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前好了许多。”阮霰淡淡答。“如此甚好。”阿七在阮霰识海中转了转,“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阮霰:“阮家应当有所动作了。”阿七讶然:“他们不顾及牧溪云在此,不顾及江湖名声了吗?”“并非你想的那样。”阮霰轻轻摇头,尔后对阿七解释:“阮家的情报组织,由我一手建立,你当知晓他们有多神通广大。周宣理对我的医治,瞒不过他们的耳目。”“如今,我神魂暂时稳固,他们必然推测出,我下一步便是去寻找独明草,抑或旁的补魂之物。”“所以,为了不让我得到那些东西,他们会抢在我之前寻到。”阿七仍有不解:“他们为何不猜,你会去寻找失落的地魂?”“地魂在他们手上。”阮霰不再隐瞒,语气一如既往冷淡,好似在评价一杯水好喝与否,“他们亦知晓,我已然清楚地魂的位置。我不会自投罗网,而他们,会想尽办法逼我回去。”此言一出,阿七愣住。几息后它豁然开朗,白芒芒的光团在阮霰识海里晃荡一圈,迭声说着“我懂了”:“我主人的意思,是让我去监视他们,等他们寻到独明草等补魂物品的线索,立马回来告诉你。”“这真是一招妙计!主人你且于此地静养,等我的好消息!”第十章 痴心错付半个时辰后,阮霰起身离开静室。时间临近正午,阳光倾洒庭院,照得地面分外刺眼。牧溪云候在一棵树下,见得阮霰推门而出,立时迎过来。牧溪云身披阳光,又在步入檐下刹那,将之抖落,留得一身温凉。眉眼间的凝肃在呼吸之间尽数隐藏,弯眼时分,眼底俱是温柔与关切:“可感觉好些了?”阮霰面色仍显苍白,不过比动过两次元力后的惨淡枯朽之色,要好上许多。他眸眼轻轻撩起,点头道:“好多了,多谢牧公子挂怀。”“这是应当的。”牧溪云温声道。继而话锋一转,笑道:“我已发信回悬月岛,令悬月岛众弟子前去南疆,寻找身怀赤虺骨凰功法之人;亦问明周大夫独明草生长之处,待我将你安顿回悬月岛上,便出发找寻。”阮霰迈下阶梯的脚步一顿,神情里有几分稍纵即逝的复杂。牧溪云未曾察觉他的异样,步速不变,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竟是拉开了距离。阮霰站定原处,望着他的背影,眉宇间难得浮现出些微歉意。他说:“牧公子,你不必对我这般好。”牧溪云停下脚步,眼神轻闪一瞬,但回头对视上阮霰目光,神色已然如常,他淡笑道:“我们自幼便定了亲,我本就该对你好。待治好你的失魂之症,我们便择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隐退江湖如何?”阮霰低敛眸光,瞥着耀白日光中兀自摇曳的廊外幽兰,沉默半晌,才开口:“观牧公子之言,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些事情。”却是答非所问。牧溪云眸眼间的凝重严肃再度浮现:“这百年间,阮家对外宣称你因剑伤旧疾退隐不出,而今日,却是诊出你所患之症乃失魂症。此间内情,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去深思。更何况,周大夫说,你这魂已散了整整百年,近些日子才堪堪聚齐其二。且那夜初逢,我便发现你与阮家家主之间略有嫌隙。因此,不难想见,这百年里,你受到了何等对待。”他语速越说越急,至语末,话音颤抖,愤怒不可遏制。但语罢,又重新温和地望向阮霰,用满怀歉意地语气道:“是我太愚钝,数次上门拜访,竟都被阮家给糊弄了去。”“牧公子不必自责,这是我与阮家之间的恩怨,我们向来隐藏得极好。”阮霰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屈了一下,眉心间流露出的那点复杂更甚,不过刹那间已完全掩饰下去,声音仍是冷的,清清泠泠,如相撞的玉石。言及此,他微微一顿,掀起眼眸,复而看向牧溪云,郑重道:“牧公子为我寻得周大夫的帮助,恩情已是重如山。失魂症的事,我会自己解决,不必劳烦牧公子及悬月岛众人。”牧溪云眼底的惊讶难以遮掩:“阮公子何出此言?”阮霰淡淡道:“牧公子如此聪慧,不过三言两语,便觉察出我与阮东林之间存在嫌隙,又怎会看不出我答应同你来这江夏城,是想借着你,从金陵脱身呢?”“我与牧公子之间,不过是因了一纸婚书,才有了层关系,彼此间毫无感情。牧公子愿意因这层关系,对阮某出手相助、与阮某同仇敌忾,实乃霁月光风、心性高洁至极,饶是阮某再小人,亦做不到从容接纳这所有的好意。”阮霰立于檐下,晃眼的日光堪堪止步于尺外,颀长身形没在屋宇的阴影里,白衣幽幽,银发寂寂,更衬那双狭长眼眸如寒月明霜、清透凉薄。牧溪云望定阮霰,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阮公子认为,在下对你好,是因为你我定了亲?”阮霰不答,但眸光已诉说出肯定。“在阮公子心中,在下对你的好,已成为一种负担?”牧溪云又问,不过垂下眼眸,叫人辨不出其间情绪。“受之有愧。”阮霰道。又是良久沉默。庭院里起了风,带起沙沙叶响,更显此境静谧。牧溪云朝着阮霰迈出一步,隐藏在宽大衣袖间的手指捏紧,骨节泛青。“阮公子可是有了心上人?”牧溪云问。阮霰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垂下的眼皮抬起,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尾音上扬的、疑惑的“嗯”。“若阮公子心里有了别人,才道出此言,那在下自然不会再纠缠,婚约也不再作数。”牧溪云不错目地凝视阮霰,抿唇后道,“在下这便启程回悬月岛,将当年交换的定亲信物送还。”“虽不知是哪句话,令牧公子会错了意,但阮某并无心上人。”阮霰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并且,阮某此一生,都无同任何人结亲的打算。”牧溪云绷紧的肩膀于此一瞬放松,微松了一口气,但观其神色,仍旧充溢着失落:“亦不会同我结亲?”“同悬月岛定亲,是我母亲的意思。”阮霰解释,“我本打算寻得机会,便亲自上门说明白,将亲事给退了,熟料世事难测,我因故被困于阮家百年之久,至今才得以脱身。”牧溪云低垂眼眸,沉声道:“如此……在下懂了。”“一路行来,承蒙牧公子关照,阮某不甚感激。阮某有旁的事情要处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言罢,阮霰拱手一礼,告辞离去。阮霰是一步一步走出此间院落的,未曾调动元力、御风而行,身边随着那只雪白巨犬,两道身影转过镂空的圆月门,消失于远方。牧溪云望过去的眼神,有些痴了。“一片痴心,竟错付予无心之人。”兀的,牧溪云身侧响起一道声音。侧目而望,乃是有一搭没一搭捻动胡须的周宣理。“他真的就是那位……春山刀?”周宣理问。