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蔡京这样的野心家,未必不肯接受这样的提议。蔡京傲然道:“本官除了任钱塘尉之外,还身兼明州团练推官之职,上书谏言组建水军,并非做不到。”明远点点头:“好,元长,我应承你,当你建成水军,开始在水上巡航之日,就是我开始就木兰陂的选址和筹款帮助你之时。”他们这是明晃晃的等价交换,各取所需。组建水军,在钱塘到明州一带巡航,保护海商,本来就属于蔡京的职权范围,由他上书最是恰当。如果能做成,就是蔡京的功绩,为他将来转官入京多添一分优势。当然,如果蔡京不干,旁人也没法儿说他,毕竟蔡京的前任和前前任……谁都没有想到过要在海上保护大宋的商船与子民。也就是为了故乡的水患,蔡京竟“屈尊”答应了明远提出的要求。“远之,一言为定!”蔡京向明远伸出手。“一言为定!”明远大大方方地回应,两人的手极其短促地握了一下。气氛暂时轻松下来。望湖楼的酒博士得了蔡京的授意,将事先就已经点好的菜肴流水价地送上来。席上两人谈谈说说,讲讲各自在过去一年的往来见闻,气氛颇为和谐。渐渐地,外面天色全黑,望湖楼外的湖山盛景渐渐地都淹没在夜色中。唯有望湖楼外堤岸边的“路灯”,精准地勾勒出湖畔道路的轮廓。明远起身向蔡京告辞。蔡京微笑着起身送明远,向明远一拱手,柔声说:“所以,在木兰陂动工之前,我不会动你,也不会对种彝叔不利。”明远的笑容在脸上略僵了僵,随即笑得更欢畅:“多谢元长如此‘大度’。”——又如此无耻!事实上,他已经在心里将蔡京大骂了几百遍。也罢,在负责警戒海岸的水军建成发挥作用之前,他明远也得借重蔡京的能力,暂时还不能把蔡京带沟里去。待到明远离开,蔡京兀自站在望湖楼的长窗前,望着道旁的路灯照着明远骑马离去。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蔡京想,他的确是可以将与明种这一对的恩怨先暂时放一放。只是今日一见,明远的风采更胜往昔,这让他的心里更添一份情绪。原来只有在重会之后,才晓得自己过去的那一年,终究是空度了。*隔日,杭州城中开始传出流言,说是据小道消息,官府有意组建水军,在钱塘至明州一带的水路巡航,以护卫往来商船的安全。海商们一听,当真是“喜大普奔”。无独有偶,《杭州日报》上不久又刊载了一篇报道,虽未听说,可是隐晦地提出,戍卫海岸,令百姓免受海寇侵扰的职责,正在钱塘县尉、明州团练推官蔡京那里,而他也正有意扩充水军,为海商出海保驾护航。这消息一出,海商们的视线就全都转到了蔡京身上。连他以前招募“弄潮儿”加入水军,进行操练,也都被视作此次行动的“预先准备”。而蔡京也适时地有所动作,他召史尚和史尚那条船的几名水手一起前往钱塘尉的治所相见,详细询问了与海寇搏斗的细节,包括海寇的人数、装备和主要的作战方式。史尚提到了他当时使用“酒精”罐罐,点燃了御敌的情况,蔡京当即赞了史尚有急智,同时又若有所思。史尚回来,自然将一切经过都告诉明远。明远暗叫“惭愧”。此前他放出消息和舆论,正是为了造势,反过来给蔡京那边压力。然而蔡京那边却稳稳地接住了,并摆出一副亲民好官的模样——“奸臣”早期时都这样吗?更令明远隐约感到心惊的是:从蔡京详细询问史尚的过程来看,蔡京对“火器”也非常感兴趣。军器监南方作坊有严格的保密制度,吴坚等人从不涉足杭州主城,唯一两个能时常出入军器监的,就是他明远和沈括。因此蔡京不大可能猜到火器开发的具体进展——他甚至不知道军器监南方作坊的存在。但是,蔡京仅仅从史尚等人与海寇作战时的具体过程,就意识到了“火器”在这方面能发挥的巨大作用。明远不得不感叹——果然笨蛋是做不了顶级奸臣的。没几日,明远果然从苏轼那里听说,蔡京与杭州知州陈襄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准予在钱塘至明州一线扩充水军,护卫航道。