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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1 / 1)

宋虔之笑拍拍他的肩。放心沈大人,要问责,我也是第一个。沈玉书见惯了上级推诿下级,金蝉脱壳的官场把戏,并不把宋虔之这话当真。不到天黑,黄五就将宋虔之与改装过后,脸上遮去了伤疤的陆观一起带出州府衙门,带他们先去吃了顿饱饭。饭食是黄五的夫人做的,旁的都不足称奇,桌上一盆酸辣鲜香的鱼汤让宋虔之吃得满脸通红,连喝了两碗汤,肚皮险些撑破才打住。黄五哈哈大笑:大人好胃口。这鱼称沙塘鳢,是今日管家出去赶巧碰上的乡下人沿街叫卖,水枯之后,鲜鱼已很是难得。宋虔之摆摆手,撑得没力气说话。陆观手掌抵在他背上,一股柔劲穿皮,让宋虔之把那个饱嗝儿打出来,这才好受了些。对了,码头上那些船,是什么时候开始停运的?边说宋虔之边拿一只手遮着嘴,感觉食物已经顶到喉咙口。陆观脸上带着好笑的神色。宋虔之瞪他。黄五想了想,说:也才没几天,我记得,腊八那日还在走船。像就是那几日的事情。滁奚仓的粮是上个月底发的,衢州到容州不过一整日的陆路,那些船很可能运的就是赈灾粮。如果是运往了黑狄,事情就更让人头疼了。看来抢惯了官道的黑狼寨,少不得要出一次血,让官府也抢一次回来。入夜以后,宋虔之与陆观扮成兄弟两个,都穿庄稼汉的粗布衣衫,借来的衣服陆观穿着小,脖子、胸膛、脚踝俱在外面。陆观平时穿衣服也常是敞着胸膛,这小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露出古铜色的皮肤,还真像天天下地干活的人。宋虔之将他一番打量,笑道:不把那道疤遮了也没什么,庄稼人糙一点反而像。你就很不像。陆观看着眼前穿得褴褛的宋虔之,光看他的脖子,手脚露出来的皮肤,就一点也不像操持农活的人。加上居移气,养移体,即便是穿得破烂,宋虔之也像是被拐卖的少爷。把我脸涂黑。宋虔之去院子里抓了两把泥,毫不顾惜地往自己脸上招呼。陆观也抓了泥,往宋虔之脖子和手腕脚踝上抹,宋虔之倒是把衣服穿得很齐整,身上一块肉也不露。陆观粗糙的指腹摩挲过宋虔之的脖子,让他有点不好意思,忙道:别,别,我怕痒,让我自己来。陆观没理会他,又把人按在椅子里,把脚踝也抹得一片泥黑。宋虔之抬脚就往陆观脸上踹,被陆观抓着脚踝,按在椅子里又揉又抹泥,两人动起手来就像小孩一样。陆观!宋虔之忍无可忍一声怒叫。陆观撒手站直,一脸无辜。宋虔之喘着气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起来,站起身就在陆观脖子里按了个泥手印。陆观:来点来点,都是泥汉子,哥哥也来点。陆观被这么一叫,反而耳朵与脸都红了,不再欺负宋虔之。宋虔之觉得好玩,便说:上了山咱俩就是兄弟,你是老大,我是老小,家里疼我不疼你,后来爹妈都死了,你就是我爹,天天宠着我疼着我不让我下地。家里虽然穷,你也是把我当少爷宠的。上了山以后也一样,你得护着我,不让我做事,知道吗?陆观:有动手的地方,你就闪远点。宋虔之不耐烦地答应:知道知道,我惜命得很。出门前犹不放心叮嘱了陆观几句,让他不要轻敌,才受了伤,别又受伤。陆观也都一一答应,心中自有不同。☆、容州之困(玖)有了龙金山的地图,上山很容易,但宋虔之提前和陆观说了,不要表现出有地图指路,跟着这些想要投黑狼寨的平民混上山去,以免节外生枝。等到下山的时候,龙金山的地图能派上大用场。一路宋虔之都在心里盘算上了山怎么办,没多的话。他们是徒步进山,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头。大家互通过名姓,就算认识,从容州城出来,一路冷惨惨阴风吹着,有个年纪稍小些的,不知踹到了什么抱住旁边人就是一顿鬼哭狼嚎。过去以后,宋虔之分眼一看,见到是一个妇人坐靠在墙角,身上盖着草席,那草席歪着,露出了妇人的脸,又青又白,看上去是早就死了的,脖颈里埋着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胎发,衬着死人苍白的肌肤。谁也不去碰那草席,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死了的人,没得多生事端。一行人往东走,从一户人家的后院天井中,有一条地道,挖出城去。宋虔之从未走过地道,只觉得地道里阴冷潮湿,有一股难言的气味,让他不断想起沿途见到的死人们。身后陆观手抵着他的背,安抚地摸了摸,宋虔之回头看他一眼,心里倒真踏实了些许。地道的出口在城外,中间差点岔了道走到州府后衙去。这才知道,原就是受了州府后衙那条藏人的密道启发,不少人家都挖了密道。容州一度也被外侵,战乱流离,那是接近一百二十年前的事了。这些避难逃生所用的密道,后来都封了,只有州府衙门的留着,这条也是容州封城以后,才有人突发奇想挖出来的。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也。宋虔之不禁想到,许三到底进没进过容州城来,若是进来了他却没说,当时必也是出不去,没准也钻过这耗子洞。出地面,冷风一吹,众人倍感精神,渐渐也有说有笑了。地道出口在城外,离城墙丈许,不过城墙上似乎无人,大家都卸下了防备。由那领头的壮汉带着进山,路上彼此间说说话。宋虔之年纪不小,生得脸嫩,加上陆观一直问他冷不,时不时将人揽在肩前暖着,路上歇脚时,一个少年便满眼羡慕地问宋虔之:这是你哥不?宋虔之看一眼陆观,没说话。你哥待你真好。另一个脸黑的少年崇拜地看陆观。宋虔之笑笑不说话,喝陆观递过来的水,心想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宋虔之只看两遍龙金山的地图就已牢记在心,知道这不是上山最近的路,也不得作声。山中不辨晨昏,只能估出天黑以后大概有一两个时辰了。哎,我怎么觉得你们不像兄弟俩。给他们带路的汉子叫李高,黄五找的人,长得高高瘦瘦,手伸出来,骨节分明。他给每人发了一小把炒米,让干吃完好赶路。宋虔之有点噎不下去,把自己那把都给了陆观。陆观面无表情地吃着。该不是你俩好上了,私奔出来的吧?黄五爷该不会给我找事儿,哎,你,小媳妇,叫什么名字?李高下巴朝宋虔之扬了扬。宋虔之一脸茫然,眼神有些露怯,看了一眼陆观。陆观面上抽搐:真像那么回事。索性将计就计,恶声恶气地说:关你鸟事,问那么多!谁准的你盯着他看?李高登时怒不可遏,正要发作,被旁边人拽了一把,大意说好歹是黄五拉进来的人,别介别介。这下再没人招惹宋虔之和陆观兄弟俩,宋虔之是真怕冷,路上冻得直哆嗦,又走了快两个时辰,中间歇了两回。眼前的路宋虔之已分辨不出来,只有跟着李高,脚底下不提防给樵柴一绊,险些从苔滑湿腻的斜坡滚下去。陆观拿他没办法,声音极低地在他耳边问:你是来拖哥哥后腿的吧?宋虔之大窘,尚未回话,陆观已在他面前半蹲下去,示意他到背上来。宋虔之愣了一愣。几个年纪小的又在嘲他。李高哈哈大笑,算是逃难路上苦中作乐,冷刺道:还不承认是兔儿爷呐?你也是胆子壮,我李高敬你是条汉子。山路不好走,最好还是别背着,你找根木棍让你小媳妇牵着就成,不然你要是脚下一滑,你俩都得摔得狗啃。陆观没理他,只让其他人都走到前面去,他殿后,背着宋虔之。其余人等一想,反正这两兄弟也好,私奔成一对儿的也好,就是摔了也拖累不到别人。大楚的皇帝向来是男女不忌,后宫出过好几位男妃,上行下效,不少权贵家中也养得那么几个生得漂亮的,有钱人家中给儿子养几个伴当更是寻常。是以同行的人虽一见宋虔之就觉他气质不像是粗人,看那脸便是特意抹脏的,皮肤光滑如缎,眸中灵气充沛。又见到陆观生得高大,力气也大。加上李高不断出言刺探,陆观又是一派生人勿近,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更加坐实了众人的想法:这不是家中护院把少爷偷走了要私藏起来是啥?山路崎岖,前方直是连云走风,壁立千仞而不知群山所止。