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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966(1 / 1)

d北上,进逼邺城,让对方认清形势,不要做出错误选择。明面上一团和气的朝堂,实际上却是暗流汹涌,人在长安的宇文十五,身处漩涡之中,通过手中的简报,看到权贵们的立场飘忽不定,回想这十年来的风风雨雨,不由得唏嘘。树欲静而风不止,何时才是个头第二十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续杞王府,书房内,杞王宇文亮正与世子宇文明交谈,而世孙宇文理,正和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家伙嬉闹,虽然宇文理年纪比对方大了许多,但若按辈分,得喊对方为“叔叔”。宇文亮的原配去世多年,之后一直未续弦,如今侍妾为他生下一子,若能平安长大,便能了却宇文亮的一个心愿。他要把这个小儿子,过继给已故的堂兄宇文胄,使其继承邵国公的爵位,延续邵惠公宇文颢一脉的香火,这可是主枝,尽量不要断。大象二年的那一场大屠杀,宇文宗室血流成河,随即人丁凋零,成年人就只剩下宇文亮、宇文明父子,还有宇文亮的“堂侄”宇文温共三个。昔日有超过五十名成员的大家族,在那场浩劫之中差点就被人斩草除根,如今宇文亮每当在宗庙里,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牌位,就不由得悲从心来。往事已矣,这十年时间,宇文家渡过了两次劫难,如今正是重新振作的时候,宇文亮自己在努力的同时,也对儿子们寄予厚望,而还没到二十岁的宇文理,现在也得承担起责任来。宇文亮见着时候差不多,让奶娘把小儿子抱走,书房里就剩下祖孙三人,开始议论一些事情。宇文明率军收复邺城,前不久班师回朝,得天子派重臣到潼关迎接,场面十分盛大,由此,宇文明凭借大功,使得声望大涨,宇文亮对此很满意。收复邺城的功劳,是宇文亮一开始就“内定”给长子的,他的一子一“侄”,都要凭借赫赫战功,在朝廷里身居要职,只有这样,才能服众。而最能服众的功劳就是战功,宇文亮要让满朝文武百官们看看,宇文家的男儿,依旧是好样的。如果有谁敢造反,首先得掂量掂量能否打得赢朝廷大军。当然,宇文亮最满意的是已经出继的次子宇文温,多亏了宇文温的骁勇善战,朝廷才能在短短两年内击败尉迟氏,重整河山。如今宇文温凭借赫赫战功进位豳王,坐镇河南,身兼数职,宛若“河南王”,朝中上下,谁也无法吹毛求疵,宇文亮对此很满意。虽然按照宗法,宇文温是宇文亮的侄子,但宇文亮依旧为有这样的“侄子”而自豪。然而,“侄子”一如既往地的“是非多”,在亳州,和总管长史卫玄、亳州司会元岩、河南道巡察副使乐运、河南道织造副使颜之仪这四位成日里吵,闹得长安这边都知道了。宇文亮对此觉得有些无奈,但也松了口气,因为烈马被套上了笼头,就不会轻易乱跑,弄出大事来。卫玄等四人,是风评颇佳的正直之士,敢谏言,有风骨,宇文亮特地安排这四位在亳州“盯着”宇文温,就是怕宇文温乱来,以至于授人以柄。而宇文温如今和这四位成日里吵,别人却说不得什么。因为这都是就事论事,宇文亮知道宇文温虽然有时行事确实出格些,但总归是能够靠“讲道理”说服的人,如果错了就是错了,马上改。所以卫玄等人虽然经常和宇文温意见相左,却能够“斗而不破”,迄今未见一纸弹劾抵达长安。而面对经常挑毛病的王府长史李纲,宇文温也同样“讲道理”,对方所指过失若是对的,马上就改。对此,宇文亮不忘让孙子多和“堂叔”学:“你看看你叔叔,做错事后,被长史当着佐官的面劝谏,都诚心诚意的道歉、改过,没有丝毫怨言,到了益州后,你也要如此。”宇文理点头称是,心里对于二叔是真的佩服,李长史的“威力”他是见过的,总觉得以二叔的能力居然会时不时输给李长史,真是有些难以置信。宇文理身为宗室,即将出任益州总管,安抚蜀地,但他年纪太轻,无法独立撑起如此重任,所以需要依靠长史来处理事务。宇文亮希望孙子能够像其“堂叔”宇文温那样从谏如流、知错能改,才能他彻底放心让宇文理在益州为官。毕竟为了让宇文理出镇益州,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所以不希望孙子在任上出太大的纰漏。宇文亮要让孙子历练历练,积攒声望,为日后入中枢担任要职提前做准备,至于太年轻的问题,实际上不是问题,因为当年出镇蜀地的宇文宪,也不过十六七岁。益州富庶,朝廷必然以重臣或者宗室坐镇,但益州和并州不同,不需要面对强敌突厥,所以宇文亮觉得宇文理在益州总管任上可以将精力放在民政,很容易做出政绩,对于积攒声望是很有利的。宇文亮为了培养孙子,作了一番布置,但这是长期规划,对于他来说,掌握权力,不让大权旁落才是最紧要的。十年前出了个杨坚,宇文家差点被杀绝,两年前尉迟惇忽然发难,宇文家的局势同样危急,宇文亮可不想再来第三次,到时候一不留神,可真就要完了。这就是现实,权力不能拱手让人,否则就等于把刀把子递给别人,届时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完全看他人心情而定。宇文亮不相信那些权贵、世家门阀,不相信这些人忠于宇文氏。宇文氏经营关中数十年,那么多女婿、亲家,结果在大象二年出事时,这些亲家一个个袖手旁观,甚至还助纣为虐,所以宇文亮不会相信这些权贵的忠心。他若是放权,谁能保证掌权的人会不会是第二个杨坚而若是归政于天子,他和儿子、孙子的性命,同样系于天子一念之间。若天子是武帝那样的明君,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做个清贵藩王,可万一天子是宣帝那种昏蛋,他一家就要完了。这不是宇文亮找借口,而是有前车之鉴。他可记得清清楚楚,十年前,侄子次子宇文温新婚不久,当时的天子宇文赟就意图对宇文温之妇尉迟炽繁不轨,若是对方得手,自己一家绝没有好下场。所以,宇文亮绝不会把自己一家的性命,系于他人之手,权力既然握在手中,就不会再让出去。他和世子宇文明坐镇中枢,牢牢控制朝廷大权,以防哪天宫里出了意外,又冒出个奸臣篡权,借着伪造的遗诏“都督中外诸军事”。宇文亮和宇文明“在内”,而宇文温则“在外”,坐镇河南以为强援,经营河南、护住山南荆襄的同时,监视河北。至于孙子宇文理,先去益州历练,历练出来了,再委以重任。这就是宇文亮近期的安排,如今特地让宇文理知道,就是让对方心里有数,不要为外界风言风语所影响。“树欲静而风不止,祖父无论放劝不交权,都会有人议论纷纷,这一点,你一定要谨记在心,不要傻乎乎的被人言语迷惑,自己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祖父教导,孙儿明白。”宇文理点头称是,见着父亲示意他退下,起身行礼后离开。