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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1 / 1)

那是个连下九流都不愿意来住的巷子,臭水沟横流,亏得天寒地冻,到还没叫人做吐。西安城里的乞丐少有面黄肌瘦饿出来菜色的,都是靠一身破破烂烂忽悠行人荷包里的铜钱。曾经天下乞丐都认为西安城民人傻钱多,心向往之,趋之若鹜,后来治理了丐头才有所好转。城里乞丐拉帮结派由丐头管理,划分乞讨范围,从不越界,有单枪匹马的也是精神不正常。石将军倚在门楣,双臂环抱,酒糟鼻都被冻青了:“我的人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其它什么都没动。”“我知道。这弓……”沈吟一语未尽,戛然而止,沉着脸立在门首,倒是不慌进去。石将军拧了拧鼻子,漫不经心道:“我也觉得奇怪,不过确实是你在找的铁胎弓。军队中的已经在核对,除却正在用的,还有些早便生锈锁在库里,要全部核对还需要些功夫。”居同野这时才意识到两人在奇什么,那弓在院子当中最是显眼,摆放端正,是故意为之,像是久候客人到来的好客主人家。在沈吟看来那是一种挑衅,的确是崔朗征的手笔,他会打猎,对走兽飞禽各有不同手段。沈吟噙着笑走进去,铁胎弓上有块被磨去的痕迹,这地方,正是一般标记军队刻度之处。“不用了,你查不到的。这弓上有铁锈打磨的痕迹,不可能在库房里,应该拉出去熔铸时丢失的。”沈吟眼尖,走过时随意瞄了一眼便有答案。军队治军严谨,登记在册的每一只兵器都可追溯来源去向,但是那些被熔炼重铸的,不是不可查,只是千万斤铁水中少了一只铁胎弓的分量,会被归为正常损耗,亦或有人用了同等份量铁水代替。再严谨的军队都免不了贪赃枉法,要一一查下去,会惹军心不稳。沈吟虽然想查,也不能付出这样的代价。居同野愣头愣脑地跟在沈吟身后。两边厢房全部坍塌,厅堂塌了七八成,就算是乞丐也不会选这里屈居,除了风和日丽时节正好,这里根本住不得人,何况现在一入夜就能把人冻成冰疙瘩,哪怕点个篝火都不能从无情冰冻中幸免于难。片瓦不足以遮风挡雨,站在屋内,如撑一柄只有伞骨的竹伞,任十八股、二十四股再密集都是一样。一角随意丢着单薄铺盖,结了层霜,连居同野都看明白了。狂风吹得哀怨凄凉,仿佛犄角格拉里藏着索命厉鬼。居同野讶然道:“这里是假的。”但凡有点头脑,都能看出这里是临时布置用于掩人耳目,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随便从哪户人家偷床褥子铺盖来,连官府都不会惊动。任阳光再吝啬地上也有蓬勃的草,裹者一层厚实的冰渣,顽石般坚挺着到底没枯萎。满目凄惨中,也就这点浮泛莹亮的绿夺人眼球煞是生动。居同野好奇心起,好像看见藏着的楚楚可怜的奶猫奶狗,奈何穿得实在臃肿,千金万苦才蹲下来,指尖轻抚了一番,膝盖就衣服绷得疼。沈吟看他自己玩起来,也不管他,站在离铺盖两尺开外的地方立定看。他不是在看,目光混沌如搅了一池浑水,陷入沉思。一堆残垣里传来几声不可查的咯噔声,好似缝隙里冰块受挤崩裂。居同野膝盖只弯了一半左摇右摆不甚稳当,他一面稳住晃荡的身形一面好奇地朝石头堆里打量,石头堆得密实仅有的缝隙还被冰渣子填满。这么紧密只有蚂蚁钻得进去,居同野以为自己钻了牛角尖,扶着膝盖起身,又想把草拽出来玩。越是野越是坚强,居同野以为他要废一番力气,谁知不过轻轻一拽,那草竟缴械投降。他对着蒙昧的日头打量,霜在指尖化开成水,冰凉瞬间渗透指腹,截断处早已没有水分,叶尖还青翠欲滴。居同野感觉不好,恐惧感犹如昨夜箭从耳下穿过,连忙上前一把把沈吟拦腰抱住,咬牙拼命朝外拉去。他只能背沈吟一时片刻,抱是抱不稳的,更何况如今裹了几层,锦衣不仅抱不稳还无处使力,扣抓间指甲都仿佛被强行剥离。所幸沈吟虽然被偷袭了个措手不及,心知是他也就没有挣扎,半拉半拽得任由他去。才刚走出两步,只听轰隆一声震天响,那小山般的残垣竟然再度坍塌开来,幸亏居同野反应及时,否则虽不致命,也免不了挨一番皮肉之苦。石将军慌忙上前,看着两人无事,悬着的心放下来,朝门外守卫厉声吼道:“怎么回事,竟然出那么大的纰漏。”居同野心有余悸,沈吟反而冷静下来,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彼此呼吸沉重如坠,沈吟对石将军摆摆手:“不关他们的事。”谁都没有沈吟更了解崔朗征这人,残垣是个捕兽陷阱,并不是寻常剑可见的狩猎手段。下部由少量石块垫底打基,中部做空,多数石块以特殊手法垒在上,头重脚轻却稳固结实,除非触动关键。沈吟不由自主地看向居同野手中未来得及扔掉的小草,居同野也有狩猎经验,刚才及时反应便是猎人天性,可能猎人与猎物勾心斗角时刻防备。沈吟的话极轻,除了石将军和居同野谁都听不见。石将军双腿如坠上千斤,他依稀听闻背后有鬼魂作祟,然而无论如何都不信,如今从沈吟嘴里听到这话,叫他不得不信。草上寒霜已叫掌心温热焐化,沈吟捏过来那根草,黄绿二色交界明显,他垂着眼皮看,睫毛如扇将眸光挡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见他眸中的神色:“看这枯萎程度,想来被压在石下也没多久。”还有一件要事他没说,便是这垒石的手法是一种不外传的秘术,传自西域传来存于大内。·周巡抚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只能全权交与沈吟处理。沈吟怀疑自己身边不安全,想将居同野送走,然而又怕人离开视线免不了日思夜想,连累他正事也做不下去。这人是毒。春芳院里,居同野一眼瞧出他的心思,抢话道:“你别想送我走。”“我不走。”沈吟无奈道,他抱着个景泰蓝暖炉,朝里屋努了努嘴,“你先去睡会,让我一个人想点事。”居同野断断续续也睡了个饱,反倒是沈吟打从昨夜就不曾阖眼,眼下青晕泛紫,叫他心疼:“睡会再想,睡醒了有力气。”沈吟想他是年龄大了经不得累,掐了掐他的脸,年轻人肤色不如他白嫩,胜在紧实,掐一把满手都是水,怕自己忍不住,便故意道:“美人误国。”居同野哪怕再笨也懂这四个字,气呼呼地掀开暖帘进了里屋。徐管家知道小老爷一夜未眠,今晨又在城内奔波,一早便吩咐熏暖锦被。香炉里点着沉香,作安寝之用,不过对于怎么都睡不着的居同野而言毫无作用,反倒觉得腻味。居同野觉得他是铁锅里生煎的一条活鱼,匆忙剖腹刮去鱼鳞便被馋嘴人丢了油锅,滚油噼噼啪啪在耳畔炸开,他却什么感觉都没有。愈是不想,眼皮子愈是沉重,居同野两眼瞪成了鱼眼珠子还是睡着了,醒来便发现脑袋抵着一人的腰。锦被里暖和被外却如寒冰,沈吟就这么合衣躺在上面,像是有意虐待自己,类似于苦行僧。居同野睁开眼皮的动作把他惊醒了,仿佛两尾共生的鱼。沈吟擦干净眼角用于抵御睡眠不足的泪花,道:“你在不在我都琢磨不出来,又想起你说的话,睡醒了有力气,就来睡一会。”居同野往里滚了半圈,就被沈吟强硬的扒着肩膀播回来:“我不睡,睡了就醒不过来。”炭盆没人捅,暖焰都被结实地压在下面,被燃烬与未燃的黑炭压挤着,奄奄一息。“胡说什么。”居同野打了个寒噤。沈吟毫不避讳地与他四目对视:“我是认真的,同野,这一次恐怕躲不过去了。”第六十八章 一点即明居同野不管不顾,半躺地与他并肩坐着。“我找不到其它线索,那只箭就是在院里射出来的,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尝试着把他唤出来私下解决,也不能,虽然不想,但我确实无能为力。”沉寂片刻,只听得见被压榨的余火嗞嗞挣扎。两条鱼离了水只能在岸边拼命拍打尾鳍,吸进来的空气堵塞肺部,不多时滚了满身淤泥好歹缓和了离水刺痛。“你为什么觉得是崔朗征。”居同野忽的开口。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停在扒裤子和脖子下抵着的冰凉利刃,若不是昨夜听他们一口一个“崔朗征”,他还不熟悉这三个字。