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挑衅而已,总之你一个女生出门办案要小心。”他再叮嘱。“你也是。”挂断通话,江白投向柳长卿的目光多了些许磊落,替他逸出的磊落。但是嫌疑还未完全洗清----先是与陈枫一起被怀疑,后来是旁听博士生梁博生自杀,皆与他有所关系,嫌疑已够重了。再来个漏洞百出的作弊名单与不得其解的黑猫袭击,是自导自演还是清水照镜?几乎空白的身份,几乎怪异的朋友,方玖的“有多少人想要他性命”以及抢救时竟然用到三种血,一切皆被厚厚的迷雾包裹。他窥不破对面风中清静的人,那人那般自在清淡,宛若水中芙蓉,浅笑风云,却不知底下是高洁的根还是腐败的泥。江白朝他走去,脸上无阴无晴,却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悠游。他似是似非的笑意扬开去,说道:“柳教授,游戏快要结束了,开心么?”柳长卿亦笑,似真似假,幻迷无握,“败者,总要卷土重来图谋东山再起;胜者,总要穷寇莫追沉迷昔日荣耀。你是胜,还是败?”江白靠近他,微微俯身,双唇在他耳畔停住,轻言细语如烟雨缠绵,却料峭入心。“胜败于我如浮云,最重要的是,追击猎物的激情与敌人错愕的快感。”他右手环过柳长卿长发与脖子,在柳长卿愣住不知反应的双唇间竖起食指。朝他耳里轻轻吐口气,“嘘,你可别告诉别人,否则我这组长就是不尽责的了。”江白笑眯了眼,颇有乐趣的享受着怔住的侧颜,似乎觉得玩得不够,再说话时双唇便似被风冲撞般有意无意碰到那柔软又倔强的耳廓。“柳教授你想我胜还是败,你要胜,我就胜给你看,你要败,我就败到尘里。只要你告诉我,‘一’在哪里。”那酥酥痒痒的感觉确实令人心猿意马,只是柳长卿清楚得深刻,这江白究竟是何许人物。竟无谓一笑,转过脸去对着他,几近唇鼻相触。对上江白的双眸,自己的眸光便热烈若喷薄的黄泉火焰,魅人而摄人。江白对上这般眼,没有浮想联翩,反倒被束住了思维与手脚,空落落里,只听得柳长卿浅笑轻言:“你要激情与快感,只有两者能给你,一是女性,一是案件,你自己挑个‘一’。”江白忍俊不禁,环住他脖子的手潇洒一放,人也随之离开一步,“文字游戏,玩得挺好。算了,走吧。”江白双手插在裤袋里,白色衬衣的衣尾恣意飘在风中,整个背影凌乱不羁却挺拔干净。郑懿从摩天轮那边赶来,见江白独自插袋走在前方,后头跟着清淡到寂寥的柳长卿,忍不住皱眉。他疾跑前去,与江白并肩:“白大,你想到什么要做,尽管吩咐。”“什么?”郑懿目光落到他插在裤袋里的手上,抽抽嘴角,摇头:“没什么。”江白自己或许没有留意到,锁上自己办公室的门与双手插裤袋所各自代表的意味,而作为手下人的细心的郑懿却再清楚不过。郑懿微微偏头,瞧一眼柳长卿,与江白悄声:“柳教授似乎不太对劲。”江白也跟着偏头,“怎么?”“他是不是······低血糖?”江白恍然,头上似乎劈过一裂光,“你去附近给他买些吃的,然后······”他忽而哑然,无奈一笑,“算了,你去附近市场去挑些新鲜肉菜,拿到临天望洋a6-08去,我们在那等你。”“我去,”郑懿惊声,“我们想去你那别墅度个假都不行,你竟然要在那里做饭?破天荒啊,就为了柳教授?”他朝后一挑眉示意郑懿:“那家伙不吃外面的,可奈何?要不你载他回家也行,不过云长跨海大桥发生爆炸,你也回不去。”郑懿又惊讶:“什么?那我们不用去看看?”“不用,”他拿出手机翻着联系人,“上头没指令证明已经有人处理了,就不必忙着过去,而且,”他一笑,“我们去了也没用。”他说完,拨通一个号码,向郑懿使眼色,奈何郑懿愣是没看懂。“梅姐,可以叫人马上打扫一下临天望洋a6-08吗?第一层就可以,十五分钟我就到。”他谢了梅姐,挂了电话,“不去买东西?”郑懿忙不迭点头,正提步要跑,转身问他:“有没有我份?”“有,做起来要简单的,复杂的你做。”“好嘞。”郑懿像个小孩似的,一蹦一跳朝自己的车子赶去。江白看他高兴坏的背影,带着些许了慰,朝柳长卿招招手,径自往自己的车子走去。汽车行驶在被中午太阳照得发白的宽阔大路上,似海中跃出的大鱼,流畅的身躯带出利落的线条,拖出耀眼的银光。远远地,便见从山底绵延上山腰的一簇盖瓦房屋。那一片片莹橙的瓦,反射着同样莹橙的光,令人目眩。错落有致的苍松与假槟榔直向霄汉,威风而闲适。有蜿蜒却宽阔的路插在树屋间,像一条条飘带,海风一起,它们便随着灵动起来。某一条飘带上,江白的车正缓缓地平稳前进。柳长卿抬起越来越重的脑袋,疑惑问道:“这不是去云长跨海大桥的路,你想去哪?”江白从后视镜笑看他疲惫的容颜,“你放心,不会把你卖了就是了。”柳长卿扫一眼缓速后退的景物,拿出手机,啪啪啪敲下了些字。江白发觉,问他做什么,他的回答却令江白哭笑不得。只见柳长卿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跟方玖说,你把我掳到临天望洋来了。”“我不止掳了你,还掳了郑懿,你跟他说,有本事就救两个,别只救一个。”他说完,清朗的笑声逸出天际,流连不见返。这是一座现代风格的房子,却有些复古的韵味,东西方元素融合得恰到好处。车库在房子左侧,两根大大的白色罗马柱撑着洁白的天花,简单却足够大气。江白将车停好,也不去帮柳长卿开门,自己先找钥匙开了红木门。一推开,是淡淡的柠檬味儿,看来梅姐的确是找人来打扫过一遍了。江白看一眼大开的阳台落地窗,只见海风轻轻吹起挂在两侧的白纱,框着碧蓝的大海与长空,好不快意惬意。他一把将钥匙丢在鞋柜上,坐在换鞋凳上低头换鞋,正见柳长卿的皮鞋落入眼里。他将脚蹬入拖鞋,抬眼站起,双手在身前无谓的一翻,挑挑眉,道:“进来吧,你若嫌不是自己的鞋,你请随意。”说完,自己大步穿过正厅,擦过落地窗,走到阳台撑在玻璃栏杆上,望着海,却并不予人闲适之感,反倒有一种思索的沉然从周身溢出。他侧耳,除了风声与海鸥的鸣叫以及几声船鸣,寂然似空。他忽而听到身后有一丝声响,转过身,只见柳长卿正摆弄着阳台里侧靠边的一株白山茶。“你喜欢?”江白问。他回答,悠悠然。“还好。看它长得不错,常有人来打理罢?”“梅姐也喜欢山茶,见我们常年无人过来,每周来看看这些花花草草。”“真好。”他不自觉发出喟叹。“怎么说?”柳长卿却不理会他,细细摩挲着一朵曾经灿烂现已卷着枯边的山茶。海风一吹,颤落了几瓣,才发现,内里已然腐坏。“叮咚,叮咚。”江白去开门,意料之中郑懿提着大包小包来了。他一进门,蹬掉鞋,随手拿出一双拖鞋换了,便忙寻着厨房。郑懿将东西放下,露出个头朝阳台那两人喊道:“你们好生等着,很快就有饭吃了。”缩回头去,还不忘抱怨几句:“是哪个家伙这么没良心,搞出这么糟心的事情,算来晚餐和早餐都没空吃,饿死我了。随便吃点就是了嘛,还要煮,还要我这饿到前胸贴后背的人来煮,莫非还怕我不直接生吃······”柳长卿从郑懿进来后便直起身,见江白走回阳台来,又见郑懿提着一堆东西进厨房,瞬即了然。他忍不住揶揄身旁向海凝眸的江白:“敢情我是来当了电灯泡的?”江白颇觉好笑,看他眼中带着戏谑又得意且嫌弃的神采,干脆朝后倚着栏杆,眼里闪着桀骜与玩味的光,笑得不羁:“那你还认为我喜欢杨思凡么?”他摇头,却退开一步。“你也不必怕,我有郑懿了,绝不会见异思迁。”他朝他靠近一步,“郑懿这小家伙,眉清目秀的,又细心,又会煮饭,比总是寻思着占领我沙发的秦晚要好多了。如果你需要,号称未来安全部第二美男的秦晚,可以介绍给你。”柳长卿难得地惊愕得不自觉张开了双唇,无言以对,只作摇头回应。他想,这检侦组里的胃口怎的这般杂?“不过,”江白笑得愈加放肆,亦愈加令人心头发颤。这颤是灵动的颤,而不是森冷的颤。