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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2 / 2)

夏候烨冷笑一声,紧了紧手臂。

舒沫没辙,只好继续装死。

许是白天实在太过辛苦,又或者是有他的体温暖着,令她放松了心防,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睛,夏候烨破天荒地没有离开,双手枕在脑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发觉自己偎在他怀里睡了一晚,舒沫闹了个大红脸,慌慌张张地坐起来,垂着眼睛左瞄右看,就是不敢瞧他。

夏候烨也不做声,只用那对沉若寒潭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舒沫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又不好翻脸,半天吭吭哧哧憋出一句:“早~”

“八点了,不早了。”夏候烨听了,扬起唇,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从枕下摸出怀表,按开瞥了一眼,淡淡地道。

舒沫脸腾地一下红到脖根,讷讷地道:“王爷,不用上朝?”

“少去一次,天也不会塌。”

“哦~”舒沫讪讪地应了一句,不晓得要如何接话,只好沉默。

“舒元琛在河州时,林青山曾去府上拜访?”顿了顿,夏候烨仿佛漫不经心地问。

“呃?”舒沫一愣,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扯到那里去了?

“听说还不止一次?”夏候烨再问。

“总共也不过两三回,大概一年一次~”舒沫想了想,点头称是,随即狐疑地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夏候烨沉默片刻,曲起修长的手指在床柱上轻轻敲了几下,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浅笑:“这只老狐狸~”

“谁?”舒沫一脸莫名。

他,该不会在骂舒元琛吧?

夏候烨却不答,径直转了话题:“你还研究药理?”

“呃?”舒沫眨了眨眼。

夏候烨抬起下巴,指了指搁在枕边。

舒沫顺着他的视线,一眼瞧到露在枕头外的那本。

她微微一怔,昨夜分明是收好的,谁把它拿出来的?

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学医也不是什么丑事,两人住在了间屋子里,舒沫也没打算瞒得滴水不漏,索性大方承认:“无聊时翻一翻。”

“恐怕,不仅是无聊吧?”想起初见面时,她拿自己做试验,夏候烨的脸色便又臭了几分。

“我只是,不想有一天,死得莫名其妙。”舒沫想了想,决定再坦白一点。

“学了这些日子,可有建树?”夏候烨缓了脸色,慢慢地问。

她学些医术也有好处,以后的胜算又多了一成。

“无师自通有点难度,尚在摸索中。”舒沫摇摇头。

夏候烨长腿一伸,下了床。

舒沫急忙跟着跳下去,捞过搭在床头架子上的外袍殷勤地递过去。

立夏从昨夜打雷开始,就开始紧张得睡不着,睁着眼睛熬到天亮,好容易等到房里有响动,急急端了热水推门而入。

夏候烨梳洗已毕,扔了一句:“缺什么,可以跟本王说。”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话没头没尾,立夏听得茫然不解。

舒沫忍不住笑了:“多谢王爷。”

若他知道,她研究这些,一旦学有所成,将第一个对付他,不知做何感想?

夏候烨前脚离开,立夏已一脸焦心地靠过来,拉了她的手上下左右瞧个不停。

“干嘛?”舒沫被她瞧得心浮气燥,拂开她的手。

立夏眼里含笑,含蓄地道:“看来,王爷对小姐是真的怜惜~”

“呸~”舒沫脸红,啐了她一口:“他好不好,你又知道了?”

“昨夜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立夏倾身过去,故意张大了眼睛在她脸上逡巡:“小姐的气色红润,倒是一夜好睡~”

亏她担心了一晚,一夜无眠,竟是白担心了。

“我早说过,你就喜欢瞎操心!”绿柳捧了水进来,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昨夜要不是要拦着,她只怕要冲进正房了!”

立夏脸一红:“哪有这么夸张?”

舒沫了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道:“今日大家还是分头行事。绿柳,你在外面跑,顺便留心一下,林家有何动静?”

夏候烨突然提及林青山,想必不是无的放矢。

虽然不见得与她有关,多留意一点总不会错。

“哪个林家?”绿柳愣住。

“林青山。”

“林家又闹什么夭蛾子了?”立夏一脸紧张:“还是,他们在王爷面前乱嚼啥舌根了?”

“岂有此理!”绿柳气红了脸:“毁了小姐还不够,如今见小姐嫁得好了,又想踩上一脚?”

“不是的,”舒沫急中生智,突然想起林慕云今春要参加春试,忙道:“只是有些好奇,不知林公子是否高中?”

“小姐真是!”立夏松了口气,忍不住埋怨:“林家待你这般无情,你还管他的死活做甚?”

“就是!”绿柳随声附和:“林公子高中了又如何?小姐知道了,也只是添堵而已!”

许妈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姐既想知道,你悄悄打听了就是,哪这么多话?”