幸而李高走惯山路,众人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就是。山风很冷,要把人吹成冰棍。宋虔之伸手捂陆观的耳朵。别闹陆观耳朵冷得像是两片冰碎,宋虔之手掌在怀里揣得暖了就捏一会他的耳朵,待他耳朵有了热气,宋虔之的手也该冷了,再揣怀里捂着。这要走多久啊?前方李高听见宋虔之抱怨,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投匪带家仆的,少爷,您给漏个底,您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哥?宋虔之不说话了。劲风里路不好走,人人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功夫。唯独宋虔之被陆观背着,一步也不必走,其余人等有的投来轻鄙,有的羡慕。无论如何,在第二天清晨,他们已经上山下山好几转,遥遥能够望见群山凹陷处有零星的房屋散落,茅草屋顶圈成锥形耸立,下面圆筒形的房屋在晨曦中现出一片土黄色。宋虔之已经下来走路了。李高让众人最后停下来休息一次。喝点水。陆观把水囊给宋虔之,宋虔之就喝了,又让他也喝。听着,等进了寨子,你们都要听安排,虽然我们是结伴来的,但会被分到不同的队伍里,若是打散了,也不要当场与管事的吵闹。宋虔之捏了捏陆观的手。李高一直注意他们,这小动作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他扯开嘴角笑话道:这难舍难分的另有一对兄弟,着实不想分开,弟弟已经抓着哥哥的手在小声说话。等在寨子里住下来,有的是机会把你们安排在一起。李高不耐道。时间可真不多了,黑狼寨比宋虔之想象中更大地形更加复杂。宋虔之担忧地看着下面的寨子,除了山坳里散落的房屋,可以看见树林里也有不少,稀疏零落地散开。晨雾宛如金带环绕在山间,这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从离开前算起,沈玉书让人收的粮还够吃四天。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宋虔之想问问陆观记不记得上山来的路,分不分得清方向,他自问要是现在离开这里回城,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一天走回去。及至李高带着他们下去与人招呼。宋虔之才意会过来为什么黄五说是有人带他们去,却只说也是去投黑狼寨的容州住民。李高与黑狼寨的人显然认识,不像第一次来。宋虔之与陆观眼神匆匆一碰。都过来啊,让我看看,二天都是咱黑狼寨弟兄了。这两个也太小了,李高,你怎么把小孩儿都带上山来了,能干啥啊?那两个不愿意分开的兄弟中,个高的那个忙求道:我们父母都死了,求大人收留,给口饭吃,我们什么都能做。来收人的桀桀一笑:我们这里没有大人,只有寨主,我们都是一样的。又道,什么都能做,不见得。算了,跋山涉水的也不容易,叫什么?钱二牛,钱序望。那人眼神一动,没说什么,把他俩分在了一起。到宋虔之时,他眉头一拧,突然伸手捏住宋虔之的下巴,令他抬头。你干什么?陆观登时怒了,要揍他。哟,脾气很大,李高,什么猫啊狗的你现在都往寨子里带,是嫌这山里的狼食物不够过冬啊。李高连忙赔笑,走过来抬脚就踹陆观,宋虔之装得一脸怯弱把陆观按着让他算了。收人那个冷笑道:还是一对儿。他目光如同一条冰冷滑腻的蛇,从宋虔之身上滑过去,冷刀子一般的眼神看陆观。要留,你这相好跟你得分开。收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不留现在就给老子滚蛋。陆观眼一瞪,一脸暴怒。宋虔之连忙拦腰一抱,把他拦住:哥,哥,算了,以后再说。陆观威慑的眼神看那人,又低下头,仿佛一头被雌虎按住肩安抚下去的怒虎。他抱了抱宋虔之的肩,不舍地接连抚他的背,终于松手。过去吧。收人的拖着长音手一挥。宋虔之听吩咐,走到一边,继而又有一个才十三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一个小少年过来。陆观被分到另外三个壮汉的队伍里,跟着一个大胡子走了。这边带他们走的是个穿青色长棉袍,长得挺儒雅好看的一个男人,说话时声音也温柔。那小少年像只惊慌的兔子,一路乱瞟,看到一个小孩追着鸡崽跑,摔了个狗啃,哈哈笑起来。宋虔之也笑了笑。两人互相通了名姓,宋虔之没太把他放在心上,只不明白为什么要分成好几队人。一起上山的二十多个人,分给了三个头头,不是按年纪,宋虔之年纪不小,至少不能和身边一起这少年比年轻。另外有几个年纪小的也分到了别处。带他们的人一路边走边与人打招呼,寨子里的人好奇打量跟在他身后的宋虔之与少年,眼神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与嘲讽。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宋虔之心道,不去管他们,也不胡乱东张西望,以免显得奇怪。他默默地想,刚跟情郎分开,自己应该显得蔫儿了吧唧的。于是一派怅然地长吁短叹。弄得他们的头一脸无语地看了他好几次。两人被带着,上了另一座山头,宋虔之回头看了看,这附近的山头形同五指聚拢之势,很成规模,不好打。除非能占据到高地,但进来时的那些住户,一派宁静安详,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任谁路过也只会以为这里是寻常村落,不会想到山匪去。哥,你吃糍粑吗?唤作金顺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个有点黏糊糊的荷叶包。我吃不下,你吃吧。宋虔之一脸郁卒。青棉袍忍不住了,笑道:你们领的是好差事,不用下地,不用舞刀弄枪,就有好吃好喝,还有丫鬟伺候,快别愁眉苦脸了。宋虔之大窘,尚未回话,陆观已在他面前半蹲下去,示意他到背上来。宋虔之愣了一愣。几个年纪小的又在嘲他。李高哈哈大笑,算是逃难路上苦中作乐,冷刺道:还不承认是兔儿爷呐?你也是胆子壮,我李高敬你是条汉子。山路不好走,最好还是别背着,你找根木棍让你小媳妇牵着就成,不然你要是脚下一滑,你俩都得摔得狗啃。陆观没理他,只让其他人都走到前面去,他殿后,背着宋虔之。其余人等一想,反正这两兄弟也好,私奔成一对儿的也好,就是摔了也拖累不到别人。大楚的皇帝向来是男女不忌,后宫出过好几位男妃,上行下效,不少权贵家中也养得那么几个生得漂亮的,有钱人家中给儿子养几个伴当更是寻常。是以同行的人虽一见宋虔之就觉他气质不像是粗人,看那脸便是特意抹脏的,皮肤光滑如缎,眸中灵气充沛。又见到陆观生得高大,力气也大。加上李高不断出言刺探,陆观又是一派生人勿近,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更加坐实了众人的想法:这不是家中护院把少爷偷走了要私藏起来是啥?山路崎岖,前方直是连云走风,壁立千仞而不知群山所止。幸而李高走惯山路,众人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就是。山风很冷,要把人吹成冰棍。宋虔之伸手捂陆观的耳朵。别闹陆观耳朵冷得像是两片冰碎,宋虔之手掌在怀里揣得暖了就捏一会他的耳朵,待他耳朵有了热气,宋虔之的手也该冷了,再揣怀里捂着。这要走多久啊?前方李高听见宋虔之抱怨,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投匪带家仆的,少爷,您给漏个底,您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哥?宋虔之不说话了。劲风里路不好走,人人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功夫。