有的话题,年轻的宇文理还是不宜知道太多,此时书房里剩下宇文亮、宇文明两人,这些话题就可以说了,宇文明开始说新的话题:“父亲,皇后人选,定了吗”“还没呢。”宇文亮思索着,“天子还没决定,大概是在权衡。”宇文明闻言笑了笑:“无论是京兆韦氏,还是河东裴氏,亦或是哪家权贵之女,谁当皇后,其实都没有用。”宇文亮随后说:“但不可掉以轻心。”“是,那么接下来”“二郎在河南,局面已经打开了,你也要抓紧时间布置。”“是。”事到如今,无需自欺欺人,宇文亮知道自己父子实际上已经势成骑虎,百余年来不断发生的事情说明,天子和权臣,已经不可能共存,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即便想全身而退,可别人不会放过他,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多少等着立大功的官员,正要以“揭发杞王谋逆”的功劳获得天子青睐,平步青云。而他没了权力,天子哪天起意要杀他,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就像宣帝当年杀齐王宇文宪那样,甚至连像样的证据都不需要有,即便宇文宪一直都很低调,但宣帝不放心,所以还是杀了好。如今,宇文亮已下定决心,该做的事情不能犹豫。当年叔叔的结局,绝不能在自己身上重演第二十五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临近午时,长安东市,一如往日繁华,黄州商贾经营的几处邸店外,许多马车正在卸货,苦力们将一袋袋霜糖背进邸店,随后有大量客商跟着他们入内,开始抢购。来自岭表的霜糖,又称“白砂糖”,雪白如霜,吃在嘴里甜味十足,是如今长安城里最热销的货物之一,城里有霜糖出售的地方,就只有这几家邸店,其他人想进货,来晚就没了。不仅如此,诸如龙涎香等海外香药,在这几家邸店才有比较充足的货源,正好这段时间陆续到货,但进货的人同样很多,来晚了依旧连残羹剩饭都吃不上。粟特人安吐罗,看着这几家邸店热闹的场景,有些感慨,继续向前走,来到日兴昌柜坊长安分号办理汇款“业务”。他即将到河南亳州走一趟,和“那一位”谈大买卖,但带着巨额财物长途跋涉极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要通过日兴昌柜坊“汇款”,到了小黄再取。办理这个业务之后,安吐罗只需拿着一张“汇票”,就能轻松上路,省时省事省力。安吐罗是日兴昌柜坊的老客户,柜坊分号大掌柜亲自为他办理业务,对安吐罗存入的财物估价,待得双方对这财物的价值达成一致,柜坊就会开具一张汇票,交给安吐罗。精致的汇票上,会写着提现地日兴昌柜坊亳州小黄分号及金额,从办讫之后第二日开始,安吐罗就能在小黄提现。也只能在小黄分号由他亲自提现。安吐罗经常到柜坊办理业务,双方合作多次,所以此次汇款业务进展得很顺利,不多时便办结。汇票到手,安吐罗却不急着走,而是开始办理另一项业务,那就是“投资”,投资“北冰南售”这一项目,而他不需要带钱财,用的是刚在日兴昌柜坊兑现的本金和利息。去年年末,安吐罗就投资了“北冰南售”,如今顺利兑现本息,他便再次投资,继续来个钱生钱。具体事宜,自然有手下代劳,安吐罗独坐厢房,一边喝茶,一边端详着手中那张汇票。按照通常的理解,日兴昌在开具汇票给客人之后,应该对应有一张副票,然后将这副票送到提现地分号,让这里的分号做好兑现的准备。日后客人拿着汇票上门,要和这张副票对上,才能提现,这是最起码的防伪手段。然而安吐罗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日兴昌的操作并不是这样。从长安到小黄,近两千里距离,所以送副票需要时间,按说汇票的提现应该有个期限,那就是从办讫之日起多少日后,“客户”才能在小黄分号提现。而现在,日兴昌柜坊并没有做出这样的限定,那就意味着只要安吐罗现在马上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小黄,凭着一张汇票就能在小黄提现。这时,日兴昌小黄分号可能还没收到长安分号送来的副票如果有的话。要实现这种汇兑方式,那就意味着完全依靠汇票上的密文来实现,安吐罗看着手中的汇票,看着看着不由得入神,想要看穿其上的机密。只要找出上面那些密文代表的意思,再伪造出一张张汇票去提现,那么他就能把日兴昌柜坊弄得破产。大概每个来日兴昌柜坊办理业务的人,都会有如此念头。安吐罗如是想,仔细看着汇票,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不是没试过破解汇票的机密,但几番努力都徒劳无功,因为日兴昌柜坊在汇票上印制的密文,真的如同天书般,无法破解。直接破解密文,却破解不了,不要紧,可以想办法套。譬如收买日兴昌的掌柜,但这样做风险很大,一旦事泄,随之而来的是豳王无尽的怒火,安吐罗可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要换一个方法。伪造一张假的汇票,派人拿着,用别的身份日兴昌分号提现,不给提现就闹事,说日兴昌柜坊言而无信,闹到官府那里,要求日兴昌柜坊说明汇票到底哪里不对。这就是一种间接试探汇票防伪手段的办法,安吐罗暗地里试过,行不通。对方辨明汇票真伪的办法很简单,甚至不需要指出票上密文哪里不对,只需要将汇票用火一烧,立刻能分辨真伪:汇票过火之后,灰烬很完整,并且上面会显现出一个图案。如此奇妙的防伪手段,绝了安吐罗的念想,而他派出去的几个人,在各地官署对质之后,便因“欺诈财物”的罪名身陷囹吾,随后相继“暴病身亡”。大概是日兴昌的人在牢里拷问这几个人,要追查幕后主使,以至于这几个人受不住拷问而死,安吐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没再试探下去。收起心思,收起汇票,安吐罗待得业务办理完毕,便告辞而去。日兴昌柜坊正门,客似云来,安吐罗知道如有的话题,年轻的宇文理还是不宜知道太多,此时书房里剩下宇文亮、宇文明两人,这些话题就可以说了,宇文明开始说新的话题:“父亲,皇后人选,定了吗”“还没呢。”宇文亮思索着,“天子还没决定,大概是在权衡。”宇文明闻言笑了笑:“无论是京兆韦氏,还是河东裴氏,亦或是哪家权贵之女,谁当皇后,其实都没有用。”宇文亮随后说:“但不可掉以轻心。”“是,那么接下来”“二郎在河南,局面已经打开了,你也要抓紧时间布置。”“是。”事到如今,无需自欺欺人,宇文亮知道自己父子实际上已经势成骑虎,百余年来不断发生的事情说明,天子和权臣,已经不可能共存,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即便想全身而退,可别人不会放过他,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多少等着立大功的官员,正要以“揭发杞王谋逆”的功劳获得天子青睐,平步青云。