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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1 / 1)

“什么?”郁南表情微变,“妈妈,你说什么?”送走郁姿姿,郁南坐在机场发呆。郁姿姿告诉他,严慈安听说他丢了护照,说出一段往事:二十年前,严慈安没有见到郁南生母的最后一面。那年他出国会诊,回国时遇到机场大雪航班取消,这时得知妻子了病危的消息。两个国家,相隔地球两端,中间横着海洋,成了送别发妻的天堑。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孤身一人,绝望悲痛存在于候机的每时每秒。这段过去即使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严慈安一想起来还是揪心,因为它对一个人一生的影响太大了。所以面对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严慈安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事情已经发生了,在外面的人回到家中才是最好的归宿。郁南无法去怪严慈安,他不能原谅的是自己。明明冲动出逃的人是他,叛逆得错失回国机会的也是他。他一股脑儿将情绪发泄出来,他当时甚至迁怒地想,如果不是宫丞出现,他怎么会不上那次航班。可是真的算起来,这也不能算是宫丞的错。毕竟这世上没人有预知能力,没人能知道后面会发生这样的事。罪魁祸首是谁?是大逆不道的严思尼吗?严思尼会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世事不由人,好像是一环扣一环,处处都是死结,怎么也解不开。他只知道这次是他做错了。若不是他一如既往的武断,得了一点苗头就信马由缰,也不会先入为主地想起过去的事,用固有印象去错怪宫丞。他觉得宫丞在故技重施,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控制他。他的情绪总是来得又快又猛,当时说的那些狠话他都不太记得了,宫丞或许进行了解释,他一个字也没有听,也不会信。拿着刀子伤害别人的人换成了他。宫丞会疼吗?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事实证明,他永远无法相信宫丞。那么就算是误会了宫丞,又怎么样呢?他们不可能了。*一个星期后,深城美术协会发文,澄清了某作品靠不当关系参展的谣言。郁南全班同学鼓掌庆贺,他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大家就在班上放了小礼炮,迎接他的归来。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知道后的第一反应是----原来他误会那个男人的不仅是那一件事。他消沉着,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又该干些什么。三思而后行,他从前没有做到。而是凭一腔冲动与热情做了很多事,有对的、有错的,可是对与错好像都不再那么重要,是他该长大了。学着不逃避、不头脑发热,用一个成年人的方式去处理问题。他只是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句哀求,和那双求而不得的眼睛。郁南绯闻缠身,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传说他被富豪包养的传闻却没有因为一些澄清而停止。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们又来学校了,纷纷表示相信他,让他不要伤心。郁南已经不太在意。这天他从一辆宾利车里下来,表情淡定,还和车里的男人挥手再见。论坛里有人讨论他的明目张胆,他自己登陆了论坛,实名回复:[那是我亲哥哥。]严思危经常来接送他,以后还会被继续讨论下去。郁南现在经常住在严家,他提出不用每次都送他,可是严思危总是皱着眉。“我不送你,就会有人来骚扰你。”严思危对之前郁南被骚扰但是不告诉他这件事耿耿于怀。“我又不是什么弱鸡。”天气转热,郁南穿着短袖,对哥哥展示了肱二头肌。严思危表示怀疑。郁南笑道:“什么时候去莫哥那里比试一场,哥哥你不一定打得过我呢。”严思危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等严思危走了,郁南才收起微笑。他知道严思危不是担心别人骚扰他,担心的是另有其人。可是他觉得,宫丞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在他说过那么狠绝的话以后。严思危是这个世界上对宫丞成见最深的人,所以他们在国外发生的那些事,严思危一点也不感激宫丞的帮助,还觉得他别有用心,觊觎自己单纯无知的弟弟。郁南便由严思危接送了。当晚,他顺便在论坛上给了哥哥“名分”,让严思危可以更自在地来学校。覃乐风发现郁南这还是第一次愿意告诉别人他的身世,不由得扬眉吐气。得到郁南的允许后,他爬上论坛怼人。[知道为什么郁南这么低调嘛?因为人家有钱!知道人家为什么有钱吗?三家心安医院,xx制药了解一下!]看到网上一片柠檬精发言,更有甚者酸他的成就全是靠钱砸出来的,郁南表示内心毫无波澜。直到有人提出质疑,说明明上次看见过的男人不是这一个,更成熟一些。郁南才关掉了页面。郁南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平日在学校念书,周末去余深画室。比赛的入围名单出来了,对于快要出来的比赛结果,全画室的人都很紧张。余深说:“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有时候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郁南,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郁南眨眨眼睛:“老师,不是您说不拿奖你就是没面子嘛?”余深咳一声正色道:“那是给你正能量,鼓励你的。”郁南不敢再和他顶嘴。自从上次在国外跑掉把余深急得嘴里长泡以后,余深对他就没以前和蔼了,总想管着他,并且没事就提到“不听话”的小段。段裕寒现在已经被拉入余老师的黑名单了。郁南想了想,告诉余深:“老师,其实我觉得可能会得奖。”余深问他哪里来的自信。郁南说:“我有一种直觉,因为我觉得我画得实在是太棒了。”余深道:“你倒是和姓宫的一样臭不要脸,蜜汁自信,他昨晚看了入围作品名单就是这么说的。”说到这里余深还无所察觉,直到有人来叫他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回来,满脸疑惑地说:“你和宫丞在搞什么?吵架了?他在外边问我你愿不愿意出去,说有话要对你说。”郁南正在收拾画具,这个时间他应该走了。一时愣住:“什么?”他看向窗外,果不其然在楼下的路边看到一辆熟悉的车。车里坐着的那个人,是他以为永远也不会再出现的那个人。这一次,对方没有直接出现在他面前,没有强势,而是询问了他的意愿。见他的反应,余深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没有和好?”老年人的反应总是迟钝一拍,“我以为上次你们相处那么久应该是和好了。”郁南早就想问了。他抿唇,一点一点地把画具往包里装,口吻淡然:“老师,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您要背叛我?”余深捶胸顿足:“我哪里背叛你了?”郁南认真地说:“您不是和我同仇敌忾,说再也不要理他了吗?