牧溪云:“没错。”“倒是没有传闻那般不近人情,并且还分外有礼,留下了相当难寻的药材作为诊金。想要这样的人对你有所回应,难矣。”周宣理好一阵摇头晃脑,接着又问:“不过,你真打算不再跟着他,同他‘就此别过’?”未曾犹豫,牧溪云回答他:“当然不。”*离开周府,阮霰取出一件飞行法器,由阿七御着,迅速行往青山隐客栈。“主人你拒绝了牧溪云,那接下来打算在何处修养?”阿七问。阮霰眸光轻垂,扫过长街巷尾众生百态,低声回答,“我这样的状态,去哪里都不容易,但总要装一装寻药的样子,免得阮家见我一心等死,便失了与我争夺的心思。”“周宣理说,独明草可能生长的地方有三处。”阿七道,“分别是昆仑虚、观山、龙津岛,你欲前往哪处?”阮霰抬眼遥遥一望,目光渺远:“昆仑虚与观山都太远,自然是前往龙津岛。”阿七拍了拍爪子,忧心忡忡,“可主人你独自前往,我分外担忧。”阮霰一副淡然神色:“封在我脑后的金针有三枚。先前我仔细推演过,凭我的实力,便是对付北周那位国相,亦只会掉一根针。”“如此说来,周宣理还是很有一套方法。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别动用元力。”阿七适才放心了些,接着话锋一转,问:“身怀赤虺骨凰功之人,你打算让谁去找?”“这个问题,你问得很对。”阮霰说着,自鸿蒙戒里取出笔墨,修书一封,交与阿七,“将此信送到林间鹊手中,他看过后,自会帮我寻觅。”阿七满口道是,让阮霰将信放入它的储物项圈中。几句话的功夫,客栈近在眼前,阮霰同阿七从窗户回到客房,未曾惊动店内任何人。雪白巨犬一尾巴甩上窗户,郑重地对阮霰嘱咐:“主人,那我回金陵了,你前往龙津岛时一定要小心。阮家那边,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你;若你身边发生紧急情况,亦要通知我,我马上赶过来。”阮霰点头一“嗯”。“那我真的走了啊,如果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一定要立刻通知我!”阿七一边往外,一边扭头回看。“好。”阮霰走过去,揉了把阿七脑袋。阿七蹭了阮霰手心几下,才化作一点白芒,自窗户缝隙飘出去。阮霰开始收拾客房中自己的东西,不想片刻后,窗户咯吱一声开了。依旧是一袭紫衣。依旧是腰间别横笛的人。眉梢轻轻挑起,一副散淡模样。来者正是月不解。见得房中情形,他眯了一下眼睛:“你打算去哪?”阮霰没有回答,快步走去窗户前,抬起双手,啪的一声合上窗户。“就算你不告诉我你的目的地,我依旧能寻来。”窗户又开了,月不解一抖折扇,拖长语调对阮霰道。“周宣理治好你了吗?看起来没有,他的能耐,只能帮你暂时稳固神魂。”“不过----我花间独酌月不解,却是有办法医治你。”阮霰撇下眸光,淡漠与之对视:“用什么办法医治。”“若你答应让我医治,便会知晓。”月不解眉眼一弯,眸底的笑有几分狡诈。“你的目的?”阮霰问。月不解将脑袋往前凑了凑,慢条斯理道:“我要你允我一件事。”阮霰冷着一张脸:“什么事?”月不解故意停顿,几息后,才弯眼笑道:“同我回去成亲。”第十一章 博取同情月不解说,要阮霰同他回去成亲。阮霰垂下眸眼,凝神细思一番,确定自己没听错,于是干脆利落关了窗。随后转身往外,出天字二号客房,至长廊中段,拾级而下,欲就此离开客栈。“你还没退房。不在这里住店了,总得结清房钱,不是么?”月不解跟幽魂似的出现在阮霰身侧,用惯常的散漫语调,低笑着说道。阮霰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折身走向月台。却有一只手抢在他之前,推了一锭银子到客栈伙计面前。手的主人道:“天字二号与天字五号两间客房的房钱,不用找。”两个人,其中一个冻着一张脸,唇线微抿,眸光寒冽;另一个笑眯眯的,声音清贵耐耳,观其气度,倒是很有几分俊雅可亲的味道。但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仍是吓得客栈伙计大气不敢出。他赶紧把银钱推回去,哆嗦着道:“掌柜的吩咐过,鹤取公子的朋友,无论是要茶要酒还是干别的,都不收取任何费用。”这话换来月不解一声语调上扬的“哦”,“你家掌柜对朋友倒是大方。”却也没伸手接回银子。再看阮霰,亦放了颗灵石到月台台面上,并道:“承蒙掌柜好意。”言罢轻拂衣袖,抽身离去。月不解赶紧跟上。踏出客栈,便是兀自倾洒的耀白日光,明晃晃铺满地,甚是刺眼。月不解走到阮霰身边,掏出一把深色竹骨绸伞,撑开举到阮霰头顶,替他挡住刺目灼人的光线,放低声音,轻笑道,“我救你的命,你以身相许来报答,这样的桥段虽说俗气老套,却也合情合理,不是么?”阮霰加紧脚步,但饶是再快,路线再曲折,月不解总能跟上,头顶的竹骨伞半刻不离。他不想因这样的琐事与闲杂无关人催动元力,是以驻足,淡漠撩起眼皮,与同在伞下的人对视,道:“或许你说得很对,但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交易。”“成亲的事,怎么能叫做交易?”月不解半挑眉梢。“那叫什么?以性命为条件,换取一段姻缘,称为以利相逼、强取豪夺如何?”阮霰浅色的眼眸里微光幽凉,声音质地清寒。月不解微微眯起眼,似有不满。阮霰见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恕不奉陪。”说完取出飞行法器,以灵石催动,朝着龙津岛的方向疾速而行。伞仍在人已空,月不解眺望阮霰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唇边勾着的那点笑缓慢退去。这个人,似乎有些难办。月不解眉心极缓地蹙了一下,在心中暗道。这个时候,转角处冲出一道人影。是个少年,手捧一屉蒸笼,背负三个麻袋,双足还各捆一只沙包,跑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他跑到月不解面前,才堪堪刹住脚,气息不匀道:“大、大人,您怎么突然就退房了?您吩咐钟灵去买的小笼包,已经买好了,个个皮薄馅足汤汁多!是现在就给夫人送去么?”边说,钟灵边抬起手里的蒸笼,递向月不解。“你瞧着夫人的身影了吗?”月不解语气有些凉。钟灵环顾四周,复而对上月不解的视线,摇头道:“没、没有。”离开周府,阮霰取出一件飞行法器,由阿七御着,迅速行往青山隐客栈。“主人你拒绝了牧溪云,那接下来打算在何处修养?”阿七问。阮霰眸光轻垂,扫过长街巷尾众生百态,低声回答,“我这样的状态,去哪里都不容易,但总要装一装寻药的样子,免得阮家见我一心等死,便失了与我争夺的心思。”“周宣理说,独明草可能生长的地方有三处。”阿七道,“分别是昆仑虚、观山、龙津岛,你欲前往哪处?”阮霰抬眼遥遥一望,目光渺远:“昆仑虚与观山都太远,自然是前往龙津岛。”阿七拍了拍爪子,忧心忡忡,“可主人你独自前往,我分外担忧。”阮霰一副淡然神色:“封在我脑后的金针有三枚。