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111节(1 / 1)

最关键的,当然就是那句“曹太皇也不惦记这事儿”。夫人们听闻,一个个都会意地笑。这时候有侍女进来禀报阎氏,说是小郎君回来了。阎氏原本就有些挂心这个儿子,连忙告了罪暂且退席,溜出去看儿子。米芾见到母亲很开心,连忙展示给母亲看他斥“巨资”,买回来的玻璃瓶和玻璃盏。阎氏一见便愣住:她刚刚还在说这个……各种花式模样的玻璃器皿就这样随随便便地造出来了?一问价钱,阎氏更是要跳脚:“20贯!”竟然如此暴利!她真的有点后悔,没在曹太皇发话之前,掺和进这笔生意。“有了这样的盛器,儿子以后吃饭喝水再也不挑这挑那了。”米芾望着亲娘,声音软软地做保证。阎氏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伸手揉揉儿子的脑袋:“二郎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为娘也给你摘下来。这玻璃器自然不在话下。”米芾等的就是这句话:“阿娘,能再去替儿子借一件用来临摹的名家字帖吗?”他口中的“借”,借的对象自然是大内珍藏。阎氏能够出入禁中,时常探视高太后,并且过问寿康公主的日常起居,自然也有机会接触到大内珍藏的各种书画。而米芾最是个爱书成痴的,阎氏对自己的儿子非常了解。他七岁开始学书,十岁便写碑刻,没有一日不提笔写字的。待年纪稍长,米芾便热衷临写魏晋唐人书法,到处寻访宝帖,自然也常常拜托母亲,出入宫禁时,能够为他“借”出一件名家法帖出来。阎氏望着儿子热切的眼神,顿时叹了一口气。*第二天,阎氏从宫中出来,当真带来一幅法帖归家,同时告诫儿子:“据说此帖相当名贵,典籍司的宫人说了,只能借一晚,明日便要还回去。”米芾已是喜出望外,连声答应。待到阎氏离开,米芾赶紧清洁了双手,再小心翼翼地将那卷轴打开——米芾见到卷首几个字,已然轻轻地惊呼一声。他做梦也没想到,母亲竟然从宫中带了这样一件宝帖出来。“这竟是……《十二月帖》?”第102章 百万贯【加更】面对《十二月帖》1, 米芾如痴如醉,坐在那幅宝帖面前,足足有一个时辰都没有动弹。阎氏饮宴回来, 便是这幅情形。她虽然知道儿子向来是这副德性, 但多少也有点儿心疼。当下叫过伴当, 将今日的情形仔细问过一遍,知道已是在长庆楼吃过饭了,阎氏才稍稍放心。她嘱咐家中的侍从婢女, 看顾小主人早些就寝。岂料阎氏一离开,米芾就起身, 将书房的门“豁啦”一关, 将从人都关在外面。米芾自己则立刻开始在书房里捣鼓。他先将《十二月帖》铺开, 放在一边,然后从书柜深处抽出一叠纸张。这些纸张或深或浅, 纸质与纹路各自不同。米芾将这每一张纸依次举至眼前,与手边的《十二月帖》依次核对, 先比较纹路, 然后是色泽, 比较出比较像的纸张五六种, 然后缩小范围, 将这五六种纸张再次细细比较, 最终挑选出一张最像的。“只有一次机会……”米芾告诉自己。临摹《十二月帖》的机会只有一次, 只需成功,不能失败!随后, 米芾陷入长时间对“十二月帖”的观摩与思考。他不住以手做笔, 不断模仿着王献之的笔划和笔意, 随着他手指的活动, 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落笔之后的效果。米芾自幼就是这样练字的——谁让他的启蒙老师早年间卖给他五两银子一张的练字纸呢?待到将帖上每个字的笔意揣摩到位,字帖上每一个转折都练得圆转如意,米芾抬起头,揉揉酸胀的脖子,听听外面的更鼓——竟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盯着这张字帖,竟然不吃不喝地看了三四个时辰。少年人顿时抽出早先千挑万选,与原作纸张最为接近的那一张宣纸,放在手边,然后开始研墨。这种墨也是特制的。用这种墨写出的文字,正常晾干以后,字迹也会隐隐约约显出一点铜锈色,与历经数百年保存下来的古画古帖一模一样。米芾提笔,眼神却依旧盯着《十二月帖》原作,他的手虽未动,但是他的心里已经将这张宝帖临摹了百遍千遍——至此,他已经完全理解了王献之写这幅字帖时的每一份心情。突然,米芾提笔,笔尖蘸饱了事先准备的墨汁,迅速向纸面点去——在这一刻,他似乎与数百年前的王献之合而为一,融为一体。他就是王献之,王献之就是他米芾,借他米芾的手,重新写下这一幅传世千古的《十二月帖》……一笔书,一气呵成!最后一笔收起。米芾气喘吁吁,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临这一帖几乎耗费了他大部分心力,此刻想再动动手指头都难。但事情还没完,米芾搁笔,用手冲自己脸上额上扇着风,让自己额上的汗水赶紧晾干,然后就又去取出装裱字帖的材料与工具。他惯例又专找那与原作装裱一模一样的绫绢,待自己摹本全干后,将自己的摹本加以装裱。这倒也并非米芾刻意,要做出一副与原作一模一样,如同双胞胎一般的摹本,而是他心思最直,认为自己是在“临摹”。“临摹”嘛,自然是处处都要一模一样的。装裱也是一个水磨工夫的细致活儿。更何况,米芾还追求完美,处处都想做得一模一样,甚至还专门在书房内点起一笼柏枝,用烟将自己那摹本的纸张表面熏了熏。待到一切做完,窗户纸都青了。米芾将原本和自己的摹本用一模一样的绢带扎好,放在书桌上,自己伸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想起,他竟一夜未睡。这时他再也熬不过瞌睡虫,往书桌上一趴,片刻间已是睡得人事不知。*清晨时,阎氏过来。一问仆人,才知道宝贝儿子竟然在书房里练字练了一整晚,根本没有回卧房休息。这还了得?阎氏夫人赶忙进米芾的书房,一眼就看见儿子伏在桌面上,沉沉地睡着。