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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1 / 1)

哐当----神刀砸落在地。原箫寒长舒一口气:“霰……”来不及感慨或唏嘘,担忧或愁绪,刹那生灭之后,天光渡到阮霰衣角,掠过翻飞的银发,爬上指尖,轻淌往上,将游移过的每一寸灼烧成空。不过是弹指一瞬,阮霰半边躯体已作虚色。----临渊所言非虚,阮霰是真的,在杀了他之后,自己也会死。原箫寒瞪大眼。这一刻,阮霰似乎想到什么,倾过身狠狠抓住原箫寒的手。“我会回来的,我会想办法回来。”原箫寒眸底幽光不断颤抖,阮霰凝视他,语气坚定至深,“你不许死了,你不准死。”这一刻,时光被拉得至深至长,又短暂万分,仿佛蝶翼划过虚空,落下的弧光俄顷即灭。第八十九章 人间雪归第一缕曙光破云而出, 清晨以极快的速度拉开序幕,寂静的桃花林里纷花断碎、满地尘埃, 唯余一人独立、一影哀默。手上温度远, 鼻间幽香远, 人声远,人影远,一切俱远。阮霰走了,散做捧不住的晨光,挽不拢的清风,消弭在天地间, 不知何处是归处, 何时是归时。可他又说得那般肯定。“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 所以你不许死。这不就意味着, 若你回不来,我也要一人在这世上独活?原箫寒紧紧咬住下唇, 目眦尽裂。但他没办法不听阮霰的话,他必须活着,因为阮霰说他要回来。若百年, 便等百年,若千载, 便候千载,直到这幅血肉干枯, 化作白骨。他在原地站了良久, 久到飞花从纷扬到静止, 又从静止开始旋落,才稍微动了一下。这一下,动的是手指,然后,他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寒露天,与从阮霰指间掉落的两枚鸿蒙戒。阮霰只留下了这些东西。原箫寒把刀佩在自己腰间,将戒指戴到自己手上,当第二枚鸿蒙戒推至指根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天字七号被一并带走了。他蹙起眉,难道说,天字七号也是月神神魂的一部分?仔细想想,似乎不无可能,天字七号没有固定形态,可自由进出阮霰识海,通过意识进行交流,而阮霰说不清它的由来根底,只知道是从出生时刻就陪伴在身边了。可这样一来,天字七号在阮霰身边扮的到底是怎样一种角色?是监视?是督促?还是和阮霰一样,同样拥有独立思维,是与月神脱离的个体?参不透,悟不出。原箫寒垂下眉眼,兀自摇头,答案唯有等待阮霰回来,才能揭晓。原箫寒便在原地坐下,闭上双目,安静等待。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渐渐的,原箫寒感觉不到日升与月落。风动抑或花动,于他而言都再无区别。直到那日,一倾桃花谢尽,鸣剑山庄的人找来此地。“大人,副庄主说,圣书有了新提的指示。”来者乃是钟灵,他盘膝坐到原箫寒对面,注视自家庄主大人许久,轻声说道。原箫寒没动,连眼皮都没掀。“是关于阮前辈的。”钟灵抿了一下唇,又道。对面人的眼眸猝然抬起,“圣书说了什么?”“圣书给出的提示不太详尽,只让你在春山寻找神墓。”钟灵道。“原话是什么?”原箫寒沉声问。钟灵将一张纸条递过去:“喏。”寥寥数字一眼便扫完,果然语焉不详,只言寻找神墓,未曾说明要如何寻找、找到后又该如何。但至少让原箫寒得到了一个方向。“神墓就在春山?可真是机缘巧合。”原箫寒拂袖起身,抖落一身残花,慢条斯理说道。他神色依旧恹恹,眸底无甚光彩,垂着眼角,往春山的方向步步行去,身影萧索,又透着一股清倔。钟灵跟在他身后数丈远处,至中途,原箫寒倏地开口:“你不必跟来。”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子冷与倦。钟灵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是未发一言,无声告退。原箫寒没有忙着寻找,他回到春山山巅的宫殿,将那些或凋谢或枯萎的花草进行一番打理,铲掉阮霰不怎么喜欢的,种上能入得他眼的新苗,然后采摘当季的果实,酿出许多酒,存入地窖里。这些事情做完,已是五月初五,端午之节。气温日渐走高,空气里燥热飘忽不定,原箫寒包了三个甜粽子和五个咸粽子,又开发新品种,弄了两个辣的,食之味道甚为奇妙,于是全送给了上门找揍的阮方意,然后将人一脚踹出春山。这之后,他终于开始寻找神墓的位置。寻龙点穴并非原箫寒擅长之道,但他在江湖上名气甚大,出价又高,悬赏一经发布,便有精通于此的人接领任务,擅长阵法幻术的沉香亭也派来弟子,但一日又一日过去,都不曾得到结果。神的墓穴,到底与寻常坟墓不同。原箫寒面无表情,回到山巅宫殿,打算从头理顺思路,切入别的角度,来解这个谜题。神墓,春山。春山刀,阮雪归。谜底当是与阮霰相关,但难以寻出个根据与缘由,原箫寒愁思不休。就在这时,窗外一片飞花打着旋儿来到室内,起起跌跌,最后落到放平在刀架间的寒露天上。原箫寒心底忽起一念:神刀会不会与神墓有关联?思及此,原箫寒立时着手去试。时间一寸寸从指间流过,方法试了千百种,但都寻不到真正的位置,原箫寒没有放弃,他的人生意义好似只剩下这个,却更怕完成之后,想见的人依旧两隔天涯。盛夏清荷绽放,送来一室幽香。夜如水,春山上却无灯辉,原箫寒赤足走过长廊上,踩着一地皎白月华,走出宫殿,走向一处不常去的地方。这一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阮霰回来,告诉他白梅花开了。原箫寒似有所感,在月色里起身,单衣带刀,来到这片白梅林。“霰霰,你是想告诉我,神墓就在这里吗?”原箫寒放眼四望,低喃着,走进白梅林深处。*耀白的光华退去后,一座掩映在葱郁层林后的神殿入得眼帘,泉水拍石,幼鸟清啼,沉静悠然。“你回来了。”阮霰顺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往前,转过拐角,忽逢一人,白衣银发,笑容温和。这个人有着与阮霰相似的面容,但神情与气质截然相反,他柔和得如同月色中轻曳的春花,而阮霰却淡漠冷冽,是月色映照下的高山冰雪。“你就是月神?”阮霰面无表情握紧身侧雁翎腰刀刀柄,杀机毫不遮掩,尽现眉宇之间。“我就是月神,欢迎你回来。”月神笑着点头,朝阮霰伸出手。阮霰投去淡漠一瞥,驻足原地没动,“不解释一下?”“我想临渊定会在死前,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你。这样吧,你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尽管发问。”月神没有收回手,仍旧保持着相邀动作。“我的前世。”阮霰言简意赅。“这个问题解释起来,稍微有些复杂。”月神偏了偏头。“那就简单明了的说。”“在你记忆之中的、你在另一个世界所度过的人生,并非你真正的前世准确来说,那一段时光、那个地方,相当于一个初生点。每一次任务失败,你就会去那里休整一段时间,再通过时空裂缝,重回这个世界。”月神微微一笑,语气温雅,声音悦耳动听,但细细听来,整段话里语调不曾有半分波动。阮霰淡淡“哦”了一声,“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寻找临渊,然后杀死他。”“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不杀死临渊,我们无法重临那个世界。”月神笑道。阮霰觉得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位至高无上的神,他戴着名为温和的面具,实则虚伪得可怕,“不要用‘我们’这个词指代你我,再说,那个世界并不需要神明。”月神:“没有神明,昼与夜会失衡,光不再降临人间,到时候满地伏尸,哀者遍野。”闻得此言,阮霰冷冷笑起来。月神轻轻叹了一声气,与阮霰相似的眉眼里浮现失望之色。“这个世界,并不是先有神,后有光的。”静默片刻,阮霰垂下眼眸,微偏刀锋,淡声开口,“或许你们神凭借某种手段操纵三光,但终有一日,日月星辰会挣脱你们的禁锢,自发升起落下。”月神没接话。“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阮霰又道。“什么问题?”月神再度笑开,慈悲与温柔重回脸庞。却见阮霰平举手中长刀:“身为本体的你,应该虚弱到极点了吧?”