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胖团子该不是从土里爬出来的吧?”翠喜才走过来, 恰好看到小胖团在颜姝绣花鞋上印梅花的一幕, 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颜姝轻轻地挪了一下脚,见小胖团子锲而不舍地扑腾着小爪子跟过来,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继而抬头对翠喜道:“你去寻杏儿, 问她有没有看到这小家伙是打哪儿钻进来的。”杏儿是专门负责打理花园里花花草草的丫头,寻常总在这附近转悠,有什么人或者东西进进出出,大多瞒不过她的一双精明眼。
翠喜应了一声,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等她回来时,颜姝正蹲在廊檐下,用手里的绢帕逗弄那胖团子。
胖团子本是圆滚滚的一只,偏生认不清现状, 只伸长了小短爪要去挠抓被颜姝半提着轻晃的帕子,够了半天无果才趴下.身子将毛茸茸的脑袋搭在并放的两只前爪上, 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还不忘“嗷呜”两声讨巧。
颜姝都它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瞥见翠喜回来, 才将手帕子轻轻地搭在小家伙的头着她又倏尔反应过来,看向颜姝,“姑娘,墙的另一边好像是温大人的府邸。”难不成这狗是温大人养的?
翠喜侧首看颜姝,而颜姝则臻首轻抬看向西墙头的竹叶。
竹里馆书房边的东耳房里,才从隔壁钻回来的胖团子端坐在一只小木盆前,毛茸茸的尾巴在地上一扫一扫,眼巴巴地看着推门进来的高大人影。
来人恰是前日夜里才回到信陵的温羡。
温羡手里端着给胖团子准备的吃食,进门后瞥一眼小家伙便抿住了唇。
小家伙嘴边的毛湿漉漉的,还沾着细粒,摆明了一副才吃完没擦嘴的架势。他微眯凤眼,又注意到今日的小家伙好像比平日里干净了那么一点?
这狗儿是他从建州返回信陵的半道上捡来的,初时还是瘦小的一只奶狗,他偶发善心带回来,一路上将养胖了一些,因着才回到府里,并没有来得及安排人给小家伙打理清洗,所以,是谁动了他的狗?
“呜~”没有等到投喂的小家伙低声呜咽了一声,滴溜溜的一双宝蓝色眼睛也变得水汪汪起来。
温羡缓缓蹲下,将吃食扣进小木碗里,见小家伙吃得欢快了,才起身将手里的空碗随手搁在一旁的桌子上。
岑伯领着两个小厮搬了一些小东西进来,是给狗狗睡觉吃饭玩耍的小玩意,一一安置好了,岑伯才走过来对温羡道,“大人,这小不点养在这里会不会扰到大人,不如老奴在外院另外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小不点就是温羡给胖团子起的名字了,他当时并没有想到那瘦瘦小小仿佛一掌就可以握住小奶狗会吃成这么胖的一团。
对于岑伯的提议,温羡摆了摆手,反而问起他这半个多月里信陵城里发生的事情来。
岑伯捡着一些要紧的提了,例如宋仁的嫡孙宋戈酒后失德强占了一良家姑娘,酒醒后不认账不提反而失手误伤人命最后闹大了传进了云惠帝的耳中惹了圣怒,最后亏得宋仁和定国公温恢的斡旋才保住了小命被革职杖刑收押;又例如衡阳王殿下屡进良策解了圣忧,近来风头愈盛,惹得太子一派不快,朝中渐渐独出了衡阳王的派系……说到最后,岑伯又有些犹豫地将采选一事提了,“元宵后的采选,颜四姑娘的名字也被人报了上去。”敏锐地感受到周身的空气稍稍冷凝了些许,岑伯连忙将自己前些日子打听来的消息一并都说了,“老奴托人从宫中打听来的消息说,这其中是淑妃娘娘的意思,还据说太子继妃还打算从颜家挑一位姑娘出来。”
话才一说完,岑伯就看见自家主子的脸瞬时沉了下来,原本在一旁埋头苦吃的小不点似乎也察觉到自家主人的心情晴转阴了,拖着自己的小木碗悄咪咪地往一旁挪了挪。
自从上一回温羡拜访武安侯之后,岑伯心里便把隔壁府上的颜姑娘当成了未来的女主子,突然出了采选这么个茬子以后,他无疑是除了颜桁与苏氏以外最着急的一个人。
他好容易盼到温羡动一回心,总不能就这样教人轻易扼杀了去。
在温羡不在信陵的这些日子里,岑伯前前后后也琢磨了不少法子,这会儿便道:“其实这些年淑妃娘娘待大人也算亲厚,大人的心思,老奴省得,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知道,可淑妃娘娘不知,大人不如提一句,想来娘娘也会从中周旋的。”
岑伯从前是定国公府的下人,知道这淑妃未出阁时与先夫人小宋氏姑嫂关系亲厚,心里琢磨着她该念着些旧情的。
温羡只冷笑了一声,与岑伯道,“想来她也是一般算计。”
他与武安侯府走得近,几次出手救下颜姝的事,都是瞒不过有心人的。颜桁等人或许不知小姑娘未及笄便入了采选是个什么缘故,他心里可是明白得很。
有些人,不管过了多久,使出来的招数都是一般无二。
现在跟淑妃提一句,一切自然很好解决,可他就担了她的情。淑妃心里打着拉拢人心的算盘,他可不愿意上太子的那条船。
举步走到院子里,温羡负手而立,目光落在轻轻摇曳的竹林方向,半晌才勾唇展眉。
在爆竹声中,旧的一岁过去,转眼便过了元宵,到了一月廿二这日,信陵城中各府的应征女子便坐了小轿进宫,入住专门供才选秀女安置的兰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