阎氏一看眼前有个卷轴,赶紧取来,展开一看,正是她昨日从宫中带回来的那枚帖子。阎氏虽然看不懂书法名家的笔意笔力,但是她认得字:“中秋不复不得相……”“就是它!”阎氏心想。她也不去看那另一枚,反正要找的这一枚已经找到了。她也觉得不用再叫醒儿子了。她当即将那卷轴重新卷起,带回内府之中,送还典籍司。*米芾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悠悠醒来,发现已是日上三竿。他迷迷瞪瞪地睁眼,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为什么整夜不睡,待在这书房里。米芾抬头,向他的“成果”望去,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发现面前书桌上,只剩一个卷轴。米芾连忙将侍从喊来,问有谁进过他的房间。当得知是母亲来过,并从他桌上取走了一枚卷轴的时候,米芾一呆,想了片刻,连忙伸手取过桌上剩下的那一枚卷轴,展开一看——糟糕!米芾竟然自己也无法分辨,眼前被阎氏夫人留下的这一幅,究竟是原作还是摹本。救命!*明远坐在长庆楼上,心里打着小鼓。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他的确设了一个局,想要通过米芾来完成那个特殊的“花钱任务”,但如果今天米芾不来找他,他就算是错过了“死线”,没能完成必须完成的任务,需要接受惩罚。虽说惩罚只是过一个月“身无分文”的日子,明远猜想他靠各种装逼和朋友接济,估计也能熬过这一个月——但他花钱花惯了,突然之间没钱周转,那种感觉也蛮难受的。所以成败就在今天了。他期盼着米芾在午时能够出现的,岂料午市到长庆楼来用餐的食客都走光了,米芾还是没出现。明远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今日的《汴梁日报》,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沉住气,还未到最后时刻……就在这时,1127突然在他耳边“哎呀”了一声。明远意识到什么,转头透过玻璃窗,向长庆楼外看去。九月中,汴京的天气已经相当寒冷。各家正店脚店不再像夏日那样敞开着窗户。长庆楼便成为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只有他家安的是玻璃窗。虽然玻璃材质还不算最佳,玻璃也偶有不平整,透过玻璃看出去会觉有些变形,但街道上的人影身形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分明见一个年轻小郎君,带着几个伴当,匆匆朝这边过来。明远忍不住微抿着嘴笑了起来。可是待到长庆楼的楼梯上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明远却又敛了笑容,手中哗哗地翻动着眼前的《汴梁日报》,一副刚刚吃完了早午餐,正在无所事事的模样。“酒博士,那位常来这里的明小郎君……”话都还未问完,米芾已经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明远,连忙冲上来,却又装作矜持,点头打招呼道:“好巧!”明远放下报纸,看了看米芾,才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认出来人:“原来是米兄。”他心里同时批判米芾和自己:两个虚伪到不行的家伙!明明心里都是急切无比,却偏偏还都掩饰得很好,装得很镇定。米芾确实是心急,他连进门要濯手这茬儿都忘了,开门见山地对明远道:“上回听闻明兄曾经提起,对魏晋唐时的名家法帖有些兴趣?”明远颔首。最后一笔收起。米芾气喘吁吁,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临这一帖几乎耗费了他大部分心力,此刻想再动动手指头都难。但事情还没完,米芾搁笔,用手冲自己脸上额上扇着风,让自己额上的汗水赶紧晾干,然后就又去取出装裱字帖的材料与工具。他惯例又专找那与原作装裱一模一样的绫绢,待自己摹本全干后,将自己的摹本加以装裱。这倒也并非米芾刻意,要做出一副与原作一模一样,如同双胞胎一般的摹本,而是他心思最直,认为自己是在“临摹”。“临摹”嘛,自然是处处都要一模一样的。装裱也是一个水磨工夫的细致活儿。更何况,米芾还追求完美,处处都想做得一模一样,甚至还专门在书房内点起一笼柏枝,用烟将自己那摹本的纸张表面熏了熏。待到一切做完,窗户纸都青了。米芾将原本和自己的摹本用一模一样的绢带扎好,放在书桌上,自己伸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想起,他竟一夜未睡。这时他再也熬不过瞌睡虫,往书桌上一趴,片刻间已是睡得人事不知。*清晨时,阎氏过来。一问仆人,才知道宝贝儿子竟然在书房里练字练了一整晚,根本没有回卧房休息。这还了得?阎氏夫人赶忙进米芾的书房,一眼就看见儿子伏在桌面上,沉沉地睡着。阎氏一看眼前有个卷轴,赶紧取来,展开一看,正是她昨日从宫中带回来的那枚帖子。阎氏虽然看不懂书法名家的笔意笔力,但是她认得字:“中秋不复不得相……”“就是它!”阎氏心想。她也不去看那另一枚,反正要找的这一枚已经找到了。她也觉得不用再叫醒儿子了。她当即将那卷轴重新卷起,带回内府之中,送还典籍司。*米芾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悠悠醒来,发现已是日上三竿。