“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不得不轮回一遍又一遍,直到前一刻,终于和人联手杀死临渊。”“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会产生独立的人格,成为一个完全不同于你的人,致使你无法操控。”“正因为你的虚弱,你需要我这个分·身回到本体,壮大自己的力量,否则,在重临世间后,无法轻松掌控这个人间。”“所以,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若杀了你这个本体,我作为分·身无处回归,便也无需再回归了吧?”阮霰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狭长漂亮的眼睛紧盯月神,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变化,眸光冰冷如刀。月神脸上的表情消失,声音沉下来,挟着些许寒意:“临渊之所以能制造出‘献祭自身为人间重新求回光明’的假象,就是因为三至高神之一的我尚存于世。我死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光明不会再降落那片土地。”“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阮霰垂下眼,声音冷淡无波。这话让月神眸底淌出名为愤怒的情绪,他眯了下眼,倏然抬手,屈指一抓----雁翎腰刀猝然从阮霰手中脱出,咻的一声朝他飞来。阮霰眼睫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但紧接着,阿七化作的腰刀竟在半空猛地折转,逆着来时轨迹而去,重新落回阮霰手上。“你控制不了我!”阿七的声音传出,语气毅然决然,“我记起了一切,当初你创造我,便是要我当阮霰的刀、阮霰的盾,所以现在,我会依旧执行你这条命令。”月神瞪眼:“你----”“阿七……”阮霰握紧刀柄,低低唤了声。“你们俩都疯了,若是人界失去日月星辰,饥荒、魔劫将接踵而至,到时候死伤遍地,无处聊生!”月神怒意暴涨,话语之间,挥出神力奔涌如洪,浩浩荡荡砸向阮霰。“我说了,这和我没关系。”阮霰神色依旧,手腕一翻,刀刃在虚空划出刺眼光弧,“有人在外面等我,所以我,必须杀了你。”阮霰不想打消耗战,更懒得去试探,此一刀倾注全力,挥出刹那,一刀化万影!这招是跟原箫寒学的,并在其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月神闪身避开,却没能甩脱,刀影当空调转方向,紧逼身后!阮霰第二刀随之而出,他身法极快,刀风直逼月神面门。月神避得狼狈,看得出他当真虚弱至极。阮霰的心渐渐稳下来,踏出七星步法,刀锋偏转,刀势越出越疾,刀风愈演愈烈,逼得月神步步后退。残影当空,人已至他侧,阮霰生生以一人之力制造出围困之势,令月神退无可退。“还有一刀。”阮霰斜垂刀尖,撩起眼皮注视对面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声音犹胜霜雪冷。月神张了张口,但阮霰什么话都没让他留下。一刀横斩,刀光纷乱。阮霰抽刀退后,冷眼旁观神明逝世,化作空无灰烟。下一瞬,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轰响。光屑与尘埃同舞,阮霰转身时分,竟见此方山水,陡然崩塌。有一人执刀站在他对面,绛紫衣衫,乌发如檀。他的身后,遥遥可见一片未开的白梅,夜风吹动林叶,沙沙细响,悦耳动听。“我来接你。”原箫寒朝阮霰伸出手,话语带笑,神色温柔。他站的地方正是明暗交界之处,身前是明媚白日、光若浮金,身后是夜色如长河,幽幽不见尽头。阮霰没有任何犹豫,放下刀快步过去,把手放进原箫寒手心。风掠过眉眼,柔化眸底冰寒。原箫寒拉着阮霰往外疾走,踏过他以刀劈就的石道,走过一级又一级延伸向上不见尽头的石阶。在他们身后,神殿化作废墟,整个空间倾塌崩陷,伴随着轰隆巨响,埋葬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脚下石阶开始震颤,不断抖落碎石与尘土,阮霰和原箫寒对望一眼,十指相扣着跨出最后一步,甩开后方再不可及的废墟与墓地。这一刻,原箫寒终于明白,神墓的位置为什么遍寻不得。因为他和阮霰重逢在那之前,神还没死啊。春山,夜色如酒,幽香醉人。阮霰素衣银发被长风勾勒,翻飞起落不休,他环视周身寂静山林、澄澈月色,许久后,偏头望定原箫寒,轻声说道:“我回来了。”原箫寒笑起来。“因为我回来,这个人间,可能要陷入一段时期的黑暗。”阮霰又道。原箫寒把阮霰拥入怀中,“没关系,黑暗抑或光明,凡人都能找寻出自己的活法。”“神啊,真是一群贪婪自私的人。----当然,我也是。”阮霰说着,缓慢弯起眉眼,笑容清丽静雅,仿佛空山白梅开。第九十章 番外酒醉春山月阮霰答应同原箫寒成亲了。后者兴奋得三天三夜没睡, 亲亲切切拉着副庄主坐在春山山巅宫殿门口台阶上,算良辰算吉日, 择地点择婚服样式。原庄主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人, 虽说“聘礼”已下过一次, 合婚庚帖也强行交换过,但他还是决定遵循六礼,从纳采、问名到请期、迎亲,样样不能少,处处不能省,连跨火盆和射箭都不行。当然, 这决定是单方面做下的。阮霰得知后, 二话不说抬脚一踹, 把原箫寒和副庄主送出了春山。原庄主委委屈屈跑回来, 手脚并用把阮霰圈在怀里,觉得心里很苦。“我就是月神,欢迎你回来。”月神笑着点头,朝阮霰伸出手。阮霰投去淡漠一瞥,驻足原地没动,“不解释一下?”“我想临渊定会在死前,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你。这样吧,你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尽管发问。”月神没有收回手,仍旧保持着相邀动作。“我的前世。”阮霰言简意赅。“这个问题解释起来,稍微有些复杂。”月神偏了偏头。“那就简单明了的说。”“在你记忆之中的、你在另一个世界所度过的人生,并非你真正的前世准确来说,那一段时光、那个地方,相当于一个初生点。每一次任务失败,你就会去那里休整一段时间,再通过时空裂缝,重回这个世界。”月神微微一笑,语气温雅,声音悦耳动听,但细细听来,整段话里语调不曾有半分波动。阮霰淡淡“哦”了一声,“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寻找临渊,然后杀死他。”“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不杀死临渊,我们无法重临那个世界。”月神笑道。阮霰觉得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位至高无上的神,他戴着名为温和的面具,实则虚伪得可怕,“不要用‘我们’这个词指代你我,再说,那个世界并不需要神明。”月神:“没有神明,昼与夜会失衡,光不再降临人间,到时候满地伏尸,哀者遍野。”闻得此言,阮霰冷冷笑起来。月神轻轻叹了一声气,与阮霰相似的眉眼里浮现失望之色。“这个世界,并不是先有神,后有光的。”静默片刻,阮霰垂下眼眸,微偏刀锋,淡声开口,“或许你们神凭借某种手段操纵三光,但终有一日,日月星辰会挣脱你们的禁锢,自发升起落下。”月神没接话。“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阮霰又道。“什么问题?”月神再度笑开,慈悲与温柔重回脸庞。却见阮霰平举手中长刀:“身为本体的你,应该虚弱到极点了吧?”“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不得不轮回一遍又一遍,直到前一刻,终于和人联手杀死临渊。”“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会产生独立的人格,成为一个完全不同于你的人,致使你无法操控。”“正因为你的虚弱,你需要我这个分·身回到本体,壮大自己的力量,否则,在重临世间后,无法轻松掌控这个人间。”“所以,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若杀了你这个本体,我作为分·身无处回归,便也无需再回归了吧?”