话一出口,硬气随着呼吸没了,他支支吾吾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一开始就说是他,就没有怀疑其他人?”沈吟无奈地搓了搓他脑袋:“你忘记箭上的字了。”居同野回忆道:“我知道,只是想起来院里被人丢石头,当天我才和齐老头吵了一架,以为是他报复,和曾响说起,他也觉得是他。我立即去找他理论,齐老头不承认,当场不欢而散。后来才发现不是他,是曾响这小子把人家晒的地瓜干偷了吃,人家不敢骂他,就往衙门里扔石头。”沈吟忍不住调侃:“曾家那么有钱,曾响连买地瓜干的钱都掏不出来,你说他这抠门是从哪里学的?”居同野面红耳赤,缩着脖子狡辩道:“我不抠门。”“咦,我有说是谁?提居捕头大名了?”沈吟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因为被戳了短,居同野勉强给他亲了一下才躲,无论屋子关得多严实,只要是光天化日就是不行。平时沈吟不吃到心满意足是不会罢手的,果然擒住他的两只手压在头顶,笑得不怀好意又胜过盛夏灿烂日头。这张脸沉得居同野都快忘记应该原本该有多么漂亮了,阳光撒在心扉间满心欢喜。沈吟突然一动不动,连笑容也僵硬:“你是说,我先入为主。”“啊?”居同野反应不过来,他记得自己没这么说过。沈吟松开手,保留骑在他身上的姿势:“你说得对,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生怕我怀疑不是他,这不是巧,是要板上钉钉。”居同野也不明白以为他是发烧说胡话,乍喜乍悲,忍不住伸手朝他头上一探。沈吟任由他来,自顾自道:“每一个证据都写着他‘崔朗征’的名字,你们一般办案都是这样?每个证据上都指名道姓地写着嫌疑人的名字?”居同野实话实说:“我没办过案。”沈吟笑了笑,从他身上下来:“我出门一趟,你在院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吃的和水除了徐管家拿来的,都不要碰。”·果然沈吟前脚离开,徐管家后脚就踏进院内。居同野不懂沈吟为何匆忙离开,便问徐管家。徐管家摇摇头,习以为常:“小老爷想做什么,是不会跟我们这些人下人说的,做下人的也不该过问老爷的事。”这话里夹枪带棍,居同野没听明白,不知为何脸颊赤红,他感觉得到双颊的燥热,想是外间炭火熏的。才换了新炭,正在逐渐旺盛,整个过程让他想起来前几日吃的烤鸭。掌柜的在大堂正中砌了烤炉,客人围炉而坐,现烤现吃。日日座无虚席,过年期间生意更是红火。居同野觉得他就是那挂在炉内的烤鸭,果木熏烤,叫人垂涎欲滴。居同野看徐管家和周巡抚都是一般的心虚。对于把小老爷魂儿勾走的狐媚子,周巡抚还有些客气知道他是人非妖,徐管家是半点不客气的,认定他是千年狐狸成精。徐管家目光熊熊,刚正不阿容不下一点砂砾,居同野忙不迭把目光移开,坐在椅子上又觉得手脚别扭,搁哪儿都不合适。徐管家到底负责,不满归不满,淡茶甜点小心伺候,只可惜居同野一口都不敢吃。居同野只能期待沈吟赶紧回来。冬季日短,日渐西沉,依旧不见沈吟的踪影,倒是石将军没有通报,便大摇大摆地进来。石将军见居同野在椅子上缩成了只不见天日的鼹鼠,对比他在马球场上的威风,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徐管家终于放过居同野:“将军。”“我来找我小弟坐坐,聊会天。”石将军毫不避讳他对居同野的欣赏,眼里冒着金光,要不是碍于沈吟,他非得用尽手段把人收到马球队里不可。好呀狐媚子还水性杨花,勾搭小老爷还嫌不够,竟然还有胆子勾搭石将军,徐管家差点没背过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道:“将军慢聊,老朽先不打扰了。”看着徐管家的身影消失,居同野松了口气,跳下椅子舒展僵硬的四肢,血液流畅开来手脚鲜活有力气。石将军听见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明白他这是怕徐管家,笑道:“你这不至于吧,一个管家怕成这样,沈吟也是,将你一个人留在屋里,这是给你脸色看了?”背地里,石将军习惯连名带姓地叫沈吟,名姓带着一种亲切。居同野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哪怕沈吟把他捧上天,还不如伶人能拉出来献技。居同野害羞起来,埋头不敢瞧他脸色,把桌上糕点推给他吃:“你吃点。”甜食都做得花花绿绿,石将军摇头道:“我才不吃那些玩意,大老爷们就要喝酒吃肉,来陪哥喝两盅,沈吟那小子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居同野不仅不会喝酒,还不会拒绝喝酒,至于陪酒这等事更是做不来,他又开始期待沈吟早些回来。然而石将军料定沈吟不会回来似的,叫人摆了冷热几道荤菜,启封了府里的陈年老酒。石将军是没本事叫人启这坛酒的,然而小老爷的心头肉要喝,哪怕这人上不了台面也得开。夜深上灯,几处灯光掩映,那酒不知在地窖里封了多少年,一口未下肚,先熏得居同野一阵头晕目眩,酒力作祟人也渐渐放得开。石将军看见这人两腮敷着桃色如醉花间,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斟自饮又是三杯。居同野饮了一杯,只觉得满桌荤食可爱非常,各个向他招手,犹如投桃报李还是争先恐后,热情之极不受不行。他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最不会拒绝他人,因而筷子一伸也就自顾不暇,每道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渐生愧疚,誓要雨露均沾,绝不厚此薄彼。石将军瞧他吃相,乐了,筷子未动只顾着喝酒,一杯杯似想不醉不归,间或灌他一杯也没有拒绝,忍不住逗弄:“你跟沈吟也挺久了。”“算不上久。”居同野满嘴醋溜大肠,含糊道,醉酒之时嘴里都是心里话,“总是觉得过了很久,好像打从出生起就在一起,又觉得才认识不久,日日都新鲜。”石将军笑了:“你跟我儿子挺像的。”居同野正咬着筷尖思忖接下来宠幸谁,倒是从未听他提起有个儿子,他们日日打球全身心都在场上,从不提起场下事,一时有些糊涂:“没听说石大哥还有个儿子。”居同野不管不顾,半躺地与他并肩坐着。“我找不到其它线索,那只箭就是在院里射出来的,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尝试着把他唤出来私下解决,也不能,虽然不想,但我确实无能为力。”沉寂片刻,只听得见被压榨的余火嗞嗞挣扎。两条鱼离了水只能在岸边拼命拍打尾鳍,吸进来的空气堵塞肺部,不多时滚了满身淤泥好歹缓和了离水刺痛。“你为什么觉得是崔朗征。”居同野忽的开口。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停在扒裤子和脖子下抵着的冰凉利刃,若不是昨夜听他们一口一个“崔朗征”,他还不熟悉这三个字。话一出口,硬气随着呼吸没了,他支支吾吾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一开始就说是他,就没有怀疑其他人?”沈吟无奈地搓了搓他脑袋:“你忘记箭上的字了。”居同野回忆道:“我知道,只是想起来院里被人丢石头,当天我才和齐老头吵了一架,以为是他报复,和曾响说起,他也觉得是他。我立即去找他理论,齐老头不承认,当场不欢而散。后来才发现不是他,是曾响这小子把人家晒的地瓜干偷了吃,人家不敢骂他,就往衙门里扔石头。”沈吟忍不住调侃:“曾家那么有钱,曾响连买地瓜干的钱都掏不出来,你说他这抠门是从哪里学的?”居同野面红耳赤,缩着脖子狡辩道:“我不抠门。”“咦,我有说是谁?提居捕头大名了?”沈吟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因为被戳了短,居同野勉强给他亲了一下才躲,无论屋子关得多严实,只要是光天化日就是不行。