他迷迷瞪瞪地睁眼,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为什么整夜不睡,待在这书房里。米芾抬头,向他的“成果”望去,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发现面前书桌上,只剩一个卷轴。米芾连忙将侍从喊来,问有谁进过他的房间。当得知是母亲来过,并从他桌上取走了一枚卷轴的时候,米芾一呆,想了片刻,连忙伸手取过桌上剩下的那一枚卷轴,展开一看——糟糕!米芾竟然自己也无法分辨,眼前被阎氏夫人留下的这一幅,究竟是原作还是摹本。救命!*明远坐在长庆楼上,心里打着小鼓。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他的确设了一个局,想要通过米芾来完成那个特殊的“花钱任务”,但如果今天米芾不来找他,他就算是错过了“死线”,没能完成必须完成的任务,需要接受惩罚。虽说惩罚只是过一个月“身无分文”的日子,明远猜想他靠各种装逼和朋友接济,估计也能熬过这一个月——但他花钱花惯了,突然之间没钱周转,那种感觉也蛮难受的。所以成败就在今天了。他期盼着米芾在午时能够出现的,岂料午市到长庆楼来用餐的食客都走光了,米芾还是没出现。明远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今日的《汴梁日报》,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沉住气,还未到最后时刻……就在这时,1127突然在他耳边“哎呀”了一声。明远意识到什么,转头透过玻璃窗,向长庆楼外看去。九月中,汴京的天气已经相当寒冷。各家正店脚店不再像夏日那样敞开着窗户。长庆楼便成为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只有他家安的是玻璃窗。虽然玻璃材质还不算最佳,玻璃也偶有不平整,透过玻璃看出去会觉有些变形,但街道上的人影身形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分明见一个年轻小郎君,带着几个伴当,匆匆朝这边过来。明远忍不住微抿着嘴笑了起来。可是待到长庆楼的楼梯上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明远却又敛了笑容,手中哗哗地翻动着眼前的《汴梁日报》,一副刚刚吃完了早午餐,正在无所事事的模样。“酒博士,那位常来这里的明小郎君……”话都还未问完,米芾已经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明远,连忙冲上来,却又装作矜持,点头打招呼道:“好巧!”明远放下报纸,看了看米芾,才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认出来人:“原来是米兄。”他心里同时批判米芾和自己:两个虚伪到不行的家伙!明明心里都是急切无比,却偏偏还都掩饰得很好,装得很镇定。米芾确实是心急,他连进门要濯手这茬儿都忘了,开门见山地对明远道:“上回听闻明兄曾经提起,对魏晋唐时的名家法帖有些兴趣?”明远颔首。最后一笔收起。米芾气喘吁吁,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临这一帖几乎耗费了他大部分心力,此刻想再动动手指头都难。但事情还没完,米芾搁笔,用手冲自己脸上额上扇着风,让自己额上的汗水赶紧晾干,然后就又去取出装裱字帖的材料与工具。他惯例又专找那与原作装裱一模一样的绫绢,待自己摹本全干后,将自己的摹本加以装裱。这倒也并非米芾刻意,要做出一副与原作一模一样,如同双胞胎一般的摹本,而是他心思最直,认为自己是在“临摹”。“临摹”嘛,自然是处处都要一模一样的。装裱也是一个水磨工夫的细致活儿。更何况,米芾还追求完美,处处都想做得一模一样,甚至还专门在书房内点起一笼柏枝,用烟将自己那摹本的纸张表面熏了熏。待到一切做完,窗户纸都青了。米芾将原本和自己的摹本用一模一样的绢带扎好,放在书桌上,自己伸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想起,他竟一夜未睡。这时他再也熬不过瞌睡虫,往书桌上一趴,片刻间已是睡得人事不知。*清晨时,阎氏过来。一问仆人,才知道宝贝儿子竟然在书房里练字练了一整晚,根本没有回卧房休息。这还了得?阎氏夫人赶忙进米芾的书房,一眼就看见儿子伏在桌面上,沉沉地睡着。阎氏一看眼前有个卷轴,赶紧取来,展开一看,正是她昨日从宫中带回来的那枚帖子。阎氏虽然看不懂书法名家的笔意笔力,但是她认得字:“中秋不复不得相……”“就是它!”阎氏心想。她也不去看那另一枚,反正要找的这一枚已经找到了。她也觉得不用再叫醒儿子了。她当即将那卷轴重新卷起,带回内府之中,送还典籍司。*米芾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悠悠醒来,发现已是日上三竿。他迷迷瞪瞪地睁眼,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为什么整夜不睡,待在这书房里。米芾抬头,向他的“成果”望去,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发现面前书桌上,只剩一个卷轴。米芾连忙将侍从喊来,问有谁进过他的房间。当得知是母亲来过,并从他桌上取走了一枚卷轴的时候,米芾一呆,想了片刻,连忙伸手取过桌上剩下的那一枚卷轴,展开一看——糟糕!