先前我仔细推演过,凭我的实力,便是对付北周那位国相,亦只会掉一根针。”“如此说来,周宣理还是很有一套方法。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别动用元力。”阿七适才放心了些,接着话锋一转,问:“身怀赤虺骨凰功之人,你打算让谁去找?”“这个问题,你问得很对。”阮霰说着,自鸿蒙戒里取出笔墨,修书一封,交与阿七,“将此信送到林间鹊手中,他看过后,自会帮我寻觅。”阿七满口道是,让阮霰将信放入它的储物项圈中。几句话的功夫,客栈近在眼前,阮霰同阿七从窗户回到客房,未曾惊动店内任何人。雪白巨犬一尾巴甩上窗户,郑重地对阮霰嘱咐:“主人,那我回金陵了,你前往龙津岛时一定要小心。阮家那边,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你;若你身边发生紧急情况,亦要通知我,我马上赶过来。”阮霰点头一“嗯”。“那我真的走了啊,如果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一定要立刻通知我!”阿七一边往外,一边扭头回看。“好。”阮霰走过去,揉了把阿七脑袋。阿七蹭了阮霰手心几下,才化作一点白芒,自窗户缝隙飘出去。阮霰开始收拾客房中自己的东西,不想片刻后,窗户咯吱一声开了。依旧是一袭紫衣。依旧是腰间别横笛的人。眉梢轻轻挑起,一副散淡模样。来者正是月不解。见得房中情形,他眯了一下眼睛:“你打算去哪?”阮霰没有回答,快步走去窗户前,抬起双手,啪的一声合上窗户。“就算你不告诉我你的目的地,我依旧能寻来。”窗户又开了,月不解一抖折扇,拖长语调对阮霰道。“周宣理治好你了吗?看起来没有,他的能耐,只能帮你暂时稳固神魂。”“不过----我花间独酌月不解,却是有办法医治你。”阮霰撇下眸光,淡漠与之对视:“用什么办法医治。”“若你答应让我医治,便会知晓。”月不解眉眼一弯,眸底的笑有几分狡诈。“你的目的?”阮霰问。月不解将脑袋往前凑了凑,慢条斯理道:“我要你允我一件事。”阮霰冷着一张脸:“什么事?”月不解故意停顿,几息后,才弯眼笑道:“同我回去成亲。”第十一章 博取同情月不解说,要阮霰同他回去成亲。阮霰垂下眸眼,凝神细思一番,确定自己没听错,于是干脆利落关了窗。随后转身往外,出天字二号客房,至长廊中段,拾级而下,欲就此离开客栈。“你还没退房。不在这里住店了,总得结清房钱,不是么?”月不解跟幽魂似的出现在阮霰身侧,用惯常的散漫语调,低笑着说道。阮霰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折身走向月台。却有一只手抢在他之前,推了一锭银子到客栈伙计面前。手的主人道:“天字二号与天字五号两间客房的房钱,不用找。”两个人,其中一个冻着一张脸,唇线微抿,眸光寒冽;另一个笑眯眯的,声音清贵耐耳,观其气度,倒是很有几分俊雅可亲的味道。但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仍是吓得客栈伙计大气不敢出。他赶紧把银钱推回去,哆嗦着道:“掌柜的吩咐过,鹤取公子的朋友,无论是要茶要酒还是干别的,都不收取任何费用。”这话换来月不解一声语调上扬的“哦”,“你家掌柜对朋友倒是大方。”却也没伸手接回银子。再看阮霰,亦放了颗灵石到月台台面上,并道:“承蒙掌柜好意。”言罢轻拂衣袖,抽身离去。月不解赶紧跟上。踏出客栈,便是兀自倾洒的耀白日光,明晃晃铺满地,甚是刺眼。月不解走到阮霰身边,掏出一把深色竹骨绸伞,撑开举到阮霰头顶,替他挡住刺目灼人的光线,放低声音,轻笑道,“我救你的命,你以身相许来报答,这样的桥段虽说俗气老套,却也合情合理,不是么?”阮霰加紧脚步,但饶是再快,路线再曲折,月不解总能跟上,头顶的竹骨伞半刻不离。他不想因这样的琐事与闲杂无关人催动元力,是以驻足,淡漠撩起眼皮,与同在伞下的人对视,道:“或许你说得很对,但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交易。”“成亲的事,怎么能叫做交易?”月不解半挑眉梢。“那叫什么?以性命为条件,换取一段姻缘,称为以利相逼、强取豪夺如何?”阮霰浅色的眼眸里微光幽凉,声音质地清寒。月不解微微眯起眼,似有不满。阮霰见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恕不奉陪。”说完取出飞行法器,以灵石催动,朝着龙津岛的方向疾速而行。伞仍在人已空,月不解眺望阮霰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唇边勾着的那点笑缓慢退去。这个人,似乎有些难办。月不解眉心极缓地蹙了一下,在心中暗道。这个时候,转角处冲出一道人影。是个少年,手捧一屉蒸笼,背负三个麻袋,双足还各捆一只沙包,跑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他跑到月不解面前,才堪堪刹住脚,气息不匀道:“大、大人,您怎么突然就退房了?您吩咐钟灵去买的小笼包,已经买好了,个个皮薄馅足汤汁多!是现在就给夫人送去么?”边说,钟灵边抬起手里的蒸笼,递向月不解。“你瞧着夫人的身影了吗?”月不解语气有些凉。钟灵环顾四周,复而对上月不解的视线,摇头道:“没、没有。”离开周府,阮霰取出一件飞行法器,由阿七御着,迅速行往青山隐客栈。“主人你拒绝了牧溪云,那接下来打算在何处修养?”阿七问。阮霰眸光轻垂,扫过长街巷尾众生百态,低声回答,“我这样的状态,去哪里都不容易,但总要装一装寻药的样子,免得阮家见我一心等死,便失了与我争夺的心思。”“周宣理说,独明草可能生长的地方有三处。”阿七道,“分别是昆仑虚、观山、龙津岛,你欲前往哪处?”阮霰抬眼遥遥一望,目光渺远:“昆仑虚与观山都太远,自然是前往龙津岛。”阿七拍了拍爪子,忧心忡忡,“可主人你独自前往,我分外担忧。”阮霰一副淡然神色:“封在我脑后的金针有三枚。先前我仔细推演过,凭我的实力,便是对付北周那位国相,亦只会掉一根针。”“如此说来,周宣理还是很有一套方法。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别动用元力。”阿七适才放心了些,接着话锋一转,问:“身怀赤虺骨凰功之人,你打算让谁去找?”“这个问题,你问得很对。”阮霰说着,自鸿蒙戒里取出笔墨,修书一封,交与阿七,“将此信送到林间鹊手中,他看过后,自会帮我寻觅。”阿七满口道是,让阮霰将信放入它的储物项圈中。几句话的功夫,客栈近在眼前,阮霰同阿七从窗户回到客房,未曾惊动店内任何人。雪白巨犬一尾巴甩上窗户,郑重地对阮霰嘱咐:“主人,那我回金陵了,你前往龙津岛时一定要小心。阮家那边,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你;若你身边发生紧急情况,亦要通知我,我马上赶过来。”