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霰回头,淡淡瞥了原箫寒一眼。后者适才发现,这人没戴面具,被竹海滤得细碎的星辉勾勒半张侧脸,素白干净得如同一块玉。他忽而有感:“阮小霰,你什么时候戴面具,戴多久面具,全看心情么?”“这和你有关?”阮霰反问他。原箫寒却答得认真:“那天在竹林,你戴着一张假脸;今日在竹林,你摘掉了面具。同样是竹林,但行为却不同,所以我很好奇,你是不是……”这人真是聒噪,没事和他废什么话?阮霰没有半分兴趣听原箫寒扯这些有的没的,提步欲离开。原箫寒“哎”了声,赶紧偏转话锋,回到方才阮霰的问题上:“据我所知,若神器不出世,唯有圣器能摧毁圣器。神刀寒露天在我山庄,但如果你不帮我们取出来,山庄对付圣器,只有五分把握。”阮霰驻足,敛下眸光,沉思许久,淡淡道了句“知道了”。然后又迈开步伐。原箫寒望着他的背影,道:“你整日不见人影,今夜打算宿在何处?明日是最后两场比赛,我接你去看?还有,若是发生了事情,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同我商量。”意料之中,阮霰没有回应。原箫寒玉笛抵着下颌,深思数息,抬脚追过去。这一夜,对于不同的人而言,时间流逝的速度不尽相同。阮霰择了一处清净的地方打坐,原箫寒守在不远处,一会儿抬眼遥望星空,一会儿侧目凝视星辉下的人。以前没发现这人这般好看,原箫寒在心头琢磨着,片刻后,掏出张自己曾经戴过的面具,凑到阮霰身前,戴在这人脸上。他觉得,在这种时候,阮霰还是把面具戴上比较好。阮霰倏然抬眸,眼神锐利如刀。“我的面具和你更相配一些。”原箫寒如是说道,笑眼弯弯,无比认真深情。不过说完之后,在这人拔出真正的寒刀之前,一溜烟回到方才的位置。阮霰朝原箫寒的方向投去一瞥,垂下眼眸。*摇光试第四轮比试与第五轮皆安排在下午,中间有小半个时辰休息时间。第四轮,余下四支参赛队伍通过抽签决定对手,两场比赛同时进行。阮霰坐在境主及诸长老所在的观赛席上,沉默注视擂台。他左侧是原箫寒,右侧坐着某个不认识的长老,身后高位,便是点暮鸦了。面具自然戴着,却非昨夜被原箫寒摁在脸上那张。比赛方开始,左侧之人推来一盘剥好的蟹黄瓜子,不久后,又递来一碟切块的水果。“孤月剑主对小春山真是尽心。”点暮鸦兀的出声,语气感慨。原箫寒笑道:“分内之事。”这话引得众长老纷纷侧目,阮霰漠然无视,神色半分不变。擂台上,交战正是激烈。阿七从出生起便跟在阮霰身边,是刺探情报的好手,更是常年握在手中的刀兵。他的刀法,可以说在这个世上最得阮霰真传,一点一刺,一劈一撩,形似神似。虽然境界差了许多。昨夜他并未待在秋江八月声,而是化作光团模样,进入了阮霰识海。阮霰教了他一些对敌方法,今日在擂台上使出,效果颇佳。但阿七有些紧张,阮霰不错目盯着他,看心中亦生出几分担忧。“虽说我不太明白,这可人可刀可狗的天字七号到底是何物,但他做事到底是靠谱的,既然选择了将任务交给他,便要相信,他能为你办妥。”阮霰耳边传来原箫寒的声音。阮霰难得“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原箫寒这话像是一句谶言,很快,在赛场上打得有来有回、基本平分秋色的双方,渐渐拉出差距。不过“做人好累”队彻底将对手击败,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这次的对手意志力坚定、不放弃一分一毫希望,哪怕队友出局,剩余在场的皆不露松懈神色,依旧坚定地应战,机动灵巧地更变战术。待击落最后一名对手,“做人好累”队亦出局了两人。在擂台上坚挺到最后的阿七长舒一口气。另外一边的擂台,胜负亦分出。阿七同这组胜者在回休息室的路上相遇,对视一眼后,各自继续前行。“离最后一场还有些时间,要不要四处走走?”原箫寒拿玉笛戳了下阮霰,轻声道。后者没有拒绝。起身刹那,阮霰又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属于圣器的气息,但这气息一闪即逝,快得像是场幻觉。阮霰动作微顿,继而足尖一点,掠出观赛席。第四十三章 寒如永夜阮霰这一步踏得极远, 落地之时,已然来到练武场边缘。抬眼一样,但见日光照耀之下,碧海上如坠千万明珠,不遗余力闪烁着光华, 炫目惹眼。“昨日, 你便是去探究方才那股奇异气息去了?”原箫寒的声音响在阮霰身侧, 虽是个问句,却是以肯定的语气道出。旋即又补充:“那股气息, 与之前镜云生剑柄所嵌的石头上流露出的,颇为相似。”“你看出来了。”阮霰偏首, 淡淡瞥了原箫寒一眼。“那你现在的用意,是打算只身诱敌了?”原箫寒问。阮霰垂眸不言。原箫寒凝视他片刻, 弯眼笑起来:“我知晓了, 我藏到一旁便是。”这话并非商量。言罢, 原箫寒不由分说将玉笛塞给阮霰,径自走去另一个方向。“玉能挡灾。”阮霰脑海里突然冒出前几日原箫寒说过的话。这玉笛样式普通到有些简陋,绝非大家手笔, 笛身上毫无修饰点缀, 仅在尾部打了个洞,挂上一枚小巧的结。日光耀白,照在深紫色的花结上, 暗淌的光泽晶莹柔和。阮霰食指与中指夹在玉笛中端, 轻轻晃了晃, 捏入手心。他走向岸边渡头,踏上一条小船。这是学宫为那些修为还不够支撑飞行渡海的学子设下的,使用前,向守在此处的老翁交纳一枚下品灵石即可。小船根据规划的路线前行,行速并不快,在两座岛屿间来回,需要花上小半个时辰。阮霰立在船头,垂眸望着因行船而分往两边的水流。风掀起他银色长发与素白衣角,起落之间勾动光弧,化作飞溅浪花里的碎沫。小船行至对岸,那股气息不曾出现,一路无事发生。阮霰耐着性子,又乘了次船,返回练武场。他感到有些不对劲。这个时候,有个声音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是否中了调虎离山计?”声音传自船的另一头,赫然是原箫寒。他捏了道绝音术,此言落地,又自行否定:“但阮家的圣器,只有阮家能够使用。他们针对的人是你,将你从练武场引开,是完全没道理的事情。莫非,是看准我跟在你身旁,不敢出手了?”阮霰仍旧敛着眸光,注视船边的水流。“既然引不出敌,便回去吧?”原箫寒提议。许久后,阮霰才平平“嗯”了一声。两人当即返回练武场,一前一后坐回先前的位置。后排的点暮鸦倏然探出脑袋,隔着白缎,仔细打量阮霰和原箫寒一番,颇含深意喊了声:“小春山……”“嗯?”阮霰冷冷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点暮鸦更换坐姿,翘起一条腿,笑道:“我在想,我是否能在有生之年,喝到小春山的喜酒。”“不能。”阮霰言简意赅。点暮鸦挑了下眉,语气幽幽,笑意深长:“哦?是吗?”紧接着,白缎后的目光落到原箫寒身上。原箫寒剥了个橘子,分好瓣放入瓷盘、递给阮霰,偏首对上点暮鸦的视线,“境主似乎有话想对我说?”“佛曰不可说。”点暮鸦缓慢说道。不多时,摇光试最后一轮比试开始。点暮鸦起身略施一术,刹那间,刺目灼眼的昼阳隐去,墨泼苍穹、星辰流转。见此情形,环绕四方的观赛席上,众人开始疯狂摇晃助威横幅,呐喊之声迸发热烈。境主与诸长老的专属席位较为平静,但讨论之声不断。阮霰沉默地坐在席间,因为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原箫寒倾身过来,压低声音,在阮霰耳边道:“阮小霰,有些事情总爱发生在不经意间,或许,当你开始认真看比赛,藏在暗处的人便会显出身形。”