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生就不知道为什么,王子夜一步错步步错,原本天衣无缝的棋局最后下得稀烂,项述有时觉得,这家伙当真是倒霉到家了。就这样罢,项述最后说,不想再和你讨论了,端午马上就到了。谢安深吸一口气,说:只求我大晋列祖列宗保佑。魃军若除,其后还有你们凡人的一战,项述沉声道,到时再求也不迟。城外来了好多人!陈星快步进来,说,苻坚到了,项述!谢师兄!你们要出来看看吗?苻坚终于如约而至,与谢安、项述的猜测完全一样,带了两万禁军,入城时洛阳百姓夹道跪拜。慕容冲与拓跋焱则亲自在皇宫外等候,迎接这名北方大帝。项述与谢安等人没有离开驿站,只站在二楼的窗前,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苻坚骑着高头大马入城的一幕。禁军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管整个洛阳的城防,重作布置,以确保苻坚的安全。他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么?项述嘲讽道。谢安擦了把汗,说道:还好,你看,计划周全也不是什么坏事。谢安反复推演过,通过冯千钧留下的手下,联系了所有藏身洛阳城内的侠客,让他们提防禁军对奸细的排查,这一招果然是必要的。散骑常侍换人了。项述又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还记得别人不?陈星站在窗前,久久没有开口,看见宇文辛策马跟随在苻坚身后时,他便不免百感交集。没有发现王子夜,谢安打了个岔,说道,也许不在苻坚身旁。千钧什么时候回来?楼下传来响动,陈星快步下楼,只见冯千钧回来了。交代的事都办好了。冯千钧一身风尘仆仆,这两个月里,不知去了何处,此时终于回来,朝项述说。陈星:办什么事?项述:多少?冯千钧:尽我最大的努力,花掉你两百万银子,募集了六万人,剩下的钱则配了不少火龙机关与火油罐,已经到城西了。陈星:项述:还有其他人呢?冯千钧:扎营时我看见北方来了不少兵,应当是一起到的。项述:两方?冯千钧答道:不好说,待会儿就知道了。赫连爽大人来了。外头有人通传道。赫连爽进了驿站,春风满面,说道:我们的陛下到了,邀请南晋使节团今夜先见个面,一杯水酒,为各位接风,酉时三刻谢安欣然道:陛下远道前来,如此重视两国和谈,实令我等荣幸之至,一定项述却打断了谢安的话,朝赫连爽说:坚头今天会很忙,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设宴招待?赫连爽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坚头二字时顿时大怒,一瞥项述,对他的记忆不过是汉人使节团里的一名护卫,怒道: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竟敢忽然间,赫连爽开始察觉不对了,苻坚刚入城,便要求见这伙人,说来也不合常理,通报时仿佛十分在意某些事,这名长相俊美的武士上一次见面便几乎不说话,但众人都十分重视他的看法莫非是某位汉人的大官员?一句话到了这里,竟说不下去了。项述如是说:如果他急着想见我,就让他到这里来罢,各部平等。谢安也没想到,项述突然来了这一招,说道:武神?既然陛下有令,我看不如还是就在此时,洛阳城驿站中,来了两名访客。四海草原俱是大单于之地,普天万民俱为大单于子民。第一名使者说,我等敕勒古盟应石沫坤大单于之名南下,前来赴天下第一勇士述律空大人之约,已如期而至。赫连爽:四海草原俱是大单于之地,普天万民,俱为大单于子民。另一名使者说,我等高句丽国扶余人之主小兽林王,应与述律氏于白头山下之誓,与敕勒古盟之情,前来赴天下第一勇士述律空大人之约,已如期而至。陈星傻眼了,忽然想起了两个月前,项述发出的信。太元七年,五月初三。苻坚应南晋使节团之约,如期前来谈判,但就在入洛阳的第一天,中原发生了一件大事。敕勒古盟大单于石沫坤率领十六胡骑兵南下,共计两万之数。高句丽的小兽林王则在胶州登岸,同样率领两万步兵,抵达洛阳。苻坚万万没想到,洛阳竟是一夜间成了孤城,小兽林王与石沫坤的军队分别从东、北二路进行封锁,同时江南的北府军亦已拔营北上,与冯千钧临时征集回来的雇佣兵会合,陈兵巢湖,唯一留给苻坚的,就只有西归长安的道路。现在我看兵力应当够了。项述朝谢安说。够够了。谢安擦了把汗,点头道。第81章 要求┃因为他喜欢那个叫陈星的汉人项述竟是以一己之能, 强有力地威胁了苻坚, 十万兵马围困洛阳, 小兽林王与大单于石沫坤朝皇宫派来信差,要求参与端午当天的会谈。赫连爽说:你您是大单于大人?现在已经不是了。项述如是说,他们之所以前来, 不过是为了你们坚头陛下养的那伙怪物,毕竟大伙儿与活人打仗都打烦了,更不想死了还杀来杀去。回去告诉他, 让他不要紧张, 愿意一把火把魃军烧了最好,若不愿意, 咱们后天再谈谈条件罢。赫连爽顿时心神不定地前去回报苻坚,陈星终于意识到, 这是什么局面?秦、晋、鲜卑人、敕勒古盟、高句丽、冯千钧手中的雇佣兵,以及驱魔师。此时此地, 七大势力交汇,将成为数百年里神州大地至为盛大的一场会谈。而最终若谈不拢开战,势必就要成为一场混战。苻坚问你,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次是慕容冲亲自来请了, 项述既不再隐瞒身份,苻坚于是也不能再把他当作寻常使节看待。不为什么,项述淡然答道,我喜欢。你陈星也震惊了,说, 你把事情搞得这么大?项述却没有接陈星的话,朝第二次前来请的慕容冲道:小兽林王与石沫坤呢?他们不打算入城,慕容冲说,后天正午会谈时才见面,苻坚想找你私下聊聊。不聊,项述一口回绝,与坚头没什么可说的,该叙的旧,两年前便已叙过,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陈星问:你姐姐呢?慕容冲说:她没有出现过。慕容冲没有发现王子夜的踪影,与此同时,冯千钧派出了四路密探接近龙门山,密切监视着龙门峡的动向。慕容冲请不动项述,于是只得前去回报。陈星开始与谢安揣测,此刻的苻坚在想什么、有什么安排,是马上派人回长安传令,加派兵力前来支援,还是按他一贯以来的风格,淡然处之?没有信使连夜出城。冯千钧说。谢安哭笑不得道:这明明是秦的地盘,怎么却仿佛变成了咱们的主场?冯千钧答道:洛阳从始至终,就未曾真正地落到苻坚手里过,城中最大的势力仍然是汉人与鲜卑人,这很正常。苻坚任用王猛,攻破洛阳,迄今不过十二个年头。此前东都为鲜卑慕容氏所占有,再之前则是晋国领土,短短十二年,要完全控制中原地区不大可能。但就在如今局势之下,苻坚依然表现出了过人的胆识,带着两万禁军便前来东都参与谈判,大意轻敌的结果也很明显----果然被项述来了一记十面埋伏。项述安排停当后,甚至留出西路供苻坚的信差出城,以示诚意:你不想谈了,完全可以走,我不阻拦。当然他们也算准了苻坚不会跑,否则以后势必要被天下人所耻笑。陈星现在有强烈的预感,王子夜他一定就在苻坚的身边,兴许在苻坚的眼里,什么高句丽人、敕勒古盟全是蝼蚁,手握三十万魃军,必要之时,只要从龙门峡处放出来,便足可荡平洛阳城。