阮霰点头一“嗯”。“那我真的走了啊,如果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一定要立刻通知我!”阿七一边往外,一边扭头回看。“好。”阮霰走过去,揉了把阿七脑袋。阿七蹭了阮霰手心几下,才化作一点白芒,自窗户缝隙飘出去。阮霰开始收拾客房中自己的东西,不想片刻后,窗户咯吱一声开了。依旧是一袭紫衣。依旧是腰间别横笛的人。眉梢轻轻挑起,一副散淡模样。来者正是月不解。见得房中情形,他眯了一下眼睛:“你打算去哪?”阮霰没有回答,快步走去窗户前,抬起双手,啪的一声合上窗户。“就算你不告诉我你的目的地,我依旧能寻来。”窗户又开了,月不解一抖折扇,拖长语调对阮霰道。“周宣理治好你了吗?看起来没有,他的能耐,只能帮你暂时稳固神魂。”“不过----我花间独酌月不解,却是有办法医治你。”阮霰撇下眸光,淡漠与之对视:“用什么办法医治。”“若你答应让我医治,便会知晓。”月不解眉眼一弯,眸底的笑有几分狡诈。“你的目的?”阮霰问。月不解将脑袋往前凑了凑,慢条斯理道:“我要你允我一件事。”阮霰冷着一张脸:“什么事?”月不解故意停顿,几息后,才弯眼笑道:“同我回去成亲。”第十一章 博取同情月不解说,要阮霰同他回去成亲。阮霰垂下眸眼,凝神细思一番,确定自己没听错,于是干脆利落关了窗。随后转身往外,出天字二号客房,至长廊中段,拾级而下,欲就此离开客栈。“你还没退房。不在这里住店了,总得结清房钱,不是么?”月不解跟幽魂似的出现在阮霰身侧,用惯常的散漫语调,低笑着说道。阮霰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折身走向月台。却有一只手抢在他之前,推了一锭银子到客栈伙计面前。手的主人道:“天字二号与天字五号两间客房的房钱,不用找。”两个人,其中一个冻着一张脸,唇线微抿,眸光寒冽;另一个笑眯眯的,声音清贵耐耳,观其气度,倒是很有几分俊雅可亲的味道。但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仍是吓得客栈伙计大气不敢出。他赶紧把银钱推回去,哆嗦着道:“掌柜的吩咐过,鹤取公子的朋友,无论是要茶要酒还是干别的,都不收取任何费用。”这话换来月不解一声语调上扬的“哦”,“你家掌柜对朋友倒是大方。”却也没伸手接回银子。再看阮霰,亦放了颗灵石到月台台面上,并道:“承蒙掌柜好意。”言罢轻拂衣袖,抽身离去。月不解赶紧跟上。踏出客栈,便是兀自倾洒的耀白日光,明晃晃铺满地,甚是刺眼。月不解走到阮霰身边,掏出一把深色竹骨绸伞,撑开举到阮霰头顶,替他挡住刺目灼人的光线,放低声音,轻笑道,“我救你的命,你以身相许来报答,这样的桥段虽说俗气老套,却也合情合理,不是么?”阮霰加紧脚步,但饶是再快,路线再曲折,月不解总能跟上,头顶的竹骨伞半刻不离。他不想因这样的琐事与闲杂无关人催动元力,是以驻足,淡漠撩起眼皮,与同在伞下的人对视,道:“或许你说得很对,但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交易。”“成亲的事,怎么能叫做交易?”月不解半挑眉梢。“那叫什么?以性命为条件,换取一段姻缘,称为以利相逼、强取豪夺如何?”阮霰浅色的眼眸里微光幽凉,声音质地清寒。月不解微微眯起眼,似有不满。阮霰见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恕不奉陪。”说完取出飞行法器,以灵石催动,朝着龙津岛的方向疾速而行。伞仍在人已空,月不解眺望阮霰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唇边勾着的那点笑缓慢退去。这个人,似乎有些难办。月不解眉心极缓地蹙了一下,在心中暗道。这个时候,转角处冲出一道人影。是个少年,手捧一屉蒸笼,背负三个麻袋,双足还各捆一只沙包,跑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他跑到月不解面前,才堪堪刹住脚,气息不匀道:“大、大人,您怎么突然就退房了?您吩咐钟灵去买的小笼包,已经买好了,个个皮薄馅足汤汁多!是现在就给夫人送去么?”边说,钟灵边抬起手里的蒸笼,递向月不解。“你瞧着夫人的身影了吗?”月不解语气有些凉。钟灵环顾四周,复而对上月不解的视线,摇头道:“没、没有。”离开周府,阮霰取出一件飞行法器,由阿七御着,迅速行往青山隐客栈。“主人你拒绝了牧溪云,那接下来打算在何处修养?”阿七问。阮霰眸光轻垂,扫过长街巷尾众生百态,低声回答,“我这样的状态,去哪里都不容易,但总要装一装寻药的样子,免得阮家见我一心等死,便失了与我争夺的心思。”“周宣理说,独明草可能生长的地方有三处。”阿七道,“分别是昆仑虚、观山、龙津岛,你欲前往哪处?”阮霰抬眼遥遥一望,目光渺远:“昆仑虚与观山都太远,自然是前往龙津岛。”阿七拍了拍爪子,忧心忡忡,“可主人你独自前往,我分外担忧。”阮霰一副淡然神色:“封在我脑后的金针有三枚。先前我仔细推演过,凭我的实力,便是对付北周那位国相,亦只会掉一根针。”“如此说来,周宣理还是很有一套方法。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别动用元力。”阿七适才放心了些,接着话锋一转,问:“身怀赤虺骨凰功之人,你打算让谁去找?”“这个问题,你问得很对。”阮霰说着,自鸿蒙戒里取出笔墨,修书一封,交与阿七,“将此信送到林间鹊手中,他看过后,自会帮我寻觅。”阿七满口道是,让阮霰将信放入它的储物项圈中。几句话的功夫,客栈近在眼前,阮霰同阿七从窗户回到客房,未曾惊动店内任何人。雪白巨犬一尾巴甩上窗户,郑重地对阮霰嘱咐:“主人,那我回金陵了,你前往龙津岛时一定要小心。阮家那边,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你;若你身边发生紧急情况,亦要通知我,我马上赶过来。”阮霰点头一“嗯”。“那我真的走了啊,如果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一定要立刻通知我!”阿七一边往外,一边扭头回看。“好。”阮霰走过去,揉了把阿七脑袋。阿七蹭了阮霰手心几下,才化作一点白芒,自窗户缝隙飘出去。阮霰开始收拾客房中自己的东西,不想片刻后,窗户咯吱一声开了。依旧是一袭紫衣。依旧是腰间别横笛的人。眉梢轻轻挑起,一副散淡模样。来者正是月不解。见得房中情形,他眯了一下眼睛:“你打算去哪?”阮霰没有回答,快步走去窗户前,抬起双手,啪的一声合上窗户。“就算你不告诉我你的目的地,我依旧能寻来。”窗户又开了,月不解一抖折扇,拖长语调对阮霰道。“周宣理治好你了吗?看起来没有,他的能耐,只能帮你暂时稳固神魂。”“不过----我花间独酌月不解,却是有办法医治你。”