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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今夕本来已经睡着了, 是被突然贴上皮肤的凉气惊醒的。
朦胧中她闻到一阵熟稔的冷香，混着薄薄的水汽绕在她鼻端，这下子, 她刚提起的心都落下去了，连眼都没睁, 胡乱地伸手推拒着压在身上的重量, 咕哝道：“你好重，压到我了。”
月白没吭声，而是抱着她腰翻了个身，让她压在自己身上。
突兀地旋转让今夕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揪着他肩侧的衣服, 驱散了困意睁开了眼, 将醒未醒时声音格外的娇软：“要被你吓醒了。”
月白还是不说话，恰巧被莹莹光亮笼罩的面庞清冷淡漠，透着些许戾气, 薄唇紧抿着, 眉头稍拢，眉心的皱起并不明显的痕迹, 每一道线条都昭示着他此刻的不悦，光影冷冷沉沉地覆在上面，压得面色越显晦暗莫名。
“气什么？”今夕懒洋洋地趴在他身上，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又埋头在他胸口蹭了蹭, “说出来让我哄哄你。”
他刚洗了澡，身上没有半点血腥味，反倒是那股冷香格外清晰，头发和耳上的绒毛都没有干，今夕摸上去的时候还摸了一手的潮湿。
她手按在他脑袋一侧，用尚未掌握好的妖力替他烘干了，心满意足地揉着蓬松柔软的毛发。
这过程中，月白一直安静地看着他，她带着浅笑的小脸凝成一团小小的黑影缩在他眼里，牢牢地盘踞着。
“哄我？”他开了口，含着疲倦的低哑嗓音莫名缱绻慵懒。
“嗯哼。”今夕抱着他，头抵在他肩窝上，“所以确实是在生气咯。”她想了想，问，“是没抓到无昼吗？”
听她提到这个人，月白瞳孔一缩，先前在地牢里，无昼一声声恶毒地诅咒和嘲笑突然在脑中回放了起来，刺激地他周身的气息猛然波动起来。
“他死了。”他声音冷极。
今夕怔了一下，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有点茫然。
那个蛇精病召唤师无昼就这么死了？
月白不再说话，搂着她的手收紧，目光有些空，却又透出深刻地偏执和占有欲，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
“死了啊。”今夕凑过去，指腹在他眉心揉了揉，摊开手覆在他眼睛上，“那就不想他、也不想其他了，咱们好好睡觉啊，你也累了。”
掌心下的睫毛颤动着，羽毛般轻软地挠动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恩。”
“那你侧着点，挤挤。”今夕打了个哈欠，手撑在他胸口爬起来，正准备换个姿势睡觉，就被他扣着后脑勺重新压了下去。
他屈起一条腿，今夕身子不由往下沉了一点，腿就卡在他腿间，他一只手挑开她腰间的衣带绳结，紧跟着而来地亲吻急切又强硬，蛮横地将她张口要说的话吞了下去，留了浅浅的气音溢出来。
今夕这回才反应过来，月白应承的睡觉，跟她所说的睡觉，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狭小的玉床之上，交叠的两人一夜缠绵。
第二天被叫醒的时候，全程在上的今夕困得眼皮都掀不开，昏昏沉沉地打理了下自己，被月白抱出了门。
还是像抱小孩似的姿势，娇小玲珑的今夕坐在他小臂上，双手搂着他脖颈，乖乖巧巧地由他一路抱着。
她到天麓林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离开月白的宅院，她赖在月白怀里死活不肯下来，睡眼惺忪地瞅着沿途景色，看过来却什么印象都没留下，就记住了满眼的青绿。
她不再看了，闭着眼睛头抵着他头：“我们这是去哪？”
月白伸手将她衣袍上的兜帽拉起来盖在她头上，遮着眼也遮了阳光，方便她休息：“离开。”
“啊？”今夕有点反应不过来。
月白不再说话，她也不问了，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直到他停下脚步、将她放了下来。
今夕被放在交纵的青藤之上，碧绿粗壮的藤蔓缠绕在一起组成一个简陋地躺椅，她躺上去的时候压着下方浓密的绿叶，并不硬，反而有点舒服。
她半睁开眼，仰着头去看他，兜帽遮了她大半视线，也正好阻挡着漫射过来的阳光，使它没那么晃眼。
月白垂眸看了她一眼：“在这等等。”