五月初四的深夜。明天的和谈,大概就是这样。谢安开完最后的准备会议,说道,小师弟,你得随时跟在武神身边,寸步不能离,能不能揪出王子夜,一战定胜负,全看你们了。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事,不是我们的责任,项述沉声道,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来?陈星明白到明天的和谈会不仅与大伙儿性命攸关,更决定了神州大地未来的走向,点头道:岁星会保佑咱们的,我现在觉得它的存在,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还有一年多,陈星起初觉得也许这不会是最后一战,心中充满了忐忑。但现在想来,如果这是侥幸从老天爷处借来的一年性命,又该有多幸福?从最初认命的想法慢慢地走到现在,他竟是不知不觉,已完全被项述影响了,就像在心底被种下了一枚名为希望的种子:也许我能战胜他们呢?也许我们不需要走到那一步上去。甚至也许到了二十岁那天,什么都不会发生?陈星沉默地起身,他原本打算借助晋人为苻坚施加的压力,找到合适的机会,逼王子夜出面与他一战,没想到却来了这么多人,将太多的势力卷入了一场毫无征兆、亦不知结果的争端中。万一失败,他们所背负的,远远比先前更严重了。但项述说得不错,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危机,不只是他们所肩负的责任。陈星回头,看了项述一眼,项述亦朝他投来一瞥,两人视线对上的短短瞬间,陈星仿佛明白了什么,说:我先歇下了。喝点?冯千钧拿来了酒,与谢安、项述三人分了。项述眉头微微拧着,注视陈星离开的方向,似在思考,今夜相当重要,必须做好提防,否则万一陈星再被抓走一次,明天什么都不用想了。没关系,谢安看出项述的担忧,说道,肖山会陪着他。冯千钧伤感地笑道:论全天底下,项述,我是服你的。项述拿起酒杯,沉吟不语,喝了点又放下。冯千钧说:叫来了高句丽人、敕勒的胡人,散尽家财,只为了救一个人的性命。谢安但笑不语,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与地图。项述依旧没有说话。谢安说:谁年轻时没有过这么点愿望呢?冯千钧提着自己的酒壶,起身走了。谢安,你觉得,明天能成功吗?项述忽然说。不好说。谢安说,胜算在六成,王子夜是我们最后的目标,也是最大的变数。但是我们已做了最大的努力,这样不就足够了么?夏夜清凉,陈星躺在院外的榻上,肖山侧于一旁,已睡着了。陈星望向天际的夏夜银河,不禁心想,如果岁星真有那么一天离开,它会回到天上么?化为某一颗星辰?他知道离开前,项述的那一眼想说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陈星看着银河,喃喃道: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从来不像现在一般,对活着充满了执念。可我还是骗了他,肖山。我没有告诉过他,我最终还是会走的。陈星闭上双眼,他还有许多没想清楚的,包括睡梦里曾经朝自己说话的那个声音,以及他的二十岁,按理说如果岁星再过一年又数月后才离开,这也就意味着他在二十岁前绝对不会死。所以也即是说,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无论如何,陈星自己是能活下去的。项述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陈星开始怀疑,但在那夏夜的习习凉风里,很快便睡着了。翌晨醒来时,陈星发现自己躺在了睡榻上,不知道是谁把他抱进来的。驿站的使节们早已醒来,正在洗漱,谢安就像往常一般,巡视了他的手下们。陈星看他模样,不禁道:师兄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个时候居然半点也不紧张。谢安把陈星拉到一旁,低声道:实不相瞒,小师弟,我现在紧张得都快抽筋了陈星:冯千钧已换过衣服,快步进来,说:查到王子夜的下落了!所有人这下同时紧张起来,回到厅内听冯千钧带来的消息,冯千钧摊开地图,指出路线,说道:有一名汉人,赶着一辆车,昨夜穿过龙门峡抵达洛阳城西门。出示苻坚手谕,进了皇宫中,车里兴许还有人。一定是他了。陈星问,多大的车?冯千钧描述了马车外形,只是寻常车辆,谢安于是道:照旧,届时与他见招拆招罢了,大伙儿准备出发。用过早饭后,陈星换了一身驱魔司的衣服,来到项述身边,只见项述恢复了胡人装扮,一身靛青色十六胡图腾锦衣,背不动如山重剑,站在院中出神。你从哪儿找的这身衣服?陈星不禁笑道。石沫坤昨夜派人送来的。项述答道。与当初的大单于穿着有点像,却少了象征盟权、封土、军权、牧神与山神的胡人宝石戒指。腰畔也不再坠一枚玉牙,以示区别。你在想什么?陈星说。我在想,都按你的意思办了,项述说,现在我可以提我的那个要求了罢。陈星:要求是什么呢?夏风穿堂而过,院里的树木沙沙作响,树影犹如千万流星,在他们身上飞掠。今天过后,项述想了想,如果成功除掉了王子夜,而你还活着的话,必须跟我走。陈星问:你姐姐呢?慕容冲说:她没有出现过。慕容冲没有发现王子夜的踪影,与此同时,冯千钧派出了四路密探接近龙门山,密切监视着龙门峡的动向。慕容冲请不动项述,于是只得前去回报。陈星开始与谢安揣测,此刻的苻坚在想什么、有什么安排,是马上派人回长安传令,加派兵力前来支援,还是按他一贯以来的风格,淡然处之?没有信使连夜出城。冯千钧说。谢安哭笑不得道:这明明是秦的地盘,怎么却仿佛变成了咱们的主场?冯千钧答道:洛阳从始至终,就未曾真正地落到苻坚手里过,城中最大的势力仍然是汉人与鲜卑人,这很正常。苻坚任用王猛,攻破洛阳,迄今不过十二个年头。此前东都为鲜卑慕容氏所占有,再之前则是晋国领土,短短十二年,要完全控制中原地区不大可能。但就在如今局势之下,苻坚依然表现出了过人的胆识,带着两万禁军便前来东都参与谈判,大意轻敌的结果也很明显----果然被项述来了一记十面埋伏。项述安排停当后,甚至留出西路供苻坚的信差出城,以示诚意:你不想谈了,完全可以走,我不阻拦。当然他们也算准了苻坚不会跑,否则以后势必要被天下人所耻笑。陈星现在有强烈的预感,王子夜他一定就在苻坚的身边,兴许在苻坚的眼里,什么高句丽人、敕勒古盟全是蝼蚁,手握三十万魃军,必要之时,只要从龙门峡处放出来,便足可荡平洛阳城。五月初四的深夜。明天的和谈,大概就是这样。谢安开完最后的准备会议,说道,小师弟,你得随时跟在武神身边,寸步不能离,能不能揪出王子夜,一战定胜负,全看你们了。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事,不是我们的责任,项述沉声道,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来?陈星明白到明天的和谈会不仅与大伙儿性命攸关,更决定了神州大地未来的走向,点头道:岁星会保佑咱们的,我现在觉得它的存在,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还有一年多,陈星起初觉得也许这不会是最后一战,心中充满了忐忑。