平时沈吟不吃到心满意足是不会罢手的,果然擒住他的两只手压在头顶,笑得不怀好意又胜过盛夏灿烂日头。这张脸沉得居同野都快忘记应该原本该有多么漂亮了,阳光撒在心扉间满心欢喜。沈吟突然一动不动,连笑容也僵硬:“你是说,我先入为主。”“啊?”居同野反应不过来,他记得自己没这么说过。沈吟松开手,保留骑在他身上的姿势:“你说得对,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生怕我怀疑不是他,这不是巧,是要板上钉钉。”居同野也不明白以为他是发烧说胡话,乍喜乍悲,忍不住伸手朝他头上一探。沈吟任由他来,自顾自道:“每一个证据都写着他‘崔朗征’的名字,你们一般办案都是这样?每个证据上都指名道姓地写着嫌疑人的名字?”居同野实话实说:“我没办过案。”沈吟笑了笑,从他身上下来:“我出门一趟,你在院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吃的和水除了徐管家拿来的,都不要碰。”·果然沈吟前脚离开,徐管家后脚就踏进院内。居同野不懂沈吟为何匆忙离开,便问徐管家。徐管家摇摇头,习以为常:“小老爷想做什么,是不会跟我们这些人下人说的,做下人的也不该过问老爷的事。”这话里夹枪带棍,居同野没听明白,不知为何脸颊赤红,他感觉得到双颊的燥热,想是外间炭火熏的。才换了新炭,正在逐渐旺盛,整个过程让他想起来前几日吃的烤鸭。掌柜的在大堂正中砌了烤炉,客人围炉而坐,现烤现吃。日日座无虚席,过年期间生意更是红火。居同野觉得他就是那挂在炉内的烤鸭,果木熏烤,叫人垂涎欲滴。居同野看徐管家和周巡抚都是一般的心虚。对于把小老爷魂儿勾走的狐媚子,周巡抚还有些客气知道他是人非妖,徐管家是半点不客气的,认定他是千年狐狸成精。徐管家目光熊熊,刚正不阿容不下一点砂砾,居同野忙不迭把目光移开,坐在椅子上又觉得手脚别扭,搁哪儿都不合适。徐管家到底负责,不满归不满,淡茶甜点小心伺候,只可惜居同野一口都不敢吃。居同野只能期待沈吟赶紧回来。冬季日短,日渐西沉,依旧不见沈吟的踪影,倒是石将军没有通报,便大摇大摆地进来。石将军见居同野在椅子上缩成了只不见天日的鼹鼠,对比他在马球场上的威风,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徐管家终于放过居同野:“将军。”“我来找我小弟坐坐,聊会天。”石将军毫不避讳他对居同野的欣赏,眼里冒着金光,要不是碍于沈吟,他非得用尽手段把人收到马球队里不可。好呀狐媚子还水性杨花,勾搭小老爷还嫌不够,竟然还有胆子勾搭石将军,徐管家差点没背过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道:“将军慢聊,老朽先不打扰了。”看着徐管家的身影消失,居同野松了口气,跳下椅子舒展僵硬的四肢,血液流畅开来手脚鲜活有力气。石将军听见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明白他这是怕徐管家,笑道:“你这不至于吧,一个管家怕成这样,沈吟也是,将你一个人留在屋里,这是给你脸色看了?”背地里,石将军习惯连名带姓地叫沈吟,名姓带着一种亲切。居同野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哪怕沈吟把他捧上天,还不如伶人能拉出来献技。居同野害羞起来,埋头不敢瞧他脸色,把桌上糕点推给他吃:“你吃点。”甜食都做得花花绿绿,石将军摇头道:“我才不吃那些玩意,大老爷们就要喝酒吃肉,来陪哥喝两盅,沈吟那小子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居同野不仅不会喝酒,还不会拒绝喝酒,至于陪酒这等事更是做不来,他又开始期待沈吟早些回来。然而石将军料定沈吟不会回来似的,叫人摆了冷热几道荤菜,启封了府里的陈年老酒。石将军是没本事叫人启这坛酒的,然而小老爷的心头肉要喝,哪怕这人上不了台面也得开。夜深上灯,几处灯光掩映,那酒不知在地窖里封了多少年,一口未下肚,先熏得居同野一阵头晕目眩,酒力作祟人也渐渐放得开。石将军看见这人两腮敷着桃色如醉花间,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斟自饮又是三杯。居同野饮了一杯,只觉得满桌荤食可爱非常,各个向他招手,犹如投桃报李还是争先恐后,热情之极不受不行。他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最不会拒绝他人,因而筷子一伸也就自顾不暇,每道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渐生愧疚,誓要雨露均沾,绝不厚此薄彼。石将军瞧他吃相,乐了,筷子未动只顾着喝酒,一杯杯似想不醉不归,间或灌他一杯也没有拒绝,忍不住逗弄:“你跟沈吟也挺久了。”“算不上久。”居同野满嘴醋溜大肠,含糊道,醉酒之时嘴里都是心里话,“总是觉得过了很久,好像打从出生起就在一起,又觉得才认识不久,日日都新鲜。”石将军笑了:“你跟我儿子挺像的。”居同野正咬着筷尖思忖接下来宠幸谁,倒是从未听他提起有个儿子,他们日日打球全身心都在场上,从不提起场下事,一时有些糊涂:“没听说石大哥还有个儿子。”居同野不管不顾,半躺地与他并肩坐着。“我找不到其它线索,那只箭就是在院里射出来的,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尝试着把他唤出来私下解决,也不能,虽然不想,但我确实无能为力。”沉寂片刻,只听得见被压榨的余火嗞嗞挣扎。两条鱼离了水只能在岸边拼命拍打尾鳍,吸进来的空气堵塞肺部,不多时滚了满身淤泥好歹缓和了离水刺痛。“你为什么觉得是崔朗征。”居同野忽的开口。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停在扒裤子和脖子下抵着的冰凉利刃,若不是昨夜听他们一口一个“崔朗征”,他还不熟悉这三个字。话一出口,硬气随着呼吸没了,他支支吾吾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一开始就说是他,就没有怀疑其他人?”沈吟无奈地搓了搓他脑袋:“你忘记箭上的字了。”居同野回忆道:“我知道,只是想起来院里被人丢石头,当天我才和齐老头吵了一架,以为是他报复,和曾响说起,他也觉得是他。我立即去找他理论,齐老头不承认,当场不欢而散。后来才发现不是他,是曾响这小子把人家晒的地瓜干偷了吃,人家不敢骂他,就往衙门里扔石头。”沈吟忍不住调侃:“曾家那么有钱,曾响连买地瓜干的钱都掏不出来,你说他这抠门是从哪里学的?”居同野面红耳赤,缩着脖子狡辩道:“我不抠门。”“咦,我有说是谁?提居捕头大名了?”沈吟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因为被戳了短,居同野勉强给他亲了一下才躲,无论屋子关得多严实,只要是光天化日就是不行。平时沈吟不吃到心满意足是不会罢手的,果然擒住他的两只手压在头顶,笑得不怀好意又胜过盛夏灿烂日头。这张脸沉得居同野都快忘记应该原本该有多么漂亮了,阳光撒在心扉间满心欢喜。沈吟突然一动不动,连笑容也僵硬:“你是说,我先入为主。”“啊?”居同野反应不过来,他记得自己没这么说过。沈吟松开手,保留骑在他身上的姿势:“你说得对,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生怕我怀疑不是他,这不是巧,是要板上钉钉。”居同野也不明白以为他是发烧说胡话,乍喜乍悲,忍不住伸手朝他头上一探。沈吟任由他来,自顾自道:“每一个证据都写着他‘崔朗征’的名字,你们一般办案都是这样?每个证据上都指名道姓地写着嫌疑人的名字?”居同野实话实说:“我没办过案。”