还说我恋爱脑,谈恋爱耽误画画。你上次和他在m国背着我联系,就是背叛了我们的约定,您是不是被他收买了。”余深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想吗?吃他的住他的,还拿着他的资源!”郁南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恨不得把天下都捧在手上送给你!你在网上的谣言是他去辟,你在美术协会的澄清也是他去找,你比赛那些天他就住你隔壁,衣食住行全部操心,下雨了还叫我给你送伞!”余深恨恨道,“带儿子都没有他这样的,真是烦死了!”郁南很久都没有说话。余深发现自己好像讲得太多了。他单身五十几年,搞不清楚宫丞所谓的“爱而不自知”是怎么回事,也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人不能发现自己是一见钟情,这么蠢的事他作为一个潇洒的艺术家无法理解。但是那次郁南失踪,宫丞是怎么找他的,他实实在在看到眼里。余深最后说:“找你的时候说有个年轻的亚裔死在了酒吧里,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郁南垂着睫毛:“您的意思是他爱我吗。”余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是爱惨了。”“爱来爱去的,爱不爱你们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吗?自己不会去解决吗!我又不是传声筒!”郁南说:“麻烦您最后把我传一次吧。”眼泪滴在背包上。一小团布料被晕开了。余深呆了几秒:“那你要说什么?我帮你讲,哭什么,羞不羞。”郁南不觉得羞,说:“告诉他:上次的事对不起,是我错了。”他顿了顿,讲话时拉扯得心口再疼,“可是我不是他喜欢的郁南了,叫他忘了我吧。”他们开始的那天,郁南曾经问过宫丞:“您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而宫丞只道,喜欢他是因为他乖。余深走了。郁南站在原地,很久以后才慢慢回过神,原来他忘了自己要接下来该做什么。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不是喜欢你乖。]又发来两条。[一辈子把我当成错觉也没关系。][我等你。]郁南泪水决堤。第六十九章 前奏一年半以后。希黎。“嘭”一声响,维纳斯雕像连带着红丝绒展架掀翻在地。希黎美院秋季第一次学生美术作品展览周, 东西都还没摆放到位, 中央的经典之作就碎成了几大块。这个维纳斯是国际学院的学生参展作品, 担心出事故,所以刻意等到最后一天才放进来, 谁料还是出事了。“这算不算是墨菲定律?”李枫蓝傻掉了。旁边金发碧眼的同学走过来, 沉默后道:“你先不要扯什么墨菲定律,不如你想一想nan来了怎么办。我觉得他不会听你讲这种定律的发生几率到底有多大。”李枫蓝习惯性地用手将他的一头黑发往后划:“天呐。”同学道:“这下你肯定是追不到他了。”李枫蓝蹲下来:“我有可能拼起来吗?”同学:“看这情况……不能。”李枫蓝欲哭无泪, 展厅外已经传来说话的声音。同学说:“你完了,他已经过来了。”今天是下着秋雨的,天空灰暗不已。展厅外和三四个国际学院的学生一边讲话一边进来的人,明明最为纤细, 却轻易地掠夺了李枫蓝的目光。来人是负责这次国际学院展品组的硕士一年级学生, 从他入校那天起,就是传奇的人物。且不说他在去年的m国油画与丙烯画夏季国际大赛中拔得头筹,获得金奖,也不说他在递交申请资料上二十幅高分作品, 也不说他传说中的绝对色感,光是他的美貌, 就足以令人赞叹了。李枫蓝是混血,他见过不少长得美丽的亚洲人种, 也见过许多天生丽质的高加索人种, 却从来没有对谁惊艳过。而那个人的美,像是一朵来自东方的玫瑰, 含蓄优雅,却又绚丽夺目。不过那个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向来是就事论事,不会因为谁和他的关系好,就偏袒谁。果不其然,郁南进来时看到地上的维纳斯,很不客气地说:“这个是谁弄坏的?”他的英文不算太好,所以讲话讲得比较慢,听起来就有点稚气。明明李枫蓝比他还要小上两岁,在他面前也要显得成熟许多。“是我……”李枫蓝丧丧地说,“我不是故意的。nan,你原谅我吧。”郁南皱眉,将手中清点物品的小册子上,在维纳斯这一行后面打了个叉。“诶----你不要这样!”李枫蓝叨叨。郁南用笔敲开他试图作乱的手,圆而黑的眼睛里面装着严肃。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很直接,不懂遮挡自己的情绪,李枫蓝看出来他已经生气了。李枫蓝道:“我会赔的!我赔钱就是了。你看在我这几天都这么辛苦跑来帮忙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记在我头上啊。要是这样的话我下次就不能参加你的小组了。”“你申请加入的时候,告诉我你的特质就是特别细心。”郁南一板一眼地陈述,“可是你这几天已经弄坏了一个水滴壶,弄丢一个录音卡了。现在再加一个维纳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用心。”李枫蓝比他高那么多,被他讲得头垂下头去,像一条挨了训斥的大狗。郁南不是针对他,自然不会再讲更多。他联系了做这个作品的同学,又和其他人一起将残破的石膏片收拾干净。最后再换了另一个有立体感的作品裹上红丝绒,取代了这个位置。一切做完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希黎的夜来得早一些,天都全黑了。郁南住在距离学院外不远的公寓里,撑着伞准备回家去。才走了没多远,就有人叫他:“郁南!”这次用的是中文。在学校会用中文和他交流的人就只有混血的李枫蓝了,郁南回头,果不其然看见是他:“怎么了?”李枫蓝身上被雨淋湿,飞行员夹克上全是雨水。他的睫毛上也挂了水滴,嘴唇发白,看上去楚楚可怜:“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郁南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李枫蓝:“我不是打碎了雕像吗?你刚才那么凶,难道不是在生我的气?”“我没有,我是对你做错了事生气,不是对你这个人。”郁南摇摇头,“要生气也是它的创作者生气吧。”夜色下的雨幕里,郁南在水洼反射的霓虹灯里,呈现出一种鲜嫩的湿润气质,让他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保护欲。他抿唇,一点一点地把画具往包里装,口吻淡然:“老师,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您要背叛我?”余深捶胸顿足:“我哪里背叛你了?”郁南认真地说:“您不是和我同仇敌忾,说再也不要理他了吗?还说我恋爱脑,谈恋爱耽误画画。你上次和他在m国背着我联系,就是背叛了我们的约定,您是不是被他收买了。”余深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想吗?吃他的住他的,还拿着他的资源!”郁南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恨不得把天下都捧在手上送给你!你在网上的谣言是他去辟,你在美术协会的澄清也是他去找,你比赛那些天他就住你隔壁,衣食住行全部操心,下雨了还叫我给你送伞!”余深恨恨道,“带儿子都没有他这样的,真是烦死了!”郁南很久都没有说话。余深发现自己好像讲得太多了。他单身五十几年,搞不清楚宫丞所谓的“爱而不自知”是怎么回事,也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人不能发现自己是一见钟情,这么蠢的事他作为一个潇洒的艺术家无法理解。