他抬手拉一缕柳长卿的长发,细细轻捻着,“这柔发似水的,秦晚不喜欢,我倒是挺喜欢的。”☆、临天望洋(二)柳长卿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又退后一步。轻悄悄地退,微不可觉地退,生怕一个动静便要沦陷在狂野桀骜里。一阵海风拂过,脸上跟着凉了凉,心上便冷了冷,这冷意来得恰到好处,时机也巧,柳长卿醍醐灌顶清醒过来。他扬起一抹冷淡嫌恶的笑意,直直站着,如冰锥一般,清透冷静却刺人。“江组长,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去与方玖说吧,再来是钱浅,最后是我的助理。说好了,我就不介意。”江白故作讶然,随后是有意落寞。“你这般嫌弃我,应承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有什么意思?”柳长卿瞪他一眼,“既没意思,便收起你的恶趣味。”江白粲然笑着,“依你,不玩了,但是有个条件,先抱······”“哐当”,“砰咚”。手一拉,纱一展。“怎么了?白大?”郑懿拿着锅铲,闻声着急来寻。只见阳台空无一人,他着急逡巡,却在往外飘扬的白纱后瞧见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将旖旎的白纱一把扯住,锅铲下地,满目惊愕。“盖章?”郑懿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同样惊愣当场的两位当事人闻声如猛流入身,瞬间回神。江白一手放开抓住柳长卿手臂的右手,一边站起揉揉磕疼的左手手肘,一边埋怨道:“你搞什么?”柳长卿一身狼狈,花叶泥沙沾了一身,怒气冲冲地瞪着江白,似是气煞了,脸色白了几度口中却无法成言。那双一向清寂的眸子里,当下真真是冒火了。柳长卿站起,控制住想抽他一巴掌的右手,狠狠拽了拽身侧歪倒的一棵夹竹桃,甩袖离去。“喂。”江白喊道。见他不停,他撒开蹄子追了出去,在小小的庭院里抓住了他长发。柳长卿被阻力一拦,头皮吃疼,脸色强忍着痛,依旧往前走去。手中的发一缕一缕减少,江白猛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错误,赶忙松了手,前方的柳长卿一个踉跄,而后快步远走。“不是······你······我······”江白在后头追着,出了大门,却见迎头一辆贴着“实习”二字醉醺醺的白色小车呼啸而来,他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这已然被怒气冲昏了的柳长卿抱住,摔滚到一排松树下。“你想死啊,死远点。”江白怒不可遏俯视他。他见过太多案子,见过太多不可待与不可追,那些对生命可一不可再的敬畏早已融入骨血,即便他吊儿郎当似的。柳长卿挣开他,坐起,一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挥散了世界的余音,耳中袅绕的,是那清脆的、动听的百鸟争鸣,久久不散。江白行止皆愣,垂着双手,皱眉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眸中满是莫名其妙。那载满莫名其妙的目光撞在柳长卿用力起伏的胸膛上,溅散出去,心头忽而云开雾散射进清明的光来。他垂眸,软道:“对不起,话说重了。我不是故意盖章,也不是故意扯你头发,更加不是故意说出那句话,一切都是情急之下的意外。”他敷衍地拍拍自己衣服上的脏污,站起,伸手过去,“来吧,郑懿煮好饭吃了再回去吧。”柳长卿无视伸过来要拉他起来的手,自己颤巍一下站起,扭头就走。江白亦步亦趋。“你今早赶早就晕过去了,想来昨晚没吃晚餐,今日早餐又没吃,你是想在半路晕掉被人捡走是吧?”“别人捡还不如我捡,起码你认识我。”“诶,别气了。我都说一切都是意外了······诶?你去那里做什么?”只见柳长卿停在一栋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几秒钟后,门里出来一个人,斯斯文文的,和蔼可亲的。他看到来人一惊,而后大喜,眉开眼笑,连岁月的斑驳痕迹都变浅了。“长卿啊,许久没看我了,还以为你忘了我了呢。”柳长卿狠狠吐出一口气,拾回自己平静的声音,道:“莫老师,学生比较忙,你也知道带博士生不容易。若要聊天······这个,可否借你家住一宿?”莫流一听,下意识去看柳长卿,吸口凉气,赶忙趋出要将他往家里请。“怎的弄得这般狼狈?发生什么事了?快来,我儿子的衣服你应该也合适的。”“不行。”柳长卿一僵,莫流疑惑着转身,皱眉。“你是谁?”“我是检侦组组长江白。”他说着,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予他看,“这位是我看顾的嫌疑人,请您把他交还给我,否则要算你阻碍司法公正以及涉嫌包庇。”莫流一听,哈哈大笑,“我的学生自己不清楚?瞧你吊儿郎当桀骜不羁的,你还能当组长?”江白从莫流身上移开目光,挑眉看着那个僵住的背影。“是么?那柳教授,是你说还是我说?”柳长卿转身,站在台阶上,冷然睥睨。“你想怎样?”江白收起工作证,嬉皮一笑,“郑懿已经在做饭了,你低血糖,先去吃饭吧,吃完了随便你爱去哪去哪。”“怎么说?”柳长卿却不理会他,细细摩挲着一朵曾经灿烂现已卷着枯边的山茶。海风一吹,颤落了几瓣,才发现,内里已然腐坏。“叮咚,叮咚。”江白去开门,意料之中郑懿提着大包小包来了。他一进门,蹬掉鞋,随手拿出一双拖鞋换了,便忙寻着厨房。郑懿将东西放下,露出个头朝阳台那两人喊道:“你们好生等着,很快就有饭吃了。”缩回头去,还不忘抱怨几句:“是哪个家伙这么没良心,搞出这么糟心的事情,算来晚餐和早餐都没空吃,饿死我了。随便吃点就是了嘛,还要煮,还要我这饿到前胸贴后背的人来煮,莫非还怕我不直接生吃······”柳长卿从郑懿进来后便直起身,见江白走回阳台来,又见郑懿提着一堆东西进厨房,瞬即了然。他忍不住揶揄身旁向海凝眸的江白:“敢情我是来当了电灯泡的?”江白颇觉好笑,看他眼中带着戏谑又得意且嫌弃的神采,干脆朝后倚着栏杆,眼里闪着桀骜与玩味的光,笑得不羁:“那你还认为我喜欢杨思凡么?”他摇头,却退开一步。“你也不必怕,我有郑懿了,绝不会见异思迁。”他朝他靠近一步,“郑懿这小家伙,眉清目秀的,又细心,又会煮饭,比总是寻思着占领我沙发的秦晚要好多了。如果你需要,号称未来安全部第二美男的秦晚,可以介绍给你。”柳长卿难得地惊愕得不自觉张开了双唇,无言以对,只作摇头回应。他想,这检侦组里的胃口怎的这般杂?“不过,”江白笑得愈加放肆,亦愈加令人心头发颤。这颤是灵动的颤,而不是森冷的颤。他抬手拉一缕柳长卿的长发,细细轻捻着,“这柔发似水的,秦晚不喜欢,我倒是挺喜欢的。”☆、临天望洋(二)柳长卿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又退后一步。轻悄悄地退,微不可觉地退,生怕一个动静便要沦陷在狂野桀骜里。一阵海风拂过,脸上跟着凉了凉,心上便冷了冷,这冷意来得恰到好处,时机也巧,柳长卿醍醐灌顶清醒过来。他扬起一抹冷淡嫌恶的笑意,直直站着,如冰锥一般,清透冷静却刺人。“江组长,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去与方玖说吧,再来是钱浅,最后是我的助理。说好了,我就不介意。”江白故作讶然,随后是有意落寞。