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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个失策也有捡漏的时候,云重紫并没有那般不通情达理。
叶志浩终于松了口,“三娘子做医士也好,药师也罢,这手艺总不会是假的,之前我们合作也算愉快,不知三娘是否还会给我们安宁堂做药?”
“会做。”
就在叶志浩还没等缓过劲来时,云重紫又道:“其他的药行也做。”
叶志浩拿着扇子拍了拍手心,“如今灾情过去,我们可以按照正常来合作,五五分成如何?”
云重紫挑了挑眉,“其实和叶大哥合作很愉快,不必算得那般清楚,不如我们换种合作方式,这药我会继续供给给你,我开我的医馆,你那有疾患可以来我这,我的病人都会指定去你们安宁堂抓药,咱们四六分成就好。”
叶志浩的眼睛倏然亮起来,这个主意他怎么没想到,如今听到云重紫如此顺溜地一口气说完,应该是早就有所准备。
又被算计了。
这个精明的小丫头!
叶志浩低声叹了口气,他一辈子优雅,倒不想在一个女子面前连番叹气,“那特效药……”
“若我们医馆和安宁堂合作,自然特效药只供你们。”
“好,就这么定了。”
“只不过……”
叶志浩伸手让她说下去,他就知道事情那么简单顺利。
“药方不可外泄,不然我们终止一切合作。”
“好。”叶志浩也是爽快人,“改日我就和三娘子亲自签订合约,这可是咱们医药行的大喜事,那日我定会让全城人都知道。”
云重紫也站起来,面上略带羞赧,“这个……我们医馆的名字还没想好,我还没出师,怕是要等上一段时日了,不过特效药还会给安宁堂准时送过去的。”
“如此也好。”
叶志浩性子不急,两个人又说了会话,在临走的时候,他才想起来问:“三娘子是不打算进国子监学医了?”
“我有这么个师父已经够我一辈子受用了,人不可太贪心。”
叶志浩笑着点点头,也不再多话,两人谦让一番,他这才走。
到了第二日,正是国子监医科考试之日,左良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云重紫则关着门在屋里研究了一天的新药。
正想着入神,有人突然敲后门。
她以为是左良子,脏着一双手就去开门,还没出声,见到门口的人,愣了一下,“五皇子?”
五皇子,慕君歌,其母乃贵嫔,是几位皇子中母亲位份最低的,与慕君睿相熟交好,其人木讷懦弱,不为当今圣上所喜。
这是世人对五皇子慕君歌的评价,然而在云重紫眼中,眼前的男子头戴珠冠,穿着剪裁得体的墨缎衣袍,腰间镶金边的绸带,一双浓眉下的双眸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整个人神采英拔,哪里是如世人所说那般不中用的,他身上的气质和慕君睿很像,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五皇子。”云重紫怔了怔,才向慕君歌见礼,饶是她算计出一切,却也吃惊慕君歌会找上门来,这么突然,毫无征兆。
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然而只露出微微讶异,便收住心中惊诧。
“三娘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慕君歌的声音偏低,有一种耳鸣的共鸣感。
云重紫是知道慕君歌的秘密的,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知道慕君歌是假装懦弱的,然而她却是其中一个。
上一世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二皇子与五皇子终有一斗,早晚会血洗皇宫。
听到慕君歌不加掩饰的声音与作态,云重紫终于发现慕君歌和当今圣上的相似之处,他们的声音都是如此低沉,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强迫压力感。
云重紫抓住院门,微微收拢手指,笑道:“今日家师不在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不妥。”
慕君歌不经意地理了理袖口,声音更低,气氛也扑朔迷离,“那三娘子如何可以和我家七弟共处一室的?小七吃你那套虚伪,你在我面前何必装傻呢?”
“也是。”云重紫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笑容中透着疏离,“五皇子在我面前都揭开面具坦诚相待,我自然也该直来直往的,那不知五皇子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怎么不去参加国子监考试?”慕君歌直接问。
云重紫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她心中不解怎么最近这些人三番四次地都来问她为什么不去国子监,慕君睿问是不想她去,叶志浩是想让她以国子监之名加身,那慕君歌问又是何意?