而他没了权力,天子哪天起意要杀他,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就像宣帝当年杀齐王宇文宪那样,甚至连像样的证据都不需要有,即便宇文宪一直都很低调,但宣帝不放心,所以还是杀了好。如今,宇文亮已下定决心,该做的事情不能犹豫。当年叔叔的结局,绝不能在自己身上重演第二十五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临近午时,长安东市,一如往日繁华,黄州商贾经营的几处邸店外,许多马车正在卸货,苦力们将一袋袋霜糖背进邸店,随后有大量客商跟着他们入内,开始抢购。来自岭表的霜糖,又称“白砂糖”,雪白如霜,吃在嘴里甜味十足,是如今长安城里最热销的货物之一,城里有霜糖出售的地方,就只有这几家邸店,其他人想进货,来晚就没了。不仅如此,诸如龙涎香等海外香药,在这几家邸店才有比较充足的货源,正好这段时间陆续到货,但进货的人同样很多,来晚了依旧连残羹剩饭都吃不上。粟特人安吐罗,看着这几家邸店热闹的场景,有些感慨,继续向前走,来到日兴昌柜坊长安分号办理汇款“业务”。他即将到河南亳州走一趟,和“那一位”谈大买卖,但带着巨额财物长途跋涉极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要通过日兴昌柜坊“汇款”,到了小黄再取。办理这个业务之后,安吐罗只需拿着一张“汇票”,就能轻松上路,省时省事省力。安吐罗是日兴昌柜坊的老客户,柜坊分号大掌柜亲自为他办理业务,对安吐罗存入的财物估价,待得双方对这财物的价值达成一致,柜坊就会开具一张汇票,交给安吐罗。精致的汇票上,会写着提现地日兴昌柜坊亳州小黄分号及金额,从办讫之后第二日开始,安吐罗就能在小黄提现。也只能在小黄分号由他亲自提现。安吐罗经常到柜坊办理业务,双方合作多次,所以此次汇款业务进展得很顺利,不多时便办结。汇票到手,安吐罗却不急着走,而是开始办理另一项业务,那就是“投资”,投资“北冰南售”这一项目,而他不需要带钱财,用的是刚在日兴昌柜坊兑现的本金和利息。去年年末,安吐罗就投资了“北冰南售”,如今顺利兑现本息,他便再次投资,继续来个钱生钱。具体事宜,自然有手下代劳,安吐罗独坐厢房,一边喝茶,一边端详着手中那张汇票。按照通常的理解,日兴昌在开具汇票给客人之后,应该对应有一张副票,然后将这副票送到提现地分号,让这里的分号做好兑现的准备。日后客人拿着汇票上门,要和这张副票对上,才能提现,这是最起码的防伪手段。然而安吐罗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日兴昌的操作并不是这样。从长安到小黄,近两千里距离,所以送副票需要时间,按说汇票的提现应该有个期限,那就是从办讫之日起多少日后,“客户”才能在小黄分号提现。而现在,日兴昌柜坊并没有做出这样的限定,那就意味着只要安吐罗现在马上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小黄,凭着一张汇票就能在小黄提现。这时,日兴昌小黄分号可能还没收到长安分号送来的副票如果有的话。要实现这种汇兑方式,那就意味着完全依靠汇票上的密文来实现,安吐罗看着手中的汇票,看着看着不由得入神,想要看穿其上的机密。只要找出上面那些密文代表的意思,再伪造出一张张汇票去提现,那么他就能把日兴昌柜坊弄得破产。大概每个来日兴昌柜坊办理业务的人,都会有如此念头。安吐罗如是想,仔细看着汇票,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不是没试过破解汇票的机密,但几番努力都徒劳无功,因为日兴昌柜坊在汇票上印制的密文,真的如同天书般,无法破解。直接破解密文,却破解不了,不要紧,可以想办法套。譬如收买日兴昌的掌柜,但这样做风险很大,一旦事泄,随之而来的是豳王无尽的怒火,安吐罗可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要换一个方法。伪造一张假的汇票,派人拿着,用别的身份日兴昌分号提现,不给提现就闹事,说日兴昌柜坊言而无信,闹到官府那里,要求日兴昌柜坊说明汇票到底哪里不对。这就是一种间接试探汇票防伪手段的办法,安吐罗暗地里试过,行不通。对方辨明汇票真伪的办法很简单,甚至不需要指出票上密文哪里不对,只需要将汇票用火一烧,立刻能分辨真伪:汇票过火之后,灰烬很完整,并且上面会显现出一个图案。如此奇妙的防伪手段,绝了安吐罗的念想,而他派出去的几个人,在各地官署对质之后,便因“欺诈财物”的罪名身陷囹吾,随后相继“暴病身亡”。大概是日兴昌的人在牢里拷问这几个人,要追查幕后主使,以至于这几个人受不住拷问而死,安吐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没再试探下去。收起心思,收起汇票,安吐罗待得业务办理完毕,便告辞而去。日兴昌柜坊正门,客似云来,安吐罗知道如有的话题,年轻的宇文理还是不宜知道太多,此时书房里剩下宇文亮、宇文明两人,这些话题就可以说了,宇文明开始说新的话题:“父亲,皇后人选,定了吗”“还没呢。”宇文亮思索着,“天子还没决定,大概是在权衡。”宇文明闻言笑了笑:“无论是京兆韦氏,还是河东裴氏,亦或是哪家权贵之女,谁当皇后,其实都没有用。”宇文亮随后说:“但不可掉以轻心。”“是,那么接下来”“二郎在河南,局面已经打开了,你也要抓紧时间布置。”“是。”事到如今,无需自欺欺人,宇文亮知道自己父子实际上已经势成骑虎,百余年来不断发生的事情说明,天子和权臣,已经不可能共存,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即便想全身而退,可别人不会放过他,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多少等着立大功的官员,正要以“揭发杞王谋逆”的功劳获得天子青睐,平步青云。而他没了权力,天子哪天起意要杀他,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就像宣帝当年杀齐王宇文宪那样,甚至连像样的证据都不需要有,即便宇文宪一直都很低调,但宣帝不放心,所以还是杀了好。如今,宇文亮已下定决心,该做的事情不能犹豫。当年叔叔的结局,绝不能在自己身上重演第二十五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临近午时,长安东市,一如往日繁华,黄州商贾经营的几处邸店外,许多马车正在卸货,苦力们将一袋袋霜糖背进邸店,随后有大量客商跟着他们入内,开始抢购。