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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1 / 1)

不管衍儿到底是基于什么理由,对这件事深信不疑,他们这些做祖辈的,相信他就可以了,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担无谓的心。如果卫老侯爷知道,卫衍深信不疑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皇帝对他这么好,肯定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卫老侯爷恐怕要气得吐血的。皇帝在这件事上骗人的可能性当然是存在的,卫衍这傻孩子,竟然这么轻易相信皇帝说的话,真的不怕哪天被皇帝卖了,还在帮他数钱吗?幸好,卫老侯爷并不知道这些前因后果,所以他依然可以这么笃定。在座的四个人,三人同意,一人反对,这个反对的人,又不善言辞,更没脸当着儿子的面,去对父母撒娇,进而达到他的目的,肯定是没办法翻盘了。所以,就算卫衍自己很是纨绔,却望子成龙,不乐意儿子做个纨绔,也改变不了卫敏文接下来,当定了这个纨绔。也许,这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子承父业吧。“侯爷,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摆膳了?”福祥细听厅里的说话声,已经告一段落了,他走到了门口,询问道。“好,这就让人摆膳吧。”卫衍看了下时辰,点头同意了。正院里用膳的地方,安置在了东边第一间。见永宁侯点了头,福祥向外示意人开始上菜。这边的膳食,都是小厨房做的,走的是清淡精致风。这么做,一来是因为卫老侯爷和老夫人年纪大了,为了他们的身体着想,膳食也该清淡些。二是因为永宁侯的膳食,也有许多禁忌,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用,最后呈上来的膳食,肯定略嫌清淡了。不过只要有心,萝卜都能雕出花来了。永宁侯的膳食,口味和种类不能追求多变,但是食材的品质却可以精益求精的,烹调的手法更是需要严加磨炼。卫衍院里的这个小厨房,就是按照这些要求来选掌勺的厨子的,最后呈上来的成品,自然非常讲究。卫老侯爷和柳氏,并非没有见过世面,但是看着这些精益求精的膳食,看着这些御用的盘碟,对于儿子在皇帝那里的受宠程度,大概第一次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毕竟往日里,皇帝虽然赏这赏那,却不会来插手忠勇侯府的内务,卫老侯爷和柳氏,自然不知道卫衍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现在,他们终于对此有了直观的体验,不过这个体验,却让他们很有压力。柳氏先前就担心过,卫衍的俸禄能不能支撑府里的花用,卫家的仆从们接手了这些内侍的活,能不能精心照顾好卫衍,而现在,卫老侯爷也意识到这一点了。一旦卫家的人接手了,儿子的生活状况却一落千丈,就算儿子没有怨言,宫里的那位,恐怕又要乘机插手这边府里的内务了。卫老侯爷自然不愿意皇帝太过插手这边府里的事。宫里是皇帝的地盘,皇帝怎么精心照顾儿子,都是皇帝的心意,旁人不会和他去争,但是永宁侯府,合该是儿子的地盘,老是让皇帝插手,显然不是个事,被人知道了,更是件麻烦事。但是卫家的仆从,一旦提供不了这么精心的服侍,皇帝要插手,他们好像也无话可说,毕竟,皇帝要是打着不能委屈衍儿的旗号行事,他们那些反对的话,就很难说出口。卫老侯爷和柳氏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唯有卫衍,并不把这当一回事。粗茶淡饭的日子他能过,而且并不觉得有多苦,奢华享受的日子,他也可以坦然享受。毕竟,他在十多年前就和皇帝同寝同食,这些事就算开头他很惶恐,后来也要变得习以为常的。“衍儿,府里的厨子,恐怕做不出这么好手艺的膳食。”众人安静地用了一会儿膳,卫老侯爷看着儿子,突然说道。“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好了,孩儿又不挑食。”卫衍不解父亲为什么要这么说。府里的厨子,手艺不如宫里的厨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若是哪家得了手艺一流的厨子,献给皇帝也是很正常的,为什么没事找事,要去和宫里的厨子比手艺?福祥正站在一旁,盯着人传菜,听到永宁侯这么说,他的涵养功夫就算再好,掩在袖子下的手指,依然忍不住抖了抖。呵呵,永宁侯说他不挑食?对此,想来皇帝陛下有许多话要说。好吧,永宁侯现在好像是不挑食了,但是在皇帝的这般宠溺下,他能保持住多久,这是一个很值得思索的问题。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家母子卫家人其乐融融, 尽享天伦的时候,皇家的那对母子,却是另一番景象。这日清晨, 景骊带着人, 离了永宁侯府, 回到皇宫, 就得了高庸的汇报,知道了昨日太后派人来请他过去的事。这日他有早朝, 他就点了点头, 没有多说什么, 由着人伺候着,换了朝服, 上早朝去了。昨日, 李昭仪自请出宫,眨眼间就变成了明惠县主的事, 或者消息灵通,或者关注此事的大臣们,基本上都知道了,有人免不了又要为这事唠叨他几句。但是皇帝愿意, 李昭仪自个儿也愿意,就算有些人对此事非常看不顺眼, 暗地里觉得李昭仪这么做, 真是成何体统, 不过除了那几句老生常谈, 他们也没有多少话可以说道。另外有些人,皇帝那日下旨,要放人出宫,他们当时都是表示反对的,但是始终偷偷关注着这事的动静,到了此时,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送女入宫这事,怎么说呢,乐意者是相当乐意的,就算宫里没挑中他们的女儿,他们也要上下打点,到处活动,想尽办法把自家女儿塞到宫里去,但是不乐意者……嗯,他们就算心里不乐意,也绝对不会让人知道他们真正的想法。皇家是天下至尊至贵之地,再源远流长清贵无比的家族,明面上也要认这个理,至于暗地里会不会鄙视皇家只是些粗鄙爆发户,不过就是兵强马壮机缘巧合才得了天下,那是另外一回事。不管哪个家族的女儿,能被宫里挑中,有幸去皇帝身边侍奉,都是其家族莫大的荣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敢当众表示出来,就是做人不识趣了。对于那些这般不识趣的臣子,不消说,被皇帝知道了,肯定没好果子吃了。心胸宽大点的君王,大概就让那人坐坐冷板凳,任凭他百般努力,也不去提拔重用,心眼狭窄些的,恐怕就要想办法给人穿小鞋报复了。这些大臣,原先不敢不识趣,一旦自家的女儿被宫里挑中了,全都乖乖叩谢天恩,欢欢喜喜地送女入宫。而今他们却发现,原来自家女儿这是真的有了离宫的机会。是的,很多有女在宫里的大臣,在皇帝下这道旨意时,个个表示反对,并不是全部想要以女幸进,而是他们怀疑皇帝又在故作姿态。这种事,前例比比皆是,朝堂上混久了的老狐狸,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比如说,皇帝哪天突发奇想,想要给自己刷一层明君仁君的声望了,他就下这么一道旨意,等到大臣们一劝二劝三劝,再表示,他是迫不得已,才不得不收回成命。如此这般几个来回,皇帝想要的声名到手了,美女也没有损失,岂不是美哉快哉!这些大臣要是在事态没有明朗化之前,急急忙忙表态了,恐怕就要坑了自己,坑了自家女儿了。但是李昭仪的事,终于让他们意识到,皇帝这是来真的了。既然如此,他们的心思自然活动了。这些人暗中的想法先不去说,反正这日的早朝,有人想要多多讨论这事,很快就被景骊制止了。除此之外,就是些朝政,若无突发状况,来来往往,统共就是那些事。这些年,在朝政上,景骊早就历练得手腕纯熟,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很多事就不去多说了。这日下了朝,他回到寝宫,脱去沉重的朝服,换上了轻便常服,才去慈宁宫请安。景骊往常前来慈宁宫请安,都会派内侍先来通传,免得他突然驾临,撞到了不该撞到的人。内命妇都是他的后妃,撞到了也无所谓,但是太后这里也会有外命妇进宫来请安,特别是年轻的外命妇,并不适合拜见皇帝,在皇帝驾临时,都会自觉回避。景骊派人事先知会,其实就是给这些人留些回避的时间。“陛下万安!”这日,景骊没让人去通传,而是直接带着人进了慈宁宫,一路上遇到他们一行人的内侍宫女,眼中虽然有些讶意,却没人敢乱跑乱动,而是纷纷向他屈膝行礼。当然,他们问安的声音都挺大声的,个个中气十足,唯恐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一路走,一路有人俯身,问安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无人敢阻拦他,一直走到了慈宁宫的正殿门口,才被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女官拦住了去路。“陛下万安,娘娘病体憔悴,仪容不整,还请陛下在外殿稍息片刻,待娘娘收拾了仪容,再请陛下入内问安。”女官恭恭敬敬地屈身请安,口中解释着阻拦他的理由。不管这理由是真是假,反正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太后还没有妆扮好病容,没法立即见皇帝,旁人就不得而知了。“王尚仪请起。”