但是那次郁南失踪,宫丞是怎么找他的,他实实在在看到眼里。余深最后说:“找你的时候说有个年轻的亚裔死在了酒吧里,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郁南垂着睫毛:“您的意思是他爱我吗。”余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是爱惨了。”“爱来爱去的,爱不爱你们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吗?自己不会去解决吗!我又不是传声筒!”郁南说:“麻烦您最后把我传一次吧。”眼泪滴在背包上。一小团布料被晕开了。余深呆了几秒:“那你要说什么?我帮你讲,哭什么,羞不羞。”郁南不觉得羞,说:“告诉他:上次的事对不起,是我错了。”他顿了顿,讲话时拉扯得心口再疼,“可是我不是他喜欢的郁南了,叫他忘了我吧。”他们开始的那天,郁南曾经问过宫丞:“您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而宫丞只道,喜欢他是因为他乖。余深走了。郁南站在原地,很久以后才慢慢回过神,原来他忘了自己要接下来该做什么。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不是喜欢你乖。]又发来两条。[一辈子把我当成错觉也没关系。][我等你。]郁南泪水决堤。第六十九章 前奏一年半以后。希黎。“嘭”一声响,维纳斯雕像连带着红丝绒展架掀翻在地。希黎美院秋季第一次学生美术作品展览周, 东西都还没摆放到位, 中央的经典之作就碎成了几大块。这个维纳斯是国际学院的学生参展作品, 担心出事故,所以刻意等到最后一天才放进来, 谁料还是出事了。“这算不算是墨菲定律?”李枫蓝傻掉了。旁边金发碧眼的同学走过来, 沉默后道:“你先不要扯什么墨菲定律,不如你想一想nan来了怎么办。我觉得他不会听你讲这种定律的发生几率到底有多大。”李枫蓝习惯性地用手将他的一头黑发往后划:“天呐。”同学道:“这下你肯定是追不到他了。”李枫蓝蹲下来:“我有可能拼起来吗?”同学:“看这情况……不能。”李枫蓝欲哭无泪, 展厅外已经传来说话的声音。同学说:“你完了,他已经过来了。”今天是下着秋雨的,天空灰暗不已。展厅外和三四个国际学院的学生一边讲话一边进来的人,明明最为纤细, 却轻易地掠夺了李枫蓝的目光。来人是负责这次国际学院展品组的硕士一年级学生, 从他入校那天起,就是传奇的人物。且不说他在去年的m国油画与丙烯画夏季国际大赛中拔得头筹,获得金奖,也不说他在递交申请资料上二十幅高分作品, 也不说他传说中的绝对色感,光是他的美貌, 就足以令人赞叹了。李枫蓝是混血,他见过不少长得美丽的亚洲人种, 也见过许多天生丽质的高加索人种, 却从来没有对谁惊艳过。而那个人的美,像是一朵来自东方的玫瑰, 含蓄优雅,却又绚丽夺目。不过那个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向来是就事论事,不会因为谁和他的关系好,就偏袒谁。果不其然,郁南进来时看到地上的维纳斯,很不客气地说:“这个是谁弄坏的?”他的英文不算太好,所以讲话讲得比较慢,听起来就有点稚气。明明李枫蓝比他还要小上两岁,在他面前也要显得成熟许多。“是我……”李枫蓝丧丧地说,“我不是故意的。nan,你原谅我吧。”郁南皱眉,将手中清点物品的小册子上,在维纳斯这一行后面打了个叉。“诶----你不要这样!”李枫蓝叨叨。郁南用笔敲开他试图作乱的手,圆而黑的眼睛里面装着严肃。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很直接,不懂遮挡自己的情绪,李枫蓝看出来他已经生气了。李枫蓝道:“我会赔的!我赔钱就是了。你看在我这几天都这么辛苦跑来帮忙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记在我头上啊。要是这样的话我下次就不能参加你的小组了。”“你申请加入的时候,告诉我你的特质就是特别细心。”郁南一板一眼地陈述,“可是你这几天已经弄坏了一个水滴壶,弄丢一个录音卡了。现在再加一个维纳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用心。”李枫蓝比他高那么多,被他讲得头垂下头去,像一条挨了训斥的大狗。郁南不是针对他,自然不会再讲更多。他联系了做这个作品的同学,又和其他人一起将残破的石膏片收拾干净。最后再换了另一个有立体感的作品裹上红丝绒,取代了这个位置。一切做完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希黎的夜来得早一些,天都全黑了。郁南住在距离学院外不远的公寓里,撑着伞准备回家去。才走了没多远,就有人叫他:“郁南!”这次用的是中文。在学校会用中文和他交流的人就只有混血的李枫蓝了,郁南回头,果不其然看见是他:“怎么了?”李枫蓝身上被雨淋湿,飞行员夹克上全是雨水。他的睫毛上也挂了水滴,嘴唇发白,看上去楚楚可怜:“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郁南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李枫蓝:“我不是打碎了雕像吗?你刚才那么凶,难道不是在生我的气?”“我没有,我是对你做错了事生气,不是对你这个人。”郁南摇摇头,“要生气也是它的创作者生气吧。”夜色下的雨幕里,郁南在水洼反射的霓虹灯里,呈现出一种鲜嫩的湿润气质,让他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保护欲。他抿唇,一点一点地把画具往包里装,口吻淡然:“老师,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您要背叛我?”余深捶胸顿足:“我哪里背叛你了?”郁南认真地说:“您不是和我同仇敌忾,说再也不要理他了吗?还说我恋爱脑,谈恋爱耽误画画。你上次和他在m国背着我联系,就是背叛了我们的约定,您是不是被他收买了。”余深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想吗?吃他的住他的,还拿着他的资源!”郁南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恨不得把天下都捧在手上送给你!你在网上的谣言是他去辟,你在美术协会的澄清也是他去找,你比赛那些天他就住你隔壁,衣食住行全部操心,下雨了还叫我给你送伞!”余深恨恨道,“带儿子都没有他这样的,真是烦死了!”郁南很久都没有说话。余深发现自己好像讲得太多了。他单身五十几年,搞不清楚宫丞所谓的“爱而不自知”是怎么回事,也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人不能发现自己是一见钟情,这么蠢的事他作为一个潇洒的艺术家无法理解。但是那次郁南失踪,宫丞是怎么找他的,他实实在在看到眼里。余深最后说:“找你的时候说有个年轻的亚裔死在了酒吧里,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郁南垂着睫毛:“您的意思是他爱我吗。”余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是爱惨了。”“爱来爱去的,爱不爱你们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吗?自己不会去解决吗!我又不是传声筒!”郁南说:“麻烦您最后把我传一次吧。”眼泪滴在背包上。一小团布料被晕开了。