来自岭表的霜糖,又称“白砂糖”,雪白如霜,吃在嘴里甜味十足,是如今长安城里最热销的货物之一,城里有霜糖出售的地方,就只有这几家邸店,其他人想进货,来晚就没了。不仅如此,诸如龙涎香等海外香药,在这几家邸店才有比较充足的货源,正好这段时间陆续到货,但进货的人同样很多,来晚了依旧连残羹剩饭都吃不上。粟特人安吐罗,看着这几家邸店热闹的场景,有些感慨,继续向前走,来到日兴昌柜坊长安分号办理汇款“业务”。他即将到河南亳州走一趟,和“那一位”谈大买卖,但带着巨额财物长途跋涉极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要通过日兴昌柜坊“汇款”,到了小黄再取。办理这个业务之后,安吐罗只需拿着一张“汇票”,就能轻松上路,省时省事省力。安吐罗是日兴昌柜坊的老客户,柜坊分号大掌柜亲自为他办理业务,对安吐罗存入的财物估价,待得双方对这财物的价值达成一致,柜坊就会开具一张汇票,交给安吐罗。精致的汇票上,会写着提现地日兴昌柜坊亳州小黄分号及金额,从办讫之后第二日开始,安吐罗就能在小黄提现。也只能在小黄分号由他亲自提现。安吐罗经常到柜坊办理业务,双方合作多次,所以此次汇款业务进展得很顺利,不多时便办结。汇票到手,安吐罗却不急着走,而是开始办理另一项业务,那就是“投资”,投资“北冰南售”这一项目,而他不需要带钱财,用的是刚在日兴昌柜坊兑现的本金和利息。去年年末,安吐罗就投资了“北冰南售”,如今顺利兑现本息,他便再次投资,继续来个钱生钱。具体事宜,自然有手下代劳,安吐罗独坐厢房,一边喝茶,一边端详着手中那张汇票。按照通常的理解,日兴昌在开具汇票给客人之后,应该对应有一张副票,然后将这副票送到提现地分号,让这里的分号做好兑现的准备。日后客人拿着汇票上门,要和这张副票对上,才能提现,这是最起码的防伪手段。然而安吐罗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日兴昌的操作并不是这样。从长安到小黄,近两千里距离,所以送副票需要时间,按说汇票的提现应该有个期限,那就是从办讫之日起多少日后,“客户”才能在小黄分号提现。而现在,日兴昌柜坊并没有做出这样的限定,那就意味着只要安吐罗现在马上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小黄,凭着一张汇票就能在小黄提现。这时,日兴昌小黄分号可能还没收到长安分号送来的副票如果有的话。要实现这种汇兑方式,那就意味着完全依靠汇票上的密文来实现,安吐罗看着手中的汇票,看着看着不由得入神,想要看穿其上的机密。只要找出上面那些密文代表的意思,再伪造出一张张汇票去提现,那么他就能把日兴昌柜坊弄得破产。大概每个来日兴昌柜坊办理业务的人,都会有如此念头。安吐罗如是想,仔细看着汇票,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不是没试过破解汇票的机密,但几番努力都徒劳无功,因为日兴昌柜坊在汇票上印制的密文,真的如同天书般,无法破解。直接破解密文,却破解不了,不要紧,可以想办法套。譬如收买日兴昌的掌柜,但这样做风险很大,一旦事泄,随之而来的是豳王无尽的怒火,安吐罗可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要换一个方法。伪造一张假的汇票,派人拿着,用别的身份日兴昌分号提现,不给提现就闹事,说日兴昌柜坊言而无信,闹到官府那里,要求日兴昌柜坊说明汇票到底哪里不对。这就是一种间接试探汇票防伪手段的办法,安吐罗暗地里试过,行不通。对方辨明汇票真伪的办法很简单,甚至不需要指出票上密文哪里不对,只需要将汇票用火一烧,立刻能分辨真伪:汇票过火之后,灰烬很完整,并且上面会显现出一个图案。如此奇妙的防伪手段,绝了安吐罗的念想,而他派出去的几个人,在各地官署对质之后,便因“欺诈财物”的罪名身陷囹吾,随后相继“暴病身亡”。大概是日兴昌的人在牢里拷问这几个人,要追查幕后主使,以至于这几个人受不住拷问而死,安吐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没再试探下去。收起心思,收起汇票,安吐罗待得业务办理完毕,便告辞而去。日兴昌柜坊正门,客似云来,安吐罗知道如有的话题,年轻的宇文理还是不宜知道太多,此时书房里剩下宇文亮、宇文明两人,这些话题就可以说了,宇文明开始说新的话题:“父亲,皇后人选,定了吗”“还没呢。”宇文亮思索着,“天子还没决定,大概是在权衡。”宇文明闻言笑了笑:“无论是京兆韦氏,还是河东裴氏,亦或是哪家权贵之女,谁当皇后,其实都没有用。”宇文亮随后说:“但不可掉以轻心。”“是,那么接下来”“二郎在河南,局面已经打开了,你也要抓紧时间布置。”“是。”事到如今,无需自欺欺人,宇文亮知道自己父子实际上已经势成骑虎,百余年来不断发生的事情说明,天子和权臣,已经不可能共存,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即便想全身而退,可别人不会放过他,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多少等着立大功的官员,正要以“揭发杞王谋逆”的功劳获得天子青睐,平步青云。而他没了权力,天子哪天起意要杀他,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就像宣帝当年杀齐王宇文宪那样,甚至连像样的证据都不需要有,即便宇文宪一直都很低调,但宣帝不放心,所以还是杀了好。如今,宇文亮已下定决心,该做的事情不能犹豫。当年叔叔的结局,绝不能在自己身上重演第二十五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临近午时,长安东市,一如往日繁华,黄州商贾经营的几处邸店外,许多马车正在卸货,苦力们将一袋袋霜糖背进邸店,随后有大量客商跟着他们入内,开始抢购。来自岭表的霜糖,又称“白砂糖”,雪白如霜,吃在嘴里甜味十足,是如今长安城里最热销的货物之一,城里有霜糖出售的地方,就只有这几家邸店,其他人想进货,来晚就没了。不仅如此,诸如龙涎香等海外香药,在这几家邸店才有比较充足的货源,正好这段时间陆续到货,但进货的人同样很多,来晚了依旧连残羹剩饭都吃不上。粟特人安吐罗,看着这几家邸店热闹的场景,有些感慨,继续向前走,来到日兴昌柜坊长安分号办理汇款“业务”。他即将到河南亳州走一趟,和“那一位”谈大买卖,但带着巨额财物长途跋涉极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要通过日兴昌柜坊“汇款”,到了小黄再取。办理这个业务之后,安吐罗只需拿着一张“汇票”,就能轻松上路,省时省事省力。安吐罗是日兴昌柜坊的老客户,柜坊分号大掌柜亲自为他办理业务,对安吐罗存入的财物估价,待得双方对这财物的价值达成一致,柜坊就会开具一张汇票,交给安吐罗。