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法怒视着妹妹,打断家族主母的说话,这是非常严重的冒犯。就算是女性也不能被原谅,然而菲尔伦主母并没有表现得十分不快。「说说看。」她命令,语气平淡。
「在过去的三十天里,契德·纳撒城和梅丽米卓城(maerimydra)的商队都没有按期到来,也没有听到它们的任何消息。」
「这说明甚麽?」
「或许是战争,或许是怪物切断了商路,」维康尼亚说。但显然这两种猜测都不过是铺垫,「或许……它们和我们有同样地遭遇。」
菲尔伦主母依旧不动声色,「你的意思是说,并非仅仅只有瓜理德斯城的牧师们丧失了神后的恩宠?」
「自从我们发现了这点,就再不允许任何商队从瓜理德斯城出发。以免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维康尼亚说,「以己度人的话,如果契德·纳撒和梅丽米卓和我们境遇相同,那麽它们极可能采取相同的措施。而这就能够完美地解释为甚麽商队没有到来,甚至连消息都没有。」
「很有趣的想法,」菲尔伦主母说。「然而仅仅只是猜测。」
「因为我认为神后没有道理放弃我们,」维康尼亚说,「瓜理德斯城是最古老也最强大的卓尔城市,在神后所有的子民中,无论是历史,是力量,是信仰虔诚或者家族数目,我们都是首屈一指。」她顿了顿,「我们需要神后,同样的,神后也需要我们,尤其是自从十五年以後。」
「现在未必是了。」迦法冷冷地说,「魔索布莱城崛起得非常快。它们已经取代了我们的地位。」
「魔索布莱城的人口不足我们十分之一,地域不到我们的八分之一,历史不到我们的一半,」维康尼亚反驳,「它们只有六十个家族,而我们超过两百;它们的执政议会小得只能保持八个席位,而我们是二十一席。」
「单纯数目的比较并不能说明甚麽,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神后地赐予,」迦法说,「而魔索布莱城显然已经成功赢得了神后更多的宠爱。」你有甚麽证据?」
「证据?动荡年代,神后圣者降临,选择在魔索布莱城而不是瓜理德斯城,这难道还不是明显的证据吗?」
维康尼亚冷笑,「选择?我亲爱地姐姐,你似乎弄错了件事情。十五年前的圣者降临,可不仅仅只有我们的神后。所有的神祗都坠入凡间,难道你认为这是一次集体的游乐活动?」她放肆地抬起眼睛,直视着王座上的主母,「事实恰恰相反,诸神是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打落凡间,它们没有自由选择的馀地──神后也不例外。」
「亵渎!」迦法大喊,从腰间拔出蛇鞭,七条毒蛇兴奋地活跃起来,「亵渎!亵渎!亵渎!」它们重复着主人的话,争先恐後探头探脑,其中最中间最大的那条毒蛇(它叫尼莫斯)的第三只眼睛已经睁开,透出蓝幽幽的光芒。
「你胆敢对神后不敬!」
「或许不敬,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维康尼亚躬身说,她的手指已经悄悄探进口袋,触摸到了一块冰冷地金属碎片。虽然她相信迦法不敢在主母面前向自己动手,这不合卓尔的规矩,但谁知道呢,现在地情形原本就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了。
「闭嘴,维康尼亚。」主母呵斥说,但语气并不严厉,甚至隐隐有一丝欣慰。事实上,她很乐意相信维康尼亚的说法,虽然表面上不能表示赞同。「你到底想说甚麽?」她询问。
「是,主母,」维康尼亚说,「其实我只是想说,我们是神后最忠实的子民,她没有道理放弃我们。如果我们当中某些人触怒了她,那麽神后为甚麽不直接降罪於那个家族──以前是有过这种先例的。再联系其他城市的异常,我有理由相信,瓜理德斯城的境遇并非唯一,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性。」
「是甚麽?」主母问,虽然她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维康尼亚犹豫了一下,「我怀疑神后出事了,」她轻声说,「十五年前能够发生的事情,十五年後的今天同样可能发生。」
「大胆!」菲尔伦主母怒喝,她站起来,纤巧精致的身躯和背後充满力量美感的矮人王座构成鲜明的对比,「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奇思妙想,所以对你格外宽容一些,但今天看来,你已经逾越了一个神后牧师的身份。你必须为此受到惩罚!」
维康尼亚低着头,但显然并不服气。
「神后不可能遭遇任何意外,」菲尔伦主母宣布,「就算真是,我们也应该能感应到,」她补充说,「现在,放下那些荒唐无稽的念头,维康尼亚,执政议会已经做出了决议,我们必须尽一切方法去赢回神后的欢心。」
「这是废话,」少女在心中低声说,「在过去的三十天里,我们已经做了所有可能的尝试努力。」
「米兹瑞图尔主母认为,神后之所以降罪,是因为我们在过去的一万一千四百年里,都未能毁灭那群矮人们的深邃杉那塔王国,甚至在他们自相残杀之後,我们依旧连一座伊卡沙城都不能攻陷。尤其是最近的一千三百年,如果说此前每次总算还有所收获,现在却是连一座要塞都没能再打下来。」
「那些矮人们卑劣地使用魔法……」
「闭嘴!」菲尔伦主母怒气冲冲,「米兹瑞图尔主母的意见,已经得到了执政议会二十一个家族的一致认可。我们需要攻陷伊卡沙城,将那些顽固的矮人们灭绝乾净,如此一来神后一定会再次降恩於我们。」
维康尼亚想要争辩,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那麽我的任务是甚麽?」她问。
「由你统帅家族联军。」
少女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母亲……」
「叫我主母!」
「是,主母大人,」维康尼亚赶快改口,「然而我怎麽能担任如此重任?」她质疑着,「我前年才刚刚从祭司学校毕业,无论是位阶丶能力还是指挥作战的经验,胜过我的都大有人在。」她的目光转向王座旁边的迦法,菲尔伦家族的长女是城中位阶最高的牧师之一,曾经担任过三次远征军的统帅,是比维康尼亚合适百倍的人选。
菲尔伦主母的眼睛眯缝起来,「我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欣喜若狂,」她说,「这可是提升地位的良机,女儿,在我们卓尔中这种机会更加罕见,千载难逢。」
「但我更有自知之明。」维康尼亚诚实地说。
「真是值得夸奖的品质,」菲尔伦主母漫不经心地随口评价,「至於为甚麽选择你来当统帅,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是我们当中唯一还能施展魔法的人,」她凝视着自己的女儿,「那些男性们虽然愚蠢,但如果看见统帅整场战斗中不使用任何法术,或者全靠卷轴和魔法物品来施法,那麽他们会有甚麽样的猜测?」
「然而我使用的也只能是奥术,」维康尼亚争辩,「我的神术同样丧失殆尽。高明的巫师会分辨出这两者的区别,这同样会启人疑窦。」
「高明的巫师数量很少,而且在混乱危险的战场上没有谁会去注意这些细节,」菲尔伦主母说,「更何况,我亲爱的女儿,托你一贯的离经叛道的名声所赐,我相信没有谁会对你偏好使用奥术而感到惊讶,」她露齿一笑,「不是麽,维康尼亚巫师小姐?」
少女沉默地躬身,「如您所愿,主母,」她说,「我将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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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曾经说过,这本书的剧情和权杖是联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