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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为慧妃(2 / 2)

爷三个激动得心脏怦怦乱跳,关起门来盯着镜子瞧了三天,最终决定,还是要请舒沫定夺。

舒沫微笑:“绿柳既说比铜镜亮十倍,那便先以成本价的十倍开张。若是卖得好呢,下一批咱们再往上涨也不迟。”

陈二牛惊讶地张大了嘴:“十,十倍!会不会太狠了?”

玻璃的价格原就不菲,再加上舒沫坚持要走高端路线,镜框的用料和做工,全部请的名师制做,每件的花色都不相同。

以保证每一个客人购买的镜子,都是独一无二的!

因此成本已是不低,他本想着赚个对半,已经发了大财。

不想,舒沫竟要翻十倍!而且,以后还打算往上涨!这,这也太……吓人了吧?

舒沫不以为然:“狠什么呀!没听说一本万利吗?咱们离万利,还远着呢!就这么定了!”

“是~”陈二牛哆嗦着两条腿,歪歪斜斜地走了出去。

出云阁的丫环婆子,听说慧妃娘娘房里得了个新鲜玩意,都找了借口跑到外面探头探脑。

舒沫索性让立夏挑起帘子,让她们排着队,一个个进来照了一遍。

立夏和绿柳在房里来回踱了好几个圈,总算找了个满意的位置,指挥着丫头们在房里钉了钉子,把镜子挂了上去。

许妈静立在一边,望着镜子若有所思,忽地上前向歪在迎枕上歇息的舒沫施了一礼:“小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小姐把镜子,给太妃送过去吧。”

“呃?”舒沫愣住。

这是建议她贿赂太妃呢?

立夏和绿柳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好主意!”

拿人手软,太妃得了小姐这份大礼,往后总不好意思太过刁难。

“不好吧?”舒沫心生犹豫。

送面镜子倒是没什么,就怕夏候烨想偏,以为她在讨好他。

这人本来就骄傲得要死,她可不想让他更嚣张。

“就这么定了!”立夏和绿柳不等舒沫吩咐,已经七手八脚地把镜子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往匣子里装。

许妈见舒沫不吭声,劝道:“镜子即是咱们作坊里的,小姐要什么样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把这献了给太妃,既尽了孝心,又让她见识到小姐的聪慧,更不怕别人挑了理去。”

女人爱美是天性,何况这玻璃镜是天底下独一份。

纵是皇宫大内里,也找不到的稀罕玩意,是拿着银子也买不到的体面。

就算论起身份的尊贵,天底下的女人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就连陈皇后,也得尊她一声太妃。

再者说,舒沫身为晚辈,有了好东西,自个藏着,不孝敬给长辈,不是拿着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吗?

舒沫苦笑:“得,我若再不同意,倒显着小气又不明事理了!”

“今天才知道,自个不明事理?”略带讥讽的男声,蓦然响起。

立夏几个唬了一跳,忙不迭地迎上去:“王爷~”

见银杏挑着竹帘,偷偷瞪了她一眼:王爷来了,怎么也不知通报一声?

幸亏没说王爷和太妃的坏话,这要是给人听去,还了得?

银杏面色通红,局促地咬着唇。

夏候烨见舒沫歪在炕上,半点来迎接的意思都没有,深感不悦:“才晋了位,便翘了尾巴,连迎都不迎了?”

舒沫懒洋洋地靠着迎枕,反唇相讥:“你当我傻呢?这摆明了就是把我竖起来当靶子,什么破慧妃,晦气还差不多!”

夏候烨不语,扫了立夏一眼,那几个马上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这才慢吞吞地在桌边坐下:“晋了位,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心生怨怼的,你是第一人。”

舒沫从百宝架上把合约拿出来,啪一掌拍在桌上:“你违反合约第二条,彼此必需坦诚。不得在背后耍心眼,玩诡计,故意陷害对方。”

夏候烨把合约往旁边一推,不紧不慢地道:“我看不出哪里有违约?”

“你事先没有告诉我!”舒沫冷冷地道。

“这上面,只说坦诚,可没说必需提前告知!”他慢条斯理地反驳。

“推我上位,让我成众矢之的,还不算是陷害?”舒沫反问。

“是你说要在一年内完成任务,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了你一把。”他答得理直气壮:“既然迟早成众矢之的,早和晚有什么区别?”

舒沫一窒:“耍心眼,玩诡计,你总承认吧?”