唯独宋虔之被陆观背着,一步也不必走,其余人等有的投来轻鄙,有的羡慕。无论如何,在第二天清晨,他们已经上山下山好几转,遥遥能够望见群山凹陷处有零星的房屋散落,茅草屋顶圈成锥形耸立,下面圆筒形的房屋在晨曦中现出一片土黄色。宋虔之已经下来走路了。李高让众人最后停下来休息一次。喝点水。陆观把水囊给宋虔之,宋虔之就喝了,又让他也喝。听着,等进了寨子,你们都要听安排,虽然我们是结伴来的,但会被分到不同的队伍里,若是打散了,也不要当场与管事的吵闹。宋虔之捏了捏陆观的手。李高一直注意他们,这小动作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他扯开嘴角笑话道:这难舍难分的另有一对兄弟,着实不想分开,弟弟已经抓着哥哥的手在小声说话。等在寨子里住下来,有的是机会把你们安排在一起。李高不耐道。时间可真不多了,黑狼寨比宋虔之想象中更大地形更加复杂。宋虔之担忧地看着下面的寨子,除了山坳里散落的房屋,可以看见树林里也有不少,稀疏零落地散开。晨雾宛如金带环绕在山间,这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从离开前算起,沈玉书让人收的粮还够吃四天。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宋虔之想问问陆观记不记得上山来的路,分不分得清方向,他自问要是现在离开这里回城,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一天走回去。及至李高带着他们下去与人招呼。宋虔之才意会过来为什么黄五说是有人带他们去,却只说也是去投黑狼寨的容州住民。李高与黑狼寨的人显然认识,不像第一次来。宋虔之与陆观眼神匆匆一碰。都过来啊,让我看看,二天都是咱黑狼寨弟兄了。这两个也太小了,李高,你怎么把小孩儿都带上山来了,能干啥啊?那两个不愿意分开的兄弟中,个高的那个忙求道:我们父母都死了,求大人收留,给口饭吃,我们什么都能做。来收人的桀桀一笑:我们这里没有大人,只有寨主,我们都是一样的。又道,什么都能做,不见得。算了,跋山涉水的也不容易,叫什么?钱二牛,钱序望。那人眼神一动,没说什么,把他俩分在了一起。到宋虔之时,他眉头一拧,突然伸手捏住宋虔之的下巴,令他抬头。你干什么?陆观登时怒了,要揍他。哟,脾气很大,李高,什么猫啊狗的你现在都往寨子里带,是嫌这山里的狼食物不够过冬啊。李高连忙赔笑,走过来抬脚就踹陆观,宋虔之装得一脸怯弱把陆观按着让他算了。收人那个冷笑道:还是一对儿。他目光如同一条冰冷滑腻的蛇,从宋虔之身上滑过去,冷刀子一般的眼神看陆观。要留,你这相好跟你得分开。收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不留现在就给老子滚蛋。陆观眼一瞪,一脸暴怒。宋虔之连忙拦腰一抱,把他拦住:哥,哥,算了,以后再说。陆观威慑的眼神看那人,又低下头,仿佛一头被雌虎按住肩安抚下去的怒虎。他抱了抱宋虔之的肩,不舍地接连抚他的背,终于松手。过去吧。收人的拖着长音手一挥。宋虔之听吩咐,走到一边,继而又有一个才十三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一个小少年过来。陆观被分到另外三个壮汉的队伍里,跟着一个大胡子走了。这边带他们走的是个穿青色长棉袍,长得挺儒雅好看的一个男人,说话时声音也温柔。那小少年像只惊慌的兔子,一路乱瞟,看到一个小孩追着鸡崽跑,摔了个狗啃,哈哈笑起来。宋虔之也笑了笑。两人互相通了名姓,宋虔之没太把他放在心上,只不明白为什么要分成好几队人。一起上山的二十多个人,分给了三个头头,不是按年纪,宋虔之年纪不小,至少不能和身边一起这少年比年轻。另外有几个年纪小的也分到了别处。带他们的人一路边走边与人打招呼,寨子里的人好奇打量跟在他身后的宋虔之与少年,眼神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与嘲讽。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宋虔之心道,不去管他们,也不胡乱东张西望,以免显得奇怪。他默默地想,刚跟情郎分开,自己应该显得蔫儿了吧唧的。于是一派怅然地长吁短叹。弄得他们的头一脸无语地看了他好几次。两人被带着,上了另一座山头,宋虔之回头看了看,这附近的山头形同五指聚拢之势,很成规模,不好打。除非能占据到高地,但进来时的那些住户,一派宁静安详,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任谁路过也只会以为这里是寻常村落,不会想到山匪去。哥,你吃糍粑吗?唤作金顺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个有点黏糊糊的荷叶包。我吃不下,你吃吧。宋虔之一脸郁卒。青棉袍忍不住了,笑道:你们领的是好差事,不用下地,不用舞刀弄枪,就有好吃好喝,还有丫鬟伺候,快别愁眉苦脸了。宋虔之大窘,尚未回话,陆观已在他面前半蹲下去,示意他到背上来。宋虔之愣了一愣。几个年纪小的又在嘲他。李高哈哈大笑,算是逃难路上苦中作乐,冷刺道:还不承认是兔儿爷呐?你也是胆子壮,我李高敬你是条汉子。山路不好走,最好还是别背着,你找根木棍让你小媳妇牵着就成,不然你要是脚下一滑,你俩都得摔得狗啃。陆观没理他,只让其他人都走到前面去,他殿后,背着宋虔之。其余人等一想,反正这两兄弟也好,私奔成一对儿的也好,就是摔了也拖累不到别人。大楚的皇帝向来是男女不忌,后宫出过好几位男妃,上行下效,不少权贵家中也养得那么几个生得漂亮的,有钱人家中给儿子养几个伴当更是寻常。是以同行的人虽一见宋虔之就觉他气质不像是粗人,看那脸便是特意抹脏的,皮肤光滑如缎,眸中灵气充沛。又见到陆观生得高大,力气也大。加上李高不断出言刺探,陆观又是一派生人勿近,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更加坐实了众人的想法:这不是家中护院把少爷偷走了要私藏起来是啥?山路崎岖,前方直是连云走风,壁立千仞而不知群山所止。幸而李高走惯山路,众人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就是。山风很冷,要把人吹成冰棍。宋虔之伸手捂陆观的耳朵。别闹陆观耳朵冷得像是两片冰碎,宋虔之手掌在怀里揣得暖了就捏一会他的耳朵,待他耳朵有了热气,宋虔之的手也该冷了,再揣怀里捂着。这要走多久啊?前方李高听见宋虔之抱怨,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投匪带家仆的,少爷,您给漏个底,您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哥?宋虔之不说话了。劲风里路不好走,人人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功夫。唯独宋虔之被陆观背着,一步也不必走,其余人等有的投来轻鄙,有的羡慕。无论如何,在第二天清晨,他们已经上山下山好几转,遥遥能够望见群山凹陷处有零星的房屋散落,茅草屋顶圈成锥形耸立,下面圆筒形的房屋在晨曦中现出一片土黄色。宋虔之已经下来走路了。李高让众人最后停下来休息一次。喝点水。陆观把水囊给宋虔之,宋虔之就喝了,又让他也喝。听着,等进了寨子,你们都要听安排,虽然我们是结伴来的,但会被分到不同的队伍里,若是打散了,也不要当场与管事的吵闹。宋虔之捏了捏陆观的手。李高一直注意他们,这小动作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他扯开嘴角笑话道:这难舍难分的另有一对兄弟,着实不想分开,弟弟已经抓着哥哥的手在小声说话。