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才一秒记住 造化图小说网 (zaohuatu.com) )
第五章
除了纪珑,纪阮倒是还有两个姊妹,不过都是姨娘生的,彼此之间并不亲近,再加上还有跟纪阮不对头的,能维持住面子情不闹就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当年年纪轻时,纪阮没少跟她那庶妹折腾,如今重活一世,她也懒得跟小姑娘计较那些个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过若真把她惹恼了,她也不会留情就是了。
一言以蔽之,就是小事不管,积累多了烦了,就揪出来清算一次。
虽说先前留纪念柔时,纪阮说的是可以趁机会继续告假不去念书,可实际上,她却也没这个胆子,该去还是要去的。
在这里听夫子授课的,算上纪阮是有五人,两个是她庶出的姊妹,另两个则是亲戚家的姑娘。
其中年纪最大的纪茹已经十六,马上也就到了该议婚事的时候,不过上面还有纪珑压着,所以还轮不着她。年纪最小的纪瓷与纪阮同年,只是纪阮的生辰在三月,她比纪阮要略小一些。
纪瓷是云姨娘所出,云姨娘算是尚书府中地位较高的姬妾了,原因无他,只因为如今府中唯一一个哥儿是她所出。纪尚书共有两个儿子,皆不是正室所出,第一个儿子几年前因病夭折,后来云姨娘生了留哥儿,纪尚书将这唯一一个儿子视作眼珠子一般,虽是庶出,可却比嫡亲的女儿还要更亲近些。
纪茹性情内敛,是个闷葫芦似的人,平素里若是没人主动同她说话,她能一整天都不张口。
同为庶女,纪瓷与纪茹的待遇却大不相同,因着她亲弟弟留哥儿的缘故,熙和院中的吃穿用度很好,府中的丫鬟婆子对纪瓷也更加恭敬些,再加上云姨娘的骄纵,养得纪瓷的性子颇有几分张扬跋扈的意思。
剩下两个在纪家一道念书的,一个纪家旁支的亲戚,纪秋妍;另一个则是云姨娘娘家的侄女,叫宋宝怡。
纪阮来学堂时,夫子还未至,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桌上的书。早些年这些对她就不算什么难的,如今再看,便更觉着轻松。
“阿阮,”侧后方的纪秋妍唤了她一声,“你昨日怎么没来?”
纪阮将昨日的说辞搬了出来:“阿姐从付明山回来,找我有事情,因而误了课。”
“你昨日没来,可是没见着我们新换的女先生……”
她这话还未说完,纪阮便见着一女子走了进来,她梳着妇人发髻,冷着脸,目光从纪阮等人脸上扫过,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纪阮被这人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前世她未曾见过这人,因而不知府中这位新换的女先生究竟是怎么个身份来历,但这高高在上的眼神,实在很难让人生出好感。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先前那位夫子虽然严苛得很,可却从不曾有过这样居高临下的样子,相较之下,这位女先生实在是没有为师者的模样。
“喏,就是这位。先前的夫子染了病,便让他女儿来代为教授,据说这位女先生是有名的才女……”纪秋妍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跟纪阮抱怨,“昨日她可是把我们从头到尾给挑剔了个遍,仿佛我们这些人,一无是处一般。”
学堂之中,纪茹是个锯了嘴的葫芦,纪瓷与宋宝怡是亲戚,平素里同来同去,纪秋妍与她二人性格合不来,因而有什么事情都是同纪阮说的。
纪阮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经过前世的历练,她看人的眼中极其精准,就算未曾与这位女先生打交道,可观其行,便也能将她的性情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此时离开课还有段时间,纪茹已经到了,正坐在纪阮的右手边,可纪瓷与宋宝怡这对表姐妹却还没到。她二人一向不会提早到,大多时候都是掐着时间赶在开课前进来,因而纪阮并没在意,不过等到了时辰,她二人竟还是没来。
端坐在前面的蒋文茵看了眼日头,不悦地皱了皱眉,昨日纪阮没来,好歹还是有纪珑的丫鬟来告假,今日这两人没来,竟然连个告假的人都没有。这样轻慢,显然是不把她放在眼中了。
纪阮有些疑惑。
纪瓷先前也不是没有不来的情形,但每次都会差人来告假,像这样的情形以前可是从未发生过的。更何况这次还是两人一起不来,说是巧合,怕是都没人信。
“昨日先生把四妹妹讥讽得抬不起头,脸都涨红了,”纪秋妍虽不大喜欢纪瓷,可面对着这么个挑剔的女先生,还是不由得同仇敌忾,“我听人说,四妹妹昨儿回了熙和院还大哭了一场,今日若不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纪瓷这些年也算是娇生惯养的,云姨娘宠她,平素里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她,结果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先生批得体无完肤……
纪阮想了想,觉着她今日不来,的确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若只是她一个人不来也就算了,还撺掇着宋宝怡不来,这就是刻意扫女先生的脸面了。以这位的性情,只怕是忍不了的。
或许是听到纪秋妍低声说话,蒋文茵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而后将目光放在了微微侧身向后的纪阮身上,长眉一挑:“这位可是纪三姑娘?”
“是。”纪阮点点头,问候了句。她知道蒋文茵现下怕是心气不顺,所以坐正了身子并不多言。
“昨日是你告假,今日成了两个人不来,连个告假的人都没有。”蒋文茵冷笑道,“贵府的学堂就是这个模样?可还知道尊师重道二字如何写?真是让人长见识了。”
纪阮:“……”
纪秋妍虽然私下里与纪阮抱怨两句,可实际上却并不敢直说什么,毕竟她不是纪家正经的小姐,不过是因着亲戚情分借读罢了,又怎么能同主人家请的先生顶撞?至于纪茹,她性情本就怯懦,如今见女先生发了怒,霎时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于是在场三个人,就只有纪阮能回答她的问题了。
然而纪阮并没说话,恍若未闻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书,懒得理会她。
若是前世,她或许会跟蒋文茵计较到底,好好争辩一下她这句话。然而现在她只觉得好笑,虽然这女先生顶着个“才女”的名头,可如今听其言观其行,却实在是目下无尘心胸狭窄。
而且这人现下顶着夫子的名头,就算师长有什么不对,也不是她能够随意指摘的。她现在若是图一时爽快把蒋文茵给得罪了,以这人的性情,只怕回头就能对旁人说,纪三姑娘不懂尊师重道。
纪阮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是纪珑是她长姐,届时若有人借题发挥,只怕连纪珑都要被牵扯其中,她可不想害了阿姐。
然而在蒋文茵看来,纪阮这什么都不说的态度,简直比她说了还可憎几分,简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纪瓷与宋宝怡到底还是没来,三个女学生都跟闷嘴葫芦似的,不指名道姓地问压根不带回答的,蒋文茵就没见过这样的情境,尤其是中间坐着的纪阮,虽然一直低眉顺眼的,可蒋文茵就是觉着她分明是看不上自己。
可不管纪阮心里怎么想,至少人家面子上的事情挑不出什么毛病,就算她想挑刺也无从指摘,只能自己将火气咽下去。
讲书之后,便是练大字。
先前蒋夫子在时,曾立了规矩,上课时不许丫鬟进入讲堂之中,因而铺纸研墨这样的事情都得自己来做。纪阮缓缓地磨着墨,有些走神,下意识地去想接下来要做的事。
若是不进宫的话,该怎么牵制柳氏,怎么为阿姐解围?将来又该做什么?
等到回过神来,她已经蘸了墨写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