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轩和自己分开五年,哪怕中间分分合合,毕竟异地了这么久他在郑文轩眼中,究竟是怎样的呢?他的存在,有重要到让郑文轩五年都割舍不下、不开始新的恋情吗?林沛然不敢赌。人贵有自知之明,若太高估了在对方心中的地位,只会落得狼狈难看、颜面无存。他已经一点一点、将自己放在了最低的位置,曾经的他以为郑文轩的世界都围着他转,他摔得惨极了;现在,他再也不敢轻易拾起不知是自恋还是自欺的自信。如果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郑文轩交了女朋友,并出于不愿张扬等等原因,将脱单的秘密掩藏了起来,那么他的朋友们不知道他的恋情也是有可能的。若是如此,现在在郑文轩外调时趁虚而入、和他复合的自己林沛然的心像被谁狠狠攥了一把。他不想做谁的三,也不想成为谁的故事里藕断丝连、斩不断理还乱的前任,更不想失而复得的二人世界突然变成猝不及防的三人纠葛。若在从前,他会仗着郑文轩对他的宠爱,气势汹汹向他问个清楚,以分手或是不搭理他做威胁,直到他肯跟乱七八糟的人断个干净为止。可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骄纵的幼稚鬼,也早就没了可恃之宠。原来,真正把一个人放在心里的时候,根本不会轻易把分离挂在嘴边。别说威胁了,这样的话就是想一想,都会扯得心口生疼,何况将它说出口。林沛然心情复杂。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郑文轩教会了他怎么爱人,却没教他应该怎么面对背叛。他决定先和郑文轩保持距离。他不再放肆恬不知耻的亲近,又怕郑文轩察觉端倪,不敢将态度做得太刻意。郑文轩屡屡被他拒绝,困惑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好几次欲言又止,眼神委屈。林沛然一看到他茫然又落寞的神情,就会瞬间心软,心再也狠不下去。他哪舍得见郑文轩露出这样的表情,只好一次次在心底叹气,做出妥协的回应,以温柔和包容,深埋住那些疯狂涌上心头的酸涩,反倒显得像是欲拒还迎。林沛然恼恨着这样的自己,却不知如何才能改变现状。窗外又在下雨,滴滴答答,恍若情人之间缠绵的呢喃,一声一声,敲进心底晕开微凉的清寒,仿佛听着就能让人头脑清醒,又越听、越陷在雨中,不知此身为谁,身在何方。林沛然小心翼翼抱住郑文轩,想说的话全都哽在喉间,尾音微弱地颤抖着,在黑暗里低声喊他的名字:郑文轩嗯?林沛然的脑袋深深埋了下去,几乎没有空隙的距离,让他鼻尖上萦绕着的都是撩人心弦的温度和气息,他眼睫颤了颤,一点湿意顺着眼角飞快划下去,没入鬓角里消失不见,却悄悄在耳窝里热热地淌。郑文轩他又唤道。我在呢。郑文轩手臂一捞,将被子掠过两人,满满当当把他圈进怀里。郑文轩林沛然声音哑得厉害,似呜似咽。黑暗中郑文轩皱了皱眉,本想揉揉捏捏他的脸逗他,指尖却不经意摸到了潮湿的地方,他微微一愣,语气一下子温软了不知多少倍,我我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你林沛然只摇头,使劲儿摇头,毛茸茸的脑袋在郑文轩胸前蹭来蹭去,挠得人心里痒痒的,柔软得不像话。他贪婪地呼吸,仿佛要把对方的味道深深刻进肺里,郑文轩郑文轩说不上心头的滋味,只觉得所有的冷漠和黑暗都化成了淙淙的流水,随着雨水一起流向更深沉的地方,明明平和温暖,却引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乖,别哭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是不舒服就说出来,别老闷着林沛然捉住了他的手,十指扣进去,慢慢地收紧,力道却并不大,只要郑文轩想,轻轻一挣就能脱开。他闷声轻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这话问出来的时候,声音太小,微弱得像是某种幻觉。窗外还不合时宜地响起了雷声,轰隆隆震垮半边天,就连林沛然自己都不确定,他到底说出口了没有。但他再也没有力气和勇气问第二遍,这话问上一次,暴露在外的卑微和惶然就足够他疼得喘不过气,要好久好久才能缓过劲儿。郑文轩拥着他半晌,都没回话,也不知究竟听没听见。林沛然等了好久,期望渐渐冷却。掌心传来的心跳和雨声的节奏混在了一起,他默了默,低低开口:其实我变了,我早就不是温室里的花,无论风还是浪,我一个人也能扛住,顶着往前风太大的话我就停下来,等风过了再走;浪太大我就躲起来,等浪停了再走;可你来了可是你来了他说不下去了,整个人缩成一团。黑暗中无声的呜咽,将他所有悲凉和哀楚都死死咽进肚子,再也不漏出来。你来了,他就再也走不了了我陪你。头顶那个声音说。林沛然一阵恍惚。郑文轩又重复了一遍:我陪你走。林沛然眼眶红了,但黑沉的房间里,郑文轩看不到他的眼睛。他像一只粘人的八爪鱼,死死勾住郑文轩不放,心底那根绳子啪地一声崩断,然后消弭于无形。啊。原来是这样的啊。林沛然终于发现,就算郑文轩可能脚踏两只船,他心里的坎也不是过不去。他以为背叛是他对郑文轩阴晴不定的底线,是象征忠诚结束的终点,可是,在郑文轩不知是真是假的承诺出口的那个瞬间,哪怕这承诺可能是轻飘飘的谎话,他都心甘情愿原谅他。郑文轩总是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给他一颗吊命的鱼饵,让他不断刷新自己的容忍底线。若是年少时的他,眼中绝容不得一点沙子,可如今他也不太懂自己了。他盲目信任着郑文轩,信任到,即便郑文轩也许不再是五年前与他心心相印的不二之臣,他也可以轻描淡写揭过这些瑕疵,只要郑文轩一个回头,他就能装作彼此仍是唯一。世上不能懂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也不必全都去理解。他只是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确切的谜底,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放自己的位置。所以他直白问了:郑文轩,你是怎么看我的?什么?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恋人?情人?是和女朋友分开时纾解无聊的工具?还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陪伴的承诺,他是否可以相信呢?郑文轩稍稍有点懵,直觉问了句似乎有坑的地方:嗯有什么区别吗?林沛然的心缓缓沉入水底,不再说话了。他收起了那些越线了的心思,慢慢撤回和郑文轩十指相扣的手,然后堵住他的疑问似的,主动抬头,送上自己的吻。郑文轩觉得自己应该说得再清楚点,恋人、伴侣、情人这一类的词语,好像是有些微妙的差别的,他怕林沛然误会。但林沛然难得主动,这热情的回应表现,让他错觉以为自己的回答并没有出错。这个吻实在太深情,林沛然藏在心底最深的爱意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过来,涩然又浓烈的感情包裹住了郑文轩,令他迷失沉溺在其中。