阮霰撇下眸光,淡漠与之对视:“用什么办法医治。”“若你答应让我医治,便会知晓。”月不解眉眼一弯,眸底的笑有几分狡诈。“你的目的?”阮霰问。月不解将脑袋往前凑了凑,慢条斯理道:“我要你允我一件事。”阮霰冷着一张脸:“什么事?”月不解故意停顿,几息后,才弯眼笑道:“同我回去成亲。”第十一章 博取同情月不解说,要阮霰同他回去成亲。阮霰垂下眸眼,凝神细思一番,确定自己没听错,于是干脆利落关了窗。随后转身往外,出天字二号客房,至长廊中段,拾级而下,欲就此离开客栈。“你还没退房。不在这里住店了,总得结清房钱,不是么?”月不解跟幽魂似的出现在阮霰身侧,用惯常的散漫语调,低笑着说道。阮霰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折身走向月台。却有一只手抢在他之前,推了一锭银子到客栈伙计面前。手的主人道:“天字二号与天字五号两间客房的房钱,不用找。”两个人,其中一个冻着一张脸,唇线微抿,眸光寒冽;另一个笑眯眯的,声音清贵耐耳,观其气度,倒是很有几分俊雅可亲的味道。但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仍是吓得客栈伙计大气不敢出。他赶紧把银钱推回去,哆嗦着道:“掌柜的吩咐过,鹤取公子的朋友,无论是要茶要酒还是干别的,都不收取任何费用。”这话换来月不解一声语调上扬的“哦”,“你家掌柜对朋友倒是大方。”却也没伸手接回银子。再看阮霰,亦放了颗灵石到月台台面上,并道:“承蒙掌柜好意。”言罢轻拂衣袖,抽身离去。月不解赶紧跟上。踏出客栈,便是兀自倾洒的耀白日光,明晃晃铺满地,甚是刺眼。月不解走到阮霰身边,掏出一把深色竹骨绸伞,撑开举到阮霰头顶,替他挡住刺目灼人的光线,放低声音,轻笑道,“我救你的命,你以身相许来报答,这样的桥段虽说俗气老套,却也合情合理,不是么?”阮霰加紧脚步,但饶是再快,路线再曲折,月不解总能跟上,头顶的竹骨伞半刻不离。他不想因这样的琐事与闲杂无关人催动元力,是以驻足,淡漠撩起眼皮,与同在伞下的人对视,道:“或许你说得很对,但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交易。”“成亲的事,怎么能叫做交易?”月不解半挑眉梢。“那叫什么?以性命为条件,换取一段姻缘,称为以利相逼、强取豪夺如何?”阮霰浅色的眼眸里微光幽凉,声音质地清寒。月不解微微眯起眼,似有不满。阮霰见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恕不奉陪。”说完取出飞行法器,以灵石催动,朝着龙津岛的方向疾速而行。伞仍在人已空,月不解眺望阮霰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唇边勾着的那点笑缓慢退去。这个人,似乎有些难办。月不解眉心极缓地蹙了一下,在心中暗道。这个时候,转角处冲出一道人影。是个少年,手捧一屉蒸笼,背负三个麻袋,双足还各捆一只沙包,跑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他跑到月不解面前,才堪堪刹住脚,气息不匀道:“大、大人,您怎么突然就退房了?您吩咐钟灵去买的小笼包,已经买好了,个个皮薄馅足汤汁多!是现在就给夫人送去么?”边说,钟灵边抬起手里的蒸笼,递向月不解。“你瞧着夫人的身影了吗?”月不解语气有些凉。钟灵环顾四周,复而对上月不解的视线,摇头道:“没、没有。”离开周府,阮霰取出一件飞行法器,由阿七御着,迅速行往青山隐客栈。“主人你拒绝了牧溪云,那接下来打算在何处修养?”阿七问。阮霰眸光轻垂,扫过长街巷尾众生百态,低声回答,“我这样的状态,去哪里都不容易,但总要装一装寻药的样子,免得阮家见我一心等死,便失了与我争夺的心思。”“周宣理说,独明草可能生长的地方有三处。”阿七道,“分别是昆仑虚、观山、龙津岛,你欲前往哪处?”阮霰抬眼遥遥一望,目光渺远:“昆仑虚与观山都太远,自然是前往龙津岛。”阿七拍了拍爪子,忧心忡忡,“可主人你独自前往,我分外担忧。”阮霰一副淡然神色:“封在我脑后的金针有三枚。先前我仔细推演过,凭我的实力,便是对付北周那位国相,亦只会掉一根针。”“如此说来,周宣理还是很有一套方法。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别动用元力。”阿七适才放心了些,接着话锋一转,问:“身怀赤虺骨凰功之人,你打算让谁去找?”“这个问题,你问得很对。”阮霰说着,自鸿蒙戒里取出笔墨,修书一封,交与阿七,“将此信送到林间鹊手中,他看过后,自会帮我寻觅。”阿七满口道是,让阮霰将信放入它的储物项圈中。几句话的功夫,客栈近在眼前,阮霰同阿七从窗户回到客房,未曾惊动店内任何人。雪白巨犬一尾巴甩上窗户,郑重地对阮霰嘱咐:“主人,那我回金陵了,你前往龙津岛时一定要小心。阮家那边,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你;若你身边发生紧急情况,亦要通知我,我马上赶过来。”阮霰点头一“嗯”。“那我真的走了啊,如果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一定要立刻通知我!”阿七一边往外,一边扭头回看。“好。”阮霰走过去,揉了把阿七脑袋。阿七蹭了阮霰手心几下,才化作一点白芒,自窗户缝隙飘出去。阮霰开始收拾客房中自己的东西,不想片刻后,窗户咯吱一声开了。依旧是一袭紫衣。依旧是腰间别横笛的人。眉梢轻轻挑起,一副散淡模样。来者正是月不解。见得房中情形,他眯了一下眼睛:“你打算去哪?”阮霰没有回答,快步走去窗户前,抬起双手,啪的一声合上窗户。“就算你不告诉我你的目的地,我依旧能寻来。”窗户又开了,月不解一抖折扇,拖长语调对阮霰道。“周宣理治好你了吗?看起来没有,他的能耐,只能帮你暂时稳固神魂。”“不过----我花间独酌月不解,却是有办法医治你。”阮霰撇下眸光,淡漠与之对视:“用什么办法医治。”“若你答应让我医治,便会知晓。”月不解眉眼一弯,眸底的笑有几分狡诈。“你的目的?”阮霰问。月不解将脑袋往前凑了凑,慢条斯理道:“我要你允我一件事。”阮霰冷着一张脸:“什么事?”月不解故意停顿,几息后,才弯眼笑道:“同我回去成亲。”第十一章 博取同情月不解说,要阮霰同他回去成亲。阮霰垂下眸眼,凝神细思一番,确定自己没听错,于是干脆利落关了窗。随后转身往外,出天字二号客房,至长廊中段,拾级而下,欲就此离开客栈。“你还没退房。不在这里住店了,总得结清房钱,不是么?”月不解跟幽魂似的出现在阮霰身侧,用惯常的散漫语调,低笑着说道。阮霰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折身走向月台。却有一只手抢在他之前,推了一锭银子到客栈伙计面前。