景骊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这位女官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当年随了太后一起入宫,被太后赐王姓,如今掌着尚仪局。王尚仪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对太后忠心耿耿,是太后耳目灵通的很大助力,不过为人还算识趣,从不敢居中挑拨天家母子的关系,反而经常会说好话和稀泥,景骊自然不会随意苛待她。“多谢陛下!”王尚仪谢过了恩,才直起身,迎了皇帝向外殿起居处而去,边走边道,“陛下,安乐侯最近去了东边一趟,得了些新奇的物品,献给了娘娘赏玩,他送进来的一种茶,喝法与这边的大相径庭,陛下要不要试试?”安乐侯是太后的弟弟,景骊的舅舅。王尚仪说的那种茶,他那边也有,都是安乐侯送到宫里来的,喝起来要放许多糖,景骊不喜欢这么喝茶,尝过一次就敬谢不敏了,不过卫衍喝着觉得还行,偶尔会拿出来尝尝。“来一杯清茶就行了。”景骊想起了那茶的甜腻味道,断然拒绝了王尚仪的推荐。王尚仪将皇帝迎了进去,请他入座,又指挥着小宫女上了茶。景骊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才有宫女出来请他入内。“陛下,娘娘请您进去。”景骊随着宫女,进了太后的寝居处,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番。自他稍大些,除非太后真的病了,否则太后与他见面,一向是在外殿起居处,他已经许久没有入内了。太后的寝殿,和他印象中并无多大的区别,熟悉的摆设,一一摆在原先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后大概真的老了。景骊望着倚在榻上的太后,就算他明知他的母后妆扮成这么一副病容,额头扎着根抹额,病恹恹地歪着,只是在做戏,真正目的是想逼他让步,并不是真的病了。但是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中依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母后万安。”他走到近前,微微弯腰,施了个礼,收拾了一下心情,才笑着说道,“朕瞧着母后今日的气色不错,想来再吃几帖药,母后这病就好得差不多了。”景骊这话,纯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太后的脸上,不知道被宫女们涂了多少层粉,脸色看起来极其苍白,除非他真的瞎了,否则怎么都不可能看得出来,太后这是气色很好。“哀家这病可不轻呢,陛下要是再不来探望,哀家恐怕就要一病不起,很快去见先帝了。”太后一见到他,就没有什么好声气,听到他这么说,更加没好气地回道。“娘娘……您好好和陛下说说话。”王尚仪跟在皇帝身后进来,听到太后这么说,忍不住劝说了一句。她指挥着内侍,在太后榻前,安置了一个大交椅,旁边又摆好了茶几,恭请皇帝入座,又让人上了茶,才退了出去,小心守在门口,留他们母子俩在里面说话。景骊端起茶盏,掀起盖子,把玩了一会儿,轻轻啜了口茶,才开口说道:“母后,您又不是寻常妇人,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在景骊的印象中,太后一直是强势的,泰山崩于前,恐怕都不能让她轻易动容。遥想当日太后逼他做选择的时候,何等冷酷无情,从始至终,太后都潇洒自如地冷眼旁观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前,她却轻松拂袖,不落一点尘埃。这般姿态,才是他熟悉的太后。而今,太后却是这幅做派,让他不由得万分感慨。他知道这事必然会让太后不悦,也知道太后肯定会想办法与他作对,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一改常态,用这么示弱的方式来对付他。这种全然陌生的感受,让他一时间觉得棘手起来。太后若是来硬的,他自然不怕,但是现在太后和他来软的,却让他没办法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卫衍这个笨蛋,很多时候都笨得可以,但是有句话他没有说错,太后始终是他的母亲。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把事情做绝。“哀家的确比不得寻常妇人。寻常民间妇人,儿子不孝,自然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可以去官府告他忤逆,让律法惩治他。可惜哀家是一国太后,就算心中万般委屈,想去太庙哭先帝,还得担心哀家这么做了,会不会让陛下在青史上留下不孝之名。”太后冷冷回道。“母后……”对此,景骊无话可说。太后要是真的去太庙哭先帝,他这个做儿子的,恐怕就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了。“母后……”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有人自愿离宫,朕总不好强留吧?”明惠县主真的是自愿出宫的,这话景骊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毫不心虚地大声说出来。在这件事上,他采取的一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策略,真的没用什么阴谋诡计,最多算是利诱了一下。人心如此又不是他的错,他不过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怎么都算不上使了不能见人的手段。“呵呵,自愿离宫?”太后冷笑了数声,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若是李昭仪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自愿离宫?”“母后,朕相信明惠县主吉人自有天相。”闻言,景骊的声音冷淡了下来。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同样很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后要是派人去对付明惠县主,吓阻其他的后妃离宫,他自然不会客气。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大概不会被怎么样,但是敢为太后做这种事的人,恐怕就要尝到他的雷霆之怒了。这些人暗中的想法先不去说,反正这日的早朝,有人想要多多讨论这事,很快就被景骊制止了。除此之外,就是些朝政,若无突发状况,来来往往,统共就是那些事。这些年,在朝政上,景骊早就历练得手腕纯熟,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很多事就不去多说了。这日下了朝,他回到寝宫,脱去沉重的朝服,换上了轻便常服,才去慈宁宫请安。景骊往常前来慈宁宫请安,都会派内侍先来通传,免得他突然驾临,撞到了不该撞到的人。内命妇都是他的后妃,撞到了也无所谓,但是太后这里也会有外命妇进宫来请安,特别是年轻的外命妇,并不适合拜见皇帝,在皇帝驾临时,都会自觉回避。景骊派人事先知会,其实就是给这些人留些回避的时间。“陛下万安!”这日,景骊没让人去通传,而是直接带着人进了慈宁宫,一路上遇到他们一行人的内侍宫女,眼中虽然有些讶意,却没人敢乱跑乱动,而是纷纷向他屈膝行礼。当然,他们问安的声音都挺大声的,个个中气十足,唯恐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一路走,一路有人俯身,问安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无人敢阻拦他,一直走到了慈宁宫的正殿门口,才被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女官拦住了去路。“陛下万安,娘娘病体憔悴,仪容不整,还请陛下在外殿稍息片刻,待娘娘收拾了仪容,再请陛下入内问安。”女官恭恭敬敬地屈身请安,口中解释着阻拦他的理由。不管这理由是真是假,反正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太后还没有妆扮好病容,没法立即见皇帝,旁人就不得而知了。“王尚仪请起。”景骊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这位女官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当年随了太后一起入宫,被太后赐王姓,如今掌着尚仪局。王尚仪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对太后忠心耿耿,是太后耳目灵通的很大助力,不过为人还算识趣,从不敢居中挑拨天家母子的关系,反而经常会说好话和稀泥,景骊自然不会随意苛待她。“多谢陛下!”王尚仪谢过了恩,才直起身,迎了皇帝向外殿起居处而去,边走边道,“陛下,安乐侯最近去了东边一趟,得了些新奇的物品,献给了娘娘赏玩,他送进来的一种茶,喝法与这边的大相径庭,陛下要不要试试?”安乐侯是太后的弟弟,景骊的舅舅。王尚仪说的那种茶,他那边也有,都是安乐侯送到宫里来的,喝起来要放许多糖,景骊不喜欢这么喝茶,尝过一次就敬谢不敏了,不过卫衍喝着觉得还行,偶尔会拿出来尝尝。