算起来他们也不过是见过两面,这还是第一次说话啊。
这些慕家人长得妖孽就罢了,说话各个都不矜持。
云重紫也不想隐瞒,“我已经有师父了,再去国子监怕是不妥。”
“左良子收你为徒了,你真是好本事。”慕君歌似笑非笑的来了句,也不知道是讽是赞,听得云重紫耳朵里十分不舒服。
云重紫沉默下来,慕君歌见她不语,自顾地又道:“三娘子你是知道分寸的,但却不知好自为之。”
慕君歌抛下这句话,不等云重紫说话就转身离去,听得云重紫一头雾水。
她没有好自为之吗?
还是说他是来警告自己什么的?
可是说得云里雾里,也不说明白,她又不是大罗神仙还会掐指一算,谁会猜得出来啊!
云重紫想了许久,最终只摇了摇头,直觉里五皇子是慕家人最不好招惹的,阴阳怪气,比慕君睿还捉摸不透。
第二日一早云重紫正打算和师傅出去吃面,大门又被人敲响,她心中一跳,总觉得这大清早被事扰绝对没什么好事。
左良子刚喝了酒回来没精神,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踹了云重紫一脚,“愣着做什么,去看看是谁。”
云重紫撇了撇嘴,如今师傅越发不把她当大家闺秀来教了,不过这样也好,成为匠人必须把这男女之别抛却脑后,她不情愿地上前开门。
门外的人急急地敲门,还喊道:“大姑娘,大姑娘,我是东芝。”
“东芝,这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急?”云重紫被传染了个哈气,也抬起手捂了捂嘴。
这才几日没见,云重紫就全然没大家闺秀的作态,举手投足都有些散漫,看得东芝一愣一愣的,想要说的话都跑到了脑后。
云重紫看出她的惊讶,无奈地笑笑,知道她们一时半会是无法习惯的,只能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东芝,你不是很急吗?怎么又不说话了?”
“啊,那个……”东芝回过神来,指了指远处,“昨日国子监考学的事公布下来,宫里来了公公宣旨,请大姑娘赶紧回去接旨呢。”
“谁中了?”云重紫奇怪地问。
“今日一早就出了榜,四姑娘和公主都上榜了。”东芝一五一十地回答。
云重紫微微蹙眉,“她们靠进国子监是好事,就是皇上赏赐,又找我去作甚。”
东芝见云重紫不急不忙的样,都快要急得跳脚,拉着她就往外走,“咱们也不知道,只是那公公指名道姓要请您回去接旨,其他的奴婢也不知情了。”
云重紫无奈,只好看向左良子,简单交代了一句,“师父,我就先去看看,等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啊。”
“那快去吧,记得我的好吃的就行。”
左良子手里拿着酒壶挥了挥手也不在意。
云重紫见状笑起来,边走边问东芝,“你一点消息也没打探出来?”
“奴婢只是听说和国子监考学的事有关,其他就不知道了。”
云重紫听到东芝的回答便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东芝来时坐的马车,两个人并坐在马车里,一路无话的往侯府去赶,刚下车,管家就迎上来,见云重紫穿得不伦不类,只是低着头撇了撇嘴,急急道:“大姑娘,请快些吧。”
“催什么催!又不是赶着上战场!不知道心急吃不上热豆腐啊。”
云重紫没吃到母亲做的面,心里正不高兴,这些日子和慕知秋与祥哥儿呆的久了,说话也有些不着调,少了些侯门贵族的做派。
她扯了扯袖子,觉得这么说话心里最是舒坦,以前真是憋屈够了。
自她想明白了一些事,对旁人的看法也就不在乎,活得反而更加恣意。
管家云清明被云重紫的话一噎,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个……刚才进去的那个是温柔和蔼的大姑娘?
