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己却会偶尔微服出宫,到城里转转,体察民情,亲眼看看市井小民的生活现状。所以尉迟炽繁不知该怎么劝,只能吩咐李三九等人,护卫天子时多用点心。实际上,她觉得夫君没必要出去,长安城里百姓的生活如何,只要找李三九问问就行了。李三九虽然是宦官,却跟了她夫妇许多年,当年护着她从皇宫出来,随后当了管家,一直兢兢业业,忠诚可靠,值得信赖。虽然李三九如今明面上只是个没有宫内职务的宦官,但实际上管着一支队伍,是天子的耳目,知道许多事情,所以尉迟炽繁觉得宇文温没必要亲自去体察民情。但她拦不住,只能叮嘱身边人多用心。李三九因为有官职,还时不时领差遣出京办事,所以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不再如当年那样,随时在帝、后面前听令,所以今日趁着对方在宫里,尉迟炽繁自然要多交代一些事。顺便说一下婚事,当然,新郎不是李三九,而是其子。李三九自幼贫苦,家里养活不了,只能净身入宫混口饭吃,亲人是死是活,早已无从知晓。尉迟炽繁见着李三九为了自家辛苦那么多年,担心对方老了无依无靠,便让李三九挑了两个孤儿,收为养子,延续香火,将来为李三九养老送终。生怕李三九不会照顾孩子,尉迟炽繁还派了一名年长侍女,作为“奶娘”的替代者,为李三九照顾两个年幼的儿子,教导这两个孩子读书、嘘寒问暖,承担母亲的责任。还为李三九备下家业,安排管家、仆人,让李三九有一家之主的模样,使其宦官的身份渐渐淡化。如今是明德十四年冬,李三九的养子,最大的已有十四岁,可以开始考虑婚事了,但李三九却不急,或者说毫无头绪。李三九作为宦官,没有人生伴侣,也不打算误了谁家好女子终身,所以未有养子前,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过,又因为作为王府管家、宇文温和尉迟炽繁的心腹,李三九还掌管着一支秘密队伍,所以他不会也不能与任何人交往过密,以至于虽然熟人很多,但没有任何人称得上是他的至交好友。更别说,他是一个宦官,那些讲究门当户对的人家,大概不会愿意自家女儿嫁给一个宦官的养子。当然这不是说没人愿意和李三九联姻。以李三九的特殊地位,当然有人会为了别样目的和他联姻,但这样动机不纯的联姻,不是李三九想要的。他只想儿子能有个好媳妇,但无法确认潜在的亲家们,其联姻动机如何。如此一来,儿子的婚姻大事,李三九真不知该怎么办。尉迟炽繁知道李三九的难处,便操起这份心,她知道以李三九的身份,可能官宦之家未必愿意嫁女儿,但再怎么样,也得给李三九说个好儿媳。关中、关东的官宦人家看不上李三九,没关系,那就从山南或者黄州出身的官员里找。不求什么高官,只要家境好,亲家人品好就行。李三九作为当年的王府管家,和许多黄州出身的官员都很熟,这些官员至少不会像别人那么歧视李三九,所以尉迟炽繁决定做媒,从中撮合。初步的人选已经有了,尉迟炽繁今日就是把人选告诉李三九,还找好媒婆及相应人员,协助李三九给儿子办喜事。亲家翁,是李三九的熟人,那就是现任岳州刺史全有。全有,是当年宇文温就任巴州后来的黄州刺史时的一个小小州兵,可以说是潜邸旧人,为人忠厚老实,妻子也是如此。全使君如今家有儿女,给两个儿子娶的媳妇,都是寻常人家女子,没有什么攀高枝或者发达了看不起昔日街坊的做派。其小女正好到了出嫁年纪,尉迟炽繁与其夫人一提,对方觉得也合适,事情就这么初步定了,如今就看李三九这边的意思。李三九对全有一家很熟,首先他和全有打过多年交道,知道对方为人,毕竟全有也曾担任过王府侍卫。其次,李三九统辖的秘密队伍,专门监视百官,所以他对全有一家的情况很熟悉。甚至不需要看尉迟炽繁递来的资料,全有夫妇的情况,以及他两个儿子亲家的情况,全都在李三九脑海里浮现出来。天子自潜邸时起编制的一张大网,李三九掌管了一部分,所以,文武百官的基本情况他门清,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全有夫妇,确实是好亲家,李三九离座,向皇后叩拜:“奴婢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关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快起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尉迟炽繁笑道,“若无疑问,那就和亲家谈好,定个良辰吉日,把婚事办了”“是,是”李三九陪着皇后说了一会儿话,见皇后身边堆着的账簿很多,没敢打扰太久,很快告退。