沈吟笑了笑,从他身上下来:“我出门一趟,你在院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吃的和水除了徐管家拿来的,都不要碰。”·果然沈吟前脚离开,徐管家后脚就踏进院内。居同野不懂沈吟为何匆忙离开,便问徐管家。徐管家摇摇头,习以为常:“小老爷想做什么,是不会跟我们这些人下人说的,做下人的也不该过问老爷的事。”这话里夹枪带棍,居同野没听明白,不知为何脸颊赤红,他感觉得到双颊的燥热,想是外间炭火熏的。才换了新炭,正在逐渐旺盛,整个过程让他想起来前几日吃的烤鸭。掌柜的在大堂正中砌了烤炉,客人围炉而坐,现烤现吃。日日座无虚席,过年期间生意更是红火。居同野觉得他就是那挂在炉内的烤鸭,果木熏烤,叫人垂涎欲滴。居同野看徐管家和周巡抚都是一般的心虚。对于把小老爷魂儿勾走的狐媚子,周巡抚还有些客气知道他是人非妖,徐管家是半点不客气的,认定他是千年狐狸成精。徐管家目光熊熊,刚正不阿容不下一点砂砾,居同野忙不迭把目光移开,坐在椅子上又觉得手脚别扭,搁哪儿都不合适。徐管家到底负责,不满归不满,淡茶甜点小心伺候,只可惜居同野一口都不敢吃。居同野只能期待沈吟赶紧回来。冬季日短,日渐西沉,依旧不见沈吟的踪影,倒是石将军没有通报,便大摇大摆地进来。石将军见居同野在椅子上缩成了只不见天日的鼹鼠,对比他在马球场上的威风,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徐管家终于放过居同野:“将军。”“我来找我小弟坐坐,聊会天。”石将军毫不避讳他对居同野的欣赏,眼里冒着金光,要不是碍于沈吟,他非得用尽手段把人收到马球队里不可。好呀狐媚子还水性杨花,勾搭小老爷还嫌不够,竟然还有胆子勾搭石将军,徐管家差点没背过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道:“将军慢聊,老朽先不打扰了。”看着徐管家的身影消失,居同野松了口气,跳下椅子舒展僵硬的四肢,血液流畅开来手脚鲜活有力气。石将军听见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明白他这是怕徐管家,笑道:“你这不至于吧,一个管家怕成这样,沈吟也是,将你一个人留在屋里,这是给你脸色看了?”背地里,石将军习惯连名带姓地叫沈吟,名姓带着一种亲切。居同野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哪怕沈吟把他捧上天,还不如伶人能拉出来献技。居同野害羞起来,埋头不敢瞧他脸色,把桌上糕点推给他吃:“你吃点。”甜食都做得花花绿绿,石将军摇头道:“我才不吃那些玩意,大老爷们就要喝酒吃肉,来陪哥喝两盅,沈吟那小子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居同野不仅不会喝酒,还不会拒绝喝酒,至于陪酒这等事更是做不来,他又开始期待沈吟早些回来。然而石将军料定沈吟不会回来似的,叫人摆了冷热几道荤菜,启封了府里的陈年老酒。石将军是没本事叫人启这坛酒的,然而小老爷的心头肉要喝,哪怕这人上不了台面也得开。夜深上灯,几处灯光掩映,那酒不知在地窖里封了多少年,一口未下肚,先熏得居同野一阵头晕目眩,酒力作祟人也渐渐放得开。石将军看见这人两腮敷着桃色如醉花间,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斟自饮又是三杯。居同野饮了一杯,只觉得满桌荤食可爱非常,各个向他招手,犹如投桃报李还是争先恐后,热情之极不受不行。他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最不会拒绝他人,因而筷子一伸也就自顾不暇,每道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渐生愧疚,誓要雨露均沾,绝不厚此薄彼。石将军瞧他吃相,乐了,筷子未动只顾着喝酒,一杯杯似想不醉不归,间或灌他一杯也没有拒绝,忍不住逗弄:“你跟沈吟也挺久了。”“算不上久。”居同野满嘴醋溜大肠,含糊道,醉酒之时嘴里都是心里话,“总是觉得过了很久,好像打从出生起就在一起,又觉得才认识不久,日日都新鲜。”石将军笑了:“你跟我儿子挺像的。”居同野正咬着筷尖思忖接下来宠幸谁,倒是从未听他提起有个儿子,他们日日打球全身心都在场上,从不提起场下事,一时有些糊涂:“没听说石大哥还有个儿子。”居同野不管不顾,半躺地与他并肩坐着。“我找不到其它线索,那只箭就是在院里射出来的,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尝试着把他唤出来私下解决,也不能,虽然不想,但我确实无能为力。”沉寂片刻,只听得见被压榨的余火嗞嗞挣扎。两条鱼离了水只能在岸边拼命拍打尾鳍,吸进来的空气堵塞肺部,不多时滚了满身淤泥好歹缓和了离水刺痛。“你为什么觉得是崔朗征。”居同野忽的开口。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停在扒裤子和脖子下抵着的冰凉利刃,若不是昨夜听他们一口一个“崔朗征”,他还不熟悉这三个字。话一出口,硬气随着呼吸没了,他支支吾吾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一开始就说是他,就没有怀疑其他人?”沈吟无奈地搓了搓他脑袋:“你忘记箭上的字了。”居同野回忆道:“我知道,只是想起来院里被人丢石头,当天我才和齐老头吵了一架,以为是他报复,和曾响说起,他也觉得是他。我立即去找他理论,齐老头不承认,当场不欢而散。后来才发现不是他,是曾响这小子把人家晒的地瓜干偷了吃,人家不敢骂他,就往衙门里扔石头。”沈吟忍不住调侃:“曾家那么有钱,曾响连买地瓜干的钱都掏不出来,你说他这抠门是从哪里学的?”居同野面红耳赤,缩着脖子狡辩道:“我不抠门。”“咦,我有说是谁?提居捕头大名了?”沈吟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因为被戳了短,居同野勉强给他亲了一下才躲,无论屋子关得多严实,只要是光天化日就是不行。平时沈吟不吃到心满意足是不会罢手的,果然擒住他的两只手压在头顶,笑得不怀好意又胜过盛夏灿烂日头。这张脸沉得居同野都快忘记应该原本该有多么漂亮了,阳光撒在心扉间满心欢喜。沈吟突然一动不动,连笑容也僵硬:“你是说,我先入为主。”“啊?”居同野反应不过来,他记得自己没这么说过。沈吟松开手,保留骑在他身上的姿势:“你说得对,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生怕我怀疑不是他,这不是巧,是要板上钉钉。”居同野也不明白以为他是发烧说胡话,乍喜乍悲,忍不住伸手朝他头上一探。沈吟任由他来,自顾自道:“每一个证据都写着他‘崔朗征’的名字,你们一般办案都是这样?每个证据上都指名道姓地写着嫌疑人的名字?”居同野实话实说:“我没办过案。”沈吟笑了笑,从他身上下来:“我出门一趟,你在院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吃的和水除了徐管家拿来的,都不要碰。”·果然沈吟前脚离开,徐管家后脚就踏进院内。居同野不懂沈吟为何匆忙离开,便问徐管家。徐管家摇摇头,习以为常:“小老爷想做什么,是不会跟我们这些人下人说的,做下人的也不该过问老爷的事。”这话里夹枪带棍,居同野没听明白,不知为何脸颊赤红,他感觉得到双颊的燥热,想是外间炭火熏的。才换了新炭,正在逐渐旺盛,整个过程让他想起来前几日吃的烤鸭。掌柜的在大堂正中砌了烤炉,客人围炉而坐,现烤现吃。日日座无虚席,过年期间生意更是红火。居同野觉得他就是那挂在炉内的烤鸭,果木熏烤,叫人垂涎欲滴。居同野看徐管家和周巡抚都是一般的心虚。对于把小老爷魂儿勾走的狐媚子,周巡抚还有些客气知道他是人非妖,徐管家是半点不客气的,认定他是千年狐狸成精。