米芾竟然自己也无法分辨,眼前被阎氏夫人留下的这一幅,究竟是原作还是摹本。救命!*明远坐在长庆楼上,心里打着小鼓。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他的确设了一个局,想要通过米芾来完成那个特殊的“花钱任务”,但如果今天米芾不来找他,他就算是错过了“死线”,没能完成必须完成的任务,需要接受惩罚。虽说惩罚只是过一个月“身无分文”的日子,明远猜想他靠各种装逼和朋友接济,估计也能熬过这一个月——但他花钱花惯了,突然之间没钱周转,那种感觉也蛮难受的。所以成败就在今天了。他期盼着米芾在午时能够出现的,岂料午市到长庆楼来用餐的食客都走光了,米芾还是没出现。明远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今日的《汴梁日报》,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沉住气,还未到最后时刻……就在这时,1127突然在他耳边“哎呀”了一声。明远意识到什么,转头透过玻璃窗,向长庆楼外看去。九月中,汴京的天气已经相当寒冷。各家正店脚店不再像夏日那样敞开着窗户。长庆楼便成为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只有他家安的是玻璃窗。虽然玻璃材质还不算最佳,玻璃也偶有不平整,透过玻璃看出去会觉有些变形,但街道上的人影身形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分明见一个年轻小郎君,带着几个伴当,匆匆朝这边过来。明远忍不住微抿着嘴笑了起来。可是待到长庆楼的楼梯上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明远却又敛了笑容,手中哗哗地翻动着眼前的《汴梁日报》,一副刚刚吃完了早午餐,正在无所事事的模样。“酒博士,那位常来这里的明小郎君……”话都还未问完,米芾已经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明远,连忙冲上来,却又装作矜持,点头打招呼道:“好巧!”明远放下报纸,看了看米芾,才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认出来人:“原来是米兄。”他心里同时批判米芾和自己:两个虚伪到不行的家伙!明明心里都是急切无比,却偏偏还都掩饰得很好,装得很镇定。米芾确实是心急,他连进门要濯手这茬儿都忘了,开门见山地对明远道:“上回听闻明兄曾经提起,对魏晋唐时的名家法帖有些兴趣?”明远颔首。最后一笔收起。米芾气喘吁吁,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临这一帖几乎耗费了他大部分心力,此刻想再动动手指头都难。但事情还没完,米芾搁笔,用手冲自己脸上额上扇着风,让自己额上的汗水赶紧晾干,然后就又去取出装裱字帖的材料与工具。他惯例又专找那与原作装裱一模一样的绫绢,待自己摹本全干后,将自己的摹本加以装裱。这倒也并非米芾刻意,要做出一副与原作一模一样,如同双胞胎一般的摹本,而是他心思最直,认为自己是在“临摹”。“临摹”嘛,自然是处处都要一模一样的。装裱也是一个水磨工夫的细致活儿。更何况,米芾还追求完美,处处都想做得一模一样,甚至还专门在书房内点起一笼柏枝,用烟将自己那摹本的纸张表面熏了熏。待到一切做完,窗户纸都青了。米芾将原本和自己的摹本用一模一样的绢带扎好,放在书桌上,自己伸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想起,他竟一夜未睡。这时他再也熬不过瞌睡虫,往书桌上一趴,片刻间已是睡得人事不知。*清晨时,阎氏过来。一问仆人,才知道宝贝儿子竟然在书房里练字练了一整晚,根本没有回卧房休息。这还了得?阎氏夫人赶忙进米芾的书房,一眼就看见儿子伏在桌面上,沉沉地睡着。阎氏一看眼前有个卷轴,赶紧取来,展开一看,正是她昨日从宫中带回来的那枚帖子。阎氏虽然看不懂书法名家的笔意笔力,但是她认得字:“中秋不复不得相……”“就是它!”阎氏心想。她也不去看那另一枚,反正要找的这一枚已经找到了。她也觉得不用再叫醒儿子了。她当即将那卷轴重新卷起,带回内府之中,送还典籍司。*米芾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悠悠醒来,发现已是日上三竿。他迷迷瞪瞪地睁眼,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为什么整夜不睡,待在这书房里。米芾抬头,向他的“成果”望去,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发现面前书桌上,只剩一个卷轴。米芾连忙将侍从喊来,问有谁进过他的房间。当得知是母亲来过,并从他桌上取走了一枚卷轴的时候,米芾一呆,想了片刻,连忙伸手取过桌上剩下的那一枚卷轴,展开一看——糟糕!米芾竟然自己也无法分辨,眼前被阎氏夫人留下的这一幅,究竟是原作还是摹本。救命!*明远坐在长庆楼上,心里打着小鼓。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他的确设了一个局,想要通过米芾来完成那个特殊的“花钱任务”,但如果今天米芾不来找他,他就算是错过了“死线”,没能完成必须完成的任务,需要接受惩罚。虽说惩罚只是过一个月“身无分文”的日子,明远猜想他靠各种装逼和朋友接济,估计也能熬过这一个月——但他花钱花惯了,突然之间没钱周转,那种感觉也蛮难受的。