江阳城。
从第一天的试探攻击后,聂禹辰亲自带兵埋伏,仗着熟悉小沧山地形,几乎全灭了北燕一万想吃掉他们那支只有两千人的兵马,不大不小也是个胜仗,至少好好打压了一下北燕军的士气。
不过,之后就是枯燥的攻城战,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那是聂禹辰的专长,秦绾也不插手,只每天去城墙上晃一晃,算是激励士气。
“这都第五天了吧?”沈醉疏站在秦绾身后充当护卫,有些懒洋洋地道。
秦绾不让荆蓝和蝶衣上城墙,只好他和顾宁寸步不离地跟着了。就算武功再高,可战场上,流箭毕竟不长眼睛,嘈杂的环境中,任何听风辨器之类的技巧都没有用。
“还是在试探。”秦绾低声答道。
“这都攻了五天了,还在试探?”沈醉疏不信。
“死人太少了。”秦绾挑挑眉,“北燕军的伤亡不大,不像是要拿下城头的感觉,倒像是在试探江阳城防的弱点。”
“弱点……我们有吗?”沈醉疏问道。
“总会有的。”秦绾点头。没有完美无缺的防御,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注意到哪里有问题,但不能保证北燕军试探不出来。
“王妃。”顾宁匆匆走上城头。
“怎么?”秦绾一挑眉。
“江相送来的家书。”顾宁双手递上一封信。
“我爹?”秦绾不禁楞了一下。
她离京不算太久吧,京城能发生什么大事,还是说,只是一封单纯的问平安的信?想着,她倒是在考虑,是不是没写信回去报平安,爹爹不高兴了?
慢慢地拆开信,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李钰又出幺蛾子了?”沈醉疏虽然不想看,但无奈他眼力好,一晃而过的“李钰”二字就映入了眼帘。
“他说要赎罪。”秦绾面无表情道。
“赎罪?给谁?欧阳慧?”沈醉疏诧异道。
“别开玩笑了!”顾宁怒道,“人都死了,还怎么赎罪?他是想弄出个真心悔过的态度,还指望着着走出大牢吗?”
“所以,爹让他赎罪去了。”秦绾平静道。
“怎么赎罪?”顾宁一愣,下意识问道。
“早上吃饭前打一顿,中午吃饭前打一顿,晚上吃饭前打一顿,睡觉前再打一顿,暂时就这样。”秦绾答道。
“……”顾宁和沈醉疏对望了一眼,一起抹了把汗。
这样的赎罪方式的话,可以接受!
“对了,你管江相也叫爹,你手下的人不会弄错吗?”沈醉疏随口道。
“不会啊,又不一样。”秦绾诧异道。
“对了,你叫安国候什么?”沈醉疏道。
“父亲。”秦绾想也不想。大多数时候,她叫秦建云确实是叫父亲的。
“……”沈醉疏无言,这亲疏有别也太明显了吧?好半晌,他才说道,“我怎么觉得江相才像是你亲爹。”
这回轮到秦绾无语了,这算是野兽的直觉吗?
一边的顾宁却心中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秦绾一眼。他记得,就在猎宫之变的那一晚,秦绾在欧阳慧坟前见的这个黑衣人,不就是江辙吗?虽然他站得远远的把风,并没有偷听他们说了什么,但那个场景,却始终给人一种诡异的和谐。
“对了,江相不是特地来告诉你一声,李钰想赎罪吧?”沈醉疏又道。
“你们俩,去过西秦没有?”秦绾却问道。
“没有。”沈醉疏很干脆地回答。他十几年都在致力于复仇一件事,哪有空跑到毫不相干的西秦去。
“我倒是去过一次。”顾宁挠了挠头道,“三年前唐默前辈六十大寿,我跟爹爹去拜过寿,还见过唐兄,不过那时候他忙着招呼那么多客人,估计不记得我一个无名之辈。
三年前,顾宁尚未成名,要说唐少陵那个没心没肺的见过也不认得,简直再正常没有了。
“我想打听一下,西秦的太子夏泽苍。”秦绾沉声道。
她初入江湖便是在东华,其他三国要先走一步去江阳,他不是没想过反对的,不过终究是不能拒绝她。现在看来,结果还是不错的。
“放心吧,要说打仗,你们俩都没经验,但她的理论学得比你扎实多了。”冷卓然淡淡地说道。
“冷将军觉得,北燕这次的入侵是怎么回事?”李暄问道。
“说起这个,王爷信不信今年嘉平关没有下雪是巧合?”冷卓然反问道。
“不信。”李暄毫不犹豫道,“为了一个奇迹,调集三十万兵马,北燕损耗不起。第一,北燕有能人,就算不是控制了天气,至少判断出今年无雪,第二,不管下不下雪,北燕都打算出兵。”
“王爷更偏向哪一种?”冷卓然想了想道。
“……”李暄考虑的时间更久,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道,“第二种吧?”
“本将军却更觉得是第一种。”冷卓然沉声道,“圣山星宗的那几个老不死天天凑在那里看星星,天文地理,国家大势,生老病死,他们都能从星星里看出门道来,虽然本将军也不太相信什么命运,不过,以星象观气候,总是个能解释的理由。至于今年真的不下雪,虽说是极难得的气候,终究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以星象能观气候的人,也很了不起了。”李暄道。
“星宗都快断了传承了,就剩下那三个老不死,肯定是不会跑到北燕去的。”冷卓然一耸肩。
事实上,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南楚或是西秦,并不会让他这般重视。实在是,北燕一向民风彪悍,可在文治上却比三国差了不少,更别说是这样罕见的人才了。
李暄沉吟着,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系的香囊。
“紫曦胡闹,你也由着。”冷卓然摇摇头。
粉红色的猪头香囊……好吧,摄政王殿下第一天带着去上朝的时候确实惊掉了一大批眼球,不过,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别说,李暄这张冰块脸被这可爱的香囊一衬托,也柔化了不少。
“挺好的。”李暄是真的不在意,反正,就算那天杜太师一脸吃了大便似的臭表情,至少也没敢当面说他仪容不整?至于背后,谁理他。
“王爷!”远远的,队伍前头的凌子霄逆行飞奔而来。
“怎么,选好扎营的地点了?”李暄问道。
“是的。”凌子霄点头,“前面十几里的地方很适合,前锋营已经开始安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