蔡京能够邀请到陈襄为他背书,大约因为陈襄与蔡京是同乡的缘故,但也不得不说,蔡京在官场上确实圆滑,无论对方是新党还是旧党,蔡京都能投其所好,予以结交。*汴京城,崇政殿内。官家赵顼站在御桌跟前,望着火炮与火铳的图纸,满脸都是兴奋。果然,擅长火器的工匠搭配擅长机械的文臣,一起合作,效果便是不凡。沈括奉命前往两浙路不久,军器监南方作坊便交出了这样漂亮的答卷。赵顼一旦想起是他将沈括派去杭州的,心里就感到万分得意。天子对面的则是当朝宰执。副相王珪察言观色,赶紧上前恭贺赵顼:“恭喜官家,我大宋除床子弩、神臂弓之外,又多一项神兵利器。”王安石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心中默想刚才沈括与吴坚禀报的详情。军器监南方作坊发明了火铳,可以由士兵单人手持发火,射程超过了三百步,在三百步外也有一定的杀伤力。这就已经完胜床子弩与神臂弓了。神臂弓日常被大宋官军吹得神乎其神,但是实际有效射程也只是二百四十步。这种火器,既能攻,也能守,妥妥的神兵利器啊!只可惜……造价还是略贵。一柄火铳的造价乃是神臂弓的三倍,这还未加上火铳所用铅子的造价。“走,摆驾南御苑,朕要亲眼看看这火铳的使用。”赵顼急切地开口。一直守在官家身边的石得一连声应下,就要去安排。王安石在这边出神,然而今日旧党斗士,老臣文彦博也在崇政殿内。“不可!”文彦博上前一步,就先拦住了赵顼这冒失皇帝前往南御苑的举动。“启禀陛下,此火铳从未在御前演示过,如何能甫一进京,就劳陛下亲临演示?”赵顼“嗯”了一声,虽然脸色略有不虞,但还是缓缓坐了回去。但凡演练火器,都有风险,不如令士卒们试练,揣摩出战阵上的用途,再呈至御前也不迟。文彦博见自己的劝谏管用,心中一喜。他言辞犀利地追问王安石:“敢问介甫相公,这火铳造价几何,适才从铳管中发出的铅弹,造价几何?”王安石默然——文彦博也是聪明人,知道抓着火铳最大的弱点打击。当然,文彦博并不知道此刻官家赵顼心中正在想:好的东西……当然贵了。“我皇宋各处每年的军费开销已有数千万贯之巨。而此物又从未上过战场,实际功效如何又从何得知?一旦贸然大量出产,却又于军事无益,此便是白白抛费国帑,便该由谁人为此事担责?”这时,忽然有个念头从王安石心中浮现。他果断转身,向站在上首的官家躬身,道:“日前杭州知州陈襄与钱塘县尉蔡京联合上书,请求组建水军以抵御日益猖獗之海寇。两人的奏疏上明确写明,远距离火器有利海船之间的作战对敌。”这一招出的让文彦博有点晕:因为杭州知州陈襄是个旧党,而蔡京是王安石女婿的亲哥哥。文彦博一时闹不清王安石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这项提议。“既然军器监南方作坊就在杭州,何不先让钱塘县先训练水军,以试验这些火器是否能真正适用于实战?”第212章 千万贯“明郎君, 又见面了!”在明远上船时,友好地将手伸来的年轻人,笑容友善, 眼神单纯, 不是别人, 正是去年明远在钱塘江边观潮时施以援手,没让明远被潮水卷入钱塘江的那位钱塘县的年轻校尉——林乐生。明远也伸出手,任由对方用力一提,将自己轻轻巧巧地带过船舷,落在甲板上。“上次就猜到您是我们县尉的好朋友,今日一见, 果然如此。”林乐生看起来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家伙,竟然这样推断明远与蔡京的关系。而蔡京此刻也正站在甲板的另一头, 他身穿绿色官袍, 戴着垂脚幞头,身材颀长,站在一众校尉水兵之中也毫不逊色, 竟似比别人还能略高出一头。蔡京见到明远也上了船, 只是远远地点头致意, 接着便继续向他麾下的将校水兵们部署,安排今次演练的任务。此刻明远正与蔡京一起,在一驾小型的福船上。福船风帆鼓起,正缓缓驶出杭州港。官家准许杭州府兴建水军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地方上。得到消息的海商们自然是一片欢腾。本地商人自是有钱的出钱, 有力的出力。