“你这般嫌弃我,应承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有什么意思?”柳长卿瞪他一眼,“既没意思,便收起你的恶趣味。”江白粲然笑着,“依你,不玩了,但是有个条件,先抱······”“哐当”,“砰咚”。手一拉,纱一展。“怎么了?白大?”郑懿拿着锅铲,闻声着急来寻。只见阳台空无一人,他着急逡巡,却在往外飘扬的白纱后瞧见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将旖旎的白纱一把扯住,锅铲下地,满目惊愕。“盖章?”郑懿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同样惊愣当场的两位当事人闻声如猛流入身,瞬间回神。江白一手放开抓住柳长卿手臂的右手,一边站起揉揉磕疼的左手手肘,一边埋怨道:“你搞什么?”柳长卿一身狼狈,花叶泥沙沾了一身,怒气冲冲地瞪着江白,似是气煞了,脸色白了几度口中却无法成言。那双一向清寂的眸子里,当下真真是冒火了。柳长卿站起,控制住想抽他一巴掌的右手,狠狠拽了拽身侧歪倒的一棵夹竹桃,甩袖离去。“喂。”江白喊道。见他不停,他撒开蹄子追了出去,在小小的庭院里抓住了他长发。柳长卿被阻力一拦,头皮吃疼,脸色强忍着痛,依旧往前走去。手中的发一缕一缕减少,江白猛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错误,赶忙松了手,前方的柳长卿一个踉跄,而后快步远走。“不是······你······我······”江白在后头追着,出了大门,却见迎头一辆贴着“实习”二字醉醺醺的白色小车呼啸而来,他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这已然被怒气冲昏了的柳长卿抱住,摔滚到一排松树下。“你想死啊,死远点。”江白怒不可遏俯视他。他见过太多案子,见过太多不可待与不可追,那些对生命可一不可再的敬畏早已融入骨血,即便他吊儿郎当似的。柳长卿挣开他,坐起,一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挥散了世界的余音,耳中袅绕的,是那清脆的、动听的百鸟争鸣,久久不散。江白行止皆愣,垂着双手,皱眉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眸中满是莫名其妙。那载满莫名其妙的目光撞在柳长卿用力起伏的胸膛上,溅散出去,心头忽而云开雾散射进清明的光来。他垂眸,软道:“对不起,话说重了。我不是故意盖章,也不是故意扯你头发,更加不是故意说出那句话,一切都是情急之下的意外。”他敷衍地拍拍自己衣服上的脏污,站起,伸手过去,“来吧,郑懿煮好饭吃了再回去吧。”柳长卿无视伸过来要拉他起来的手,自己颤巍一下站起,扭头就走。江白亦步亦趋。“你今早赶早就晕过去了,想来昨晚没吃晚餐,今日早餐又没吃,你是想在半路晕掉被人捡走是吧?”“别人捡还不如我捡,起码你认识我。”“诶,别气了。我都说一切都是意外了······诶?你去那里做什么?”只见柳长卿停在一栋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几秒钟后,门里出来一个人,斯斯文文的,和蔼可亲的。他看到来人一惊,而后大喜,眉开眼笑,连岁月的斑驳痕迹都变浅了。“长卿啊,许久没看我了,还以为你忘了我了呢。”柳长卿狠狠吐出一口气,拾回自己平静的声音,道:“莫老师,学生比较忙,你也知道带博士生不容易。若要聊天······这个,可否借你家住一宿?”莫流一听,下意识去看柳长卿,吸口凉气,赶忙趋出要将他往家里请。“怎的弄得这般狼狈?发生什么事了?快来,我儿子的衣服你应该也合适的。”“不行。”柳长卿一僵,莫流疑惑着转身,皱眉。“你是谁?”“我是检侦组组长江白。”他说着,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予他看,“这位是我看顾的嫌疑人,请您把他交还给我,否则要算你阻碍司法公正以及涉嫌包庇。”莫流一听,哈哈大笑,“我的学生自己不清楚?瞧你吊儿郎当桀骜不羁的,你还能当组长?”江白从莫流身上移开目光,挑眉看着那个僵住的背影。“是么?那柳教授,是你说还是我说?”柳长卿转身,站在台阶上,冷然睥睨。“你想怎样?”江白收起工作证,嬉皮一笑,“郑懿已经在做饭了,你低血糖,先去吃饭吧,吃完了随便你爱去哪去哪。”“怎么说?”柳长卿却不理会他,细细摩挲着一朵曾经灿烂现已卷着枯边的山茶。海风一吹,颤落了几瓣,才发现,内里已然腐坏。“叮咚,叮咚。”江白去开门,意料之中郑懿提着大包小包来了。他一进门,蹬掉鞋,随手拿出一双拖鞋换了,便忙寻着厨房。郑懿将东西放下,露出个头朝阳台那两人喊道:“你们好生等着,很快就有饭吃了。”缩回头去,还不忘抱怨几句:“是哪个家伙这么没良心,搞出这么糟心的事情,算来晚餐和早餐都没空吃,饿死我了。随便吃点就是了嘛,还要煮,还要我这饿到前胸贴后背的人来煮,莫非还怕我不直接生吃······”柳长卿从郑懿进来后便直起身,见江白走回阳台来,又见郑懿提着一堆东西进厨房,瞬即了然。他忍不住揶揄身旁向海凝眸的江白:“敢情我是来当了电灯泡的?”江白颇觉好笑,看他眼中带着戏谑又得意且嫌弃的神采,干脆朝后倚着栏杆,眼里闪着桀骜与玩味的光,笑得不羁:“那你还认为我喜欢杨思凡么?”他摇头,却退开一步。“你也不必怕,我有郑懿了,绝不会见异思迁。”他朝他靠近一步,“郑懿这小家伙,眉清目秀的,又细心,又会煮饭,比总是寻思着占领我沙发的秦晚要好多了。如果你需要,号称未来安全部第二美男的秦晚,可以介绍给你。”柳长卿难得地惊愕得不自觉张开了双唇,无言以对,只作摇头回应。他想,这检侦组里的胃口怎的这般杂?“不过,”江白笑得愈加放肆,亦愈加令人心头发颤。这颤是灵动的颤,而不是森冷的颤。他抬手拉一缕柳长卿的长发,细细轻捻着,“这柔发似水的,秦晚不喜欢,我倒是挺喜欢的。”☆、临天望洋(二)柳长卿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又退后一步。轻悄悄地退,微不可觉地退,生怕一个动静便要沦陷在狂野桀骜里。一阵海风拂过,脸上跟着凉了凉,心上便冷了冷,这冷意来得恰到好处,时机也巧,柳长卿醍醐灌顶清醒过来。他扬起一抹冷淡嫌恶的笑意,直直站着,如冰锥一般,清透冷静却刺人。“江组长,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去与方玖说吧,再来是钱浅,最后是我的助理。说好了,我就不介意。”江白故作讶然,随后是有意落寞。“你这般嫌弃我,应承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有什么意思?”柳长卿瞪他一眼,“既没意思,便收起你的恶趣味。”江白粲然笑着,“依你,不玩了,但是有个条件,先抱······”“哐当”,“砰咚”。手一拉,纱一展。“怎么了?白大?”郑懿拿着锅铲,闻声着急来寻。只见阳台空无一人,他着急逡巡,却在往外飘扬的白纱后瞧见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将旖旎的白纱一把扯住,锅铲下地,满目惊愕。“盖章?”郑懿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同样惊愣当场的两位当事人闻声如猛流入身,瞬间回神。