精致的汇票上,会写着提现地日兴昌柜坊亳州小黄分号及金额,从办讫之后第二日开始,安吐罗就能在小黄提现。也只能在小黄分号由他亲自提现。安吐罗经常到柜坊办理业务,双方合作多次,所以此次汇款业务进展得很顺利,不多时便办结。汇票到手,安吐罗却不急着走,而是开始办理另一项业务,那就是“投资”,投资“北冰南售”这一项目,而他不需要带钱财,用的是刚在日兴昌柜坊兑现的本金和利息。去年年末,安吐罗就投资了“北冰南售”,如今顺利兑现本息,他便再次投资,继续来个钱生钱。具体事宜,自然有手下代劳,安吐罗独坐厢房,一边喝茶,一边端详着手中那张汇票。按照通常的理解,日兴昌在开具汇票给客人之后,应该对应有一张副票,然后将这副票送到提现地分号,让这里的分号做好兑现的准备。日后客人拿着汇票上门,要和这张副票对上,才能提现,这是最起码的防伪手段。然而安吐罗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日兴昌的操作并不是这样。从长安到小黄,近两千里距离,所以送副票需要时间,按说汇票的提现应该有个期限,那就是从办讫之日起多少日后,“客户”才能在小黄分号提现。而现在,日兴昌柜坊并没有做出这样的限定,那就意味着只要安吐罗现在马上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小黄,凭着一张汇票就能在小黄提现。这时,日兴昌小黄分号可能还没收到长安分号送来的副票如果有的话。要实现这种汇兑方式,那就意味着完全依靠汇票上的密文来实现,安吐罗看着手中的汇票,看着看着不由得入神,想要看穿其上的机密。只要找出上面那些密文代表的意思,再伪造出一张张汇票去提现,那么他就能把日兴昌柜坊弄得破产。大概每个来日兴昌柜坊办理业务的人,都会有如此念头。安吐罗如是想,仔细看着汇票,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不是没试过破解汇票的机密,但几番努力都徒劳无功,因为日兴昌柜坊在汇票上印制的密文,真的如同天书般,无法破解。直接破解密文,却破解不了,不要紧,可以想办法套。譬如收买日兴昌的掌柜,但这样做风险很大,一旦事泄,随之而来的是豳王无尽的怒火,安吐罗可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要换一个方法。伪造一张假的汇票,派人拿着,用别的身份日兴昌分号提现,不给提现就闹事,说日兴昌柜坊言而无信,闹到官府那里,要求日兴昌柜坊说明汇票到底哪里不对。这就是一种间接试探汇票防伪手段的办法,安吐罗暗地里试过,行不通。对方辨明汇票真伪的办法很简单,甚至不需要指出票上密文哪里不对,只需要将汇票用火一烧,立刻能分辨真伪:汇票过火之后,灰烬很完整,并且上面会显现出一个图案。如此奇妙的防伪手段,绝了安吐罗的念想,而他派出去的几个人,在各地官署对质之后,便因“欺诈财物”的罪名身陷囹吾,随后相继“暴病身亡”。大概是日兴昌的人在牢里拷问这几个人,要追查幕后主使,以至于这几个人受不住拷问而死,安吐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没再试探下去。收起心思,收起汇票,安吐罗待得业务办理完毕,便告辞而去。日兴昌柜坊正门,客似云来,安吐罗知道如有的话题,年轻的宇文理还是不宜知道太多,此时书房里剩下宇文亮、宇文明两人,这些话题就可以说了,宇文明开始说新的话题:“父亲,皇后人选,定了吗”“还没呢。”宇文亮思索着,“天子还没决定,大概是在权衡。”宇文明闻言笑了笑:“无论是京兆韦氏,还是河东裴氏,亦或是哪家权贵之女,谁当皇后,其实都没有用。”宇文亮随后说:“但不可掉以轻心。”“是,那么接下来”“二郎在河南,局面已经打开了,你也要抓紧时间布置。”“是。”事到如今,无需自欺欺人,宇文亮知道自己父子实际上已经势成骑虎,百余年来不断发生的事情说明,天子和权臣,已经不可能共存,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即便想全身而退,可别人不会放过他,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多少等着立大功的官员,正要以“揭发杞王谋逆”的功劳获得天子青睐,平步青云。而他没了权力,天子哪天起意要杀他,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就像宣帝当年杀齐王宇文宪那样,甚至连像样的证据都不需要有,即便宇文宪一直都很低调,但宣帝不放心,所以还是杀了好。如今,宇文亮已下定决心,该做的事情不能犹豫。当年叔叔的结局,绝不能在自己身上重演第二十五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临近午时,长安东市,一如往日繁华,黄州商贾经营的几处邸店外,许多马车正在卸货,苦力们将一袋袋霜糖背进邸店,随后有大量客商跟着他们入内,开始抢购。来自岭表的霜糖,又称“白砂糖”,雪白如霜,吃在嘴里甜味十足,是如今长安城里最热销的货物之一,城里有霜糖出售的地方,就只有这几家邸店,其他人想进货,来晚就没了。不仅如此,诸如龙涎香等海外香药,在这几家邸店才有比较充足的货源,正好这段时间陆续到货,但进货的人同样很多,来晚了依旧连残羹剩饭都吃不上。粟特人安吐罗,看着这几家邸店热闹的场景,有些感慨,继续向前走,来到日兴昌柜坊长安分号办理汇款“业务”。他即将到河南亳州走一趟,和“那一位”谈大买卖,但带着巨额财物长途跋涉极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要通过日兴昌柜坊“汇款”,到了小黄再取。办理这个业务之后,安吐罗只需拿着一张“汇票”,就能轻松上路,省时省事省力。安吐罗是日兴昌柜坊的老客户,柜坊分号大掌柜亲自为他办理业务,对安吐罗存入的财物估价,待得双方对这财物的价值达成一致,柜坊就会开具一张汇票,交给安吐罗。精致的汇票上,会写着提现地日兴昌柜坊亳州小黄分号及金额,从办讫之后第二日开始,安吐罗就能在小黄提现。也只能在小黄分号由他亲自提现。安吐罗经常到柜坊办理业务,双方合作多次,所以此次汇款业务进展得很顺利,不多时便办结。汇票到手,安吐罗却不急着走,而是开始办理另一项业务,那就是“投资”,投资“北冰南售”这一项目,而他不需要带钱财,用的是刚在日兴昌柜坊兑现的本金和利息。去年年末,安吐罗就投资了“北冰南售”,如今顺利兑现本息,他便再次投资,继续来个钱生钱。具体事宜,自然有手下代劳,安吐罗独坐厢房,一边喝茶,一边端详着手中那张汇票。按照通常的理解,日兴昌在开具汇票给客人之后,应该对应有一张副票,然后将这副票送到提现地分号,让这里的分号做好兑现的准备。日后客人拿着汇票上门,要和这张副票对上,才能提现,这是最起码的防伪手段。