走在回廊间,想着儿子的婚事有了着落,李三九那习惯性板着的脸,现出些许笑容。迎面走来几名宫女,前方一人是“总管”柳叶,两人碰面,点点头,擦身而过。柳叶作为贵妃自幼伴当,和皇后自幼伴当翠云一般,迄今未嫁,谢绝了各自女郎的牵线搭桥,一心一意陪伴在女郎身边。这是个人的选择,李三九管不着,而他一个宦官,已经有家了。有儿子,儿子要娶亲,还会有后代,等他老了,能享受到含饴弄孙的温馨生活。百年之后,逢年过节,他的儿孙会在灵位前焚香祷告,供奉冷猪肉。有家的感觉,真好啊第三百五十四章 指望汽笛声中,刘文静看向舷窗外江面,只见一艘客船从长江驶入汉口汉水入江口,进入汉水,j就在眼前。而自己乘坐的船只则正好相反,从汉水顺流而下,经汉口进入长江。汉口处繁忙的航运,使得各船的航速都快不起来,加上春风吹得旌旗招展,所以刘文静可以清楚看到对面那客船上,打出的是谁家旗号。坐在另一侧的刘文起,看了看那旗号,饶有趣味的说:“原来是李观察家的迎亲队伍啊。”“是啊,据传是皇后亲自说的媒,可不简单。”刘文静说完继续看书,忽然想起了什么,交代弟弟:“你在外不要议论这事,没必要,知道么”“知道,知道。”刘文起说完,继续打量着外面李家迎亲的客船,船上应该有新娘及其随员,还有嫁妆,以及随行护送的护卫们。观察使李三九,其子迎娶岳州刺史全有之女全氏,这件事去年年底就定了,如今开春,李家迎亲的队伍应该是到黄州接了新娘,然后送新娘返回长安完婚。很正常的一件事,如今火轮船越来越多,所以大户人家出行、迎亲,走水路的话都会包下一艘或者多艘火轮船,但刘文起知道,观察使李三九给儿子娶亲,意义非凡。李三九是阉人,当然不可能有亲生儿子,一般讲究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不太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宦官的养子,因为这有损清誉。但这位李观察,是天子潜邸时的管家,地位非同一般,据说早在大象年间就跟随天子,是潜邸旧人之中,心腹中的心腹。即便如此,按说也不需要皇后来做媒,因为给宦官说媒,对皇后的名声有负面影响。但事情却发生了,那么,这位李观察有什么资本,值得皇后如此拉拢这个问题,刘文起觉得兄长一定知道答案,但刘文静不说,也不会说,刘文起自己倒是琢磨出一二。皇后因为娘家的事情,承受着巨大非议,但皇帝对此态度坚决,皇后地位稳固,所以谁也不敢说废后,以免招来皇帝的怒火。那么皇后本人,还特意讨好皇帝的亲信,就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是为了太子。太子表现不错,但庶出的大皇子燕王同样惹眼,在幽州总管任上政绩突出,而三皇子魏王也是如此,在并州总管任上做的不错。太子被兄弟前后包夹,皇后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尽一切可能拉拢皇帝身边亲信之人,争取更多的人给太子说好话。或者,至少不要说太子的坏话。此事涉及皇位之争,寻常臣子谁掺和谁就容易倒霉,刘文起当然不敢掺和这种事,他身为工部小官,也没资格掺和这种事。却不妨碍刘文起猜想,猜想这位观察使李三九,到底为天子管着什么事。同样是观察使,观察使李三九“观察”的目标,明显和观察使刘文静“观察”的目标不一样。新任淮南道观察使刘文静,奉旨前往淮南,“观察”主持淮南各州郡大索貌阅、输籍定样,刘文起顺道搭便船去鄂州,而观察使李三九,却没有什么具体“观察地点”。李三九是作为天子的耳目在“观察”,其观察使司看起来都在忙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所以使司的设置更像是个幌子,暗地里的“观察工作”,另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人来办。