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时不是讨论此事的时机,抚顺所虽然陷灭,但对整个辽东尚不至于构成致命威胁,只需要重建抚顺所关便是,冯唐此时须得要担起重任。”叶向高略作沉吟便很果断地道:“当下之局还是以稳定辽东为主,解决了京畿战事再来讨论其他也不为迟。”
永隆帝微微颌首,此乃老成谋国之言。
“唔,此事日后再议,给辽东去文,责令冯唐即刻复建抚顺所、关,尽复城墙,定保辽东安全,……”
永隆帝直接下旨,没有再征求诸位阁臣意见,显然对方从哲的这一番动作不太满意。
方从哲表情平静,内心却知道,自己的话终归还是让永隆帝内心有了些许嫌隙,叶向高虽然缓解了这一情况,却没有否认自己的建议,日后此事定会慢慢发酵。
“内喀尔喀人这边谈判已有初步结果,冯紫英已经把商谈事项呈报上来,诸卿阅过以为如何?”
永隆帝深吸了一口气,辽东事宜固然重要,却非紧急,但京营去留这才是迫在眉睫的难题,二十万两银子在永隆帝看来不是太贵了,而是实在太便宜了,人均连四两银子都不到,堂堂一个京营士卒的性命竟然连灾年时京中流民插标卖首的丫头小子都不如?
“二十万两银子,紫英倒是厉害啊,不知道怎么就把内喀尔喀人给说服了?”谈到这事儿方从哲脸色却又好看起来了,冯唐是一回事,但冯紫英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对冯唐的辽东战略不看好,那是一个无底洞,尤其是在西南局面越发紧张的情形下,作为分管财政的次辅,他需要未雨绸缪,而且从湖广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一场战事恐怕无可避免不说,而且极有可能不会那么轻易了结。
郑继芝已经准备致仕,一旦郑继芝致仕,那么按照惯例,户部尚书便会从湖广籍士人转入江南士人手中,这也是朝中约定俗成的惯例,六部尚书中吏部和户部尚书基本上是在北地、江南、湖广籍士人中轮流坐庄,而这一轮户部尚书该江南士人了。
如果继续向前两年那样毫无保留地支持辽东战略,那么西南战事一旦迁延,朝廷财力铁定又要出大窟窿,到时候就没有像前年开海之略那样的好事情来填补了。
“嗯,再说可以和内喀尔喀人合作,但是这帮南侵本来就是奔着图财而来的家伙,怎么会这么好说话了?”李廷机也很好奇。
“俘虏简单,但是他们拿着这几万人又有何益?难道还能押回草原不成?”张景秋解释道:“寒了军中将士们的心,单单是这一二十万和京营将士有瓜葛的亲眷家属一关就过不去,但如果赎回这五万士卒,那数百武将军官又该如何?
如果要把这数百武将军官赎回,那就不是二十万两银子,就是上百万两银子了,朝廷如何支应得起?便是支应得起,对于这帮只会吞噬朝廷俸饷的家伙,在座的没有一人愿意付这边赎金。
但不付的话,让这些武将军官的家属亲眷自行赎回?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些官兵赎回来之后,又该如何应对处置安排?
现实的矛盾,内心的情感,利益的纠葛,都让这帮人成为了一个烫手山芋,便是叶向高和方从哲一干人都觉得无比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