江白一手放开抓住柳长卿手臂的右手,一边站起揉揉磕疼的左手手肘,一边埋怨道:“你搞什么?”柳长卿一身狼狈,花叶泥沙沾了一身,怒气冲冲地瞪着江白,似是气煞了,脸色白了几度口中却无法成言。那双一向清寂的眸子里,当下真真是冒火了。柳长卿站起,控制住想抽他一巴掌的右手,狠狠拽了拽身侧歪倒的一棵夹竹桃,甩袖离去。“喂。”江白喊道。见他不停,他撒开蹄子追了出去,在小小的庭院里抓住了他长发。柳长卿被阻力一拦,头皮吃疼,脸色强忍着痛,依旧往前走去。手中的发一缕一缕减少,江白猛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错误,赶忙松了手,前方的柳长卿一个踉跄,而后快步远走。“不是······你······我······”江白在后头追着,出了大门,却见迎头一辆贴着“实习”二字醉醺醺的白色小车呼啸而来,他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这已然被怒气冲昏了的柳长卿抱住,摔滚到一排松树下。“你想死啊,死远点。”江白怒不可遏俯视他。他见过太多案子,见过太多不可待与不可追,那些对生命可一不可再的敬畏早已融入骨血,即便他吊儿郎当似的。柳长卿挣开他,坐起,一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挥散了世界的余音,耳中袅绕的,是那清脆的、动听的百鸟争鸣,久久不散。江白行止皆愣,垂着双手,皱眉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眸中满是莫名其妙。那载满莫名其妙的目光撞在柳长卿用力起伏的胸膛上,溅散出去,心头忽而云开雾散射进清明的光来。他垂眸,软道:“对不起,话说重了。我不是故意盖章,也不是故意扯你头发,更加不是故意说出那句话,一切都是情急之下的意外。”他敷衍地拍拍自己衣服上的脏污,站起,伸手过去,“来吧,郑懿煮好饭吃了再回去吧。”柳长卿无视伸过来要拉他起来的手,自己颤巍一下站起,扭头就走。江白亦步亦趋。“你今早赶早就晕过去了,想来昨晚没吃晚餐,今日早餐又没吃,你是想在半路晕掉被人捡走是吧?”“别人捡还不如我捡,起码你认识我。”“诶,别气了。我都说一切都是意外了······诶?你去那里做什么?”只见柳长卿停在一栋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几秒钟后,门里出来一个人,斯斯文文的,和蔼可亲的。他看到来人一惊,而后大喜,眉开眼笑,连岁月的斑驳痕迹都变浅了。“长卿啊,许久没看我了,还以为你忘了我了呢。”柳长卿狠狠吐出一口气,拾回自己平静的声音,道:“莫老师,学生比较忙,你也知道带博士生不容易。若要聊天······这个,可否借你家住一宿?”莫流一听,下意识去看柳长卿,吸口凉气,赶忙趋出要将他往家里请。“怎的弄得这般狼狈?发生什么事了?快来,我儿子的衣服你应该也合适的。”“不行。”柳长卿一僵,莫流疑惑着转身,皱眉。“你是谁?”“我是检侦组组长江白。”他说着,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予他看,“这位是我看顾的嫌疑人,请您把他交还给我,否则要算你阻碍司法公正以及涉嫌包庇。”莫流一听,哈哈大笑,“我的学生自己不清楚?瞧你吊儿郎当桀骜不羁的,你还能当组长?”江白从莫流身上移开目光,挑眉看着那个僵住的背影。“是么?那柳教授,是你说还是我说?”柳长卿转身,站在台阶上,冷然睥睨。“你想怎样?”江白收起工作证,嬉皮一笑,“郑懿已经在做饭了,你低血糖,先去吃饭吧,吃完了随便你爱去哪去哪。”“怎么说?”柳长卿却不理会他,细细摩挲着一朵曾经灿烂现已卷着枯边的山茶。海风一吹,颤落了几瓣,才发现,内里已然腐坏。“叮咚,叮咚。”江白去开门,意料之中郑懿提着大包小包来了。他一进门,蹬掉鞋,随手拿出一双拖鞋换了,便忙寻着厨房。郑懿将东西放下,露出个头朝阳台那两人喊道:“你们好生等着,很快就有饭吃了。”缩回头去,还不忘抱怨几句:“是哪个家伙这么没良心,搞出这么糟心的事情,算来晚餐和早餐都没空吃,饿死我了。随便吃点就是了嘛,还要煮,还要我这饿到前胸贴后背的人来煮,莫非还怕我不直接生吃······”柳长卿从郑懿进来后便直起身,见江白走回阳台来,又见郑懿提着一堆东西进厨房,瞬即了然。他忍不住揶揄身旁向海凝眸的江白:“敢情我是来当了电灯泡的?”江白颇觉好笑,看他眼中带着戏谑又得意且嫌弃的神采,干脆朝后倚着栏杆,眼里闪着桀骜与玩味的光,笑得不羁:“那你还认为我喜欢杨思凡么?”他摇头,却退开一步。“你也不必怕,我有郑懿了,绝不会见异思迁。”他朝他靠近一步,“郑懿这小家伙,眉清目秀的,又细心,又会煮饭,比总是寻思着占领我沙发的秦晚要好多了。如果你需要,号称未来安全部第二美男的秦晚,可以介绍给你。”柳长卿难得地惊愕得不自觉张开了双唇,无言以对,只作摇头回应。他想,这检侦组里的胃口怎的这般杂?“不过,”江白笑得愈加放肆,亦愈加令人心头发颤。这颤是灵动的颤,而不是森冷的颤。他抬手拉一缕柳长卿的长发,细细轻捻着,“这柔发似水的,秦晚不喜欢,我倒是挺喜欢的。”☆、临天望洋(二)柳长卿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又退后一步。轻悄悄地退,微不可觉地退,生怕一个动静便要沦陷在狂野桀骜里。一阵海风拂过,脸上跟着凉了凉,心上便冷了冷,这冷意来得恰到好处,时机也巧,柳长卿醍醐灌顶清醒过来。他扬起一抹冷淡嫌恶的笑意,直直站着,如冰锥一般,清透冷静却刺人。“江组长,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去与方玖说吧,再来是钱浅,最后是我的助理。说好了,我就不介意。”江白故作讶然,随后是有意落寞。“你这般嫌弃我,应承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有什么意思?”柳长卿瞪他一眼,“既没意思,便收起你的恶趣味。”江白粲然笑着,“依你,不玩了,但是有个条件,先抱······”“哐当”,“砰咚”。手一拉,纱一展。“怎么了?白大?”郑懿拿着锅铲,闻声着急来寻。只见阳台空无一人,他着急逡巡,却在往外飘扬的白纱后瞧见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将旖旎的白纱一把扯住,锅铲下地,满目惊愕。“盖章?”郑懿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同样惊愣当场的两位当事人闻声如猛流入身,瞬间回神。江白一手放开抓住柳长卿手臂的右手,一边站起揉揉磕疼的左手手肘,一边埋怨道:“你搞什么?”柳长卿一身狼狈,花叶泥沙沾了一身,怒气冲冲地瞪着江白,似是气煞了,脸色白了几度口中却无法成言。那双一向清寂的眸子里,当下真真是冒火了。柳长卿站起,控制住想抽他一巴掌的右手,狠狠拽了拽身侧歪倒的一棵夹竹桃,甩袖离去。“喂。”江白喊道。见他不停,他撒开蹄子追了出去,在小小的庭院里抓住了他长发。柳长卿被阻力一拦,头皮吃疼,脸色强忍着痛,依旧往前走去。手中的发一缕一缕减少,江白猛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错误,赶忙松了手,前方的柳长卿一个踉跄,而后快步远走。