阮霰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狭长漂亮的眼睛紧盯月神,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变化,眸光冰冷如刀。月神脸上的表情消失,声音沉下来,挟着些许寒意:“临渊之所以能制造出‘献祭自身为人间重新求回光明’的假象,就是因为三至高神之一的我尚存于世。我死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光明不会再降落那片土地。”“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阮霰垂下眼,声音冷淡无波。这话让月神眸底淌出名为愤怒的情绪,他眯了下眼,倏然抬手,屈指一抓----雁翎腰刀猝然从阮霰手中脱出,咻的一声朝他飞来。阮霰眼睫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但紧接着,阿七化作的腰刀竟在半空猛地折转,逆着来时轨迹而去,重新落回阮霰手上。“你控制不了我!”阿七的声音传出,语气毅然决然,“我记起了一切,当初你创造我,便是要我当阮霰的刀、阮霰的盾,所以现在,我会依旧执行你这条命令。”月神瞪眼:“你----”“阿七……”阮霰握紧刀柄,低低唤了声。“你们俩都疯了,若是人界失去日月星辰,饥荒、魔劫将接踵而至,到时候死伤遍地,无处聊生!”月神怒意暴涨,话语之间,挥出神力奔涌如洪,浩浩荡荡砸向阮霰。“我说了,这和我没关系。”阮霰神色依旧,手腕一翻,刀刃在虚空划出刺眼光弧,“有人在外面等我,所以我,必须杀了你。”阮霰不想打消耗战,更懒得去试探,此一刀倾注全力,挥出刹那,一刀化万影!这招是跟原箫寒学的,并在其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月神闪身避开,却没能甩脱,刀影当空调转方向,紧逼身后!阮霰第二刀随之而出,他身法极快,刀风直逼月神面门。月神避得狼狈,看得出他当真虚弱至极。阮霰的心渐渐稳下来,踏出七星步法,刀锋偏转,刀势越出越疾,刀风愈演愈烈,逼得月神步步后退。残影当空,人已至他侧,阮霰生生以一人之力制造出围困之势,令月神退无可退。“还有一刀。”阮霰斜垂刀尖,撩起眼皮注视对面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声音犹胜霜雪冷。月神张了张口,但阮霰什么话都没让他留下。一刀横斩,刀光纷乱。阮霰抽刀退后,冷眼旁观神明逝世,化作空无灰烟。下一瞬,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轰响。光屑与尘埃同舞,阮霰转身时分,竟见此方山水,陡然崩塌。有一人执刀站在他对面,绛紫衣衫,乌发如檀。他的身后,遥遥可见一片未开的白梅,夜风吹动林叶,沙沙细响,悦耳动听。“我来接你。”原箫寒朝阮霰伸出手,话语带笑,神色温柔。他站的地方正是明暗交界之处,身前是明媚白日、光若浮金,身后是夜色如长河,幽幽不见尽头。阮霰没有任何犹豫,放下刀快步过去,把手放进原箫寒手心。风掠过眉眼,柔化眸底冰寒。原箫寒拉着阮霰往外疾走,踏过他以刀劈就的石道,走过一级又一级延伸向上不见尽头的石阶。在他们身后,神殿化作废墟,整个空间倾塌崩陷,伴随着轰隆巨响,埋葬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脚下石阶开始震颤,不断抖落碎石与尘土,阮霰和原箫寒对望一眼,十指相扣着跨出最后一步,甩开后方再不可及的废墟与墓地。这一刻,原箫寒终于明白,神墓的位置为什么遍寻不得。因为他和阮霰重逢在那之前,神还没死啊。春山,夜色如酒,幽香醉人。阮霰素衣银发被长风勾勒,翻飞起落不休,他环视周身寂静山林、澄澈月色,许久后,偏头望定原箫寒,轻声说道:“我回来了。”原箫寒笑起来。“因为我回来,这个人间,可能要陷入一段时期的黑暗。”阮霰又道。原箫寒把阮霰拥入怀中,“没关系,黑暗抑或光明,凡人都能找寻出自己的活法。”“神啊,真是一群贪婪自私的人。----当然,我也是。”阮霰说着,缓慢弯起眉眼,笑容清丽静雅,仿佛空山白梅开。第九十章 番外酒醉春山月阮霰答应同原箫寒成亲了。后者兴奋得三天三夜没睡, 亲亲切切拉着副庄主坐在春山山巅宫殿门口台阶上,算良辰算吉日, 择地点择婚服样式。原庄主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人, 虽说“聘礼”已下过一次, 合婚庚帖也强行交换过,但他还是决定遵循六礼,从纳采、问名到请期、迎亲,样样不能少,处处不能省,连跨火盆和射箭都不行。当然, 这决定是单方面做下的。阮霰得知后, 二话不说抬脚一踹, 把原箫寒和副庄主送出了春山。原庄主委委屈屈跑回来, 手脚并用把阮霰圈在怀里,觉得心里很苦。“我就是月神,欢迎你回来。”月神笑着点头,朝阮霰伸出手。阮霰投去淡漠一瞥,驻足原地没动,“不解释一下?”“我想临渊定会在死前,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你。这样吧,你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尽管发问。”月神没有收回手,仍旧保持着相邀动作。“我的前世。”阮霰言简意赅。“这个问题解释起来,稍微有些复杂。”月神偏了偏头。“那就简单明了的说。”“在你记忆之中的、你在另一个世界所度过的人生,并非你真正的前世准确来说,那一段时光、那个地方,相当于一个初生点。每一次任务失败,你就会去那里休整一段时间,再通过时空裂缝,重回这个世界。”月神微微一笑,语气温雅,声音悦耳动听,但细细听来,整段话里语调不曾有半分波动。阮霰淡淡“哦”了一声,“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寻找临渊,然后杀死他。”“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不杀死临渊,我们无法重临那个世界。”月神笑道。阮霰觉得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位至高无上的神,他戴着名为温和的面具,实则虚伪得可怕,“不要用‘我们’这个词指代你我,再说,那个世界并不需要神明。”月神:“没有神明,昼与夜会失衡,光不再降临人间,到时候满地伏尸,哀者遍野。”闻得此言,阮霰冷冷笑起来。月神轻轻叹了一声气,与阮霰相似的眉眼里浮现失望之色。“这个世界,并不是先有神,后有光的。”静默片刻,阮霰垂下眼眸,微偏刀锋,淡声开口,“或许你们神凭借某种手段操纵三光,但终有一日,日月星辰会挣脱你们的禁锢,自发升起落下。”月神没接话。“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阮霰又道。“什么问题?”月神再度笑开,慈悲与温柔重回脸庞。却见阮霰平举手中长刀:“身为本体的你,应该虚弱到极点了吧?”“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不得不轮回一遍又一遍,直到前一刻,终于和人联手杀死临渊。”“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会产生独立的人格,成为一个完全不同于你的人,致使你无法操控。”“正因为你的虚弱,你需要我这个分·身回到本体,壮大自己的力量,否则,在重临世间后,无法轻松掌控这个人间。”“所以,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若杀了你这个本体,我作为分·身无处回归,便也无需再回归了吧?”阮霰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狭长漂亮的眼睛紧盯月神,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变化,眸光冰冷如刀。月神脸上的表情消失,声音沉下来,挟着些许寒意:“临渊之所以能制造出‘献祭自身为人间重新求回光明’的假象,就是因为三至高神之一的我尚存于世。我死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光明不会再降落那片土地。”