就连用来保养船只的船坞, 最近也全都腾出来, 让杭州府的水军修缮船只。而明远身为军器监的“顾问”, 也有义务观察火器在水战时的实践,因此蔡京特意将他邀了来。明远据此估计蔡京此刻已经非常清楚他在军器监的“角色”了。但此人城府很深,对待明远的态度没有半点变化。只是明远稍许感到蔡京与他稍微多了一点“距离感”,至少在这福船上,蔡京没有亲自来招呼明远,而是让救过明远一次的林乐生相陪,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了明远有“官方背景”之后的反应。“这条福船,似乎比常见的略小。”明远的心思全在别处,便漫不经心地随口评论。“明郎君,此言差矣,这不是福船,而是一条海沧船!”林乐生听见明远随口将这船称为“福船”,忍不住笑着纠正。“海沧船?”明远见这种船的形制与福船一模一样,只是规模略小些,吃水也有七八尺深,便以为是“小号”的福船。此刻听林乐生纠正,忍不住来了兴趣。“是的,海沧船。明郎君,这海沧船规模比福船小;福船势力雄大,在水上便于冲犁1,但是行动要靠风帆。我们有两条福船,是专门来造饭和补给,也储了足量的淡水。”王安石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心中默想刚才沈括与吴坚禀报的详情。军器监南方作坊发明了火铳,可以由士兵单人手持发火,射程超过了三百步,在三百步外也有一定的杀伤力。这就已经完胜床子弩与神臂弓了。神臂弓日常被大宋官军吹得神乎其神,但是实际有效射程也只是二百四十步。这种火器,既能攻,也能守,妥妥的神兵利器啊!只可惜……造价还是略贵。一柄火铳的造价乃是神臂弓的三倍,这还未加上火铳所用铅子的造价。“走,摆驾南御苑,朕要亲眼看看这火铳的使用。”赵顼急切地开口。一直守在官家身边的石得一连声应下,就要去安排。王安石在这边出神,然而今日旧党斗士,老臣文彦博也在崇政殿内。“不可!”文彦博上前一步,就先拦住了赵顼这冒失皇帝前往南御苑的举动。“启禀陛下,此火铳从未在御前演示过,如何能甫一进京,就劳陛下亲临演示?”赵顼“嗯”了一声,虽然脸色略有不虞,但还是缓缓坐了回去。但凡演练火器,都有风险,不如令士卒们试练,揣摩出战阵上的用途,再呈至御前也不迟。文彦博见自己的劝谏管用,心中一喜。他言辞犀利地追问王安石:“敢问介甫相公,这火铳造价几何,适才从铳管中发出的铅弹,造价几何?”王安石默然——文彦博也是聪明人,知道抓着火铳最大的弱点打击。当然,文彦博并不知道此刻官家赵顼心中正在想:好的东西……当然贵了。“我皇宋各处每年的军费开销已有数千万贯之巨。而此物又从未上过战场,实际功效如何又从何得知?一旦贸然大量出产,却又于军事无益,此便是白白抛费国帑,便该由谁人为此事担责?”这时,忽然有个念头从王安石心中浮现。他果断转身,向站在上首的官家躬身,道:“日前杭州知州陈襄与钱塘县尉蔡京联合上书,请求组建水军以抵御日益猖獗之海寇。两人的奏疏上明确写明,远距离火器有利海船之间的作战对敌。”这一招出的让文彦博有点晕:因为杭州知州陈襄是个旧党,而蔡京是王安石女婿的亲哥哥。文彦博一时闹不清王安石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这项提议。“既然军器监南方作坊就在杭州,何不先让钱塘县先训练水军,以试验这些火器是否能真正适用于实战?”第212章 千万贯“明郎君, 又见面了!”在明远上船时,友好地将手伸来的年轻人,笑容友善, 眼神单纯, 不是别人, 正是去年明远在钱塘江边观潮时施以援手,没让明远被潮水卷入钱塘江的那位钱塘县的年轻校尉——林乐生。明远也伸出手,任由对方用力一提,将自己轻轻巧巧地带过船舷,落在甲板上。“上次就猜到您是我们县尉的好朋友,今日一见, 果然如此。”林乐生看起来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家伙,竟然这样推断明远与蔡京的关系。