然而安吐罗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日兴昌的操作并不是这样。从长安到小黄,近两千里距离,所以送副票需要时间,按说汇票的提现应该有个期限,那就是从办讫之日起多少日后,“客户”才能在小黄分号提现。而现在,日兴昌柜坊并没有做出这样的限定,那就意味着只要安吐罗现在马上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小黄,凭着一张汇票就能在小黄提现。这时,日兴昌小黄分号可能还没收到长安分号送来的副票如果有的话。要实现这种汇兑方式,那就意味着完全依靠汇票上的密文来实现,安吐罗看着手中的汇票,看着看着不由得入神,想要看穿其上的机密。只要找出上面那些密文代表的意思,再伪造出一张张汇票去提现,那么他就能把日兴昌柜坊弄得破产。大概每个来日兴昌柜坊办理业务的人,都会有如此念头。安吐罗如是想,仔细看着汇票,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不是没试过破解汇票的机密,但几番努力都徒劳无功,因为日兴昌柜坊在汇票上印制的密文,真的如同天书般,无法破解。直接破解密文,却破解不了,不要紧,可以想办法套。譬如收买日兴昌的掌柜,但这样做风险很大,一旦事泄,随之而来的是豳王无尽的怒火,安吐罗可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要换一个方法。伪造一张假的汇票,派人拿着,用别的身份日兴昌分号提现,不给提现就闹事,说日兴昌柜坊言而无信,闹到官府那里,要求日兴昌柜坊说明汇票到底哪里不对。这就是一种间接试探汇票防伪手段的办法,安吐罗暗地里试过,行不通。对方辨明汇票真伪的办法很简单,甚至不需要指出票上密文哪里不对,只需要将汇票用火一烧,立刻能分辨真伪:汇票过火之后,灰烬很完整,并且上面会显现出一个图案。如此奇妙的防伪手段,绝了安吐罗的念想,而他派出去的几个人,在各地官署对质之后,便因“欺诈财物”的罪名身陷囹吾,随后相继“暴病身亡”。大概是日兴昌的人在牢里拷问这几个人,要追查幕后主使,以至于这几个人受不住拷问而死,安吐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没再试探下去。收起心思,收起汇票,安吐罗待得业务办理完毕,便告辞而去。日兴昌柜坊正门,客似云来,安吐罗知道如有的话题,年轻的宇文理还是不宜知道太多,此时书房里剩下宇文亮、宇文明两人,这些话题就可以说了,宇文明开始说新的话题:“父亲,皇后人选,定了吗”“还没呢。”宇文亮思索着,“天子还没决定,大概是在权衡。”宇文明闻言笑了笑:“无论是京兆韦氏,还是河东裴氏,亦或是哪家权贵之女,谁当皇后,其实都没有用。”宇文亮随后说:“但不可掉以轻心。”“是,那么接下来”“二郎在河南,局面已经打开了,你也要抓紧时间布置。”“是。”事到如今,无需自欺欺人,宇文亮知道自己父子实际上已经势成骑虎,百余年来不断发生的事情说明,天子和权臣,已经不可能共存,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即便想全身而退,可别人不会放过他,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多少等着立大功的官员,正要以“揭发杞王谋逆”的功劳获得天子青睐,平步青云。而他没了权力,天子哪天起意要杀他,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就像宣帝当年杀齐王宇文宪那样,甚至连像样的证据都不需要有,即便宇文宪一直都很低调,但宣帝不放心,所以还是杀了好。如今,宇文亮已下定决心,该做的事情不能犹豫。当年叔叔的结局,绝不能在自己身上重演第二十五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临近午时,长安东市,一如往日繁华,黄州商贾经营的几处邸店外,许多马车正在卸货,苦力们将一袋袋霜糖背进邸店,随后有大量客商跟着他们入内,开始抢购。来自岭表的霜糖,又称“白砂糖”,雪白如霜,吃在嘴里甜味十足,是如今长安城里最热销的货物之一,城里有霜糖出售的地方,就只有这几家邸店,其他人想进货,来晚就没了。不仅如此,诸如龙涎香等海外香药,在这几家邸店才有比较充足的货源,正好这段时间陆续到货,但进货的人同样很多,来晚了依旧连残羹剩饭都吃不上。粟特人安吐罗,看着这几家邸店热闹的场景,有些感慨,继续向前走,来到日兴昌柜坊长安分号办理汇款“业务”。他即将到河南亳州走一趟,和“那一位”谈大买卖,但带着巨额财物长途跋涉极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要通过日兴昌柜坊“汇款”,到了小黄再取。办理这个业务之后,安吐罗只需拿着一张“汇票”,就能轻松上路,省时省事省力。安吐罗是日兴昌柜坊的老客户,柜坊分号大掌柜亲自为他办理业务,对安吐罗存入的财物估价,待得双方对这财物的价值达成一致,柜坊就会开具一张汇票,交给安吐罗。精致的汇票上,会写着提现地日兴昌柜坊亳州小黄分号及金额,从办讫之后第二日开始,安吐罗就能在小黄提现。也只能在小黄分号由他亲自提现。安吐罗经常到柜坊办理业务,双方合作多次,所以此次汇款业务进展得很顺利,不多时便办结。汇票到手,安吐罗却不急着走,而是开始办理另一项业务,那就是“投资”,投资“北冰南售”这一项目,而他不需要带钱财,用的是刚在日兴昌柜坊兑现的本金和利息。去年年末,安吐罗就投资了“北冰南售”,如今顺利兑现本息,他便再次投资,继续来个钱生钱。具体事宜,自然有手下代劳,安吐罗独坐厢房,一边喝茶,一边端详着手中那张汇票。按照通常的理解,日兴昌在开具汇票给客人之后,应该对应有一张副票,然后将这副票送到提现地分号,让这里的分号做好兑现的准备。日后客人拿着汇票上门,要和这张副票对上,才能提现,这是最起码的防伪手段。然而安吐罗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日兴昌的操作并不是这样。从长安到小黄,近两千里距离,所以送副票需要时间,按说汇票的提现应该有个期限,那就是从办讫之日起多少日后,“客户”才能在小黄分号提现。而现在,日兴昌柜坊并没有做出这样的限定,那就意味着只要安吐罗现在马上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小黄,凭着一张汇票就能在小黄提现。这时,日兴昌小黄分号可能还没收到长安分号送来的副票如果有的话。要实现这种汇兑方式,那就意味着完全依靠汇票上的密文来实现,安吐罗看着手中的汇票,看着看着不由得入神,想要看穿其上的机密。只要找出上面那些密文代表的意思,再伪造出一张张汇票去提现,那么他就能把日兴昌柜坊弄得破产。