徐管家目光熊熊,刚正不阿容不下一点砂砾,居同野忙不迭把目光移开,坐在椅子上又觉得手脚别扭,搁哪儿都不合适。徐管家到底负责,不满归不满,淡茶甜点小心伺候,只可惜居同野一口都不敢吃。居同野只能期待沈吟赶紧回来。冬季日短,日渐西沉,依旧不见沈吟的踪影,倒是石将军没有通报,便大摇大摆地进来。石将军见居同野在椅子上缩成了只不见天日的鼹鼠,对比他在马球场上的威风,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徐管家终于放过居同野:“将军。”“我来找我小弟坐坐,聊会天。”石将军毫不避讳他对居同野的欣赏,眼里冒着金光,要不是碍于沈吟,他非得用尽手段把人收到马球队里不可。好呀狐媚子还水性杨花,勾搭小老爷还嫌不够,竟然还有胆子勾搭石将军,徐管家差点没背过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道:“将军慢聊,老朽先不打扰了。”看着徐管家的身影消失,居同野松了口气,跳下椅子舒展僵硬的四肢,血液流畅开来手脚鲜活有力气。石将军听见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明白他这是怕徐管家,笑道:“你这不至于吧,一个管家怕成这样,沈吟也是,将你一个人留在屋里,这是给你脸色看了?”背地里,石将军习惯连名带姓地叫沈吟,名姓带着一种亲切。居同野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哪怕沈吟把他捧上天,还不如伶人能拉出来献技。居同野害羞起来,埋头不敢瞧他脸色,把桌上糕点推给他吃:“你吃点。”甜食都做得花花绿绿,石将军摇头道:“我才不吃那些玩意,大老爷们就要喝酒吃肉,来陪哥喝两盅,沈吟那小子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居同野不仅不会喝酒,还不会拒绝喝酒,至于陪酒这等事更是做不来,他又开始期待沈吟早些回来。然而石将军料定沈吟不会回来似的,叫人摆了冷热几道荤菜,启封了府里的陈年老酒。石将军是没本事叫人启这坛酒的,然而小老爷的心头肉要喝,哪怕这人上不了台面也得开。夜深上灯,几处灯光掩映,那酒不知在地窖里封了多少年,一口未下肚,先熏得居同野一阵头晕目眩,酒力作祟人也渐渐放得开。石将军看见这人两腮敷着桃色如醉花间,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斟自饮又是三杯。居同野饮了一杯,只觉得满桌荤食可爱非常,各个向他招手,犹如投桃报李还是争先恐后,热情之极不受不行。他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最不会拒绝他人,因而筷子一伸也就自顾不暇,每道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渐生愧疚,誓要雨露均沾,绝不厚此薄彼。石将军瞧他吃相,乐了,筷子未动只顾着喝酒,一杯杯似想不醉不归,间或灌他一杯也没有拒绝,忍不住逗弄:“你跟沈吟也挺久了。”“算不上久。”居同野满嘴醋溜大肠,含糊道,醉酒之时嘴里都是心里话,“总是觉得过了很久,好像打从出生起就在一起,又觉得才认识不久,日日都新鲜。”石将军笑了:“你跟我儿子挺像的。”居同野正咬着筷尖思忖接下来宠幸谁,倒是从未听他提起有个儿子,他们日日打球全身心都在场上,从不提起场下事,一时有些糊涂:“没听说石大哥还有个儿子。”居同野不管不顾,半躺地与他并肩坐着。“我找不到其它线索,那只箭就是在院里射出来的,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尝试着把他唤出来私下解决,也不能,虽然不想,但我确实无能为力。”沉寂片刻,只听得见被压榨的余火嗞嗞挣扎。两条鱼离了水只能在岸边拼命拍打尾鳍,吸进来的空气堵塞肺部,不多时滚了满身淤泥好歹缓和了离水刺痛。“你为什么觉得是崔朗征。”居同野忽的开口。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停在扒裤子和脖子下抵着的冰凉利刃,若不是昨夜听他们一口一个“崔朗征”,他还不熟悉这三个字。话一出口,硬气随着呼吸没了,他支支吾吾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一开始就说是他,就没有怀疑其他人?”沈吟无奈地搓了搓他脑袋:“你忘记箭上的字了。”居同野回忆道:“我知道,只是想起来院里被人丢石头,当天我才和齐老头吵了一架,以为是他报复,和曾响说起,他也觉得是他。我立即去找他理论,齐老头不承认,当场不欢而散。后来才发现不是他,是曾响这小子把人家晒的地瓜干偷了吃,人家不敢骂他,就往衙门里扔石头。”沈吟忍不住调侃:“曾家那么有钱,曾响连买地瓜干的钱都掏不出来,你说他这抠门是从哪里学的?”居同野面红耳赤,缩着脖子狡辩道:“我不抠门。”“咦,我有说是谁?提居捕头大名了?”沈吟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因为被戳了短,居同野勉强给他亲了一下才躲,无论屋子关得多严实,只要是光天化日就是不行。平时沈吟不吃到心满意足是不会罢手的,果然擒住他的两只手压在头顶,笑得不怀好意又胜过盛夏灿烂日头。这张脸沉得居同野都快忘记应该原本该有多么漂亮了,阳光撒在心扉间满心欢喜。沈吟突然一动不动,连笑容也僵硬:“你是说,我先入为主。”“啊?”居同野反应不过来,他记得自己没这么说过。沈吟松开手,保留骑在他身上的姿势:“你说得对,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生怕我怀疑不是他,这不是巧,是要板上钉钉。”居同野也不明白以为他是发烧说胡话,乍喜乍悲,忍不住伸手朝他头上一探。沈吟任由他来,自顾自道:“每一个证据都写着他‘崔朗征’的名字,你们一般办案都是这样?每个证据上都指名道姓地写着嫌疑人的名字?”居同野实话实说:“我没办过案。”沈吟笑了笑,从他身上下来:“我出门一趟,你在院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吃的和水除了徐管家拿来的,都不要碰。”·果然沈吟前脚离开,徐管家后脚就踏进院内。居同野不懂沈吟为何匆忙离开,便问徐管家。徐管家摇摇头,习以为常:“小老爷想做什么,是不会跟我们这些人下人说的,做下人的也不该过问老爷的事。”这话里夹枪带棍,居同野没听明白,不知为何脸颊赤红,他感觉得到双颊的燥热,想是外间炭火熏的。才换了新炭,正在逐渐旺盛,整个过程让他想起来前几日吃的烤鸭。掌柜的在大堂正中砌了烤炉,客人围炉而坐,现烤现吃。日日座无虚席,过年期间生意更是红火。居同野觉得他就是那挂在炉内的烤鸭,果木熏烤,叫人垂涎欲滴。居同野看徐管家和周巡抚都是一般的心虚。对于把小老爷魂儿勾走的狐媚子,周巡抚还有些客气知道他是人非妖,徐管家是半点不客气的,认定他是千年狐狸成精。徐管家目光熊熊,刚正不阿容不下一点砂砾,居同野忙不迭把目光移开,坐在椅子上又觉得手脚别扭,搁哪儿都不合适。徐管家到底负责,不满归不满,淡茶甜点小心伺候,只可惜居同野一口都不敢吃。居同野只能期待沈吟赶紧回来。冬季日短,日渐西沉,依旧不见沈吟的踪影,倒是石将军没有通报,便大摇大摆地进来。石将军见居同野在椅子上缩成了只不见天日的鼹鼠,对比他在马球场上的威风,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徐管家终于放过居同野:“将军。”“我来找我小弟坐坐,聊会天。”石将军毫不避讳他对居同野的欣赏,眼里冒着金光,要不是碍于沈吟,他非得用尽手段把人收到马球队里不可。好呀狐媚子还水性杨花,勾搭小老爷还嫌不够,竟然还有胆子勾搭石将军,徐管家差点没背过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道:“将军慢聊,老朽先不打扰了。”