“不是针对你。”

舒沫恨恨地道:“狡辩!”

夏候烨淡淡地道:“那是你的专长。”

舒沫看了他许久,他并无丝毫不自在,坦然回望。

“好,这次算你有理~”舒沫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抄起合约,胡乱卷成筒,塞回百宝架上。

“这就是你捣鼓了一个多月的新鲜玩意?”夏候烨这才指了指,斜靠在墙上的那面堪称巨大的穿衣镜,转了话题。

她要弄镜子作坊的事,他是知道的。

本以为迟早无疾而终,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

“是,”舒沫板着脸:“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听从劝告,把它敬献给太妃,以博取她老人家的些许欢心。”

她着重强调了“敬献”和“欢心”两词,以表达极度的不情愿和十二万分的勉强。

她,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带给他惊喜。

夏候烨被她的语气逗乐,忍住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可以肯定,这份礼物母妃一定会喜欢。不能肯定的是,你能否靠它博得母妃的欢心。因为,她老人家的欢心,比一般人的要贵上那么一点点。”

他学她的语气,把“老人家”三个字的读音咬得特别重。

“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舒沫白他一眼。

鹦鹉学舌样的重复别人的话,并以此为乐,那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才做的事!

夏候烨哧地笑出声来:“一面镜子而已,用不用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给我看?若实在委屈得紧,我还你一份情便是。”

舒沫不屑地撇嘴:“轻了可不成,我这镜子价值几千两银子!”

“我倒不知,你如此喜欢银子。”夏候烨轻哼一声。

“你视钱财如粪土,也不见开仓放粮,做个散财童子?”舒沫反唇相讥。

他是否果如传言中的骁勇善战,她不知道。

但是王府的奢华却是处处可见,显然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官。

“你孝顺母妃,替我争了脸面。”夏候烨不理她的挑恤:“我便还你一份体面,让你在娘家人面前也风光一回,如何?”

“什么意思?”舒沫疑惑了。

“早几日,我接管吏部和兵部。”夏候烨弯唇一笑:“今日在书房,看到一份公文,是九门提督属下,城门领舒元琛申请迁调的折子。”

舒沫沉住了气,不吭声。

“可巧,武选清吏司刚好有个郎中的空缺。”夏候烨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柬,轻轻弹了弹:“更巧的是,昆山伯喜得千金,明日弄幛之喜,给我送了贴子。”

舒沫淡淡地道:“我与舒家,早已恩断义绝。”

“当真断了?”夏候烨颇为玩味地反问。

舒沫不语。

心中微微刺痛,五指在袖中悄然紧握成拳。

“要不要这份人情,由你自己决定。”夏候烨也不多说,拿起请柬往桌上一放。

舒沫静静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浮起的,是孙姨娘那张谦卑恭顺的脸。

记忆里,孙姨娘在李氏面前,从未扬眉吐气过,总是卑躬屈膝,小意奉迎。

夏候烨一睡起来,桌上的请柬已然不见了踪迹。

他抿唇一笑,穿戴齐整,临出门时扔下一句:“我去上朝,十一点,派马车来接你赴宴。”

“等一等~”舒沫叫住他。

夏候烨回头看她:“这么快改主意了?”

“你,”舒沫略略迟疑一下,话到嘴边忽然变了:“为什么不再称本王了?”

习惯了这厮飞扬跋扈的语气,突然间变得平易近人,非但感觉不到亲切,反而令人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夏候烨看她一眼,淡淡地道:“记住,十一点。”

望着动荡的竹帘,舒沫良久才收回视线:“走吧,去怡清殿。”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想利用舒元琛达到何种目的,以她目前的身份都无法阻止。

所以,何必自寻烦恼?

到了怡清殿,太妃称身体不适,并未让她进去请安,只打发初雪出来,将她客气而婉转地挡之门外。

舒沫把镜子呈上,让初雪代为转答问候之意后回去。

太妃的反应,早在舒沫的预料之中,因此并无感觉。

来日方才,况且她一年后就要离开,能否得到太妃的认可,于她并不重要。

她要做的,只是摆出“急于得到认可”的姿态给众人看而已。

立夏的绿柳满怀信心而来,未得到预期的反应,顿时大失所望。

又怕她失望,反过来安慰她,不必心急,凭她的聪明和善良,总有一天会让太妃疼到骨子里去……云云。

舒沫暗暗好笑,只不吭声,心中盘算着一会见了李氏,要如何应对?

