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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来了。本文由 。 首发
不等沉沙再次出现, 今夕就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沈檀。
“檀檀, 别怕。”
柔和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牢里响起,甜甜软软的像她平时爱吃的糖。
恍惚间,沈檀记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那时她将他救下,也是拿这样一句话哄他的。
您来了。
对不起。
沈檀眼前蒙着一团灰雾, 都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他闻得到她身上让他眷恋且痴迷的气息,感受得到她抱住他时蔓延过来的温暖。
他茫然地睁着一双眼,手都抬不起来去回抱她,只有那微微扬起的唇角以及眼里流转着的光华泄露着他的情绪。
“今——”他话没说话, 脑子里绷紧的弦一松便陷入了昏迷。
然而当沈檀再次醒来的时候, 却没了今夕的踪影, 只有她留下的寥寥几句话缥缈地响在他脑中。
——都留给你啦。
——别急着动手,慢慢的。
——檀檀要好好的,乖。
——师父走啦。
“师父?”
他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茫然地睁大眼睛, 哑着嗓子叫着,只不过没有人回应, 四周只有风过树枝震起的沙沙声。
沈檀缓了一下,彻底从混沌迷糊中清醒了过来,这一下他便发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好得不得了。
不仅灵根完好无所,就连修为都无端涨了一大截,如果此时再对上沉沙, 不但不会被伤到,甚至都能取了沉沙性命。
沈檀并不觉得惊喜,反而莫名有点慌乱。
他脑海里回荡着刚醒过来时听见的那带笑的声音,惨白着脸,迅速拽下颈间挂着的一根链子,当拿出里面的东西时,他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白得几近透明。
里面原本是放着今夕的命牌的,此时此刻,玉牌已碎成了粉末,刚拿出来便被微风吹散四处飞扬。
他瞳孔一缩,浓郁晦暗的情绪翻搅着,浑身的气息剧烈地波动起来,纷纷扬扬散开的玉末被无形的元力攥着收拢回他手掌里。
沈檀呆呆地看着掌心的粉末,嘶哑着声音叫道:“师父。”
出口的话音干涩破碎,每一个音节里都透着深刻的绝望和恐惧。
不会的。
她怎么可能会死。
不会的。
沈檀试图将那堆细细的粉末融成完好的命牌,俊彦苍白,神情里有种压抑地疯狂。
他一双眼睛透着诡异的黑红色,黑发和着身上的长袍无风自动,极强的威压横扫之下,跪在地上的少年却显得格外脆弱。
元力揉成的玉牌黯淡无光,感受不到半点生命气息。
沈檀珍视地捧着那块玉牌,竟慢慢笑了起来,他唇畔的弧度很深,原本挺好看的笑容,却因为蕴含得情绪太过压抑癫狂看起来很是奇怪。
他仿佛意识不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凑过去亲吻着黯淡无关的玉牌,半阖着眼睫毛轻颤,温柔且宠溺地喃喃:“师父,您别躲我了,快回来。”
“您不是要陪我的吗?”
“我等您来啊。”
“您知道我对您的心思吗,我好喜欢您,想亲吻您,想占有您。”
“您生气吗?那您来杀了我好不好?”
“......”
沈檀低声胡乱地说着话却没有一丝回应。
低垂的睫毛被晶莹濡湿,又沉又黑,他慢慢抬起眼来,冰冷阴郁的眼中暗红之色更重了。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命牌,极力压抑地气息炸开,周围的树木花草瞬间碾作齑粉。
您为什么不来杀了我。
您为什么要救我。
该死的是我。
您回来,好不好。
请您回来啊,您不来,那我便去陪您,去赎罪,休想扔下我。
他不自觉地轻颤着,眼神空洞且暗沉,每一个念头里都夹带着浓郁的痛楚和深刻的自我厌恶。
剧烈地情绪波动之下,身体内里被冲得一团乱,气血翻涌得沈檀脸色都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他似无所觉,甚至自主地去毁坏经脉器.官。
一直掩藏在他心里的那块黑色的石头被血液一遍又一遍地侵染着,凶悍的元力直直往上冲,渐渐地,被撞出些裂痕,血色漫过去又被吸收,裂缝之上隐隐起了一层浅淡的白光。
意识混沌中沈檀听见陌生的、低沉缥缈的声音自心间响起,但他根本不想去听,也感受不到疼,只攥着玉牌呆怔地陷在回忆的画面里。
分明是在自我伤害,但诡异的是,他气息突然一寸寸地暴涨,被元力损坏的身体也在石头白光的蔓延之下滋养愈合。