而蔡京此刻也正站在甲板的另一头, 他身穿绿色官袍, 戴着垂脚幞头,身材颀长,站在一众校尉水兵之中也毫不逊色, 竟似比别人还能略高出一头。蔡京见到明远也上了船, 只是远远地点头致意, 接着便继续向他麾下的将校水兵们部署,安排今次演练的任务。此刻明远正与蔡京一起,在一驾小型的福船上。福船风帆鼓起,正缓缓驶出杭州港。官家准许杭州府兴建水军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地方上。得到消息的海商们自然是一片欢腾。本地商人自是有钱的出钱, 有力的出力。就连用来保养船只的船坞, 最近也全都腾出来, 让杭州府的水军修缮船只。而明远身为军器监的“顾问”, 也有义务观察火器在水战时的实践,因此蔡京特意将他邀了来。明远据此估计蔡京此刻已经非常清楚他在军器监的“角色”了。但此人城府很深,对待明远的态度没有半点变化。只是明远稍许感到蔡京与他稍微多了一点“距离感”,至少在这福船上,蔡京没有亲自来招呼明远,而是让救过明远一次的林乐生相陪,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了明远有“官方背景”之后的反应。“这条福船,似乎比常见的略小。”明远的心思全在别处,便漫不经心地随口评论。“明郎君,此言差矣,这不是福船,而是一条海沧船!”林乐生听见明远随口将这船称为“福船”,忍不住笑着纠正。“海沧船?”明远见这种船的形制与福船一模一样,只是规模略小些,吃水也有七八尺深,便以为是“小号”的福船。此刻听林乐生纠正,忍不住来了兴趣。“是的,海沧船。明郎君,这海沧船规模比福船小;福船势力雄大,在水上便于冲犁1,但是行动要靠风帆。我们有两条福船,是专门来造饭和补给,也储了足量的淡水。”王安石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心中默想刚才沈括与吴坚禀报的详情。军器监南方作坊发明了火铳,可以由士兵单人手持发火,射程超过了三百步,在三百步外也有一定的杀伤力。这就已经完胜床子弩与神臂弓了。神臂弓日常被大宋官军吹得神乎其神,但是实际有效射程也只是二百四十步。这种火器,既能攻,也能守,妥妥的神兵利器啊!只可惜……造价还是略贵。一柄火铳的造价乃是神臂弓的三倍,这还未加上火铳所用铅子的造价。“走,摆驾南御苑,朕要亲眼看看这火铳的使用。”赵顼急切地开口。一直守在官家身边的石得一连声应下,就要去安排。王安石在这边出神,然而今日旧党斗士,老臣文彦博也在崇政殿内。“不可!”文彦博上前一步,就先拦住了赵顼这冒失皇帝前往南御苑的举动。“启禀陛下,此火铳从未在御前演示过,如何能甫一进京,就劳陛下亲临演示?”赵顼“嗯”了一声,虽然脸色略有不虞,但还是缓缓坐了回去。但凡演练火器,都有风险,不如令士卒们试练,揣摩出战阵上的用途,再呈至御前也不迟。文彦博见自己的劝谏管用,心中一喜。他言辞犀利地追问王安石:“敢问介甫相公,这火铳造价几何,适才从铳管中发出的铅弹,造价几何?”王安石默然——文彦博也是聪明人,知道抓着火铳最大的弱点打击。当然,文彦博并不知道此刻官家赵顼心中正在想:好的东西……当然贵了。“我皇宋各处每年的军费开销已有数千万贯之巨。而此物又从未上过战场,实际功效如何又从何得知?一旦贸然大量出产,却又于军事无益,此便是白白抛费国帑,便该由谁人为此事担责?”这时,忽然有个念头从王安石心中浮现。他果断转身,向站在上首的官家躬身,道:“日前杭州知州陈襄与钱塘县尉蔡京联合上书,请求组建水军以抵御日益猖獗之海寇。两人的奏疏上明确写明,远距离火器有利海船之间的作战对敌。”这一招出的让文彦博有点晕:因为杭州知州陈襄是个旧党,而蔡京是王安石女婿的亲哥哥。文彦博一时闹不清王安石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这项提议。