手的主人道:“天字二号与天字五号两间客房的房钱,不用找。”两个人,其中一个冻着一张脸,唇线微抿,眸光寒冽;另一个笑眯眯的,声音清贵耐耳,观其气度,倒是很有几分俊雅可亲的味道。但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仍是吓得客栈伙计大气不敢出。他赶紧把银钱推回去,哆嗦着道:“掌柜的吩咐过,鹤取公子的朋友,无论是要茶要酒还是干别的,都不收取任何费用。”这话换来月不解一声语调上扬的“哦”,“你家掌柜对朋友倒是大方。”却也没伸手接回银子。再看阮霰,亦放了颗灵石到月台台面上,并道:“承蒙掌柜好意。”言罢轻拂衣袖,抽身离去。月不解赶紧跟上。踏出客栈,便是兀自倾洒的耀白日光,明晃晃铺满地,甚是刺眼。月不解走到阮霰身边,掏出一把深色竹骨绸伞,撑开举到阮霰头顶,替他挡住刺目灼人的光线,放低声音,轻笑道,“我救你的命,你以身相许来报答,这样的桥段虽说俗气老套,却也合情合理,不是么?”阮霰加紧脚步,但饶是再快,路线再曲折,月不解总能跟上,头顶的竹骨伞半刻不离。他不想因这样的琐事与闲杂无关人催动元力,是以驻足,淡漠撩起眼皮,与同在伞下的人对视,道:“或许你说得很对,但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交易。”“成亲的事,怎么能叫做交易?”月不解半挑眉梢。“那叫什么?以性命为条件,换取一段姻缘,称为以利相逼、强取豪夺如何?”阮霰浅色的眼眸里微光幽凉,声音质地清寒。月不解微微眯起眼,似有不满。阮霰见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恕不奉陪。”说完取出飞行法器,以灵石催动,朝着龙津岛的方向疾速而行。伞仍在人已空,月不解眺望阮霰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唇边勾着的那点笑缓慢退去。这个人,似乎有些难办。月不解眉心极缓地蹙了一下,在心中暗道。这个时候,转角处冲出一道人影。是个少年,手捧一屉蒸笼,背负三个麻袋,双足还各捆一只沙包,跑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他跑到月不解面前,才堪堪刹住脚,气息不匀道:“大、大人,您怎么突然就退房了?您吩咐钟灵去买的小笼包,已经买好了,个个皮薄馅足汤汁多!是现在就给夫人送去么?”边说,钟灵边抬起手里的蒸笼,递向月不解。“你瞧着夫人的身影了吗?”月不解语气有些凉。钟灵环顾四周,复而对上月不解的视线,摇头道:“没、没有。”离开周府,阮霰取出一件飞行法器,由阿七御着,迅速行往青山隐客栈。“主人你拒绝了牧溪云,那接下来打算在何处修养?”阿七问。阮霰眸光轻垂,扫过长街巷尾众生百态,低声回答,“我这样的状态,去哪里都不容易,但总要装一装寻药的样子,免得阮家见我一心等死,便失了与我争夺的心思。”“周宣理说,独明草可能生长的地方有三处。”阿七道,“分别是昆仑虚、观山、龙津岛,你欲前往哪处?”阮霰抬眼遥遥一望,目光渺远:“昆仑虚与观山都太远,自然是前往龙津岛。”阿七拍了拍爪子,忧心忡忡,“可主人你独自前往,我分外担忧。”阮霰一副淡然神色:“封在我脑后的金针有三枚。先前我仔细推演过,凭我的实力,便是对付北周那位国相,亦只会掉一根针。”“如此说来,周宣理还是很有一套方法。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别动用元力。”阿七适才放心了些,接着话锋一转,问:“身怀赤虺骨凰功之人,你打算让谁去找?”“这个问题,你问得很对。”阮霰说着,自鸿蒙戒里取出笔墨,修书一封,交与阿七,“将此信送到林间鹊手中,他看过后,自会帮我寻觅。”阿七满口道是,让阮霰将信放入它的储物项圈中。几句话的功夫,客栈近在眼前,阮霰同阿七从窗户回到客房,未曾惊动店内任何人。雪白巨犬一尾巴甩上窗户,郑重地对阮霰嘱咐:“主人,那我回金陵了,你前往龙津岛时一定要小心。阮家那边,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你;若你身边发生紧急情况,亦要通知我,我马上赶过来。”阮霰点头一“嗯”。“那我真的走了啊,如果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一定要立刻通知我!”阿七一边往外,一边扭头回看。“好。”阮霰走过去,揉了把阿七脑袋。阿七蹭了阮霰手心几下,才化作一点白芒,自窗户缝隙飘出去。阮霰开始收拾客房中自己的东西,不想片刻后,窗户咯吱一声开了。依旧是一袭紫衣。依旧是腰间别横笛的人。眉梢轻轻挑起,一副散淡模样。来者正是月不解。见得房中情形,他眯了一下眼睛:“你打算去哪?”阮霰没有回答,快步走去窗户前,抬起双手,啪的一声合上窗户。“就算你不告诉我你的目的地,我依旧能寻来。”窗户又开了,月不解一抖折扇,拖长语调对阮霰道。“周宣理治好你了吗?看起来没有,他的能耐,只能帮你暂时稳固神魂。”“不过----我花间独酌月不解,却是有办法医治你。”阮霰撇下眸光,淡漠与之对视:“用什么办法医治。”“若你答应让我医治,便会知晓。”月不解眉眼一弯,眸底的笑有几分狡诈。“你的目的?”阮霰问。月不解将脑袋往前凑了凑,慢条斯理道:“我要你允我一件事。”阮霰冷着一张脸:“什么事?”月不解故意停顿,几息后,才弯眼笑道:“同我回去成亲。”第十一章 博取同情月不解说,要阮霰同他回去成亲。阮霰垂下眸眼,凝神细思一番,确定自己没听错,于是干脆利落关了窗。随后转身往外,出天字二号客房,至长廊中段,拾级而下,欲就此离开客栈。“你还没退房。不在这里住店了,总得结清房钱,不是么?”月不解跟幽魂似的出现在阮霰身侧,用惯常的散漫语调,低笑着说道。阮霰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折身走向月台。却有一只手抢在他之前,推了一锭银子到客栈伙计面前。手的主人道:“天字二号与天字五号两间客房的房钱,不用找。”两个人,其中一个冻着一张脸,唇线微抿,眸光寒冽;另一个笑眯眯的,声音清贵耐耳,观其气度,倒是很有几分俊雅可亲的味道。但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仍是吓得客栈伙计大气不敢出。他赶紧把银钱推回去,哆嗦着道:“掌柜的吩咐过,鹤取公子的朋友,无论是要茶要酒还是干别的,都不收取任何费用。”这话换来月不解一声语调上扬的“哦”,“你家掌柜对朋友倒是大方。”却也没伸手接回银子。再看阮霰,亦放了颗灵石到月台台面上,并道:“承蒙掌柜好意。”言罢轻拂衣袖,抽身离去。月不解赶紧跟上。踏出客栈,便是兀自倾洒的耀白日光,明晃晃铺满地,甚是刺眼。月不解走到阮霰身边,掏出一把深色竹骨绸伞,撑开举到阮霰头顶,替他挡住刺目灼人的光线,放低声音,轻笑道,“我救你的命,你以身相许来报答,这样的桥段虽说俗气老套,却也合情合理,不是么?”