到了点,夏候烨果然派了个内侍来接。

舒沫带着立夏和绿柳出了二门,惊见一辆四轮马车金碧辉煌地停在院中。

外面描金绘彩,里边铺锦堆绣且不去说,只那拉车的马儿看了都叫人眼前一亮。

一水的乌锥,通身乌黑亮丽,没一根杂毛,每一匹都是万中选一的良驹。寻常人一马难求,他一下子找来六匹,且只用来拉车!

啧啧啧,嚣张得一塌糊涂,果然是夏候烨的风格!

巴图等在马车外,见了舒沫躬身行了一礼:“参见慧妃。”

“巴将军……”舒沫忙还了一礼。

“上车~”马车里传出冷肃的声音,无礼地打断了她。

舒沫无奈,只好扶了立夏的手,弯腰上了马车。

不出她的意料,车内比普通马车宽敞一倍,布置得十分华丽舒适,坐四五个人完全绰绰有余。

可惜,看着身姿笔挺,端坐在车厢中,不苟言笑的夏候烨,一股沉郁的感觉扑面而来。

一想到要跟他在这相对密闭的空间里,独对至少四十五分钟,舒沫身上三万六千根寒毛全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哎,不知道现在跳车,来不来得及?

“忘东西了?”正胡思乱想,冷肃的声音沉沉响起。

“嗯?”舒沫抬头,触到他略略不耐烦的黑眸。

“若不是十分要紧,便算了,时间快来不及。”夏候烨摸出怀表,按开瞧了一眼。

“没有~”总算弄明白他的意思,舒沫急忙摇头。

夏候烨眼里升起诧异之色,却只冷冷地道:“坐。”

舒沫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车,竟一直盯着他发呆,不禁面上一热,胡乱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可以走了~”

夏候烨不语,只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象盯着猎物的猎人。

这让舒沫非常的不爽,索性也不吭声,不闪不避,冷冷地瞪了回去。

夏候烨哂然一笑,移开视线。

还有一整天,他可不想把两人弄成斗鸡眼。

舒沫自觉得胜,弯唇一笑,得意地收回视线。

小子,跟她斗,还嫩着呢!

“东西都准备好了?”也不知默了多久,夏候烨天外飞来一句。

舒沫愣了一会,才明白他问的是给昆山伯的贺礼,轻应一声:“嗯~”

“不会也是一面镜子吧?”夏候烨不无讽刺地问。

舒沫睁大眼睛,做惊佩状:“王爷怎么知道?”

她又不傻,人家孩子满月,她巴巴地送面镜子过去!

夏候烨轻哼一声:“是什么?”

舒沫心中讶异,坦然道:“一副赤金镶宝石的璎珞,一对赤金脚铃。”

只一晚上的功夫,自然来不及准备小孩子的衣服鞋袜。

再说了,舒潼的女红,本就是舒府众姐妹中最出挑的。别人花了心思做得再好,怕也入不得她的眼。

倒不如送几件值钱的饰物,一来省事,二来也符合舒潼那爱显摆,喜欢掐尖的性子。

“嗯~”夏候烨轻轻点头。

“那个,”舒沫犹豫了一下:“为什么要问?”

一般来说,人情往来这种事,男人是不理会的。他不但问了,还很详细。

夏候烨却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舒沫不知怎地,突然想起昨晚他说自个爱钱,忍不住加了一句:“你放心好了,我花的是自个的体己银子,没……”

他颇带些玩味地看她一眼,打断她:“回去走公帐。”

舒沫顿时心中一阵气闷:“这么说,是怕失了王府的体面?”

夏候烨笑而不语,给她来个默认。

舒沫气结,掉过头望向窗外,发誓不再理他。

“王爷,昆山伯府到了~”巴图驱了马过来,在车窗边低声提醒。

车夫把马停了,夏候烨率先跳下马车,却并不即刻离去。

他站在车门边,伸出手握了舒沫的臂,显然是打算搀她下车。

他修长的大手有一层薄薄的茧,温热而粗糙。

舒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挣扎,却被他牢牢地握住。

夏候烨状似亲热地倾身过来,附耳低语:“大伙都瞧着呢~”