但现在想来,如果这是侥幸从老天爷处借来的一年性命,又该有多幸福?从最初认命的想法慢慢地走到现在,他竟是不知不觉,已完全被项述影响了,就像在心底被种下了一枚名为希望的种子:也许我能战胜他们呢?也许我们不需要走到那一步上去。甚至也许到了二十岁那天,什么都不会发生?陈星沉默地起身,他原本打算借助晋人为苻坚施加的压力,找到合适的机会,逼王子夜出面与他一战,没想到却来了这么多人,将太多的势力卷入了一场毫无征兆、亦不知结果的争端中。万一失败,他们所背负的,远远比先前更严重了。但项述说得不错,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危机,不只是他们所肩负的责任。陈星回头,看了项述一眼,项述亦朝他投来一瞥,两人视线对上的短短瞬间,陈星仿佛明白了什么,说:我先歇下了。喝点?冯千钧拿来了酒,与谢安、项述三人分了。项述眉头微微拧着,注视陈星离开的方向,似在思考,今夜相当重要,必须做好提防,否则万一陈星再被抓走一次,明天什么都不用想了。没关系,谢安看出项述的担忧,说道,肖山会陪着他。冯千钧伤感地笑道:论全天底下,项述,我是服你的。项述拿起酒杯,沉吟不语,喝了点又放下。冯千钧说:叫来了高句丽人、敕勒的胡人,散尽家财,只为了救一个人的性命。谢安但笑不语,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与地图。项述依旧没有说话。谢安说:谁年轻时没有过这么点愿望呢?冯千钧提着自己的酒壶,起身走了。谢安,你觉得,明天能成功吗?项述忽然说。不好说。谢安说,胜算在六成,王子夜是我们最后的目标,也是最大的变数。但是我们已做了最大的努力,这样不就足够了么?夏夜清凉,陈星躺在院外的榻上,肖山侧于一旁,已睡着了。陈星望向天际的夏夜银河,不禁心想,如果岁星真有那么一天离开,它会回到天上么?化为某一颗星辰?他知道离开前,项述的那一眼想说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陈星看着银河,喃喃道: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从来不像现在一般,对活着充满了执念。可我还是骗了他,肖山。我没有告诉过他,我最终还是会走的。陈星闭上双眼,他还有许多没想清楚的,包括睡梦里曾经朝自己说话的那个声音,以及他的二十岁,按理说如果岁星再过一年又数月后才离开,这也就意味着他在二十岁前绝对不会死。所以也即是说,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无论如何,陈星自己是能活下去的。项述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陈星开始怀疑,但在那夏夜的习习凉风里,很快便睡着了。翌晨醒来时,陈星发现自己躺在了睡榻上,不知道是谁把他抱进来的。驿站的使节们早已醒来,正在洗漱,谢安就像往常一般,巡视了他的手下们。陈星看他模样,不禁道:师兄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个时候居然半点也不紧张。谢安把陈星拉到一旁,低声道:实不相瞒,小师弟,我现在紧张得都快抽筋了陈星:冯千钧已换过衣服,快步进来,说:查到王子夜的下落了!所有人这下同时紧张起来,回到厅内听冯千钧带来的消息,冯千钧摊开地图,指出路线,说道:有一名汉人,赶着一辆车,昨夜穿过龙门峡抵达洛阳城西门。出示苻坚手谕,进了皇宫中,车里兴许还有人。一定是他了。陈星问,多大的车?冯千钧描述了马车外形,只是寻常车辆,谢安于是道:照旧,届时与他见招拆招罢了,大伙儿准备出发。用过早饭后,陈星换了一身驱魔司的衣服,来到项述身边,只见项述恢复了胡人装扮,一身靛青色十六胡图腾锦衣,背不动如山重剑,站在院中出神。你从哪儿找的这身衣服?陈星不禁笑道。石沫坤昨夜派人送来的。项述答道。与当初的大单于穿着有点像,却少了象征盟权、封土、军权、牧神与山神的胡人宝石戒指。腰畔也不再坠一枚玉牙,以示区别。你在想什么?陈星说。我在想,都按你的意思办了,项述说,现在我可以提我的那个要求了罢。陈星:要求是什么呢?夏风穿堂而过,院里的树木沙沙作响,树影犹如千万流星,在他们身上飞掠。今天过后,项述想了想,如果成功除掉了王子夜,而你还活着的话,必须跟我走。陈星问:你姐姐呢?慕容冲说:她没有出现过。慕容冲没有发现王子夜的踪影,与此同时,冯千钧派出了四路密探接近龙门山,密切监视着龙门峡的动向。慕容冲请不动项述,于是只得前去回报。陈星开始与谢安揣测,此刻的苻坚在想什么、有什么安排,是马上派人回长安传令,加派兵力前来支援,还是按他一贯以来的风格,淡然处之?没有信使连夜出城。冯千钧说。谢安哭笑不得道:这明明是秦的地盘,怎么却仿佛变成了咱们的主场?冯千钧答道:洛阳从始至终,就未曾真正地落到苻坚手里过,城中最大的势力仍然是汉人与鲜卑人,这很正常。苻坚任用王猛,攻破洛阳,迄今不过十二个年头。此前东都为鲜卑慕容氏所占有,再之前则是晋国领土,短短十二年,要完全控制中原地区不大可能。但就在如今局势之下,苻坚依然表现出了过人的胆识,带着两万禁军便前来东都参与谈判,大意轻敌的结果也很明显----果然被项述来了一记十面埋伏。项述安排停当后,甚至留出西路供苻坚的信差出城,以示诚意:你不想谈了,完全可以走,我不阻拦。当然他们也算准了苻坚不会跑,否则以后势必要被天下人所耻笑。陈星现在有强烈的预感,王子夜他一定就在苻坚的身边,兴许在苻坚的眼里,什么高句丽人、敕勒古盟全是蝼蚁,手握三十万魃军,必要之时,只要从龙门峡处放出来,便足可荡平洛阳城。五月初四的深夜。明天的和谈,大概就是这样。谢安开完最后的准备会议,说道,小师弟,你得随时跟在武神身边,寸步不能离,能不能揪出王子夜,一战定胜负,全看你们了。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事,不是我们的责任,项述沉声道,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来?陈星明白到明天的和谈会不仅与大伙儿性命攸关,更决定了神州大地未来的走向,点头道:岁星会保佑咱们的,我现在觉得它的存在,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还有一年多,陈星起初觉得也许这不会是最后一战,心中充满了忐忑。但现在想来,如果这是侥幸从老天爷处借来的一年性命,又该有多幸福?从最初认命的想法慢慢地走到现在,他竟是不知不觉,已完全被项述影响了,就像在心底被种下了一枚名为希望的种子:也许我能战胜他们呢?也许我们不需要走到那一步上去。甚至也许到了二十岁那天,什么都不会发生?陈星沉默地起身,他原本打算借助晋人为苻坚施加的压力,找到合适的机会,逼王子夜出面与他一战,没想到却来了这么多人,将太多的势力卷入了一场毫无征兆、亦不知结果的争端中。万一失败,他们所背负的,远远比先前更严重了。