“来一杯清茶就行了。”景骊想起了那茶的甜腻味道,断然拒绝了王尚仪的推荐。王尚仪将皇帝迎了进去,请他入座,又指挥着小宫女上了茶。景骊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才有宫女出来请他入内。“陛下,娘娘请您进去。”景骊随着宫女,进了太后的寝居处,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番。自他稍大些,除非太后真的病了,否则太后与他见面,一向是在外殿起居处,他已经许久没有入内了。太后的寝殿,和他印象中并无多大的区别,熟悉的摆设,一一摆在原先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后大概真的老了。景骊望着倚在榻上的太后,就算他明知他的母后妆扮成这么一副病容,额头扎着根抹额,病恹恹地歪着,只是在做戏,真正目的是想逼他让步,并不是真的病了。但是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中依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母后万安。”他走到近前,微微弯腰,施了个礼,收拾了一下心情,才笑着说道,“朕瞧着母后今日的气色不错,想来再吃几帖药,母后这病就好得差不多了。”景骊这话,纯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太后的脸上,不知道被宫女们涂了多少层粉,脸色看起来极其苍白,除非他真的瞎了,否则怎么都不可能看得出来,太后这是气色很好。“哀家这病可不轻呢,陛下要是再不来探望,哀家恐怕就要一病不起,很快去见先帝了。”太后一见到他,就没有什么好声气,听到他这么说,更加没好气地回道。“娘娘……您好好和陛下说说话。”王尚仪跟在皇帝身后进来,听到太后这么说,忍不住劝说了一句。她指挥着内侍,在太后榻前,安置了一个大交椅,旁边又摆好了茶几,恭请皇帝入座,又让人上了茶,才退了出去,小心守在门口,留他们母子俩在里面说话。景骊端起茶盏,掀起盖子,把玩了一会儿,轻轻啜了口茶,才开口说道:“母后,您又不是寻常妇人,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在景骊的印象中,太后一直是强势的,泰山崩于前,恐怕都不能让她轻易动容。遥想当日太后逼他做选择的时候,何等冷酷无情,从始至终,太后都潇洒自如地冷眼旁观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前,她却轻松拂袖,不落一点尘埃。这般姿态,才是他熟悉的太后。而今,太后却是这幅做派,让他不由得万分感慨。他知道这事必然会让太后不悦,也知道太后肯定会想办法与他作对,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一改常态,用这么示弱的方式来对付他。这种全然陌生的感受,让他一时间觉得棘手起来。太后若是来硬的,他自然不怕,但是现在太后和他来软的,却让他没办法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卫衍这个笨蛋,很多时候都笨得可以,但是有句话他没有说错,太后始终是他的母亲。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把事情做绝。“哀家的确比不得寻常妇人。寻常民间妇人,儿子不孝,自然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可以去官府告他忤逆,让律法惩治他。可惜哀家是一国太后,就算心中万般委屈,想去太庙哭先帝,还得担心哀家这么做了,会不会让陛下在青史上留下不孝之名。”太后冷冷回道。“母后……”对此,景骊无话可说。太后要是真的去太庙哭先帝,他这个做儿子的,恐怕就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了。“母后……”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有人自愿离宫,朕总不好强留吧?”明惠县主真的是自愿出宫的,这话景骊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毫不心虚地大声说出来。在这件事上,他采取的一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策略,真的没用什么阴谋诡计,最多算是利诱了一下。人心如此又不是他的错,他不过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怎么都算不上使了不能见人的手段。“呵呵,自愿离宫?”太后冷笑了数声,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若是李昭仪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自愿离宫?”“母后,朕相信明惠县主吉人自有天相。”闻言,景骊的声音冷淡了下来。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同样很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后要是派人去对付明惠县主,吓阻其他的后妃离宫,他自然不会客气。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大概不会被怎么样,但是敢为太后做这种事的人,恐怕就要尝到他的雷霆之怒了。这些人暗中的想法先不去说,反正这日的早朝,有人想要多多讨论这事,很快就被景骊制止了。除此之外,就是些朝政,若无突发状况,来来往往,统共就是那些事。这些年,在朝政上,景骊早就历练得手腕纯熟,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很多事就不去多说了。这日下了朝,他回到寝宫,脱去沉重的朝服,换上了轻便常服,才去慈宁宫请安。景骊往常前来慈宁宫请安,都会派内侍先来通传,免得他突然驾临,撞到了不该撞到的人。内命妇都是他的后妃,撞到了也无所谓,但是太后这里也会有外命妇进宫来请安,特别是年轻的外命妇,并不适合拜见皇帝,在皇帝驾临时,都会自觉回避。景骊派人事先知会,其实就是给这些人留些回避的时间。“陛下万安!”这日,景骊没让人去通传,而是直接带着人进了慈宁宫,一路上遇到他们一行人的内侍宫女,眼中虽然有些讶意,却没人敢乱跑乱动,而是纷纷向他屈膝行礼。当然,他们问安的声音都挺大声的,个个中气十足,唯恐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一路走,一路有人俯身,问安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无人敢阻拦他,一直走到了慈宁宫的正殿门口,才被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女官拦住了去路。“陛下万安,娘娘病体憔悴,仪容不整,还请陛下在外殿稍息片刻,待娘娘收拾了仪容,再请陛下入内问安。”女官恭恭敬敬地屈身请安,口中解释着阻拦他的理由。不管这理由是真是假,反正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太后还没有妆扮好病容,没法立即见皇帝,旁人就不得而知了。“王尚仪请起。”景骊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这位女官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当年随了太后一起入宫,被太后赐王姓,如今掌着尚仪局。王尚仪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对太后忠心耿耿,是太后耳目灵通的很大助力,不过为人还算识趣,从不敢居中挑拨天家母子的关系,反而经常会说好话和稀泥,景骊自然不会随意苛待她。“多谢陛下!”王尚仪谢过了恩,才直起身,迎了皇帝向外殿起居处而去,边走边道,“陛下,安乐侯最近去了东边一趟,得了些新奇的物品,献给了娘娘赏玩,他送进来的一种茶,喝法与这边的大相径庭,陛下要不要试试?”安乐侯是太后的弟弟,景骊的舅舅。王尚仪说的那种茶,他那边也有,都是安乐侯送到宫里来的,喝起来要放许多糖,景骊不喜欢这么喝茶,尝过一次就敬谢不敏了,不过卫衍喝着觉得还行,偶尔会拿出来尝尝。“来一杯清茶就行了。”景骊想起了那茶的甜腻味道,断然拒绝了王尚仪的推荐。王尚仪将皇帝迎了进去,请他入座,又指挥着小宫女上了茶。景骊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才有宫女出来请他入内。“陛下,娘娘请您进去。”景骊随着宫女,进了太后的寝居处,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番。自他稍大些,除非太后真的病了,否则太后与他见面,一向是在外殿起居处,他已经许久没有入内了。太后的寝殿,和他印象中并无多大的区别,熟悉的摆设,一一摆在原先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后大概真的老了。景骊望着倚在榻上的太后,就算他明知他的母后妆扮成这么一副病容,额头扎着根抹额,病恹恹地歪着,只是在做戏,真正目的是想逼他让步,并不是真的病了。