“既然军器监南方作坊就在杭州,何不先让钱塘县先训练水军,以试验这些火器是否能真正适用于实战?”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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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贯“明郎君, 又见面了!”在明远上船时,友好地将手伸来的年轻人,笑容友善, 眼神单纯, 不是别人, 正是去年明远在钱塘江边观潮时施以援手,没让明远被潮水卷入钱塘江的那位钱塘县的年轻校尉——林乐生。明远也伸出手,任由对方用力一提,将自己轻轻巧巧地带过船舷,落在甲板上。“上次就猜到您是我们县尉的好朋友,今日一见, 果然如此。”林乐生看起来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家伙,竟然这样推断明远与蔡京的关系。而蔡京此刻也正站在甲板的另一头, 他身穿绿色官袍, 戴着垂脚幞头,身材颀长,站在一众校尉水兵之中也毫不逊色, 竟似比别人还能略高出一头。蔡京见到明远也上了船, 只是远远地点头致意, 接着便继续向他麾下的将校水兵们部署,安排今次演练的任务。此刻明远正与蔡京一起,在一驾小型的福船上。福船风帆鼓起,正缓缓驶出杭州港。官家准许杭州府兴建水军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地方上。得到消息的海商们自然是一片欢腾。本地商人自是有钱的出钱, 有力的出力。就连用来保养船只的船坞, 最近也全都腾出来, 让杭州府的水军修缮船只。而明远身为军器监的“顾问”, 也有义务观察火器在水战时的实践,因此蔡京特意将他邀了来。明远据此估计蔡京此刻已经非常清楚他在军器监的“角色”了。但此人城府很深,对待明远的态度没有半点变化。只是明远稍许感到蔡京与他稍微多了一点“距离感”,至少在这福船上,蔡京没有亲自来招呼明远,而是让救过明远一次的林乐生相陪,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了明远有“官方背景”之后的反应。“这条福船,似乎比常见的略小。”明远的心思全在别处,便漫不经心地随口评论。“明郎君,此言差矣,这不是福船,而是一条海沧船!”林乐生听见明远随口将这船称为“福船”,忍不住笑着纠正。“海沧船?”明远见这种船的形制与福船一模一样,只是规模略小些,吃水也有七八尺深,便以为是“小号”的福船。此刻听林乐生纠正,忍不住来了兴趣。“是的,海沧船。明郎君,这海沧船规模比福船小;福船势力雄大,在水上便于冲犁1,但是行动要靠风帆。我们有两条福船,是专门来造饭和补给,也储了足量的淡水。”王安石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心中默想刚才沈括与吴坚禀报的详情。军器监南方作坊发明了火铳,可以由士兵单人手持发火,射程超过了三百步,在三百步外也有一定的杀伤力。这就已经完胜床子弩与神臂弓了。神臂弓日常被大宋官军吹得神乎其神,但是实际有效射程也只是二百四十步。这种火器,既能攻,也能守,妥妥的神兵利器啊!只可惜……造价还是略贵。一柄火铳的造价乃是神臂弓的三倍,这还未加上火铳所用铅子的造价。“走,摆驾南御苑,朕要亲眼看看这火铳的使用。”赵顼急切地开口。一直守在官家身边的石得一连声应下,就要去安排。王安石在这边出神,然而今日旧党斗士,老臣文彦博也在崇政殿内。“不可!”文彦博上前一步,就先拦住了赵顼这冒失皇帝前往南御苑的举动。“启禀陛下,此火铳从未在御前演示过,如何能甫一进京,就劳陛下亲临演示?”赵顼“嗯”了一声,虽然脸色略有不虞,但还是缓缓坐了回去。但凡演练火器,都有风险,不如令士卒们试练,揣摩出战阵上的用途,再呈至御前也不迟。文彦博见自己的劝谏管用,心中一喜。