等在寨子里住下来,有的是机会把你们安排在一起。李高不耐道。时间可真不多了,黑狼寨比宋虔之想象中更大地形更加复杂。宋虔之担忧地看着下面的寨子,除了山坳里散落的房屋,可以看见树林里也有不少,稀疏零落地散开。晨雾宛如金带环绕在山间,这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从离开前算起,沈玉书让人收的粮还够吃四天。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宋虔之想问问陆观记不记得上山来的路,分不分得清方向,他自问要是现在离开这里回城,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一天走回去。及至李高带着他们下去与人招呼。宋虔之才意会过来为什么黄五说是有人带他们去,却只说也是去投黑狼寨的容州住民。李高与黑狼寨的人显然认识,不像第一次来。宋虔之与陆观眼神匆匆一碰。都过来啊,让我看看,二天都是咱黑狼寨弟兄了。这两个也太小了,李高,你怎么把小孩儿都带上山来了,能干啥啊?那两个不愿意分开的兄弟中,个高的那个忙求道:我们父母都死了,求大人收留,给口饭吃,我们什么都能做。来收人的桀桀一笑:我们这里没有大人,只有寨主,我们都是一样的。又道,什么都能做,不见得。算了,跋山涉水的也不容易,叫什么?钱二牛,钱序望。那人眼神一动,没说什么,把他俩分在了一起。到宋虔之时,他眉头一拧,突然伸手捏住宋虔之的下巴,令他抬头。你干什么?陆观登时怒了,要揍他。哟,脾气很大,李高,什么猫啊狗的你现在都往寨子里带,是嫌这山里的狼食物不够过冬啊。李高连忙赔笑,走过来抬脚就踹陆观,宋虔之装得一脸怯弱把陆观按着让他算了。收人那个冷笑道:还是一对儿。他目光如同一条冰冷滑腻的蛇,从宋虔之身上滑过去,冷刀子一般的眼神看陆观。要留,你这相好跟你得分开。收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不留现在就给老子滚蛋。陆观眼一瞪,一脸暴怒。宋虔之连忙拦腰一抱,把他拦住:哥,哥,算了,以后再说。陆观威慑的眼神看那人,又低下头,仿佛一头被雌虎按住肩安抚下去的怒虎。他抱了抱宋虔之的肩,不舍地接连抚他的背,终于松手。过去吧。收人的拖着长音手一挥。宋虔之听吩咐,走到一边,继而又有一个才十三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一个小少年过来。陆观被分到另外三个壮汉的队伍里,跟着一个大胡子走了。这边带他们走的是个穿青色长棉袍,长得挺儒雅好看的一个男人,说话时声音也温柔。那小少年像只惊慌的兔子,一路乱瞟,看到一个小孩追着鸡崽跑,摔了个狗啃,哈哈笑起来。宋虔之也笑了笑。两人互相通了名姓,宋虔之没太把他放在心上,只不明白为什么要分成好几队人。一起上山的二十多个人,分给了三个头头,不是按年纪,宋虔之年纪不小,至少不能和身边一起这少年比年轻。另外有几个年纪小的也分到了别处。带他们的人一路边走边与人打招呼,寨子里的人好奇打量跟在他身后的宋虔之与少年,眼神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与嘲讽。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宋虔之心道,不去管他们,也不胡乱东张西望,以免显得奇怪。他默默地想,刚跟情郎分开,自己应该显得蔫儿了吧唧的。于是一派怅然地长吁短叹。弄得他们的头一脸无语地看了他好几次。两人被带着,上了另一座山头,宋虔之回头看了看,这附近的山头形同五指聚拢之势,很成规模,不好打。除非能占据到高地,但进来时的那些住户,一派宁静安详,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任谁路过也只会以为这里是寻常村落,不会想到山匪去。哥,你吃糍粑吗?唤作金顺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个有点黏糊糊的荷叶包。我吃不下,你吃吧。宋虔之一脸郁卒。青棉袍忍不住了,笑道:你们领的是好差事,不用下地,不用舞刀弄枪,就有好吃好喝,还有丫鬟伺候,快别愁眉苦脸了。宋虔之大窘,尚未回话,陆观已在他面前半蹲下去,示意他到背上来。宋虔之愣了一愣。几个年纪小的又在嘲他。李高哈哈大笑,算是逃难路上苦中作乐,冷刺道:还不承认是兔儿爷呐?你也是胆子壮,我李高敬你是条汉子。山路不好走,最好还是别背着,你找根木棍让你小媳妇牵着就成,不然你要是脚下一滑,你俩都得摔得狗啃。陆观没理他,只让其他人都走到前面去,他殿后,背着宋虔之。其余人等一想,反正这两兄弟也好,私奔成一对儿的也好,就是摔了也拖累不到别人。大楚的皇帝向来是男女不忌,后宫出过好几位男妃,上行下效,不少权贵家中也养得那么几个生得漂亮的,有钱人家中给儿子养几个伴当更是寻常。是以同行的人虽一见宋虔之就觉他气质不像是粗人,看那脸便是特意抹脏的,皮肤光滑如缎,眸中灵气充沛。又见到陆观生得高大,力气也大。加上李高不断出言刺探,陆观又是一派生人勿近,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更加坐实了众人的想法:这不是家中护院把少爷偷走了要私藏起来是啥?山路崎岖,前方直是连云走风,壁立千仞而不知群山所止。幸而李高走惯山路,众人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就是。山风很冷,要把人吹成冰棍。宋虔之伸手捂陆观的耳朵。别闹陆观耳朵冷得像是两片冰碎,宋虔之手掌在怀里揣得暖了就捏一会他的耳朵,待他耳朵有了热气,宋虔之的手也该冷了,再揣怀里捂着。这要走多久啊?前方李高听见宋虔之抱怨,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投匪带家仆的,少爷,您给漏个底,您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哥?宋虔之不说话了。劲风里路不好走,人人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功夫。唯独宋虔之被陆观背着,一步也不必走,其余人等有的投来轻鄙,有的羡慕。无论如何,在第二天清晨,他们已经上山下山好几转,遥遥能够望见群山凹陷处有零星的房屋散落,茅草屋顶圈成锥形耸立,下面圆筒形的房屋在晨曦中现出一片土黄色。宋虔之已经下来走路了。李高让众人最后停下来休息一次。喝点水。陆观把水囊给宋虔之,宋虔之就喝了,又让他也喝。听着,等进了寨子,你们都要听安排,虽然我们是结伴来的,但会被分到不同的队伍里,若是打散了,也不要当场与管事的吵闹。宋虔之捏了捏陆观的手。李高一直注意他们,这小动作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他扯开嘴角笑话道:这难舍难分的另有一对兄弟,着实不想分开,弟弟已经抓着哥哥的手在小声说话。等在寨子里住下来,有的是机会把你们安排在一起。李高不耐道。时间可真不多了,黑狼寨比宋虔之想象中更大地形更加复杂。宋虔之担忧地看着下面的寨子,除了山坳里散落的房屋,可以看见树林里也有不少,稀疏零落地散开。晨雾宛如金带环绕在山间,这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从离开前算起,沈玉书让人收的粮还够吃四天。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宋虔之想问问陆观记不记得上山来的路,分不分得清方向,他自问要是现在离开这里回城,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一天走回去。