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三酒以为自己就是这么倒霉,买什么就被人惦记上什么的时候,那个男人又摸索着走回了飞行器的机身处,弯腰在它身上拍了一下,随即转过了身。
他露出了一张五官舒展干净的脸。
从林三酒藏身在草丛中的角度,她只能勉强看清楚那人半张面孔;荒草在她眼前不住沙沙地摇摆,晃得那人的脸一阵清晰一阵模糊。与他的声音不同,他的面容看起来似乎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年轻;但他到底有多大,她一时却也判断不出来。
只是短短一瞬间,他就挪开了脸,留在她视野中的又是一个布满浓密头发的后脑勺了。
他满意地拍了拍手,抬步走向来路,不一会儿身影就在远处岩石丛中渐渐小了;林三酒回头瞥了一眼空地,赶紧悄悄地跟了上去。
任是身手再怎么高明的进化者,也没法在荒草中悄无声息地行动。好在她从黑泽忌那儿学会了纯触以后,就有了一个比“无声无息”更好的办法:她随着草叶摇曳的波浪而落下脚步,身体与山话的样子,转头望向了窗外。巴士已经彻底离开了地面,举目所及,尽是一片泛着夕阳光芒的广阔天空。又一架庞大的飞行器接近了,在空中投下了一片阴影;她望着天空里远远近近、来来去去的飞行道具,等了一会儿,才偷偷从眼角里瞥了一下这个陌生男人。
他的目光刚刚从下方挪开。
地上有什么?
林三酒顿时狐疑起来,但又不能立即低头去看,否则恐怕马上就暴露了自己一直盯着他的事实。她忍了一会儿,感觉那个男人忽然转过身,往巴士后头走了过去;他离开后又过了几秒,她才不经意似的看了一眼地板。
除了鞋印和灰渍,地上什么也没有。
那个陌生男人刚才确确实实,盯着下方望了一会儿……尽管她说不上来他到底看了多久,但那绝对不是无心的一瞥而过。他的目光停留了一段时间,所以才会被她捕捉到……
她抬头看了看。那一个布满棕黑色短发的后脑勺,此时在巴士后头几个乘客之间站住了,伸手抓住了一个扶手;林三酒立刻又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边地板。
她发现了自己裤管上的一根草。
长长的一根野草,顶部一截都因干枯而泛了黄,正好沾在裤脚上方的皱褶里。这根草看起来太眼熟了,因为山顶上生满了一模一样的荒草丛……
林三酒在心中暗暗叫了一声糟糕,立即脚下一蹬,闪电般冲向巴士后方,肩膀连连撞开了好几个进化者,惹来了一阵抱怨和怒骂。在那几个乘客纷纷让开路以后,她一头扎进了巴士尾部的空间里,目光四下一转,不由愣住了。
那个男人消失了。
他在无处可去的高空之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