被冲散的思路变得混乱,漫长的缠绵结束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刚才想问什么。他听见林沛然用小声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一遍一遍。郑文轩我在。郑文轩我在。郑文轩嗯。林沛然此刻又在害怕什么呢?是怀疑雨夜的温存都是梦?还是畏畏缩缩太久了,所以已经忘了怎么跟他撒娇?郑文轩想不明白了。夜色深了,困倦笼上了他的眼皮,他渐渐睡去,嘴角还微微勾着,带着尝罢甜蜜的余味。林沛然却没阖眼。他贪恋着近在咫尺的温度,静静想:其实他的一辈子,大概真也就没有多长,要是郑文轩跟他确实有缘无分,那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雨声小了。再怎么不愿,黎明也还是来了。朝日将初晴的天空洗成一片迷人的鳞光,林沛然深深呼吸了一次,蹑手蹑脚爬起来。他什么也没带走,只背起了吃饭用的合成器,和必要的手机、药。关上大门的时候,他目光久久停在卧室半开的房门里郑文轩露在薄被外面的半截小腿肚上,想了想,放下东西,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到26c,给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拎起自己的东西,轻轻将房卡和钥匙放在了鞋柜上。再见。他在心里说。这次,是他先说再见。*『2018年6月某日。及时止损。』第十七章林沛然不见了。郑文轩起初并没意识到这件事,他只是如常醒来,察觉身上空调被的被角被人掖得严实,心里暖洋洋的往外冒泡。窗外的蝉虫滋儿哇叫嚣个不停,闹得房间里也乱糟糟的。放晴的日光曝晒着淋了一夜雨的防盗网,被它们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斑,水波一样浸过帘子,在卧室的墙壁上亮晃晃地淌着。郑文轩喜欢这样温暖又惬意的晨醒时光,他习惯性摸了摸身边的位置,一如既往没有温度。林沛然总是起得比他早,周末也不例外。这时候,他的小娇妻应是在厨房做饭。空气中却并没有飘着熟悉的早餐的味道,唯独这一点令郑文轩茫然。也许林沛然是一早出去买东西了。他迷迷糊糊套好衣服爬起来,路过书房时,不经意发现电脑前摆着的合成器不见了,怔忪的睡眼猛地一清醒。郑文轩一阵紧张,手忙脚乱闯进每个房间,都没看到林沛然的影子。家里空荡荡的,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什么,然后打开了冰箱,里面蔬果和水饮塞得满满当当,根本什么都不缺。可林沛然那些保健品瓶子却不见了。他看着那空出来的位置,好像心里也空了一块,无声无息塌陷下去,漏出一个洞来。郑文轩跌跌撞撞走出厨房,一抬眼,就看到鞋柜上静静躺着的门禁卡和钥匙。他走了。阳台上随风摇曳的风铃叮叮地轻响,郑文轩走到窗边,遥遥一眼看下去,街道上零星几个有说有笑、赶早市的人影,他们轻快的脚步踏碎镜面般半干的水洼,好像也连着他最后的那点希冀一起踏碎。洗衣机安静立在角落,郑文轩莫名看了它一会儿,转身去屋里把昨夜的床单丢进去,让它轱辘轱辘地工作起来,免得家里太过冷清,冷得人心里直发慌。他在洗衣机前面蹲下来,圆形的滚筒门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他看着看着,好像就有点儿明白,林沛然为什么总是蹲在这里盯着洗衣机看。旋转的床单在门里翻滚出螺旋般的图案,一圈一圈扩散开,像是某种催眠的影像,又奇迹般能够令人心平静。郑文轩举起手机,拨通林沛然的电话。嘟声响了很久,林沛然那边长时间的忙音。就在郑文轩以为他不会接电话了的时候,电话没预兆的就通了。郑文轩单刀直入,开口就问:为什么?已经回到工作室的林沛然听着听筒里的声音,仰头深深叹了口气。渣文,你怎么会反来问我为什么呢?他回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很软,温和平静,像在宠溺一个过分淘气的孩子,但平静之下深深流动的无奈,又如针一般细细密密刺着人的胸口。郑文轩沉默了。林沛然盯着自己工作室电脑的屏幕,反射的光落入他眼中,在昏暗的房间里明灭闪动着,如星如萤,又似微不可查的一层水雾。他轻声问:你为什么报警?那头的郑文轩愣住。林沛然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我爱你。他说,你爱我吗?郑文轩心头一阵没由来的慌乱,他郑重得有些滑稽,宣誓般急促道:我爱你。林沛然笑了,低低浅浅地,好像仅仅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令他满足。他努力将声音放轻淡,抑制住尾音中的颤抖,用谈笑风生一样的口吻说:我信你。他顿了顿,垂下眼睫,那么贝佳呢?郑文轩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半,惊惶不定问:你怎么?!我不傻,渣文,我真的不傻,林沛然怅然道,你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特别好骗特别好糊弄,但我不是傻我愿意信你有苦衷,可苦衷如果一直不讲出来,有谁会理解你啊?他的声音太温柔,总是这样又慢又软,像是和煦的暖阳,一点都不热烈,却仿佛能够抚平所有的疼痛,融化所有的寒苦,安稳包容你的一切。郑文轩差点就缴械了。他迟疑了一下,咬牙略过这个话题,只坚定说:我没背叛你。我不喜欢贝佳,和她也不是那种关系。林沛然得到这个答案,微微松了口气,但一颗心却仍不上不下地吊着,落不到安处。你这个人他有点说不下去,嘴唇颤抖着,话来来回回在喉间绕了几遍,化作深长的叹息。你怎么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呢?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艰涩了,他不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念不出,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吗?他连死都不当回事了,还会再怕什么?只要郑文轩愿意开口,其实什么都不是问题郑文轩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是的他听见林沛然用小声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一遍一遍。郑文轩我在。郑文轩我在。郑文轩嗯。林沛然此刻又在害怕什么呢?是怀疑雨夜的温存都是梦?还是畏畏缩缩太久了,所以已经忘了怎么跟他撒娇?郑文轩想不明白了。夜色深了,困倦笼上了他的眼皮,他渐渐睡去,嘴角还微微勾着,带着尝罢甜蜜的余味。林沛然却没阖眼。他贪恋着近在咫尺的温度,静静想:其实他的一辈子,大概真也就没有多长,要是郑文轩跟他确实有缘无分,那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雨声小了。再怎么不愿,黎明也还是来了。