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风三番四次地上书奏表,讲明朝中还有更适合花侍郎的职位,可都被小皇帝扣下,没有任何回信。紧接着,就出了这么一档子强迫未遂的事儿。
常乐这边虽然事先做了各种打点,还写了手信,美人也客客气气地回了,可美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还是要见了面,才能探知一二。
花府虽然称不上气派,但也是三进式的大宅院。贴身护卫代为上前叩了门,片刻后大门拉开,一个与小皇帝年纪相仿的少年探出头来。
因常乐是常服出游,开门的少年并不识得来人,可他认得隆昌亮出的那块金镶玉,当即大惊失色,跪下便拜。常乐制止他,轻轻摆摆手,命其他两名贴身护卫留守门外,只带着近卫长,对少年道,“你家主子现在何处,带朕去见。”
少年只是一个看门小童,按规矩,是没资格直接引荐来人去见自家主子的。可如今皇上金口,他只能硬着头皮在前边带路。
一行四人穿过雕梁画栋的游廊时,花府管事远远看到了。本想唤住那小童斥责无礼,可管事到底是个有眼力见的,稍一思考,便知这看门小童不至于肆意破坏府中规矩,且这来访三人气质不凡,尤其是前边那位公子,虽然看着柔弱,却贵胄之气天成,想来必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可若是谁家老爷,总该传唤一声才是。莫非……
是了是了!听闻深宫中的那位今年不过十七,正是与到访公子一般的舞象之年。且前一阵自宫中送来的佳品可谓车载斗量,如今那位亲自到访,也不足为奇。
管事思及此处,大惊失色,当即脚下生风,寻了另一条路去知会自家主子了。
且说那看门小童,平日里也就待在外院,若是有客来访,都是层层上报,何时踏入过内院?别说找自家主子,哪间房是做什么的,他都不清楚,只得沿途遇人便问。有些等级比看门小童高的下人也想申斥几句怎生如此不懂规矩,可见了看门小童身后的那三位,便似神威千钧压顶,不敢多言,只是指了路便退开了。
看门小童紧张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将三人引至花瑜的卧房外,却发现主子不在房内。原本觉得终于可以松口气的小童闻讯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憋死。
“那我们再去寻别人问问你家主子现在何处?”小皇帝微微一笑,便似春风拂过万花扬,看门小童只觉得全身由里到外地酥麻个遍,蓦地红了脸,慌乱低头应道,“是、是。”
“不要这么紧张。”小皇帝抬手按上小童的肩膀。
结果小童更紧张了,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草民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乐等人循声看去,正是匆匆赶来的花府管事,身边还带着两名下人。看门小童如蒙大赦,在常乐的示意下匆匆告退。常乐有点泄气——还以为能突袭一把,看看美人合着中衣卧床的病娇美模样。看来,还是被报了信。
“平身吧。”常乐说。
“草民遵旨。”管事带着两名下人恭敬起身,解释道,“我家大人听闻府中有贵客到访却未及通传,听下人描述贵客之形貌,想来正是皇上。我家大人双腿不便,未能及时恭迎,特派草民先行前来,还望皇上恕罪。”
“朕知花爱卿行动不便,所以才未让下人通传。……既然花爱卿行动不便,不在房中休养,却是去了何处?”
“回皇上,昨个儿傍晚不是下了一场雨,害得卧房之中也有了些潮气。我家大人如今特别不耐寒潮,终日在房中待着也是憋闷,今个儿雨过天晴,天暖风和煦,我家大人便去了后花园晒晒太阳。现在应当还在前来迎驾的途中。”
常乐闻言便不高兴了,“行动不便还前来迎什么驾。”他指着其中一个下人道,“快去告诉你家大人,原地等着不准动。”又转而对管事说,“还不快快带路?”
花府的后花园就在花瑜的卧房后边,可是想要进入,却要穿过右侧的别院。
来到别院,踩着石子漫成的甬路拐上一个弯,铺天盖地的粉色云霞便从尽头的那扇月洞门中涌入了常乐的眼帘。他眼睛一亮,快步上前。隆昌急忙跟上,小心翼翼地扶稳少年帝王的手臂,生怕他在凹凸的石子路上有了什么闪失。
是樱花。满园的樱花。
放眼望去,暖粉霜白的一片,如云如烟,如霞如蔚,如梦如幻。足下是青青绿茵,头顶是湛湛蓝天,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如霏雪般,婉转而下,洋洋洒洒地飘荡在天地间,美好得不似人间。常乐慢慢走在花荫下的石子小路上,任那柔嫩的花瓣轻抚过他的脸颊,在他的鼻端留下一抹撩人的淡香。
他微微阖起眼眸,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这清甜馥郁的空气,忍不住开口吟诵道,“碧玉妆粉比……”
“飞琼秾艳均。”
常乐心尖儿一颤。
那是一道怎样好听的声音。
如清泉濯濯般柔润,如流水击石般清脆,如微风拂叶般撩人,如指绕青丝般缠绵。
形容得委婉些,便是将这世间一切的美好事物拿出来,都不足以刻画出那声音美妙的三分。
而常乐更愿意形容得直白些——
别出声,否则我会忍不住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