但项述说得不错,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危机,不只是他们所肩负的责任。陈星回头,看了项述一眼,项述亦朝他投来一瞥,两人视线对上的短短瞬间,陈星仿佛明白了什么,说:我先歇下了。喝点?冯千钧拿来了酒,与谢安、项述三人分了。项述眉头微微拧着,注视陈星离开的方向,似在思考,今夜相当重要,必须做好提防,否则万一陈星再被抓走一次,明天什么都不用想了。没关系,谢安看出项述的担忧,说道,肖山会陪着他。冯千钧伤感地笑道:论全天底下,项述,我是服你的。项述拿起酒杯,沉吟不语,喝了点又放下。冯千钧说:叫来了高句丽人、敕勒的胡人,散尽家财,只为了救一个人的性命。谢安但笑不语,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与地图。项述依旧没有说话。谢安说:谁年轻时没有过这么点愿望呢?冯千钧提着自己的酒壶,起身走了。谢安,你觉得,明天能成功吗?项述忽然说。不好说。谢安说,胜算在六成,王子夜是我们最后的目标,也是最大的变数。但是我们已做了最大的努力,这样不就足够了么?夏夜清凉,陈星躺在院外的榻上,肖山侧于一旁,已睡着了。陈星望向天际的夏夜银河,不禁心想,如果岁星真有那么一天离开,它会回到天上么?化为某一颗星辰?他知道离开前,项述的那一眼想说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陈星看着银河,喃喃道: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从来不像现在一般,对活着充满了执念。可我还是骗了他,肖山。我没有告诉过他,我最终还是会走的。陈星闭上双眼,他还有许多没想清楚的,包括睡梦里曾经朝自己说话的那个声音,以及他的二十岁,按理说如果岁星再过一年又数月后才离开,这也就意味着他在二十岁前绝对不会死。所以也即是说,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无论如何,陈星自己是能活下去的。项述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陈星开始怀疑,但在那夏夜的习习凉风里,很快便睡着了。翌晨醒来时,陈星发现自己躺在了睡榻上,不知道是谁把他抱进来的。驿站的使节们早已醒来,正在洗漱,谢安就像往常一般,巡视了他的手下们。陈星看他模样,不禁道:师兄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个时候居然半点也不紧张。谢安把陈星拉到一旁,低声道:实不相瞒,小师弟,我现在紧张得都快抽筋了陈星:冯千钧已换过衣服,快步进来,说:查到王子夜的下落了!所有人这下同时紧张起来,回到厅内听冯千钧带来的消息,冯千钧摊开地图,指出路线,说道:有一名汉人,赶着一辆车,昨夜穿过龙门峡抵达洛阳城西门。出示苻坚手谕,进了皇宫中,车里兴许还有人。一定是他了。陈星问,多大的车?冯千钧描述了马车外形,只是寻常车辆,谢安于是道:照旧,届时与他见招拆招罢了,大伙儿准备出发。用过早饭后,陈星换了一身驱魔司的衣服,来到项述身边,只见项述恢复了胡人装扮,一身靛青色十六胡图腾锦衣,背不动如山重剑,站在院中出神。你从哪儿找的这身衣服?陈星不禁笑道。石沫坤昨夜派人送来的。项述答道。与当初的大单于穿着有点像,却少了象征盟权、封土、军权、牧神与山神的胡人宝石戒指。腰畔也不再坠一枚玉牙,以示区别。你在想什么?陈星说。我在想,都按你的意思办了,项述说,现在我可以提我的那个要求了罢。陈星:要求是什么呢?夏风穿堂而过,院里的树木沙沙作响,树影犹如千万流星,在他们身上飞掠。今天过后,项述想了想,如果成功除掉了王子夜,而你还活着的话,必须跟我走。陈星问:你姐姐呢?慕容冲说:她没有出现过。慕容冲没有发现王子夜的踪影,与此同时,冯千钧派出了四路密探接近龙门山,密切监视着龙门峡的动向。慕容冲请不动项述,于是只得前去回报。陈星开始与谢安揣测,此刻的苻坚在想什么、有什么安排,是马上派人回长安传令,加派兵力前来支援,还是按他一贯以来的风格,淡然处之?没有信使连夜出城。冯千钧说。谢安哭笑不得道:这明明是秦的地盘,怎么却仿佛变成了咱们的主场?冯千钧答道:洛阳从始至终,就未曾真正地落到苻坚手里过,城中最大的势力仍然是汉人与鲜卑人,这很正常。苻坚任用王猛,攻破洛阳,迄今不过十二个年头。此前东都为鲜卑慕容氏所占有,再之前则是晋国领土,短短十二年,要完全控制中原地区不大可能。但就在如今局势之下,苻坚依然表现出了过人的胆识,带着两万禁军便前来东都参与谈判,大意轻敌的结果也很明显----果然被项述来了一记十面埋伏。项述安排停当后,甚至留出西路供苻坚的信差出城,以示诚意:你不想谈了,完全可以走,我不阻拦。当然他们也算准了苻坚不会跑,否则以后势必要被天下人所耻笑。陈星现在有强烈的预感,王子夜他一定就在苻坚的身边,兴许在苻坚的眼里,什么高句丽人、敕勒古盟全是蝼蚁,手握三十万魃军,必要之时,只要从龙门峡处放出来,便足可荡平洛阳城。五月初四的深夜。明天的和谈,大概就是这样。谢安开完最后的准备会议,说道,小师弟,你得随时跟在武神身边,寸步不能离,能不能揪出王子夜,一战定胜负,全看你们了。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事,不是我们的责任,项述沉声道,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来?陈星明白到明天的和谈会不仅与大伙儿性命攸关,更决定了神州大地未来的走向,点头道:岁星会保佑咱们的,我现在觉得它的存在,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还有一年多,陈星起初觉得也许这不会是最后一战,心中充满了忐忑。但现在想来,如果这是侥幸从老天爷处借来的一年性命,又该有多幸福?从最初认命的想法慢慢地走到现在,他竟是不知不觉,已完全被项述影响了,就像在心底被种下了一枚名为希望的种子:也许我能战胜他们呢?也许我们不需要走到那一步上去。甚至也许到了二十岁那天,什么都不会发生?陈星沉默地起身,他原本打算借助晋人为苻坚施加的压力,找到合适的机会,逼王子夜出面与他一战,没想到却来了这么多人,将太多的势力卷入了一场毫无征兆、亦不知结果的争端中。万一失败,他们所背负的,远远比先前更严重了。但项述说得不错,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危机,不只是他们所肩负的责任。陈星回头,看了项述一眼,项述亦朝他投来一瞥,两人视线对上的短短瞬间,陈星仿佛明白了什么,说:我先歇下了。喝点?冯千钧拿来了酒,与谢安、项述三人分了。项述眉头微微拧着,注视陈星离开的方向,似在思考,今夜相当重要,必须做好提防,否则万一陈星再被抓走一次,明天什么都不用想了。没关系,谢安看出项述的担忧,说道,肖山会陪着他。冯千钧伤感地笑道:论全天底下,项述,我是服你的。项述拿起酒杯,沉吟不语,喝了点又放下。冯千钧说:叫来了高句丽人、敕勒的胡人,散尽家财,只为了救一个人的性命。