朝日将初晴的天空洗成一片迷人的鳞光,林沛然深深呼吸了一次,蹑手蹑脚爬起来。他什么也没带走,只背起了吃饭用的合成器,和必要的手机、药。关上大门的时候,他目光久久停在卧室半开的房门里郑文轩露在薄被外面的半截小腿肚上,想了想,放下东西,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到26c,给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拎起自己的东西,轻轻将房卡和钥匙放在了鞋柜上。再见。他在心里说。这次,是他先说再见。*『2018年6月某日。及时止损。』第十七章林沛然不见了。郑文轩起初并没意识到这件事,他只是如常醒来,察觉身上空调被的被角被人掖得严实,心里暖洋洋的往外冒泡。窗外的蝉虫滋儿哇叫嚣个不停,闹得房间里也乱糟糟的。放晴的日光曝晒着淋了一夜雨的防盗网,被它们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斑,水波一样浸过帘子,在卧室的墙壁上亮晃晃地淌着。郑文轩喜欢这样温暖又惬意的晨醒时光,他习惯性摸了摸身边的位置,一如既往没有温度。林沛然总是起得比他早,周末也不例外。这时候,他的小娇妻应是在厨房做饭。空气中却并没有飘着熟悉的早餐的味道,唯独这一点令郑文轩茫然。也许林沛然是一早出去买东西了。他迷迷糊糊套好衣服爬起来,路过书房时,不经意发现电脑前摆着的合成器不见了,怔忪的睡眼猛地一清醒。郑文轩一阵紧张,手忙脚乱闯进每个房间,都没看到林沛然的影子。家里空荡荡的,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什么,然后打开了冰箱,里面蔬果和水饮塞得满满当当,根本什么都不缺。可林沛然那些保健品瓶子却不见了。他看着那空出来的位置,好像心里也空了一块,无声无息塌陷下去,漏出一个洞来。郑文轩跌跌撞撞走出厨房,一抬眼,就看到鞋柜上静静躺着的门禁卡和钥匙。他走了。阳台上随风摇曳的风铃叮叮地轻响,郑文轩走到窗边,遥遥一眼看下去,街道上零星几个有说有笑、赶早市的人影,他们轻快的脚步踏碎镜面般半干的水洼,好像也连着他最后的那点希冀一起踏碎。洗衣机安静立在角落,郑文轩莫名看了它一会儿,转身去屋里把昨夜的床单丢进去,让它轱辘轱辘地工作起来,免得家里太过冷清,冷得人心里直发慌。他在洗衣机前面蹲下来,圆形的滚筒门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他看着看着,好像就有点儿明白,林沛然为什么总是蹲在这里盯着洗衣机看。旋转的床单在门里翻滚出螺旋般的图案,一圈一圈扩散开,像是某种催眠的影像,又奇迹般能够令人心平静。郑文轩举起手机,拨通林沛然的电话。嘟声响了很久,林沛然那边长时间的忙音。就在郑文轩以为他不会接电话了的时候,电话没预兆的就通了。郑文轩单刀直入,开口就问:为什么?已经回到工作室的林沛然听着听筒里的声音,仰头深深叹了口气。渣文,你怎么会反来问我为什么呢?他回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很软,温和平静,像在宠溺一个过分淘气的孩子,但平静之下深深流动的无奈,又如针一般细细密密刺着人的胸口。郑文轩沉默了。林沛然盯着自己工作室电脑的屏幕,反射的光落入他眼中,在昏暗的房间里明灭闪动着,如星如萤,又似微不可查的一层水雾。他轻声问:你为什么报警?那头的郑文轩愣住。林沛然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我爱你。他说,你爱我吗?郑文轩心头一阵没由来的慌乱,他郑重得有些滑稽,宣誓般急促道:我爱你。林沛然笑了,低低浅浅地,好像仅仅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令他满足。他努力将声音放轻淡,抑制住尾音中的颤抖,用谈笑风生一样的口吻说:我信你。他顿了顿,垂下眼睫,那么贝佳呢?郑文轩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半,惊惶不定问:你怎么?!我不傻,渣文,我真的不傻,林沛然怅然道,你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特别好骗特别好糊弄,但我不是傻我愿意信你有苦衷,可苦衷如果一直不讲出来,有谁会理解你啊?他的声音太温柔,总是这样又慢又软,像是和煦的暖阳,一点都不热烈,却仿佛能够抚平所有的疼痛,融化所有的寒苦,安稳包容你的一切。郑文轩差点就缴械了。他迟疑了一下,咬牙略过这个话题,只坚定说:我没背叛你。我不喜欢贝佳,和她也不是那种关系。林沛然得到这个答案,微微松了口气,但一颗心却仍不上不下地吊着,落不到安处。你这个人他有点说不下去,嘴唇颤抖着,话来来回回在喉间绕了几遍,化作深长的叹息。你怎么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呢?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艰涩了,他不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念不出,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吗?他连死都不当回事了,还会再怕什么?只要郑文轩愿意开口,其实什么都不是问题郑文轩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是的他听见林沛然用小声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一遍一遍。郑文轩我在。郑文轩我在。郑文轩嗯。林沛然此刻又在害怕什么呢?是怀疑雨夜的温存都是梦?还是畏畏缩缩太久了,所以已经忘了怎么跟他撒娇?郑文轩想不明白了。夜色深了,困倦笼上了他的眼皮,他渐渐睡去,嘴角还微微勾着,带着尝罢甜蜜的余味。林沛然却没阖眼。他贪恋着近在咫尺的温度,静静想:其实他的一辈子,大概真也就没有多长,要是郑文轩跟他确实有缘无分,那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雨声小了。再怎么不愿,黎明也还是来了。朝日将初晴的天空洗成一片迷人的鳞光,林沛然深深呼吸了一次,蹑手蹑脚爬起来。他什么也没带走,只背起了吃饭用的合成器,和必要的手机、药。关上大门的时候,他目光久久停在卧室半开的房门里郑文轩露在薄被外面的半截小腿肚上,想了想,放下东西,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到26c,给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拎起自己的东西,轻轻将房卡和钥匙放在了鞋柜上。再见。他在心里说。这次,是他先说再见。*『2018年6月某日。及时止损。』第十七章林沛然不见了。郑文轩起初并没意识到这件事,他只是如常醒来,察觉身上空调被的被角被人掖得严实,心里暖洋洋的往外冒泡。窗外的蝉虫滋儿哇叫嚣个不停,闹得房间里也乱糟糟的。