阮霰加紧脚步,但饶是再快,路线再曲折,月不解总能跟上,头顶的竹骨伞半刻不离。他不想因这样的琐事与闲杂无关人催动元力,是以驻足,淡漠撩起眼皮,与同在伞下的人对视,道:“或许你说得很对,但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交易。”“成亲的事,怎么能叫做交易?”月不解半挑眉梢。“那叫什么?以性命为条件,换取一段姻缘,称为以利相逼、强取豪夺如何?”阮霰浅色的眼眸里微光幽凉,声音质地清寒。月不解微微眯起眼,似有不满。阮霰见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恕不奉陪。”说完取出飞行法器,以灵石催动,朝着龙津岛的方向疾速而行。伞仍在人已空,月不解眺望阮霰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唇边勾着的那点笑缓慢退去。这个人,似乎有些难办。月不解眉心极缓地蹙了一下,在心中暗道。这个时候,转角处冲出一道人影。是个少年,手捧一屉蒸笼,背负三个麻袋,双足还各捆一只沙包,跑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他跑到月不解面前,才堪堪刹住脚,气息不匀道:“大、大人,您怎么突然就退房了?您吩咐钟灵去买的小笼包,已经买好了,个个皮薄馅足汤汁多!是现在就给夫人送去么?”边说,钟灵边抬起手里的蒸笼,递向月不解。“你瞧着夫人的身影了吗?”月不解语气有些凉。钟灵环顾四周,复而对上月不解的视线,摇头道:“没、没有。”离开周府,阮霰取出一件飞行法器,由阿七御着,迅速行往青山隐客栈。“主人你拒绝了牧溪云,那接下来打算在何处修养?”阿七问。阮霰眸光轻垂,扫过长街巷尾众生百态,低声回答,“我这样的状态,去哪里都不容易,但总要装一装寻药的样子,免得阮家见我一心等死,便失了与我争夺的心思。”“周宣理说,独明草可能生长的地方有三处。”阿七道,“分别是昆仑虚、观山、龙津岛,你欲前往哪处?”阮霰抬眼遥遥一望,目光渺远:“昆仑虚与观山都太远,自然是前往龙津岛。”阿七拍了拍爪子,忧心忡忡,“可主人你独自前往,我分外担忧。”阮霰一副淡然神色:“封在我脑后的金针有三枚。先前我仔细推演过,凭我的实力,便是对付北周那位国相,亦只会掉一根针。”“如此说来,周宣理还是很有一套方法。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别动用元力。”阿七适才放心了些,接着话锋一转,问:“身怀赤虺骨凰功之人,你打算让谁去找?”“这个问题,你问得很对。”阮霰说着,自鸿蒙戒里取出笔墨,修书一封,交与阿七,“将此信送到林间鹊手中,他看过后,自会帮我寻觅。”阿七满口道是,让阮霰将信放入它的储物项圈中。几句话的功夫,客栈近在眼前,阮霰同阿七从窗户回到客房,未曾惊动店内任何人。雪白巨犬一尾巴甩上窗户,郑重地对阮霰嘱咐:“主人,那我回金陵了,你前往龙津岛时一定要小心。阮家那边,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你;若你身边发生紧急情况,亦要通知我,我马上赶过来。”阮霰点头一“嗯”。“那我真的走了啊,如果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一定要立刻通知我!”阿七一边往外,一边扭头回看。“好。”阮霰走过去,揉了把阿七脑袋。阿七蹭了阮霰手心几下,才化作一点白芒,自窗户缝隙飘出去。阮霰开始收拾客房中自己的东西,不想片刻后,窗户咯吱一声开了。依旧是一袭紫衣。依旧是腰间别横笛的人。眉梢轻轻挑起,一副散淡模样。来者正是月不解。见得房中情形,他眯了一下眼睛:“你打算去哪?”阮霰没有回答,快步走去窗户前,抬起双手,啪的一声合上窗户。“就算你不告诉我你的目的地,我依旧能寻来。”窗户又开了,月不解一抖折扇,拖长语调对阮霰道。“周宣理治好你了吗?看起来没有,他的能耐,只能帮你暂时稳固神魂。”“不过----我花间独酌月不解,却是有办法医治你。”阮霰撇下眸光,淡漠与之对视:“用什么办法医治。”“若你答应让我医治,便会知晓。”月不解眉眼一弯,眸底的笑有几分狡诈。“你的目的?”阮霰问。月不解将脑袋往前凑了凑,慢条斯理道:“我要你允我一件事。”阮霰冷着一张脸:“什么事?”月不解故意停顿,几息后,才弯眼笑道:“同我回去成亲。”第十一章 博取同情月不解说,要阮霰同他回去成亲。阮霰垂下眸眼,凝神细思一番,确定自己没听错,于是干脆利落关了窗。随后转身往外,出天字二号客房,至长廊中段,拾级而下,欲就此离开客栈。“你还没退房。不在这里住店了,总得结清房钱,不是么?”月不解跟幽魂似的出现在阮霰身侧,用惯常的散漫语调,低笑着说道。阮霰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折身走向月台。却有一只手抢在他之前,推了一锭银子到客栈伙计面前。手的主人道:“天字二号与天字五号两间客房的房钱,不用找。”两个人,其中一个冻着一张脸,唇线微抿,眸光寒冽;另一个笑眯眯的,声音清贵耐耳,观其气度,倒是很有几分俊雅可亲的味道。但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仍是吓得客栈伙计大气不敢出。他赶紧把银钱推回去,哆嗦着道:“掌柜的吩咐过,鹤取公子的朋友,无论是要茶要酒还是干别的,都不收取任何费用。”这话换来月不解一声语调上扬的“哦”,“你家掌柜对朋友倒是大方。”却也没伸手接回银子。再看阮霰,亦放了颗灵石到月台台面上,并道:“承蒙掌柜好意。”言罢轻拂衣袖,抽身离去。月不解赶紧跟上。踏出客栈,便是兀自倾洒的耀白日光,明晃晃铺满地,甚是刺眼。月不解走到阮霰身边,掏出一把深色竹骨绸伞,撑开举到阮霰头顶,替他挡住刺目灼人的光线,放低声音,轻笑道,“我救你的命,你以身相许来报答,这样的桥段虽说俗气老套,却也合情合理,不是么?”阮霰加紧脚步,但饶是再快,路线再曲折,月不解总能跟上,头顶的竹骨伞半刻不离。他不想因这样的琐事与闲杂无关人催动元力,是以驻足,淡漠撩起眼皮,与同在伞下的人对视,道:“或许你说得很对,但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交易。”“成亲的事,怎么能叫做交易?”月不解半挑眉梢。“那叫什么?以性命为条件,换取一段姻缘,称为以利相逼、强取豪夺如何?”阮霰浅色的眼眸里微光幽凉,声音质地清寒。月不解微微眯起眼,似有不满。阮霰见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恕不奉陪。”说完取出飞行法器,以灵石催动,朝着龙津岛的方向疾速而行。