阮霰因他的突然骚扰往旁挪了几寸,原箫寒弯了下眼睛,又道:“不过,现在还不是阮家与诸势力撕破脸皮的时候,他们的人,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此地。”这回语调拖得有些长。“嗯。”阮霰不耐烦应了一声。“那吃点橘子?”原箫寒把果盘送到阮霰手边,“或者,我去廷秀园为你拿些点心?”“不必。”阮霰冷冷道。原箫寒的话多起来:“是不想吃橘子,还是叫我不去廷秀园?又或者----”见这人又化身为烦人精,阮霰凉丝丝瞥了他一眼,伸手到果盘拿了块苹果,然后稳准狠塞进原箫寒口中,终止他的聒噪发言。这个时候,争夺魁首的两支队伍所在休息室大门,缓缓打开。传送阵法亮起,华光流转,与天穹星辉呼应。原箫寒微眯了下眼睛,将苹果嚼碎吞咽,正要笑着对阮霰说什么,余光瞥见两处休息室其中之一,走出的赫然是一名红衣人!他表情瞬变,厉声道出一句“中止传送阵”,但为时已晚。“雾非欢。”阮霰沉声念出那人之名。便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雾非欢和阿七他们四人,皆被传送到擂台上。观赛席诸人神色皆变,阮霰猛然起身,但被原箫寒按回去。“气息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原箫寒盯紧雾非欢,低声对阮霰道。后者平平一“嗯”,过了片刻又说:“但他没有被圣器反噬的迹象。”“他真的不是阮家人?”原箫寒蹙起眉,语气略有疑惑。阮霰把扔按在自己肩头的爪子扒拉开,道:“他是我从梁国回陈国的路上,顺手捡回来的。”原箫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是梁王私生子。”阮霰补充。原箫寒拖长语调一“哦”,“那就是圣器被动了手脚,能够为他人所利用。”边说,边将被阮霰丢还的玉笛塞回这人手上。擂台中,阿七与谢天明将阮秋荷同钟灵护在身后,刀刃、剑尖直指雾非欢。后者森然一笑,抬手招出骨刀,刀锋微偏,露出悬挂在上的一串人头----正是原本该站在赛场上的四人,以及传送阵法的看守者!“你把他们都杀了!”阿七瞪大眼,不可置信。雾非欢拖着低沉的语调,缓慢带笑说道:“他们是开胃前菜,而你们,这些成日围在阮霰身旁打转的苍蝇,才是正餐!”言罢挥刀,骨刀起落、步伐错踏,赫然是阮霰最偏好使用的招式。刀花长挽,气息阴寒至深,冷得如同从幽冥吹出的腥风。刀锋之上气劲逼人,威压铺散开来,逼使对方四人站立不稳、完全丧失反抗之力。刀风便要削斩头颅,阿七震惊抬眼。他想说,雾非欢,就是你偷走了石头?但充溢四周的力量几乎要将他骨肉碾碎,根本发不出一言。这就是,被唤醒后的圣器,所蕴藏的力量吗?阿七想,这一刻,他绝望到了麻木。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玄黑破空而来,剑锋上无光,但来势汹汹,直斩骨刀、击偏凛冽刀风。紧接着,玄黑长剑当空折转,沉势落地,如盾牌般立阿七四人身前,替他们挡下余劲。下一刻,绛紫衣衫踏上擂台,似笑非笑望定雾非欢,道:“吃苍蝇?还真是符合你。”“你来了?”雾非欢扭头注视来者,挑起唇角,舌尖在齿间轻轻一舔,“你可是苍蝇里最美味的那只,是大餐。”“还真是抱歉,可惜你无福享用。”原箫寒慢条斯理说道,手一抬,将时拂天风召回。悄无声息间,雾非欢脚下,寒冷潮湿的雾气开始弥漫。他拖着骨刀,缓慢在台上踱步:“原箫寒,你确定?如今的我,和前些时日的我,可是大不相同。”“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原箫寒低敛眸光,轻笑一声。“那便来吧!”雾非欢语调陡然转高,嘶吼说道,而话音未落地,刀芒已现。原箫寒偏转手中长剑,凛目迎上。紫衣偏转,红衣翻扬,当的一声,刀剑相撞。刀势狂极烈极,搅动苍穹之中虚幻出的星辰。昼阳重现,但黑雾如潮,以迅猛之势向四方涌去,将一切吞没。昼阳之光穿射不透,黑雾所到之处,寒如永夜。剑意至坚至凛,起落之间,剑芒如炽,划破幽弥虚暗的影,斩退厚重黏腻的雾。步伐交错回旋之间,剑锋偏转,剑光炸起,再照乾坤。缠战,缠战,缠战不休。干戈,干戈,兵戈相交不断。练武场共一百零八处场地,须臾之间,化作一百零八处废墟。交错的影来回,分合的光明灭,刀剑再撞之后,两道人影分离。驱不散的浓雾中,却是一人狞笑长立,一人冷汗直下、似有不支。便就此力竭了吗?便就此终结了吗?裹着浓重腥气的风掀动原箫寒衣摆,绛紫浸润在漆黑中,难以辨分。他冷眼注视斜对面轻挽骨刀之人,倏尔再立长剑。寥无数人的观赛席上,阮霰握紧手中玉笛。后排依旧坐着点暮鸦,这人折扇抵住下颌,沉思几许后,轻声说道,“这便是所谓的圣器之力?孤月剑主恐怕无以为敌。”说完骤然抖开折扇,狠狠打向斜前方的阮霰。第四十四章 雾夜终散元力浩浩, 掀乱素白衣角;气劲如刀, 斩断飘飞在空的银发。点暮鸦这一击, 力道使出十成, 阮霰同他挨得极近, 这一下根本避无可避。却见电光火石之间,阮霰手中玉笛弹飞到半空,翻转着迸发刺眼白芒, 于瞬息内流转成一面屏障,将浩然气劲悉数拦截。下一瞬, 听得咔嚓一声,玉笛已断。点暮鸦第二击又至,阮霰自座中起身。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雾从擂台流转而来,骨刀从中递出,直挑点暮鸦指间折扇,替阮霰拦下这一击。许久后,阮霰才平平“嗯”了一声。两人当即返回练武场,一前一后坐回先前的位置。后排的点暮鸦倏然探出脑袋,隔着白缎,仔细打量阮霰和原箫寒一番,颇含深意喊了声:“小春山……”“嗯?”阮霰冷冷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点暮鸦更换坐姿,翘起一条腿,笑道:“我在想,我是否能在有生之年,喝到小春山的喜酒。”“不能。”阮霰言简意赅。点暮鸦挑了下眉,语气幽幽,笑意深长:“哦?是吗?”紧接着,白缎后的目光落到原箫寒身上。原箫寒剥了个橘子,分好瓣放入瓷盘、递给阮霰,偏首对上点暮鸦的视线,“境主似乎有话想对我说?”“佛曰不可说。”点暮鸦缓慢说道。不多时,摇光试最后一轮比试开始。点暮鸦起身略施一术,刹那间,刺目灼眼的昼阳隐去,墨泼苍穹、星辰流转。见此情形,环绕四方的观赛席上,众人开始疯狂摇晃助威横幅,呐喊之声迸发热烈。境主与诸长老的专属席位较为平静,但讨论之声不断。阮霰沉默地坐在席间,因为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原箫寒倾身过来,压低声音,在阮霰耳边道:“阮小霰,有些事情总爱发生在不经意间,或许,当你开始认真看比赛,藏在暗处的人便会显出身形。”阮霰因他的突然骚扰往旁挪了几寸,原箫寒弯了下眼睛,又道:“不过,现在还不是阮家与诸势力撕破脸皮的时候,他们的人,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此地。”这回语调拖得有些长。“嗯。”阮霰不耐烦应了一声。“那吃点橘子?”原箫寒把果盘送到阮霰手边,“或者,我去廷秀园为你拿些点心?”“不必。”阮霰冷冷道。原箫寒的话多起来:“是不想吃橘子,还是叫我不去廷秀园?又或者----”见这人又化身为烦人精,阮霰凉丝丝瞥了他一眼,伸手到果盘拿了块苹果,然后稳准狠塞进原箫寒口中,终止他的聒噪发言。