“不是······你······我······”江白在后头追着,出了大门,却见迎头一辆贴着“实习”二字醉醺醺的白色小车呼啸而来,他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这已然被怒气冲昏了的柳长卿抱住,摔滚到一排松树下。“你想死啊,死远点。”江白怒不可遏俯视他。他见过太多案子,见过太多不可待与不可追,那些对生命可一不可再的敬畏早已融入骨血,即便他吊儿郎当似的。柳长卿挣开他,坐起,一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挥散了世界的余音,耳中袅绕的,是那清脆的、动听的百鸟争鸣,久久不散。江白行止皆愣,垂着双手,皱眉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眸中满是莫名其妙。那载满莫名其妙的目光撞在柳长卿用力起伏的胸膛上,溅散出去,心头忽而云开雾散射进清明的光来。他垂眸,软道:“对不起,话说重了。我不是故意盖章,也不是故意扯你头发,更加不是故意说出那句话,一切都是情急之下的意外。”他敷衍地拍拍自己衣服上的脏污,站起,伸手过去,“来吧,郑懿煮好饭吃了再回去吧。”柳长卿无视伸过来要拉他起来的手,自己颤巍一下站起,扭头就走。江白亦步亦趋。“你今早赶早就晕过去了,想来昨晚没吃晚餐,今日早餐又没吃,你是想在半路晕掉被人捡走是吧?”“别人捡还不如我捡,起码你认识我。”“诶,别气了。我都说一切都是意外了······诶?你去那里做什么?”只见柳长卿停在一栋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几秒钟后,门里出来一个人,斯斯文文的,和蔼可亲的。他看到来人一惊,而后大喜,眉开眼笑,连岁月的斑驳痕迹都变浅了。“长卿啊,许久没看我了,还以为你忘了我了呢。”柳长卿狠狠吐出一口气,拾回自己平静的声音,道:“莫老师,学生比较忙,你也知道带博士生不容易。若要聊天······这个,可否借你家住一宿?”莫流一听,下意识去看柳长卿,吸口凉气,赶忙趋出要将他往家里请。“怎的弄得这般狼狈?发生什么事了?快来,我儿子的衣服你应该也合适的。”“不行。”柳长卿一僵,莫流疑惑着转身,皱眉。“你是谁?”“我是检侦组组长江白。”他说着,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予他看,“这位是我看顾的嫌疑人,请您把他交还给我,否则要算你阻碍司法公正以及涉嫌包庇。”莫流一听,哈哈大笑,“我的学生自己不清楚?瞧你吊儿郎当桀骜不羁的,你还能当组长?”江白从莫流身上移开目光,挑眉看着那个僵住的背影。“是么?那柳教授,是你说还是我说?”柳长卿转身,站在台阶上,冷然睥睨。“你想怎样?”江白收起工作证,嬉皮一笑,“郑懿已经在做饭了,你低血糖,先去吃饭吧,吃完了随便你爱去哪去哪。”“怎么说?”柳长卿却不理会他,细细摩挲着一朵曾经灿烂现已卷着枯边的山茶。海风一吹,颤落了几瓣,才发现,内里已然腐坏。“叮咚,叮咚。”江白去开门,意料之中郑懿提着大包小包来了。他一进门,蹬掉鞋,随手拿出一双拖鞋换了,便忙寻着厨房。郑懿将东西放下,露出个头朝阳台那两人喊道:“你们好生等着,很快就有饭吃了。”缩回头去,还不忘抱怨几句:“是哪个家伙这么没良心,搞出这么糟心的事情,算来晚餐和早餐都没空吃,饿死我了。随便吃点就是了嘛,还要煮,还要我这饿到前胸贴后背的人来煮,莫非还怕我不直接生吃······”柳长卿从郑懿进来后便直起身,见江白走回阳台来,又见郑懿提着一堆东西进厨房,瞬即了然。他忍不住揶揄身旁向海凝眸的江白:“敢情我是来当了电灯泡的?”江白颇觉好笑,看他眼中带着戏谑又得意且嫌弃的神采,干脆朝后倚着栏杆,眼里闪着桀骜与玩味的光,笑得不羁:“那你还认为我喜欢杨思凡么?”他摇头,却退开一步。“你也不必怕,我有郑懿了,绝不会见异思迁。”他朝他靠近一步,“郑懿这小家伙,眉清目秀的,又细心,又会煮饭,比总是寻思着占领我沙发的秦晚要好多了。如果你需要,号称未来安全部第二美男的秦晚,可以介绍给你。”柳长卿难得地惊愕得不自觉张开了双唇,无言以对,只作摇头回应。他想,这检侦组里的胃口怎的这般杂?“不过,”江白笑得愈加放肆,亦愈加令人心头发颤。这颤是灵动的颤,而不是森冷的颤。他抬手拉一缕柳长卿的长发,细细轻捻着,“这柔发似水的,秦晚不喜欢,我倒是挺喜欢的。”☆、临天望洋(二)柳长卿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又退后一步。轻悄悄地退,微不可觉地退,生怕一个动静便要沦陷在狂野桀骜里。一阵海风拂过,脸上跟着凉了凉,心上便冷了冷,这冷意来得恰到好处,时机也巧,柳长卿醍醐灌顶清醒过来。他扬起一抹冷淡嫌恶的笑意,直直站着,如冰锥一般,清透冷静却刺人。“江组长,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去与方玖说吧,再来是钱浅,最后是我的助理。说好了,我就不介意。”江白故作讶然,随后是有意落寞。“你这般嫌弃我,应承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有什么意思?”柳长卿瞪他一眼,“既没意思,便收起你的恶趣味。”江白粲然笑着,“依你,不玩了,但是有个条件,先抱······”“哐当”,“砰咚”。手一拉,纱一展。“怎么了?白大?”郑懿拿着锅铲,闻声着急来寻。只见阳台空无一人,他着急逡巡,却在往外飘扬的白纱后瞧见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将旖旎的白纱一把扯住,锅铲下地,满目惊愕。“盖章?”郑懿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同样惊愣当场的两位当事人闻声如猛流入身,瞬间回神。江白一手放开抓住柳长卿手臂的右手,一边站起揉揉磕疼的左手手肘,一边埋怨道:“你搞什么?”柳长卿一身狼狈,花叶泥沙沾了一身,怒气冲冲地瞪着江白,似是气煞了,脸色白了几度口中却无法成言。那双一向清寂的眸子里,当下真真是冒火了。柳长卿站起,控制住想抽他一巴掌的右手,狠狠拽了拽身侧歪倒的一棵夹竹桃,甩袖离去。“喂。”江白喊道。见他不停,他撒开蹄子追了出去,在小小的庭院里抓住了他长发。柳长卿被阻力一拦,头皮吃疼,脸色强忍着痛,依旧往前走去。手中的发一缕一缕减少,江白猛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错误,赶忙松了手,前方的柳长卿一个踉跄,而后快步远走。“不是······你······我······”江白在后头追着,出了大门,却见迎头一辆贴着“实习”二字醉醺醺的白色小车呼啸而来,他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这已然被怒气冲昏了的柳长卿抱住,摔滚到一排松树下。“你想死啊,死远点。”江白怒不可遏俯视他。他见过太多案子,见过太多不可待与不可追,那些对生命可一不可再的敬畏早已融入骨血,即便他吊儿郎当似的。柳长卿挣开他,坐起,一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挥散了世界的余音,耳中袅绕的,是那清脆的、动听的百鸟争鸣,久久不散。