放晴的日光曝晒着淋了一夜雨的防盗网,被它们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斑,水波一样浸过帘子,在卧室的墙壁上亮晃晃地淌着。郑文轩喜欢这样温暖又惬意的晨醒时光,他习惯性摸了摸身边的位置,一如既往没有温度。林沛然总是起得比他早,周末也不例外。这时候,他的小娇妻应是在厨房做饭。空气中却并没有飘着熟悉的早餐的味道,唯独这一点令郑文轩茫然。也许林沛然是一早出去买东西了。他迷迷糊糊套好衣服爬起来,路过书房时,不经意发现电脑前摆着的合成器不见了,怔忪的睡眼猛地一清醒。郑文轩一阵紧张,手忙脚乱闯进每个房间,都没看到林沛然的影子。家里空荡荡的,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什么,然后打开了冰箱,里面蔬果和水饮塞得满满当当,根本什么都不缺。可林沛然那些保健品瓶子却不见了。他看着那空出来的位置,好像心里也空了一块,无声无息塌陷下去,漏出一个洞来。郑文轩跌跌撞撞走出厨房,一抬眼,就看到鞋柜上静静躺着的门禁卡和钥匙。他走了。阳台上随风摇曳的风铃叮叮地轻响,郑文轩走到窗边,遥遥一眼看下去,街道上零星几个有说有笑、赶早市的人影,他们轻快的脚步踏碎镜面般半干的水洼,好像也连着他最后的那点希冀一起踏碎。洗衣机安静立在角落,郑文轩莫名看了它一会儿,转身去屋里把昨夜的床单丢进去,让它轱辘轱辘地工作起来,免得家里太过冷清,冷得人心里直发慌。他在洗衣机前面蹲下来,圆形的滚筒门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他看着看着,好像就有点儿明白,林沛然为什么总是蹲在这里盯着洗衣机看。旋转的床单在门里翻滚出螺旋般的图案,一圈一圈扩散开,像是某种催眠的影像,又奇迹般能够令人心平静。郑文轩举起手机,拨通林沛然的电话。嘟声响了很久,林沛然那边长时间的忙音。就在郑文轩以为他不会接电话了的时候,电话没预兆的就通了。郑文轩单刀直入,开口就问:为什么?已经回到工作室的林沛然听着听筒里的声音,仰头深深叹了口气。渣文,你怎么会反来问我为什么呢?他回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很软,温和平静,像在宠溺一个过分淘气的孩子,但平静之下深深流动的无奈,又如针一般细细密密刺着人的胸口。郑文轩沉默了。林沛然盯着自己工作室电脑的屏幕,反射的光落入他眼中,在昏暗的房间里明灭闪动着,如星如萤,又似微不可查的一层水雾。他轻声问:你为什么报警?那头的郑文轩愣住。林沛然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我爱你。他说,你爱我吗?郑文轩心头一阵没由来的慌乱,他郑重得有些滑稽,宣誓般急促道:我爱你。林沛然笑了,低低浅浅地,好像仅仅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令他满足。他努力将声音放轻淡,抑制住尾音中的颤抖,用谈笑风生一样的口吻说:我信你。他顿了顿,垂下眼睫,那么贝佳呢?郑文轩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半,惊惶不定问:你怎么?!我不傻,渣文,我真的不傻,林沛然怅然道,你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特别好骗特别好糊弄,但我不是傻我愿意信你有苦衷,可苦衷如果一直不讲出来,有谁会理解你啊?他的声音太温柔,总是这样又慢又软,像是和煦的暖阳,一点都不热烈,却仿佛能够抚平所有的疼痛,融化所有的寒苦,安稳包容你的一切。郑文轩差点就缴械了。他迟疑了一下,咬牙略过这个话题,只坚定说:我没背叛你。我不喜欢贝佳,和她也不是那种关系。林沛然得到这个答案,微微松了口气,但一颗心却仍不上不下地吊着,落不到安处。你这个人他有点说不下去,嘴唇颤抖着,话来来回回在喉间绕了几遍,化作深长的叹息。你怎么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呢?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艰涩了,他不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念不出,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吗?他连死都不当回事了,还会再怕什么?只要郑文轩愿意开口,其实什么都不是问题郑文轩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是的他听见林沛然用小声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一遍一遍。郑文轩我在。郑文轩我在。郑文轩嗯。林沛然此刻又在害怕什么呢?是怀疑雨夜的温存都是梦?还是畏畏缩缩太久了,所以已经忘了怎么跟他撒娇?郑文轩想不明白了。夜色深了,困倦笼上了他的眼皮,他渐渐睡去,嘴角还微微勾着,带着尝罢甜蜜的余味。林沛然却没阖眼。他贪恋着近在咫尺的温度,静静想:其实他的一辈子,大概真也就没有多长,要是郑文轩跟他确实有缘无分,那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雨声小了。再怎么不愿,黎明也还是来了。朝日将初晴的天空洗成一片迷人的鳞光,林沛然深深呼吸了一次,蹑手蹑脚爬起来。他什么也没带走,只背起了吃饭用的合成器,和必要的手机、药。关上大门的时候,他目光久久停在卧室半开的房门里郑文轩露在薄被外面的半截小腿肚上,想了想,放下东西,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到26c,给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拎起自己的东西,轻轻将房卡和钥匙放在了鞋柜上。再见。他在心里说。这次,是他先说再见。*『2018年6月某日。及时止损。』第十七章林沛然不见了。郑文轩起初并没意识到这件事,他只是如常醒来,察觉身上空调被的被角被人掖得严实,心里暖洋洋的往外冒泡。窗外的蝉虫滋儿哇叫嚣个不停,闹得房间里也乱糟糟的。放晴的日光曝晒着淋了一夜雨的防盗网,被它们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斑,水波一样浸过帘子,在卧室的墙壁上亮晃晃地淌着。郑文轩喜欢这样温暖又惬意的晨醒时光,他习惯性摸了摸身边的位置,一如既往没有温度。林沛然总是起得比他早,周末也不例外。这时候,他的小娇妻应是在厨房做饭。空气中却并没有飘着熟悉的早餐的味道,唯独这一点令郑文轩茫然。也许林沛然是一早出去买东西了。他迷迷糊糊套好衣服爬起来,路过书房时,不经意发现电脑前摆着的合成器不见了,怔忪的睡眼猛地一清醒。郑文轩一阵紧张,手忙脚乱闯进每个房间,都没看到林沛然的影子。家里空荡荡的,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什么,然后打开了冰箱,里面蔬果和水饮塞得满满当当,根本什么都不缺。可林沛然那些保健品瓶子却不见了。