所以成败就在今天了。他期盼着米芾在午时能够出现的,岂料午市到长庆楼来用餐的食客都走光了,米芾还是没出现。明远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今日的《汴梁日报》,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沉住气,还未到最后时刻……就在这时,1127突然在他耳边“哎呀”了一声。明远意识到什么,转头透过玻璃窗,向长庆楼外看去。九月中,汴京的天气已经相当寒冷。各家正店脚店不再像夏日那样敞开着窗户。长庆楼便成为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只有他家安的是玻璃窗。虽然玻璃材质还不算最佳,玻璃也偶有不平整,透过玻璃看出去会觉有些变形,但街道上的人影身形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分明见一个年轻小郎君,带着几个伴当,匆匆朝这边过来。明远忍不住微抿着嘴笑了起来。可是待到长庆楼的楼梯上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明远却又敛了笑容,手中哗哗地翻动着眼前的《汴梁日报》,一副刚刚吃完了早午餐,正在无所事事的模样。“酒博士,那位常来这里的明小郎君……”话都还未问完,米芾已经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明远,连忙冲上来,却又装作矜持,点头打招呼道:“好巧!”明远放下报纸,看了看米芾,才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认出来人:“原来是米兄。”他心里同时批判米芾和自己:两个虚伪到不行的家伙!明明心里都是急切无比,却偏偏还都掩饰得很好,装得很镇定。米芾确实是心急,他连进门要濯手这茬儿都忘了,开门见山地对明远道:“上回听闻明兄曾经提起,对魏晋唐时的名家法帖有些兴趣?”明远颔首。最后一笔收起。米芾气喘吁吁,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临这一帖几乎耗费了他大部分心力,此刻想再动动手指头都难。但事情还没完,米芾搁笔,用手冲自己脸上额上扇着风,让自己额上的汗水赶紧晾干,然后就又去取出装裱字帖的材料与工具。他惯例又专找那与原作装裱一模一样的绫绢,待自己摹本全干后,将自己的摹本加以装裱。这倒也并非米芾刻意,要做出一副与原作一模一样,如同双胞胎一般的摹本,而是他心思最直,认为自己是在“临摹”。“临摹”嘛,自然是处处都要一模一样的。装裱也是一个水磨工夫的细致活儿。更何况,米芾还追求完美,处处都想做得一模一样,甚至还专门在书房内点起一笼柏枝,用烟将自己那摹本的纸张表面熏了熏。待到一切做完,窗户纸都青了。米芾将原本和自己的摹本用一模一样的绢带扎好,放在书桌上,自己伸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想起,他竟一夜未睡。这时他再也熬不过瞌睡虫,往书桌上一趴,片刻间已是睡得人事不知。*清晨时,阎氏过来。一问仆人,才知道宝贝儿子竟然在书房里练字练了一整晚,根本没有回卧房休息。这还了得?阎氏夫人赶忙进米芾的书房,一眼就看见儿子伏在桌面上,沉沉地睡着。阎氏一看眼前有个卷轴,赶紧取来,展开一看,正是她昨日从宫中带回来的那枚帖子。阎氏虽然看不懂书法名家的笔意笔力,但是她认得字:“中秋不复不得相……”“就是它!”阎氏心想。她也不去看那另一枚,反正要找的这一枚已经找到了。她也觉得不用再叫醒儿子了。她当即将那卷轴重新卷起,带回内府之中,送还典籍司。*米芾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悠悠醒来,发现已是日上三竿。他迷迷瞪瞪地睁眼,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为什么整夜不睡,待在这书房里。米芾抬头,向他的“成果”望去,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发现面前书桌上,只剩一个卷轴。米芾连忙将侍从喊来,问有谁进过他的房间。当得知是母亲来过,并从他桌上取走了一枚卷轴的时候,米芾一呆,想了片刻,连忙伸手取过桌上剩下的那一枚卷轴,展开一看——糟糕!米芾竟然自己也无法分辨,眼前被阎氏夫人留下的这一幅,究竟是原作还是摹本。救命!*明远坐在长庆楼上,心里打着小鼓。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他的确设了一个局,想要通过米芾来完成那个特殊的“花钱任务”,但如果今天米芾不来找他,他就算是错过了“死线”,没能完成必须完成的任务,需要接受惩罚。虽说惩罚只是过一个月“身无分文”的日子,明远猜想他靠各种装逼和朋友接济,估计也能熬过这一个月——但他花钱花惯了,突然之间没钱周转,那种感觉也蛮难受的。所以成败就在今天了。他期盼着米芾在午时能够出现的,岂料午市到长庆楼来用餐的食客都走光了,米芾还是没出现。明远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今日的《汴梁日报》,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沉住气,还未到最后时刻……就在这时,1127突然在他耳边“哎呀”了一声。明远意识到什么,转头透过玻璃窗,向长庆楼外看去。