这个时候,争夺魁首的两支队伍所在休息室大门,缓缓打开。传送阵法亮起,华光流转,与天穹星辉呼应。原箫寒微眯了下眼睛,将苹果嚼碎吞咽,正要笑着对阮霰说什么,余光瞥见两处休息室其中之一,走出的赫然是一名红衣人!他表情瞬变,厉声道出一句“中止传送阵”,但为时已晚。“雾非欢。”阮霰沉声念出那人之名。便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雾非欢和阿七他们四人,皆被传送到擂台上。观赛席诸人神色皆变,阮霰猛然起身,但被原箫寒按回去。“气息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原箫寒盯紧雾非欢,低声对阮霰道。后者平平一“嗯”,过了片刻又说:“但他没有被圣器反噬的迹象。”“他真的不是阮家人?”原箫寒蹙起眉,语气略有疑惑。阮霰把扔按在自己肩头的爪子扒拉开,道:“他是我从梁国回陈国的路上,顺手捡回来的。”原箫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是梁王私生子。”阮霰补充。原箫寒拖长语调一“哦”,“那就是圣器被动了手脚,能够为他人所利用。”边说,边将被阮霰丢还的玉笛塞回这人手上。擂台中,阿七与谢天明将阮秋荷同钟灵护在身后,刀刃、剑尖直指雾非欢。后者森然一笑,抬手招出骨刀,刀锋微偏,露出悬挂在上的一串人头----正是原本该站在赛场上的四人,以及传送阵法的看守者!“你把他们都杀了!”阿七瞪大眼,不可置信。雾非欢拖着低沉的语调,缓慢带笑说道:“他们是开胃前菜,而你们,这些成日围在阮霰身旁打转的苍蝇,才是正餐!”言罢挥刀,骨刀起落、步伐错踏,赫然是阮霰最偏好使用的招式。刀花长挽,气息阴寒至深,冷得如同从幽冥吹出的腥风。刀锋之上气劲逼人,威压铺散开来,逼使对方四人站立不稳、完全丧失反抗之力。刀风便要削斩头颅,阿七震惊抬眼。他想说,雾非欢,就是你偷走了石头?但充溢四周的力量几乎要将他骨肉碾碎,根本发不出一言。这就是,被唤醒后的圣器,所蕴藏的力量吗?阿七想,这一刻,他绝望到了麻木。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玄黑破空而来,剑锋上无光,但来势汹汹,直斩骨刀、击偏凛冽刀风。紧接着,玄黑长剑当空折转,沉势落地,如盾牌般立阿七四人身前,替他们挡下余劲。下一刻,绛紫衣衫踏上擂台,似笑非笑望定雾非欢,道:“吃苍蝇?还真是符合你。”“你来了?”雾非欢扭头注视来者,挑起唇角,舌尖在齿间轻轻一舔,“你可是苍蝇里最美味的那只,是大餐。”“还真是抱歉,可惜你无福享用。”原箫寒慢条斯理说道,手一抬,将时拂天风召回。悄无声息间,雾非欢脚下,寒冷潮湿的雾气开始弥漫。他拖着骨刀,缓慢在台上踱步:“原箫寒,你确定?如今的我,和前些时日的我,可是大不相同。”“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原箫寒低敛眸光,轻笑一声。“那便来吧!”雾非欢语调陡然转高,嘶吼说道,而话音未落地,刀芒已现。原箫寒偏转手中长剑,凛目迎上。紫衣偏转,红衣翻扬,当的一声,刀剑相撞。刀势狂极烈极,搅动苍穹之中虚幻出的星辰。昼阳重现,但黑雾如潮,以迅猛之势向四方涌去,将一切吞没。昼阳之光穿射不透,黑雾所到之处,寒如永夜。剑意至坚至凛,起落之间,剑芒如炽,划破幽弥虚暗的影,斩退厚重黏腻的雾。步伐交错回旋之间,剑锋偏转,剑光炸起,再照乾坤。缠战,缠战,缠战不休。干戈,干戈,兵戈相交不断。练武场共一百零八处场地,须臾之间,化作一百零八处废墟。交错的影来回,分合的光明灭,刀剑再撞之后,两道人影分离。驱不散的浓雾中,却是一人狞笑长立,一人冷汗直下、似有不支。便就此力竭了吗?便就此终结了吗?裹着浓重腥气的风掀动原箫寒衣摆,绛紫浸润在漆黑中,难以辨分。他冷眼注视斜对面轻挽骨刀之人,倏尔再立长剑。寥无数人的观赛席上,阮霰握紧手中玉笛。后排依旧坐着点暮鸦,这人折扇抵住下颌,沉思几许后,轻声说道,“这便是所谓的圣器之力?孤月剑主恐怕无以为敌。”说完骤然抖开折扇,狠狠打向斜前方的阮霰。第四十四章 雾夜终散元力浩浩, 掀乱素白衣角;气劲如刀, 斩断飘飞在空的银发。点暮鸦这一击, 力道使出十成, 阮霰同他挨得极近, 这一下根本避无可避。却见电光火石之间,阮霰手中玉笛弹飞到半空,翻转着迸发刺眼白芒, 于瞬息内流转成一面屏障,将浩然气劲悉数拦截。下一瞬, 听得咔嚓一声,玉笛已断。点暮鸦第二击又至,阮霰自座中起身。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雾从擂台流转而来,骨刀从中递出,直挑点暮鸦指间折扇,替阮霰拦下这一击。许久后,阮霰才平平“嗯”了一声。两人当即返回练武场,一前一后坐回先前的位置。后排的点暮鸦倏然探出脑袋,隔着白缎,仔细打量阮霰和原箫寒一番,颇含深意喊了声:“小春山……”“嗯?”阮霰冷冷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点暮鸦更换坐姿,翘起一条腿,笑道:“我在想,我是否能在有生之年,喝到小春山的喜酒。”“不能。”阮霰言简意赅。点暮鸦挑了下眉,语气幽幽,笑意深长:“哦?是吗?”紧接着,白缎后的目光落到原箫寒身上。原箫寒剥了个橘子,分好瓣放入瓷盘、递给阮霰,偏首对上点暮鸦的视线,“境主似乎有话想对我说?”“佛曰不可说。”点暮鸦缓慢说道。不多时,摇光试最后一轮比试开始。点暮鸦起身略施一术,刹那间,刺目灼眼的昼阳隐去,墨泼苍穹、星辰流转。见此情形,环绕四方的观赛席上,众人开始疯狂摇晃助威横幅,呐喊之声迸发热烈。境主与诸长老的专属席位较为平静,但讨论之声不断。阮霰沉默地坐在席间,因为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原箫寒倾身过来,压低声音,在阮霰耳边道:“阮小霰,有些事情总爱发生在不经意间,或许,当你开始认真看比赛,藏在暗处的人便会显出身形。”阮霰因他的突然骚扰往旁挪了几寸,原箫寒弯了下眼睛,又道:“不过,现在还不是阮家与诸势力撕破脸皮的时候,他们的人,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此地。”这回语调拖得有些长。“嗯。”阮霰不耐烦应了一声。“那吃点橘子?”原箫寒把果盘送到阮霰手边,“或者,我去廷秀园为你拿些点心?”“不必。”阮霰冷冷道。原箫寒的话多起来:“是不想吃橘子,还是叫我不去廷秀园?又或者----”见这人又化身为烦人精,阮霰凉丝丝瞥了他一眼,伸手到果盘拿了块苹果,然后稳准狠塞进原箫寒口中,终止他的聒噪发言。这个时候,争夺魁首的两支队伍所在休息室大门,缓缓打开。传送阵法亮起,华光流转,与天穹星辉呼应。原箫寒微眯了下眼睛,将苹果嚼碎吞咽,正要笑着对阮霰说什么,余光瞥见两处休息室其中之一,走出的赫然是一名红衣人!他表情瞬变,厉声道出一句“中止传送阵”,但为时已晚。“雾非欢。”阮霰沉声念出那人之名。便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雾非欢和阿七他们四人,皆被传送到擂台上。观赛席诸人神色皆变,阮霰猛然起身,但被原箫寒按回去。“气息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原箫寒盯紧雾非欢,低声对阮霰道。