他惊奇地拿眼去看东芝,东芝却只是低着头匆匆地跟着云重紫走进去。
云重紫直接去了前厅,就见一堆人正跪着,最前面坐着一个拿着浮尘的公公,见她来了,尖着嗓子道:“三娘子接旨。”
她扫了一眼众人,只得跟着跪在最前面,沉默地听着老太监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总归是赞她博学多才医术了得,接着话锋一转,老太监道:“因此朕特准云重紫进国子监学医,钦此。”
老太监的声音极细,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云重紫脑子里嗡嗡直响,心道:原来绕了这半天就是让她进国子监学医,可是这事到底是谁干的?是皇后的主意?还是……
她突然想到昨日不请自来的慕君歌,觉得这一切必然有什么联系。
云重紫背脊冒起了一层冷汗,之前那种惶恐的感觉又蔓延上心底,那双无形的手又伸出来了,推着她往前走,想躲也没能躲掉,如今她已经为自己全身而退布了局,居然被人给毁了。
是谁!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云重紫的心思百转千回,让她进国子监,下一步就是进宫了……
“怎么?云重紫,你怎么还不接旨?”老太监尖着嗓子哼道。
“三娘,你还愣什么呢!”云重紫身后的云致远低声责问,“快接旨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昨日你没参加考试,皇上看到你医学有些建树,才会破例恩准你进国子监学习!”
云重紫还不说话,只要接旨她就钻进了别人的圈套,她不想被人摆弄命运。
老太君不耐烦地翘起兰花指指向地上的云重紫,“云重紫,你是想抗旨吗?”
“这是皇上的旨意?”云重紫沉声问道。
“你刚才听什么呢!这可是皇上亲自恩准的!”老太监回答,“你要是不接旨,那就是对皇上不敬,是大罪,说不定会满门抄斩……”
“三娘,你快给我接旨!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还在犹豫什么!”云致远急了。
云老夫人吃不准云重紫的心思,但还是不想得罪皇家,也开口劝道:“三娘,你难道忘了祖母的话了吗?你若是进国子监学习,若是以后进了宫当女官,那可是咱们府上的荣耀啊。”
沈怡琳听了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云秀荷想要说话,但又觉得这事不能插嘴,也只是抿嘴不说话,甘娜公主不在其列,剩余的云裳却始终低着头,双手藏在袖子中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背,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听着云致远一声声地催促云重紫接旨,她的脸越来越冷。
那双手带来的无形力量又大了,已经紧逼在脖子上,掐着她威胁她必须接旨。
“若是你再不接旨,就休怪咱家不客气了,来人啊……”
云致远上前猛地扑过去,“公公,我家大姑娘只是高兴过了头,请您再等等。”
他转过头,见云重紫油盐不进,抬起手就要扇向云重紫,却见她猛地抬起头,目光阴冷地看着自己,吓得他倒退了一步。
那个眼神阴冷的好似一把冰刀,带着锋利的锋芒,那锋芒中有凉薄寡情还有痛恨和挣扎。
云致远一时不解,这对云重紫明明是好事,为何她要这么抗拒。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倔强的很,也不由放软了声音,凑到她面前,低声诱哄道:“三娘,你可要想清楚啊,你若是抗旨不尊,不仅是你,我们全家都要跟着遭殃,虽说你如今医术了得,去国子监学医,也可以取长补短,不说光耀门楣,就是你自己也都是益处,你现在接旨又没什么损失不是,这一次就当我这个当爹的求你了,你可不要为一己私欲,害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啊,到时候就是连祥哥儿也跑不掉的!”
云重紫目光清冷地看过去,云致远的话是那个无形之手的最后一击。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翅膀断了。
云重紫低下头,身子缓缓弯下,双手叠放,额头缓缓抵在上面,等了又等,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道:“云重紫接旨!”
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唯有云重紫拿着圣旨一个箭步冲到侯府的马棚中牵了马,直接骑马回了状元面馆,看到左良子时顿时松了口气,把圣旨扔给他,就对围过来的阮如玉和慕知秋道:“我要进国子监学医了。”
“这……”阮如玉直觉这是好事,但瞧云重紫不开心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去看向一旁,慕知秋把圣旨看完,也皱起眉头,“三娘这事也无需太过担心,凡事都还有我呢。”
“我到是不怕别的,是师父……”云重紫小心翼翼地看向左良子,她若是进国子监学习,就怕师父生气呢。
左良子吃着面正满头大汗,听到他们提起自己,拿眼睛斜了两眼圣旨,撇撇嘴,“我生气什么,天下医术博大精深,你只有学百家医才能治百种病,你要有颗博大的心来虚心学习。”
云重紫听到左良子并不在意,松了口气,坐到他身边笑道:“难得听师傅说这么正经的话。”
“呸,小老头儿我向来正经,我听说国子监有许多宝贝医术,以你过目不忘的本事,去学学也好,学得多了,才是医术大成。”
“是,徒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