“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阮霰垂下眼,声音冷淡无波。这话让月神眸底淌出名为愤怒的情绪,他眯了下眼,倏然抬手,屈指一抓----雁翎腰刀猝然从阮霰手中脱出,咻的一声朝他飞来。阮霰眼睫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但紧接着,阿七化作的腰刀竟在半空猛地折转,逆着来时轨迹而去,重新落回阮霰手上。“你控制不了我!”阿七的声音传出,语气毅然决然,“我记起了一切,当初你创造我,便是要我当阮霰的刀、阮霰的盾,所以现在,我会依旧执行你这条命令。”月神瞪眼:“你----”“阿七……”阮霰握紧刀柄,低低唤了声。“你们俩都疯了,若是人界失去日月星辰,饥荒、魔劫将接踵而至,到时候死伤遍地,无处聊生!”月神怒意暴涨,话语之间,挥出神力奔涌如洪,浩浩荡荡砸向阮霰。“我说了,这和我没关系。”阮霰神色依旧,手腕一翻,刀刃在虚空划出刺眼光弧,“有人在外面等我,所以我,必须杀了你。”阮霰不想打消耗战,更懒得去试探,此一刀倾注全力,挥出刹那,一刀化万影!这招是跟原箫寒学的,并在其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月神闪身避开,却没能甩脱,刀影当空调转方向,紧逼身后!阮霰第二刀随之而出,他身法极快,刀风直逼月神面门。月神避得狼狈,看得出他当真虚弱至极。阮霰的心渐渐稳下来,踏出七星步法,刀锋偏转,刀势越出越疾,刀风愈演愈烈,逼得月神步步后退。残影当空,人已至他侧,阮霰生生以一人之力制造出围困之势,令月神退无可退。“还有一刀。”阮霰斜垂刀尖,撩起眼皮注视对面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声音犹胜霜雪冷。月神张了张口,但阮霰什么话都没让他留下。一刀横斩,刀光纷乱。阮霰抽刀退后,冷眼旁观神明逝世,化作空无灰烟。下一瞬,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轰响。光屑与尘埃同舞,阮霰转身时分,竟见此方山水,陡然崩塌。有一人执刀站在他对面,绛紫衣衫,乌发如檀。他的身后,遥遥可见一片未开的白梅,夜风吹动林叶,沙沙细响,悦耳动听。“我来接你。”原箫寒朝阮霰伸出手,话语带笑,神色温柔。他站的地方正是明暗交界之处,身前是明媚白日、光若浮金,身后是夜色如长河,幽幽不见尽头。阮霰没有任何犹豫,放下刀快步过去,把手放进原箫寒手心。风掠过眉眼,柔化眸底冰寒。原箫寒拉着阮霰往外疾走,踏过他以刀劈就的石道,走过一级又一级延伸向上不见尽头的石阶。在他们身后,神殿化作废墟,整个空间倾塌崩陷,伴随着轰隆巨响,埋葬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脚下石阶开始震颤,不断抖落碎石与尘土,阮霰和原箫寒对望一眼,十指相扣着跨出最后一步,甩开后方再不可及的废墟与墓地。这一刻,原箫寒终于明白,神墓的位置为什么遍寻不得。因为他和阮霰重逢在那之前,神还没死啊。春山,夜色如酒,幽香醉人。阮霰素衣银发被长风勾勒,翻飞起落不休,他环视周身寂静山林、澄澈月色,许久后,偏头望定原箫寒,轻声说道:“我回来了。”原箫寒笑起来。“因为我回来,这个人间,可能要陷入一段时期的黑暗。”阮霰又道。原箫寒把阮霰拥入怀中,“没关系,黑暗抑或光明,凡人都能找寻出自己的活法。”“神啊,真是一群贪婪自私的人。----当然,我也是。”阮霰说着,缓慢弯起眉眼,笑容清丽静雅,仿佛空山白梅开。第九十章 番外酒醉春山月阮霰答应同原箫寒成亲了。后者兴奋得三天三夜没睡, 亲亲切切拉着副庄主坐在春山山巅宫殿门口台阶上,算良辰算吉日, 择地点择婚服样式。原庄主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人, 虽说“聘礼”已下过一次, 合婚庚帖也强行交换过,但他还是决定遵循六礼,从纳采、问名到请期、迎亲,样样不能少,处处不能省,连跨火盆和射箭都不行。当然, 这决定是单方面做下的。阮霰得知后, 二话不说抬脚一踹, 把原箫寒和副庄主送出了春山。原庄主委委屈屈跑回来, 手脚并用把阮霰圈在怀里,觉得心里很苦。“我就是月神,欢迎你回来。”月神笑着点头,朝阮霰伸出手。阮霰投去淡漠一瞥,驻足原地没动,“不解释一下?”“我想临渊定会在死前,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你。这样吧,你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尽管发问。”月神没有收回手,仍旧保持着相邀动作。“我的前世。”阮霰言简意赅。“这个问题解释起来,稍微有些复杂。”月神偏了偏头。“那就简单明了的说。”“在你记忆之中的、你在另一个世界所度过的人生,并非你真正的前世准确来说,那一段时光、那个地方,相当于一个初生点。每一次任务失败,你就会去那里休整一段时间,再通过时空裂缝,重回这个世界。”月神微微一笑,语气温雅,声音悦耳动听,但细细听来,整段话里语调不曾有半分波动。阮霰淡淡“哦”了一声,“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寻找临渊,然后杀死他。”“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不杀死临渊,我们无法重临那个世界。”月神笑道。阮霰觉得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位至高无上的神,他戴着名为温和的面具,实则虚伪得可怕,“不要用‘我们’这个词指代你我,再说,那个世界并不需要神明。”月神:“没有神明,昼与夜会失衡,光不再降临人间,到时候满地伏尸,哀者遍野。”闻得此言,阮霰冷冷笑起来。月神轻轻叹了一声气,与阮霰相似的眉眼里浮现失望之色。“这个世界,并不是先有神,后有光的。”静默片刻,阮霰垂下眼眸,微偏刀锋,淡声开口,“或许你们神凭借某种手段操纵三光,但终有一日,日月星辰会挣脱你们的禁锢,自发升起落下。”月神没接话。“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阮霰又道。“什么问题?”月神再度笑开,慈悲与温柔重回脸庞。却见阮霰平举手中长刀:“身为本体的你,应该虚弱到极点了吧?”“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不得不轮回一遍又一遍,直到前一刻,终于和人联手杀死临渊。”“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会产生独立的人格,成为一个完全不同于你的人,致使你无法操控。”“正因为你的虚弱,你需要我这个分·身回到本体,壮大自己的力量,否则,在重临世间后,无法轻松掌控这个人间。”“所以,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若杀了你这个本体,我作为分·身无处回归,便也无需再回归了吧?”阮霰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狭长漂亮的眼睛紧盯月神,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变化,眸光冰冷如刀。月神脸上的表情消失,声音沉下来,挟着些许寒意:“临渊之所以能制造出‘献祭自身为人间重新求回光明’的假象,就是因为三至高神之一的我尚存于世。我死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光明不会再降落那片土地。”“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阮霰垂下眼,声音冷淡无波。这话让月神眸底淌出名为愤怒的情绪,他眯了下眼,倏然抬手,屈指一抓----雁翎腰刀猝然从阮霰手中脱出,咻的一声朝他飞来。阮霰眼睫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但紧接着,阿七化作的腰刀竟在半空猛地折转,逆着来时轨迹而去,重新落回阮霰手上。“你控制不了我!”阿七的声音传出,语气毅然决然,“我记起了一切,当初你创造我,便是要我当阮霰的刀、阮霰的盾,所以现在,我会依旧执行你这条命令。”月神瞪眼:“你----”“阿七……”阮霰握紧刀柄,低低唤了声。