他说完就踩着脆响的枝条走了几步，迎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明烛。
今夕捞了捞眼前的帽檐，盘腿坐在青藤上看着他们。
“昨晚连夜弄好了，数量也真够足的。”明烛揉揉脸，淡化了面上的疲惫，“神召塔还真是可以，连我们天麓林都拿不出那么多妖丹。”
背对着她的月白背脊绷得直直的，微风拂过时吹动着他身上的白袍，贴到身上的衣物勾勒出他清瘦笔挺的身体，置身于广袤的森林里，莫名的，就显出一种孤冷单薄。
她听见他冷冷淡淡的声音，在沙沙作响的声响里沉寂又漠然：“想好了？”
“有什么要想的。”明烛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斜身靠在一颗树上，拽了一把树叶玩，“我等很久了。”他抬眸看了看今夕，“奇了怪了，我居然有点羡慕。好了好了，快开始。”
他说完，隔了几秒之后就见月白浮到半空中，双手自袖中滑出，飞快地捏诀画印。
随着他的动作，今夕看到林间升腾起的一道道光柱，有远有近，但它们全都在空中弯曲交叠，重合在明烛脚下，宛如一个大型的囚笼，将整个天麓林笼在里面。
他转头看了一眼欲要过去的今夕，沉声道：“坐在那别动。”
今夕迟疑了下，点点头坐在那，撕扯着手里的绿叶，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厚重浓烈的气息自他脚下涌出，尽数融进生成的囚笼里。
原先淡薄近似透明的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加浓郁，渐渐地，从透明转成了漂亮的乳白色，看上去格外稳固坚实。
“好了。”明烛突然出了声，腾身而起，站到了月白面前，他笑了笑，透出几分洒脱和轻松，“其他的是我的事了，走走走，赶紧走，别耽误我。”
今夕看不见月白的表情，只能从他周身气息的波动判断出他的不平静。沉默良久之后，他什么也没说，慢慢转过身，落在今夕面前。
他面色寡白，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却又显得有些死寂。
“明烛要做什么？”今夕犹豫了几秒，还是问了出来。
月白眼睫颤了颤，眼睑下凝结的灰影跟着晃动起来。他弯腰抱起今夕，一步步朝着天麓林外走。
空气里都是乱窜的灵力，一片凌乱之下，今夕才发现他们是在天麓林结界的边界，再往前走，就会出了结界范围。
她听鲤筝说过，天麓林的结界有些类似于空间结界，因为有它，这片空间才与人类大陆隔开，而且，像鲤筝那样处于幼年期、尚还弱小的妖怪，是被结界保护、不能被召唤师召唤的。
“我们要离开天麓林？”
月白点头：“恩。”
眼看着光华织就的囚笼跟结界慢慢地融合在一起，今夕看看空中面色惨白的明烛，又看看气息冷冽的月白：“明烛是在加固结界？”
月白脚步顿了一下，继而带着她穿过薄薄的结界。
在穿过那层结界的瞬间，她看到朝他们望过来的明烛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融入了漫天光华之中。她好像还听到了鲤筝的哭闹声以及其他人的叹息、劝解声。
一切都像是幻觉一样，在他们踏出结界的瞬间就消弭无踪。
今夕怔怔地看着来时的方向，那里没有天麓林的踪迹，而是漫无边际地海洋。没有风浪，海面像是一块凝固的蓝宝石，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映照出空旷寂寥的蓝天。
“是。”月白回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海。
“那......”今夕想着先前的画面，一时有点问不出口。
月白侧头亲了亲她发顶，藏不住的冷色从眼角溢出，蔓延到话音里：“用他的命。”
历经了上千年的天麓林结界早就摇摇欲坠，如不修补的话，最多还能再撑上个几十年。所以他们借着攻击神召塔的时候弄回了许多妖丹作为阵基，由精通空间阵法的镜妖明烛以身祭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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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没想到，月白会带她回到她刚进入梦境时所住的小院里，惊喜的感觉倒是让这几日的怅然又退去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