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点点头,对徐谦的反应很满意,“分出四万,照原定路线走。若中埋伏,立刻佯装不敌,弃银逃走。至于剩下三分之二,另择路径运回京城。”
“这……”徐谦犹豫,失银罪责过大,纵然她身怀紫玉,如帝亲临,但他手中没有任何信物,如何当此重责?
林婉儿知道他的顾虑,便道,“所有责任由我来负。你取笔墨来。”
徐谦遵命,亲自拿了笔墨,送到林婉儿面前。
林婉儿提笔想了想,在宣纸上写道,“我在雍州。此消息值白银四万两,已收。另:梁州刺史贪赃妄法,私吞灾银,若不速取,民必反之。”
至于如何落款,林婉儿踌躇许久,写下四个字,“知名不具。”
“好了。”林婉儿笑着将信纸入封,没注意到徐谦的目光在信纸上一扫而过。
“请徐大人务必亲手交给皇上。”林婉儿将信封递过。
徐谦双手捧过,“徐某明白。”
林婉儿点头,正待要走,却听门外传来了颜雪的声音,“让我进去!”
推门出去,只见颜雪已蒙上面纱,正与门外卫兵对恃。那卫兵是徐谦亲兵,接了徐谦死命守门,丝毫不让。颜雪已然恼火,眸光扫过,杀机顿现。
那卫兵心中一惊,退后一步,手持刀柄。
林婉儿急忙趋前,一把挽过颜雪,“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颜雪见林婉儿无恙,心中稍放,“婉儿……你怎么在这?”
“方才回来的时候被徐大人叫了来,说是请我品茶。”林婉儿不慌不忙地解释着。
徐谦忙接过道,“随身带了些白毫银针,想送与小姐又怕不和小姐口味,所以就先请婉儿姑娘品品。一时与婉儿姑娘聊得兴起,便吩咐了下人不许打扰,叫小姐误会了,实在是徐某人之过。”说完,一脸惭愧。
颜雪一时找不出什么漏洞,随口应了声,“有劳徐大人,我向来不喝白毫银针,大人盛意,敬谢不敏了。”
徐谦一脸失望,叹道,“如此,可惜了。”
“走吧,婉儿。”颜雪与徐谦打过招呼,带林婉儿回房。
“他确实怀疑我们的身份,想从我口中套话。”没等颜雪开口,林婉儿便先自解释开了,“不过你放心,我跟上官一家,熟得不得了。”
几句话让颜雪所有的疑虑都打了结,想要问她跟上官家如何熟法,又想起自己刚刚答应过不主动探究她的身世,几番顾忌,竟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
那厢林婉儿已经铺好床,漫不经心地打个呵欠,招呼她道,“好累,我们快睡吧!”
第二日与徐谦别过,徐谦殷勤地恭送了十数里,才策马归队。
颜雪带林婉儿择了小路,绕回后方,依旧跟上官银,相隔数里。
很快运银队伍便进入秋谷原,林婉儿与颜雪道别,“你到秋谷原支援,我不会武功,就在原地等你。”
颜雪点头,飞身去了。
林婉儿环顾四周,正想找个地方休息,突听得身后有人叫唤,“姑娘留步,我家老爷有请。”
林婉儿压过心头诧异,回首以望,出声的人见过,是徐谦的亲兵之一。
徐谦居然没走。倒是她疏忽了。这么想着,林婉儿随那亲兵来到一个石亭。
亭旁绿意葱茏,疏花翠叶,徐谦闲然坐于亭中,亭内布一棋局,一壶清茶,茶香撩人。
见了林婉儿,徐谦起身行礼,“不知婉儿姑娘可有兴致陪老夫下一局?”
林婉儿点头就坐。立即有下人奉茶以迎。
微微一笑,林婉儿目光锐利,“谁先落子?”
徐谦拱手,依旧谦恭有礼,“姑娘为尊,自是姑娘先下。”
“说得是。”林婉儿心头微安,拈子落下。
茶香中对方从容以对,林婉儿步步为营,终因棋艺不佳,渐落下风。
徐谦拈起一子,对林婉儿道,“夫人开局虚张声势,逼得老夫几乎自乱阵脚,实在高招。”
林婉儿抬眸看他,注意到他的称谓,已经从“姑娘”变成了“夫人”。
徐谦智谋,果然名不虚传。林婉儿心中感慨,面上依旧一丝不乱,“徐大人过奖。”
“只是,”徐谦转了语调,“夫人步步险棋,若让老夫看出破绽,只怕全盘皆输呀。”
“是吗?”林婉儿轻挑秀眉,“不知大人看出什么了?”
“老夫不才,窥得一二破绽。”徐谦眸光微亮,竟带了些须挑畔。
林婉儿轻笑,悠然以回,“那么徐大人,到底想不想赢这一局?”
“哈哈哈哈!”徐谦朗声大笑,弃子回盒,“夫人好胆识!老夫实在是……不敢赢。”
这只老狐狸!林婉儿暗骂一句,拿过手边的茶,轻泯一口。
放下茶杯,她冷声吩咐,“除了皇上,不许向任何人提及我的存在。”
徐谦拱了手,压低的声音只有林婉儿听得清楚,“微臣遵命。”
颜雪回来时日已偏西,脸上得色难掩。
“婉儿姐,你怎么在这,叫我好找!”
林婉儿笑笑,“方才遇到一个老先生,非拉着我跟他下棋。”
“那胜负如何?”颜雪心情好,不由多问了两句。
林婉儿轻叹一口,“虽然拼尽全力,险胜一局,还是吃了不少暗亏。”说完站起身来,手指在残局上轻划一道,搅乱一局情势。
转过头,她的笑容依旧绚烂如霞,“接下来,我们去哪?”
“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