他看着那空出来的位置,好像心里也空了一块,无声无息塌陷下去,漏出一个洞来。郑文轩跌跌撞撞走出厨房,一抬眼,就看到鞋柜上静静躺着的门禁卡和钥匙。他走了。阳台上随风摇曳的风铃叮叮地轻响,郑文轩走到窗边,遥遥一眼看下去,街道上零星几个有说有笑、赶早市的人影,他们轻快的脚步踏碎镜面般半干的水洼,好像也连着他最后的那点希冀一起踏碎。洗衣机安静立在角落,郑文轩莫名看了它一会儿,转身去屋里把昨夜的床单丢进去,让它轱辘轱辘地工作起来,免得家里太过冷清,冷得人心里直发慌。他在洗衣机前面蹲下来,圆形的滚筒门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他看着看着,好像就有点儿明白,林沛然为什么总是蹲在这里盯着洗衣机看。旋转的床单在门里翻滚出螺旋般的图案,一圈一圈扩散开,像是某种催眠的影像,又奇迹般能够令人心平静。郑文轩举起手机,拨通林沛然的电话。嘟声响了很久,林沛然那边长时间的忙音。就在郑文轩以为他不会接电话了的时候,电话没预兆的就通了。郑文轩单刀直入,开口就问:为什么?已经回到工作室的林沛然听着听筒里的声音,仰头深深叹了口气。渣文,你怎么会反来问我为什么呢?他回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很软,温和平静,像在宠溺一个过分淘气的孩子,但平静之下深深流动的无奈,又如针一般细细密密刺着人的胸口。郑文轩沉默了。林沛然盯着自己工作室电脑的屏幕,反射的光落入他眼中,在昏暗的房间里明灭闪动着,如星如萤,又似微不可查的一层水雾。他轻声问:你为什么报警?那头的郑文轩愣住。林沛然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我爱你。他说,你爱我吗?郑文轩心头一阵没由来的慌乱,他郑重得有些滑稽,宣誓般急促道:我爱你。林沛然笑了,低低浅浅地,好像仅仅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令他满足。他努力将声音放轻淡,抑制住尾音中的颤抖,用谈笑风生一样的口吻说:我信你。他顿了顿,垂下眼睫,那么贝佳呢?郑文轩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半,惊惶不定问:你怎么?!我不傻,渣文,我真的不傻,林沛然怅然道,你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特别好骗特别好糊弄,但我不是傻我愿意信你有苦衷,可苦衷如果一直不讲出来,有谁会理解你啊?他的声音太温柔,总是这样又慢又软,像是和煦的暖阳,一点都不热烈,却仿佛能够抚平所有的疼痛,融化所有的寒苦,安稳包容你的一切。郑文轩差点就缴械了。他迟疑了一下,咬牙略过这个话题,只坚定说:我没背叛你。我不喜欢贝佳,和她也不是那种关系。林沛然得到这个答案,微微松了口气,但一颗心却仍不上不下地吊着,落不到安处。你这个人他有点说不下去,嘴唇颤抖着,话来来回回在喉间绕了几遍,化作深长的叹息。你怎么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呢?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艰涩了,他不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念不出,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吗?他连死都不当回事了,还会再怕什么?只要郑文轩愿意开口,其实什么都不是问题郑文轩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是的他听见林沛然用小声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一遍一遍。郑文轩我在。郑文轩我在。郑文轩嗯。林沛然此刻又在害怕什么呢?是怀疑雨夜的温存都是梦?还是畏畏缩缩太久了,所以已经忘了怎么跟他撒娇?郑文轩想不明白了。夜色深了,困倦笼上了他的眼皮,他渐渐睡去,嘴角还微微勾着,带着尝罢甜蜜的余味。林沛然却没阖眼。他贪恋着近在咫尺的温度,静静想:其实他的一辈子,大概真也就没有多长,要是郑文轩跟他确实有缘无分,那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雨声小了。再怎么不愿,黎明也还是来了。朝日将初晴的天空洗成一片迷人的鳞光,林沛然深深呼吸了一次,蹑手蹑脚爬起来。他什么也没带走,只背起了吃饭用的合成器,和必要的手机、药。关上大门的时候,他目光久久停在卧室半开的房门里郑文轩露在薄被外面的半截小腿肚上,想了想,放下东西,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到26c,给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拎起自己的东西,轻轻将房卡和钥匙放在了鞋柜上。再见。他在心里说。这次,是他先说再见。*『2018年6月某日。及时止损。』第十七章林沛然不见了。郑文轩起初并没意识到这件事,他只是如常醒来,察觉身上空调被的被角被人掖得严实,心里暖洋洋的往外冒泡。窗外的蝉虫滋儿哇叫嚣个不停,闹得房间里也乱糟糟的。放晴的日光曝晒着淋了一夜雨的防盗网,被它们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斑,水波一样浸过帘子,在卧室的墙壁上亮晃晃地淌着。郑文轩喜欢这样温暖又惬意的晨醒时光,他习惯性摸了摸身边的位置,一如既往没有温度。林沛然总是起得比他早,周末也不例外。这时候,他的小娇妻应是在厨房做饭。空气中却并没有飘着熟悉的早餐的味道,唯独这一点令郑文轩茫然。也许林沛然是一早出去买东西了。他迷迷糊糊套好衣服爬起来,路过书房时,不经意发现电脑前摆着的合成器不见了,怔忪的睡眼猛地一清醒。郑文轩一阵紧张,手忙脚乱闯进每个房间,都没看到林沛然的影子。家里空荡荡的,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什么,然后打开了冰箱,里面蔬果和水饮塞得满满当当,根本什么都不缺。可林沛然那些保健品瓶子却不见了。他看着那空出来的位置,好像心里也空了一块,无声无息塌陷下去,漏出一个洞来。郑文轩跌跌撞撞走出厨房,一抬眼,就看到鞋柜上静静躺着的门禁卡和钥匙。他走了。阳台上随风摇曳的风铃叮叮地轻响,郑文轩走到窗边,遥遥一眼看下去,街道上零星几个有说有笑、赶早市的人影,他们轻快的脚步踏碎镜面般半干的水洼,好像也连着他最后的那点希冀一起踏碎。洗衣机安静立在角落,郑文轩莫名看了它一会儿,转身去屋里把昨夜的床单丢进去,让它轱辘轱辘地工作起来,免得家里太过冷清,冷得人心里直发慌。他在洗衣机前面蹲下来,圆形的滚筒门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他看着看着,好像就有点儿明白,林沛然为什么总是蹲在这里盯着洗衣机看。旋转的床单在门里翻滚出螺旋般的图案,一圈一圈扩散开,像是某种催眠的影像,又奇迹般能够令人心平静。郑文轩举起手机,拨通林沛然的电话。嘟声响了很久,林沛然那边长时间的忙音。