沈檀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心里升腾起难言的怒气,他摊开的手掌上凝了尖锐的元力冰晶,面无表情地往自己身上捅,心念控制着元婴就要自爆。
刚触到皮肤他便停住了,不是后悔了,也不是害怕了,是他在修为地不断拔升中感知道了藏在元婴之下一抹微弱到随时会溃散的残魂。
温和的灵魂之力散着让他熟悉的气息,瞬间就与脑海中今夕的面容重叠在了一起。
——
在他昏迷之后,今夕带着他硬破天玑山重围,用早就编织好的梦境扰乱了一群追兵,强行突破了天玑山护派大阵,撑着被重伤的身体将他带到此处躲了起来。
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状况遭到几乎要被挤出了梦境,只好将用尽灵药和一身修为让沈檀好起来,再在他身边留下了梦境结界保护他,便再也支撑不住了,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还能留下一点神魂。
沈檀体内的力量原本就属于今夕,这点神魂之力不会遭到排斥,很好的融合在他身体里,再加上他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根本就没发现这一缕力量。
锁定着那丝熟稔的力量,沈檀立刻止住了所有动作,屏住呼吸,轻且慢地去触碰着那缕神魂,他紧张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惊散了那幻觉似的浅薄神魂。
刚靠过去,那乳白色的灵魂力便贴靠了上来,柔柔地在他神魂上碰了一下,像轻风拂过心间,又像万千柔软的羽毛齐刷刷地挠动着,酥.麻发痒,撩活了他黯然下去、死气沉沉地心。
您没有抛下我。
您在我身体里,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真好。
您再等等,等我接您回来。
沈檀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平素那副缄默阴沉的模样,他将命牌小心翼翼地重新放了回去,盘膝坐下,顾不上浑身疼痛,开始熟悉和梳理暴涨起来的修为。
半个月后,他走出了这片山林。
这时候沈檀才发现,这是在天玑山一处断崖下。他远远地看了下天玑派方向上矗立着的宫殿,垂了垂眼眸,飞身离开。
覆灭天玑派,现在的他还差了一点。
再等等,很快的。
沈檀回了一趟雁鸣山庄。
也还有天玑派的弟子在这蹲守着,但如今的沈檀很轻易地便避开了他们,踏进了山庄里。
雁鸣山庄不复之前的静谧秀美,处处残垣断壁,废墟一片。
他克制着内心的暴戾,神色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循着记忆去了遍地狼藉的今夕的小院和他自己的居所,将一些尚未被损毁、掠夺走的东西收进了储物镯中带走。
在山庄小竹林里,他看到了江行晏。
江行晏背对着他蹲在那儿,慢慢地除着石碑周围的杂草,偏头侧身的时候,沈檀看清了墓碑上刻着的“今夕”二字。
映入眼中的字挑起了沈檀心底好不容易才压抑下去的情绪,他表情瞬间变得阴戾起来,不再隐藏身形气息,冰寒的元力暴风般朝着石碑压过去。
蓦地感受到这股恐怖的力量,江行晏顾不上墓碑,当即撕了个防御符、错身躲开,石碑就在强悍的力量之下碎成粉末,随着还未退去的劲浪四散飞扬。
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的江行晏冷汗涔涔,他抬手抹掉唇角的血,满是戒备地盯着竹林间渐渐显露出来的身影。
“沈檀?!”他震惊着,转而又愤怒了起来,“你疯了吗?”他看向原本石碑的位置,语气不自觉地尖锐,“若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死,你——”
“闭嘴。”沈檀面上写着阴郁,他连那个简易的衣冠冢一起毁了,回眼冷冷地看着江行晏,一字一句地说,“她没有死。”
说话间,他眉眼间浮上浅淡的笑意,温柔缱绻了整张冷厉的面容,低沉的嗓音里沁着深情,“她陪着我的。”下一句语气又极端的翻转,冷冷的,毫无感情,“不许你咒她。”
“你真是疯了。”江行晏忽略掉心头的胆怯,失望且怨怼地说,“我咒她?沈檀,这样说就能让你安心了吗?她死了,为了救你被重伤,命牌碎裂——”
沈檀身形一动,出现在江行晏面前面无表情地扼着他脖颈将人压在竹枝上,神色阴冷至极:“她没死,听不到吗。”
沈檀身上的威压死死地压制着江行晏,让他根本不能动弹,只能扭曲着脸愤怒地盯着沈檀,含糊又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语气里尽是恶意。
“沈檀,是你害的她,事到如今你还不敢认吗?”
“是,是本门长老重伤的她,但一切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