后者平平一“嗯”,过了片刻又说:“但他没有被圣器反噬的迹象。”“他真的不是阮家人?”原箫寒蹙起眉,语气略有疑惑。阮霰把扔按在自己肩头的爪子扒拉开,道:“他是我从梁国回陈国的路上,顺手捡回来的。”原箫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是梁王私生子。”阮霰补充。原箫寒拖长语调一“哦”,“那就是圣器被动了手脚,能够为他人所利用。”边说,边将被阮霰丢还的玉笛塞回这人手上。擂台中,阿七与谢天明将阮秋荷同钟灵护在身后,刀刃、剑尖直指雾非欢。后者森然一笑,抬手招出骨刀,刀锋微偏,露出悬挂在上的一串人头----正是原本该站在赛场上的四人,以及传送阵法的看守者!“你把他们都杀了!”阿七瞪大眼,不可置信。雾非欢拖着低沉的语调,缓慢带笑说道:“他们是开胃前菜,而你们,这些成日围在阮霰身旁打转的苍蝇,才是正餐!”言罢挥刀,骨刀起落、步伐错踏,赫然是阮霰最偏好使用的招式。刀花长挽,气息阴寒至深,冷得如同从幽冥吹出的腥风。刀锋之上气劲逼人,威压铺散开来,逼使对方四人站立不稳、完全丧失反抗之力。刀风便要削斩头颅,阿七震惊抬眼。他想说,雾非欢,就是你偷走了石头?但充溢四周的力量几乎要将他骨肉碾碎,根本发不出一言。这就是,被唤醒后的圣器,所蕴藏的力量吗?阿七想,这一刻,他绝望到了麻木。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玄黑破空而来,剑锋上无光,但来势汹汹,直斩骨刀、击偏凛冽刀风。紧接着,玄黑长剑当空折转,沉势落地,如盾牌般立阿七四人身前,替他们挡下余劲。下一刻,绛紫衣衫踏上擂台,似笑非笑望定雾非欢,道:“吃苍蝇?还真是符合你。”“你来了?”雾非欢扭头注视来者,挑起唇角,舌尖在齿间轻轻一舔,“你可是苍蝇里最美味的那只,是大餐。”“还真是抱歉,可惜你无福享用。”原箫寒慢条斯理说道,手一抬,将时拂天风召回。悄无声息间,雾非欢脚下,寒冷潮湿的雾气开始弥漫。他拖着骨刀,缓慢在台上踱步:“原箫寒,你确定?如今的我,和前些时日的我,可是大不相同。”“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原箫寒低敛眸光,轻笑一声。“那便来吧!”雾非欢语调陡然转高,嘶吼说道,而话音未落地,刀芒已现。原箫寒偏转手中长剑,凛目迎上。紫衣偏转,红衣翻扬,当的一声,刀剑相撞。刀势狂极烈极,搅动苍穹之中虚幻出的星辰。昼阳重现,但黑雾如潮,以迅猛之势向四方涌去,将一切吞没。昼阳之光穿射不透,黑雾所到之处,寒如永夜。剑意至坚至凛,起落之间,剑芒如炽,划破幽弥虚暗的影,斩退厚重黏腻的雾。步伐交错回旋之间,剑锋偏转,剑光炸起,再照乾坤。缠战,缠战,缠战不休。干戈,干戈,兵戈相交不断。练武场共一百零八处场地,须臾之间,化作一百零八处废墟。交错的影来回,分合的光明灭,刀剑再撞之后,两道人影分离。驱不散的浓雾中,却是一人狞笑长立,一人冷汗直下、似有不支。便就此力竭了吗?便就此终结了吗?裹着浓重腥气的风掀动原箫寒衣摆,绛紫浸润在漆黑中,难以辨分。他冷眼注视斜对面轻挽骨刀之人,倏尔再立长剑。寥无数人的观赛席上,阮霰握紧手中玉笛。后排依旧坐着点暮鸦,这人折扇抵住下颌,沉思几许后,轻声说道,“这便是所谓的圣器之力?孤月剑主恐怕无以为敌。”说完骤然抖开折扇,狠狠打向斜前方的阮霰。第四十四章 雾夜终散元力浩浩, 掀乱素白衣角;气劲如刀, 斩断飘飞在空的银发。点暮鸦这一击, 力道使出十成, 阮霰同他挨得极近, 这一下根本避无可避。却见电光火石之间,阮霰手中玉笛弹飞到半空,翻转着迸发刺眼白芒, 于瞬息内流转成一面屏障,将浩然气劲悉数拦截。下一瞬, 听得咔嚓一声,玉笛已断。点暮鸦第二击又至,阮霰自座中起身。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雾从擂台流转而来,骨刀从中递出,直挑点暮鸦指间折扇,替阮霰拦下这一击。许久后,阮霰才平平“嗯”了一声。两人当即返回练武场,一前一后坐回先前的位置。后排的点暮鸦倏然探出脑袋,隔着白缎,仔细打量阮霰和原箫寒一番,颇含深意喊了声:“小春山……”“嗯?”阮霰冷冷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点暮鸦更换坐姿,翘起一条腿,笑道:“我在想,我是否能在有生之年,喝到小春山的喜酒。”“不能。”阮霰言简意赅。点暮鸦挑了下眉,语气幽幽,笑意深长:“哦?是吗?”紧接着,白缎后的目光落到原箫寒身上。原箫寒剥了个橘子,分好瓣放入瓷盘、递给阮霰,偏首对上点暮鸦的视线,“境主似乎有话想对我说?”“佛曰不可说。”点暮鸦缓慢说道。不多时,摇光试最后一轮比试开始。点暮鸦起身略施一术,刹那间,刺目灼眼的昼阳隐去,墨泼苍穹、星辰流转。见此情形,环绕四方的观赛席上,众人开始疯狂摇晃助威横幅,呐喊之声迸发热烈。境主与诸长老的专属席位较为平静,但讨论之声不断。阮霰沉默地坐在席间,因为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原箫寒倾身过来,压低声音,在阮霰耳边道:“阮小霰,有些事情总爱发生在不经意间,或许,当你开始认真看比赛,藏在暗处的人便会显出身形。”阮霰因他的突然骚扰往旁挪了几寸,原箫寒弯了下眼睛,又道:“不过,现在还不是阮家与诸势力撕破脸皮的时候,他们的人,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此地。”这回语调拖得有些长。“嗯。”阮霰不耐烦应了一声。“那吃点橘子?”原箫寒把果盘送到阮霰手边,“或者,我去廷秀园为你拿些点心?”“不必。”阮霰冷冷道。原箫寒的话多起来:“是不想吃橘子,还是叫我不去廷秀园?又或者----”见这人又化身为烦人精,阮霰凉丝丝瞥了他一眼,伸手到果盘拿了块苹果,然后稳准狠塞进原箫寒口中,终止他的聒噪发言。这个时候,争夺魁首的两支队伍所在休息室大门,缓缓打开。传送阵法亮起,华光流转,与天穹星辉呼应。原箫寒微眯了下眼睛,将苹果嚼碎吞咽,正要笑着对阮霰说什么,余光瞥见两处休息室其中之一,走出的赫然是一名红衣人!他表情瞬变,厉声道出一句“中止传送阵”,但为时已晚。“雾非欢。”阮霰沉声念出那人之名。便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雾非欢和阿七他们四人,皆被传送到擂台上。观赛席诸人神色皆变,阮霰猛然起身,但被原箫寒按回去。“气息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原箫寒盯紧雾非欢,低声对阮霰道。后者平平一“嗯”,过了片刻又说:“但他没有被圣器反噬的迹象。”“他真的不是阮家人?”原箫寒蹙起眉,语气略有疑惑。阮霰把扔按在自己肩头的爪子扒拉开,道:“他是我从梁国回陈国的路上,顺手捡回来的。”原箫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是梁王私生子。”阮霰补充。原箫寒拖长语调一“哦”,“那就是圣器被动了手脚,能够为他人所利用。”边说,边将被阮霰丢还的玉笛塞回这人手上。擂台中,阿七与谢天明将阮秋荷同钟灵护在身后,刀刃、剑尖直指雾非欢。