谢安但笑不语,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与地图。项述依旧没有说话。谢安说:谁年轻时没有过这么点愿望呢?冯千钧提着自己的酒壶,起身走了。谢安,你觉得,明天能成功吗?项述忽然说。不好说。谢安说,胜算在六成,王子夜是我们最后的目标,也是最大的变数。但是我们已做了最大的努力,这样不就足够了么?夏夜清凉,陈星躺在院外的榻上,肖山侧于一旁,已睡着了。陈星望向天际的夏夜银河,不禁心想,如果岁星真有那么一天离开,它会回到天上么?化为某一颗星辰?他知道离开前,项述的那一眼想说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陈星看着银河,喃喃道: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从来不像现在一般,对活着充满了执念。可我还是骗了他,肖山。我没有告诉过他,我最终还是会走的。陈星闭上双眼,他还有许多没想清楚的,包括睡梦里曾经朝自己说话的那个声音,以及他的二十岁,按理说如果岁星再过一年又数月后才离开,这也就意味着他在二十岁前绝对不会死。所以也即是说,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无论如何,陈星自己是能活下去的。项述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陈星开始怀疑,但在那夏夜的习习凉风里,很快便睡着了。翌晨醒来时,陈星发现自己躺在了睡榻上,不知道是谁把他抱进来的。驿站的使节们早已醒来,正在洗漱,谢安就像往常一般,巡视了他的手下们。陈星看他模样,不禁道:师兄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个时候居然半点也不紧张。谢安把陈星拉到一旁,低声道:实不相瞒,小师弟,我现在紧张得都快抽筋了陈星:冯千钧已换过衣服,快步进来,说:查到王子夜的下落了!所有人这下同时紧张起来,回到厅内听冯千钧带来的消息,冯千钧摊开地图,指出路线,说道:有一名汉人,赶着一辆车,昨夜穿过龙门峡抵达洛阳城西门。出示苻坚手谕,进了皇宫中,车里兴许还有人。一定是他了。陈星问,多大的车?冯千钧描述了马车外形,只是寻常车辆,谢安于是道:照旧,届时与他见招拆招罢了,大伙儿准备出发。用过早饭后,陈星换了一身驱魔司的衣服,来到项述身边,只见项述恢复了胡人装扮,一身靛青色十六胡图腾锦衣,背不动如山重剑,站在院中出神。你从哪儿找的这身衣服?陈星不禁笑道。石沫坤昨夜派人送来的。项述答道。与当初的大单于穿着有点像,却少了象征盟权、封土、军权、牧神与山神的胡人宝石戒指。腰畔也不再坠一枚玉牙,以示区别。你在想什么?陈星说。我在想,都按你的意思办了,项述说,现在我可以提我的那个要求了罢。陈星:要求是什么呢?夏风穿堂而过,院里的树木沙沙作响,树影犹如千万流星,在他们身上飞掠。今天过后,项述想了想,如果成功除掉了王子夜,而你还活着的话,必须跟我走。陈星问:你姐姐呢?慕容冲说:她没有出现过。慕容冲没有发现王子夜的踪影,与此同时,冯千钧派出了四路密探接近龙门山,密切监视着龙门峡的动向。慕容冲请不动项述,于是只得前去回报。陈星开始与谢安揣测,此刻的苻坚在想什么、有什么安排,是马上派人回长安传令,加派兵力前来支援,还是按他一贯以来的风格,淡然处之?没有信使连夜出城。冯千钧说。谢安哭笑不得道:这明明是秦的地盘,怎么却仿佛变成了咱们的主场?冯千钧答道:洛阳从始至终,就未曾真正地落到苻坚手里过,城中最大的势力仍然是汉人与鲜卑人,这很正常。苻坚任用王猛,攻破洛阳,迄今不过十二个年头。此前东都为鲜卑慕容氏所占有,再之前则是晋国领土,短短十二年,要完全控制中原地区不大可能。但就在如今局势之下,苻坚依然表现出了过人的胆识,带着两万禁军便前来东都参与谈判,大意轻敌的结果也很明显----果然被项述来了一记十面埋伏。项述安排停当后,甚至留出西路供苻坚的信差出城,以示诚意:你不想谈了,完全可以走,我不阻拦。当然他们也算准了苻坚不会跑,否则以后势必要被天下人所耻笑。陈星现在有强烈的预感,王子夜他一定就在苻坚的身边,兴许在苻坚的眼里,什么高句丽人、敕勒古盟全是蝼蚁,手握三十万魃军,必要之时,只要从龙门峡处放出来,便足可荡平洛阳城。五月初四的深夜。明天的和谈,大概就是这样。谢安开完最后的准备会议,说道,小师弟,你得随时跟在武神身边,寸步不能离,能不能揪出王子夜,一战定胜负,全看你们了。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事,不是我们的责任,项述沉声道,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来?陈星明白到明天的和谈会不仅与大伙儿性命攸关,更决定了神州大地未来的走向,点头道:岁星会保佑咱们的,我现在觉得它的存在,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还有一年多,陈星起初觉得也许这不会是最后一战,心中充满了忐忑。但现在想来,如果这是侥幸从老天爷处借来的一年性命,又该有多幸福?从最初认命的想法慢慢地走到现在,他竟是不知不觉,已完全被项述影响了,就像在心底被种下了一枚名为希望的种子:也许我能战胜他们呢?也许我们不需要走到那一步上去。甚至也许到了二十岁那天,什么都不会发生?陈星沉默地起身,他原本打算借助晋人为苻坚施加的压力,找到合适的机会,逼王子夜出面与他一战,没想到却来了这么多人,将太多的势力卷入了一场毫无征兆、亦不知结果的争端中。万一失败,他们所背负的,远远比先前更严重了。但项述说得不错,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危机,不只是他们所肩负的责任。陈星回头,看了项述一眼,项述亦朝他投来一瞥,两人视线对上的短短瞬间,陈星仿佛明白了什么,说:我先歇下了。喝点?冯千钧拿来了酒,与谢安、项述三人分了。项述眉头微微拧着,注视陈星离开的方向,似在思考,今夜相当重要,必须做好提防,否则万一陈星再被抓走一次,明天什么都不用想了。没关系,谢安看出项述的担忧,说道,肖山会陪着他。冯千钧伤感地笑道:论全天底下,项述,我是服你的。项述拿起酒杯,沉吟不语,喝了点又放下。冯千钧说:叫来了高句丽人、敕勒的胡人,散尽家财,只为了救一个人的性命。谢安但笑不语,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与地图。项述依旧没有说话。谢安说:谁年轻时没有过这么点愿望呢?冯千钧提着自己的酒壶,起身走了。谢安,你觉得,明天能成功吗?项述忽然说。不好说。谢安说,胜算在六成,王子夜是我们最后的目标,也是最大的变数。但是我们已做了最大的努力,这样不就足够了么?夏夜清凉,陈星躺在院外的榻上,肖山侧于一旁,已睡着了。陈星望向天际的夏夜银河,不禁心想,如果岁星真有那么一天离开,它会回到天上么?化为某一颗星辰?他知道离开前,项述的那一眼想说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陈星看着银河,喃喃道: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从来不像现在一般,对活着充满了执念。