看着徐管家的身影消失,居同野松了口气,跳下椅子舒展僵硬的四肢,血液流畅开来手脚鲜活有力气。石将军听见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明白他这是怕徐管家,笑道:“你这不至于吧,一个管家怕成这样,沈吟也是,将你一个人留在屋里,这是给你脸色看了?”背地里,石将军习惯连名带姓地叫沈吟,名姓带着一种亲切。居同野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哪怕沈吟把他捧上天,还不如伶人能拉出来献技。居同野害羞起来,埋头不敢瞧他脸色,把桌上糕点推给他吃:“你吃点。”甜食都做得花花绿绿,石将军摇头道:“我才不吃那些玩意,大老爷们就要喝酒吃肉,来陪哥喝两盅,沈吟那小子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居同野不仅不会喝酒,还不会拒绝喝酒,至于陪酒这等事更是做不来,他又开始期待沈吟早些回来。然而石将军料定沈吟不会回来似的,叫人摆了冷热几道荤菜,启封了府里的陈年老酒。石将军是没本事叫人启这坛酒的,然而小老爷的心头肉要喝,哪怕这人上不了台面也得开。夜深上灯,几处灯光掩映,那酒不知在地窖里封了多少年,一口未下肚,先熏得居同野一阵头晕目眩,酒力作祟人也渐渐放得开。石将军看见这人两腮敷着桃色如醉花间,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斟自饮又是三杯。居同野饮了一杯,只觉得满桌荤食可爱非常,各个向他招手,犹如投桃报李还是争先恐后,热情之极不受不行。他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最不会拒绝他人,因而筷子一伸也就自顾不暇,每道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渐生愧疚,誓要雨露均沾,绝不厚此薄彼。石将军瞧他吃相,乐了,筷子未动只顾着喝酒,一杯杯似想不醉不归,间或灌他一杯也没有拒绝,忍不住逗弄:“你跟沈吟也挺久了。”“算不上久。”居同野满嘴醋溜大肠,含糊道,醉酒之时嘴里都是心里话,“总是觉得过了很久,好像打从出生起就在一起,又觉得才认识不久,日日都新鲜。”石将军笑了:“你跟我儿子挺像的。”居同野正咬着筷尖思忖接下来宠幸谁,倒是从未听他提起有个儿子,他们日日打球全身心都在场上,从不提起场下事,一时有些糊涂:“没听说石大哥还有个儿子。”居同野不管不顾,半躺地与他并肩坐着。“我找不到其它线索,那只箭就是在院里射出来的,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尝试着把他唤出来私下解决,也不能,虽然不想,但我确实无能为力。”沉寂片刻,只听得见被压榨的余火嗞嗞挣扎。两条鱼离了水只能在岸边拼命拍打尾鳍,吸进来的空气堵塞肺部,不多时滚了满身淤泥好歹缓和了离水刺痛。“你为什么觉得是崔朗征。”居同野忽的开口。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停在扒裤子和脖子下抵着的冰凉利刃,若不是昨夜听他们一口一个“崔朗征”,他还不熟悉这三个字。话一出口,硬气随着呼吸没了,他支支吾吾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一开始就说是他,就没有怀疑其他人?”沈吟无奈地搓了搓他脑袋:“你忘记箭上的字了。”居同野回忆道:“我知道,只是想起来院里被人丢石头,当天我才和齐老头吵了一架,以为是他报复,和曾响说起,他也觉得是他。我立即去找他理论,齐老头不承认,当场不欢而散。后来才发现不是他,是曾响这小子把人家晒的地瓜干偷了吃,人家不敢骂他,就往衙门里扔石头。”沈吟忍不住调侃:“曾家那么有钱,曾响连买地瓜干的钱都掏不出来,你说他这抠门是从哪里学的?”居同野面红耳赤,缩着脖子狡辩道:“我不抠门。”“咦,我有说是谁?提居捕头大名了?”沈吟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因为被戳了短,居同野勉强给他亲了一下才躲,无论屋子关得多严实,只要是光天化日就是不行。平时沈吟不吃到心满意足是不会罢手的,果然擒住他的两只手压在头顶,笑得不怀好意又胜过盛夏灿烂日头。这张脸沉得居同野都快忘记应该原本该有多么漂亮了,阳光撒在心扉间满心欢喜。沈吟突然一动不动,连笑容也僵硬:“你是说,我先入为主。”“啊?”居同野反应不过来,他记得自己没这么说过。沈吟松开手,保留骑在他身上的姿势:“你说得对,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生怕我怀疑不是他,这不是巧,是要板上钉钉。”居同野也不明白以为他是发烧说胡话,乍喜乍悲,忍不住伸手朝他头上一探。沈吟任由他来,自顾自道:“每一个证据都写着他‘崔朗征’的名字,你们一般办案都是这样?每个证据上都指名道姓地写着嫌疑人的名字?”居同野实话实说:“我没办过案。”沈吟笑了笑,从他身上下来:“我出门一趟,你在院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吃的和水除了徐管家拿来的,都不要碰。”·果然沈吟前脚离开,徐管家后脚就踏进院内。居同野不懂沈吟为何匆忙离开,便问徐管家。徐管家摇摇头,习以为常:“小老爷想做什么,是不会跟我们这些人下人说的,做下人的也不该过问老爷的事。”这话里夹枪带棍,居同野没听明白,不知为何脸颊赤红,他感觉得到双颊的燥热,想是外间炭火熏的。才换了新炭,正在逐渐旺盛,整个过程让他想起来前几日吃的烤鸭。掌柜的在大堂正中砌了烤炉,客人围炉而坐,现烤现吃。日日座无虚席,过年期间生意更是红火。居同野觉得他就是那挂在炉内的烤鸭,果木熏烤,叫人垂涎欲滴。居同野看徐管家和周巡抚都是一般的心虚。对于把小老爷魂儿勾走的狐媚子,周巡抚还有些客气知道他是人非妖,徐管家是半点不客气的,认定他是千年狐狸成精。徐管家目光熊熊,刚正不阿容不下一点砂砾,居同野忙不迭把目光移开,坐在椅子上又觉得手脚别扭,搁哪儿都不合适。徐管家到底负责,不满归不满,淡茶甜点小心伺候,只可惜居同野一口都不敢吃。居同野只能期待沈吟赶紧回来。冬季日短,日渐西沉,依旧不见沈吟的踪影,倒是石将军没有通报,便大摇大摆地进来。石将军见居同野在椅子上缩成了只不见天日的鼹鼠,对比他在马球场上的威风,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徐管家终于放过居同野:“将军。”“我来找我小弟坐坐,聊会天。”石将军毫不避讳他对居同野的欣赏,眼里冒着金光,要不是碍于沈吟,他非得用尽手段把人收到马球队里不可。好呀狐媚子还水性杨花,勾搭小老爷还嫌不够,竟然还有胆子勾搭石将军,徐管家差点没背过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道:“将军慢聊,老朽先不打扰了。”看着徐管家的身影消失,居同野松了口气,跳下椅子舒展僵硬的四肢,血液流畅开来手脚鲜活有力气。石将军听见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明白他这是怕徐管家,笑道:“你这不至于吧,一个管家怕成这样,沈吟也是,将你一个人留在屋里,这是给你脸色看了?”背地里,石将军习惯连名带姓地叫沈吟,名姓带着一种亲切。居同野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哪怕沈吟把他捧上天,还不如伶人能拉出来献技。居同野害羞起来,埋头不敢瞧他脸色,把桌上糕点推给他吃:“你吃点。”