九月中,汴京的天气已经相当寒冷。各家正店脚店不再像夏日那样敞开着窗户。长庆楼便成为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只有他家安的是玻璃窗。虽然玻璃材质还不算最佳,玻璃也偶有不平整,透过玻璃看出去会觉有些变形,但街道上的人影身形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分明见一个年轻小郎君,带着几个伴当,匆匆朝这边过来。明远忍不住微抿着嘴笑了起来。可是待到长庆楼的楼梯上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明远却又敛了笑容,手中哗哗地翻动着眼前的《汴梁日报》,一副刚刚吃完了早午餐,正在无所事事的模样。“酒博士,那位常来这里的明小郎君……”话都还未问完,米芾已经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明远,连忙冲上来,却又装作矜持,点头打招呼道:“好巧!”明远放下报纸,看了看米芾,才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认出来人:“原来是米兄。”他心里同时批判米芾和自己:两个虚伪到不行的家伙!明明心里都是急切无比,却偏偏还都掩饰得很好,装得很镇定。米芾确实是心急,他连进门要濯手这茬儿都忘了,开门见山地对明远道:“上回听闻明兄曾经提起,对魏晋唐时的名家法帖有些兴趣?”明远颔首。最后一笔收起。米芾气喘吁吁,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临这一帖几乎耗费了他大部分心力,此刻想再动动手指头都难。但事情还没完,米芾搁笔,用手冲自己脸上额上扇着风,让自己额上的汗水赶紧晾干,然后就又去取出装裱字帖的材料与工具。他惯例又专找那与原作装裱一模一样的绫绢,待自己摹本全干后,将自己的摹本加以装裱。这倒也并非米芾刻意,要做出一副与原作一模一样,如同双胞胎一般的摹本,而是他心思最直,认为自己是在“临摹”。“临摹”嘛,自然是处处都要一模一样的。装裱也是一个水磨工夫的细致活儿。更何况,米芾还追求完美,处处都想做得一模一样,甚至还专门在书房内点起一笼柏枝,用烟将自己那摹本的纸张表面熏了熏。待到一切做完,窗户纸都青了。米芾将原本和自己的摹本用一模一样的绢带扎好,放在书桌上,自己伸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想起,他竟一夜未睡。这时他再也熬不过瞌睡虫,往书桌上一趴,片刻间已是睡得人事不知。*清晨时,阎氏过来。一问仆人,才知道宝贝儿子竟然在书房里练字练了一整晚,根本没有回卧房休息。这还了得?阎氏夫人赶忙进米芾的书房,一眼就看见儿子伏在桌面上,沉沉地睡着。阎氏一看眼前有个卷轴,赶紧取来,展开一看,正是她昨日从宫中带回来的那枚帖子。阎氏虽然看不懂书法名家的笔意笔力,但是她认得字:“中秋不复不得相……”“就是它!”阎氏心想。她也不去看那另一枚,反正要找的这一枚已经找到了。她也觉得不用再叫醒儿子了。她当即将那卷轴重新卷起,带回内府之中,送还典籍司。*米芾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悠悠醒来,发现已是日上三竿。他迷迷瞪瞪地睁眼,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为什么整夜不睡,待在这书房里。米芾抬头,向他的“成果”望去,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发现面前书桌上,只剩一个卷轴。米芾连忙将侍从喊来,问有谁进过他的房间。当得知是母亲来过,并从他桌上取走了一枚卷轴的时候,米芾一呆,想了片刻,连忙伸手取过桌上剩下的那一枚卷轴,展开一看——糟糕!米芾竟然自己也无法分辨,眼前被阎氏夫人留下的这一幅,究竟是原作还是摹本。救命!*明远坐在长庆楼上,心里打着小鼓。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他的确设了一个局,想要通过米芾来完成那个特殊的“花钱任务”,但如果今天米芾不来找他,他就算是错过了“死线”,没能完成必须完成的任务,需要接受惩罚。虽说惩罚只是过一个月“身无分文”的日子,明远猜想他靠各种装逼和朋友接济,估计也能熬过这一个月——但他花钱花惯了,突然之间没钱周转,那种感觉也蛮难受的。所以成败就在今天了。他期盼着米芾在午时能够出现的,岂料午市到长庆楼来用餐的食客都走光了,米芾还是没出现。明远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今日的《汴梁日报》,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沉住气,还未到最后时刻……就在这时,1127突然在他耳边“哎呀”了一声。明远意识到什么,转头透过玻璃窗,向长庆楼外看去。九月中,汴京的天气已经相当寒冷。各家正店脚店不再像夏日那样敞开着窗户。长庆楼便成为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只有他家安的是玻璃窗。虽然玻璃材质还不算最佳,玻璃也偶有不平整,透过玻璃看出去会觉有些变形,但街道上的人影身形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分明见一个年轻小郎君,带着几个伴当,匆匆朝这边过来。明远忍不住微抿着嘴笑了起来。