后者森然一笑,抬手招出骨刀,刀锋微偏,露出悬挂在上的一串人头----正是原本该站在赛场上的四人,以及传送阵法的看守者!“你把他们都杀了!”阿七瞪大眼,不可置信。雾非欢拖着低沉的语调,缓慢带笑说道:“他们是开胃前菜,而你们,这些成日围在阮霰身旁打转的苍蝇,才是正餐!”言罢挥刀,骨刀起落、步伐错踏,赫然是阮霰最偏好使用的招式。刀花长挽,气息阴寒至深,冷得如同从幽冥吹出的腥风。刀锋之上气劲逼人,威压铺散开来,逼使对方四人站立不稳、完全丧失反抗之力。刀风便要削斩头颅,阿七震惊抬眼。他想说,雾非欢,就是你偷走了石头?但充溢四周的力量几乎要将他骨肉碾碎,根本发不出一言。这就是,被唤醒后的圣器,所蕴藏的力量吗?阿七想,这一刻,他绝望到了麻木。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玄黑破空而来,剑锋上无光,但来势汹汹,直斩骨刀、击偏凛冽刀风。紧接着,玄黑长剑当空折转,沉势落地,如盾牌般立阿七四人身前,替他们挡下余劲。下一刻,绛紫衣衫踏上擂台,似笑非笑望定雾非欢,道:“吃苍蝇?还真是符合你。”“你来了?”雾非欢扭头注视来者,挑起唇角,舌尖在齿间轻轻一舔,“你可是苍蝇里最美味的那只,是大餐。”“还真是抱歉,可惜你无福享用。”原箫寒慢条斯理说道,手一抬,将时拂天风召回。悄无声息间,雾非欢脚下,寒冷潮湿的雾气开始弥漫。他拖着骨刀,缓慢在台上踱步:“原箫寒,你确定?如今的我,和前些时日的我,可是大不相同。”“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原箫寒低敛眸光,轻笑一声。“那便来吧!”雾非欢语调陡然转高,嘶吼说道,而话音未落地,刀芒已现。原箫寒偏转手中长剑,凛目迎上。紫衣偏转,红衣翻扬,当的一声,刀剑相撞。刀势狂极烈极,搅动苍穹之中虚幻出的星辰。昼阳重现,但黑雾如潮,以迅猛之势向四方涌去,将一切吞没。昼阳之光穿射不透,黑雾所到之处,寒如永夜。剑意至坚至凛,起落之间,剑芒如炽,划破幽弥虚暗的影,斩退厚重黏腻的雾。步伐交错回旋之间,剑锋偏转,剑光炸起,再照乾坤。缠战,缠战,缠战不休。干戈,干戈,兵戈相交不断。练武场共一百零八处场地,须臾之间,化作一百零八处废墟。交错的影来回,分合的光明灭,刀剑再撞之后,两道人影分离。驱不散的浓雾中,却是一人狞笑长立,一人冷汗直下、似有不支。便就此力竭了吗?便就此终结了吗?裹着浓重腥气的风掀动原箫寒衣摆,绛紫浸润在漆黑中,难以辨分。他冷眼注视斜对面轻挽骨刀之人,倏尔再立长剑。寥无数人的观赛席上,阮霰握紧手中玉笛。后排依旧坐着点暮鸦,这人折扇抵住下颌,沉思几许后,轻声说道,“这便是所谓的圣器之力?孤月剑主恐怕无以为敌。”说完骤然抖开折扇,狠狠打向斜前方的阮霰。第四十四章 雾夜终散元力浩浩, 掀乱素白衣角;气劲如刀, 斩断飘飞在空的银发。点暮鸦这一击, 力道使出十成, 阮霰同他挨得极近, 这一下根本避无可避。却见电光火石之间,阮霰手中玉笛弹飞到半空,翻转着迸发刺眼白芒, 于瞬息内流转成一面屏障,将浩然气劲悉数拦截。下一瞬, 听得咔嚓一声,玉笛已断。点暮鸦第二击又至,阮霰自座中起身。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雾从擂台流转而来,骨刀从中递出,直挑点暮鸦指间折扇,替阮霰拦下这一击。许久后,阮霰才平平“嗯”了一声。两人当即返回练武场,一前一后坐回先前的位置。后排的点暮鸦倏然探出脑袋,隔着白缎,仔细打量阮霰和原箫寒一番,颇含深意喊了声:“小春山……”“嗯?”阮霰冷冷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点暮鸦更换坐姿,翘起一条腿,笑道:“我在想,我是否能在有生之年,喝到小春山的喜酒。”“不能。”阮霰言简意赅。点暮鸦挑了下眉,语气幽幽,笑意深长:“哦?是吗?”紧接着,白缎后的目光落到原箫寒身上。原箫寒剥了个橘子,分好瓣放入瓷盘、递给阮霰,偏首对上点暮鸦的视线,“境主似乎有话想对我说?”“佛曰不可说。”点暮鸦缓慢说道。不多时,摇光试最后一轮比试开始。点暮鸦起身略施一术,刹那间,刺目灼眼的昼阳隐去,墨泼苍穹、星辰流转。见此情形,环绕四方的观赛席上,众人开始疯狂摇晃助威横幅,呐喊之声迸发热烈。境主与诸长老的专属席位较为平静,但讨论之声不断。阮霰沉默地坐在席间,因为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原箫寒倾身过来,压低声音,在阮霰耳边道:“阮小霰,有些事情总爱发生在不经意间,或许,当你开始认真看比赛,藏在暗处的人便会显出身形。”阮霰因他的突然骚扰往旁挪了几寸,原箫寒弯了下眼睛,又道:“不过,现在还不是阮家与诸势力撕破脸皮的时候,他们的人,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此地。”这回语调拖得有些长。“嗯。”阮霰不耐烦应了一声。“那吃点橘子?”原箫寒把果盘送到阮霰手边,“或者,我去廷秀园为你拿些点心?”“不必。”阮霰冷冷道。原箫寒的话多起来:“是不想吃橘子,还是叫我不去廷秀园?又或者----”见这人又化身为烦人精,阮霰凉丝丝瞥了他一眼,伸手到果盘拿了块苹果,然后稳准狠塞进原箫寒口中,终止他的聒噪发言。这个时候,争夺魁首的两支队伍所在休息室大门,缓缓打开。传送阵法亮起,华光流转,与天穹星辉呼应。原箫寒微眯了下眼睛,将苹果嚼碎吞咽,正要笑着对阮霰说什么,余光瞥见两处休息室其中之一,走出的赫然是一名红衣人!他表情瞬变,厉声道出一句“中止传送阵”,但为时已晚。“雾非欢。”阮霰沉声念出那人之名。便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雾非欢和阿七他们四人,皆被传送到擂台上。观赛席诸人神色皆变,阮霰猛然起身,但被原箫寒按回去。“气息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原箫寒盯紧雾非欢,低声对阮霰道。后者平平一“嗯”,过了片刻又说:“但他没有被圣器反噬的迹象。”“他真的不是阮家人?”原箫寒蹙起眉,语气略有疑惑。阮霰把扔按在自己肩头的爪子扒拉开,道:“他是我从梁国回陈国的路上,顺手捡回来的。”原箫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是梁王私生子。”阮霰补充。原箫寒拖长语调一“哦”,“那就是圣器被动了手脚,能够为他人所利用。”边说,边将被阮霰丢还的玉笛塞回这人手上。擂台中,阿七与谢天明将阮秋荷同钟灵护在身后,刀刃、剑尖直指雾非欢。后者森然一笑,抬手招出骨刀,刀锋微偏,露出悬挂在上的一串人头----正是原本该站在赛场上的四人,以及传送阵法的看守者!“你把他们都杀了!”阿七瞪大眼,不可置信。雾非欢拖着低沉的语调,缓慢带笑说道:“他们是开胃前菜,而你们,这些成日围在阮霰身旁打转的苍蝇,才是正餐!”言罢挥刀,骨刀起落、步伐错踏,赫然是阮霰最偏好使用的招式。刀花长挽,气息阴寒至深,冷得如同从幽冥吹出的腥风。刀锋之上气劲逼人,威压铺散开来,逼使对方四人站立不稳、完全丧失反抗之力。刀风便要削斩头颅,阿七震惊抬眼。他想说,雾非欢,就是你偷走了石头?但充溢四周的力量几乎要将他骨肉碾碎,根本发不出一言。这就是,被唤醒后的圣器,所蕴藏的力量吗?