但是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中依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母后万安。”他走到近前,微微弯腰,施了个礼,收拾了一下心情,才笑着说道,“朕瞧着母后今日的气色不错,想来再吃几帖药,母后这病就好得差不多了。”景骊这话,纯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太后的脸上,不知道被宫女们涂了多少层粉,脸色看起来极其苍白,除非他真的瞎了,否则怎么都不可能看得出来,太后这是气色很好。“哀家这病可不轻呢,陛下要是再不来探望,哀家恐怕就要一病不起,很快去见先帝了。”太后一见到他,就没有什么好声气,听到他这么说,更加没好气地回道。“娘娘……您好好和陛下说说话。”王尚仪跟在皇帝身后进来,听到太后这么说,忍不住劝说了一句。她指挥着内侍,在太后榻前,安置了一个大交椅,旁边又摆好了茶几,恭请皇帝入座,又让人上了茶,才退了出去,小心守在门口,留他们母子俩在里面说话。景骊端起茶盏,掀起盖子,把玩了一会儿,轻轻啜了口茶,才开口说道:“母后,您又不是寻常妇人,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在景骊的印象中,太后一直是强势的,泰山崩于前,恐怕都不能让她轻易动容。遥想当日太后逼他做选择的时候,何等冷酷无情,从始至终,太后都潇洒自如地冷眼旁观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前,她却轻松拂袖,不落一点尘埃。这般姿态,才是他熟悉的太后。而今,太后却是这幅做派,让他不由得万分感慨。他知道这事必然会让太后不悦,也知道太后肯定会想办法与他作对,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一改常态,用这么示弱的方式来对付他。这种全然陌生的感受,让他一时间觉得棘手起来。太后若是来硬的,他自然不怕,但是现在太后和他来软的,却让他没办法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卫衍这个笨蛋,很多时候都笨得可以,但是有句话他没有说错,太后始终是他的母亲。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把事情做绝。“哀家的确比不得寻常妇人。寻常民间妇人,儿子不孝,自然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可以去官府告他忤逆,让律法惩治他。可惜哀家是一国太后,就算心中万般委屈,想去太庙哭先帝,还得担心哀家这么做了,会不会让陛下在青史上留下不孝之名。”太后冷冷回道。“母后……”对此,景骊无话可说。太后要是真的去太庙哭先帝,他这个做儿子的,恐怕就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了。“母后……”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有人自愿离宫,朕总不好强留吧?”明惠县主真的是自愿出宫的,这话景骊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毫不心虚地大声说出来。在这件事上,他采取的一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策略,真的没用什么阴谋诡计,最多算是利诱了一下。人心如此又不是他的错,他不过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怎么都算不上使了不能见人的手段。“呵呵,自愿离宫?”太后冷笑了数声,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若是李昭仪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自愿离宫?”“母后,朕相信明惠县主吉人自有天相。”闻言,景骊的声音冷淡了下来。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同样很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后要是派人去对付明惠县主,吓阻其他的后妃离宫,他自然不会客气。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大概不会被怎么样,但是敢为太后做这种事的人,恐怕就要尝到他的雷霆之怒了。这些人暗中的想法先不去说,反正这日的早朝,有人想要多多讨论这事,很快就被景骊制止了。除此之外,就是些朝政,若无突发状况,来来往往,统共就是那些事。这些年,在朝政上,景骊早就历练得手腕纯熟,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很多事就不去多说了。这日下了朝,他回到寝宫,脱去沉重的朝服,换上了轻便常服,才去慈宁宫请安。景骊往常前来慈宁宫请安,都会派内侍先来通传,免得他突然驾临,撞到了不该撞到的人。内命妇都是他的后妃,撞到了也无所谓,但是太后这里也会有外命妇进宫来请安,特别是年轻的外命妇,并不适合拜见皇帝,在皇帝驾临时,都会自觉回避。景骊派人事先知会,其实就是给这些人留些回避的时间。“陛下万安!”这日,景骊没让人去通传,而是直接带着人进了慈宁宫,一路上遇到他们一行人的内侍宫女,眼中虽然有些讶意,却没人敢乱跑乱动,而是纷纷向他屈膝行礼。当然,他们问安的声音都挺大声的,个个中气十足,唯恐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一路走,一路有人俯身,问安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无人敢阻拦他,一直走到了慈宁宫的正殿门口,才被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女官拦住了去路。“陛下万安,娘娘病体憔悴,仪容不整,还请陛下在外殿稍息片刻,待娘娘收拾了仪容,再请陛下入内问安。”女官恭恭敬敬地屈身请安,口中解释着阻拦他的理由。不管这理由是真是假,反正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太后还没有妆扮好病容,没法立即见皇帝,旁人就不得而知了。“王尚仪请起。”景骊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这位女官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当年随了太后一起入宫,被太后赐王姓,如今掌着尚仪局。王尚仪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对太后忠心耿耿,是太后耳目灵通的很大助力,不过为人还算识趣,从不敢居中挑拨天家母子的关系,反而经常会说好话和稀泥,景骊自然不会随意苛待她。“多谢陛下!”王尚仪谢过了恩,才直起身,迎了皇帝向外殿起居处而去,边走边道,“陛下,安乐侯最近去了东边一趟,得了些新奇的物品,献给了娘娘赏玩,他送进来的一种茶,喝法与这边的大相径庭,陛下要不要试试?”安乐侯是太后的弟弟,景骊的舅舅。王尚仪说的那种茶,他那边也有,都是安乐侯送到宫里来的,喝起来要放许多糖,景骊不喜欢这么喝茶,尝过一次就敬谢不敏了,不过卫衍喝着觉得还行,偶尔会拿出来尝尝。“来一杯清茶就行了。”景骊想起了那茶的甜腻味道,断然拒绝了王尚仪的推荐。王尚仪将皇帝迎了进去,请他入座,又指挥着小宫女上了茶。景骊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才有宫女出来请他入内。“陛下,娘娘请您进去。”景骊随着宫女,进了太后的寝居处,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番。自他稍大些,除非太后真的病了,否则太后与他见面,一向是在外殿起居处,他已经许久没有入内了。太后的寝殿,和他印象中并无多大的区别,熟悉的摆设,一一摆在原先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后大概真的老了。景骊望着倚在榻上的太后,就算他明知他的母后妆扮成这么一副病容,额头扎着根抹额,病恹恹地歪着,只是在做戏,真正目的是想逼他让步,并不是真的病了。但是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中依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母后万安。”他走到近前,微微弯腰,施了个礼,收拾了一下心情,才笑着说道,“朕瞧着母后今日的气色不错,想来再吃几帖药,母后这病就好得差不多了。”景骊这话,纯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太后的脸上,不知道被宫女们涂了多少层粉,脸色看起来极其苍白,除非他真的瞎了,否则怎么都不可能看得出来,太后这是气色很好。“哀家这病可不轻呢,陛下要是再不来探望,哀家恐怕就要一病不起,很快去见先帝了。”太后一见到他,就没有什么好声气,听到他这么说,更加没好气地回道。“娘娘……您好好和陛下说说话。”王尚仪跟在皇帝身后进来,听到太后这么说,忍不住劝说了一句。