及至李高带着他们下去与人招呼。宋虔之才意会过来为什么黄五说是有人带他们去,却只说也是去投黑狼寨的容州住民。李高与黑狼寨的人显然认识,不像第一次来。宋虔之与陆观眼神匆匆一碰。都过来啊,让我看看,二天都是咱黑狼寨弟兄了。这两个也太小了,李高,你怎么把小孩儿都带上山来了,能干啥啊?那两个不愿意分开的兄弟中,个高的那个忙求道:我们父母都死了,求大人收留,给口饭吃,我们什么都能做。来收人的桀桀一笑:我们这里没有大人,只有寨主,我们都是一样的。又道,什么都能做,不见得。算了,跋山涉水的也不容易,叫什么?钱二牛,钱序望。那人眼神一动,没说什么,把他俩分在了一起。到宋虔之时,他眉头一拧,突然伸手捏住宋虔之的下巴,令他抬头。你干什么?陆观登时怒了,要揍他。哟,脾气很大,李高,什么猫啊狗的你现在都往寨子里带,是嫌这山里的狼食物不够过冬啊。李高连忙赔笑,走过来抬脚就踹陆观,宋虔之装得一脸怯弱把陆观按着让他算了。收人那个冷笑道:还是一对儿。他目光如同一条冰冷滑腻的蛇,从宋虔之身上滑过去,冷刀子一般的眼神看陆观。要留,你这相好跟你得分开。收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不留现在就给老子滚蛋。陆观眼一瞪,一脸暴怒。宋虔之连忙拦腰一抱,把他拦住:哥,哥,算了,以后再说。陆观威慑的眼神看那人,又低下头,仿佛一头被雌虎按住肩安抚下去的怒虎。他抱了抱宋虔之的肩,不舍地接连抚他的背,终于松手。过去吧。收人的拖着长音手一挥。宋虔之听吩咐,走到一边,继而又有一个才十三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一个小少年过来。陆观被分到另外三个壮汉的队伍里,跟着一个大胡子走了。这边带他们走的是个穿青色长棉袍,长得挺儒雅好看的一个男人,说话时声音也温柔。那小少年像只惊慌的兔子,一路乱瞟,看到一个小孩追着鸡崽跑,摔了个狗啃,哈哈笑起来。宋虔之也笑了笑。两人互相通了名姓,宋虔之没太把他放在心上,只不明白为什么要分成好几队人。一起上山的二十多个人,分给了三个头头,不是按年纪,宋虔之年纪不小,至少不能和身边一起这少年比年轻。另外有几个年纪小的也分到了别处。带他们的人一路边走边与人打招呼,寨子里的人好奇打量跟在他身后的宋虔之与少年,眼神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与嘲讽。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宋虔之心道,不去管他们,也不胡乱东张西望,以免显得奇怪。他默默地想,刚跟情郎分开,自己应该显得蔫儿了吧唧的。于是一派怅然地长吁短叹。弄得他们的头一脸无语地看了他好几次。两人被带着,上了另一座山头,宋虔之回头看了看,这附近的山头形同五指聚拢之势,很成规模,不好打。除非能占据到高地,但进来时的那些住户,一派宁静安详,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任谁路过也只会以为这里是寻常村落,不会想到山匪去。哥,你吃糍粑吗?唤作金顺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个有点黏糊糊的荷叶包。我吃不下,你吃吧。宋虔之一脸郁卒。青棉袍忍不住了,笑道:你们领的是好差事,不用下地,不用舞刀弄枪,就有好吃好喝,还有丫鬟伺候,快别愁眉苦脸了。宋虔之大窘,尚未回话,陆观已在他面前半蹲下去,示意他到背上来。宋虔之愣了一愣。几个年纪小的又在嘲他。李高哈哈大笑,算是逃难路上苦中作乐,冷刺道:还不承认是兔儿爷呐?你也是胆子壮,我李高敬你是条汉子。山路不好走,最好还是别背着,你找根木棍让你小媳妇牵着就成,不然你要是脚下一滑,你俩都得摔得狗啃。陆观没理他,只让其他人都走到前面去,他殿后,背着宋虔之。其余人等一想,反正这两兄弟也好,私奔成一对儿的也好,就是摔了也拖累不到别人。大楚的皇帝向来是男女不忌,后宫出过好几位男妃,上行下效,不少权贵家中也养得那么几个生得漂亮的,有钱人家中给儿子养几个伴当更是寻常。是以同行的人虽一见宋虔之就觉他气质不像是粗人,看那脸便是特意抹脏的,皮肤光滑如缎,眸中灵气充沛。又见到陆观生得高大,力气也大。加上李高不断出言刺探,陆观又是一派生人勿近,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更加坐实了众人的想法:这不是家中护院把少爷偷走了要私藏起来是啥?山路崎岖,前方直是连云走风,壁立千仞而不知群山所止。幸而李高走惯山路,众人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就是。山风很冷,要把人吹成冰棍。宋虔之伸手捂陆观的耳朵。别闹陆观耳朵冷得像是两片冰碎,宋虔之手掌在怀里揣得暖了就捏一会他的耳朵,待他耳朵有了热气,宋虔之的手也该冷了,再揣怀里捂着。这要走多久啊?前方李高听见宋虔之抱怨,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投匪带家仆的,少爷,您给漏个底,您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哥?宋虔之不说话了。劲风里路不好走,人人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功夫。唯独宋虔之被陆观背着,一步也不必走,其余人等有的投来轻鄙,有的羡慕。无论如何,在第二天清晨,他们已经上山下山好几转,遥遥能够望见群山凹陷处有零星的房屋散落,茅草屋顶圈成锥形耸立,下面圆筒形的房屋在晨曦中现出一片土黄色。宋虔之已经下来走路了。李高让众人最后停下来休息一次。喝点水。陆观把水囊给宋虔之,宋虔之就喝了,又让他也喝。听着,等进了寨子,你们都要听安排,虽然我们是结伴来的,但会被分到不同的队伍里,若是打散了,也不要当场与管事的吵闹。宋虔之捏了捏陆观的手。李高一直注意他们,这小动作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他扯开嘴角笑话道:这难舍难分的另有一对兄弟,着实不想分开,弟弟已经抓着哥哥的手在小声说话。等在寨子里住下来,有的是机会把你们安排在一起。李高不耐道。时间可真不多了,黑狼寨比宋虔之想象中更大地形更加复杂。宋虔之担忧地看着下面的寨子,除了山坳里散落的房屋,可以看见树林里也有不少,稀疏零落地散开。晨雾宛如金带环绕在山间,这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从离开前算起,沈玉书让人收的粮还够吃四天。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宋虔之想问问陆观记不记得上山来的路,分不分得清方向,他自问要是现在离开这里回城,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一天走回去。及至李高带着他们下去与人招呼。宋虔之才意会过来为什么黄五说是有人带他们去,却只说也是去投黑狼寨的容州住民。李高与黑狼寨的人显然认识,不像第一次来。宋虔之与陆观眼神匆匆一碰。都过来啊,让我看看,二天都是咱黑狼寨弟兄了。这两个也太小了,李高,你怎么把小孩儿都带上山来了,能干啥啊?那两个不愿意分开的兄弟中,个高的那个忙求道:我们父母都死了,求大人收留,给口饭吃,我们什么都能做。来收人的桀桀一笑:我们这里没有大人,只有寨主,我们都是一样的。又道,什么都能做,不见得。算了,跋山涉水的也不容易,叫什么?钱二牛,钱序望。那人眼神一动,没说什么,把他俩分在了一起。到宋虔之时,他眉头一拧,突然伸手捏住宋虔之的下巴,令他抬头。你干什么?陆观登时怒了,要揍他。