舒沫以眼角余光轻轻一扫,果然可以瞧见几道微微晃动的身影。

她深吸一口气,以指尖轻轻搭着他的掌心,弯了腰跨出了车门。

“睿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昆山伯章学敏早已得到信,带着几个人在门口等候,见马车停稳,急忙走过来见礼。

舒沫偷眼一瞥,京城四公子竟赫然在旁,心中咯噔一响,搭在夏候烨掌中的手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立刻垂眉敛目,专心看着脚底。

夏候烨嘴角含着浅笑,右手牵着舒沫,左手虚扶:“昆山伯不必多礼~”

“睿王~”夏候熠也抱拳施了一礼,强忍着不去看他身边的舒沫,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往她身上瞥。

时隔二个多月,终于再次见到小七。

魂牵梦萦的女子就在眼前,触手可探,却又遥不可及。

只因,她是睿王的妾。

明明相距咫尺,却连看一眼都成了奢望。

祁兴业,郑竣也都抱拳相揖:“参见睿王~”

只邵惟明只顾痴痴地盯着舒沫瞧,竟然一动不动。

郑竣心中大急,当着夏候烨的面,又不好去拽他,只好轻咳一声,大声道:“久闻睿王英明神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小子,不要命了?

当着夏候烨的面,公然觊觎他的爱妾?

邵惟明猛然回神,却对着舒沫,懵懵懂懂地说了一句:“沫沫,你瘦了~”

众人大惊失色,齐齐望向夏候烨。

夏候烨神色不变,嘴角含着一抹讥刺的笑,低了头去瞧舒沫:“明公子很惦念你呢~”

舒沫十分镇定地抬头,缓缓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邵惟明身上,微微一笑:“诸位,别来无恙。”

邵惟明见她面色红润,又是安心又是惆怅,一时情绪大乱,半天,挤出一句:“你很好~”

未见她时,盼着她一切安好,不受磨难;可见了面,发现她真的过得很好,又觉得不是滋味……

他怎么了,沫沫过得好,为什么会失望?

难道,他竟盼着她在睿王府日夜煎熬,生不如死吗?

想着这些,他越发心乱如麻。

“七姑娘,别来无恙~”郑竣圆滑,更熟知他孟浪不羁的性子,生恐他惹出什么乱子来,微微一笑,抢着还礼。

“恭喜四姐夫~”舒沫也不再理他,朝着章学敏,曲膝,盈盈施了一礼,不动声色地摆脱了夏候烨扶在腰间的手。

章学敏看一眼舒沫,虽惊讶于这种场合,夏候烨竟带个姨娘前来,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面上却亲切地道:“内子在内院,若知七妹来了,必定很是高兴……”

他也狡猾,郑竣既然不提,他自然也只字不提舒沫姨娘的身份,免得大家尴尬。

舒沫脸上带笑,显得很是热络:“自上次四姐回门,算起来已有一年多没见四姐了,心中想念得紧。你们在这里聊着,我去后院看四姐~”

其实她上次嫁林慕云,舒潼是回过舒府的,不过舒沫既然回避,章学敏自然也不会傻到去戳夏候烨的痛脚。

“她见到你,定然也很欢喜~”章学敏一边笑着,一边叫了个丫头过来:“碧琴,带七姑娘去见夫人。”

舒沫向夏候烨施了一礼:“妾身失陪了~”

“嗯~”夏候烨轻哼。

立夏和绿柳见状,忙走过来,陪着舒沫往内堂走去。

夏候烨淡淡地吩咐:“好生侍候慧妃娘娘,别让她四处乱逛。”

章学敏实在太过惊讶,失声问道:“何时的事?”

“好教四姑爷得知,我家小姐昨日已晋了侧妃,蒙王爷青眼,赐了彗妃之名。”立夏躬身,恭敬地回。

绿柳眼中闪过得意之色,碍着人多,只敢抿着嘴笑。

“恭喜慧妃娘娘~”祁兴业等一怔,忙齐声贺道。

夏候熠心中一片茫然,机械地跟着众人道贺,只觉声音干涩无比。

“舒沫~”夏候烨忽然叫住她。

舒沫茫然回头:“王爷还有何吩咐?”

夏候烨缓步过来,伸手替她把额前稍显凌乱的发拂了拂,柔声道:“去吧~”

夏候熠默默地看着,瞳孔微缩,忽然忆起那日花田中,赠她木梳,为她梳发及笈。

心痛如绞,右手倏地在宽大的袍袖内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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