“你们俩都疯了,若是人界失去日月星辰,饥荒、魔劫将接踵而至,到时候死伤遍地,无处聊生!”月神怒意暴涨,话语之间,挥出神力奔涌如洪,浩浩荡荡砸向阮霰。“我说了,这和我没关系。”阮霰神色依旧,手腕一翻,刀刃在虚空划出刺眼光弧,“有人在外面等我,所以我,必须杀了你。”阮霰不想打消耗战,更懒得去试探,此一刀倾注全力,挥出刹那,一刀化万影!这招是跟原箫寒学的,并在其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月神闪身避开,却没能甩脱,刀影当空调转方向,紧逼身后!阮霰第二刀随之而出,他身法极快,刀风直逼月神面门。月神避得狼狈,看得出他当真虚弱至极。阮霰的心渐渐稳下来,踏出七星步法,刀锋偏转,刀势越出越疾,刀风愈演愈烈,逼得月神步步后退。残影当空,人已至他侧,阮霰生生以一人之力制造出围困之势,令月神退无可退。“还有一刀。”阮霰斜垂刀尖,撩起眼皮注视对面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声音犹胜霜雪冷。月神张了张口,但阮霰什么话都没让他留下。一刀横斩,刀光纷乱。阮霰抽刀退后,冷眼旁观神明逝世,化作空无灰烟。下一瞬,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轰响。光屑与尘埃同舞,阮霰转身时分,竟见此方山水,陡然崩塌。有一人执刀站在他对面,绛紫衣衫,乌发如檀。他的身后,遥遥可见一片未开的白梅,夜风吹动林叶,沙沙细响,悦耳动听。“我来接你。”原箫寒朝阮霰伸出手,话语带笑,神色温柔。他站的地方正是明暗交界之处,身前是明媚白日、光若浮金,身后是夜色如长河,幽幽不见尽头。阮霰没有任何犹豫,放下刀快步过去,把手放进原箫寒手心。风掠过眉眼,柔化眸底冰寒。原箫寒拉着阮霰往外疾走,踏过他以刀劈就的石道,走过一级又一级延伸向上不见尽头的石阶。在他们身后,神殿化作废墟,整个空间倾塌崩陷,伴随着轰隆巨响,埋葬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脚下石阶开始震颤,不断抖落碎石与尘土,阮霰和原箫寒对望一眼,十指相扣着跨出最后一步,甩开后方再不可及的废墟与墓地。这一刻,原箫寒终于明白,神墓的位置为什么遍寻不得。因为他和阮霰重逢在那之前,神还没死啊。春山,夜色如酒,幽香醉人。阮霰素衣银发被长风勾勒,翻飞起落不休,他环视周身寂静山林、澄澈月色,许久后,偏头望定原箫寒,轻声说道:“我回来了。”原箫寒笑起来。“因为我回来,这个人间,可能要陷入一段时期的黑暗。”阮霰又道。原箫寒把阮霰拥入怀中,“没关系,黑暗抑或光明,凡人都能找寻出自己的活法。”“神啊,真是一群贪婪自私的人。----当然,我也是。”阮霰说着,缓慢弯起眉眼,笑容清丽静雅,仿佛空山白梅开。第九十章 番外酒醉春山月阮霰答应同原箫寒成亲了。后者兴奋得三天三夜没睡, 亲亲切切拉着副庄主坐在春山山巅宫殿门口台阶上,算良辰算吉日, 择地点择婚服样式。原庄主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人, 虽说“聘礼”已下过一次, 合婚庚帖也强行交换过,但他还是决定遵循六礼,从纳采、问名到请期、迎亲,样样不能少,处处不能省,连跨火盆和射箭都不行。当然, 这决定是单方面做下的。阮霰得知后, 二话不说抬脚一踹, 把原箫寒和副庄主送出了春山。原庄主委委屈屈跑回来, 手脚并用把阮霰圈在怀里,觉得心里很苦。“我就是月神,欢迎你回来。”月神笑着点头,朝阮霰伸出手。阮霰投去淡漠一瞥,驻足原地没动,“不解释一下?”“我想临渊定会在死前,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你。这样吧,你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尽管发问。”月神没有收回手,仍旧保持着相邀动作。“我的前世。”阮霰言简意赅。“这个问题解释起来,稍微有些复杂。”月神偏了偏头。“那就简单明了的说。”“在你记忆之中的、你在另一个世界所度过的人生,并非你真正的前世准确来说,那一段时光、那个地方,相当于一个初生点。每一次任务失败,你就会去那里休整一段时间,再通过时空裂缝,重回这个世界。”月神微微一笑,语气温雅,声音悦耳动听,但细细听来,整段话里语调不曾有半分波动。阮霰淡淡“哦”了一声,“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寻找临渊,然后杀死他。”“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不杀死临渊,我们无法重临那个世界。”月神笑道。阮霰觉得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位至高无上的神,他戴着名为温和的面具,实则虚伪得可怕,“不要用‘我们’这个词指代你我,再说,那个世界并不需要神明。”月神:“没有神明,昼与夜会失衡,光不再降临人间,到时候满地伏尸,哀者遍野。”闻得此言,阮霰冷冷笑起来。月神轻轻叹了一声气,与阮霰相似的眉眼里浮现失望之色。“这个世界,并不是先有神,后有光的。”静默片刻,阮霰垂下眼眸,微偏刀锋,淡声开口,“或许你们神凭借某种手段操纵三光,但终有一日,日月星辰会挣脱你们的禁锢,自发升起落下。”月神没接话。“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阮霰又道。“什么问题?”月神再度笑开,慈悲与温柔重回脸庞。却见阮霰平举手中长刀:“身为本体的你,应该虚弱到极点了吧?”“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不得不轮回一遍又一遍,直到前一刻,终于和人联手杀死临渊。”“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会产生独立的人格,成为一个完全不同于你的人,致使你无法操控。”“正因为你的虚弱,你需要我这个分·身回到本体,壮大自己的力量,否则,在重临世间后,无法轻松掌控这个人间。”“所以,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若杀了你这个本体,我作为分·身无处回归,便也无需再回归了吧?”阮霰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狭长漂亮的眼睛紧盯月神,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变化,眸光冰冷如刀。月神脸上的表情消失,声音沉下来,挟着些许寒意:“临渊之所以能制造出‘献祭自身为人间重新求回光明’的假象,就是因为三至高神之一的我尚存于世。我死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光明不会再降落那片土地。”“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阮霰垂下眼,声音冷淡无波。这话让月神眸底淌出名为愤怒的情绪,他眯了下眼,倏然抬手,屈指一抓----雁翎腰刀猝然从阮霰手中脱出,咻的一声朝他飞来。阮霰眼睫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但紧接着,阿七化作的腰刀竟在半空猛地折转,逆着来时轨迹而去,重新落回阮霰手上。“你控制不了我!”阿七的声音传出,语气毅然决然,“我记起了一切,当初你创造我,便是要我当阮霰的刀、阮霰的盾,所以现在,我会依旧执行你这条命令。”月神瞪眼:“你----”“阿七……”阮霰握紧刀柄,低低唤了声。“你们俩都疯了,若是人界失去日月星辰,饥荒、魔劫将接踵而至,到时候死伤遍地,无处聊生!”月神怒意暴涨,话语之间,挥出神力奔涌如洪,浩浩荡荡砸向阮霰。“我说了,这和我没关系。”阮霰神色依旧,手腕一翻,刀刃在虚空划出刺眼光弧,“有人在外面等我,所以我,必须杀了你。”阮霰不想打消耗战,更懒得去试探,此一刀倾注全力,挥出刹那,一刀化万影!这招是跟原箫寒学的,并在其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月神闪身避开,却没能甩脱,刀影当空调转方向,紧逼身后!阮霰第二刀随之而出,他身法极快,刀风直逼月神面门。月神避得狼狈,看得出他当真虚弱至极。