余深呆了几秒:“那你要说什么?我帮你讲,哭什么,羞不羞。”郁南不觉得羞,说:“告诉他:上次的事对不起,是我错了。”他顿了顿,讲话时拉扯得心口再疼,“可是我不是他喜欢的郁南了,叫他忘了我吧。”他们开始的那天,郁南曾经问过宫丞:“您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而宫丞只道,喜欢他是因为他乖。余深走了。郁南站在原地,很久以后才慢慢回过神,原来他忘了自己要接下来该做什么。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不是喜欢你乖。]又发来两条。[一辈子把我当成错觉也没关系。][我等你。]郁南泪水决堤。第六十九章 前奏一年半以后。希黎。“嘭”一声响,维纳斯雕像连带着红丝绒展架掀翻在地。希黎美院秋季第一次学生美术作品展览周, 东西都还没摆放到位, 中央的经典之作就碎成了几大块。这个维纳斯是国际学院的学生参展作品, 担心出事故,所以刻意等到最后一天才放进来, 谁料还是出事了。“这算不算是墨菲定律?”李枫蓝傻掉了。旁边金发碧眼的同学走过来, 沉默后道:“你先不要扯什么墨菲定律,不如你想一想nan来了怎么办。我觉得他不会听你讲这种定律的发生几率到底有多大。”李枫蓝习惯性地用手将他的一头黑发往后划:“天呐。”同学道:“这下你肯定是追不到他了。”李枫蓝蹲下来:“我有可能拼起来吗?”同学:“看这情况……不能。”李枫蓝欲哭无泪, 展厅外已经传来说话的声音。同学说:“你完了,他已经过来了。”今天是下着秋雨的,天空灰暗不已。展厅外和三四个国际学院的学生一边讲话一边进来的人,明明最为纤细, 却轻易地掠夺了李枫蓝的目光。来人是负责这次国际学院展品组的硕士一年级学生, 从他入校那天起,就是传奇的人物。且不说他在去年的m国油画与丙烯画夏季国际大赛中拔得头筹,获得金奖,也不说他在递交申请资料上二十幅高分作品, 也不说他传说中的绝对色感,光是他的美貌, 就足以令人赞叹了。李枫蓝是混血,他见过不少长得美丽的亚洲人种, 也见过许多天生丽质的高加索人种, 却从来没有对谁惊艳过。而那个人的美,像是一朵来自东方的玫瑰, 含蓄优雅,却又绚丽夺目。不过那个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向来是就事论事,不会因为谁和他的关系好,就偏袒谁。果不其然,郁南进来时看到地上的维纳斯,很不客气地说:“这个是谁弄坏的?”他的英文不算太好,所以讲话讲得比较慢,听起来就有点稚气。明明李枫蓝比他还要小上两岁,在他面前也要显得成熟许多。“是我……”李枫蓝丧丧地说,“我不是故意的。nan,你原谅我吧。”郁南皱眉,将手中清点物品的小册子上,在维纳斯这一行后面打了个叉。“诶----你不要这样!”李枫蓝叨叨。郁南用笔敲开他试图作乱的手,圆而黑的眼睛里面装着严肃。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很直接,不懂遮挡自己的情绪,李枫蓝看出来他已经生气了。李枫蓝道:“我会赔的!我赔钱就是了。你看在我这几天都这么辛苦跑来帮忙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记在我头上啊。要是这样的话我下次就不能参加你的小组了。”“你申请加入的时候,告诉我你的特质就是特别细心。”郁南一板一眼地陈述,“可是你这几天已经弄坏了一个水滴壶,弄丢一个录音卡了。现在再加一个维纳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用心。”李枫蓝比他高那么多,被他讲得头垂下头去,像一条挨了训斥的大狗。郁南不是针对他,自然不会再讲更多。他联系了做这个作品的同学,又和其他人一起将残破的石膏片收拾干净。最后再换了另一个有立体感的作品裹上红丝绒,取代了这个位置。一切做完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希黎的夜来得早一些,天都全黑了。郁南住在距离学院外不远的公寓里,撑着伞准备回家去。才走了没多远,就有人叫他:“郁南!”这次用的是中文。在学校会用中文和他交流的人就只有混血的李枫蓝了,郁南回头,果不其然看见是他:“怎么了?”李枫蓝身上被雨淋湿,飞行员夹克上全是雨水。他的睫毛上也挂了水滴,嘴唇发白,看上去楚楚可怜:“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郁南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李枫蓝:“我不是打碎了雕像吗?你刚才那么凶,难道不是在生我的气?”“我没有,我是对你做错了事生气,不是对你这个人。”郁南摇摇头,“要生气也是它的创作者生气吧。”夜色下的雨幕里,郁南在水洼反射的霓虹灯里,呈现出一种鲜嫩的湿润气质,让他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保护欲。他抿唇,一点一点地把画具往包里装,口吻淡然:“老师,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您要背叛我?”余深捶胸顿足:“我哪里背叛你了?”郁南认真地说:“您不是和我同仇敌忾,说再也不要理他了吗?还说我恋爱脑,谈恋爱耽误画画。你上次和他在m国背着我联系,就是背叛了我们的约定,您是不是被他收买了。”余深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想吗?吃他的住他的,还拿着他的资源!”郁南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恨不得把天下都捧在手上送给你!你在网上的谣言是他去辟,你在美术协会的澄清也是他去找,你比赛那些天他就住你隔壁,衣食住行全部操心,下雨了还叫我给你送伞!”余深恨恨道,“带儿子都没有他这样的,真是烦死了!”郁南很久都没有说话。余深发现自己好像讲得太多了。他单身五十几年,搞不清楚宫丞所谓的“爱而不自知”是怎么回事,也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人不能发现自己是一见钟情,这么蠢的事他作为一个潇洒的艺术家无法理解。但是那次郁南失踪,宫丞是怎么找他的,他实实在在看到眼里。余深最后说:“找你的时候说有个年轻的亚裔死在了酒吧里,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郁南垂着睫毛:“您的意思是他爱我吗。”余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是爱惨了。”“爱来爱去的,爱不爱你们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吗?自己不会去解决吗!我又不是传声筒!”郁南说:“麻烦您最后把我传一次吧。”眼泪滴在背包上。一小团布料被晕开了。余深呆了几秒:“那你要说什么?我帮你讲,哭什么,羞不羞。”郁南不觉得羞,说:“告诉他:上次的事对不起,是我错了。”他顿了顿,讲话时拉扯得心口再疼,“可是我不是他喜欢的郁南了,叫他忘了我吧。”他们开始的那天,郁南曾经问过宫丞:“您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而宫丞只道,喜欢他是因为他乖。余深走了。郁南站在原地,很久以后才慢慢回过神,原来他忘了自己要接下来该做什么。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不是喜欢你乖。]又发来两条。[一辈子把我当成错觉也没关系。][我等你。]郁南泪水决堤。第六十九章 前奏一年半以后。希黎。“嘭”一声响,维纳斯雕像连带着红丝绒展架掀翻在地。