甜食都做得花花绿绿,石将军摇头道:“我才不吃那些玩意,大老爷们就要喝酒吃肉,来陪哥喝两盅,沈吟那小子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居同野不仅不会喝酒,还不会拒绝喝酒,至于陪酒这等事更是做不来,他又开始期待沈吟早些回来。然而石将军料定沈吟不会回来似的,叫人摆了冷热几道荤菜,启封了府里的陈年老酒。石将军是没本事叫人启这坛酒的,然而小老爷的心头肉要喝,哪怕这人上不了台面也得开。夜深上灯,几处灯光掩映,那酒不知在地窖里封了多少年,一口未下肚,先熏得居同野一阵头晕目眩,酒力作祟人也渐渐放得开。石将军看见这人两腮敷着桃色如醉花间,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斟自饮又是三杯。居同野饮了一杯,只觉得满桌荤食可爱非常,各个向他招手,犹如投桃报李还是争先恐后,热情之极不受不行。他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最不会拒绝他人,因而筷子一伸也就自顾不暇,每道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渐生愧疚,誓要雨露均沾,绝不厚此薄彼。石将军瞧他吃相,乐了,筷子未动只顾着喝酒,一杯杯似想不醉不归,间或灌他一杯也没有拒绝,忍不住逗弄:“你跟沈吟也挺久了。”“算不上久。”居同野满嘴醋溜大肠,含糊道,醉酒之时嘴里都是心里话,“总是觉得过了很久,好像打从出生起就在一起,又觉得才认识不久,日日都新鲜。”石将军笑了:“你跟我儿子挺像的。”居同野正咬着筷尖思忖接下来宠幸谁,倒是从未听他提起有个儿子,他们日日打球全身心都在场上,从不提起场下事,一时有些糊涂:“没听说石大哥还有个儿子。”居同野不管不顾,半躺地与他并肩坐着。“我找不到其它线索,那只箭就是在院里射出来的,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尝试着把他唤出来私下解决,也不能,虽然不想,但我确实无能为力。”沉寂片刻,只听得见被压榨的余火嗞嗞挣扎。两条鱼离了水只能在岸边拼命拍打尾鳍,吸进来的空气堵塞肺部,不多时滚了满身淤泥好歹缓和了离水刺痛。“你为什么觉得是崔朗征。”居同野忽的开口。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停在扒裤子和脖子下抵着的冰凉利刃,若不是昨夜听他们一口一个“崔朗征”,他还不熟悉这三个字。话一出口,硬气随着呼吸没了,他支支吾吾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一开始就说是他,就没有怀疑其他人?”沈吟无奈地搓了搓他脑袋:“你忘记箭上的字了。”居同野回忆道:“我知道,只是想起来院里被人丢石头,当天我才和齐老头吵了一架,以为是他报复,和曾响说起,他也觉得是他。我立即去找他理论,齐老头不承认,当场不欢而散。后来才发现不是他,是曾响这小子把人家晒的地瓜干偷了吃,人家不敢骂他,就往衙门里扔石头。”沈吟忍不住调侃:“曾家那么有钱,曾响连买地瓜干的钱都掏不出来,你说他这抠门是从哪里学的?”居同野面红耳赤,缩着脖子狡辩道:“我不抠门。”“咦,我有说是谁?提居捕头大名了?”沈吟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因为被戳了短,居同野勉强给他亲了一下才躲,无论屋子关得多严实,只要是光天化日就是不行。平时沈吟不吃到心满意足是不会罢手的,果然擒住他的两只手压在头顶,笑得不怀好意又胜过盛夏灿烂日头。这张脸沉得居同野都快忘记应该原本该有多么漂亮了,阳光撒在心扉间满心欢喜。沈吟突然一动不动,连笑容也僵硬:“你是说,我先入为主。”“啊?”居同野反应不过来,他记得自己没这么说过。沈吟松开手,保留骑在他身上的姿势:“你说得对,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生怕我怀疑不是他,这不是巧,是要板上钉钉。”居同野也不明白以为他是发烧说胡话,乍喜乍悲,忍不住伸手朝他头上一探。沈吟任由他来,自顾自道:“每一个证据都写着他‘崔朗征’的名字,你们一般办案都是这样?每个证据上都指名道姓地写着嫌疑人的名字?”居同野实话实说:“我没办过案。”沈吟笑了笑,从他身上下来:“我出门一趟,你在院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吃的和水除了徐管家拿来的,都不要碰。”·果然沈吟前脚离开,徐管家后脚就踏进院内。居同野不懂沈吟为何匆忙离开,便问徐管家。徐管家摇摇头,习以为常:“小老爷想做什么,是不会跟我们这些人下人说的,做下人的也不该过问老爷的事。”这话里夹枪带棍,居同野没听明白,不知为何脸颊赤红,他感觉得到双颊的燥热,想是外间炭火熏的。才换了新炭,正在逐渐旺盛,整个过程让他想起来前几日吃的烤鸭。掌柜的在大堂正中砌了烤炉,客人围炉而坐,现烤现吃。日日座无虚席,过年期间生意更是红火。居同野觉得他就是那挂在炉内的烤鸭,果木熏烤,叫人垂涎欲滴。居同野看徐管家和周巡抚都是一般的心虚。对于把小老爷魂儿勾走的狐媚子,周巡抚还有些客气知道他是人非妖,徐管家是半点不客气的,认定他是千年狐狸成精。徐管家目光熊熊,刚正不阿容不下一点砂砾,居同野忙不迭把目光移开,坐在椅子上又觉得手脚别扭,搁哪儿都不合适。徐管家到底负责,不满归不满,淡茶甜点小心伺候,只可惜居同野一口都不敢吃。居同野只能期待沈吟赶紧回来。冬季日短,日渐西沉,依旧不见沈吟的踪影,倒是石将军没有通报,便大摇大摆地进来。石将军见居同野在椅子上缩成了只不见天日的鼹鼠,对比他在马球场上的威风,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徐管家终于放过居同野:“将军。”“我来找我小弟坐坐,聊会天。”石将军毫不避讳他对居同野的欣赏,眼里冒着金光,要不是碍于沈吟,他非得用尽手段把人收到马球队里不可。好呀狐媚子还水性杨花,勾搭小老爷还嫌不够,竟然还有胆子勾搭石将军,徐管家差点没背过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道:“将军慢聊,老朽先不打扰了。”看着徐管家的身影消失,居同野松了口气,跳下椅子舒展僵硬的四肢,血液流畅开来手脚鲜活有力气。石将军听见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明白他这是怕徐管家,笑道:“你这不至于吧,一个管家怕成这样,沈吟也是,将你一个人留在屋里,这是给你脸色看了?”背地里,石将军习惯连名带姓地叫沈吟,名姓带着一种亲切。居同野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哪怕沈吟把他捧上天,还不如伶人能拉出来献技。居同野害羞起来,埋头不敢瞧他脸色,把桌上糕点推给他吃:“你吃点。”甜食都做得花花绿绿,石将军摇头道:“我才不吃那些玩意,大老爷们就要喝酒吃肉,来陪哥喝两盅,沈吟那小子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居同野不仅不会喝酒,还不会拒绝喝酒,至于陪酒这等事更是做不来,他又开始期待沈吟早些回来。然而石将军料定沈吟不会回来似的,叫人摆了冷热几道荤菜,启封了府里的陈年老酒。石将军是没本事叫人启这坛酒的,然而小老爷的心头肉要喝,哪怕这人上不了台面也得开。夜深上灯,几处灯光掩映,那酒不知在地窖里封了多少年,一口未下肚,先熏得居同野一阵头晕目眩,酒力作祟人也渐渐放得开。石将军看见这人两腮敷着桃色如醉花间,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斟自饮又是三杯。居同野饮了一杯,只觉得满桌荤食可爱非常,各个向他招手,犹如投桃报李还是争先恐后,热情之极不受不行。