她指挥着内侍,在太后榻前,安置了一个大交椅,旁边又摆好了茶几,恭请皇帝入座,又让人上了茶,才退了出去,小心守在门口,留他们母子俩在里面说话。景骊端起茶盏,掀起盖子,把玩了一会儿,轻轻啜了口茶,才开口说道:“母后,您又不是寻常妇人,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在景骊的印象中,太后一直是强势的,泰山崩于前,恐怕都不能让她轻易动容。遥想当日太后逼他做选择的时候,何等冷酷无情,从始至终,太后都潇洒自如地冷眼旁观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前,她却轻松拂袖,不落一点尘埃。这般姿态,才是他熟悉的太后。而今,太后却是这幅做派,让他不由得万分感慨。他知道这事必然会让太后不悦,也知道太后肯定会想办法与他作对,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一改常态,用这么示弱的方式来对付他。这种全然陌生的感受,让他一时间觉得棘手起来。太后若是来硬的,他自然不怕,但是现在太后和他来软的,却让他没办法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卫衍这个笨蛋,很多时候都笨得可以,但是有句话他没有说错,太后始终是他的母亲。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把事情做绝。“哀家的确比不得寻常妇人。寻常民间妇人,儿子不孝,自然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可以去官府告他忤逆,让律法惩治他。可惜哀家是一国太后,就算心中万般委屈,想去太庙哭先帝,还得担心哀家这么做了,会不会让陛下在青史上留下不孝之名。”太后冷冷回道。“母后……”对此,景骊无话可说。太后要是真的去太庙哭先帝,他这个做儿子的,恐怕就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了。“母后……”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有人自愿离宫,朕总不好强留吧?”明惠县主真的是自愿出宫的,这话景骊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毫不心虚地大声说出来。在这件事上,他采取的一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策略,真的没用什么阴谋诡计,最多算是利诱了一下。人心如此又不是他的错,他不过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怎么都算不上使了不能见人的手段。“呵呵,自愿离宫?”太后冷笑了数声,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若是李昭仪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自愿离宫?”“母后,朕相信明惠县主吉人自有天相。”闻言,景骊的声音冷淡了下来。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同样很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后要是派人去对付明惠县主,吓阻其他的后妃离宫,他自然不会客气。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大概不会被怎么样,但是敢为太后做这种事的人,恐怕就要尝到他的雷霆之怒了。这些人暗中的想法先不去说,反正这日的早朝,有人想要多多讨论这事,很快就被景骊制止了。除此之外,就是些朝政,若无突发状况,来来往往,统共就是那些事。这些年,在朝政上,景骊早就历练得手腕纯熟,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很多事就不去多说了。这日下了朝,他回到寝宫,脱去沉重的朝服,换上了轻便常服,才去慈宁宫请安。景骊往常前来慈宁宫请安,都会派内侍先来通传,免得他突然驾临,撞到了不该撞到的人。内命妇都是他的后妃,撞到了也无所谓,但是太后这里也会有外命妇进宫来请安,特别是年轻的外命妇,并不适合拜见皇帝,在皇帝驾临时,都会自觉回避。景骊派人事先知会,其实就是给这些人留些回避的时间。“陛下万安!”这日,景骊没让人去通传,而是直接带着人进了慈宁宫,一路上遇到他们一行人的内侍宫女,眼中虽然有些讶意,却没人敢乱跑乱动,而是纷纷向他屈膝行礼。当然,他们问安的声音都挺大声的,个个中气十足,唯恐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一路走,一路有人俯身,问安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无人敢阻拦他,一直走到了慈宁宫的正殿门口,才被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女官拦住了去路。“陛下万安,娘娘病体憔悴,仪容不整,还请陛下在外殿稍息片刻,待娘娘收拾了仪容,再请陛下入内问安。”女官恭恭敬敬地屈身请安,口中解释着阻拦他的理由。不管这理由是真是假,反正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太后还没有妆扮好病容,没法立即见皇帝,旁人就不得而知了。“王尚仪请起。”景骊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这位女官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当年随了太后一起入宫,被太后赐王姓,如今掌着尚仪局。王尚仪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对太后忠心耿耿,是太后耳目灵通的很大助力,不过为人还算识趣,从不敢居中挑拨天家母子的关系,反而经常会说好话和稀泥,景骊自然不会随意苛待她。“多谢陛下!”王尚仪谢过了恩,才直起身,迎了皇帝向外殿起居处而去,边走边道,“陛下,安乐侯最近去了东边一趟,得了些新奇的物品,献给了娘娘赏玩,他送进来的一种茶,喝法与这边的大相径庭,陛下要不要试试?”安乐侯是太后的弟弟,景骊的舅舅。王尚仪说的那种茶,他那边也有,都是安乐侯送到宫里来的,喝起来要放许多糖,景骊不喜欢这么喝茶,尝过一次就敬谢不敏了,不过卫衍喝着觉得还行,偶尔会拿出来尝尝。“来一杯清茶就行了。”景骊想起了那茶的甜腻味道,断然拒绝了王尚仪的推荐。王尚仪将皇帝迎了进去,请他入座,又指挥着小宫女上了茶。景骊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才有宫女出来请他入内。“陛下,娘娘请您进去。”景骊随着宫女,进了太后的寝居处,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番。自他稍大些,除非太后真的病了,否则太后与他见面,一向是在外殿起居处,他已经许久没有入内了。太后的寝殿,和他印象中并无多大的区别,熟悉的摆设,一一摆在原先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后大概真的老了。景骊望着倚在榻上的太后,就算他明知他的母后妆扮成这么一副病容,额头扎着根抹额,病恹恹地歪着,只是在做戏,真正目的是想逼他让步,并不是真的病了。但是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中依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母后万安。”他走到近前,微微弯腰,施了个礼,收拾了一下心情,才笑着说道,“朕瞧着母后今日的气色不错,想来再吃几帖药,母后这病就好得差不多了。”景骊这话,纯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太后的脸上,不知道被宫女们涂了多少层粉,脸色看起来极其苍白,除非他真的瞎了,否则怎么都不可能看得出来,太后这是气色很好。“哀家这病可不轻呢,陛下要是再不来探望,哀家恐怕就要一病不起,很快去见先帝了。”太后一见到他,就没有什么好声气,听到他这么说,更加没好气地回道。“娘娘……您好好和陛下说说话。”王尚仪跟在皇帝身后进来,听到太后这么说,忍不住劝说了一句。她指挥着内侍,在太后榻前,安置了一个大交椅,旁边又摆好了茶几,恭请皇帝入座,又让人上了茶,才退了出去,小心守在门口,留他们母子俩在里面说话。景骊端起茶盏,掀起盖子,把玩了一会儿,轻轻啜了口茶,才开口说道:“母后,您又不是寻常妇人,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在景骊的印象中,太后一直是强势的,泰山崩于前,恐怕都不能让她轻易动容。遥想当日太后逼他做选择的时候,何等冷酷无情,从始至终,太后都潇洒自如地冷眼旁观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前,她却轻松拂袖,不落一点尘埃。这般姿态,才是他熟悉的太后。而今,太后却是这幅做派,让他不由得万分感慨。他知道这事必然会让太后不悦,也知道太后肯定会想办法与他作对,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一改常态,用这么示弱的方式来对付他。