希黎美院秋季第一次学生美术作品展览周, 东西都还没摆放到位, 中央的经典之作就碎成了几大块。这个维纳斯是国际学院的学生参展作品, 担心出事故,所以刻意等到最后一天才放进来, 谁料还是出事了。“这算不算是墨菲定律?”李枫蓝傻掉了。旁边金发碧眼的同学走过来, 沉默后道:“你先不要扯什么墨菲定律,不如你想一想nan来了怎么办。我觉得他不会听你讲这种定律的发生几率到底有多大。”李枫蓝习惯性地用手将他的一头黑发往后划:“天呐。”同学道:“这下你肯定是追不到他了。”李枫蓝蹲下来:“我有可能拼起来吗?”同学:“看这情况……不能。”李枫蓝欲哭无泪, 展厅外已经传来说话的声音。同学说:“你完了,他已经过来了。”今天是下着秋雨的,天空灰暗不已。展厅外和三四个国际学院的学生一边讲话一边进来的人,明明最为纤细, 却轻易地掠夺了李枫蓝的目光。来人是负责这次国际学院展品组的硕士一年级学生, 从他入校那天起,就是传奇的人物。且不说他在去年的m国油画与丙烯画夏季国际大赛中拔得头筹,获得金奖,也不说他在递交申请资料上二十幅高分作品, 也不说他传说中的绝对色感,光是他的美貌, 就足以令人赞叹了。李枫蓝是混血,他见过不少长得美丽的亚洲人种, 也见过许多天生丽质的高加索人种, 却从来没有对谁惊艳过。而那个人的美,像是一朵来自东方的玫瑰, 含蓄优雅,却又绚丽夺目。不过那个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向来是就事论事,不会因为谁和他的关系好,就偏袒谁。果不其然,郁南进来时看到地上的维纳斯,很不客气地说:“这个是谁弄坏的?”他的英文不算太好,所以讲话讲得比较慢,听起来就有点稚气。明明李枫蓝比他还要小上两岁,在他面前也要显得成熟许多。“是我……”李枫蓝丧丧地说,“我不是故意的。nan,你原谅我吧。”郁南皱眉,将手中清点物品的小册子上,在维纳斯这一行后面打了个叉。“诶----你不要这样!”李枫蓝叨叨。郁南用笔敲开他试图作乱的手,圆而黑的眼睛里面装着严肃。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很直接,不懂遮挡自己的情绪,李枫蓝看出来他已经生气了。李枫蓝道:“我会赔的!我赔钱就是了。你看在我这几天都这么辛苦跑来帮忙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记在我头上啊。要是这样的话我下次就不能参加你的小组了。”“你申请加入的时候,告诉我你的特质就是特别细心。”郁南一板一眼地陈述,“可是你这几天已经弄坏了一个水滴壶,弄丢一个录音卡了。现在再加一个维纳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用心。”李枫蓝比他高那么多,被他讲得头垂下头去,像一条挨了训斥的大狗。郁南不是针对他,自然不会再讲更多。他联系了做这个作品的同学,又和其他人一起将残破的石膏片收拾干净。最后再换了另一个有立体感的作品裹上红丝绒,取代了这个位置。一切做完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希黎的夜来得早一些,天都全黑了。郁南住在距离学院外不远的公寓里,撑着伞准备回家去。才走了没多远,就有人叫他:“郁南!”这次用的是中文。在学校会用中文和他交流的人就只有混血的李枫蓝了,郁南回头,果不其然看见是他:“怎么了?”李枫蓝身上被雨淋湿,飞行员夹克上全是雨水。他的睫毛上也挂了水滴,嘴唇发白,看上去楚楚可怜:“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郁南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李枫蓝:“我不是打碎了雕像吗?你刚才那么凶,难道不是在生我的气?”“我没有,我是对你做错了事生气,不是对你这个人。”郁南摇摇头,“要生气也是它的创作者生气吧。”夜色下的雨幕里,郁南在水洼反射的霓虹灯里,呈现出一种鲜嫩的湿润气质,让他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保护欲。他抿唇,一点一点地把画具往包里装,口吻淡然:“老师,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您要背叛我?”余深捶胸顿足:“我哪里背叛你了?”郁南认真地说:“您不是和我同仇敌忾,说再也不要理他了吗?还说我恋爱脑,谈恋爱耽误画画。你上次和他在m国背着我联系,就是背叛了我们的约定,您是不是被他收买了。”余深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想吗?吃他的住他的,还拿着他的资源!”郁南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恨不得把天下都捧在手上送给你!你在网上的谣言是他去辟,你在美术协会的澄清也是他去找,你比赛那些天他就住你隔壁,衣食住行全部操心,下雨了还叫我给你送伞!”余深恨恨道,“带儿子都没有他这样的,真是烦死了!”郁南很久都没有说话。余深发现自己好像讲得太多了。他单身五十几年,搞不清楚宫丞所谓的“爱而不自知”是怎么回事,也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人不能发现自己是一见钟情,这么蠢的事他作为一个潇洒的艺术家无法理解。但是那次郁南失踪,宫丞是怎么找他的,他实实在在看到眼里。余深最后说:“找你的时候说有个年轻的亚裔死在了酒吧里,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郁南垂着睫毛:“您的意思是他爱我吗。”余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是爱惨了。”“爱来爱去的,爱不爱你们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吗?自己不会去解决吗!我又不是传声筒!”郁南说:“麻烦您最后把我传一次吧。”眼泪滴在背包上。一小团布料被晕开了。余深呆了几秒:“那你要说什么?我帮你讲,哭什么,羞不羞。”郁南不觉得羞,说:“告诉他:上次的事对不起,是我错了。”他顿了顿,讲话时拉扯得心口再疼,“可是我不是他喜欢的郁南了,叫他忘了我吧。”他们开始的那天,郁南曾经问过宫丞:“您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而宫丞只道,喜欢他是因为他乖。余深走了。郁南站在原地,很久以后才慢慢回过神,原来他忘了自己要接下来该做什么。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不是喜欢你乖。]又发来两条。[一辈子把我当成错觉也没关系。][我等你。]郁南泪水决堤。第六十九章 前奏一年半以后。希黎。“嘭”一声响,维纳斯雕像连带着红丝绒展架掀翻在地。希黎美院秋季第一次学生美术作品展览周, 东西都还没摆放到位, 中央的经典之作就碎成了几大块。这个维纳斯是国际学院的学生参展作品, 担心出事故,所以刻意等到最后一天才放进来, 谁料还是出事了。“这算不算是墨菲定律?”李枫蓝傻掉了。旁边金发碧眼的同学走过来, 沉默后道:“你先不要扯什么墨菲定律,不如你想一想nan来了怎么办。我觉得他不会听你讲这种定律的发生几率到底有多大。”李枫蓝习惯性地用手将他的一头黑发往后划:“天呐。”同学道:“这下你肯定是追不到他了。”李枫蓝蹲下来:“我有可能拼起来吗?”同学:“看这情况……不能。”李枫蓝欲哭无泪, 展厅外已经传来说话的声音。同学说:“你完了,他已经过来了。”今天是下着秋雨的,天空灰暗不已。展厅外和三四个国际学院的学生一边讲话一边进来的人,明明最为纤细, 却轻易地掠夺了李枫蓝的目光。来人是负责这次国际学院展品组的硕士一年级学生, 从他入校那天起,就是传奇的人物。