阿七想,这一刻,他绝望到了麻木。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玄黑破空而来,剑锋上无光,但来势汹汹,直斩骨刀、击偏凛冽刀风。紧接着,玄黑长剑当空折转,沉势落地,如盾牌般立阿七四人身前,替他们挡下余劲。下一刻,绛紫衣衫踏上擂台,似笑非笑望定雾非欢,道:“吃苍蝇?还真是符合你。”“你来了?”雾非欢扭头注视来者,挑起唇角,舌尖在齿间轻轻一舔,“你可是苍蝇里最美味的那只,是大餐。”“还真是抱歉,可惜你无福享用。”原箫寒慢条斯理说道,手一抬,将时拂天风召回。悄无声息间,雾非欢脚下,寒冷潮湿的雾气开始弥漫。他拖着骨刀,缓慢在台上踱步:“原箫寒,你确定?如今的我,和前些时日的我,可是大不相同。”“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原箫寒低敛眸光,轻笑一声。“那便来吧!”雾非欢语调陡然转高,嘶吼说道,而话音未落地,刀芒已现。原箫寒偏转手中长剑,凛目迎上。紫衣偏转,红衣翻扬,当的一声,刀剑相撞。刀势狂极烈极,搅动苍穹之中虚幻出的星辰。昼阳重现,但黑雾如潮,以迅猛之势向四方涌去,将一切吞没。昼阳之光穿射不透,黑雾所到之处,寒如永夜。剑意至坚至凛,起落之间,剑芒如炽,划破幽弥虚暗的影,斩退厚重黏腻的雾。步伐交错回旋之间,剑锋偏转,剑光炸起,再照乾坤。缠战,缠战,缠战不休。干戈,干戈,兵戈相交不断。练武场共一百零八处场地,须臾之间,化作一百零八处废墟。交错的影来回,分合的光明灭,刀剑再撞之后,两道人影分离。驱不散的浓雾中,却是一人狞笑长立,一人冷汗直下、似有不支。便就此力竭了吗?便就此终结了吗?裹着浓重腥气的风掀动原箫寒衣摆,绛紫浸润在漆黑中,难以辨分。他冷眼注视斜对面轻挽骨刀之人,倏尔再立长剑。寥无数人的观赛席上,阮霰握紧手中玉笛。后排依旧坐着点暮鸦,这人折扇抵住下颌,沉思几许后,轻声说道,“这便是所谓的圣器之力?孤月剑主恐怕无以为敌。”说完骤然抖开折扇,狠狠打向斜前方的阮霰。第四十四章 雾夜终散元力浩浩, 掀乱素白衣角;气劲如刀, 斩断飘飞在空的银发。点暮鸦这一击, 力道使出十成, 阮霰同他挨得极近, 这一下根本避无可避。却见电光火石之间,阮霰手中玉笛弹飞到半空,翻转着迸发刺眼白芒, 于瞬息内流转成一面屏障,将浩然气劲悉数拦截。下一瞬, 听得咔嚓一声,玉笛已断。点暮鸦第二击又至,阮霰自座中起身。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雾从擂台流转而来,骨刀从中递出,直挑点暮鸦指间折扇,替阮霰拦下这一击。许久后,阮霰才平平“嗯”了一声。两人当即返回练武场,一前一后坐回先前的位置。后排的点暮鸦倏然探出脑袋,隔着白缎,仔细打量阮霰和原箫寒一番,颇含深意喊了声:“小春山……”“嗯?”阮霰冷冷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点暮鸦更换坐姿,翘起一条腿,笑道:“我在想,我是否能在有生之年,喝到小春山的喜酒。”“不能。”阮霰言简意赅。点暮鸦挑了下眉,语气幽幽,笑意深长:“哦?是吗?”紧接着,白缎后的目光落到原箫寒身上。原箫寒剥了个橘子,分好瓣放入瓷盘、递给阮霰,偏首对上点暮鸦的视线,“境主似乎有话想对我说?”“佛曰不可说。”点暮鸦缓慢说道。不多时,摇光试最后一轮比试开始。点暮鸦起身略施一术,刹那间,刺目灼眼的昼阳隐去,墨泼苍穹、星辰流转。见此情形,环绕四方的观赛席上,众人开始疯狂摇晃助威横幅,呐喊之声迸发热烈。境主与诸长老的专属席位较为平静,但讨论之声不断。阮霰沉默地坐在席间,因为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原箫寒倾身过来,压低声音,在阮霰耳边道:“阮小霰,有些事情总爱发生在不经意间,或许,当你开始认真看比赛,藏在暗处的人便会显出身形。”阮霰因他的突然骚扰往旁挪了几寸,原箫寒弯了下眼睛,又道:“不过,现在还不是阮家与诸势力撕破脸皮的时候,他们的人,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此地。”这回语调拖得有些长。“嗯。”阮霰不耐烦应了一声。“那吃点橘子?”原箫寒把果盘送到阮霰手边,“或者,我去廷秀园为你拿些点心?”“不必。”阮霰冷冷道。原箫寒的话多起来:“是不想吃橘子,还是叫我不去廷秀园?又或者----”见这人又化身为烦人精,阮霰凉丝丝瞥了他一眼,伸手到果盘拿了块苹果,然后稳准狠塞进原箫寒口中,终止他的聒噪发言。这个时候,争夺魁首的两支队伍所在休息室大门,缓缓打开。传送阵法亮起,华光流转,与天穹星辉呼应。原箫寒微眯了下眼睛,将苹果嚼碎吞咽,正要笑着对阮霰说什么,余光瞥见两处休息室其中之一,走出的赫然是一名红衣人!他表情瞬变,厉声道出一句“中止传送阵”,但为时已晚。“雾非欢。”阮霰沉声念出那人之名。便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雾非欢和阿七他们四人,皆被传送到擂台上。观赛席诸人神色皆变,阮霰猛然起身,但被原箫寒按回去。“气息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原箫寒盯紧雾非欢,低声对阮霰道。后者平平一“嗯”,过了片刻又说:“但他没有被圣器反噬的迹象。”“他真的不是阮家人?”原箫寒蹙起眉,语气略有疑惑。阮霰把扔按在自己肩头的爪子扒拉开,道:“他是我从梁国回陈国的路上,顺手捡回来的。”原箫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是梁王私生子。”阮霰补充。原箫寒拖长语调一“哦”,“那就是圣器被动了手脚,能够为他人所利用。”边说,边将被阮霰丢还的玉笛塞回这人手上。擂台中,阿七与谢天明将阮秋荷同钟灵护在身后,刀刃、剑尖直指雾非欢。后者森然一笑,抬手招出骨刀,刀锋微偏,露出悬挂在上的一串人头----正是原本该站在赛场上的四人,以及传送阵法的看守者!“你把他们都杀了!”阿七瞪大眼,不可置信。雾非欢拖着低沉的语调,缓慢带笑说道:“他们是开胃前菜,而你们,这些成日围在阮霰身旁打转的苍蝇,才是正餐!”言罢挥刀,骨刀起落、步伐错踏,赫然是阮霰最偏好使用的招式。刀花长挽,气息阴寒至深,冷得如同从幽冥吹出的腥风。刀锋之上气劲逼人,威压铺散开来,逼使对方四人站立不稳、完全丧失反抗之力。刀风便要削斩头颅,阿七震惊抬眼。他想说,雾非欢,就是你偷走了石头?但充溢四周的力量几乎要将他骨肉碾碎,根本发不出一言。这就是,被唤醒后的圣器,所蕴藏的力量吗?阿七想,这一刻,他绝望到了麻木。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玄黑破空而来,剑锋上无光,但来势汹汹,直斩骨刀、击偏凛冽刀风。紧接着,玄黑长剑当空折转,沉势落地,如盾牌般立阿七四人身前,替他们挡下余劲。下一刻,绛紫衣衫踏上擂台,似笑非笑望定雾非欢,道:“吃苍蝇?还真是符合你。”“你来了?”雾非欢扭头注视来者,挑起唇角,舌尖在齿间轻轻一舔,“你可是苍蝇里最美味的那只,是大餐。”“还真是抱歉,可惜你无福享用。”原箫寒慢条斯理说道,手一抬,将时拂天风召回。悄无声息间,雾非欢脚下,寒冷潮湿的雾气开始弥漫。