阮霰的心渐渐稳下来,踏出七星步法,刀锋偏转,刀势越出越疾,刀风愈演愈烈,逼得月神步步后退。残影当空,人已至他侧,阮霰生生以一人之力制造出围困之势,令月神退无可退。“还有一刀。”阮霰斜垂刀尖,撩起眼皮注视对面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声音犹胜霜雪冷。月神张了张口,但阮霰什么话都没让他留下。一刀横斩,刀光纷乱。阮霰抽刀退后,冷眼旁观神明逝世,化作空无灰烟。下一瞬,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轰响。光屑与尘埃同舞,阮霰转身时分,竟见此方山水,陡然崩塌。有一人执刀站在他对面,绛紫衣衫,乌发如檀。他的身后,遥遥可见一片未开的白梅,夜风吹动林叶,沙沙细响,悦耳动听。“我来接你。”原箫寒朝阮霰伸出手,话语带笑,神色温柔。他站的地方正是明暗交界之处,身前是明媚白日、光若浮金,身后是夜色如长河,幽幽不见尽头。阮霰没有任何犹豫,放下刀快步过去,把手放进原箫寒手心。风掠过眉眼,柔化眸底冰寒。原箫寒拉着阮霰往外疾走,踏过他以刀劈就的石道,走过一级又一级延伸向上不见尽头的石阶。在他们身后,神殿化作废墟,整个空间倾塌崩陷,伴随着轰隆巨响,埋葬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脚下石阶开始震颤,不断抖落碎石与尘土,阮霰和原箫寒对望一眼,十指相扣着跨出最后一步,甩开后方再不可及的废墟与墓地。这一刻,原箫寒终于明白,神墓的位置为什么遍寻不得。因为他和阮霰重逢在那之前,神还没死啊。春山,夜色如酒,幽香醉人。阮霰素衣银发被长风勾勒,翻飞起落不休,他环视周身寂静山林、澄澈月色,许久后,偏头望定原箫寒,轻声说道:“我回来了。”原箫寒笑起来。“因为我回来,这个人间,可能要陷入一段时期的黑暗。”阮霰又道。原箫寒把阮霰拥入怀中,“没关系,黑暗抑或光明,凡人都能找寻出自己的活法。”“神啊,真是一群贪婪自私的人。----当然,我也是。”阮霰说着,缓慢弯起眉眼,笑容清丽静雅,仿佛空山白梅开。第九十章 番外酒醉春山月阮霰答应同原箫寒成亲了。后者兴奋得三天三夜没睡, 亲亲切切拉着副庄主坐在春山山巅宫殿门口台阶上,算良辰算吉日, 择地点择婚服样式。原庄主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人, 虽说“聘礼”已下过一次, 合婚庚帖也强行交换过,但他还是决定遵循六礼,从纳采、问名到请期、迎亲,样样不能少,处处不能省,连跨火盆和射箭都不行。当然, 这决定是单方面做下的。阮霰得知后, 二话不说抬脚一踹, 把原箫寒和副庄主送出了春山。原庄主委委屈屈跑回来, 手脚并用把阮霰圈在怀里,觉得心里很苦。“我就是月神,欢迎你回来。”月神笑着点头,朝阮霰伸出手。阮霰投去淡漠一瞥,驻足原地没动,“不解释一下?”“我想临渊定会在死前,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你。这样吧,你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尽管发问。”月神没有收回手,仍旧保持着相邀动作。“我的前世。”阮霰言简意赅。“这个问题解释起来,稍微有些复杂。”月神偏了偏头。“那就简单明了的说。”“在你记忆之中的、你在另一个世界所度过的人生,并非你真正的前世准确来说,那一段时光、那个地方,相当于一个初生点。每一次任务失败,你就会去那里休整一段时间,再通过时空裂缝,重回这个世界。”月神微微一笑,语气温雅,声音悦耳动听,但细细听来,整段话里语调不曾有半分波动。阮霰淡淡“哦”了一声,“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寻找临渊,然后杀死他。”“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不杀死临渊,我们无法重临那个世界。”月神笑道。阮霰觉得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位至高无上的神,他戴着名为温和的面具,实则虚伪得可怕,“不要用‘我们’这个词指代你我,再说,那个世界并不需要神明。”月神:“没有神明,昼与夜会失衡,光不再降临人间,到时候满地伏尸,哀者遍野。”闻得此言,阮霰冷冷笑起来。月神轻轻叹了一声气,与阮霰相似的眉眼里浮现失望之色。“这个世界,并不是先有神,后有光的。”静默片刻,阮霰垂下眼眸,微偏刀锋,淡声开口,“或许你们神凭借某种手段操纵三光,但终有一日,日月星辰会挣脱你们的禁锢,自发升起落下。”月神没接话。“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阮霰又道。“什么问题?”月神再度笑开,慈悲与温柔重回脸庞。却见阮霰平举手中长刀:“身为本体的你,应该虚弱到极点了吧?”“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不得不轮回一遍又一遍,直到前一刻,终于和人联手杀死临渊。”“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会产生独立的人格,成为一个完全不同于你的人,致使你无法操控。”“正因为你的虚弱,你需要我这个分·身回到本体,壮大自己的力量,否则,在重临世间后,无法轻松掌控这个人间。”“所以,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若杀了你这个本体,我作为分·身无处回归,便也无需再回归了吧?”阮霰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狭长漂亮的眼睛紧盯月神,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变化,眸光冰冷如刀。月神脸上的表情消失,声音沉下来,挟着些许寒意:“临渊之所以能制造出‘献祭自身为人间重新求回光明’的假象,就是因为三至高神之一的我尚存于世。我死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光明不会再降落那片土地。”“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阮霰垂下眼,声音冷淡无波。这话让月神眸底淌出名为愤怒的情绪,他眯了下眼,倏然抬手,屈指一抓----雁翎腰刀猝然从阮霰手中脱出,咻的一声朝他飞来。阮霰眼睫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但紧接着,阿七化作的腰刀竟在半空猛地折转,逆着来时轨迹而去,重新落回阮霰手上。“你控制不了我!”阿七的声音传出,语气毅然决然,“我记起了一切,当初你创造我,便是要我当阮霰的刀、阮霰的盾,所以现在,我会依旧执行你这条命令。”月神瞪眼:“你----”“阿七……”阮霰握紧刀柄,低低唤了声。“你们俩都疯了,若是人界失去日月星辰,饥荒、魔劫将接踵而至,到时候死伤遍地,无处聊生!”月神怒意暴涨,话语之间,挥出神力奔涌如洪,浩浩荡荡砸向阮霰。“我说了,这和我没关系。”阮霰神色依旧,手腕一翻,刀刃在虚空划出刺眼光弧,“有人在外面等我,所以我,必须杀了你。”阮霰不想打消耗战,更懒得去试探,此一刀倾注全力,挥出刹那,一刀化万影!这招是跟原箫寒学的,并在其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月神闪身避开,却没能甩脱,刀影当空调转方向,紧逼身后!阮霰第二刀随之而出,他身法极快,刀风直逼月神面门。月神避得狼狈,看得出他当真虚弱至极。阮霰的心渐渐稳下来,踏出七星步法,刀锋偏转,刀势越出越疾,刀风愈演愈烈,逼得月神步步后退。残影当空,人已至他侧,阮霰生生以一人之力制造出围困之势,令月神退无可退。“还有一刀。”阮霰斜垂刀尖,撩起眼皮注视对面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声音犹胜霜雪冷。月神张了张口,但阮霰什么话都没让他留下。一刀横斩,刀光纷乱。阮霰抽刀退后,冷眼旁观神明逝世,化作空无灰烟。下一瞬,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轰响。