大概每个来日兴昌柜坊办理业务的人,都会有如此念头。安吐罗如是想,仔细看着汇票,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不是没试过破解汇票的机密,但几番努力都徒劳无功,因为日兴昌柜坊在汇票上印制的密文,真的如同天书般,无法破解。直接破解密文,却破解不了,不要紧,可以想办法套。譬如收买日兴昌的掌柜,但这样做风险很大,一旦事泄,随之而来的是豳王无尽的怒火,安吐罗可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要换一个方法。伪造一张假的汇票,派人拿着,用别的身份日兴昌分号提现,不给提现就闹事,说日兴昌柜坊言而无信,闹到官府那里,要求日兴昌柜坊说明汇票到底哪里不对。这就是一种间接试探汇票防伪手段的办法,安吐罗暗地里试过,行不通。对方辨明汇票真伪的办法很简单,甚至不需要指出票上密文哪里不对,只需要将汇票用火一烧,立刻能分辨真伪:汇票过火之后,灰烬很完整,并且上面会显现出一个图案。如此奇妙的防伪手段,绝了安吐罗的念想,而他派出去的几个人,在各地官署对质之后,便因“欺诈财物”的罪名身陷囹吾,随后相继“暴病身亡”。大概是日兴昌的人在牢里拷问这几个人,要追查幕后主使,以至于这几个人受不住拷问而死,安吐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没再试探下去。收起心思,收起汇票,安吐罗待得业务办理完毕,便告辞而去。日兴昌柜坊正门,客似云来,安吐罗知道如有的话题,年轻的宇文理还是不宜知道太多,此时书房里剩下宇文亮、宇文明两人,这些话题就可以说了,宇文明开始说新的话题:“父亲,皇后人选,定了吗”“还没呢。”宇文亮思索着,“天子还没决定,大概是在权衡。”宇文明闻言笑了笑:“无论是京兆韦氏,还是河东裴氏,亦或是哪家权贵之女,谁当皇后,其实都没有用。”宇文亮随后说:“但不可掉以轻心。”“是,那么接下来”“二郎在河南,局面已经打开了,你也要抓紧时间布置。”“是。”事到如今,无需自欺欺人,宇文亮知道自己父子实际上已经势成骑虎,百余年来不断发生的事情说明,天子和权臣,已经不可能共存,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即便想全身而退,可别人不会放过他,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多少等着立大功的官员,正要以“揭发杞王谋逆”的功劳获得天子青睐,平步青云。而他没了权力,天子哪天起意要杀他,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就像宣帝当年杀齐王宇文宪那样,甚至连像样的证据都不需要有,即便宇文宪一直都很低调,但宣帝不放心,所以还是杀了好。如今,宇文亮已下定决心,该做的事情不能犹豫。当年叔叔的结局,绝不能在自己身上重演第二十五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临近午时,长安东市,一如往日繁华,黄州商贾经营的几处邸店外,许多马车正在卸货,苦力们将一袋袋霜糖背进邸店,随后有大量客商跟着他们入内,开始抢购。来自岭表的霜糖,又称“白砂糖”,雪白如霜,吃在嘴里甜味十足,是如今长安城里最热销的货物之一,城里有霜糖出售的地方,就只有这几家邸店,其他人想进货,来晚就没了。不仅如此,诸如龙涎香等海外香药,在这几家邸店才有比较充足的货源,正好这段时间陆续到货,但进货的人同样很多,来晚了依旧连残羹剩饭都吃不上。粟特人安吐罗,看着这几家邸店热闹的场景,有些感慨,继续向前走,来到日兴昌柜坊长安分号办理汇款“业务”。他即将到河南亳州走一趟,和“那一位”谈大买卖,但带着巨额财物长途跋涉极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要通过日兴昌柜坊“汇款”,到了小黄再取。办理这个业务之后,安吐罗只需拿着一张“汇票”,就能轻松上路,省时省事省力。安吐罗是日兴昌柜坊的老客户,柜坊分号大掌柜亲自为他办理业务,对安吐罗存入的财物估价,待得双方对这财物的价值达成一致,柜坊就会开具一张汇票,交给安吐罗。精致的汇票上,会写着提现地日兴昌柜坊亳州小黄分号及金额,从办讫之后第二日开始,安吐罗就能在小黄提现。也只能在小黄分号由他亲自提现。安吐罗经常到柜坊办理业务,双方合作多次,所以此次汇款业务进展得很顺利,不多时便办结。汇票到手,安吐罗却不急着走,而是开始办理另一项业务,那就是“投资”,投资“北冰南售”这一项目,而他不需要带钱财,用的是刚在日兴昌柜坊兑现的本金和利息。去年年末,安吐罗就投资了“北冰南售”,如今顺利兑现本息,他便再次投资,继续来个钱生钱。具体事宜,自然有手下代劳,安吐罗独坐厢房,一边喝茶,一边端详着手中那张汇票。按照通常的理解,日兴昌在开具汇票给客人之后,应该对应有一张副票,然后将这副票送到提现地分号,让这里的分号做好兑现的准备。日后客人拿着汇票上门,要和这张副票对上,才能提现,这是最起码的防伪手段。然而安吐罗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日兴昌的操作并不是这样。从长安到小黄,近两千里距离,所以送副票需要时间,按说汇票的提现应该有个期限,那就是从办讫之日起多少日后,“客户”才能在小黄分号提现。而现在,日兴昌柜坊并没有做出这样的限定,那就意味着只要安吐罗现在马上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小黄,凭着一张汇票就能在小黄提现。这时,日兴昌小黄分号可能还没收到长安分号送来的副票如果有的话。要实现这种汇兑方式,那就意味着完全依靠汇票上的密文来实现,安吐罗看着手中的汇票,看着看着不由得入神,想要看穿其上的机密。只要找出上面那些密文代表的意思,再伪造出一张张汇票去提现,那么他就能把日兴昌柜坊弄得破产。大概每个来日兴昌柜坊办理业务的人,都会有如此念头。安吐罗如是想,仔细看着汇票,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不是没试过破解汇票的机密,但几番努力都徒劳无功,因为日兴昌柜坊在汇票上印制的密文,真的如同天书般,无法破解。直接破解密文,却破解不了,不要紧,可以想办法套。譬如收买日兴昌的掌柜,但这样做风险很大,一旦事泄,随之而来的是豳王无尽的怒火,安吐罗可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要换一个方法。伪造一张假的汇票,派人拿着,用别的身份日兴昌分号提现,不给提现就闹事,说日兴昌柜坊言而无信,闹到官府那里,要求日兴昌柜坊说明汇票到底哪里不对。这就是一种间接试探汇票防伪手段的办法,安吐罗暗地里试过,行不通。