江白行止皆愣,垂着双手,皱眉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眸中满是莫名其妙。那载满莫名其妙的目光撞在柳长卿用力起伏的胸膛上,溅散出去,心头忽而云开雾散射进清明的光来。他垂眸,软道:“对不起,话说重了。我不是故意盖章,也不是故意扯你头发,更加不是故意说出那句话,一切都是情急之下的意外。”他敷衍地拍拍自己衣服上的脏污,站起,伸手过去,“来吧,郑懿煮好饭吃了再回去吧。”柳长卿无视伸过来要拉他起来的手,自己颤巍一下站起,扭头就走。江白亦步亦趋。“你今早赶早就晕过去了,想来昨晚没吃晚餐,今日早餐又没吃,你是想在半路晕掉被人捡走是吧?”“别人捡还不如我捡,起码你认识我。”“诶,别气了。我都说一切都是意外了······诶?你去那里做什么?”只见柳长卿停在一栋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几秒钟后,门里出来一个人,斯斯文文的,和蔼可亲的。他看到来人一惊,而后大喜,眉开眼笑,连岁月的斑驳痕迹都变浅了。“长卿啊,许久没看我了,还以为你忘了我了呢。”柳长卿狠狠吐出一口气,拾回自己平静的声音,道:“莫老师,学生比较忙,你也知道带博士生不容易。若要聊天······这个,可否借你家住一宿?”莫流一听,下意识去看柳长卿,吸口凉气,赶忙趋出要将他往家里请。“怎的弄得这般狼狈?发生什么事了?快来,我儿子的衣服你应该也合适的。”“不行。”柳长卿一僵,莫流疑惑着转身,皱眉。“你是谁?”“我是检侦组组长江白。”他说着,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予他看,“这位是我看顾的嫌疑人,请您把他交还给我,否则要算你阻碍司法公正以及涉嫌包庇。”莫流一听,哈哈大笑,“我的学生自己不清楚?瞧你吊儿郎当桀骜不羁的,你还能当组长?”江白从莫流身上移开目光,挑眉看着那个僵住的背影。“是么?那柳教授,是你说还是我说?”柳长卿转身,站在台阶上,冷然睥睨。“你想怎样?”江白收起工作证,嬉皮一笑,“郑懿已经在做饭了,你低血糖,先去吃饭吧,吃完了随便你爱去哪去哪。”“怎么说?”柳长卿却不理会他,细细摩挲着一朵曾经灿烂现已卷着枯边的山茶。海风一吹,颤落了几瓣,才发现,内里已然腐坏。“叮咚,叮咚。”江白去开门,意料之中郑懿提着大包小包来了。他一进门,蹬掉鞋,随手拿出一双拖鞋换了,便忙寻着厨房。郑懿将东西放下,露出个头朝阳台那两人喊道:“你们好生等着,很快就有饭吃了。”缩回头去,还不忘抱怨几句:“是哪个家伙这么没良心,搞出这么糟心的事情,算来晚餐和早餐都没空吃,饿死我了。随便吃点就是了嘛,还要煮,还要我这饿到前胸贴后背的人来煮,莫非还怕我不直接生吃······”柳长卿从郑懿进来后便直起身,见江白走回阳台来,又见郑懿提着一堆东西进厨房,瞬即了然。他忍不住揶揄身旁向海凝眸的江白:“敢情我是来当了电灯泡的?”江白颇觉好笑,看他眼中带着戏谑又得意且嫌弃的神采,干脆朝后倚着栏杆,眼里闪着桀骜与玩味的光,笑得不羁:“那你还认为我喜欢杨思凡么?”他摇头,却退开一步。“你也不必怕,我有郑懿了,绝不会见异思迁。”他朝他靠近一步,“郑懿这小家伙,眉清目秀的,又细心,又会煮饭,比总是寻思着占领我沙发的秦晚要好多了。如果你需要,号称未来安全部第二美男的秦晚,可以介绍给你。”柳长卿难得地惊愕得不自觉张开了双唇,无言以对,只作摇头回应。他想,这检侦组里的胃口怎的这般杂?“不过,”江白笑得愈加放肆,亦愈加令人心头发颤。这颤是灵动的颤,而不是森冷的颤。他抬手拉一缕柳长卿的长发,细细轻捻着,“这柔发似水的,秦晚不喜欢,我倒是挺喜欢的。”☆、临天望洋(二)柳长卿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又退后一步。轻悄悄地退,微不可觉地退,生怕一个动静便要沦陷在狂野桀骜里。一阵海风拂过,脸上跟着凉了凉,心上便冷了冷,这冷意来得恰到好处,时机也巧,柳长卿醍醐灌顶清醒过来。他扬起一抹冷淡嫌恶的笑意,直直站着,如冰锥一般,清透冷静却刺人。“江组长,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去与方玖说吧,再来是钱浅,最后是我的助理。说好了,我就不介意。”江白故作讶然,随后是有意落寞。“你这般嫌弃我,应承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有什么意思?”柳长卿瞪他一眼,“既没意思,便收起你的恶趣味。”江白粲然笑着,“依你,不玩了,但是有个条件,先抱······”“哐当”,“砰咚”。手一拉,纱一展。“怎么了?白大?”郑懿拿着锅铲,闻声着急来寻。只见阳台空无一人,他着急逡巡,却在往外飘扬的白纱后瞧见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将旖旎的白纱一把扯住,锅铲下地,满目惊愕。“盖章?”郑懿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同样惊愣当场的两位当事人闻声如猛流入身,瞬间回神。江白一手放开抓住柳长卿手臂的右手,一边站起揉揉磕疼的左手手肘,一边埋怨道:“你搞什么?”柳长卿一身狼狈,花叶泥沙沾了一身,怒气冲冲地瞪着江白,似是气煞了,脸色白了几度口中却无法成言。那双一向清寂的眸子里,当下真真是冒火了。柳长卿站起,控制住想抽他一巴掌的右手,狠狠拽了拽身侧歪倒的一棵夹竹桃,甩袖离去。“喂。”江白喊道。见他不停,他撒开蹄子追了出去,在小小的庭院里抓住了他长发。柳长卿被阻力一拦,头皮吃疼,脸色强忍着痛,依旧往前走去。手中的发一缕一缕减少,江白猛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错误,赶忙松了手,前方的柳长卿一个踉跄,而后快步远走。“不是······你······我······”江白在后头追着,出了大门,却见迎头一辆贴着“实习”二字醉醺醺的白色小车呼啸而来,他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这已然被怒气冲昏了的柳长卿抱住,摔滚到一排松树下。“你想死啊,死远点。”江白怒不可遏俯视他。他见过太多案子,见过太多不可待与不可追,那些对生命可一不可再的敬畏早已融入骨血,即便他吊儿郎当似的。柳长卿挣开他,坐起,一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挥散了世界的余音,耳中袅绕的,是那清脆的、动听的百鸟争鸣,久久不散。江白行止皆愣,垂着双手,皱眉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眸中满是莫名其妙。那载满莫名其妙的目光撞在柳长卿用力起伏的胸膛上,溅散出去,心头忽而云开雾散射进清明的光来。他垂眸,软道:“对不起,话说重了。我不是故意盖章,也不是故意扯你头发,更加不是故意说出那句话,一切都是情急之下的意外。”他敷衍地拍拍自己衣服上的脏污,站起,伸手过去,“来吧,郑懿煮好饭吃了再回去吧。”柳长卿无视伸过来要拉他起来的手,自己颤巍一下站起,扭头就走。江白亦步亦趋。“你今早赶早就晕过去了,想来昨晚没吃晚餐,今日早餐又没吃,你是想在半路晕掉被人捡走是吧?”“别人捡还不如我捡,起码你认识我。”“诶,别气了。