可我还是骗了他,肖山。我没有告诉过他,我最终还是会走的。陈星闭上双眼,他还有许多没想清楚的,包括睡梦里曾经朝自己说话的那个声音,以及他的二十岁,按理说如果岁星再过一年又数月后才离开,这也就意味着他在二十岁前绝对不会死。所以也即是说,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无论如何,陈星自己是能活下去的。项述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陈星开始怀疑,但在那夏夜的习习凉风里,很快便睡着了。翌晨醒来时,陈星发现自己躺在了睡榻上,不知道是谁把他抱进来的。驿站的使节们早已醒来,正在洗漱,谢安就像往常一般,巡视了他的手下们。陈星看他模样,不禁道:师兄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个时候居然半点也不紧张。谢安把陈星拉到一旁,低声道:实不相瞒,小师弟,我现在紧张得都快抽筋了陈星:冯千钧已换过衣服,快步进来,说:查到王子夜的下落了!所有人这下同时紧张起来,回到厅内听冯千钧带来的消息,冯千钧摊开地图,指出路线,说道:有一名汉人,赶着一辆车,昨夜穿过龙门峡抵达洛阳城西门。出示苻坚手谕,进了皇宫中,车里兴许还有人。一定是他了。陈星问,多大的车?冯千钧描述了马车外形,只是寻常车辆,谢安于是道:照旧,届时与他见招拆招罢了,大伙儿准备出发。用过早饭后,陈星换了一身驱魔司的衣服,来到项述身边,只见项述恢复了胡人装扮,一身靛青色十六胡图腾锦衣,背不动如山重剑,站在院中出神。你从哪儿找的这身衣服?陈星不禁笑道。石沫坤昨夜派人送来的。项述答道。与当初的大单于穿着有点像,却少了象征盟权、封土、军权、牧神与山神的胡人宝石戒指。腰畔也不再坠一枚玉牙,以示区别。你在想什么?陈星说。我在想,都按你的意思办了,项述说,现在我可以提我的那个要求了罢。陈星:要求是什么呢?夏风穿堂而过,院里的树木沙沙作响,树影犹如千万流星,在他们身上飞掠。今天过后,项述想了想,如果成功除掉了王子夜,而你还活着的话,必须跟我走。陈星问:你姐姐呢?慕容冲说:她没有出现过。慕容冲没有发现王子夜的踪影,与此同时,冯千钧派出了四路密探接近龙门山,密切监视着龙门峡的动向。慕容冲请不动项述,于是只得前去回报。陈星开始与谢安揣测,此刻的苻坚在想什么、有什么安排,是马上派人回长安传令,加派兵力前来支援,还是按他一贯以来的风格,淡然处之?没有信使连夜出城。冯千钧说。谢安哭笑不得道:这明明是秦的地盘,怎么却仿佛变成了咱们的主场?冯千钧答道:洛阳从始至终,就未曾真正地落到苻坚手里过,城中最大的势力仍然是汉人与鲜卑人,这很正常。苻坚任用王猛,攻破洛阳,迄今不过十二个年头。此前东都为鲜卑慕容氏所占有,再之前则是晋国领土,短短十二年,要完全控制中原地区不大可能。但就在如今局势之下,苻坚依然表现出了过人的胆识,带着两万禁军便前来东都参与谈判,大意轻敌的结果也很明显----果然被项述来了一记十面埋伏。项述安排停当后,甚至留出西路供苻坚的信差出城,以示诚意:你不想谈了,完全可以走,我不阻拦。当然他们也算准了苻坚不会跑,否则以后势必要被天下人所耻笑。陈星现在有强烈的预感,王子夜他一定就在苻坚的身边,兴许在苻坚的眼里,什么高句丽人、敕勒古盟全是蝼蚁,手握三十万魃军,必要之时,只要从龙门峡处放出来,便足可荡平洛阳城。五月初四的深夜。明天的和谈,大概就是这样。谢安开完最后的准备会议,说道,小师弟,你得随时跟在武神身边,寸步不能离,能不能揪出王子夜,一战定胜负,全看你们了。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事,不是我们的责任,项述沉声道,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来?陈星明白到明天的和谈会不仅与大伙儿性命攸关,更决定了神州大地未来的走向,点头道:岁星会保佑咱们的,我现在觉得它的存在,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还有一年多,陈星起初觉得也许这不会是最后一战,心中充满了忐忑。但现在想来,如果这是侥幸从老天爷处借来的一年性命,又该有多幸福?从最初认命的想法慢慢地走到现在,他竟是不知不觉,已完全被项述影响了,就像在心底被种下了一枚名为希望的种子:也许我能战胜他们呢?也许我们不需要走到那一步上去。甚至也许到了二十岁那天,什么都不会发生?陈星沉默地起身,他原本打算借助晋人为苻坚施加的压力,找到合适的机会,逼王子夜出面与他一战,没想到却来了这么多人,将太多的势力卷入了一场毫无征兆、亦不知结果的争端中。万一失败,他们所背负的,远远比先前更严重了。但项述说得不错,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危机,不只是他们所肩负的责任。陈星回头,看了项述一眼,项述亦朝他投来一瞥,两人视线对上的短短瞬间,陈星仿佛明白了什么,说:我先歇下了。喝点?冯千钧拿来了酒,与谢安、项述三人分了。项述眉头微微拧着,注视陈星离开的方向,似在思考,今夜相当重要,必须做好提防,否则万一陈星再被抓走一次,明天什么都不用想了。没关系,谢安看出项述的担忧,说道,肖山会陪着他。冯千钧伤感地笑道:论全天底下,项述,我是服你的。项述拿起酒杯,沉吟不语,喝了点又放下。冯千钧说:叫来了高句丽人、敕勒的胡人,散尽家财,只为了救一个人的性命。谢安但笑不语,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与地图。项述依旧没有说话。谢安说:谁年轻时没有过这么点愿望呢?冯千钧提着自己的酒壶,起身走了。谢安,你觉得,明天能成功吗?项述忽然说。不好说。谢安说,胜算在六成,王子夜是我们最后的目标,也是最大的变数。但是我们已做了最大的努力,这样不就足够了么?夏夜清凉,陈星躺在院外的榻上,肖山侧于一旁,已睡着了。陈星望向天际的夏夜银河,不禁心想,如果岁星真有那么一天离开,它会回到天上么?化为某一颗星辰?他知道离开前,项述的那一眼想说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陈星看着银河,喃喃道: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从来不像现在一般,对活着充满了执念。可我还是骗了他,肖山。我没有告诉过他,我最终还是会走的。陈星闭上双眼,他还有许多没想清楚的,包括睡梦里曾经朝自己说话的那个声音,以及他的二十岁,按理说如果岁星再过一年又数月后才离开,这也就意味着他在二十岁前绝对不会死。所以也即是说,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无论如何,陈星自己是能活下去的。项述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陈星开始怀疑,但在那夏夜的习习凉风里,很快便睡着了。