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个不孝女说要给儿子谋个官职。”骆天华原本已经拿定了主意,可又怕那臭丫头说话不算话。妻子再娶就有了,官职可不是那么容易来的。反正就一个姨娘,有了官身,想要多少没有。
老太太冷哼一声,“算她识相!比她那个死人娘还是长进些的。过些日子,给她找个婆家,打发了出去也就是了。”
骆天华犹豫了一下,“可是,她有条件。她让我把汪翠柔休了!”
“什么?你是她爹,给你谋职还要提条件?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贱人,绝对不能让她得逞。”虽然非常讨厌汪翠柔,也巴不得华儿能休了她。可这事儿,不该由那个贱人说了算。自己还没死呢,她就想做这个家的主了?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
“娘,话也不能这么说,她也是为我好。一个姨娘扶正的妻子,非但不能给我带来助力,反而会让我被同僚耻笑。若是能够娶一位有背景的妻子,将来我的仕途也能事半功倍。儿子看这韦家是靠不住的,倒不如另寻出路。除了结亲,还有其它更快的方式吗?”骆天华倒是觉得无关紧要,只要能达到目的,这些都是次要的。
不知感恩只知利用的人,却在祈望别人能任由自己算计摆布,岂不是可笑?
老太太安静下来,沉吟了片刻才道:“这样也好。我早就跟你说,你那个媳妇儿不是个好的;你就是不听,写封休书让她走吧。还有,既然她被休了,她那个侄女自然也不能再留在咱家,一并打发了出去吧!”
虽说汪翠柔两人不是什么好人,被赶出去也实在是罪有应得。
但就这么把两个无依无靠,对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女子赶出去,下场却可想而知。
好歹也一同生活这么久,也未免太让人心寒。可是这母子俩却毫无所觉,仿佛这就是理所应当。
汪翠柔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被决定了命运。
在被赶出去之前,汪翠柔提出要再见骆静竹一面。骆天华想着多年情谊,也就让她去了。
“你倒是好算计,知道你父亲更看中什么。”汪翠柔到了此刻反而是安静了下来。细细地打量了半晌,冷笑道:“不过,你好像还忘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骆静竹不为所动,手下败将的垂死挣扎而已。
汪翠柔拿出一颗药丸,就不相信,她还能这么镇定。“解药,不想要了?”
“你似乎很笃定我中了蛊?”骆静竹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我没有那么蠢被你算计。你以为你那些拙劣的伎俩别人不知道?我娘虽然是死于你手,但那是她自己愿意的。她早就不想活了,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这是她后来才想通的。所有人都说她娘是个惊才绝艳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被毒死?想来,是早就后悔了,又拉不下脸吧?
“你果然都记得。我就说,你长大之后我们从不曾见过,你又怎么会对我们有这样大的敌意…你娘就是个蠢的,明明有那么高的身份;那样好的出身,还要跟一个这样不堪的男人在一起。她不死谁死?死了嫁妆还要用来养害死自己的人,想来,她泉下有知,应该会很欣慰吧?”汪翠柔想起那个美貌聪慧的女子,嗤笑出声,也不知是笑的她还是自己。“你以为是我下的毒?我告诉你,下毒的是你父亲。那药粉是他当着我的面交给丫鬟的,我早就知道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了。我今日愿意自请下堂,是为了我两个孩子,希望你能善待他们。”
骆静竹觉得好笑,到如今还想算计她?“你错了,你不是自请下堂,是被休的。你以为除了我娘,你做过的其他事情我就都不知道?云济寺的定真是怎么来的,十里长亭的土匪是怎么来的,宅子里的各种慢待,程华又是为了什么给我下药,一桩桩一件件我都清楚。欠我的,我都记着呢!”
“好,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我的孩子毕竟也是你的弟弟妹妹,我只求你能够好好对他们,这唯一的请求你也不能答应?”
骆静竹都要被这人的无耻气笑了。芳清冷眼看着这个花言巧语诱哄小姐不成,又来谈感情的下贱小人。想拐着小姐替她孩子谋前程?做梦!“汪姨娘…哦,不,现在你已经不是骆宅的人。这位…汪妇人,你有什么脸面让小姐好好对你的孩子?当年小姐和少爷比你那两个不知所谓的孩子可还小了几岁,你是怎么对他们的?来京城之后,又是怎么不放过小姐,诸多算计的?上不了台面不要脸的人,我见得多了,但还真没见过能厚颜到你这份上的。”
“放肆!一个小小的奴婢,胆敢这样说我,谁给你的胆子?不过是个破鞋,你还以为你冰清玉洁地一如从前?我等着看你的下场!”虎落平阳被犬欺,以为自己失势了,便都想踩在自己头上?也不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芳清脸一白,虽然那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一个男人进了她的房间是事实。不过,那又怎样?大不了就是不嫁人,一辈子伺候小姐罢了,那还是自己的造化呢。“那你是看不到了,败家之犬,还敢叫嚣;看来是嫌自己还不够凄惨,本姑娘倒是可以成全你。”
骆静竹看了看芳清,也是她思虑不周。若不然,芳清也不会被人说成这样。但无论如何,那个胡管事是留不得的,她不会让芳清嫁给那种人。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奴婢,还能拿我怎么样?就是你家小姐,也不敢对我如何。”汪翠柔断定骆静竹一定中了蛊,说没有不过是逞强而已。总有一天,她会把今日之耻加倍地讨回来。
骆静竹却是没了耐心听她继续逞威风,一个被休的女人,以为出了这骆宅还有什么好去处么?强弩之末而已。“滚吧!我等着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一直站在角落充当背景的梓辛走过来,提着汪翠柔便扔了出去。
汪翠柔再如何叫骂,如何不甘心;如今也只是一个下堂妻,又如何闯得进戒备森严的院子。不多时,便被骆天华派来的下人架出了骆宅。关门之前,下人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丢在了她的身上,隐约露出了休书二字。
粉黛扶着汪婉荷站在角落里,看着狼狈的汪翠柔。早几日,她已经从骆宅搬了出来,今日也不过想来看看姑姑是否还有别的手段。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是这样没用,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走远了。
这是骆天华第二次来到这个院子,要不是不孝女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可是一点都不想来的。“现在人也休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即使骆静竹再对这个男人没有感情也不免心寒。如果说娘是他为了权势才费尽心思,那么汪翠柔可谓是他自己的心之所系了。姨娘扶正这种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他都能不顾老太太反对做了;如今只是为了一个可能毫无意义的承诺,就果断放弃了这么多年的感情,让她也不免替汪翠柔唏嘘――虽然看他们狗咬狗其实还挺爽快的。“你放心,我自然是说到做到的。我正准备这两日去跟我舅舅说呢,你就只管等着好消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