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又开始扫地了,但因为经过了男人身边,所以他一直看到她的正面,只是她一直低着头。
“早做晚做,还不一样吗?”女人说,“拖到后来,一样逃不了。”
男人一惊,感觉她话中有话的似的,但他没敢再问下去,推开门,几乎冲进家里。而在他身后,在门关掉的一刹那,走廊的灯突然灭了,一丝黑暗在门缝处出现。
男人看到了,可是他听到门外地扫地声还
,唰
他不敢出门去看,只感觉那扫地声似乎刷过他的心房,恐惧像混浊的水,渐渐漫过他所有因疲惫而产生的恐惧,和酒精产生的勇气。
躲不过了吗?门外的清洁女人是催命鬼吗?
啪!古怪而突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起来像是水袋掉在地上,水袋破裂,冷水横流。也许是他想多了,哪来的水,根本没有水!
房子是一居室,厅和卧室相通,中间只以破旧的竹帘相隔。男人感觉有寒气从门边传来,也许还有水,可是他按了半天,灯也不亮,只好不停后退。为了壮胆,他还举起还剩下半瓶的酒喝了一大口,入口辛辣,却不是酒味,而是辣椒水一样。
刚才在走廊中被惊吓而稍醒的酒意,这时候又上涌了上来,使他的眼睛变得模糊,似乎看到了门缝中有一丝丝白色雾气渗透了进来。它们变幻着各种形象,逐渐凝成了许多他曾经认识的人的脸,一个又一个,向他逼近。
“一起走吧。”他们说,“既然一起做的事,就一起承担吧。”
“来吧,我们等了你好久。”
“不,你们滚,我不和你们走。我担惊受怕了二十年,什么罪过都抵了。”男人借着酒劲大喊,“而且当年我也没做什么,为什么恨我?为什么恨我?我只是并把手中的酒瓶向那些白雾扔了过去。
“滚,你们滚!”他吼得很大声,想给自己以勇气。而他扔出的酒瓶则穿透白色雾气,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雾气没有消散,却更加飘近男人。男人猛向后退,跌在了床上。一瞬间,一阵眩晕传来,他似乎要陷入某种睡眠。
不能睡!不能睡!睡着了就会梦到那些可怕的事了,他宁愿困死,也不想陷入那恐怖的梦境了。
他努力睁大眼睛,却看见白色雾气几乎笼罩了他的全身,好像无数只柔软冰凉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轻轻安慰着他。
睡吧,睡吧,睡了就结束了。
他拼命想要清醒,却终于抵抗不住睡魔的召唤,陷入了深深的梦境,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梦里,他不断下沉,所有的时光,都变成了纵向的影像,他从现在待的这个城市沉到了五年前,然后是十年前,再然后是十五年前,最后是出事的那一天。他像一只鸟,不停迁徙,只不过他是因为恐慌而逃跑,最终却还是逃不过。
他感觉耳边发出“嗡嗡”的声音,似乎是淹没在了水里,但他却感觉不到水,只有沉重的窒息、窒息、窒息——
第二天早上,他被房东发现死在床上。经法医验定,他死前曾经剧烈的挣扎,但身上没有任何外力伤害的痕迹,血液中虽然有酒精成分,却不是死于酒精中毒。
他的房间里和他身上都没有水渍,可肺里却积满了水。
最后的结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