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武士在红衣主祭的示意下离开,门帘重新合上,将两人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一时间,那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似乎变得很遥远,帐篷内只剩下几点摇曳的烛光和映射在地上的昏暗身影。
“温蒂.希尔斯蒂娜,”她笑了笑,“你……”
“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没说完,对方就打断了她的话,“阿克雷恩,我还以为你……”
“不,并非你所想的那样,”薇罗妮卡苦笑了下,“虽然当时我输给了你,一时负气离开了红岩城,但并不代表我就此放弃了。”
“所以呢?”温蒂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笑,“你现在是想要夺回这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么?”
夺回,多么刺耳的字眼。薇罗妮卡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原谅自己,可她就没有想过,那种忽然间变得一无所有的感觉是多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那时候谁都认为她才是新一任的红衣主祭,她才是神眷之女,巴洛赫.瓦雷利亚是她的导师,阿克雷恩家族是她的后盾,不过在遇到温蒂——这个被遗弃在孤儿院的女孩后,一切都变了。主教大人亲自赐予她希尔斯蒂娜这个姓氏,再后来,她取代了自己,成为了教会里最闪耀的明星。
而这一切最初只源于两人意见不合,她将大多数精力放在击垮邪教和恶神势力上,认为一切邪恶都必须被摧毁,温蒂则更偏向于温和的一面——她尽可能救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流民乞丐,她都不遗余力。薇罗妮卡曾认为这只是作秀,却刻意忽略了对方从孤儿院开始就一如既往的行为。面对声望日益高涨的温蒂,薇罗妮卡输给了自己的欲望。她使用了一些出格的手段想要陷害对方,却忘了能洞察一切的晨曦女士。最后,她失去了出任红衣主祭的资格。
“不,温蒂,过了这么久,我已经不在意那些事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是对的。”
“……”神眷之女沉默。
“离开了红岩后,我独自一人去了深水港。”薇罗妮卡继续说道,“那是一个南方小镇,虽然靠海,却贫穷不堪。我在那里买了一栋带别院的小屋,救济那些吃不饱饭的贫民,同时收留一些无人领养的孩子——就像你在红岩做的一样。我想要看看,这种杯水车薪的善行到底有何意义,说实话,我打心底里希望你失败。”
“但是,你是对的。”说到这儿她的语气有些低落,“我在深水港的这些年,并没有什么海克斯托或奈落的信徒来找我麻烦,相反,小偷,强盗,和一些以剥削平民为生的地头蛇倒见得很多……甚至连掌管城镇的官员,也变得**不堪,他们与堕落贵族相互勾结,肆无忌惮地做着违反王国律法的勾当。”
“抢劫,杀人,强奸,这些在深水港每天都可以看到……造成这一切的却不是邪神信徒们,而是普普通通的人。他们不在乎信仰哪位神祗,他们只在乎两样东西——金币和权力。”薇罗妮卡苦笑道,“就算摧毁了所有邪教,也依然改变不了深水港的现状……”
“你到底想说什么?”温蒂冷冷地望着对方,“别告诉我你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诉苦。”
“当然不是,温蒂。”薇罗妮卡深深吸了口气,“自从知道你是对的后,我便一直被一个问题所困扰——如果一切都像以前那或许还好,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你不可能没有察觉!这个问题开始变得让我夜不能眠。我来是想问你,你的答案是什么?”
“够了……”
“就如你所说的那样……人才是导致这一切的关键,可我发现,人是无法被拯救的——只要有欲望,邪恶就不可能被根除,所以……”
“薇罗妮卡.阿克雷恩!”
“所以你也一定想过这个问题,”薇罗妮卡丝毫没有停顿,声音反而提得更高,“只要人类存在,邪恶就永远存在,想要消除邪恶,便只剩下一个办法!女士已经不在了,她抛弃我们了!温蒂,告诉我,接下去你会怎么做?”
温蒂.希尔斯蒂娜闭上眼,仿佛心中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被触动了。烛光将神眷之女的身影拖得老长,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