他言辞犀利地追问王安石:“敢问介甫相公,这火铳造价几何,适才从铳管中发出的铅弹,造价几何?”王安石默然——文彦博也是聪明人,知道抓着火铳最大的弱点打击。当然,文彦博并不知道此刻官家赵顼心中正在想:好的东西……当然贵了。“我皇宋各处每年的军费开销已有数千万贯之巨。而此物又从未上过战场,实际功效如何又从何得知?一旦贸然大量出产,却又于军事无益,此便是白白抛费国帑,便该由谁人为此事担责?”这时,忽然有个念头从王安石心中浮现。他果断转身,向站在上首的官家躬身,道:“日前杭州知州陈襄与钱塘县尉蔡京联合上书,请求组建水军以抵御日益猖獗之海寇。两人的奏疏上明确写明,远距离火器有利海船之间的作战对敌。”这一招出的让文彦博有点晕:因为杭州知州陈襄是个旧党,而蔡京是王安石女婿的亲哥哥。文彦博一时闹不清王安石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这项提议。“既然军器监南方作坊就在杭州,何不先让钱塘县先训练水军,以试验这些火器是否能真正适用于实战?”第212章 千万贯“明郎君, 又见面了!”在明远上船时,友好地将手伸来的年轻人,笑容友善, 眼神单纯, 不是别人, 正是去年明远在钱塘江边观潮时施以援手,没让明远被潮水卷入钱塘江的那位钱塘县的年轻校尉——林乐生。明远也伸出手,任由对方用力一提,将自己轻轻巧巧地带过船舷,落在甲板上。“上次就猜到您是我们县尉的好朋友,今日一见, 果然如此。”林乐生看起来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家伙,竟然这样推断明远与蔡京的关系。而蔡京此刻也正站在甲板的另一头, 他身穿绿色官袍, 戴着垂脚幞头,身材颀长,站在一众校尉水兵之中也毫不逊色, 竟似比别人还能略高出一头。蔡京见到明远也上了船, 只是远远地点头致意, 接着便继续向他麾下的将校水兵们部署,安排今次演练的任务。此刻明远正与蔡京一起,在一驾小型的福船上。福船风帆鼓起,正缓缓驶出杭州港。官家准许杭州府兴建水军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地方上。得到消息的海商们自然是一片欢腾。本地商人自是有钱的出钱, 有力的出力。就连用来保养船只的船坞, 最近也全都腾出来, 让杭州府的水军修缮船只。而明远身为军器监的“顾问”, 也有义务观察火器在水战时的实践,因此蔡京特意将他邀了来。明远据此估计蔡京此刻已经非常清楚他在军器监的“角色”了。但此人城府很深,对待明远的态度没有半点变化。只是明远稍许感到蔡京与他稍微多了一点“距离感”,至少在这福船上,蔡京没有亲自来招呼明远,而是让救过明远一次的林乐生相陪,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了明远有“官方背景”之后的反应。“这条福船,似乎比常见的略小。”明远的心思全在别处,便漫不经心地随口评论。“明郎君,此言差矣,这不是福船,而是一条海沧船!”林乐生听见明远随口将这船称为“福船”,忍不住笑着纠正。“海沧船?”明远见这种船的形制与福船一模一样,只是规模略小些,吃水也有七八尺深,便以为是“小号”的福船。此刻听林乐生纠正,忍不住来了兴趣。“是的,海沧船。明郎君,这海沧船规模比福船小;福船势力雄大,在水上便于冲犁1,但是行动要靠风帆。我们有两条福船,是专门来造饭和补给,也储了足量的淡水。”王安石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心中默想刚才沈括与吴坚禀报的详情。军器监南方作坊发明了火铳,可以由士兵单人手持发火,射程超过了三百步,在三百步外也有一定的杀伤力。这就已经完胜床子弩与神臂弓了。神臂弓日常被大宋官军吹得神乎其神,但是实际有效射程也只是二百四十步。这种火器,既能攻,也能守,妥妥的神兵利器啊!