哟,脾气很大,李高,什么猫啊狗的你现在都往寨子里带,是嫌这山里的狼食物不够过冬啊。李高连忙赔笑,走过来抬脚就踹陆观,宋虔之装得一脸怯弱把陆观按着让他算了。收人那个冷笑道:还是一对儿。他目光如同一条冰冷滑腻的蛇,从宋虔之身上滑过去,冷刀子一般的眼神看陆观。要留,你这相好跟你得分开。收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不留现在就给老子滚蛋。陆观眼一瞪,一脸暴怒。宋虔之连忙拦腰一抱,把他拦住:哥,哥,算了,以后再说。陆观威慑的眼神看那人,又低下头,仿佛一头被雌虎按住肩安抚下去的怒虎。他抱了抱宋虔之的肩,不舍地接连抚他的背,终于松手。过去吧。收人的拖着长音手一挥。宋虔之听吩咐,走到一边,继而又有一个才十三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一个小少年过来。陆观被分到另外三个壮汉的队伍里,跟着一个大胡子走了。这边带他们走的是个穿青色长棉袍,长得挺儒雅好看的一个男人,说话时声音也温柔。那小少年像只惊慌的兔子,一路乱瞟,看到一个小孩追着鸡崽跑,摔了个狗啃,哈哈笑起来。宋虔之也笑了笑。两人互相通了名姓,宋虔之没太把他放在心上,只不明白为什么要分成好几队人。一起上山的二十多个人,分给了三个头头,不是按年纪,宋虔之年纪不小,至少不能和身边一起这少年比年轻。另外有几个年纪小的也分到了别处。带他们的人一路边走边与人打招呼,寨子里的人好奇打量跟在他身后的宋虔之与少年,眼神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与嘲讽。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宋虔之心道,不去管他们,也不胡乱东张西望,以免显得奇怪。他默默地想,刚跟情郎分开,自己应该显得蔫儿了吧唧的。于是一派怅然地长吁短叹。弄得他们的头一脸无语地看了他好几次。两人被带着,上了另一座山头,宋虔之回头看了看,这附近的山头形同五指聚拢之势,很成规模,不好打。除非能占据到高地,但进来时的那些住户,一派宁静安详,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任谁路过也只会以为这里是寻常村落,不会想到山匪去。哥,你吃糍粑吗?唤作金顺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个有点黏糊糊的荷叶包。我吃不下,你吃吧。宋虔之一脸郁卒。青棉袍忍不住了,笑道:你们领的是好差事,不用下地,不用舞刀弄枪,就有好吃好喝,还有丫鬟伺候,快别愁眉苦脸了。宋虔之大窘,尚未回话,陆观已在他面前半蹲下去,示意他到背上来。宋虔之愣了一愣。几个年纪小的又在嘲他。李高哈哈大笑,算是逃难路上苦中作乐,冷刺道:还不承认是兔儿爷呐?你也是胆子壮,我李高敬你是条汉子。山路不好走,最好还是别背着,你找根木棍让你小媳妇牵着就成,不然你要是脚下一滑,你俩都得摔得狗啃。陆观没理他,只让其他人都走到前面去,他殿后,背着宋虔之。其余人等一想,反正这两兄弟也好,私奔成一对儿的也好,就是摔了也拖累不到别人。大楚的皇帝向来是男女不忌,后宫出过好几位男妃,上行下效,不少权贵家中也养得那么几个生得漂亮的,有钱人家中给儿子养几个伴当更是寻常。是以同行的人虽一见宋虔之就觉他气质不像是粗人,看那脸便是特意抹脏的,皮肤光滑如缎,眸中灵气充沛。又见到陆观生得高大,力气也大。加上李高不断出言刺探,陆观又是一派生人勿近,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更加坐实了众人的想法:这不是家中护院把少爷偷走了要私藏起来是啥?山路崎岖,前方直是连云走风,壁立千仞而不知群山所止。幸而李高走惯山路,众人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就是。山风很冷,要把人吹成冰棍。宋虔之伸手捂陆观的耳朵。别闹陆观耳朵冷得像是两片冰碎,宋虔之手掌在怀里揣得暖了就捏一会他的耳朵,待他耳朵有了热气,宋虔之的手也该冷了,再揣怀里捂着。这要走多久啊?前方李高听见宋虔之抱怨,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投匪带家仆的,少爷,您给漏个底,您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哥?宋虔之不说话了。劲风里路不好走,人人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功夫。唯独宋虔之被陆观背着,一步也不必走,其余人等有的投来轻鄙,有的羡慕。无论如何,在第二天清晨,他们已经上山下山好几转,遥遥能够望见群山凹陷处有零星的房屋散落,茅草屋顶圈成锥形耸立,下面圆筒形的房屋在晨曦中现出一片土黄色。宋虔之已经下来走路了。李高让众人最后停下来休息一次。喝点水。陆观把水囊给宋虔之,宋虔之就喝了,又让他也喝。听着,等进了寨子,你们都要听安排,虽然我们是结伴来的,但会被分到不同的队伍里,若是打散了,也不要当场与管事的吵闹。宋虔之捏了捏陆观的手。李高一直注意他们,这小动作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他扯开嘴角笑话道:这难舍难分的另有一对兄弟,着实不想分开,弟弟已经抓着哥哥的手在小声说话。等在寨子里住下来,有的是机会把你们安排在一起。李高不耐道。时间可真不多了,黑狼寨比宋虔之想象中更大地形更加复杂。宋虔之担忧地看着下面的寨子,除了山坳里散落的房屋,可以看见树林里也有不少,稀疏零落地散开。晨雾宛如金带环绕在山间,这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从离开前算起,沈玉书让人收的粮还够吃四天。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宋虔之想问问陆观记不记得上山来的路,分不分得清方向,他自问要是现在离开这里回城,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一天走回去。及至李高带着他们下去与人招呼。宋虔之才意会过来为什么黄五说是有人带他们去,却只说也是去投黑狼寨的容州住民。李高与黑狼寨的人显然认识,不像第一次来。宋虔之与陆观眼神匆匆一碰。都过来啊,让我看看,二天都是咱黑狼寨弟兄了。这两个也太小了,李高,你怎么把小孩儿都带上山来了,能干啥啊?那两个不愿意分开的兄弟中,个高的那个忙求道:我们父母都死了,求大人收留,给口饭吃,我们什么都能做。来收人的桀桀一笑:我们这里没有大人,只有寨主,我们都是一样的。又道,什么都能做,不见得。算了,跋山涉水的也不容易,叫什么?钱二牛,钱序望。那人眼神一动,没说什么,把他俩分在了一起。到宋虔之时,他眉头一拧,突然伸手捏住宋虔之的下巴,令他抬头。你干什么?陆观登时怒了,要揍他。哟,脾气很大,李高,什么猫啊狗的你现在都往寨子里带,是嫌这山里的狼食物不够过冬啊。李高连忙赔笑,走过来抬脚就踹陆观,宋虔之装得一脸怯弱把陆观按着让他算了。收人那个冷笑道:还是一对儿。他目光如同一条冰冷滑腻的蛇,从宋虔之身上滑过去,冷刀子一般的眼神看陆观。要留,你这相好跟你得分开。收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不留现在就给老子滚蛋。陆观眼一瞪,一脸暴怒。宋虔之连忙拦腰一抱,把他拦住:哥,哥,算了,以后再说。陆观威慑的眼神看那人,又低下头,仿佛一头被雌虎按住肩安抚下去的怒虎。他抱了抱宋虔之的肩,不舍地接连抚他的背,终于松手。过去吧。收人的拖着长音手一挥。宋虔之听吩咐,走到一边,继而又有一个才十三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一个小少年过来。