光屑与尘埃同舞,阮霰转身时分,竟见此方山水,陡然崩塌。有一人执刀站在他对面,绛紫衣衫,乌发如檀。他的身后,遥遥可见一片未开的白梅,夜风吹动林叶,沙沙细响,悦耳动听。“我来接你。”原箫寒朝阮霰伸出手,话语带笑,神色温柔。他站的地方正是明暗交界之处,身前是明媚白日、光若浮金,身后是夜色如长河,幽幽不见尽头。阮霰没有任何犹豫,放下刀快步过去,把手放进原箫寒手心。风掠过眉眼,柔化眸底冰寒。原箫寒拉着阮霰往外疾走,踏过他以刀劈就的石道,走过一级又一级延伸向上不见尽头的石阶。在他们身后,神殿化作废墟,整个空间倾塌崩陷,伴随着轰隆巨响,埋葬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脚下石阶开始震颤,不断抖落碎石与尘土,阮霰和原箫寒对望一眼,十指相扣着跨出最后一步,甩开后方再不可及的废墟与墓地。这一刻,原箫寒终于明白,神墓的位置为什么遍寻不得。因为他和阮霰重逢在那之前,神还没死啊。春山,夜色如酒,幽香醉人。阮霰素衣银发被长风勾勒,翻飞起落不休,他环视周身寂静山林、澄澈月色,许久后,偏头望定原箫寒,轻声说道:“我回来了。”原箫寒笑起来。“因为我回来,这个人间,可能要陷入一段时期的黑暗。”阮霰又道。原箫寒把阮霰拥入怀中,“没关系,黑暗抑或光明,凡人都能找寻出自己的活法。”“神啊,真是一群贪婪自私的人。----当然,我也是。”阮霰说着,缓慢弯起眉眼,笑容清丽静雅,仿佛空山白梅开。第九十章 番外酒醉春山月阮霰答应同原箫寒成亲了。后者兴奋得三天三夜没睡, 亲亲切切拉着副庄主坐在春山山巅宫殿门口台阶上,算良辰算吉日, 择地点择婚服样式。原庄主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人, 虽说“聘礼”已下过一次, 合婚庚帖也强行交换过,但他还是决定遵循六礼,从纳采、问名到请期、迎亲,样样不能少,处处不能省,连跨火盆和射箭都不行。当然, 这决定是单方面做下的。阮霰得知后, 二话不说抬脚一踹, 把原箫寒和副庄主送出了春山。原庄主委委屈屈跑回来, 手脚并用把阮霰圈在怀里,觉得心里很苦。“我就是月神,欢迎你回来。”月神笑着点头,朝阮霰伸出手。阮霰投去淡漠一瞥,驻足原地没动,“不解释一下?”“我想临渊定会在死前,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你。这样吧,你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尽管发问。”月神没有收回手,仍旧保持着相邀动作。“我的前世。”阮霰言简意赅。“这个问题解释起来,稍微有些复杂。”月神偏了偏头。“那就简单明了的说。”“在你记忆之中的、你在另一个世界所度过的人生,并非你真正的前世准确来说,那一段时光、那个地方,相当于一个初生点。每一次任务失败,你就会去那里休整一段时间,再通过时空裂缝,重回这个世界。”月神微微一笑,语气温雅,声音悦耳动听,但细细听来,整段话里语调不曾有半分波动。阮霰淡淡“哦”了一声,“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寻找临渊,然后杀死他。”“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不杀死临渊,我们无法重临那个世界。”月神笑道。阮霰觉得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位至高无上的神,他戴着名为温和的面具,实则虚伪得可怕,“不要用‘我们’这个词指代你我,再说,那个世界并不需要神明。”月神:“没有神明,昼与夜会失衡,光不再降临人间,到时候满地伏尸,哀者遍野。”闻得此言,阮霰冷冷笑起来。月神轻轻叹了一声气,与阮霰相似的眉眼里浮现失望之色。“这个世界,并不是先有神,后有光的。”静默片刻,阮霰垂下眼眸,微偏刀锋,淡声开口,“或许你们神凭借某种手段操纵三光,但终有一日,日月星辰会挣脱你们的禁锢,自发升起落下。”月神没接话。“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阮霰又道。“什么问题?”月神再度笑开,慈悲与温柔重回脸庞。却见阮霰平举手中长刀:“身为本体的你,应该虚弱到极点了吧?”“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不得不轮回一遍又一遍,直到前一刻,终于和人联手杀死临渊。”“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会产生独立的人格,成为一个完全不同于你的人,致使你无法操控。”“正因为你的虚弱,你需要我这个分·身回到本体,壮大自己的力量,否则,在重临世间后,无法轻松掌控这个人间。”“所以,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若杀了你这个本体,我作为分·身无处回归,便也无需再回归了吧?”阮霰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狭长漂亮的眼睛紧盯月神,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变化,眸光冰冷如刀。月神脸上的表情消失,声音沉下来,挟着些许寒意:“临渊之所以能制造出‘献祭自身为人间重新求回光明’的假象,就是因为三至高神之一的我尚存于世。我死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光明不会再降落那片土地。”“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阮霰垂下眼,声音冷淡无波。这话让月神眸底淌出名为愤怒的情绪,他眯了下眼,倏然抬手,屈指一抓----雁翎腰刀猝然从阮霰手中脱出,咻的一声朝他飞来。阮霰眼睫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但紧接着,阿七化作的腰刀竟在半空猛地折转,逆着来时轨迹而去,重新落回阮霰手上。“你控制不了我!”阿七的声音传出,语气毅然决然,“我记起了一切,当初你创造我,便是要我当阮霰的刀、阮霰的盾,所以现在,我会依旧执行你这条命令。”月神瞪眼:“你----”“阿七……”阮霰握紧刀柄,低低唤了声。“你们俩都疯了,若是人界失去日月星辰,饥荒、魔劫将接踵而至,到时候死伤遍地,无处聊生!”月神怒意暴涨,话语之间,挥出神力奔涌如洪,浩浩荡荡砸向阮霰。“我说了,这和我没关系。”阮霰神色依旧,手腕一翻,刀刃在虚空划出刺眼光弧,“有人在外面等我,所以我,必须杀了你。”阮霰不想打消耗战,更懒得去试探,此一刀倾注全力,挥出刹那,一刀化万影!这招是跟原箫寒学的,并在其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月神闪身避开,却没能甩脱,刀影当空调转方向,紧逼身后!阮霰第二刀随之而出,他身法极快,刀风直逼月神面门。月神避得狼狈,看得出他当真虚弱至极。阮霰的心渐渐稳下来,踏出七星步法,刀锋偏转,刀势越出越疾,刀风愈演愈烈,逼得月神步步后退。残影当空,人已至他侧,阮霰生生以一人之力制造出围困之势,令月神退无可退。“还有一刀。”阮霰斜垂刀尖,撩起眼皮注视对面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声音犹胜霜雪冷。月神张了张口,但阮霰什么话都没让他留下。一刀横斩,刀光纷乱。阮霰抽刀退后,冷眼旁观神明逝世,化作空无灰烟。下一瞬,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轰响。光屑与尘埃同舞,阮霰转身时分,竟见此方山水,陡然崩塌。有一人执刀站在他对面,绛紫衣衫,乌发如檀。他的身后,遥遥可见一片未开的白梅,夜风吹动林叶,沙沙细响,悦耳动听。“我来接你。”原箫寒朝阮霰伸出手,话语带笑,神色温柔。他站的地方正是明暗交界之处,身前是明媚白日、光若浮金,身后是夜色如长河,幽幽不见尽头。阮霰没有任何犹豫,放下刀快步过去,把手放进原箫寒手心。风掠过眉眼,柔化眸底冰寒。原箫寒拉着阮霰往外疾走,踏过他以刀劈就的石道,走过一级又一级延伸向上不见尽头的石阶。在他们身后,神殿化作废墟,整个空间倾塌崩陷,伴随着轰隆巨响,埋葬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脚下石阶开始震颤,不断抖落碎石与尘土,阮霰和原箫寒对望一眼,十指相扣着跨出最后一步,甩开后方再不可及的废墟与墓地。