伞仍在人已空,月不解眺望阮霰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唇边勾着的那点笑缓慢退去。这个人,似乎有些难办。月不解眉心极缓地蹙了一下,在心中暗道。这个时候,转角处冲出一道人影。是个少年,手捧一屉蒸笼,背负三个麻袋,双足还各捆一只沙包,跑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他跑到月不解面前,才堪堪刹住脚,气息不匀道:“大、大人,您怎么突然就退房了?您吩咐钟灵去买的小笼包,已经买好了,个个皮薄馅足汤汁多!是现在就给夫人送去么?”边说,钟灵边抬起手里的蒸笼,递向月不解。“你瞧着夫人的身影了吗?”月不解语气有些凉。钟灵环顾四周,复而对上月不解的视线,摇头道:“没、没有。”离开周府,阮霰取出一件飞行法器,由阿七御着,迅速行往青山隐客栈。“主人你拒绝了牧溪云,那接下来打算在何处修养?”阿七问。阮霰眸光轻垂,扫过长街巷尾众生百态,低声回答,“我这样的状态,去哪里都不容易,但总要装一装寻药的样子,免得阮家见我一心等死,便失了与我争夺的心思。”“周宣理说,独明草可能生长的地方有三处。”阿七道,“分别是昆仑虚、观山、龙津岛,你欲前往哪处?”阮霰抬眼遥遥一望,目光渺远:“昆仑虚与观山都太远,自然是前往龙津岛。”阿七拍了拍爪子,忧心忡忡,“可主人你独自前往,我分外担忧。”阮霰一副淡然神色:“封在我脑后的金针有三枚。先前我仔细推演过,凭我的实力,便是对付北周那位国相,亦只会掉一根针。”“如此说来,周宣理还是很有一套方法。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别动用元力。”阿七适才放心了些,接着话锋一转,问:“身怀赤虺骨凰功之人,你打算让谁去找?”“这个问题,你问得很对。”阮霰说着,自鸿蒙戒里取出笔墨,修书一封,交与阿七,“将此信送到林间鹊手中,他看过后,自会帮我寻觅。”阿七满口道是,让阮霰将信放入它的储物项圈中。几句话的功夫,客栈近在眼前,阮霰同阿七从窗户回到客房,未曾惊动店内任何人。雪白巨犬一尾巴甩上窗户,郑重地对阮霰嘱咐:“主人,那我回金陵了,你前往龙津岛时一定要小心。阮家那边,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你;若你身边发生紧急情况,亦要通知我,我马上赶过来。”阮霰点头一“嗯”。“那我真的走了啊,如果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一定要立刻通知我!”阿七一边往外,一边扭头回看。“好。”阮霰走过去,揉了把阿七脑袋。阿七蹭了阮霰手心几下,才化作一点白芒,自窗户缝隙飘出去。阮霰开始收拾客房中自己的东西,不想片刻后,窗户咯吱一声开了。依旧是一袭紫衣。依旧是腰间别横笛的人。眉梢轻轻挑起,一副散淡模样。来者正是月不解。见得房中情形,他眯了一下眼睛:“你打算去哪?”阮霰没有回答,快步走去窗户前,抬起双手,啪的一声合上窗户。“就算你不告诉我你的目的地,我依旧能寻来。”窗户又开了,月不解一抖折扇,拖长语调对阮霰道。“周宣理治好你了吗?看起来没有,他的能耐,只能帮你暂时稳固神魂。”“不过----我花间独酌月不解,却是有办法医治你。”阮霰撇下眸光,淡漠与之对视:“用什么办法医治。”“若你答应让我医治,便会知晓。”月不解眉眼一弯,眸底的笑有几分狡诈。“你的目的?”阮霰问。月不解将脑袋往前凑了凑,慢条斯理道:“我要你允我一件事。”阮霰冷着一张脸:“什么事?”月不解故意停顿,几息后,才弯眼笑道:“同我回去成亲。”第十一章 博取同情月不解说,要阮霰同他回去成亲。阮霰垂下眸眼,凝神细思一番,确定自己没听错,于是干脆利落关了窗。随后转身往外,出天字二号客房,至长廊中段,拾级而下,欲就此离开客栈。“你还没退房。不在这里住店了,总得结清房钱,不是么?”月不解跟幽魂似的出现在阮霰身侧,用惯常的散漫语调,低笑着说道。阮霰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折身走向月台。却有一只手抢在他之前,推了一锭银子到客栈伙计面前。手的主人道:“天字二号与天字五号两间客房的房钱,不用找。”两个人,其中一个冻着一张脸,唇线微抿,眸光寒冽;另一个笑眯眯的,声音清贵耐耳,观其气度,倒是很有几分俊雅可亲的味道。但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仍是吓得客栈伙计大气不敢出。他赶紧把银钱推回去,哆嗦着道:“掌柜的吩咐过,鹤取公子的朋友,无论是要茶要酒还是干别的,都不收取任何费用。”这话换来月不解一声语调上扬的“哦”,“你家掌柜对朋友倒是大方。”却也没伸手接回银子。再看阮霰,亦放了颗灵石到月台台面上,并道:“承蒙掌柜好意。”言罢轻拂衣袖,抽身离去。月不解赶紧跟上。踏出客栈,便是兀自倾洒的耀白日光,明晃晃铺满地,甚是刺眼。月不解走到阮霰身边,掏出一把深色竹骨绸伞,撑开举到阮霰头顶,替他挡住刺目灼人的光线,放低声音,轻笑道,“我救你的命,你以身相许来报答,这样的桥段虽说俗气老套,却也合情合理,不是么?”阮霰加紧脚步,但饶是再快,路线再曲折,月不解总能跟上,头顶的竹骨伞半刻不离。他不想因这样的琐事与闲杂无关人催动元力,是以驻足,淡漠撩起眼皮,与同在伞下的人对视,道:“或许你说得很对,但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交易。”“成亲的事,怎么能叫做交易?”月不解半挑眉梢。“那叫什么?以性命为条件,换取一段姻缘,称为以利相逼、强取豪夺如何?”阮霰浅色的眼眸里微光幽凉,声音质地清寒。月不解微微眯起眼,似有不满。阮霰见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恕不奉陪。”说完取出飞行法器,以灵石催动,朝着龙津岛的方向疾速而行。伞仍在人已空,月不解眺望阮霰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唇边勾着的那点笑缓慢退去。这个人,似乎有些难办。月不解眉心极缓地蹙了一下,在心中暗道。这个时候,转角处冲出一道人影。是个少年,手捧一屉蒸笼,背负三个麻袋,双足还各捆一只沙包,跑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他跑到月不解面前,才堪堪刹住脚,气息不匀道:“大、大人,您怎么突然就退房了?您吩咐钟灵去买的小笼包,已经买好了,个个皮薄馅足汤汁多!是现在就给夫人送去么?”边说,钟灵边抬起手里的蒸笼,递向月不解。“你瞧着夫人的身影了吗?”月不解语气有些凉。钟灵环顾四周,复而对上月不解的视线,摇头道:“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