就在郑文轩以为他不会接电话了的时候,电话没预兆的就通了。郑文轩单刀直入,开口就问:为什么?已经回到工作室的林沛然听着听筒里的声音,仰头深深叹了口气。渣文,你怎么会反来问我为什么呢?他回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很软,温和平静,像在宠溺一个过分淘气的孩子,但平静之下深深流动的无奈,又如针一般细细密密刺着人的胸口。郑文轩沉默了。林沛然盯着自己工作室电脑的屏幕,反射的光落入他眼中,在昏暗的房间里明灭闪动着,如星如萤,又似微不可查的一层水雾。他轻声问:你为什么报警?那头的郑文轩愣住。林沛然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我爱你。他说,你爱我吗?郑文轩心头一阵没由来的慌乱,他郑重得有些滑稽,宣誓般急促道:我爱你。林沛然笑了,低低浅浅地,好像仅仅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令他满足。他努力将声音放轻淡,抑制住尾音中的颤抖,用谈笑风生一样的口吻说:我信你。他顿了顿,垂下眼睫,那么贝佳呢?郑文轩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半,惊惶不定问:你怎么?!我不傻,渣文,我真的不傻,林沛然怅然道,你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特别好骗特别好糊弄,但我不是傻我愿意信你有苦衷,可苦衷如果一直不讲出来,有谁会理解你啊?他的声音太温柔,总是这样又慢又软,像是和煦的暖阳,一点都不热烈,却仿佛能够抚平所有的疼痛,融化所有的寒苦,安稳包容你的一切。郑文轩差点就缴械了。他迟疑了一下,咬牙略过这个话题,只坚定说:我没背叛你。我不喜欢贝佳,和她也不是那种关系。林沛然得到这个答案,微微松了口气,但一颗心却仍不上不下地吊着,落不到安处。你这个人他有点说不下去,嘴唇颤抖着,话来来回回在喉间绕了几遍,化作深长的叹息。你怎么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呢?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艰涩了,他不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念不出,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吗?他连死都不当回事了,还会再怕什么?只要郑文轩愿意开口,其实什么都不是问题郑文轩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是的他听见林沛然用小声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一遍一遍。郑文轩我在。郑文轩我在。郑文轩嗯。林沛然此刻又在害怕什么呢?是怀疑雨夜的温存都是梦?还是畏畏缩缩太久了,所以已经忘了怎么跟他撒娇?郑文轩想不明白了。夜色深了,困倦笼上了他的眼皮,他渐渐睡去,嘴角还微微勾着,带着尝罢甜蜜的余味。林沛然却没阖眼。他贪恋着近在咫尺的温度,静静想:其实他的一辈子,大概真也就没有多长,要是郑文轩跟他确实有缘无分,那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雨声小了。再怎么不愿,黎明也还是来了。朝日将初晴的天空洗成一片迷人的鳞光,林沛然深深呼吸了一次,蹑手蹑脚爬起来。他什么也没带走,只背起了吃饭用的合成器,和必要的手机、药。关上大门的时候,他目光久久停在卧室半开的房门里郑文轩露在薄被外面的半截小腿肚上,想了想,放下东西,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到26c,给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拎起自己的东西,轻轻将房卡和钥匙放在了鞋柜上。再见。他在心里说。这次,是他先说再见。*『2018年6月某日。及时止损。』第十七章林沛然不见了。郑文轩起初并没意识到这件事,他只是如常醒来,察觉身上空调被的被角被人掖得严实,心里暖洋洋的往外冒泡。窗外的蝉虫滋儿哇叫嚣个不停,闹得房间里也乱糟糟的。放晴的日光曝晒着淋了一夜雨的防盗网,被它们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斑,水波一样浸过帘子,在卧室的墙壁上亮晃晃地淌着。郑文轩喜欢这样温暖又惬意的晨醒时光,他习惯性摸了摸身边的位置,一如既往没有温度。林沛然总是起得比他早,周末也不例外。这时候,他的小娇妻应是在厨房做饭。空气中却并没有飘着熟悉的早餐的味道,唯独这一点令郑文轩茫然。也许林沛然是一早出去买东西了。他迷迷糊糊套好衣服爬起来,路过书房时,不经意发现电脑前摆着的合成器不见了,怔忪的睡眼猛地一清醒。郑文轩一阵紧张,手忙脚乱闯进每个房间,都没看到林沛然的影子。家里空荡荡的,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什么,然后打开了冰箱,里面蔬果和水饮塞得满满当当,根本什么都不缺。可林沛然那些保健品瓶子却不见了。他看着那空出来的位置,好像心里也空了一块,无声无息塌陷下去,漏出一个洞来。郑文轩跌跌撞撞走出厨房,一抬眼,就看到鞋柜上静静躺着的门禁卡和钥匙。他走了。阳台上随风摇曳的风铃叮叮地轻响,郑文轩走到窗边,遥遥一眼看下去,街道上零星几个有说有笑、赶早市的人影,他们轻快的脚步踏碎镜面般半干的水洼,好像也连着他最后的那点希冀一起踏碎。洗衣机安静立在角落,郑文轩莫名看了它一会儿,转身去屋里把昨夜的床单丢进去,让它轱辘轱辘地工作起来,免得家里太过冷清,冷得人心里直发慌。他在洗衣机前面蹲下来,圆形的滚筒门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他看着看着,好像就有点儿明白,林沛然为什么总是蹲在这里盯着洗衣机看。旋转的床单在门里翻滚出螺旋般的图案,一圈一圈扩散开,像是某种催眠的影像,又奇迹般能够令人心平静。郑文轩举起手机,拨通林沛然的电话。嘟声响了很久,林沛然那边长时间的忙音。就在郑文轩以为他不会接电话了的时候,电话没预兆的就通了。郑文轩单刀直入,开口就问:为什么?已经回到工作室的林沛然听着听筒里的声音,仰头深深叹了口气。渣文,你怎么会反来问我为什么呢?他回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很软,温和平静,像在宠溺一个过分淘气的孩子,但平静之下深深流动的无奈,又如针一般细细密密刺着人的胸口。郑文轩沉默了。林沛然盯着自己工作室电脑的屏幕,反射的光落入他眼中,在昏暗的房间里明灭闪动着,如星如萤,又似微不可查的一层水雾。他轻声问:你为什么报警?那头的郑文轩愣住。林沛然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我爱你。他说,你爱我吗?郑文轩心头一阵没由来的慌乱,他郑重得有些滑稽,宣誓般急促道:我爱你。