可是待到长庆楼的楼梯上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明远却又敛了笑容,手中哗哗地翻动着眼前的《汴梁日报》,一副刚刚吃完了早午餐,正在无所事事的模样。“酒博士,那位常来这里的明小郎君……”话都还未问完,米芾已经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明远,连忙冲上来,却又装作矜持,点头打招呼道:“好巧!”明远放下报纸,看了看米芾,才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认出来人:“原来是米兄。”他心里同时批判米芾和自己:两个虚伪到不行的家伙!明明心里都是急切无比,却偏偏还都掩饰得很好,装得很镇定。米芾确实是心急,他连进门要濯手这茬儿都忘了,开门见山地对明远道:“上回听闻明兄曾经提起,对魏晋唐时的名家法帖有些兴趣?”明远颔首。最后一笔收起。米芾气喘吁吁,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临这一帖几乎耗费了他大部分心力,此刻想再动动手指头都难。但事情还没完,米芾搁笔,用手冲自己脸上额上扇着风,让自己额上的汗水赶紧晾干,然后就又去取出装裱字帖的材料与工具。他惯例又专找那与原作装裱一模一样的绫绢,待自己摹本全干后,将自己的摹本加以装裱。这倒也并非米芾刻意,要做出一副与原作一模一样,如同双胞胎一般的摹本,而是他心思最直,认为自己是在“临摹”。“临摹”嘛,自然是处处都要一模一样的。装裱也是一个水磨工夫的细致活儿。更何况,米芾还追求完美,处处都想做得一模一样,甚至还专门在书房内点起一笼柏枝,用烟将自己那摹本的纸张表面熏了熏。待到一切做完,窗户纸都青了。米芾将原本和自己的摹本用一模一样的绢带扎好,放在书桌上,自己伸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想起,他竟一夜未睡。这时他再也熬不过瞌睡虫,往书桌上一趴,片刻间已是睡得人事不知。*清晨时,阎氏过来。一问仆人,才知道宝贝儿子竟然在书房里练字练了一整晚,根本没有回卧房休息。这还了得?阎氏夫人赶忙进米芾的书房,一眼就看见儿子伏在桌面上,沉沉地睡着。阎氏一看眼前有个卷轴,赶紧取来,展开一看,正是她昨日从宫中带回来的那枚帖子。阎氏虽然看不懂书法名家的笔意笔力,但是她认得字:“中秋不复不得相……”“就是它!”阎氏心想。她也不去看那另一枚,反正要找的这一枚已经找到了。她也觉得不用再叫醒儿子了。她当即将那卷轴重新卷起,带回内府之中,送还典籍司。*米芾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悠悠醒来,发现已是日上三竿。他迷迷瞪瞪地睁眼,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为什么整夜不睡,待在这书房里。米芾抬头,向他的“成果”望去,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发现面前书桌上,只剩一个卷轴。米芾连忙将侍从喊来,问有谁进过他的房间。当得知是母亲来过,并从他桌上取走了一枚卷轴的时候,米芾一呆,想了片刻,连忙伸手取过桌上剩下的那一枚卷轴,展开一看——糟糕!米芾竟然自己也无法分辨,眼前被阎氏夫人留下的这一幅,究竟是原作还是摹本。救命!*明远坐在长庆楼上,心里打着小鼓。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他的确设了一个局,想要通过米芾来完成那个特殊的“花钱任务”,但如果今天米芾不来找他,他就算是错过了“死线”,没能完成必须完成的任务,需要接受惩罚。虽说惩罚只是过一个月“身无分文”的日子,明远猜想他靠各种装逼和朋友接济,估计也能熬过这一个月——但他花钱花惯了,突然之间没钱周转,那种感觉也蛮难受的。所以成败就在今天了。他期盼着米芾在午时能够出现的,岂料午市到长庆楼来用餐的食客都走光了,米芾还是没出现。明远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今日的《汴梁日报》,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沉住气,还未到最后时刻……就在这时,1127突然在他耳边“哎呀”了一声。明远意识到什么,转头透过玻璃窗,向长庆楼外看去。九月中,汴京的天气已经相当寒冷。各家正店脚店不再像夏日那样敞开着窗户。长庆楼便成为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只有他家安的是玻璃窗。虽然玻璃材质还不算最佳,玻璃也偶有不平整,透过玻璃看出去会觉有些变形,但街道上的人影身形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分明见一个年轻小郎君,带着几个伴当,匆匆朝这边过来。明远忍不住微抿着嘴笑了起来。可是待到长庆楼的楼梯上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明远却又敛了笑容,手中哗哗地翻动着眼前的《汴梁日报》,一副刚刚吃完了早午餐,正在无所事事的模样。“酒博士,那位常来这里的明小郎君……”话都还未问完,米芾已经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明远,连忙冲上来,却又装作矜持,点头打招呼道:“好巧!”