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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灵山原本是玄天派的地盘,故而山上有一个老旧的塔,里面放着的都是历来玄天中有名望之人的骨灰,据说是整个人间大陆最有灵性的地方,那地方原本是有结界的,不过现在也不会有了。
索性宿无逝占领了玄天也没毁掉那个地方,所以苗小绿死了之后,夙溪把她的骨灰也放在了那座塔里头。
苗小绿还没长大,从小就一直被欺负,活着的时候家里穷,后来又被妖□□,好不容易跟了个神仙似的夙溪,却没想到因为一个笑就这么死了,西瓜都没吃完呢。
夙溪把她的骨灰放在塔里的时候,朝塔中挂着的老旧画像看了一眼,历来掌门的画像都在这儿了,上面结了蛛网,没人管,落了一层灰。
夙溪总觉得这些人也在打量着自己,这世间有神则有鬼,至于死去的人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夙溪不清楚,或许是另一个平行的世界,大家都到另一处快活去了吧。
位于最中间的画像为玄天的老祖,听闻是帝清的徒孙,创办玄天的时候还没有翎海与沧溟什么事儿。
夙溪将苗小绿的骨灰放在了供着玄天老祖的供桌下头,再一抬头,刚好对上了画像中人的双眼。
天地所成,万物化而生。
夙溪挺直腰背靠在轮椅上,耳畔的这一声苍老缥缈,如风一般便散去了。
“幻觉?”她低声喃喃。
那画像上的蛛网一片片剥落,就连画像的颜色也逐渐褪去,不知何人敲响了玄天入口处的大鼎,三声鼎鸣,将夙溪困在了原地。
可以自身化五界。
夙溪眨了眨眼睛,胸腔狂跳,仿佛有股灼热之感正在焚烧她的心脏,不禁双手紧握,颤抖的厉害。
谁要以自身化五界了?她还没有那么大公无私,她只想驱除宿无逝身上的魔性,找个无人的地方,与深爱的人相守一生而已。
人类、妖魔,征战不知多少年,从不知疲惫,她为何要自我牺牲来换取表面平静?
她不是圣贤。
夙溪叹了口气,塔中画像统统落地,扬起灰尘。她伸手挥了挥空气,扶着轮椅,转身出了高塔。
宿无逝就在外头等着她,背对着高塔,在这处高岭上俯瞰整个玄天。
玄灵山很高,从山上瞧过去,刚好能看见整座江浪城,甚至能看见远远的城墙,一座江浪城中挤满了妖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似与人类活得没什么不同。
宿无逝听见了动静知道夙溪出来了,连忙过去扶着她。
夙溪接着宿无逝手中的力气,脚下使了些力,整个人站在了轮椅边上。
宿无逝眼神亮了亮:“好了?”
夙溪大约站了有五秒,随后脱力似的倒回了椅子上,她摇头:“还需些时日,再过几天应当就能走路了。”
宿无逝慢慢蹲在了她面前,双手摸着她的膝盖,眼神中闪过些微心疼:“怎么好得那么慢。”
夙溪环抱着宿无逝的肩膀,像是安抚一般在他的脑后摸了摸,笑着道:“能回来再看见师兄,别说让我瘸一段时间,就是瘸一辈子也值得的。”
宿无逝将夙溪从轮椅上抱下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怀中,而他则坐在这悬崖边的一处草坪上,正好能看见缓缓而落的太阳从江浪城的西方往地平面而去。
大片大片的红色照耀在江浪城上,风光无限,只是近黄昏。
宿无逝道:“我没问过你这一年去了哪里,给我说说吧。”
夙溪靠在他的怀里,回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于她而言时间过得并不慢,也不过是回去参加了自己的葬礼如此而已。
她想自己若是直接说出来,宿无逝恐怕会以为她疯了,于是思考着究竟该怎么回答。
宿无逝没等她回答,便又问了一句:“那时你怎么能狠下心把我丢下的?”
夙溪啊了一声,宿无逝张口咬在了她的耳尖上,不痛,咬出了压印,他觉得夙溪痛,于是又吹了吹,夙溪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说:“你是知道的,后有追兵,没人引开我们就都要死在那儿了。”
“那就都死在那儿好了。”宿无逝皱眉:“我那么没用,不过是和卞舞华打了一架而已,便让自己功力尽失成了累赘,甚至还害得你……”
夙溪打断他的话:“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本事,师兄觉得我是累赘吗?”
“怎么会……”
夙溪转过身朝他笑了笑:“所以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和师兄想的一样,遇到危险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哪怕我自己死了,也要保全我所爱的人,就是这样而已。”
宿无逝看着她的笑,映着落日的余晖,美得让他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