那么,这些见不得光的人,队伍规模有多大,大到皇后都要为太子争取呢刘文静见着弟弟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放下书,再次交代:“为兄说过许多次,议论时政可以,但话题不要涉及禁中”话还没说完,刘文起插话:“更不要涉及太子和皇子兄长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你有空东想西想,为何不想想本职夏口江面的浮桥,不修不行,修了又会阻碍航运,如何两全,是件头痛的事情。”“这么头痛的事情不想,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作甚”说到这里,刘文静开始絮絮叨叨:“这浮桥该怎么修,众说纷纭,你到了夏口,仔细勘察,若时机合适,不要随大流,单独给出个可行的方案,一旦获得采纳,不就有出头的机会了”“浮桥要耐用,便于维护,而维护成本尽可能低,还得方便开口,让江船从容通过后,又要容易合拢,这许多问题要解决,足够你想得茶饭不思”“是是是,兄长说的是”刘文起敷衍着,兄长要说的道理,他都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恐怕在仕途上进展有限,毕竟竞争太激烈,而他以学官入仕,将来肯定比不过科举入仕的新官僚。但兄长就不一样了。刘文静是天子潜邸旧人,前途无量,明德年以来,到南中历练多年,光这份资历就很“硬”,如今又得差遣去淮南“观察”,想来事毕之后,下一步就是大用。所以,与其自己努力,还不如在兄长这棵大树下乘凉,日后自己儿子想要有好前途,过了科举考试这关,可都指望“伯伯”了。兄弟俩正交谈间,听得外面汽笛声此起彼伏,透过舷窗看去,却见自己乘坐船只已经驶入长江,江面上船只如梭,各自按着航行规则避让,所以汽笛声不断响起,相互间提醒对方注意安全航行。江面上的火轮船很多,有南北对进,有东西对进,密密麻麻,如过江之鲫,刘文起看着如此壮观景象,不由得咋舌:“我前年来夏口,没见如此多的船啊”“一年跟一年不同,如今的夏口,可不得了。”刘文静说着说着,举了个例子:“夏口港的人员、物资吞吐量,自火轮船投入航运到去年年底,已经翻了五倍,所以,不修过江浮桥是不行的。”“不是火轮船摆渡不过来,实在是需求量太大,靠轮船摆渡,港区对船只的调度数量有上限,不可能无限制增加,所以朝廷还指望修浮桥,连接大江南北,缓解航运负担。”“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即便提不出什么好办法,跟着同僚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同样是不错的,多积累年资,日后也多一丝升迁的机会。”说到最后,他还重点强调:“不要老指望兄长给你遮风挡雨”第三百五十五章 应用题工部官署,议事厅内,关于鄂州夏口长江浮桥修建方案的论证会正在进行,若不是天子在现场,这辩论就会演变成激烈争吵,各方案支持者就差挽起袖子咆哮了。长江浮桥,顾名思义就是横跨长江的浮桥,听起来是个很宏伟的工程,但不是前无古人,因为在后汉初年,割据蜀地的公孙述为阻止汉军走水路入蜀,就在三峡出口处修建了浮桥。此桥形同水上关隘,将长江江面封锁,故而得名“江关浮桥”。到了后汉末年,天下三分,蜀汉灭亡之后,晋军在蜀地造船然后顺流而下攻打吴国,吴军就在江面上拉起横江铁索,试图阻拦。所以,在长江上修建浮桥,以当前时代的技术水平而言不是难事,但这浮桥一旦修好,就会把江面“锁住”,意味着航运中断。这种结果是不可接受的。譬如黄河航运,为了确保火轮船的畅通无阻,黄河上原有的浮桥全部拆除,但夏口长江浮桥是必须要修的,所以在确保浮桥通行能力的同时如何兼顾航运,成了技术难题。一个技术难题,不同的人技术队伍给出不同的方案,几个方案孰优孰劣,就是在场官员们争论的焦点。在一旁旁听的宇文温,现在不需要发表什么看法,只需要听取各方意见,知道各方案的利弊。论证会不止开一次,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浮桥的修建要慎重行事,最后论证结果还得在政事堂讨论,由政事堂诸公拿主意,最终由宇文温点头。而他要考刘文静说完继续看书,忽然想起了什么,交代弟弟:“你在外不要议论这事,没必要,知道么”“知道,知道。”刘文起说完,继续打量着外面李家迎亲的客船,船上应该有新娘及其随员,还有嫁妆,以及随行护送的护卫们。观察使李三九,其子迎娶岳州刺史全有之女全氏,这件事去年年底就定了,如今开春,李家迎亲的队伍应该是到黄州接了新娘,然后送新娘返回长安完婚。