明远放下报纸,看了看米芾,才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认出来人:“原来是米兄。”他心里同时批判米芾和自己:两个虚伪到不行的家伙!明明心里都是急切无比,却偏偏还都掩饰得很好,装得很镇定。米芾确实是心急,他连进门要濯手这茬儿都忘了,开门见山地对明远道:“上回听闻明兄曾经提起,对魏晋唐时的名家法帖有些兴趣?”明远颔首。最后一笔收起。米芾气喘吁吁,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临这一帖几乎耗费了他大部分心力,此刻想再动动手指头都难。但事情还没完,米芾搁笔,用手冲自己脸上额上扇着风,让自己额上的汗水赶紧晾干,然后就又去取出装裱字帖的材料与工具。他惯例又专找那与原作装裱一模一样的绫绢,待自己摹本全干后,将自己的摹本加以装裱。这倒也并非米芾刻意,要做出一副与原作一模一样,如同双胞胎一般的摹本,而是他心思最直,认为自己是在“临摹”。“临摹”嘛,自然是处处都要一模一样的。装裱也是一个水磨工夫的细致活儿。更何况,米芾还追求完美,处处都想做得一模一样,甚至还专门在书房内点起一笼柏枝,用烟将自己那摹本的纸张表面熏了熏。待到一切做完,窗户纸都青了。米芾将原本和自己的摹本用一模一样的绢带扎好,放在书桌上,自己伸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想起,他竟一夜未睡。这时他再也熬不过瞌睡虫,往书桌上一趴,片刻间已是睡得人事不知。*清晨时,阎氏过来。一问仆人,才知道宝贝儿子竟然在书房里练字练了一整晚,根本没有回卧房休息。这还了得?阎氏夫人赶忙进米芾的书房,一眼就看见儿子伏在桌面上,沉沉地睡着。阎氏一看眼前有个卷轴,赶紧取来,展开一看,正是她昨日从宫中带回来的那枚帖子。阎氏虽然看不懂书法名家的笔意笔力,但是她认得字:“中秋不复不得相……”“就是它!”阎氏心想。她也不去看那另一枚,反正要找的这一枚已经找到了。她也觉得不用再叫醒儿子了。她当即将那卷轴重新卷起,带回内府之中,送还典籍司。*米芾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觉,悠悠醒来,发现已是日上三竿。他迷迷瞪瞪地睁眼,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为什么整夜不睡,待在这书房里。米芾抬头,向他的“成果”望去,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发现面前书桌上,只剩一个卷轴。米芾连忙将侍从喊来,问有谁进过他的房间。当得知是母亲来过,并从他桌上取走了一枚卷轴的时候,米芾一呆,想了片刻,连忙伸手取过桌上剩下的那一枚卷轴,展开一看——糟糕!米芾竟然自己也无法分辨,眼前被阎氏夫人留下的这一幅,究竟是原作还是摹本。救命!*明远坐在长庆楼上,心里打着小鼓。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了。他的确设了一个局,想要通过米芾来完成那个特殊的“花钱任务”,但如果今天米芾不来找他,他就算是错过了“死线”,没能完成必须完成的任务,需要接受惩罚。虽说惩罚只是过一个月“身无分文”的日子,明远猜想他靠各种装逼和朋友接济,估计也能熬过这一个月——但他花钱花惯了,突然之间没钱周转,那种感觉也蛮难受的。所以成败就在今天了。他期盼着米芾在午时能够出现的,岂料午市到长庆楼来用餐的食客都走光了,米芾还是没出现。明远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今日的《汴梁日报》,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沉住气,还未到最后时刻……就在这时,1127突然在他耳边“哎呀”了一声。明远意识到什么,转头透过玻璃窗,向长庆楼外看去。九月中,汴京的天气已经相当寒冷。各家正店脚店不再像夏日那样敞开着窗户。长庆楼便成为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只有他家安的是玻璃窗。虽然玻璃材质还不算最佳,玻璃也偶有不平整,透过玻璃看出去会觉有些变形,但街道上的人影身形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分明见一个年轻小郎君,带着几个伴当,匆匆朝这边过来。明远忍不住微抿着嘴笑了起来。可是待到长庆楼的楼梯上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明远却又敛了笑容,手中哗哗地翻动着眼前的《汴梁日报》,一副刚刚吃完了早午餐,正在无所事事的模样。“酒博士,那位常来这里的明小郎君……”话都还未问完,米芾已经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明远,连忙冲上来,却又装作矜持,点头打招呼道:“好巧!”明远放下报纸,看了看米芾,才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认出来人:“原来是米兄。”他心里同时批判米芾和自己:两个虚伪到不行的家伙!明明心里都是急切无比,却偏偏还都掩饰得很好,装得很镇定。米芾确实是心急,他连进门要濯手这茬儿都忘了,开门见山地对明远道:“上回听闻明兄曾经提起,对魏晋唐时的名家法帖有些兴趣?”明远颔首。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