林沛然笑了,低低浅浅地,好像仅仅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令他满足。他努力将声音放轻淡,抑制住尾音中的颤抖,用谈笑风生一样的口吻说:我信你。他顿了顿,垂下眼睫,那么贝佳呢?郑文轩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半,惊惶不定问:你怎么?!我不傻,渣文,我真的不傻,林沛然怅然道,你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特别好骗特别好糊弄,但我不是傻我愿意信你有苦衷,可苦衷如果一直不讲出来,有谁会理解你啊?他的声音太温柔,总是这样又慢又软,像是和煦的暖阳,一点都不热烈,却仿佛能够抚平所有的疼痛,融化所有的寒苦,安稳包容你的一切。郑文轩差点就缴械了。他迟疑了一下,咬牙略过这个话题,只坚定说:我没背叛你。我不喜欢贝佳,和她也不是那种关系。林沛然得到这个答案,微微松了口气,但一颗心却仍不上不下地吊着,落不到安处。你这个人他有点说不下去,嘴唇颤抖着,话来来回回在喉间绕了几遍,化作深长的叹息。你怎么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呢?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艰涩了,他不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念不出,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吗?他连死都不当回事了,还会再怕什么?只要郑文轩愿意开口,其实什么都不是问题郑文轩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是的他听见林沛然用小声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一遍一遍。郑文轩我在。郑文轩我在。郑文轩嗯。林沛然此刻又在害怕什么呢?是怀疑雨夜的温存都是梦?还是畏畏缩缩太久了,所以已经忘了怎么跟他撒娇?郑文轩想不明白了。夜色深了,困倦笼上了他的眼皮,他渐渐睡去,嘴角还微微勾着,带着尝罢甜蜜的余味。林沛然却没阖眼。他贪恋着近在咫尺的温度,静静想:其实他的一辈子,大概真也就没有多长,要是郑文轩跟他确实有缘无分,那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雨声小了。再怎么不愿,黎明也还是来了。朝日将初晴的天空洗成一片迷人的鳞光,林沛然深深呼吸了一次,蹑手蹑脚爬起来。他什么也没带走,只背起了吃饭用的合成器,和必要的手机、药。关上大门的时候,他目光久久停在卧室半开的房门里郑文轩露在薄被外面的半截小腿肚上,想了想,放下东西,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到26c,给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拎起自己的东西,轻轻将房卡和钥匙放在了鞋柜上。再见。他在心里说。这次,是他先说再见。*『2018年6月某日。及时止损。』第十七章林沛然不见了。郑文轩起初并没意识到这件事,他只是如常醒来,察觉身上空调被的被角被人掖得严实,心里暖洋洋的往外冒泡。窗外的蝉虫滋儿哇叫嚣个不停,闹得房间里也乱糟糟的。放晴的日光曝晒着淋了一夜雨的防盗网,被它们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斑,水波一样浸过帘子,在卧室的墙壁上亮晃晃地淌着。郑文轩喜欢这样温暖又惬意的晨醒时光,他习惯性摸了摸身边的位置,一如既往没有温度。林沛然总是起得比他早,周末也不例外。这时候,他的小娇妻应是在厨房做饭。空气中却并没有飘着熟悉的早餐的味道,唯独这一点令郑文轩茫然。也许林沛然是一早出去买东西了。他迷迷糊糊套好衣服爬起来,路过书房时,不经意发现电脑前摆着的合成器不见了,怔忪的睡眼猛地一清醒。郑文轩一阵紧张,手忙脚乱闯进每个房间,都没看到林沛然的影子。家里空荡荡的,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什么,然后打开了冰箱,里面蔬果和水饮塞得满满当当,根本什么都不缺。可林沛然那些保健品瓶子却不见了。他看着那空出来的位置,好像心里也空了一块,无声无息塌陷下去,漏出一个洞来。郑文轩跌跌撞撞走出厨房,一抬眼,就看到鞋柜上静静躺着的门禁卡和钥匙。他走了。阳台上随风摇曳的风铃叮叮地轻响,郑文轩走到窗边,遥遥一眼看下去,街道上零星几个有说有笑、赶早市的人影,他们轻快的脚步踏碎镜面般半干的水洼,好像也连着他最后的那点希冀一起踏碎。洗衣机安静立在角落,郑文轩莫名看了它一会儿,转身去屋里把昨夜的床单丢进去,让它轱辘轱辘地工作起来,免得家里太过冷清,冷得人心里直发慌。他在洗衣机前面蹲下来,圆形的滚筒门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他看着看着,好像就有点儿明白,林沛然为什么总是蹲在这里盯着洗衣机看。旋转的床单在门里翻滚出螺旋般的图案,一圈一圈扩散开,像是某种催眠的影像,又奇迹般能够令人心平静。郑文轩举起手机,拨通林沛然的电话。嘟声响了很久,林沛然那边长时间的忙音。就在郑文轩以为他不会接电话了的时候,电话没预兆的就通了。郑文轩单刀直入,开口就问:为什么?已经回到工作室的林沛然听着听筒里的声音,仰头深深叹了口气。渣文,你怎么会反来问我为什么呢?他回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很软,温和平静,像在宠溺一个过分淘气的孩子,但平静之下深深流动的无奈,又如针一般细细密密刺着人的胸口。郑文轩沉默了。林沛然盯着自己工作室电脑的屏幕,反射的光落入他眼中,在昏暗的房间里明灭闪动着,如星如萤,又似微不可查的一层水雾。他轻声问:你为什么报警?那头的郑文轩愣住。林沛然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我爱你。他说,你爱我吗?郑文轩心头一阵没由来的慌乱,他郑重得有些滑稽,宣誓般急促道:我爱你。林沛然笑了,低低浅浅地,好像仅仅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令他满足。他努力将声音放轻淡,抑制住尾音中的颤抖,用谈笑风生一样的口吻说:我信你。他顿了顿,垂下眼睫,那么贝佳呢?郑文轩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半,惊惶不定问:你怎么?!我不傻,渣文,我真的不傻,林沛然怅然道,你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特别好骗特别好糊弄,但我不是傻我愿意信你有苦衷,可苦衷如果一直不讲出来,有谁会理解你啊?他的声音太温柔,总是这样又慢又软,像是和煦的暖阳,一点都不热烈,却仿佛能够抚平所有的疼痛,融化所有的寒苦,安稳包容你的一切。郑文轩差点就缴械了。