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安莱是在照顾着自己,言谢过对方的好意,他快步朝安莱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齐斐正呆在检测区与休息区的交界处,一台一虫高的仪器遮挡了他的身形,是以言先前才没能找见他的踪影。
言走到齐斐的身旁时,齐斐指间夹着一张卡片,他半眯着眼睛,正垂眼看着手中的电子磁卡。
即使是身处没有其他对象存在的角落里,脊背依旧习惯性挺直,背后就是可供倚靠的墙壁,但偏偏站成了垂直墙面的平行线。
这本该是一幅怎么看怎么规整周正的画面,让来者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画中主角的守序与严正。
但走到近处就会发现,那双半阖着的眼睛将那“守序严正”破坏了个干净,随上眼睑一同下垂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小阴影,掩盖着那双稍显狭长的眼睛中正流转着的情绪,只有从那上挑的眼尾里能隐约窥见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被言靠近的脚步声惊动,那没有着落点的一点光芒忽然找着了锁定目标。
齐斐仅是在听到脚步声后下意识扫了一眼声音传来方向,从言的角度看来,却像是突遭了一道麻醉光束的袭击。
齐斐的目光有如实质,言被齐斐视线扫到的每一寸皮肤都迅速起了一层小疙瘩,他恍然间感到自己身体每一处的体表神经感应元都被这一眼成功激活。
能够将撩拨与严谨完美融于一身的对象,在虫长官有限的虫生阅历里,他迄今只见过齐斐这么一个。
也就仅是这么一个先前仅在梦境虚像里见过的家伙,将他圈的死死的,他不光被限制在对方身旁无法逃离,还甘愿放弃抵抗,连梦里都惦记着要和对方结婚。
齐斐这不经意的一眼直接将言钉在了原地,让言半晌忘了迈步子,突然蹿进脑内的“结婚”一词仿佛一剂速效解冻剂,让回想起“究竟是几循环月后才会结婚”这一重大未解之谜的虫长官迅速回了神。
等言险些变成一团浆糊的脑浆再次回归大脑应有的模样,并且正式上岗,重新开始工作,他与已是正式抬眼看向他的齐斐面面相觑,在齐斐眼中看见了疑问。
头皮与发顶的头发丝仿佛自作主张,代它们的主虫记下了梦境里那一记摸头的掌心温度,丝毫不顾及现实里从没享受过摸头的主虫对着镜花水月般的温暖如何作想。
言忍不住看了眼齐斐的手,他干巴巴的说:“我来……看看你怎么样。”
他怎么样?齐斐眼底的疑问更深一层,他确定自己这会很好,今天应当是也没有谁对外散播他不怎么好的谣言,随即他醒悟过来,这句话“你怎么样”应是和“今天天气很好”一个性质,虫长官只是为了与他说话,为了让对方的靠近行为显得没那么突兀,随意寻找了一个话题。
“我很好。”齐斐接下了话茬,他循着言的目光着落点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问道,“我今年多大?”
言没料到齐斐会抛出这样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他一愣之后立即答:“二十六岁零三个月又十六天。”
“……”齐斐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他记得虫长官调查过自己的详细资料,应是对他的出生日期十分了解,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像自动报时器一样精确到了天。
拿捏不准齐斐对这个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报完时”的言看了眼电子时钟,犹豫着该不该将准度再次提升,具体到此刻的时间。
齐斐抬起手,言这会才看清那是对方的居民id卡。
虫长官报出的年月日数,与按照id卡上登记的出生年月计算出的数字完全一致。
齐斐低声道:“那就奇怪了。”
言朝齐斐又走近了两步,他见齐斐没有任何反对意味,便一鼓作气靠到了齐斐身旁,手臂仿若无意般与齐斐的手臂相贴。
虫长官暗搓搓享受着透过衣物传来的属于齐斐的体温,他边悄悄想着要是没有这层衣物阻隔就更好,边问:“什么奇怪?”
“假如我的出生年月没有出错,我确实是在这一年的这个月份出生,而我的双亲也的确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齐斐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点了点id卡上登记的出生年月。他皱起了眉头,“那么,父亲在三百年就与雄父共同孕育的那枚虫蛋,它是在我出生前就已经遭到了外力侵害,还是……”
说到后一个原因,齐斐自己也不太敢相信,他的犹豫全呈现在了话音里:“还是它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