只可惜……造价还是略贵。一柄火铳的造价乃是神臂弓的三倍,这还未加上火铳所用铅子的造价。“走,摆驾南御苑,朕要亲眼看看这火铳的使用。”赵顼急切地开口。一直守在官家身边的石得一连声应下,就要去安排。王安石在这边出神,然而今日旧党斗士,老臣文彦博也在崇政殿内。“不可!”文彦博上前一步,就先拦住了赵顼这冒失皇帝前往南御苑的举动。“启禀陛下,此火铳从未在御前演示过,如何能甫一进京,就劳陛下亲临演示?”赵顼“嗯”了一声,虽然脸色略有不虞,但还是缓缓坐了回去。但凡演练火器,都有风险,不如令士卒们试练,揣摩出战阵上的用途,再呈至御前也不迟。文彦博见自己的劝谏管用,心中一喜。他言辞犀利地追问王安石:“敢问介甫相公,这火铳造价几何,适才从铳管中发出的铅弹,造价几何?”王安石默然——文彦博也是聪明人,知道抓着火铳最大的弱点打击。当然,文彦博并不知道此刻官家赵顼心中正在想:好的东西……当然贵了。“我皇宋各处每年的军费开销已有数千万贯之巨。而此物又从未上过战场,实际功效如何又从何得知?一旦贸然大量出产,却又于军事无益,此便是白白抛费国帑,便该由谁人为此事担责?”这时,忽然有个念头从王安石心中浮现。他果断转身,向站在上首的官家躬身,道:“日前杭州知州陈襄与钱塘县尉蔡京联合上书,请求组建水军以抵御日益猖獗之海寇。两人的奏疏上明确写明,远距离火器有利海船之间的作战对敌。”这一招出的让文彦博有点晕:因为杭州知州陈襄是个旧党,而蔡京是王安石女婿的亲哥哥。文彦博一时闹不清王安石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这项提议。“既然军器监南方作坊就在杭州,何不先让钱塘县先训练水军,以试验这些火器是否能真正适用于实战?”第212章 千万贯“明郎君, 又见面了!”在明远上船时,友好地将手伸来的年轻人,笑容友善, 眼神单纯, 不是别人, 正是去年明远在钱塘江边观潮时施以援手,没让明远被潮水卷入钱塘江的那位钱塘县的年轻校尉——林乐生。明远也伸出手,任由对方用力一提,将自己轻轻巧巧地带过船舷,落在甲板上。“上次就猜到您是我们县尉的好朋友,今日一见, 果然如此。”林乐生看起来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家伙,竟然这样推断明远与蔡京的关系。而蔡京此刻也正站在甲板的另一头, 他身穿绿色官袍, 戴着垂脚幞头,身材颀长,站在一众校尉水兵之中也毫不逊色, 竟似比别人还能略高出一头。蔡京见到明远也上了船, 只是远远地点头致意, 接着便继续向他麾下的将校水兵们部署,安排今次演练的任务。此刻明远正与蔡京一起,在一驾小型的福船上。福船风帆鼓起,正缓缓驶出杭州港。官家准许杭州府兴建水军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地方上。得到消息的海商们自然是一片欢腾。本地商人自是有钱的出钱, 有力的出力。就连用来保养船只的船坞, 最近也全都腾出来, 让杭州府的水军修缮船只。而明远身为军器监的“顾问”, 也有义务观察火器在水战时的实践,因此蔡京特意将他邀了来。明远据此估计蔡京此刻已经非常清楚他在军器监的“角色”了。但此人城府很深,对待明远的态度没有半点变化。只是明远稍许感到蔡京与他稍微多了一点“距离感”,至少在这福船上,蔡京没有亲自来招呼明远,而是让救过明远一次的林乐生相陪,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了明远有“官方背景”之后的反应。“这条福船,似乎比常见的略小。”明远的心思全在别处,便漫不经心地随口评论。“明郎君,此言差矣,这不是福船,而是一条海沧船!”林乐生听见明远随口将这船称为“福船”,忍不住笑着纠正。“海沧船?”明远见这种船的形制与福船一模一样,只是规模略小些,吃水也有七八尺深,便以为是“小号”的福船。此刻听林乐生纠正,忍不住来了兴趣。“是的,海沧船。