这种全然陌生的感受,让他一时间觉得棘手起来。太后若是来硬的,他自然不怕,但是现在太后和他来软的,却让他没办法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卫衍这个笨蛋,很多时候都笨得可以,但是有句话他没有说错,太后始终是他的母亲。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把事情做绝。“哀家的确比不得寻常妇人。寻常民间妇人,儿子不孝,自然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可以去官府告他忤逆,让律法惩治他。可惜哀家是一国太后,就算心中万般委屈,想去太庙哭先帝,还得担心哀家这么做了,会不会让陛下在青史上留下不孝之名。”太后冷冷回道。“母后……”对此,景骊无话可说。太后要是真的去太庙哭先帝,他这个做儿子的,恐怕就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了。“母后……”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有人自愿离宫,朕总不好强留吧?”明惠县主真的是自愿出宫的,这话景骊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毫不心虚地大声说出来。在这件事上,他采取的一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策略,真的没用什么阴谋诡计,最多算是利诱了一下。人心如此又不是他的错,他不过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怎么都算不上使了不能见人的手段。“呵呵,自愿离宫?”太后冷笑了数声,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若是李昭仪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自愿离宫?”“母后,朕相信明惠县主吉人自有天相。”闻言,景骊的声音冷淡了下来。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同样很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后要是派人去对付明惠县主,吓阻其他的后妃离宫,他自然不会客气。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大概不会被怎么样,但是敢为太后做这种事的人,恐怕就要尝到他的雷霆之怒了。这些人暗中的想法先不去说,反正这日的早朝,有人想要多多讨论这事,很快就被景骊制止了。除此之外,就是些朝政,若无突发状况,来来往往,统共就是那些事。这些年,在朝政上,景骊早就历练得手腕纯熟,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很多事就不去多说了。这日下了朝,他回到寝宫,脱去沉重的朝服,换上了轻便常服,才去慈宁宫请安。景骊往常前来慈宁宫请安,都会派内侍先来通传,免得他突然驾临,撞到了不该撞到的人。内命妇都是他的后妃,撞到了也无所谓,但是太后这里也会有外命妇进宫来请安,特别是年轻的外命妇,并不适合拜见皇帝,在皇帝驾临时,都会自觉回避。景骊派人事先知会,其实就是给这些人留些回避的时间。“陛下万安!”这日,景骊没让人去通传,而是直接带着人进了慈宁宫,一路上遇到他们一行人的内侍宫女,眼中虽然有些讶意,却没人敢乱跑乱动,而是纷纷向他屈膝行礼。当然,他们问安的声音都挺大声的,个个中气十足,唯恐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一路走,一路有人俯身,问安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无人敢阻拦他,一直走到了慈宁宫的正殿门口,才被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女官拦住了去路。“陛下万安,娘娘病体憔悴,仪容不整,还请陛下在外殿稍息片刻,待娘娘收拾了仪容,再请陛下入内问安。”女官恭恭敬敬地屈身请安,口中解释着阻拦他的理由。不管这理由是真是假,反正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太后还没有妆扮好病容,没法立即见皇帝,旁人就不得而知了。“王尚仪请起。”景骊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这位女官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当年随了太后一起入宫,被太后赐王姓,如今掌着尚仪局。王尚仪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对太后忠心耿耿,是太后耳目灵通的很大助力,不过为人还算识趣,从不敢居中挑拨天家母子的关系,反而经常会说好话和稀泥,景骊自然不会随意苛待她。“多谢陛下!”王尚仪谢过了恩,才直起身,迎了皇帝向外殿起居处而去,边走边道,“陛下,安乐侯最近去了东边一趟,得了些新奇的物品,献给了娘娘赏玩,他送进来的一种茶,喝法与这边的大相径庭,陛下要不要试试?”安乐侯是太后的弟弟,景骊的舅舅。王尚仪说的那种茶,他那边也有,都是安乐侯送到宫里来的,喝起来要放许多糖,景骊不喜欢这么喝茶,尝过一次就敬谢不敏了,不过卫衍喝着觉得还行,偶尔会拿出来尝尝。“来一杯清茶就行了。”景骊想起了那茶的甜腻味道,断然拒绝了王尚仪的推荐。王尚仪将皇帝迎了进去,请他入座,又指挥着小宫女上了茶。景骊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才有宫女出来请他入内。“陛下,娘娘请您进去。”景骊随着宫女,进了太后的寝居处,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番。自他稍大些,除非太后真的病了,否则太后与他见面,一向是在外殿起居处,他已经许久没有入内了。太后的寝殿,和他印象中并无多大的区别,熟悉的摆设,一一摆在原先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后大概真的老了。景骊望着倚在榻上的太后,就算他明知他的母后妆扮成这么一副病容,额头扎着根抹额,病恹恹地歪着,只是在做戏,真正目的是想逼他让步,并不是真的病了。但是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中依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母后万安。”他走到近前,微微弯腰,施了个礼,收拾了一下心情,才笑着说道,“朕瞧着母后今日的气色不错,想来再吃几帖药,母后这病就好得差不多了。”景骊这话,纯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太后的脸上,不知道被宫女们涂了多少层粉,脸色看起来极其苍白,除非他真的瞎了,否则怎么都不可能看得出来,太后这是气色很好。“哀家这病可不轻呢,陛下要是再不来探望,哀家恐怕就要一病不起,很快去见先帝了。”太后一见到他,就没有什么好声气,听到他这么说,更加没好气地回道。“娘娘……您好好和陛下说说话。”王尚仪跟在皇帝身后进来,听到太后这么说,忍不住劝说了一句。她指挥着内侍,在太后榻前,安置了一个大交椅,旁边又摆好了茶几,恭请皇帝入座,又让人上了茶,才退了出去,小心守在门口,留他们母子俩在里面说话。景骊端起茶盏,掀起盖子,把玩了一会儿,轻轻啜了口茶,才开口说道:“母后,您又不是寻常妇人,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在景骊的印象中,太后一直是强势的,泰山崩于前,恐怕都不能让她轻易动容。遥想当日太后逼他做选择的时候,何等冷酷无情,从始至终,太后都潇洒自如地冷眼旁观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前,她却轻松拂袖,不落一点尘埃。这般姿态,才是他熟悉的太后。而今,太后却是这幅做派,让他不由得万分感慨。他知道这事必然会让太后不悦,也知道太后肯定会想办法与他作对,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一改常态,用这么示弱的方式来对付他。这种全然陌生的感受,让他一时间觉得棘手起来。太后若是来硬的,他自然不怕,但是现在太后和他来软的,却让他没办法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卫衍这个笨蛋,很多时候都笨得可以,但是有句话他没有说错,太后始终是他的母亲。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把事情做绝。“哀家的确比不得寻常妇人。寻常民间妇人,儿子不孝,自然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可以去官府告他忤逆,让律法惩治他。可惜哀家是一国太后,就算心中万般委屈,想去太庙哭先帝,还得担心哀家这么做了,会不会让陛下在青史上留下不孝之名。”太后冷冷回道。“母后……”对此,景骊无话可说。