我都说一切都是意外了······诶?你去那里做什么?”只见柳长卿停在一栋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几秒钟后,门里出来一个人,斯斯文文的,和蔼可亲的。他看到来人一惊,而后大喜,眉开眼笑,连岁月的斑驳痕迹都变浅了。“长卿啊,许久没看我了,还以为你忘了我了呢。”柳长卿狠狠吐出一口气,拾回自己平静的声音,道:“莫老师,学生比较忙,你也知道带博士生不容易。若要聊天······这个,可否借你家住一宿?”莫流一听,下意识去看柳长卿,吸口凉气,赶忙趋出要将他往家里请。“怎的弄得这般狼狈?发生什么事了?快来,我儿子的衣服你应该也合适的。”“不行。”柳长卿一僵,莫流疑惑着转身,皱眉。“你是谁?”“我是检侦组组长江白。”他说着,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予他看,“这位是我看顾的嫌疑人,请您把他交还给我,否则要算你阻碍司法公正以及涉嫌包庇。”莫流一听,哈哈大笑,“我的学生自己不清楚?瞧你吊儿郎当桀骜不羁的,你还能当组长?”江白从莫流身上移开目光,挑眉看着那个僵住的背影。“是么?那柳教授,是你说还是我说?”柳长卿转身,站在台阶上,冷然睥睨。“你想怎样?”江白收起工作证,嬉皮一笑,“郑懿已经在做饭了,你低血糖,先去吃饭吧,吃完了随便你爱去哪去哪。”“怎么说?”柳长卿却不理会他,细细摩挲着一朵曾经灿烂现已卷着枯边的山茶。海风一吹,颤落了几瓣,才发现,内里已然腐坏。“叮咚,叮咚。”江白去开门,意料之中郑懿提着大包小包来了。他一进门,蹬掉鞋,随手拿出一双拖鞋换了,便忙寻着厨房。郑懿将东西放下,露出个头朝阳台那两人喊道:“你们好生等着,很快就有饭吃了。”缩回头去,还不忘抱怨几句:“是哪个家伙这么没良心,搞出这么糟心的事情,算来晚餐和早餐都没空吃,饿死我了。随便吃点就是了嘛,还要煮,还要我这饿到前胸贴后背的人来煮,莫非还怕我不直接生吃······”柳长卿从郑懿进来后便直起身,见江白走回阳台来,又见郑懿提着一堆东西进厨房,瞬即了然。他忍不住揶揄身旁向海凝眸的江白:“敢情我是来当了电灯泡的?”江白颇觉好笑,看他眼中带着戏谑又得意且嫌弃的神采,干脆朝后倚着栏杆,眼里闪着桀骜与玩味的光,笑得不羁:“那你还认为我喜欢杨思凡么?”他摇头,却退开一步。“你也不必怕,我有郑懿了,绝不会见异思迁。”他朝他靠近一步,“郑懿这小家伙,眉清目秀的,又细心,又会煮饭,比总是寻思着占领我沙发的秦晚要好多了。如果你需要,号称未来安全部第二美男的秦晚,可以介绍给你。”柳长卿难得地惊愕得不自觉张开了双唇,无言以对,只作摇头回应。他想,这检侦组里的胃口怎的这般杂?“不过,”江白笑得愈加放肆,亦愈加令人心头发颤。这颤是灵动的颤,而不是森冷的颤。他抬手拉一缕柳长卿的长发,细细轻捻着,“这柔发似水的,秦晚不喜欢,我倒是挺喜欢的。”☆、临天望洋(二)柳长卿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又退后一步。轻悄悄地退,微不可觉地退,生怕一个动静便要沦陷在狂野桀骜里。一阵海风拂过,脸上跟着凉了凉,心上便冷了冷,这冷意来得恰到好处,时机也巧,柳长卿醍醐灌顶清醒过来。他扬起一抹冷淡嫌恶的笑意,直直站着,如冰锥一般,清透冷静却刺人。“江组长,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去与方玖说吧,再来是钱浅,最后是我的助理。说好了,我就不介意。”江白故作讶然,随后是有意落寞。“你这般嫌弃我,应承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有什么意思?”柳长卿瞪他一眼,“既没意思,便收起你的恶趣味。”江白粲然笑着,“依你,不玩了,但是有个条件,先抱······”“哐当”,“砰咚”。手一拉,纱一展。“怎么了?白大?”郑懿拿着锅铲,闻声着急来寻。只见阳台空无一人,他着急逡巡,却在往外飘扬的白纱后瞧见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将旖旎的白纱一把扯住,锅铲下地,满目惊愕。“盖章?”郑懿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同样惊愣当场的两位当事人闻声如猛流入身,瞬间回神。江白一手放开抓住柳长卿手臂的右手,一边站起揉揉磕疼的左手手肘,一边埋怨道:“你搞什么?”柳长卿一身狼狈,花叶泥沙沾了一身,怒气冲冲地瞪着江白,似是气煞了,脸色白了几度口中却无法成言。那双一向清寂的眸子里,当下真真是冒火了。柳长卿站起,控制住想抽他一巴掌的右手,狠狠拽了拽身侧歪倒的一棵夹竹桃,甩袖离去。“喂。”江白喊道。见他不停,他撒开蹄子追了出去,在小小的庭院里抓住了他长发。柳长卿被阻力一拦,头皮吃疼,脸色强忍着痛,依旧往前走去。手中的发一缕一缕减少,江白猛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错误,赶忙松了手,前方的柳长卿一个踉跄,而后快步远走。“不是······你······我······”江白在后头追着,出了大门,却见迎头一辆贴着“实习”二字醉醺醺的白色小车呼啸而来,他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这已然被怒气冲昏了的柳长卿抱住,摔滚到一排松树下。“你想死啊,死远点。”江白怒不可遏俯视他。他见过太多案子,见过太多不可待与不可追,那些对生命可一不可再的敬畏早已融入骨血,即便他吊儿郎当似的。柳长卿挣开他,坐起,一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挥散了世界的余音,耳中袅绕的,是那清脆的、动听的百鸟争鸣,久久不散。江白行止皆愣,垂着双手,皱眉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眸中满是莫名其妙。那载满莫名其妙的目光撞在柳长卿用力起伏的胸膛上,溅散出去,心头忽而云开雾散射进清明的光来。他垂眸,软道:“对不起,话说重了。我不是故意盖章,也不是故意扯你头发,更加不是故意说出那句话,一切都是情急之下的意外。”他敷衍地拍拍自己衣服上的脏污,站起,伸手过去,“来吧,郑懿煮好饭吃了再回去吧。”柳长卿无视伸过来要拉他起来的手,自己颤巍一下站起,扭头就走。江白亦步亦趋。“你今早赶早就晕过去了,想来昨晚没吃晚餐,今日早餐又没吃,你是想在半路晕掉被人捡走是吧?”“别人捡还不如我捡,起码你认识我。”“诶,别气了。我都说一切都是意外了······诶?你去那里做什么?”只见柳长卿停在一栋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几秒钟后,门里出来一个人,斯斯文文的,和蔼可亲的。他看到来人一惊,而后大喜,眉开眼笑,连岁月的斑驳痕迹都变浅了。“长卿啊,许久没看我了,还以为你忘了我了呢。”柳长卿狠狠吐出一口气,拾回自己平静的声音,道:“莫老师,学生比较忙,你也知道带博士生不容易。若要聊天······这个,可否借你家住一宿?”莫流一听,下意识去看柳长卿,吸口凉气,赶忙趋出要将他往家里请。“怎的弄得这般狼狈?发生什么事了?快来,我儿子的衣服你应该也合适的。”“不行。”柳长卿一僵,莫流疑惑着转身,皱眉。