他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最不会拒绝他人,因而筷子一伸也就自顾不暇,每道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渐生愧疚,誓要雨露均沾,绝不厚此薄彼。石将军瞧他吃相,乐了,筷子未动只顾着喝酒,一杯杯似想不醉不归,间或灌他一杯也没有拒绝,忍不住逗弄:“你跟沈吟也挺久了。”“算不上久。”居同野满嘴醋溜大肠,含糊道,醉酒之时嘴里都是心里话,“总是觉得过了很久,好像打从出生起就在一起,又觉得才认识不久,日日都新鲜。”石将军笑了:“你跟我儿子挺像的。”居同野正咬着筷尖思忖接下来宠幸谁,倒是从未听他提起有个儿子,他们日日打球全身心都在场上,从不提起场下事,一时有些糊涂:“没听说石大哥还有个儿子。”居同野不管不顾,半躺地与他并肩坐着。“我找不到其它线索,那只箭就是在院里射出来的,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尝试着把他唤出来私下解决,也不能,虽然不想,但我确实无能为力。”沉寂片刻,只听得见被压榨的余火嗞嗞挣扎。两条鱼离了水只能在岸边拼命拍打尾鳍,吸进来的空气堵塞肺部,不多时滚了满身淤泥好歹缓和了离水刺痛。“你为什么觉得是崔朗征。”居同野忽的开口。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停在扒裤子和脖子下抵着的冰凉利刃,若不是昨夜听他们一口一个“崔朗征”,他还不熟悉这三个字。话一出口,硬气随着呼吸没了,他支支吾吾又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一开始就说是他,就没有怀疑其他人?”沈吟无奈地搓了搓他脑袋:“你忘记箭上的字了。”居同野回忆道:“我知道,只是想起来院里被人丢石头,当天我才和齐老头吵了一架,以为是他报复,和曾响说起,他也觉得是他。我立即去找他理论,齐老头不承认,当场不欢而散。后来才发现不是他,是曾响这小子把人家晒的地瓜干偷了吃,人家不敢骂他,就往衙门里扔石头。”沈吟忍不住调侃:“曾家那么有钱,曾响连买地瓜干的钱都掏不出来,你说他这抠门是从哪里学的?”居同野面红耳赤,缩着脖子狡辩道:“我不抠门。”“咦,我有说是谁?提居捕头大名了?”沈吟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因为被戳了短,居同野勉强给他亲了一下才躲,无论屋子关得多严实,只要是光天化日就是不行。平时沈吟不吃到心满意足是不会罢手的,果然擒住他的两只手压在头顶,笑得不怀好意又胜过盛夏灿烂日头。这张脸沉得居同野都快忘记应该原本该有多么漂亮了,阳光撒在心扉间满心欢喜。沈吟突然一动不动,连笑容也僵硬:“你是说,我先入为主。”“啊?”居同野反应不过来,他记得自己没这么说过。沈吟松开手,保留骑在他身上的姿势:“你说得对,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生怕我怀疑不是他,这不是巧,是要板上钉钉。”居同野也不明白以为他是发烧说胡话,乍喜乍悲,忍不住伸手朝他头上一探。沈吟任由他来,自顾自道:“每一个证据都写着他‘崔朗征’的名字,你们一般办案都是这样?每个证据上都指名道姓地写着嫌疑人的名字?”居同野实话实说:“我没办过案。”沈吟笑了笑,从他身上下来:“我出门一趟,你在院里待着哪里都不要去,吃的和水除了徐管家拿来的,都不要碰。”·果然沈吟前脚离开,徐管家后脚就踏进院内。居同野不懂沈吟为何匆忙离开,便问徐管家。徐管家摇摇头,习以为常:“小老爷想做什么,是不会跟我们这些人下人说的,做下人的也不该过问老爷的事。”这话里夹枪带棍,居同野没听明白,不知为何脸颊赤红,他感觉得到双颊的燥热,想是外间炭火熏的。才换了新炭,正在逐渐旺盛,整个过程让他想起来前几日吃的烤鸭。掌柜的在大堂正中砌了烤炉,客人围炉而坐,现烤现吃。日日座无虚席,过年期间生意更是红火。居同野觉得他就是那挂在炉内的烤鸭,果木熏烤,叫人垂涎欲滴。居同野看徐管家和周巡抚都是一般的心虚。对于把小老爷魂儿勾走的狐媚子,周巡抚还有些客气知道他是人非妖,徐管家是半点不客气的,认定他是千年狐狸成精。徐管家目光熊熊,刚正不阿容不下一点砂砾,居同野忙不迭把目光移开,坐在椅子上又觉得手脚别扭,搁哪儿都不合适。徐管家到底负责,不满归不满,淡茶甜点小心伺候,只可惜居同野一口都不敢吃。居同野只能期待沈吟赶紧回来。冬季日短,日渐西沉,依旧不见沈吟的踪影,倒是石将军没有通报,便大摇大摆地进来。石将军见居同野在椅子上缩成了只不见天日的鼹鼠,对比他在马球场上的威风,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徐管家终于放过居同野:“将军。”“我来找我小弟坐坐,聊会天。”石将军毫不避讳他对居同野的欣赏,眼里冒着金光,要不是碍于沈吟,他非得用尽手段把人收到马球队里不可。好呀狐媚子还水性杨花,勾搭小老爷还嫌不够,竟然还有胆子勾搭石将军,徐管家差点没背过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道:“将军慢聊,老朽先不打扰了。”看着徐管家的身影消失,居同野松了口气,跳下椅子舒展僵硬的四肢,血液流畅开来手脚鲜活有力气。石将军听见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明白他这是怕徐管家,笑道:“你这不至于吧,一个管家怕成这样,沈吟也是,将你一个人留在屋里,这是给你脸色看了?”背地里,石将军习惯连名带姓地叫沈吟,名姓带着一种亲切。居同野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哪怕沈吟把他捧上天,还不如伶人能拉出来献技。居同野害羞起来,埋头不敢瞧他脸色,把桌上糕点推给他吃:“你吃点。”甜食都做得花花绿绿,石将军摇头道:“我才不吃那些玩意,大老爷们就要喝酒吃肉,来陪哥喝两盅,沈吟那小子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居同野不仅不会喝酒,还不会拒绝喝酒,至于陪酒这等事更是做不来,他又开始期待沈吟早些回来。然而石将军料定沈吟不会回来似的,叫人摆了冷热几道荤菜,启封了府里的陈年老酒。石将军是没本事叫人启这坛酒的,然而小老爷的心头肉要喝,哪怕这人上不了台面也得开。夜深上灯,几处灯光掩映,那酒不知在地窖里封了多少年,一口未下肚,先熏得居同野一阵头晕目眩,酒力作祟人也渐渐放得开。石将军看见这人两腮敷着桃色如醉花间,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斟自饮又是三杯。居同野饮了一杯,只觉得满桌荤食可爱非常,各个向他招手,犹如投桃报李还是争先恐后,热情之极不受不行。他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最不会拒绝他人,因而筷子一伸也就自顾不暇,每道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渐生愧疚,誓要雨露均沾,绝不厚此薄彼。石将军瞧他吃相,乐了,筷子未动只顾着喝酒,一杯杯似想不醉不归,间或灌他一杯也没有拒绝,忍不住逗弄:“你跟沈吟也挺久了。”“算不上久。”居同野满嘴醋溜大肠,含糊道,醉酒之时嘴里都是心里话,“总是觉得过了很久,好像打从出生起就在一起,又觉得才认识不久,日日都新鲜。”石将军笑了:“你跟我儿子挺像的。”居同野正咬着筷尖思忖接下来宠幸谁,倒是从未听他提起有个儿子,他们日日打球全身心都在场上,从不提起场下事,一时有些糊涂:“没听说石大哥还有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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