太后要是真的去太庙哭先帝,他这个做儿子的,恐怕就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了。“母后……”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有人自愿离宫,朕总不好强留吧?”明惠县主真的是自愿出宫的,这话景骊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毫不心虚地大声说出来。在这件事上,他采取的一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策略,真的没用什么阴谋诡计,最多算是利诱了一下。人心如此又不是他的错,他不过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怎么都算不上使了不能见人的手段。“呵呵,自愿离宫?”太后冷笑了数声,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若是李昭仪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自愿离宫?”“母后,朕相信明惠县主吉人自有天相。”闻言,景骊的声音冷淡了下来。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同样很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后要是派人去对付明惠县主,吓阻其他的后妃离宫,他自然不会客气。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大概不会被怎么样,但是敢为太后做这种事的人,恐怕就要尝到他的雷霆之怒了。这些人暗中的想法先不去说,反正这日的早朝,有人想要多多讨论这事,很快就被景骊制止了。除此之外,就是些朝政,若无突发状况,来来往往,统共就是那些事。这些年,在朝政上,景骊早就历练得手腕纯熟,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很多事就不去多说了。这日下了朝,他回到寝宫,脱去沉重的朝服,换上了轻便常服,才去慈宁宫请安。景骊往常前来慈宁宫请安,都会派内侍先来通传,免得他突然驾临,撞到了不该撞到的人。内命妇都是他的后妃,撞到了也无所谓,但是太后这里也会有外命妇进宫来请安,特别是年轻的外命妇,并不适合拜见皇帝,在皇帝驾临时,都会自觉回避。景骊派人事先知会,其实就是给这些人留些回避的时间。“陛下万安!”这日,景骊没让人去通传,而是直接带着人进了慈宁宫,一路上遇到他们一行人的内侍宫女,眼中虽然有些讶意,却没人敢乱跑乱动,而是纷纷向他屈膝行礼。当然,他们问安的声音都挺大声的,个个中气十足,唯恐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一路走,一路有人俯身,问安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无人敢阻拦他,一直走到了慈宁宫的正殿门口,才被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女官拦住了去路。“陛下万安,娘娘病体憔悴,仪容不整,还请陛下在外殿稍息片刻,待娘娘收拾了仪容,再请陛下入内问安。”女官恭恭敬敬地屈身请安,口中解释着阻拦他的理由。不管这理由是真是假,反正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太后还没有妆扮好病容,没法立即见皇帝,旁人就不得而知了。“王尚仪请起。”景骊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这位女官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当年随了太后一起入宫,被太后赐王姓,如今掌着尚仪局。王尚仪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对太后忠心耿耿,是太后耳目灵通的很大助力,不过为人还算识趣,从不敢居中挑拨天家母子的关系,反而经常会说好话和稀泥,景骊自然不会随意苛待她。“多谢陛下!”王尚仪谢过了恩,才直起身,迎了皇帝向外殿起居处而去,边走边道,“陛下,安乐侯最近去了东边一趟,得了些新奇的物品,献给了娘娘赏玩,他送进来的一种茶,喝法与这边的大相径庭,陛下要不要试试?”安乐侯是太后的弟弟,景骊的舅舅。王尚仪说的那种茶,他那边也有,都是安乐侯送到宫里来的,喝起来要放许多糖,景骊不喜欢这么喝茶,尝过一次就敬谢不敏了,不过卫衍喝着觉得还行,偶尔会拿出来尝尝。“来一杯清茶就行了。”景骊想起了那茶的甜腻味道,断然拒绝了王尚仪的推荐。王尚仪将皇帝迎了进去,请他入座,又指挥着小宫女上了茶。景骊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才有宫女出来请他入内。“陛下,娘娘请您进去。”景骊随着宫女,进了太后的寝居处,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番。自他稍大些,除非太后真的病了,否则太后与他见面,一向是在外殿起居处,他已经许久没有入内了。太后的寝殿,和他印象中并无多大的区别,熟悉的摆设,一一摆在原先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后大概真的老了。景骊望着倚在榻上的太后,就算他明知他的母后妆扮成这么一副病容,额头扎着根抹额,病恹恹地歪着,只是在做戏,真正目的是想逼他让步,并不是真的病了。但是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中依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母后万安。”他走到近前,微微弯腰,施了个礼,收拾了一下心情,才笑着说道,“朕瞧着母后今日的气色不错,想来再吃几帖药,母后这病就好得差不多了。”景骊这话,纯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太后的脸上,不知道被宫女们涂了多少层粉,脸色看起来极其苍白,除非他真的瞎了,否则怎么都不可能看得出来,太后这是气色很好。“哀家这病可不轻呢,陛下要是再不来探望,哀家恐怕就要一病不起,很快去见先帝了。”太后一见到他,就没有什么好声气,听到他这么说,更加没好气地回道。“娘娘……您好好和陛下说说话。”王尚仪跟在皇帝身后进来,听到太后这么说,忍不住劝说了一句。她指挥着内侍,在太后榻前,安置了一个大交椅,旁边又摆好了茶几,恭请皇帝入座,又让人上了茶,才退了出去,小心守在门口,留他们母子俩在里面说话。景骊端起茶盏,掀起盖子,把玩了一会儿,轻轻啜了口茶,才开口说道:“母后,您又不是寻常妇人,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在景骊的印象中,太后一直是强势的,泰山崩于前,恐怕都不能让她轻易动容。遥想当日太后逼他做选择的时候,何等冷酷无情,从始至终,太后都潇洒自如地冷眼旁观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前,她却轻松拂袖,不落一点尘埃。这般姿态,才是他熟悉的太后。而今,太后却是这幅做派,让他不由得万分感慨。他知道这事必然会让太后不悦,也知道太后肯定会想办法与他作对,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一改常态,用这么示弱的方式来对付他。这种全然陌生的感受,让他一时间觉得棘手起来。太后若是来硬的,他自然不怕,但是现在太后和他来软的,却让他没办法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卫衍这个笨蛋,很多时候都笨得可以,但是有句话他没有说错,太后始终是他的母亲。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把事情做绝。“哀家的确比不得寻常妇人。寻常民间妇人,儿子不孝,自然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可以去官府告他忤逆,让律法惩治他。可惜哀家是一国太后,就算心中万般委屈,想去太庙哭先帝,还得担心哀家这么做了,会不会让陛下在青史上留下不孝之名。”太后冷冷回道。“母后……”对此,景骊无话可说。太后要是真的去太庙哭先帝,他这个做儿子的,恐怕就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了。“母后……”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有人自愿离宫,朕总不好强留吧?”明惠县主真的是自愿出宫的,这话景骊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毫不心虚地大声说出来。在这件事上,他采取的一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策略,真的没用什么阴谋诡计,最多算是利诱了一下。人心如此又不是他的错,他不过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怎么都算不上使了不能见人的手段。“呵呵,自愿离宫?”