陆观被分到另外三个壮汉的队伍里,跟着一个大胡子走了。这边带他们走的是个穿青色长棉袍,长得挺儒雅好看的一个男人,说话时声音也温柔。那小少年像只惊慌的兔子,一路乱瞟,看到一个小孩追着鸡崽跑,摔了个狗啃,哈哈笑起来。宋虔之也笑了笑。两人互相通了名姓,宋虔之没太把他放在心上,只不明白为什么要分成好几队人。一起上山的二十多个人,分给了三个头头,不是按年纪,宋虔之年纪不小,至少不能和身边一起这少年比年轻。另外有几个年纪小的也分到了别处。带他们的人一路边走边与人打招呼,寨子里的人好奇打量跟在他身后的宋虔之与少年,眼神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与嘲讽。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宋虔之心道,不去管他们,也不胡乱东张西望,以免显得奇怪。他默默地想,刚跟情郎分开,自己应该显得蔫儿了吧唧的。于是一派怅然地长吁短叹。弄得他们的头一脸无语地看了他好几次。两人被带着,上了另一座山头,宋虔之回头看了看,这附近的山头形同五指聚拢之势,很成规模,不好打。除非能占据到高地,但进来时的那些住户,一派宁静安详,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任谁路过也只会以为这里是寻常村落,不会想到山匪去。哥,你吃糍粑吗?唤作金顺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个有点黏糊糊的荷叶包。我吃不下,你吃吧。宋虔之一脸郁卒。青棉袍忍不住了,笑道:你们领的是好差事,不用下地,不用舞刀弄枪,就有好吃好喝,还有丫鬟伺候,快别愁眉苦脸了。宋虔之大窘,尚未回话,陆观已在他面前半蹲下去,示意他到背上来。宋虔之愣了一愣。几个年纪小的又在嘲他。李高哈哈大笑,算是逃难路上苦中作乐,冷刺道:还不承认是兔儿爷呐?你也是胆子壮,我李高敬你是条汉子。山路不好走,最好还是别背着,你找根木棍让你小媳妇牵着就成,不然你要是脚下一滑,你俩都得摔得狗啃。陆观没理他,只让其他人都走到前面去,他殿后,背着宋虔之。其余人等一想,反正这两兄弟也好,私奔成一对儿的也好,就是摔了也拖累不到别人。大楚的皇帝向来是男女不忌,后宫出过好几位男妃,上行下效,不少权贵家中也养得那么几个生得漂亮的,有钱人家中给儿子养几个伴当更是寻常。是以同行的人虽一见宋虔之就觉他气质不像是粗人,看那脸便是特意抹脏的,皮肤光滑如缎,眸中灵气充沛。又见到陆观生得高大,力气也大。加上李高不断出言刺探,陆观又是一派生人勿近,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更加坐实了众人的想法:这不是家中护院把少爷偷走了要私藏起来是啥?山路崎岖,前方直是连云走风,壁立千仞而不知群山所止。幸而李高走惯山路,众人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就是。山风很冷,要把人吹成冰棍。宋虔之伸手捂陆观的耳朵。别闹陆观耳朵冷得像是两片冰碎,宋虔之手掌在怀里揣得暖了就捏一会他的耳朵,待他耳朵有了热气,宋虔之的手也该冷了,再揣怀里捂着。这要走多久啊?前方李高听见宋虔之抱怨,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投匪带家仆的,少爷,您给漏个底,您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哥?宋虔之不说话了。劲风里路不好走,人人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功夫。唯独宋虔之被陆观背着,一步也不必走,其余人等有的投来轻鄙,有的羡慕。无论如何,在第二天清晨,他们已经上山下山好几转,遥遥能够望见群山凹陷处有零星的房屋散落,茅草屋顶圈成锥形耸立,下面圆筒形的房屋在晨曦中现出一片土黄色。宋虔之已经下来走路了。李高让众人最后停下来休息一次。喝点水。陆观把水囊给宋虔之,宋虔之就喝了,又让他也喝。听着,等进了寨子,你们都要听安排,虽然我们是结伴来的,但会被分到不同的队伍里,若是打散了,也不要当场与管事的吵闹。宋虔之捏了捏陆观的手。李高一直注意他们,这小动作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他扯开嘴角笑话道:这难舍难分的另有一对兄弟,着实不想分开,弟弟已经抓着哥哥的手在小声说话。等在寨子里住下来,有的是机会把你们安排在一起。李高不耐道。时间可真不多了,黑狼寨比宋虔之想象中更大地形更加复杂。宋虔之担忧地看着下面的寨子,除了山坳里散落的房屋,可以看见树林里也有不少,稀疏零落地散开。晨雾宛如金带环绕在山间,这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从离开前算起,沈玉书让人收的粮还够吃四天。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宋虔之想问问陆观记不记得上山来的路,分不分得清方向,他自问要是现在离开这里回城,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一天走回去。及至李高带着他们下去与人招呼。宋虔之才意会过来为什么黄五说是有人带他们去,却只说也是去投黑狼寨的容州住民。李高与黑狼寨的人显然认识,不像第一次来。宋虔之与陆观眼神匆匆一碰。都过来啊,让我看看,二天都是咱黑狼寨弟兄了。这两个也太小了,李高,你怎么把小孩儿都带上山来了,能干啥啊?那两个不愿意分开的兄弟中,个高的那个忙求道:我们父母都死了,求大人收留,给口饭吃,我们什么都能做。来收人的桀桀一笑:我们这里没有大人,只有寨主,我们都是一样的。又道,什么都能做,不见得。算了,跋山涉水的也不容易,叫什么?钱二牛,钱序望。那人眼神一动,没说什么,把他俩分在了一起。到宋虔之时,他眉头一拧,突然伸手捏住宋虔之的下巴,令他抬头。你干什么?陆观登时怒了,要揍他。哟,脾气很大,李高,什么猫啊狗的你现在都往寨子里带,是嫌这山里的狼食物不够过冬啊。李高连忙赔笑,走过来抬脚就踹陆观,宋虔之装得一脸怯弱把陆观按着让他算了。收人那个冷笑道:还是一对儿。他目光如同一条冰冷滑腻的蛇,从宋虔之身上滑过去,冷刀子一般的眼神看陆观。要留,你这相好跟你得分开。收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不留现在就给老子滚蛋。陆观眼一瞪,一脸暴怒。宋虔之连忙拦腰一抱,把他拦住:哥,哥,算了,以后再说。陆观威慑的眼神看那人,又低下头,仿佛一头被雌虎按住肩安抚下去的怒虎。他抱了抱宋虔之的肩,不舍地接连抚他的背,终于松手。过去吧。收人的拖着长音手一挥。宋虔之听吩咐,走到一边,继而又有一个才十三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一个小少年过来。陆观被分到另外三个壮汉的队伍里,跟着一个大胡子走了。这边带他们走的是个穿青色长棉袍,长得挺儒雅好看的一个男人,说话时声音也温柔。那小少年像只惊慌的兔子,一路乱瞟,看到一个小孩追着鸡崽跑,摔了个狗啃,哈哈笑起来。宋虔之也笑了笑。两人互相通了名姓,宋虔之没太把他放在心上,只不明白为什么要分成好几队人。一起上山的二十多个人,分给了三个头头,不是按年纪,宋虔之年纪不小,至少不能和身边一起这少年比年轻。另外有几个年纪小的也分到了别处。带他们的人一路边走边与人打招呼,寨子里的人好奇打量跟在他身后的宋虔之与少年,眼神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与嘲讽。