他迟疑了一下,咬牙略过这个话题,只坚定说:我没背叛你。我不喜欢贝佳,和她也不是那种关系。林沛然得到这个答案,微微松了口气,但一颗心却仍不上不下地吊着,落不到安处。你这个人他有点说不下去,嘴唇颤抖着,话来来回回在喉间绕了几遍,化作深长的叹息。你怎么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呢?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艰涩了,他不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念不出,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吗?他连死都不当回事了,还会再怕什么?只要郑文轩愿意开口,其实什么都不是问题郑文轩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是的他听见林沛然用小声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着他的名字,一遍一遍,一遍一遍。郑文轩我在。郑文轩我在。郑文轩嗯。林沛然此刻又在害怕什么呢?是怀疑雨夜的温存都是梦?还是畏畏缩缩太久了,所以已经忘了怎么跟他撒娇?郑文轩想不明白了。夜色深了,困倦笼上了他的眼皮,他渐渐睡去,嘴角还微微勾着,带着尝罢甜蜜的余味。林沛然却没阖眼。他贪恋着近在咫尺的温度,静静想:其实他的一辈子,大概真也就没有多长,要是郑文轩跟他确实有缘无分,那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雨声小了。再怎么不愿,黎明也还是来了。朝日将初晴的天空洗成一片迷人的鳞光,林沛然深深呼吸了一次,蹑手蹑脚爬起来。他什么也没带走,只背起了吃饭用的合成器,和必要的手机、药。关上大门的时候,他目光久久停在卧室半开的房门里郑文轩露在薄被外面的半截小腿肚上,想了想,放下东西,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到26c,给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拎起自己的东西,轻轻将房卡和钥匙放在了鞋柜上。再见。他在心里说。这次,是他先说再见。*『2018年6月某日。及时止损。』第十七章林沛然不见了。郑文轩起初并没意识到这件事,他只是如常醒来,察觉身上空调被的被角被人掖得严实,心里暖洋洋的往外冒泡。窗外的蝉虫滋儿哇叫嚣个不停,闹得房间里也乱糟糟的。放晴的日光曝晒着淋了一夜雨的防盗网,被它们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斑,水波一样浸过帘子,在卧室的墙壁上亮晃晃地淌着。郑文轩喜欢这样温暖又惬意的晨醒时光,他习惯性摸了摸身边的位置,一如既往没有温度。林沛然总是起得比他早,周末也不例外。这时候,他的小娇妻应是在厨房做饭。空气中却并没有飘着熟悉的早餐的味道,唯独这一点令郑文轩茫然。也许林沛然是一早出去买东西了。他迷迷糊糊套好衣服爬起来,路过书房时,不经意发现电脑前摆着的合成器不见了,怔忪的睡眼猛地一清醒。郑文轩一阵紧张,手忙脚乱闯进每个房间,都没看到林沛然的影子。家里空荡荡的,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什么,然后打开了冰箱,里面蔬果和水饮塞得满满当当,根本什么都不缺。可林沛然那些保健品瓶子却不见了。他看着那空出来的位置,好像心里也空了一块,无声无息塌陷下去,漏出一个洞来。郑文轩跌跌撞撞走出厨房,一抬眼,就看到鞋柜上静静躺着的门禁卡和钥匙。他走了。阳台上随风摇曳的风铃叮叮地轻响,郑文轩走到窗边,遥遥一眼看下去,街道上零星几个有说有笑、赶早市的人影,他们轻快的脚步踏碎镜面般半干的水洼,好像也连着他最后的那点希冀一起踏碎。洗衣机安静立在角落,郑文轩莫名看了它一会儿,转身去屋里把昨夜的床单丢进去,让它轱辘轱辘地工作起来,免得家里太过冷清,冷得人心里直发慌。他在洗衣机前面蹲下来,圆形的滚筒门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他看着看着,好像就有点儿明白,林沛然为什么总是蹲在这里盯着洗衣机看。旋转的床单在门里翻滚出螺旋般的图案,一圈一圈扩散开,像是某种催眠的影像,又奇迹般能够令人心平静。郑文轩举起手机,拨通林沛然的电话。嘟声响了很久,林沛然那边长时间的忙音。就在郑文轩以为他不会接电话了的时候,电话没预兆的就通了。郑文轩单刀直入,开口就问:为什么?已经回到工作室的林沛然听着听筒里的声音,仰头深深叹了口气。渣文,你怎么会反来问我为什么呢?他回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很软,温和平静,像在宠溺一个过分淘气的孩子,但平静之下深深流动的无奈,又如针一般细细密密刺着人的胸口。郑文轩沉默了。林沛然盯着自己工作室电脑的屏幕,反射的光落入他眼中,在昏暗的房间里明灭闪动着,如星如萤,又似微不可查的一层水雾。他轻声问:你为什么报警?那头的郑文轩愣住。林沛然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我爱你。他说,你爱我吗?郑文轩心头一阵没由来的慌乱,他郑重得有些滑稽,宣誓般急促道:我爱你。林沛然笑了,低低浅浅地,好像仅仅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令他满足。他努力将声音放轻淡,抑制住尾音中的颤抖,用谈笑风生一样的口吻说:我信你。他顿了顿,垂下眼睫,那么贝佳呢?郑文轩吓得魂儿都飞了一半,惊惶不定问:你怎么?!我不傻,渣文,我真的不傻,林沛然怅然道,你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特别好骗特别好糊弄,但我不是傻我愿意信你有苦衷,可苦衷如果一直不讲出来,有谁会理解你啊?他的声音太温柔,总是这样又慢又软,像是和煦的暖阳,一点都不热烈,却仿佛能够抚平所有的疼痛,融化所有的寒苦,安稳包容你的一切。郑文轩差点就缴械了。他迟疑了一下,咬牙略过这个话题,只坚定说:我没背叛你。我不喜欢贝佳,和她也不是那种关系。林沛然得到这个答案,微微松了口气,但一颗心却仍不上不下地吊着,落不到安处。你这个人他有点说不下去,嘴唇颤抖着,话来来回回在喉间绕了几遍,化作深长的叹息。你怎么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呢?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艰涩了,他不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念不出,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吗?他连死都不当回事了,还会再怕什么?只要郑文轩愿意开口,其实什么都不是问题郑文轩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