很正常的一件事,如今火轮船越来越多,所以大户人家出行、迎亲,走水路的话都会包下一艘或者多艘火轮船,但刘文起知道,观察使李三九给儿子娶亲,意义非凡。李三九是阉人,当然不可能有亲生儿子,一般讲究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不太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宦官的养子,因为这有损清誉。但这位李观察,是天子潜邸时的管家,地位非同一般,据说早在大象年间就跟随天子,是潜邸旧人之中,心腹中的心腹。即便如此,按说也不需要皇后来做媒,因为给宦官说媒,对皇后的名声有负面影响。但事情却发生了,那么,这位李观察有什么资本,值得皇后如此拉拢这个问题,刘文起觉得兄长一定知道答案,但刘文静不说,也不会说,刘文起自己倒是琢磨出一二。皇后因为娘家的事情,承受着巨大非议,但皇帝对此态度坚决,皇后地位稳固,所以谁也不敢说废后,以免招来皇帝的怒火。那么皇后本人,还特意讨好皇帝的亲信,就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是为了太子。太子表现不错,但庶出的大皇子燕王同样惹眼,在幽州总管任上政绩突出,而三皇子魏王也是如此,在并州总管任上做的不错。太子被兄弟前后包夹,皇后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尽一切可能拉拢皇帝身边亲信之人,争取更多的人给太子说好话。或者,至少不要说太子的坏话。此事涉及皇位之争,寻常臣子谁掺和谁就容易倒霉,刘文起当然不敢掺和这种事,他身为工部小官,也没资格掺和这种事。却不妨碍刘文起猜想,猜想这位观察使李三九,到底为天子管着什么事。同样是观察使,观察使李三九“观察”的目标,明显和观察使刘文静“观察”的目标不一样。新任淮南道观察使刘文静,奉旨前往淮南,“观察”主持淮南各州郡大索貌阅、输籍定样,刘文起顺道搭便船去鄂州,而观察使李三九,却没有什么具体“观察地点”。李三九是作为天子的耳目在“观察”,其观察使司看起来都在忙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所以使司的设置更像是个幌子,暗地里的“观察工作”,另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人来办。那么,这些见不得光的人,队伍规模有多大,大到皇后都要为太子争取呢刘文静见着弟弟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放下书,再次交代:“为兄说过许多次,议论时政可以,但话题不要涉及禁中”话还没说完,刘文起插话:“更不要涉及太子和皇子兄长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你有空东想西想,为何不想想本职夏口江面的浮桥,不修不行,修了又会阻碍航运,如何两全,是件头痛的事情。”“这么头痛的事情不想,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作甚”说到这里,刘文静开始絮絮叨叨:“这浮桥该怎么修,众说纷纭,你到了夏口,仔细勘察,若时机合适,不要随大流,单独给出个可行的方案,一旦获得采纳,不就有出头的机会了”“浮桥要耐用,便于维护,而维护成本尽可能低,还得方便开口,让江船从容通过后,又要容易合拢,这许多问题要解决,足够你想得茶饭不思”“是是是,兄长说的是”刘文起敷衍着,兄长要说的道理,他都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恐怕在仕途上进展有限,毕竟竞争太激烈,而他以学官入仕,将来肯定比不过科举入仕的新官僚。但兄长就不一样了。刘文静是天子潜邸旧人,前途无量,明德年以来,到南中历练多年,光这份资历就很“硬”,如今又得差遣去淮南“观察”,想来事毕之后,下一步就是大用。所以,与其自己努力,还不如在兄长这棵大树下乘凉,日后自己儿子想要有好前途,过了科举考试这关,可都指望“伯伯”了。兄弟俩正交谈间,听得外面汽笛声此起彼伏,透过舷窗看去,却见自己乘坐船只已经驶入长江,江面上船只如梭,各自按着航行规则避让,所以汽笛声不断响起,相互间提醒对方注意安全航行。