“你是谁?”“我是检侦组组长江白。”他说着,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予他看,“这位是我看顾的嫌疑人,请您把他交还给我,否则要算你阻碍司法公正以及涉嫌包庇。”莫流一听,哈哈大笑,“我的学生自己不清楚?瞧你吊儿郎当桀骜不羁的,你还能当组长?”江白从莫流身上移开目光,挑眉看着那个僵住的背影。“是么?那柳教授,是你说还是我说?”柳长卿转身,站在台阶上,冷然睥睨。“你想怎样?”江白收起工作证,嬉皮一笑,“郑懿已经在做饭了,你低血糖,先去吃饭吧,吃完了随便你爱去哪去哪。”“怎么说?”柳长卿却不理会他,细细摩挲着一朵曾经灿烂现已卷着枯边的山茶。海风一吹,颤落了几瓣,才发现,内里已然腐坏。“叮咚,叮咚。”江白去开门,意料之中郑懿提着大包小包来了。他一进门,蹬掉鞋,随手拿出一双拖鞋换了,便忙寻着厨房。郑懿将东西放下,露出个头朝阳台那两人喊道:“你们好生等着,很快就有饭吃了。”缩回头去,还不忘抱怨几句:“是哪个家伙这么没良心,搞出这么糟心的事情,算来晚餐和早餐都没空吃,饿死我了。随便吃点就是了嘛,还要煮,还要我这饿到前胸贴后背的人来煮,莫非还怕我不直接生吃······”柳长卿从郑懿进来后便直起身,见江白走回阳台来,又见郑懿提着一堆东西进厨房,瞬即了然。他忍不住揶揄身旁向海凝眸的江白:“敢情我是来当了电灯泡的?”江白颇觉好笑,看他眼中带着戏谑又得意且嫌弃的神采,干脆朝后倚着栏杆,眼里闪着桀骜与玩味的光,笑得不羁:“那你还认为我喜欢杨思凡么?”他摇头,却退开一步。“你也不必怕,我有郑懿了,绝不会见异思迁。”他朝他靠近一步,“郑懿这小家伙,眉清目秀的,又细心,又会煮饭,比总是寻思着占领我沙发的秦晚要好多了。如果你需要,号称未来安全部第二美男的秦晚,可以介绍给你。”柳长卿难得地惊愕得不自觉张开了双唇,无言以对,只作摇头回应。他想,这检侦组里的胃口怎的这般杂?“不过,”江白笑得愈加放肆,亦愈加令人心头发颤。这颤是灵动的颤,而不是森冷的颤。他抬手拉一缕柳长卿的长发,细细轻捻着,“这柔发似水的,秦晚不喜欢,我倒是挺喜欢的。”☆、临天望洋(二)柳长卿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又退后一步。轻悄悄地退,微不可觉地退,生怕一个动静便要沦陷在狂野桀骜里。一阵海风拂过,脸上跟着凉了凉,心上便冷了冷,这冷意来得恰到好处,时机也巧,柳长卿醍醐灌顶清醒过来。他扬起一抹冷淡嫌恶的笑意,直直站着,如冰锥一般,清透冷静却刺人。“江组长,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去与方玖说吧,再来是钱浅,最后是我的助理。说好了,我就不介意。”江白故作讶然,随后是有意落寞。“你这般嫌弃我,应承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有什么意思?”柳长卿瞪他一眼,“既没意思,便收起你的恶趣味。”江白粲然笑着,“依你,不玩了,但是有个条件,先抱······”“哐当”,“砰咚”。手一拉,纱一展。“怎么了?白大?”郑懿拿着锅铲,闻声着急来寻。只见阳台空无一人,他着急逡巡,却在往外飘扬的白纱后瞧见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将旖旎的白纱一把扯住,锅铲下地,满目惊愕。“盖章?”郑懿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同样惊愣当场的两位当事人闻声如猛流入身,瞬间回神。江白一手放开抓住柳长卿手臂的右手,一边站起揉揉磕疼的左手手肘,一边埋怨道:“你搞什么?”柳长卿一身狼狈,花叶泥沙沾了一身,怒气冲冲地瞪着江白,似是气煞了,脸色白了几度口中却无法成言。那双一向清寂的眸子里,当下真真是冒火了。柳长卿站起,控制住想抽他一巴掌的右手,狠狠拽了拽身侧歪倒的一棵夹竹桃,甩袖离去。“喂。”江白喊道。见他不停,他撒开蹄子追了出去,在小小的庭院里抓住了他长发。柳长卿被阻力一拦,头皮吃疼,脸色强忍着痛,依旧往前走去。手中的发一缕一缕减少,江白猛然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错误,赶忙松了手,前方的柳长卿一个踉跄,而后快步远走。“不是······你······我······”江白在后头追着,出了大门,却见迎头一辆贴着“实习”二字醉醺醺的白色小车呼啸而来,他一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这已然被怒气冲昏了的柳长卿抱住,摔滚到一排松树下。“你想死啊,死远点。”江白怒不可遏俯视他。他见过太多案子,见过太多不可待与不可追,那些对生命可一不可再的敬畏早已融入骨血,即便他吊儿郎当似的。柳长卿挣开他,坐起,一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挥散了世界的余音,耳中袅绕的,是那清脆的、动听的百鸟争鸣,久久不散。江白行止皆愣,垂着双手,皱眉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眸中满是莫名其妙。那载满莫名其妙的目光撞在柳长卿用力起伏的胸膛上,溅散出去,心头忽而云开雾散射进清明的光来。他垂眸,软道:“对不起,话说重了。我不是故意盖章,也不是故意扯你头发,更加不是故意说出那句话,一切都是情急之下的意外。”他敷衍地拍拍自己衣服上的脏污,站起,伸手过去,“来吧,郑懿煮好饭吃了再回去吧。”柳长卿无视伸过来要拉他起来的手,自己颤巍一下站起,扭头就走。江白亦步亦趋。“你今早赶早就晕过去了,想来昨晚没吃晚餐,今日早餐又没吃,你是想在半路晕掉被人捡走是吧?”“别人捡还不如我捡,起码你认识我。”“诶,别气了。我都说一切都是意外了······诶?你去那里做什么?”只见柳长卿停在一栋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几秒钟后,门里出来一个人,斯斯文文的,和蔼可亲的。他看到来人一惊,而后大喜,眉开眼笑,连岁月的斑驳痕迹都变浅了。“长卿啊,许久没看我了,还以为你忘了我了呢。”柳长卿狠狠吐出一口气,拾回自己平静的声音,道:“莫老师,学生比较忙,你也知道带博士生不容易。若要聊天······这个,可否借你家住一宿?”莫流一听,下意识去看柳长卿,吸口凉气,赶忙趋出要将他往家里请。“怎的弄得这般狼狈?发生什么事了?快来,我儿子的衣服你应该也合适的。”“不行。”柳长卿一僵,莫流疑惑着转身,皱眉。“你是谁?”“我是检侦组组长江白。”他说着,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予他看,“这位是我看顾的嫌疑人,请您把他交还给我,否则要算你阻碍司法公正以及涉嫌包庇。”莫流一听,哈哈大笑,“我的学生自己不清楚?瞧你吊儿郎当桀骜不羁的,你还能当组长?”江白从莫流身上移开目光,挑眉看着那个僵住的背影。“是么?那柳教授,是你说还是我说?”柳长卿转身,站在台阶上,冷然睥睨。“你想怎样?”江白收起工作证,嬉皮一笑,“郑懿已经在做饭了,你低血糖,先去吃饭吧,吃完了随便你爱去哪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