“就他这人品,指定高中不了~”绿柳噘了嘴,恨恨地道。

舒沫失笑:“林公子的学问,倒是顶不错的。”

说起来,林慕云才是个可怜人,从头到尾都被人算计,被人利用,临了还得背个黑锅。

“小姐就是心善~”立夏叹息,服侍着她用了早餐,几个人分头行动。

一转眼时间过去半个月。

许妈的儿子旺财过来,被舒沫安排到了云之裳里学习买卖,两间干果铺也盘空了货物,开始装修。

千树庄的果园里,建起作坊,挖了污水处理池。

为防技术泄露,索性砌了二丈多的围墙,把那些好奇的视线全挡在高墙之外。

许妈先后找了十几个人牙子,初选了七八十个丫头,等舒沫定夺。

绿柳在外面奔波了半个月,倒也不负所托,真的挖了三个厨子过来。

其间,林公子果然高中榜眼。

而更惊人的是,在旧太子被废黜流放长达数月之后,当今圣上终于立了四皇子为太子,拜林青山为太子太师!

一时间,林府在京城声誉雀起,如日中天。

为林慕云说媒做伐的,几乎把林府的门坎都踏破了。

大家似乎早就忘记了,数月之前,林舒二府那场被世人耻笑的联姻。

绿柳每说起此事,必气得柳眉倒竖,直骂老天不开眼,竟让奸人当道。

舒沫倒是一派坦然。

回忆那日夏候烨的言语,心里已如明镜。

林青山既然不是真心无意权势,心系山野,必在前太子被废之前,就收到了可靠的消息。

因此,才会拒绝了与薛府的联姻,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她。

只是不知道,林青山在这场权力交替中,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

薛凝霜本想报复林家,没想到一番行动,无心插柳,成全了林慕云。

“小姐,今天还出门吗?”吃过早饭,立夏过来问。

“不了,”舒沫擦了擦嘴:“让许妈把人都领过来,今天得把这事定下来,集中培训几天,就可以分到各个院子里当差了。”

“集中培训?”绿柳被这名词给弄懵了。

“这许多人,谁还耐烦一个一个教?”舒沫伸了个懒腰,扔了本册子出来:“给你三天时间,让她们把这些都背熟了。”

这里正说着话,那边许妈已差了银杏过来回话,说丫头们都已带过来了,请小姐过目。

舒沫只说让等等,拿了本医书歪在迎枕上,一瞧就是半天,象是把这事给忘了。

绿柳问了几回,舒沫先还哼两声,后来索性不应了。

绿柳没法,也不敢总催,只能任她。

这样拖到近中午,外面几十个人哪里还沉得住气,闹轰轰的议论起来。

“小姐,”绿柳忍不住:“今儿还挑不挑人了?”

“我看完这几页~”舒沫放下书,微微一笑:“你拿些点心过去,给大伙先垫垫肚子。”

绿柳领了命,招呼着几个小丫头给她们送点心。

舒沫便招了手,命立夏过来:“你跟过去,也别声张,看看大伙都是什么反应,回来禀我。”

立夏略想了想,便明白了:“小姐这是要考查她们的心性,耐力?”

“叫你去便去,哪这么多话?”舒沫嗔道。

没过多久,立夏回来,外面如何如何一通细说。

舒沫点了点头,起身:“走,瞧瞧去。”

外面许妈和绿柳陪着两个人牙子在走廊上喝茶,吃点心,冷不丁见舒沫走了出来,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小姐~”

人牙子知道她便是睿王府新近得宠的舒姨娘,忙也恭敬地站起来,施了一礼:“姨奶奶~”

一院子闹轰轰吃着点心,说着闲话,或是低声抱怨的丫头们,更是唬得站得直直的。

诚实些的,急着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未吃完的一半拿在手里;狡猾的却急急把没吃完的点心一口塞进去,鼓着腮帮子死命地吞;也有那更老实些的,把到了嘴的吃食吐到手心里偷偷地捏着……

舒沫面带微笑,目光微微一扫,已将众人的情态尽收眼底。

再加上方才立夏回的话,心里已有了底。

绿柳搬了椅子过来,请她坐着。

舒沫吩咐这些丫头,十个成一队,伸出手给她瞧。

有人手上长茧,有人十指光秃,也有十指嫩滑,也有留着指甲,涂着红红的凤仙花汁的。

绿柳瞧得冷笑不已:打扮得这么妖娆多姿,究竟是来做丫头的,还是来争宠的?再者,虽说挑的是粗使的丫头,可王府不比别处,太邋遢的,有损王府的颜面,会留下才是怪事!

果然,长相艳丽,眼带狐媚的,不修边幅的都在淘汰之列。

结果,这一轮看下来,淘汰了二十个。

舒沫让立夏给各人赏了二百文,仍让人牙子领回去。

剩下的人,一一叫过来问话。

舒沫问得很仔细,不仅问她们会干什么活计,原来在什么地方做事,家里是哪里的,还有什么人……

这些人早得了人牙子的教晦,知道这是睿王府,打着灯笼也挑不到的好主家。能到这里做事,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因此一个个都规规矩矩,即使问到伤心处,也不敢流露悲伤,表现得十分乖巧,不敢稍有差池,唯恐一个字答得不对,招了忌讳,失了跻身高门大院的机会。

几十个人,一一问下来,也花了不少的时间,舒沫虽是坐着,也很快便疲累了。

更何况那些等在院中,头顶上大太阳晒着,肚子里又空着的丫头们?