太后冷笑了数声,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若是李昭仪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自愿离宫?”“母后,朕相信明惠县主吉人自有天相。”闻言,景骊的声音冷淡了下来。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同样很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后要是派人去对付明惠县主,吓阻其他的后妃离宫,他自然不会客气。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大概不会被怎么样,但是敢为太后做这种事的人,恐怕就要尝到他的雷霆之怒了。这些人暗中的想法先不去说,反正这日的早朝,有人想要多多讨论这事,很快就被景骊制止了。除此之外,就是些朝政,若无突发状况,来来往往,统共就是那些事。这些年,在朝政上,景骊早就历练得手腕纯熟,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很多事就不去多说了。这日下了朝,他回到寝宫,脱去沉重的朝服,换上了轻便常服,才去慈宁宫请安。景骊往常前来慈宁宫请安,都会派内侍先来通传,免得他突然驾临,撞到了不该撞到的人。内命妇都是他的后妃,撞到了也无所谓,但是太后这里也会有外命妇进宫来请安,特别是年轻的外命妇,并不适合拜见皇帝,在皇帝驾临时,都会自觉回避。景骊派人事先知会,其实就是给这些人留些回避的时间。“陛下万安!”这日,景骊没让人去通传,而是直接带着人进了慈宁宫,一路上遇到他们一行人的内侍宫女,眼中虽然有些讶意,却没人敢乱跑乱动,而是纷纷向他屈膝行礼。当然,他们问安的声音都挺大声的,个个中气十足,唯恐里面的人听不到。他一路走,一路有人俯身,问安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无人敢阻拦他,一直走到了慈宁宫的正殿门口,才被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女官拦住了去路。“陛下万安,娘娘病体憔悴,仪容不整,还请陛下在外殿稍息片刻,待娘娘收拾了仪容,再请陛下入内问安。”女官恭恭敬敬地屈身请安,口中解释着阻拦他的理由。不管这理由是真是假,反正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太后还没有妆扮好病容,没法立即见皇帝,旁人就不得而知了。“王尚仪请起。”景骊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这位女官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当年随了太后一起入宫,被太后赐王姓,如今掌着尚仪局。王尚仪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对太后忠心耿耿,是太后耳目灵通的很大助力,不过为人还算识趣,从不敢居中挑拨天家母子的关系,反而经常会说好话和稀泥,景骊自然不会随意苛待她。“多谢陛下!”王尚仪谢过了恩,才直起身,迎了皇帝向外殿起居处而去,边走边道,“陛下,安乐侯最近去了东边一趟,得了些新奇的物品,献给了娘娘赏玩,他送进来的一种茶,喝法与这边的大相径庭,陛下要不要试试?”安乐侯是太后的弟弟,景骊的舅舅。王尚仪说的那种茶,他那边也有,都是安乐侯送到宫里来的,喝起来要放许多糖,景骊不喜欢这么喝茶,尝过一次就敬谢不敏了,不过卫衍喝着觉得还行,偶尔会拿出来尝尝。“来一杯清茶就行了。”景骊想起了那茶的甜腻味道,断然拒绝了王尚仪的推荐。王尚仪将皇帝迎了进去,请他入座,又指挥着小宫女上了茶。景骊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才有宫女出来请他入内。“陛下,娘娘请您进去。”景骊随着宫女,进了太后的寝居处,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番。自他稍大些,除非太后真的病了,否则太后与他见面,一向是在外殿起居处,他已经许久没有入内了。太后的寝殿,和他印象中并无多大的区别,熟悉的摆设,一一摆在原先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后大概真的老了。景骊望着倚在榻上的太后,就算他明知他的母后妆扮成这么一副病容,额头扎着根抹额,病恹恹地歪着,只是在做戏,真正目的是想逼他让步,并不是真的病了。但是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中依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母后万安。”他走到近前,微微弯腰,施了个礼,收拾了一下心情,才笑着说道,“朕瞧着母后今日的气色不错,想来再吃几帖药,母后这病就好得差不多了。”景骊这话,纯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太后的脸上,不知道被宫女们涂了多少层粉,脸色看起来极其苍白,除非他真的瞎了,否则怎么都不可能看得出来,太后这是气色很好。“哀家这病可不轻呢,陛下要是再不来探望,哀家恐怕就要一病不起,很快去见先帝了。”太后一见到他,就没有什么好声气,听到他这么说,更加没好气地回道。“娘娘……您好好和陛下说说话。”王尚仪跟在皇帝身后进来,听到太后这么说,忍不住劝说了一句。她指挥着内侍,在太后榻前,安置了一个大交椅,旁边又摆好了茶几,恭请皇帝入座,又让人上了茶,才退了出去,小心守在门口,留他们母子俩在里面说话。景骊端起茶盏,掀起盖子,把玩了一会儿,轻轻啜了口茶,才开口说道:“母后,您又不是寻常妇人,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在景骊的印象中,太后一直是强势的,泰山崩于前,恐怕都不能让她轻易动容。遥想当日太后逼他做选择的时候,何等冷酷无情,从始至终,太后都潇洒自如地冷眼旁观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前,她却轻松拂袖,不落一点尘埃。这般姿态,才是他熟悉的太后。而今,太后却是这幅做派,让他不由得万分感慨。他知道这事必然会让太后不悦,也知道太后肯定会想办法与他作对,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一改常态,用这么示弱的方式来对付他。这种全然陌生的感受,让他一时间觉得棘手起来。太后若是来硬的,他自然不怕,但是现在太后和他来软的,却让他没办法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卫衍这个笨蛋,很多时候都笨得可以,但是有句话他没有说错,太后始终是他的母亲。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把事情做绝。“哀家的确比不得寻常妇人。寻常民间妇人,儿子不孝,自然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可以去官府告他忤逆,让律法惩治他。可惜哀家是一国太后,就算心中万般委屈,想去太庙哭先帝,还得担心哀家这么做了,会不会让陛下在青史上留下不孝之名。”太后冷冷回道。“母后……”对此,景骊无话可说。太后要是真的去太庙哭先帝,他这个做儿子的,恐怕就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了。“母后……”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有人自愿离宫,朕总不好强留吧?”明惠县主真的是自愿出宫的,这话景骊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毫不心虚地大声说出来。在这件事上,他采取的一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策略,真的没用什么阴谋诡计,最多算是利诱了一下。人心如此又不是他的错,他不过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怎么都算不上使了不能见人的手段。“呵呵,自愿离宫?”太后冷笑了数声,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若是李昭仪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自愿离宫?”“母后,朕相信明惠县主吉人自有天相。”闻言,景骊的声音冷淡了下来。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同样很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后要是派人去对付明惠县主,吓阻其他的后妃离宫,他自然不会客气。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大概不会被怎么样,但是敢为太后做这种事的人,恐怕就要尝到他的雷霆之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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