且不说他在去年的m国油画与丙烯画夏季国际大赛中拔得头筹,获得金奖,也不说他在递交申请资料上二十幅高分作品, 也不说他传说中的绝对色感,光是他的美貌, 就足以令人赞叹了。李枫蓝是混血,他见过不少长得美丽的亚洲人种, 也见过许多天生丽质的高加索人种, 却从来没有对谁惊艳过。而那个人的美,像是一朵来自东方的玫瑰, 含蓄优雅,却又绚丽夺目。不过那个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向来是就事论事,不会因为谁和他的关系好,就偏袒谁。果不其然,郁南进来时看到地上的维纳斯,很不客气地说:“这个是谁弄坏的?”他的英文不算太好,所以讲话讲得比较慢,听起来就有点稚气。明明李枫蓝比他还要小上两岁,在他面前也要显得成熟许多。“是我……”李枫蓝丧丧地说,“我不是故意的。nan,你原谅我吧。”郁南皱眉,将手中清点物品的小册子上,在维纳斯这一行后面打了个叉。“诶----你不要这样!”李枫蓝叨叨。郁南用笔敲开他试图作乱的手,圆而黑的眼睛里面装着严肃。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很直接,不懂遮挡自己的情绪,李枫蓝看出来他已经生气了。李枫蓝道:“我会赔的!我赔钱就是了。你看在我这几天都这么辛苦跑来帮忙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记在我头上啊。要是这样的话我下次就不能参加你的小组了。”“你申请加入的时候,告诉我你的特质就是特别细心。”郁南一板一眼地陈述,“可是你这几天已经弄坏了一个水滴壶,弄丢一个录音卡了。现在再加一个维纳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用心。”李枫蓝比他高那么多,被他讲得头垂下头去,像一条挨了训斥的大狗。郁南不是针对他,自然不会再讲更多。他联系了做这个作品的同学,又和其他人一起将残破的石膏片收拾干净。最后再换了另一个有立体感的作品裹上红丝绒,取代了这个位置。一切做完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希黎的夜来得早一些,天都全黑了。郁南住在距离学院外不远的公寓里,撑着伞准备回家去。才走了没多远,就有人叫他:“郁南!”这次用的是中文。在学校会用中文和他交流的人就只有混血的李枫蓝了,郁南回头,果不其然看见是他:“怎么了?”李枫蓝身上被雨淋湿,飞行员夹克上全是雨水。他的睫毛上也挂了水滴,嘴唇发白,看上去楚楚可怜:“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郁南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李枫蓝:“我不是打碎了雕像吗?你刚才那么凶,难道不是在生我的气?”“我没有,我是对你做错了事生气,不是对你这个人。”郁南摇摇头,“要生气也是它的创作者生气吧。”夜色下的雨幕里,郁南在水洼反射的霓虹灯里,呈现出一种鲜嫩的湿润气质,让他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保护欲。他抿唇,一点一点地把画具往包里装,口吻淡然:“老师,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您要背叛我?”余深捶胸顿足:“我哪里背叛你了?”郁南认真地说:“您不是和我同仇敌忾,说再也不要理他了吗?还说我恋爱脑,谈恋爱耽误画画。你上次和他在m国背着我联系,就是背叛了我们的约定,您是不是被他收买了。”余深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想吗?吃他的住他的,还拿着他的资源!”郁南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恨不得把天下都捧在手上送给你!你在网上的谣言是他去辟,你在美术协会的澄清也是他去找,你比赛那些天他就住你隔壁,衣食住行全部操心,下雨了还叫我给你送伞!”余深恨恨道,“带儿子都没有他这样的,真是烦死了!”郁南很久都没有说话。余深发现自己好像讲得太多了。他单身五十几年,搞不清楚宫丞所谓的“爱而不自知”是怎么回事,也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人不能发现自己是一见钟情,这么蠢的事他作为一个潇洒的艺术家无法理解。但是那次郁南失踪,宫丞是怎么找他的,他实实在在看到眼里。余深最后说:“找你的时候说有个年轻的亚裔死在了酒吧里,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郁南垂着睫毛:“您的意思是他爱我吗。”余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是爱惨了。”“爱来爱去的,爱不爱你们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吗?自己不会去解决吗!我又不是传声筒!”郁南说:“麻烦您最后把我传一次吧。”眼泪滴在背包上。一小团布料被晕开了。余深呆了几秒:“那你要说什么?我帮你讲,哭什么,羞不羞。”郁南不觉得羞,说:“告诉他:上次的事对不起,是我错了。”他顿了顿,讲话时拉扯得心口再疼,“可是我不是他喜欢的郁南了,叫他忘了我吧。”他们开始的那天,郁南曾经问过宫丞:“您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而宫丞只道,喜欢他是因为他乖。余深走了。郁南站在原地,很久以后才慢慢回过神,原来他忘了自己要接下来该做什么。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不是喜欢你乖。]又发来两条。[一辈子把我当成错觉也没关系。][我等你。]郁南泪水决堤。第六十九章 前奏一年半以后。希黎。“嘭”一声响,维纳斯雕像连带着红丝绒展架掀翻在地。希黎美院秋季第一次学生美术作品展览周, 东西都还没摆放到位, 中央的经典之作就碎成了几大块。这个维纳斯是国际学院的学生参展作品, 担心出事故,所以刻意等到最后一天才放进来, 谁料还是出事了。“这算不算是墨菲定律?”李枫蓝傻掉了。旁边金发碧眼的同学走过来, 沉默后道:“你先不要扯什么墨菲定律,不如你想一想nan来了怎么办。我觉得他不会听你讲这种定律的发生几率到底有多大。”李枫蓝习惯性地用手将他的一头黑发往后划:“天呐。”同学道:“这下你肯定是追不到他了。”李枫蓝蹲下来:“我有可能拼起来吗?”同学:“看这情况……不能。”李枫蓝欲哭无泪, 展厅外已经传来说话的声音。同学说:“你完了,他已经过来了。”今天是下着秋雨的,天空灰暗不已。展厅外和三四个国际学院的学生一边讲话一边进来的人,明明最为纤细, 却轻易地掠夺了李枫蓝的目光。来人是负责这次国际学院展品组的硕士一年级学生, 从他入校那天起,就是传奇的人物。且不说他在去年的m国油画与丙烯画夏季国际大赛中拔得头筹,获得金奖,也不说他在递交申请资料上二十幅高分作品, 也不说他传说中的绝对色感,光是他的美貌, 就足以令人赞叹了。李枫蓝是混血,他见过不少长得美丽的亚洲人种, 也见过许多天生丽质的高加索人种, 却从来没有对谁惊艳过。而那个人的美,像是一朵来自东方的玫瑰, 含蓄优雅,却又绚丽夺目。不过那个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向来是就事论事,不会因为谁和他的关系好,就偏袒谁。果不其然,郁南进来时看到地上的维纳斯,很不客气地说:“这个是谁弄坏的?”他的英文不算太好,所以讲话讲得比较慢,听起来就有点稚气。明明李枫蓝比他还要小上两岁,在他面前也要显得成熟许多。“是我……”李枫蓝丧丧地说,“我不是故意的。