这一刻,原箫寒终于明白,神墓的位置为什么遍寻不得。因为他和阮霰重逢在那之前,神还没死啊。春山,夜色如酒,幽香醉人。阮霰素衣银发被长风勾勒,翻飞起落不休,他环视周身寂静山林、澄澈月色,许久后,偏头望定原箫寒,轻声说道:“我回来了。”原箫寒笑起来。“因为我回来,这个人间,可能要陷入一段时期的黑暗。”阮霰又道。原箫寒把阮霰拥入怀中,“没关系,黑暗抑或光明,凡人都能找寻出自己的活法。”“神啊,真是一群贪婪自私的人。----当然,我也是。”阮霰说着,缓慢弯起眉眼,笑容清丽静雅,仿佛空山白梅开。第九十章 番外酒醉春山月阮霰答应同原箫寒成亲了。后者兴奋得三天三夜没睡, 亲亲切切拉着副庄主坐在春山山巅宫殿门口台阶上,算良辰算吉日, 择地点择婚服样式。原庄主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人, 虽说“聘礼”已下过一次, 合婚庚帖也强行交换过,但他还是决定遵循六礼,从纳采、问名到请期、迎亲,样样不能少,处处不能省,连跨火盆和射箭都不行。当然, 这决定是单方面做下的。阮霰得知后, 二话不说抬脚一踹, 把原箫寒和副庄主送出了春山。原庄主委委屈屈跑回来, 手脚并用把阮霰圈在怀里,觉得心里很苦。“我就是月神,欢迎你回来。”月神笑着点头,朝阮霰伸出手。阮霰投去淡漠一瞥,驻足原地没动,“不解释一下?”“我想临渊定会在死前,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你。这样吧,你如果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尽管发问。”月神没有收回手,仍旧保持着相邀动作。“我的前世。”阮霰言简意赅。“这个问题解释起来,稍微有些复杂。”月神偏了偏头。“那就简单明了的说。”“在你记忆之中的、你在另一个世界所度过的人生,并非你真正的前世准确来说,那一段时光、那个地方,相当于一个初生点。每一次任务失败,你就会去那里休整一段时间,再通过时空裂缝,重回这个世界。”月神微微一笑,语气温雅,声音悦耳动听,但细细听来,整段话里语调不曾有半分波动。阮霰淡淡“哦”了一声,“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寻找临渊,然后杀死他。”“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不杀死临渊,我们无法重临那个世界。”月神笑道。阮霰觉得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位至高无上的神,他戴着名为温和的面具,实则虚伪得可怕,“不要用‘我们’这个词指代你我,再说,那个世界并不需要神明。”月神:“没有神明,昼与夜会失衡,光不再降临人间,到时候满地伏尸,哀者遍野。”闻得此言,阮霰冷冷笑起来。月神轻轻叹了一声气,与阮霰相似的眉眼里浮现失望之色。“这个世界,并不是先有神,后有光的。”静默片刻,阮霰垂下眼眸,微偏刀锋,淡声开口,“或许你们神凭借某种手段操纵三光,但终有一日,日月星辰会挣脱你们的禁锢,自发升起落下。”月神没接话。“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阮霰又道。“什么问题?”月神再度笑开,慈悲与温柔重回脸庞。却见阮霰平举手中长刀:“身为本体的你,应该虚弱到极点了吧?”“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不得不轮回一遍又一遍,直到前一刻,终于和人联手杀死临渊。”“正因为你的虚弱,我才会产生独立的人格,成为一个完全不同于你的人,致使你无法操控。”“正因为你的虚弱,你需要我这个分·身回到本体,壮大自己的力量,否则,在重临世间后,无法轻松掌控这个人间。”“所以,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若杀了你这个本体,我作为分·身无处回归,便也无需再回归了吧?”阮霰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狭长漂亮的眼睛紧盯月神,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处细微变化,眸光冰冷如刀。月神脸上的表情消失,声音沉下来,挟着些许寒意:“临渊之所以能制造出‘献祭自身为人间重新求回光明’的假象,就是因为三至高神之一的我尚存于世。我死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光明不会再降落那片土地。”“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阮霰垂下眼,声音冷淡无波。这话让月神眸底淌出名为愤怒的情绪,他眯了下眼,倏然抬手,屈指一抓----雁翎腰刀猝然从阮霰手中脱出,咻的一声朝他飞来。阮霰眼睫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但紧接着,阿七化作的腰刀竟在半空猛地折转,逆着来时轨迹而去,重新落回阮霰手上。“你控制不了我!”阿七的声音传出,语气毅然决然,“我记起了一切,当初你创造我,便是要我当阮霰的刀、阮霰的盾,所以现在,我会依旧执行你这条命令。”月神瞪眼:“你----”“阿七……”阮霰握紧刀柄,低低唤了声。“你们俩都疯了,若是人界失去日月星辰,饥荒、魔劫将接踵而至,到时候死伤遍地,无处聊生!”月神怒意暴涨,话语之间,挥出神力奔涌如洪,浩浩荡荡砸向阮霰。“我说了,这和我没关系。”阮霰神色依旧,手腕一翻,刀刃在虚空划出刺眼光弧,“有人在外面等我,所以我,必须杀了你。”阮霰不想打消耗战,更懒得去试探,此一刀倾注全力,挥出刹那,一刀化万影!这招是跟原箫寒学的,并在其基础上进行了改良----月神闪身避开,却没能甩脱,刀影当空调转方向,紧逼身后!阮霰第二刀随之而出,他身法极快,刀风直逼月神面门。月神避得狼狈,看得出他当真虚弱至极。阮霰的心渐渐稳下来,踏出七星步法,刀锋偏转,刀势越出越疾,刀风愈演愈烈,逼得月神步步后退。残影当空,人已至他侧,阮霰生生以一人之力制造出围困之势,令月神退无可退。“还有一刀。”阮霰斜垂刀尖,撩起眼皮注视对面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声音犹胜霜雪冷。月神张了张口,但阮霰什么话都没让他留下。一刀横斩,刀光纷乱。阮霰抽刀退后,冷眼旁观神明逝世,化作空无灰烟。下一瞬,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轰响。光屑与尘埃同舞,阮霰转身时分,竟见此方山水,陡然崩塌。有一人执刀站在他对面,绛紫衣衫,乌发如檀。他的身后,遥遥可见一片未开的白梅,夜风吹动林叶,沙沙细响,悦耳动听。“我来接你。”原箫寒朝阮霰伸出手,话语带笑,神色温柔。他站的地方正是明暗交界之处,身前是明媚白日、光若浮金,身后是夜色如长河,幽幽不见尽头。阮霰没有任何犹豫,放下刀快步过去,把手放进原箫寒手心。风掠过眉眼,柔化眸底冰寒。原箫寒拉着阮霰往外疾走,踏过他以刀劈就的石道,走过一级又一级延伸向上不见尽头的石阶。在他们身后,神殿化作废墟,整个空间倾塌崩陷,伴随着轰隆巨响,埋葬曾经至高无上的神明。脚下石阶开始震颤,不断抖落碎石与尘土,阮霰和原箫寒对望一眼,十指相扣着跨出最后一步,甩开后方再不可及的废墟与墓地。这一刻,原箫寒终于明白,神墓的位置为什么遍寻不得。因为他和阮霰重逢在那之前,神还没死啊。春山,夜色如酒,幽香醉人。阮霰素衣银发被长风勾勒,翻飞起落不休,他环视周身寂静山林、澄澈月色,许久后,偏头望定原箫寒,轻声说道:“我回来了。”原箫寒笑起来。“因为我回来,这个人间,可能要陷入一段时期的黑暗。”阮霰又道。原箫寒把阮霰拥入怀中,“没关系,黑暗抑或光明,凡人都能找寻出自己的活法。”“神啊,真是一群贪婪自私的人。----当然,我也是。”阮霰说着,缓慢弯起眉眼,笑容清丽静雅,仿佛空山白梅开。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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