翌晨醒来时,陈星发现自己躺在了睡榻上,不知道是谁把他抱进来的。驿站的使节们早已醒来,正在洗漱,谢安就像往常一般,巡视了他的手下们。陈星看他模样,不禁道:师兄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个时候居然半点也不紧张。谢安把陈星拉到一旁,低声道:实不相瞒,小师弟,我现在紧张得都快抽筋了陈星:冯千钧已换过衣服,快步进来,说:查到王子夜的下落了!所有人这下同时紧张起来,回到厅内听冯千钧带来的消息,冯千钧摊开地图,指出路线,说道:有一名汉人,赶着一辆车,昨夜穿过龙门峡抵达洛阳城西门。出示苻坚手谕,进了皇宫中,车里兴许还有人。一定是他了。陈星问,多大的车?冯千钧描述了马车外形,只是寻常车辆,谢安于是道:照旧,届时与他见招拆招罢了,大伙儿准备出发。用过早饭后,陈星换了一身驱魔司的衣服,来到项述身边,只见项述恢复了胡人装扮,一身靛青色十六胡图腾锦衣,背不动如山重剑,站在院中出神。你从哪儿找的这身衣服?陈星不禁笑道。石沫坤昨夜派人送来的。项述答道。与当初的大单于穿着有点像,却少了象征盟权、封土、军权、牧神与山神的胡人宝石戒指。腰畔也不再坠一枚玉牙,以示区别。你在想什么?陈星说。我在想,都按你的意思办了,项述说,现在我可以提我的那个要求了罢。陈星:要求是什么呢?夏风穿堂而过,院里的树木沙沙作响,树影犹如千万流星,在他们身上飞掠。今天过后,项述想了想,如果成功除掉了王子夜,而你还活着的话,必须跟我走。陈星问:你姐姐呢?慕容冲说:她没有出现过。慕容冲没有发现王子夜的踪影,与此同时,冯千钧派出了四路密探接近龙门山,密切监视着龙门峡的动向。慕容冲请不动项述,于是只得前去回报。陈星开始与谢安揣测,此刻的苻坚在想什么、有什么安排,是马上派人回长安传令,加派兵力前来支援,还是按他一贯以来的风格,淡然处之?没有信使连夜出城。冯千钧说。谢安哭笑不得道:这明明是秦的地盘,怎么却仿佛变成了咱们的主场?冯千钧答道:洛阳从始至终,就未曾真正地落到苻坚手里过,城中最大的势力仍然是汉人与鲜卑人,这很正常。苻坚任用王猛,攻破洛阳,迄今不过十二个年头。此前东都为鲜卑慕容氏所占有,再之前则是晋国领土,短短十二年,要完全控制中原地区不大可能。但就在如今局势之下,苻坚依然表现出了过人的胆识,带着两万禁军便前来东都参与谈判,大意轻敌的结果也很明显----果然被项述来了一记十面埋伏。项述安排停当后,甚至留出西路供苻坚的信差出城,以示诚意:你不想谈了,完全可以走,我不阻拦。当然他们也算准了苻坚不会跑,否则以后势必要被天下人所耻笑。陈星现在有强烈的预感,王子夜他一定就在苻坚的身边,兴许在苻坚的眼里,什么高句丽人、敕勒古盟全是蝼蚁,手握三十万魃军,必要之时,只要从龙门峡处放出来,便足可荡平洛阳城。五月初四的深夜。明天的和谈,大概就是这样。谢安开完最后的准备会议,说道,小师弟,你得随时跟在武神身边,寸步不能离,能不能揪出王子夜,一战定胜负,全看你们了。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事,不是我们的责任,项述沉声道,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来?陈星明白到明天的和谈会不仅与大伙儿性命攸关,更决定了神州大地未来的走向,点头道:岁星会保佑咱们的,我现在觉得它的存在,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还有一年多,陈星起初觉得也许这不会是最后一战,心中充满了忐忑。但现在想来,如果这是侥幸从老天爷处借来的一年性命,又该有多幸福?从最初认命的想法慢慢地走到现在,他竟是不知不觉,已完全被项述影响了,就像在心底被种下了一枚名为希望的种子:也许我能战胜他们呢?也许我们不需要走到那一步上去。甚至也许到了二十岁那天,什么都不会发生?陈星沉默地起身,他原本打算借助晋人为苻坚施加的压力,找到合适的机会,逼王子夜出面与他一战,没想到却来了这么多人,将太多的势力卷入了一场毫无征兆、亦不知结果的争端中。万一失败,他们所背负的,远远比先前更严重了。但项述说得不错,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危机,不只是他们所肩负的责任。陈星回头,看了项述一眼,项述亦朝他投来一瞥,两人视线对上的短短瞬间,陈星仿佛明白了什么,说:我先歇下了。喝点?冯千钧拿来了酒,与谢安、项述三人分了。项述眉头微微拧着,注视陈星离开的方向,似在思考,今夜相当重要,必须做好提防,否则万一陈星再被抓走一次,明天什么都不用想了。没关系,谢安看出项述的担忧,说道,肖山会陪着他。冯千钧伤感地笑道:论全天底下,项述,我是服你的。项述拿起酒杯,沉吟不语,喝了点又放下。冯千钧说:叫来了高句丽人、敕勒的胡人,散尽家财,只为了救一个人的性命。谢安但笑不语,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与地图。项述依旧没有说话。谢安说:谁年轻时没有过这么点愿望呢?冯千钧提着自己的酒壶,起身走了。谢安,你觉得,明天能成功吗?项述忽然说。不好说。谢安说,胜算在六成,王子夜是我们最后的目标,也是最大的变数。但是我们已做了最大的努力,这样不就足够了么?夏夜清凉,陈星躺在院外的榻上,肖山侧于一旁,已睡着了。陈星望向天际的夏夜银河,不禁心想,如果岁星真有那么一天离开,它会回到天上么?化为某一颗星辰?他知道离开前,项述的那一眼想说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陈星看着银河,喃喃道: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从来不像现在一般,对活着充满了执念。可我还是骗了他,肖山。我没有告诉过他,我最终还是会走的。陈星闭上双眼,他还有许多没想清楚的,包括睡梦里曾经朝自己说话的那个声音,以及他的二十岁,按理说如果岁星再过一年又数月后才离开,这也就意味着他在二十岁前绝对不会死。所以也即是说,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无论如何,陈星自己是能活下去的。项述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陈星开始怀疑,但在那夏夜的习习凉风里,很快便睡着了。翌晨醒来时,陈星发现自己躺在了睡榻上,不知道是谁把他抱进来的。驿站的使节们早已醒来,正在洗漱,谢安就像往常一般,巡视了他的手下们。陈星看他模样,不禁道:师兄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个时候居然半点也不紧张。谢安把陈星拉到一旁,低声道:实不相瞒,小师弟,我现在紧张得都快抽筋了陈星:冯千钧已换过衣服,快步进来,说:查到王子夜的下落了!所有人这下同时紧张起来,回到厅内听冯千钧带来的消息,冯千钧摊开地图,指出路线,说道:有一名汉人,赶着一辆车,昨夜穿过龙门峡抵达洛阳城西门。出示苻坚手谕,进了皇宫中,车里兴许还有人。