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姝在太子府落水的消息没有瞒过颜桁和苏氏, 一听说罪魁祸首是太子府里登不得台面的小小妾侍, 颜桁差点儿一掌没把手边的实木桌子给劈了。
新仇加旧恨,颜桁给黎煜重重地记了一笔,只等有了机会要给他些厉害尝尝。
与颜桁的震怒不同, 苏氏则是一心记挂颜姝的身子, 生怕她将将才调养好了一点儿的身子再因为这场落水坏了,连夜又从城里请了大夫过府瞧了,听说只要静养后才将一颗高高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这一回多亏了温大人,老颜,明儿你还是往隔壁走一趟,这救命的恩情,咱们总该有些表示才行。”正院主屋里,苏氏坐在灯前收拾兵书, 忙里偷闲地抬头对斜靠在暖炕上阖目休养的颜桁道,“说来也是缘分, 你想想,咱们家从你到阿姝,可都受了人家的恩惠, 而且还都是救命的恩情。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叫救命之恩, 当……”
“以身相报?”颜桁忽然睁开眼,坐直了身子, 对上娇妻含笑的目光, 他直截了当地问她, “你这心里是打什么主意呢?”
苏氏将手里的兵书放到一边,起身走到暖炕边挨着颜桁坐下,“咱家阿姝再过几个月就十四了,眼瞅着离及笄也不远了,亲事可不得早些打算不是?”她想起那个光风霁月、如芝兰玉树的少年郎,笑了一下,“我瞧着温大人不错,若能得这么个女婿,岂不是一桩美事?”
颜桁冷哼了一声,“阿妙和阿嫣的亲事都不急,阿姝也不用着急。”他娇软可爱的闺女儿哪能白白便宜了外面的狼崽子,更何况……“那温时慕不过是个读书人,一介书生护不住阿姝不提,你不知道他整日在朝堂上搞那些阴谋阳谋,再加上还有定国公府那些糟心事,这样的女婿可要不得。”
他的的确确欣赏温羡,但从不曾将其纳入择婿对象的考虑范围。
苏氏倒觉得读书人没什么不好,“人家就算是读书人,也在平州救了你一条老命,不然还有你在这里啰嗦?”
颜桁挑了挑浓眉,侧头见苏氏脸上满是对温羡的赞许之色,心里更添几分气堵,只是他也是个识时务的,此时并不与苏氏争辩,伸手揽了她的肩膀,他嘿嘿地笑了一声,赔笑道:“夫人说得有理,只是这话现在说起来还早了些,咱们总不能还上赶着跑到尚书府去要把阿姝给许出去吧?”
苏氏本也就是随口一提,听见颜桁这话,笑晲了他一眼,故意道:“你上赶着去,人家也不一定有意呢。”
回到信陵这么多日子,纵使苏氏不常在外走动,可关于隔壁住的这位温大人的传闻并没少听,得知他年及弱冠,府里没有侍妾通房不提,便是一个红粉知己也没有。苏氏忖度着,温羡要不是清心寡欲,就是眼高于什么?”
“时慕有意求娶四姑娘。”
“荒唐!”颜桁一下子站了起来,微抖着手指着温羡道,“我女儿才十三,你……”
温羡低头,态度恭谦:“晚辈深知今日是唐突了些,但今日来,是为表明心迹,若得伯父首肯,等四姑娘及笄后,晚辈定当遣大媒提亲,绝不委屈四姑娘半分。”
颜桁听他提及“及笄”二字,稍稍歇了些怒火。
还好不是现在就要叼走他闺女儿。不对……
颜桁瞪圆了眼睛,指着他身后的箱笼,问:“你今日不是提亲,这些是做什么的?”
“孝敬二老。”
“……”
颜桁被噎了一下,复又落座,端了茶饮了一口,倒是沉得住气地开口道:“温大人,这事怕是不成。”
直截的拒绝,若是寻常人听了定然脸上挂不住,颜桁忖度,依着温羡的性子,这样被拂了脸面,怎么说也该歇了心思拂袖而去。然而他等了半晌,却只见温羡稳稳当当地站在那儿,面上的神色一成不变。
温羡早知颜桁爱女如命,也知他不会轻易将颜姝许给自己,因此这会儿语气依旧诚恳地开口道:“晚辈不求伯父立即松口应下,只希望伯父能给时慕一个机会。”
“你是为了昨日在太子府救了小女一事,怕坏了小女的名声才来求亲的?”温羡的谦恭态度让颜桁不由重新审视其他今日登门说这番话的缘由来。
温羡却摇了摇头。
他求娶颜姝之心早有,落水一事的发生,不过是为他将心事吐出提供了一个契机罢了。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颜桁并不认为,温羡与自己女儿那几次匆匆的相遇,就能让他非卿不娶,就像他与苏氏二人年轻时,何尝不是历经了许许多多后才坚定了对彼此的心意,而后才谈婚论嫁的。
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