她们身子不敢动,嘴里更不敢抱怨,但是眼神却骗不了人。

舒沫在这边问,立夏在那边默默地瞧着,暗暗将各人的反应都记在心里,等到了跟前,就冲舒沫悄悄地做个手势。

一轮话问完,又淘汰了一半,每人赏了二百文,依旧命人牙子带回去。

“行了,”舒沫伸个懒腰,站起来:“许妈带了余下的去签身契,明儿统一跟着绿柳学规矩。三天后,再来分配去处。”

许妈知道这是成了,忙使了个眼色,众丫头齐声道:“谢姨奶奶~”

舒沫头也不回地回了房。

绿柳急忙跟过来:“小姐,咱们院子里也缺几个二等的丫头,不如乘这个机会,补几个进来。”

“怎么,她们几个侍候得不好?”舒沫淡淡地问。

“别提了,”绿柳撇撇嘴:“那几个仗着是王府的老人,整天只会聚在一起说事非,半点也不伶俐,也不会带眼识人。”

换言之,她支使不动。

舒沫心中有数:“你瞧着哪几个好,跟许妈说一声,领过来就是。”

“那现在这几个怎么办?”立夏心生迟疑。

“自然拨到别院去。”绿柳满面红光。

“那几个”立夏犹豫一下,小声道:“是王爷安排的,咱把人全调走了,怕是不合适。”

“他一个大老爷们,哪里注意这些?”舒沫倒是满不在乎:“再说了,他既把内宅的事交给我,几个粗使的丫头,还不能可着心地更换,别的事就更办不成了。”

她既这么说了,立夏也不好再说什么。

绿柳高高兴兴地去挑人,没多久,果然领了三个丫头过来,把原来在外面侍候的三个丫头都换了出去。

三个人进来给舒沫见礼,舒沫问了几句,给三个人把名字也改了。

银兰,银瓶都是十四,银簪最小,才十二,加上银杏,刚好凑足四个名额。

相貌都很周正,一瞧就是老实本份,手脚勤快的。

立夏瞧着也很是满意,笑着看了绿柳一眼。

绿柳得意地回她一瞥:长相出挑的自然不能往这屋子里带,省得碍小姐的眼。

她二人眉来眼去,舒沫看在眼里,暗暗好笑,也不说破。

绿柳兴致高昂,带着四个丫头到外面训话,教她们在屋子里服侍的规矩。

掌灯时分,前面来了个小厮,说王爷不回来睡,让她早点安歇,看紧门户。

舒沫随意问了句:“王爷可有说去了哪里?”

小厮只推说不知。

舒沫便不再追问,赏了他一吊钱,高高兴兴地用了晚饭。

饭后看了会书,又练了一回好久没练的瑜伽,这才美美的倒在大床上睡了一觉。

第二日,绿柳自领着三十名新进的丫头,在王府里转悠,先带她们熟悉环境。省得以后帮主子回个话跑个腿什么的,连地方都找不着。

舒沫则带着立夏和银杏,出了王府直奔千树庄。

到了庄上,也不办别事,拉着宋婶两个人在花田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宋婶收拾了东西便出了门,舒沫则留在花田里转悠到天黑才回府。

接下来几天,舒沫都是吃过早饭就出门,在千树庄逗留到天黑才回府。

宋婶却是踪影不见,直到第四天中午才回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也不晓得去了什么地方。

舒沫和她碰了面,关起门来说了许久的话,天黑时怏怏不乐地回府。

立夏瞧得满腹疑窦,却不敢问。

再去千树庄,宋婶又不见了人影,隔几日又突然回来了。

如此反复几次,很快便到了五月。

三十名丫头已训练完毕,分到几个院子里当差。

巡夜的婆子也都抽调过去,各司其职。

这边镜子作坊也已落成,舒沫列了单子,命大虎进了锡纸,水银等物,开始了第一批试制。

她天天往千树庄跑,太妃和几位姨娘的住所,就全权交给了绿柳去布置。

立夏只道她系着镜子作坊,想乘着王爷不在,把买卖做上路,也不敢劝。

绿柳一心想做到最好,在主子面前露脸,每日到小霸王院中跟红锦套近乎,打听老太妃和几位姨娘的喜好。

这一来二去的,竟也让她探到不少内幕。

比如:太妃称故太后一声姑姑,两人共侍一夫;她与沐国公是亲兄妹;睿王妃与夏候烨竟是姑表兄妹。

她自小寄居伯父沐国公家中,太妃怜她孤苦,又喜她性子温婉,便做主让她嫁了夏候烨,两家亲上加亲。

换言之,刁蛮郡主薛凝霜与睿王妃是堂姐妹,唤夏候烨一声姐夫。

怪道太子一案,沐国公府屹立不倒,竟是因着有这强有力的靠山,倒不仅仅因为他是故太后的亲侄子。

又比如:静萍姑姑是太妃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六岁入宫,一直在她身边服侍。

夏候烨幽州封王后,她随太妃北迁幽州,太妃曾有意将她指给睿王做妾,不知什么原因,竟没有成。

不过,睿王对这位静萍姑姑倒是十分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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