nan,你原谅我吧。”郁南皱眉,将手中清点物品的小册子上,在维纳斯这一行后面打了个叉。“诶----你不要这样!”李枫蓝叨叨。郁南用笔敲开他试图作乱的手,圆而黑的眼睛里面装着严肃。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很直接,不懂遮挡自己的情绪,李枫蓝看出来他已经生气了。李枫蓝道:“我会赔的!我赔钱就是了。你看在我这几天都这么辛苦跑来帮忙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记在我头上啊。要是这样的话我下次就不能参加你的小组了。”“你申请加入的时候,告诉我你的特质就是特别细心。”郁南一板一眼地陈述,“可是你这几天已经弄坏了一个水滴壶,弄丢一个录音卡了。现在再加一个维纳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用心。”李枫蓝比他高那么多,被他讲得头垂下头去,像一条挨了训斥的大狗。郁南不是针对他,自然不会再讲更多。他联系了做这个作品的同学,又和其他人一起将残破的石膏片收拾干净。最后再换了另一个有立体感的作品裹上红丝绒,取代了这个位置。一切做完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希黎的夜来得早一些,天都全黑了。郁南住在距离学院外不远的公寓里,撑着伞准备回家去。才走了没多远,就有人叫他:“郁南!”这次用的是中文。在学校会用中文和他交流的人就只有混血的李枫蓝了,郁南回头,果不其然看见是他:“怎么了?”李枫蓝身上被雨淋湿,飞行员夹克上全是雨水。他的睫毛上也挂了水滴,嘴唇发白,看上去楚楚可怜:“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郁南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李枫蓝:“我不是打碎了雕像吗?你刚才那么凶,难道不是在生我的气?”“我没有,我是对你做错了事生气,不是对你这个人。”郁南摇摇头,“要生气也是它的创作者生气吧。”夜色下的雨幕里,郁南在水洼反射的霓虹灯里,呈现出一种鲜嫩的湿润气质,让他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保护欲。他抿唇,一点一点地把画具往包里装,口吻淡然:“老师,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您要背叛我?”余深捶胸顿足:“我哪里背叛你了?”郁南认真地说:“您不是和我同仇敌忾,说再也不要理他了吗?还说我恋爱脑,谈恋爱耽误画画。你上次和他在m国背着我联系,就是背叛了我们的约定,您是不是被他收买了。”余深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想吗?吃他的住他的,还拿着他的资源!”郁南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恨不得把天下都捧在手上送给你!你在网上的谣言是他去辟,你在美术协会的澄清也是他去找,你比赛那些天他就住你隔壁,衣食住行全部操心,下雨了还叫我给你送伞!”余深恨恨道,“带儿子都没有他这样的,真是烦死了!”郁南很久都没有说话。余深发现自己好像讲得太多了。他单身五十几年,搞不清楚宫丞所谓的“爱而不自知”是怎么回事,也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人不能发现自己是一见钟情,这么蠢的事他作为一个潇洒的艺术家无法理解。但是那次郁南失踪,宫丞是怎么找他的,他实实在在看到眼里。余深最后说:“找你的时候说有个年轻的亚裔死在了酒吧里,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郁南垂着睫毛:“您的意思是他爱我吗。”余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是爱惨了。”“爱来爱去的,爱不爱你们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吗?自己不会去解决吗!我又不是传声筒!”郁南说:“麻烦您最后把我传一次吧。”眼泪滴在背包上。一小团布料被晕开了。余深呆了几秒:“那你要说什么?我帮你讲,哭什么,羞不羞。”郁南不觉得羞,说:“告诉他:上次的事对不起,是我错了。”他顿了顿,讲话时拉扯得心口再疼,“可是我不是他喜欢的郁南了,叫他忘了我吧。”他们开始的那天,郁南曾经问过宫丞:“您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而宫丞只道,喜欢他是因为他乖。余深走了。郁南站在原地,很久以后才慢慢回过神,原来他忘了自己要接下来该做什么。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不是喜欢你乖。]又发来两条。[一辈子把我当成错觉也没关系。][我等你。]郁南泪水决堤。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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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蓄优雅,却又绚丽夺目。不过那个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向来是就事论事,不会因为谁和他的关系好,就偏袒谁。果不其然,郁南进来时看到地上的维纳斯,很不客气地说:“这个是谁弄坏的?”他的英文不算太好,所以讲话讲得比较慢,听起来就有点稚气。明明李枫蓝比他还要小上两岁,在他面前也要显得成熟许多。“是我……”李枫蓝丧丧地说,“我不是故意的。nan,你原谅我吧。”郁南皱眉,将手中清点物品的小册子上,在维纳斯这一行后面打了个叉。“诶----你不要这样!”李枫蓝叨叨。郁南用笔敲开他试图作乱的手,圆而黑的眼睛里面装着严肃。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很直接,不懂遮挡自己的情绪,李枫蓝看出来他已经生气了。李枫蓝道:“我会赔的!我赔钱就是了。你看在我这几天都这么辛苦跑来帮忙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记在我头上啊。要是这样的话我下次就不能参加你的小组了。”“你申请加入的时候,告诉我你的特质就是特别细心。”郁南一板一眼地陈述,“可是你这几天已经弄坏了一个水滴壶,弄丢一个录音卡了。现在再加一个维纳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用心。”李枫蓝比他高那么多,被他讲得头垂下头去,像一条挨了训斥的大狗。郁南不是针对他,自然不会再讲更多。他联系了做这个作品的同学,又和其他人一起将残破的石膏片收拾干净。最后再换了另一个有立体感的作品裹上红丝绒,取代了这个位置。一切做完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希黎的夜来得早一些,天都全黑了。郁南住在距离学院外不远的公寓里,撑着伞准备回家去。才走了没多远,就有人叫他:“郁南!”这次用的是中文。在学校会用中文和他交流的人就只有混血的李枫蓝了,郁南回头,果不其然看见是他:“怎么了?”李枫蓝身上被雨淋湿,飞行员夹克上全是雨水。他的睫毛上也挂了水滴,嘴唇发白,看上去楚楚可怜:“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郁南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李枫蓝:“我不是打碎了雕像吗?