他拖着骨刀,缓慢在台上踱步:“原箫寒,你确定?如今的我,和前些时日的我,可是大不相同。”“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原箫寒低敛眸光,轻笑一声。“那便来吧!”雾非欢语调陡然转高,嘶吼说道,而话音未落地,刀芒已现。原箫寒偏转手中长剑,凛目迎上。紫衣偏转,红衣翻扬,当的一声,刀剑相撞。刀势狂极烈极,搅动苍穹之中虚幻出的星辰。昼阳重现,但黑雾如潮,以迅猛之势向四方涌去,将一切吞没。昼阳之光穿射不透,黑雾所到之处,寒如永夜。剑意至坚至凛,起落之间,剑芒如炽,划破幽弥虚暗的影,斩退厚重黏腻的雾。步伐交错回旋之间,剑锋偏转,剑光炸起,再照乾坤。缠战,缠战,缠战不休。干戈,干戈,兵戈相交不断。练武场共一百零八处场地,须臾之间,化作一百零八处废墟。交错的影来回,分合的光明灭,刀剑再撞之后,两道人影分离。驱不散的浓雾中,却是一人狞笑长立,一人冷汗直下、似有不支。便就此力竭了吗?便就此终结了吗?裹着浓重腥气的风掀动原箫寒衣摆,绛紫浸润在漆黑中,难以辨分。他冷眼注视斜对面轻挽骨刀之人,倏尔再立长剑。寥无数人的观赛席上,阮霰握紧手中玉笛。后排依旧坐着点暮鸦,这人折扇抵住下颌,沉思几许后,轻声说道,“这便是所谓的圣器之力?孤月剑主恐怕无以为敌。”说完骤然抖开折扇,狠狠打向斜前方的阮霰。第四十四章 雾夜终散元力浩浩, 掀乱素白衣角;气劲如刀, 斩断飘飞在空的银发。点暮鸦这一击, 力道使出十成, 阮霰同他挨得极近, 这一下根本避无可避。却见电光火石之间,阮霰手中玉笛弹飞到半空,翻转着迸发刺眼白芒, 于瞬息内流转成一面屏障,将浩然气劲悉数拦截。下一瞬, 听得咔嚓一声,玉笛已断。点暮鸦第二击又至,阮霰自座中起身。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雾从擂台流转而来,骨刀从中递出,直挑点暮鸦指间折扇,替阮霰拦下这一击。许久后,阮霰才平平“嗯”了一声。两人当即返回练武场,一前一后坐回先前的位置。后排的点暮鸦倏然探出脑袋,隔着白缎,仔细打量阮霰和原箫寒一番,颇含深意喊了声:“小春山……”“嗯?”阮霰冷冷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点暮鸦更换坐姿,翘起一条腿,笑道:“我在想,我是否能在有生之年,喝到小春山的喜酒。”“不能。”阮霰言简意赅。点暮鸦挑了下眉,语气幽幽,笑意深长:“哦?是吗?”紧接着,白缎后的目光落到原箫寒身上。原箫寒剥了个橘子,分好瓣放入瓷盘、递给阮霰,偏首对上点暮鸦的视线,“境主似乎有话想对我说?”“佛曰不可说。”点暮鸦缓慢说道。不多时,摇光试最后一轮比试开始。点暮鸦起身略施一术,刹那间,刺目灼眼的昼阳隐去,墨泼苍穹、星辰流转。见此情形,环绕四方的观赛席上,众人开始疯狂摇晃助威横幅,呐喊之声迸发热烈。境主与诸长老的专属席位较为平静,但讨论之声不断。阮霰沉默地坐在席间,因为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原箫寒倾身过来,压低声音,在阮霰耳边道:“阮小霰,有些事情总爱发生在不经意间,或许,当你开始认真看比赛,藏在暗处的人便会显出身形。”阮霰因他的突然骚扰往旁挪了几寸,原箫寒弯了下眼睛,又道:“不过,现在还不是阮家与诸势力撕破脸皮的时候,他们的人,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此地。”这回语调拖得有些长。“嗯。”阮霰不耐烦应了一声。“那吃点橘子?”原箫寒把果盘送到阮霰手边,“或者,我去廷秀园为你拿些点心?”“不必。”阮霰冷冷道。原箫寒的话多起来:“是不想吃橘子,还是叫我不去廷秀园?又或者----”见这人又化身为烦人精,阮霰凉丝丝瞥了他一眼,伸手到果盘拿了块苹果,然后稳准狠塞进原箫寒口中,终止他的聒噪发言。这个时候,争夺魁首的两支队伍所在休息室大门,缓缓打开。传送阵法亮起,华光流转,与天穹星辉呼应。原箫寒微眯了下眼睛,将苹果嚼碎吞咽,正要笑着对阮霰说什么,余光瞥见两处休息室其中之一,走出的赫然是一名红衣人!他表情瞬变,厉声道出一句“中止传送阵”,但为时已晚。“雾非欢。”阮霰沉声念出那人之名。便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雾非欢和阿七他们四人,皆被传送到擂台上。观赛席诸人神色皆变,阮霰猛然起身,但被原箫寒按回去。“气息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原箫寒盯紧雾非欢,低声对阮霰道。后者平平一“嗯”,过了片刻又说:“但他没有被圣器反噬的迹象。”“他真的不是阮家人?”原箫寒蹙起眉,语气略有疑惑。阮霰把扔按在自己肩头的爪子扒拉开,道:“他是我从梁国回陈国的路上,顺手捡回来的。”原箫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是梁王私生子。”阮霰补充。原箫寒拖长语调一“哦”,“那就是圣器被动了手脚,能够为他人所利用。”边说,边将被阮霰丢还的玉笛塞回这人手上。擂台中,阿七与谢天明将阮秋荷同钟灵护在身后,刀刃、剑尖直指雾非欢。后者森然一笑,抬手招出骨刀,刀锋微偏,露出悬挂在上的一串人头----正是原本该站在赛场上的四人,以及传送阵法的看守者!“你把他们都杀了!”阿七瞪大眼,不可置信。雾非欢拖着低沉的语调,缓慢带笑说道:“他们是开胃前菜,而你们,这些成日围在阮霰身旁打转的苍蝇,才是正餐!”言罢挥刀,骨刀起落、步伐错踏,赫然是阮霰最偏好使用的招式。刀花长挽,气息阴寒至深,冷得如同从幽冥吹出的腥风。刀锋之上气劲逼人,威压铺散开来,逼使对方四人站立不稳、完全丧失反抗之力。刀风便要削斩头颅,阿七震惊抬眼。他想说,雾非欢,就是你偷走了石头?但充溢四周的力量几乎要将他骨肉碾碎,根本发不出一言。这就是,被唤醒后的圣器,所蕴藏的力量吗?阿七想,这一刻,他绝望到了麻木。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玄黑破空而来,剑锋上无光,但来势汹汹,直斩骨刀、击偏凛冽刀风。紧接着,玄黑长剑当空折转,沉势落地,如盾牌般立阿七四人身前,替他们挡下余劲。下一刻,绛紫衣衫踏上擂台,似笑非笑望定雾非欢,道:“吃苍蝇?还真是符合你。”“你来了?”雾非欢扭头注视来者,挑起唇角,舌尖在齿间轻轻一舔,“你可是苍蝇里最美味的那只,是大餐。”“还真是抱歉,可惜你无福享用。”原箫寒慢条斯理说道,手一抬,将时拂天风召回。悄无声息间,雾非欢脚下,寒冷潮湿的雾气开始弥漫。他拖着骨刀,缓慢在台上踱步:“原箫寒,你确定?如今的我,和前些时日的我,可是大不相同。”“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原箫寒低敛眸光,轻笑一声。“那便来吧!”雾非欢语调陡然转高,嘶吼说道,而话音未落地,刀芒已现。原箫寒偏转手中长剑,凛目迎上。紫衣偏转,红衣翻扬,当的一声,刀剑相撞。刀势狂极烈极,搅动苍穹之中虚幻出的星辰。昼阳重现,但黑雾如潮,以迅猛之势向四方涌去,将一切吞没。昼阳之光穿射不透,黑雾所到之处,寒如永夜。剑意至坚至凛,起落之间,剑芒如炽,划破幽弥虚暗的影,斩退厚重黏腻的雾。步伐交错回旋之间,剑锋偏转,剑光炸起,再照乾坤。