对方辨明汇票真伪的办法很简单,甚至不需要指出票上密文哪里不对,只需要将汇票用火一烧,立刻能分辨真伪:汇票过火之后,灰烬很完整,并且上面会显现出一个图案。如此奇妙的防伪手段,绝了安吐罗的念想,而他派出去的几个人,在各地官署对质之后,便因“欺诈财物”的罪名身陷囹吾,随后相继“暴病身亡”。大概是日兴昌的人在牢里拷问这几个人,要追查幕后主使,以至于这几个人受不住拷问而死,安吐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没再试探下去。收起心思,收起汇票,安吐罗待得业务办理完毕,便告辞而去。日兴昌柜坊正门,客似云来,安吐罗知道如有的话题,年轻的宇文理还是不宜知道太多,此时书房里剩下宇文亮、宇文明两人,这些话题就可以说了,宇文明开始说新的话题:“父亲,皇后人选,定了吗”“还没呢。”宇文亮思索着,“天子还没决定,大概是在权衡。”宇文明闻言笑了笑:“无论是京兆韦氏,还是河东裴氏,亦或是哪家权贵之女,谁当皇后,其实都没有用。”宇文亮随后说:“但不可掉以轻心。”“是,那么接下来”“二郎在河南,局面已经打开了,你也要抓紧时间布置。”“是。”事到如今,无需自欺欺人,宇文亮知道自己父子实际上已经势成骑虎,百余年来不断发生的事情说明,天子和权臣,已经不可能共存,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即便想全身而退,可别人不会放过他,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多少等着立大功的官员,正要以“揭发杞王谋逆”的功劳获得天子青睐,平步青云。而他没了权力,天子哪天起意要杀他,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就像宣帝当年杀齐王宇文宪那样,甚至连像样的证据都不需要有,即便宇文宪一直都很低调,但宣帝不放心,所以还是杀了好。如今,宇文亮已下定决心,该做的事情不能犹豫。当年叔叔的结局,绝不能在自己身上重演第二十五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临近午时,长安东市,一如往日繁华,黄州商贾经营的几处邸店外,许多马车正在卸货,苦力们将一袋袋霜糖背进邸店,随后有大量客商跟着他们入内,开始抢购。来自岭表的霜糖,又称“白砂糖”,雪白如霜,吃在嘴里甜味十足,是如今长安城里最热销的货物之一,城里有霜糖出售的地方,就只有这几家邸店,其他人想进货,来晚就没了。不仅如此,诸如龙涎香等海外香药,在这几家邸店才有比较充足的货源,正好这段时间陆续到货,但进货的人同样很多,来晚了依旧连残羹剩饭都吃不上。粟特人安吐罗,看着这几家邸店热闹的场景,有些感慨,继续向前走,来到日兴昌柜坊长安分号办理汇款“业务”。他即将到河南亳州走一趟,和“那一位”谈大买卖,但带着巨额财物长途跋涉极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要通过日兴昌柜坊“汇款”,到了小黄再取。办理这个业务之后,安吐罗只需拿着一张“汇票”,就能轻松上路,省时省事省力。安吐罗是日兴昌柜坊的老客户,柜坊分号大掌柜亲自为他办理业务,对安吐罗存入的财物估价,待得双方对这财物的价值达成一致,柜坊就会开具一张汇票,交给安吐罗。精致的汇票上,会写着提现地日兴昌柜坊亳州小黄分号及金额,从办讫之后第二日开始,安吐罗就能在小黄提现。也只能在小黄分号由他亲自提现。安吐罗经常到柜坊办理业务,双方合作多次,所以此次汇款业务进展得很顺利,不多时便办结。汇票到手,安吐罗却不急着走,而是开始办理另一项业务,那就是“投资”,投资“北冰南售”这一项目,而他不需要带钱财,用的是刚在日兴昌柜坊兑现的本金和利息。去年年末,安吐罗就投资了“北冰南售”,如今顺利兑现本息,他便再次投资,继续来个钱生钱。具体事宜,自然有手下代劳,安吐罗独坐厢房,一边喝茶,一边端详着手中那张汇票。按照通常的理解,日兴昌在开具汇票给客人之后,应该对应有一张副票,然后将这副票送到提现地分号,让这里的分号做好兑现的准备。日后客人拿着汇票上门,要和这张副票对上,才能提现,这是最起码的防伪手段。然而安吐罗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日兴昌的操作并不是这样。从长安到小黄,近两千里距离,所以送副票需要时间,按说汇票的提现应该有个期限,那就是从办讫之日起多少日后,“客户”才能在小黄分号提现。而现在,日兴昌柜坊并没有做出这样的限定,那就意味着只要安吐罗现在马上出发,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小黄,凭着一张汇票就能在小黄提现。这时,日兴昌小黄分号可能还没收到长安分号送来的副票如果有的话。要实现这种汇兑方式,那就意味着完全依靠汇票上的密文来实现,安吐罗看着手中的汇票,看着看着不由得入神,想要看穿其上的机密。只要找出上面那些密文代表的意思,再伪造出一张张汇票去提现,那么他就能把日兴昌柜坊弄得破产。大概每个来日兴昌柜坊办理业务的人,都会有如此念头。安吐罗如是想,仔细看着汇票,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不是没试过破解汇票的机密,但几番努力都徒劳无功,因为日兴昌柜坊在汇票上印制的密文,真的如同天书般,无法破解。直接破解密文,却破解不了,不要紧,可以想办法套。譬如收买日兴昌的掌柜,但这样做风险很大,一旦事泄,随之而来的是豳王无尽的怒火,安吐罗可不敢冒这个险。所以要换一个方法。伪造一张假的汇票,派人拿着,用别的身份日兴昌分号提现,不给提现就闹事,说日兴昌柜坊言而无信,闹到官府那里,要求日兴昌柜坊说明汇票到底哪里不对。这就是一种间接试探汇票防伪手段的办法,安吐罗暗地里试过,行不通。对方辨明汇票真伪的办法很简单,甚至不需要指出票上密文哪里不对,只需要将汇票用火一烧,立刻能分辨真伪:汇票过火之后,灰烬很完整,并且上面会显现出一个图案。如此奇妙的防伪手段,绝了安吐罗的念想,而他派出去的几个人,在各地官署对质之后,便因“欺诈财物”的罪名身陷囹吾,随后相继“暴病身亡”。大概是日兴昌的人在牢里拷问这几个人,要追查幕后主使,以至于这几个人受不住拷问而死,安吐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没再试探下去。收起心思,收起汇票,安吐罗待得业务办理完毕,便告辞而去。日兴昌柜坊正门,客似云来,安吐罗知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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