一定是他了。陈星问,多大的车?冯千钧描述了马车外形,只是寻常车辆,谢安于是道:照旧,届时与他见招拆招罢了,大伙儿准备出发。用过早饭后,陈星换了一身驱魔司的衣服,来到项述身边,只见项述恢复了胡人装扮,一身靛青色十六胡图腾锦衣,背不动如山重剑,站在院中出神。你从哪儿找的这身衣服?陈星不禁笑道。石沫坤昨夜派人送来的。项述答道。与当初的大单于穿着有点像,却少了象征盟权、封土、军权、牧神与山神的胡人宝石戒指。腰畔也不再坠一枚玉牙,以示区别。你在想什么?陈星说。我在想,都按你的意思办了,项述说,现在我可以提我的那个要求了罢。陈星:要求是什么呢?夏风穿堂而过,院里的树木沙沙作响,树影犹如千万流星,在他们身上飞掠。今天过后,项述想了想,如果成功除掉了王子夜,而你还活着的话,必须跟我走。陈星问:你姐姐呢?慕容冲说:她没有出现过。慕容冲没有发现王子夜的踪影,与此同时,冯千钧派出了四路密探接近龙门山,密切监视着龙门峡的动向。慕容冲请不动项述,于是只得前去回报。陈星开始与谢安揣测,此刻的苻坚在想什么、有什么安排,是马上派人回长安传令,加派兵力前来支援,还是按他一贯以来的风格,淡然处之?没有信使连夜出城。冯千钧说。谢安哭笑不得道:这明明是秦的地盘,怎么却仿佛变成了咱们的主场?冯千钧答道:洛阳从始至终,就未曾真正地落到苻坚手里过,城中最大的势力仍然是汉人与鲜卑人,这很正常。苻坚任用王猛,攻破洛阳,迄今不过十二个年头。此前东都为鲜卑慕容氏所占有,再之前则是晋国领土,短短十二年,要完全控制中原地区不大可能。但就在如今局势之下,苻坚依然表现出了过人的胆识,带着两万禁军便前来东都参与谈判,大意轻敌的结果也很明显----果然被项述来了一记十面埋伏。项述安排停当后,甚至留出西路供苻坚的信差出城,以示诚意:你不想谈了,完全可以走,我不阻拦。当然他们也算准了苻坚不会跑,否则以后势必要被天下人所耻笑。陈星现在有强烈的预感,王子夜他一定就在苻坚的身边,兴许在苻坚的眼里,什么高句丽人、敕勒古盟全是蝼蚁,手握三十万魃军,必要之时,只要从龙门峡处放出来,便足可荡平洛阳城。五月初四的深夜。明天的和谈,大概就是这样。谢安开完最后的准备会议,说道,小师弟,你得随时跟在武神身边,寸步不能离,能不能揪出王子夜,一战定胜负,全看你们了。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事,不是我们的责任,项述沉声道,否则他们又怎么会来?陈星明白到明天的和谈会不仅与大伙儿性命攸关,更决定了神州大地未来的走向,点头道:岁星会保佑咱们的,我现在觉得它的存在,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还有一年多,陈星起初觉得也许这不会是最后一战,心中充满了忐忑。但现在想来,如果这是侥幸从老天爷处借来的一年性命,又该有多幸福?从最初认命的想法慢慢地走到现在,他竟是不知不觉,已完全被项述影响了,就像在心底被种下了一枚名为希望的种子:也许我能战胜他们呢?也许我们不需要走到那一步上去。甚至也许到了二十岁那天,什么都不会发生?陈星沉默地起身,他原本打算借助晋人为苻坚施加的压力,找到合适的机会,逼王子夜出面与他一战,没想到却来了这么多人,将太多的势力卷入了一场毫无征兆、亦不知结果的争端中。万一失败,他们所背负的,远远比先前更严重了。但项述说得不错,这是整个神州大地的危机,不只是他们所肩负的责任。陈星回头,看了项述一眼,项述亦朝他投来一瞥,两人视线对上的短短瞬间,陈星仿佛明白了什么,说:我先歇下了。喝点?冯千钧拿来了酒,与谢安、项述三人分了。项述眉头微微拧着,注视陈星离开的方向,似在思考,今夜相当重要,必须做好提防,否则万一陈星再被抓走一次,明天什么都不用想了。没关系,谢安看出项述的担忧,说道,肖山会陪着他。冯千钧伤感地笑道:论全天底下,项述,我是服你的。项述拿起酒杯,沉吟不语,喝了点又放下。冯千钧说:叫来了高句丽人、敕勒的胡人,散尽家财,只为了救一个人的性命。谢安但笑不语,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与地图。项述依旧没有说话。谢安说:谁年轻时没有过这么点愿望呢?冯千钧提着自己的酒壶,起身走了。谢安,你觉得,明天能成功吗?项述忽然说。不好说。谢安说,胜算在六成,王子夜是我们最后的目标,也是最大的变数。但是我们已做了最大的努力,这样不就足够了么?夏夜清凉,陈星躺在院外的榻上,肖山侧于一旁,已睡着了。陈星望向天际的夏夜银河,不禁心想,如果岁星真有那么一天离开,它会回到天上么?化为某一颗星辰?他知道离开前,项述的那一眼想说什么: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陈星看着银河,喃喃道: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从来不像现在一般,对活着充满了执念。可我还是骗了他,肖山。我没有告诉过他,我最终还是会走的。陈星闭上双眼,他还有许多没想清楚的,包括睡梦里曾经朝自己说话的那个声音,以及他的二十岁,按理说如果岁星再过一年又数月后才离开,这也就意味着他在二十岁前绝对不会死。所以也即是说,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无论如何,陈星自己是能活下去的。项述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陈星开始怀疑,但在那夏夜的习习凉风里,很快便睡着了。翌晨醒来时,陈星发现自己躺在了睡榻上,不知道是谁把他抱进来的。驿站的使节们早已醒来,正在洗漱,谢安就像往常一般,巡视了他的手下们。陈星看他模样,不禁道:师兄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个时候居然半点也不紧张。谢安把陈星拉到一旁,低声道:实不相瞒,小师弟,我现在紧张得都快抽筋了陈星:冯千钧已换过衣服,快步进来,说:查到王子夜的下落了!所有人这下同时紧张起来,回到厅内听冯千钧带来的消息,冯千钧摊开地图,指出路线,说道:有一名汉人,赶着一辆车,昨夜穿过龙门峡抵达洛阳城西门。出示苻坚手谕,进了皇宫中,车里兴许还有人。一定是他了。陈星问,多大的车?冯千钧描述了马车外形,只是寻常车辆,谢安于是道:照旧,届时与他见招拆招罢了,大伙儿准备出发。用过早饭后,陈星换了一身驱魔司的衣服,来到项述身边,只见项述恢复了胡人装扮,一身靛青色十六胡图腾锦衣,背不动如山重剑,站在院中出神。你从哪儿找的这身衣服?陈星不禁笑道。石沫坤昨夜派人送来的。项述答道。与当初的大单于穿着有点像,却少了象征盟权、封土、军权、牧神与山神的胡人宝石戒指。腰畔也不再坠一枚玉牙,以示区别。你在想什么?陈星说。我在想,都按你的意思办了,项述说,现在我可以提我的那个要求了罢。陈星:要求是什么呢?夏风穿堂而过,院里的树木沙沙作响,树影犹如千万流星,在他们身上飞掠。今天过后,项述想了想,如果成功除掉了王子夜,而你还活着的话,必须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