你刚才那么凶,难道不是在生我的气?”“我没有,我是对你做错了事生气,不是对你这个人。”郁南摇摇头,“要生气也是它的创作者生气吧。”夜色下的雨幕里,郁南在水洼反射的霓虹灯里,呈现出一种鲜嫩的湿润气质,让他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保护欲。他抿唇,一点一点地把画具往包里装,口吻淡然:“老师,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您要背叛我?”余深捶胸顿足:“我哪里背叛你了?”郁南认真地说:“您不是和我同仇敌忾,说再也不要理他了吗?还说我恋爱脑,谈恋爱耽误画画。你上次和他在m国背着我联系,就是背叛了我们的约定,您是不是被他收买了。”余深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想吗?吃他的住他的,还拿着他的资源!”郁南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恨不得把天下都捧在手上送给你!你在网上的谣言是他去辟,你在美术协会的澄清也是他去找,你比赛那些天他就住你隔壁,衣食住行全部操心,下雨了还叫我给你送伞!”余深恨恨道,“带儿子都没有他这样的,真是烦死了!”郁南很久都没有说话。余深发现自己好像讲得太多了。他单身五十几年,搞不清楚宫丞所谓的“爱而不自知”是怎么回事,也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人不能发现自己是一见钟情,这么蠢的事他作为一个潇洒的艺术家无法理解。但是那次郁南失踪,宫丞是怎么找他的,他实实在在看到眼里。余深最后说:“找你的时候说有个年轻的亚裔死在了酒吧里,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郁南垂着睫毛:“您的意思是他爱我吗。”余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是爱惨了。”“爱来爱去的,爱不爱你们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吗?自己不会去解决吗!我又不是传声筒!”郁南说:“麻烦您最后把我传一次吧。”眼泪滴在背包上。一小团布料被晕开了。余深呆了几秒:“那你要说什么?我帮你讲,哭什么,羞不羞。”郁南不觉得羞,说:“告诉他:上次的事对不起,是我错了。”他顿了顿,讲话时拉扯得心口再疼,“可是我不是他喜欢的郁南了,叫他忘了我吧。”他们开始的那天,郁南曾经问过宫丞:“您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而宫丞只道,喜欢他是因为他乖。余深走了。郁南站在原地,很久以后才慢慢回过神,原来他忘了自己要接下来该做什么。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收到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不是喜欢你乖。]又发来两条。[一辈子把我当成错觉也没关系。][我等你。]郁南泪水决堤。第六十九章 前奏一年半以后。希黎。“嘭”一声响,维纳斯雕像连带着红丝绒展架掀翻在地。希黎美院秋季第一次学生美术作品展览周, 东西都还没摆放到位, 中央的经典之作就碎成了几大块。这个维纳斯是国际学院的学生参展作品, 担心出事故,所以刻意等到最后一天才放进来, 谁料还是出事了。“这算不算是墨菲定律?”李枫蓝傻掉了。旁边金发碧眼的同学走过来, 沉默后道:“你先不要扯什么墨菲定律,不如你想一想nan来了怎么办。我觉得他不会听你讲这种定律的发生几率到底有多大。”李枫蓝习惯性地用手将他的一头黑发往后划:“天呐。”同学道:“这下你肯定是追不到他了。”李枫蓝蹲下来:“我有可能拼起来吗?”同学:“看这情况……不能。”李枫蓝欲哭无泪, 展厅外已经传来说话的声音。同学说:“你完了,他已经过来了。”今天是下着秋雨的,天空灰暗不已。展厅外和三四个国际学院的学生一边讲话一边进来的人,明明最为纤细, 却轻易地掠夺了李枫蓝的目光。来人是负责这次国际学院展品组的硕士一年级学生, 从他入校那天起,就是传奇的人物。且不说他在去年的m国油画与丙烯画夏季国际大赛中拔得头筹,获得金奖,也不说他在递交申请资料上二十幅高分作品, 也不说他传说中的绝对色感,光是他的美貌, 就足以令人赞叹了。李枫蓝是混血,他见过不少长得美丽的亚洲人种, 也见过许多天生丽质的高加索人种, 却从来没有对谁惊艳过。而那个人的美,像是一朵来自东方的玫瑰, 含蓄优雅,却又绚丽夺目。不过那个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向来是就事论事,不会因为谁和他的关系好,就偏袒谁。果不其然,郁南进来时看到地上的维纳斯,很不客气地说:“这个是谁弄坏的?”他的英文不算太好,所以讲话讲得比较慢,听起来就有点稚气。明明李枫蓝比他还要小上两岁,在他面前也要显得成熟许多。“是我……”李枫蓝丧丧地说,“我不是故意的。nan,你原谅我吧。”郁南皱眉,将手中清点物品的小册子上,在维纳斯这一行后面打了个叉。“诶----你不要这样!”李枫蓝叨叨。郁南用笔敲开他试图作乱的手,圆而黑的眼睛里面装着严肃。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很直接,不懂遮挡自己的情绪,李枫蓝看出来他已经生气了。李枫蓝道:“我会赔的!我赔钱就是了。你看在我这几天都这么辛苦跑来帮忙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记在我头上啊。要是这样的话我下次就不能参加你的小组了。”“你申请加入的时候,告诉我你的特质就是特别细心。”郁南一板一眼地陈述,“可是你这几天已经弄坏了一个水滴壶,弄丢一个录音卡了。现在再加一个维纳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用心。”李枫蓝比他高那么多,被他讲得头垂下头去,像一条挨了训斥的大狗。郁南不是针对他,自然不会再讲更多。他联系了做这个作品的同学,又和其他人一起将残破的石膏片收拾干净。最后再换了另一个有立体感的作品裹上红丝绒,取代了这个位置。一切做完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希黎的夜来得早一些,天都全黑了。郁南住在距离学院外不远的公寓里,撑着伞准备回家去。才走了没多远,就有人叫他:“郁南!”这次用的是中文。在学校会用中文和他交流的人就只有混血的李枫蓝了,郁南回头,果不其然看见是他:“怎么了?”李枫蓝身上被雨淋湿,飞行员夹克上全是雨水。他的睫毛上也挂了水滴,嘴唇发白,看上去楚楚可怜:“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郁南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李枫蓝:“我不是打碎了雕像吗?你刚才那么凶,难道不是在生我的气?”“我没有,我是对你做错了事生气,不是对你这个人。”郁南摇摇头,“要生气也是它的创作者生气吧。”夜色下的雨幕里,郁南在水洼反射的霓虹灯里,呈现出一种鲜嫩的湿润气质,让他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保护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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