明郎君,这海沧船规模比福船小;福船势力雄大,在水上便于冲犁1,但是行动要靠风帆。我们有两条福船,是专门来造饭和补给,也储了足量的淡水。”王安石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心中默想刚才沈括与吴坚禀报的详情。军器监南方作坊发明了火铳,可以由士兵单人手持发火,射程超过了三百步,在三百步外也有一定的杀伤力。这就已经完胜床子弩与神臂弓了。神臂弓日常被大宋官军吹得神乎其神,但是实际有效射程也只是二百四十步。这种火器,既能攻,也能守,妥妥的神兵利器啊!只可惜……造价还是略贵。一柄火铳的造价乃是神臂弓的三倍,这还未加上火铳所用铅子的造价。“走,摆驾南御苑,朕要亲眼看看这火铳的使用。”赵顼急切地开口。一直守在官家身边的石得一连声应下,就要去安排。王安石在这边出神,然而今日旧党斗士,老臣文彦博也在崇政殿内。“不可!”文彦博上前一步,就先拦住了赵顼这冒失皇帝前往南御苑的举动。“启禀陛下,此火铳从未在御前演示过,如何能甫一进京,就劳陛下亲临演示?”赵顼“嗯”了一声,虽然脸色略有不虞,但还是缓缓坐了回去。但凡演练火器,都有风险,不如令士卒们试练,揣摩出战阵上的用途,再呈至御前也不迟。文彦博见自己的劝谏管用,心中一喜。他言辞犀利地追问王安石:“敢问介甫相公,这火铳造价几何,适才从铳管中发出的铅弹,造价几何?”王安石默然——文彦博也是聪明人,知道抓着火铳最大的弱点打击。当然,文彦博并不知道此刻官家赵顼心中正在想:好的东西……当然贵了。“我皇宋各处每年的军费开销已有数千万贯之巨。而此物又从未上过战场,实际功效如何又从何得知?一旦贸然大量出产,却又于军事无益,此便是白白抛费国帑,便该由谁人为此事担责?”这时,忽然有个念头从王安石心中浮现。他果断转身,向站在上首的官家躬身,道:“日前杭州知州陈襄与钱塘县尉蔡京联合上书,请求组建水军以抵御日益猖獗之海寇。两人的奏疏上明确写明,远距离火器有利海船之间的作战对敌。”这一招出的让文彦博有点晕:因为杭州知州陈襄是个旧党,而蔡京是王安石女婿的亲哥哥。文彦博一时闹不清王安石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这项提议。“既然军器监南方作坊就在杭州,何不先让钱塘县先训练水军,以试验这些火器是否能真正适用于实战?”第212章 千万贯“明郎君, 又见面了!”在明远上船时,友好地将手伸来的年轻人,笑容友善, 眼神单纯, 不是别人, 正是去年明远在钱塘江边观潮时施以援手,没让明远被潮水卷入钱塘江的那位钱塘县的年轻校尉——林乐生。明远也伸出手,任由对方用力一提,将自己轻轻巧巧地带过船舷,落在甲板上。“上次就猜到您是我们县尉的好朋友,今日一见, 果然如此。”林乐生看起来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家伙,竟然这样推断明远与蔡京的关系。而蔡京此刻也正站在甲板的另一头, 他身穿绿色官袍, 戴着垂脚幞头,身材颀长,站在一众校尉水兵之中也毫不逊色, 竟似比别人还能略高出一头。蔡京见到明远也上了船, 只是远远地点头致意, 接着便继续向他麾下的将校水兵们部署,安排今次演练的任务。此刻明远正与蔡京一起,在一驾小型的福船上。福船风帆鼓起,正缓缓驶出杭州港。官家准许杭州府兴建水军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地方上。得到消息的海商们自然是一片欢腾。本地商人自是有钱的出钱, 有力的出力。就连用来保养船只的船坞, 最近也全都腾出来, 让杭州府的水军修缮船只。而明远身为军器监的“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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