缠战,缠战,缠战不休。干戈,干戈,兵戈相交不断。练武场共一百零八处场地,须臾之间,化作一百零八处废墟。交错的影来回,分合的光明灭,刀剑再撞之后,两道人影分离。驱不散的浓雾中,却是一人狞笑长立,一人冷汗直下、似有不支。便就此力竭了吗?便就此终结了吗?裹着浓重腥气的风掀动原箫寒衣摆,绛紫浸润在漆黑中,难以辨分。他冷眼注视斜对面轻挽骨刀之人,倏尔再立长剑。寥无数人的观赛席上,阮霰握紧手中玉笛。后排依旧坐着点暮鸦,这人折扇抵住下颌,沉思几许后,轻声说道,“这便是所谓的圣器之力?孤月剑主恐怕无以为敌。”说完骤然抖开折扇,狠狠打向斜前方的阮霰。第四十四章 雾夜终散元力浩浩, 掀乱素白衣角;气劲如刀, 斩断飘飞在空的银发。点暮鸦这一击, 力道使出十成, 阮霰同他挨得极近, 这一下根本避无可避。却见电光火石之间,阮霰手中玉笛弹飞到半空,翻转着迸发刺眼白芒, 于瞬息内流转成一面屏障,将浩然气劲悉数拦截。下一瞬, 听得咔嚓一声,玉笛已断。点暮鸦第二击又至,阮霰自座中起身。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雾从擂台流转而来,骨刀从中递出,直挑点暮鸦指间折扇,替阮霰拦下这一击。许久后,阮霰才平平“嗯”了一声。两人当即返回练武场,一前一后坐回先前的位置。后排的点暮鸦倏然探出脑袋,隔着白缎,仔细打量阮霰和原箫寒一番,颇含深意喊了声:“小春山……”“嗯?”阮霰冷冷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点暮鸦更换坐姿,翘起一条腿,笑道:“我在想,我是否能在有生之年,喝到小春山的喜酒。”“不能。”阮霰言简意赅。点暮鸦挑了下眉,语气幽幽,笑意深长:“哦?是吗?”紧接着,白缎后的目光落到原箫寒身上。原箫寒剥了个橘子,分好瓣放入瓷盘、递给阮霰,偏首对上点暮鸦的视线,“境主似乎有话想对我说?”“佛曰不可说。”点暮鸦缓慢说道。不多时,摇光试最后一轮比试开始。点暮鸦起身略施一术,刹那间,刺目灼眼的昼阳隐去,墨泼苍穹、星辰流转。见此情形,环绕四方的观赛席上,众人开始疯狂摇晃助威横幅,呐喊之声迸发热烈。境主与诸长老的专属席位较为平静,但讨论之声不断。阮霰沉默地坐在席间,因为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原箫寒倾身过来,压低声音,在阮霰耳边道:“阮小霰,有些事情总爱发生在不经意间,或许,当你开始认真看比赛,藏在暗处的人便会显出身形。”阮霰因他的突然骚扰往旁挪了几寸,原箫寒弯了下眼睛,又道:“不过,现在还不是阮家与诸势力撕破脸皮的时候,他们的人,大概率不会出现在此地。”这回语调拖得有些长。“嗯。”阮霰不耐烦应了一声。“那吃点橘子?”原箫寒把果盘送到阮霰手边,“或者,我去廷秀园为你拿些点心?”“不必。”阮霰冷冷道。原箫寒的话多起来:“是不想吃橘子,还是叫我不去廷秀园?又或者----”见这人又化身为烦人精,阮霰凉丝丝瞥了他一眼,伸手到果盘拿了块苹果,然后稳准狠塞进原箫寒口中,终止他的聒噪发言。这个时候,争夺魁首的两支队伍所在休息室大门,缓缓打开。传送阵法亮起,华光流转,与天穹星辉呼应。原箫寒微眯了下眼睛,将苹果嚼碎吞咽,正要笑着对阮霰说什么,余光瞥见两处休息室其中之一,走出的赫然是一名红衣人!他表情瞬变,厉声道出一句“中止传送阵”,但为时已晚。“雾非欢。”阮霰沉声念出那人之名。便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雾非欢和阿七他们四人,皆被传送到擂台上。观赛席诸人神色皆变,阮霰猛然起身,但被原箫寒按回去。“气息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原箫寒盯紧雾非欢,低声对阮霰道。后者平平一“嗯”,过了片刻又说:“但他没有被圣器反噬的迹象。”“他真的不是阮家人?”原箫寒蹙起眉,语气略有疑惑。阮霰把扔按在自己肩头的爪子扒拉开,道:“他是我从梁国回陈国的路上,顺手捡回来的。”原箫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是梁王私生子。”阮霰补充。原箫寒拖长语调一“哦”,“那就是圣器被动了手脚,能够为他人所利用。”边说,边将被阮霰丢还的玉笛塞回这人手上。擂台中,阿七与谢天明将阮秋荷同钟灵护在身后,刀刃、剑尖直指雾非欢。后者森然一笑,抬手招出骨刀,刀锋微偏,露出悬挂在上的一串人头----正是原本该站在赛场上的四人,以及传送阵法的看守者!“你把他们都杀了!”阿七瞪大眼,不可置信。雾非欢拖着低沉的语调,缓慢带笑说道:“他们是开胃前菜,而你们,这些成日围在阮霰身旁打转的苍蝇,才是正餐!”言罢挥刀,骨刀起落、步伐错踏,赫然是阮霰最偏好使用的招式。刀花长挽,气息阴寒至深,冷得如同从幽冥吹出的腥风。刀锋之上气劲逼人,威压铺散开来,逼使对方四人站立不稳、完全丧失反抗之力。刀风便要削斩头颅,阿七震惊抬眼。他想说,雾非欢,就是你偷走了石头?但充溢四周的力量几乎要将他骨肉碾碎,根本发不出一言。这就是,被唤醒后的圣器,所蕴藏的力量吗?阿七想,这一刻,他绝望到了麻木。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玄黑破空而来,剑锋上无光,但来势汹汹,直斩骨刀、击偏凛冽刀风。紧接着,玄黑长剑当空折转,沉势落地,如盾牌般立阿七四人身前,替他们挡下余劲。下一刻,绛紫衣衫踏上擂台,似笑非笑望定雾非欢,道:“吃苍蝇?还真是符合你。”“你来了?”雾非欢扭头注视来者,挑起唇角,舌尖在齿间轻轻一舔,“你可是苍蝇里最美味的那只,是大餐。”“还真是抱歉,可惜你无福享用。”原箫寒慢条斯理说道,手一抬,将时拂天风召回。悄无声息间,雾非欢脚下,寒冷潮湿的雾气开始弥漫。他拖着骨刀,缓慢在台上踱步:“原箫寒,你确定?如今的我,和前些时日的我,可是大不相同。”“不试上一试,怎么知道?”原箫寒低敛眸光,轻笑一声。“那便来吧!”雾非欢语调陡然转高,嘶吼说道,而话音未落地,刀芒已现。原箫寒偏转手中长剑,凛目迎上。紫衣偏转,红衣翻扬,当的一声,刀剑相撞。刀势狂极烈极,搅动苍穹之中虚幻出的星辰。昼阳重现,但黑雾如潮,以迅猛之势向四方涌去,将一切吞没。昼阳之光穿射不透,黑雾所到之处,寒如永夜。剑意至坚至凛,起落之间,剑芒如炽,划破幽弥虚暗的影,斩退厚重黏腻的雾。步伐交错回旋之间,剑锋偏转,剑光炸起,再照乾坤。缠战,缠战,缠战不休。干戈,干戈,兵戈相交不断。练武场共一百零八处场地,须臾之间,化作一百零八处废墟。交错的影来回,分合的光明灭,刀剑再撞之后,两道人影分离。驱不散的浓雾中,却是一人狞笑长立,一人冷汗直下、似有不支。便就此力竭了吗?便就此终结了吗?裹着浓重腥气的风掀动原箫寒衣摆,绛紫浸润在漆黑中,难以辨分。他冷眼注视斜对面轻挽骨刀之人,倏尔再立长剑。寥无数人的观赛席上,阮霰握紧手中玉笛。后排依旧坐着点暮鸦,这人折扇抵住下颌,沉思几许后,轻声说道,“这便是所谓的圣器之力?孤月剑主恐怕无以为敌。”说完骤然抖开折扇,狠狠打向斜前方的阮霰。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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