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宋虔之心道,不去管他们,也不胡乱东张西望,以免显得奇怪。他默默地想,刚跟情郎分开,自己应该显得蔫儿了吧唧的。于是一派怅然地长吁短叹。弄得他们的头一脸无语地看了他好几次。两人被带着,上了另一座山头,宋虔之回头看了看,这附近的山头形同五指聚拢之势,很成规模,不好打。除非能占据到高地,但进来时的那些住户,一派宁静安详,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任谁路过也只会以为这里是寻常村落,不会想到山匪去。哥,你吃糍粑吗?唤作金顺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个有点黏糊糊的荷叶包。我吃不下,你吃吧。宋虔之一脸郁卒。青棉袍忍不住了,笑道:你们领的是好差事,不用下地,不用舞刀弄枪,就有好吃好喝,还有丫鬟伺候,快别愁眉苦脸了。宋虔之大窘,尚未回话,陆观已在他面前半蹲下去,示意他到背上来。宋虔之愣了一愣。几个年纪小的又在嘲他。李高哈哈大笑,算是逃难路上苦中作乐,冷刺道:还不承认是兔儿爷呐?你也是胆子壮,我李高敬你是条汉子。山路不好走,最好还是别背着,你找根木棍让你小媳妇牵着就成,不然你要是脚下一滑,你俩都得摔得狗啃。陆观没理他,只让其他人都走到前面去,他殿后,背着宋虔之。其余人等一想,反正这两兄弟也好,私奔成一对儿的也好,就是摔了也拖累不到别人。大楚的皇帝向来是男女不忌,后宫出过好几位男妃,上行下效,不少权贵家中也养得那么几个生得漂亮的,有钱人家中给儿子养几个伴当更是寻常。是以同行的人虽一见宋虔之就觉他气质不像是粗人,看那脸便是特意抹脏的,皮肤光滑如缎,眸中灵气充沛。又见到陆观生得高大,力气也大。加上李高不断出言刺探,陆观又是一派生人勿近,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更加坐实了众人的想法:这不是家中护院把少爷偷走了要私藏起来是啥?山路崎岖,前方直是连云走风,壁立千仞而不知群山所止。幸而李高走惯山路,众人踩着他的脚印前行就是。山风很冷,要把人吹成冰棍。宋虔之伸手捂陆观的耳朵。别闹陆观耳朵冷得像是两片冰碎,宋虔之手掌在怀里揣得暖了就捏一会他的耳朵,待他耳朵有了热气,宋虔之的手也该冷了,再揣怀里捂着。这要走多久啊?前方李高听见宋虔之抱怨,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投匪带家仆的,少爷,您给漏个底,您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哥?宋虔之不说话了。劲风里路不好走,人人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功夫。唯独宋虔之被陆观背着,一步也不必走,其余人等有的投来轻鄙,有的羡慕。无论如何,在第二天清晨,他们已经上山下山好几转,遥遥能够望见群山凹陷处有零星的房屋散落,茅草屋顶圈成锥形耸立,下面圆筒形的房屋在晨曦中现出一片土黄色。宋虔之已经下来走路了。李高让众人最后停下来休息一次。喝点水。陆观把水囊给宋虔之,宋虔之就喝了,又让他也喝。听着,等进了寨子,你们都要听安排,虽然我们是结伴来的,但会被分到不同的队伍里,若是打散了,也不要当场与管事的吵闹。宋虔之捏了捏陆观的手。李高一直注意他们,这小动作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他扯开嘴角笑话道:这难舍难分的另有一对兄弟,着实不想分开,弟弟已经抓着哥哥的手在小声说话。等在寨子里住下来,有的是机会把你们安排在一起。李高不耐道。时间可真不多了,黑狼寨比宋虔之想象中更大地形更加复杂。宋虔之担忧地看着下面的寨子,除了山坳里散落的房屋,可以看见树林里也有不少,稀疏零落地散开。晨雾宛如金带环绕在山间,这已经是第四天的早晨,从离开前算起,沈玉书让人收的粮还够吃四天。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宋虔之想问问陆观记不记得上山来的路,分不分得清方向,他自问要是现在离开这里回城,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一天走回去。及至李高带着他们下去与人招呼。宋虔之才意会过来为什么黄五说是有人带他们去,却只说也是去投黑狼寨的容州住民。李高与黑狼寨的人显然认识,不像第一次来。宋虔之与陆观眼神匆匆一碰。都过来啊,让我看看,二天都是咱黑狼寨弟兄了。这两个也太小了,李高,你怎么把小孩儿都带上山来了,能干啥啊?那两个不愿意分开的兄弟中,个高的那个忙求道:我们父母都死了,求大人收留,给口饭吃,我们什么都能做。来收人的桀桀一笑:我们这里没有大人,只有寨主,我们都是一样的。又道,什么都能做,不见得。算了,跋山涉水的也不容易,叫什么?钱二牛,钱序望。那人眼神一动,没说什么,把他俩分在了一起。到宋虔之时,他眉头一拧,突然伸手捏住宋虔之的下巴,令他抬头。你干什么?陆观登时怒了,要揍他。哟,脾气很大,李高,什么猫啊狗的你现在都往寨子里带,是嫌这山里的狼食物不够过冬啊。李高连忙赔笑,走过来抬脚就踹陆观,宋虔之装得一脸怯弱把陆观按着让他算了。收人那个冷笑道:还是一对儿。他目光如同一条冰冷滑腻的蛇,从宋虔之身上滑过去,冷刀子一般的眼神看陆观。要留,你这相好跟你得分开。收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不留现在就给老子滚蛋。陆观眼一瞪,一脸暴怒。宋虔之连忙拦腰一抱,把他拦住:哥,哥,算了,以后再说。陆观威慑的眼神看那人,又低下头,仿佛一头被雌虎按住肩安抚下去的怒虎。他抱了抱宋虔之的肩,不舍地接连抚他的背,终于松手。过去吧。收人的拖着长音手一挥。宋虔之听吩咐,走到一边,继而又有一个才十三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一个小少年过来。陆观被分到另外三个壮汉的队伍里,跟着一个大胡子走了。这边带他们走的是个穿青色长棉袍,长得挺儒雅好看的一个男人,说话时声音也温柔。那小少年像只惊慌的兔子,一路乱瞟,看到一个小孩追着鸡崽跑,摔了个狗啃,哈哈笑起来。宋虔之也笑了笑。两人互相通了名姓,宋虔之没太把他放在心上,只不明白为什么要分成好几队人。一起上山的二十多个人,分给了三个头头,不是按年纪,宋虔之年纪不小,至少不能和身边一起这少年比年轻。另外有几个年纪小的也分到了别处。带他们的人一路边走边与人打招呼,寨子里的人好奇打量跟在他身后的宋虔之与少年,眼神带着一丝不怀好意与嘲讽。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宋虔之心道,不去管他们,也不胡乱东张西望,以免显得奇怪。他默默地想,刚跟情郎分开,自己应该显得蔫儿了吧唧的。于是一派怅然地长吁短叹。弄得他们的头一脸无语地看了他好几次。两人被带着,上了另一座山头,宋虔之回头看了看,这附近的山头形同五指聚拢之势,很成规模,不好打。除非能占据到高地,但进来时的那些住户,一派宁静安详,就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任谁路过也只会以为这里是寻常村落,不会想到山匪去。哥,你吃糍粑吗?唤作金顺的少年从怀里摸出个有点黏糊糊的荷叶包。我吃不下,你吃吧。宋虔之一脸郁卒。青棉袍忍不住了,笑道:你们领的是好差事,不用下地,不用舞刀弄枪,就有好吃好喝,还有丫鬟伺候,快别愁眉苦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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