江面上的火轮船很多,有南北对进,有东西对进,密密麻麻,如过江之鲫,刘文起看着如此壮观景象,不由得咋舌:“我前年来夏口,没见如此多的船啊”“一年跟一年不同,如今的夏口,可不得了。”刘文静说着说着,举了个例子:“夏口港的人员、物资吞吐量,自火轮船投入航运到去年年底,已经翻了五倍,所以,不修过江浮桥是不行的。”“不是火轮船摆渡不过来,实在是需求量太大,靠轮船摆渡,港区对船只的调度数量有上限,不可能无限制增加,所以朝廷还指望修浮桥,连接大江南北,缓解航运负担。”“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即便提不出什么好办法,跟着同僚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同样是不错的,多积累年资,日后也多一丝升迁的机会。”说到最后,他还重点强调:“不要老指望兄长给你遮风挡雨”第三百五十五章 应用题工部官署,议事厅内,关于鄂州夏口长江浮桥修建方案的论证会正在进行,若不是天子在现场,这辩论就会演变成激烈争吵,各方案支持者就差挽起袖子咆哮了。长江浮桥,顾名思义就是横跨长江的浮桥,听起来是个很宏伟的工程,但不是前无古人,因为在后汉初年,割据蜀地的公孙述为阻止汉军走水路入蜀,就在三峡出口处修建了浮桥。此桥形同水上关隘,将长江江面封锁,故而得名“江关浮桥”。到了后汉末年,天下三分,蜀汉灭亡之后,晋军在蜀地造船然后顺流而下攻打吴国,吴军就在江面上拉起横江铁索,试图阻拦。所以,在长江上修建浮桥,以当前时代的技术水平而言不是难事,但这浮桥一旦修好,就会把江面“锁住”,意味着航运中断。这种结果是不可接受的。譬如黄河航运,为了确保火轮船的畅通无阻,黄河上原有的浮桥全部拆除,但夏口长江浮桥是必须要修的,所以在确保浮桥通行能力的同时如何兼顾航运,成了技术难题。一个技术难题,不同的人技术队伍给出不同的方案,几个方案孰优孰劣,就是在场官员们争论的焦点。在一旁旁听的宇文温,现在不需要发表什么看法,只需要听取各方意见,知道各方案的利弊。论证会不止开一次,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浮桥的修建要慎重行事,最后论证结果还得在政事堂讨论,由政事堂诸公拿主意,最终由宇文温点头。而他要考刘文静说完继续看书,忽然想起了什么,交代弟弟:“你在外不要议论这事,没必要,知道么”“知道,知道。”刘文起说完,继续打量着外面李家迎亲的客船,船上应该有新娘及其随员,还有嫁妆,以及随行护送的护卫们。观察使李三九,其子迎娶岳州刺史全有之女全氏,这件事去年年底就定了,如今开春,李家迎亲的队伍应该是到黄州接了新娘,然后送新娘返回长安完婚。很正常的一件事,如今火轮船越来越多,所以大户人家出行、迎亲,走水路的话都会包下一艘或者多艘火轮船,但刘文起知道,观察使李三九给儿子娶亲,意义非凡。李三九是阉人,当然不可能有亲生儿子,一般讲究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不太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宦官的养子,因为这有损清誉。但这位李观察,是天子潜邸时的管家,地位非同一般,据说早在大象年间就跟随天子,是潜邸旧人之中,心腹中的心腹。即便如此,按说也不需要皇后来做媒,因为给宦官说媒,对皇后的名声有负面影响。但事情却发生了,那么,这位李观察有什么资本,值得皇后如此拉拢这个问题,刘文起觉得兄长一定知道答案,但刘文静不说,也不会说,刘文起自己倒是琢磨出一二。皇后因为娘家的事情,承受着巨大非议,但皇帝对此态度坚决,皇后地位稳固,所以谁也不敢说废后,以免招来皇帝的怒火。那么皇后本人,还特意讨好皇帝的亲信,就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是为了太子。太子表现不错,但庶出的大皇子燕王同样惹眼,在幽州总管任上政绩突出,而三皇子魏王也是如此,在并州总管任上做的不错。太子被兄弟前后包夹,皇后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尽一切可能拉拢皇帝身边亲信之人,争取更多的人给太子说好话。或者,至少不要说太子的坏话。此事涉及皇位之争,寻常臣子谁掺和谁就容易倒霉,刘文起当然不敢掺和这种事,他身为工部小官,也没资格掺和这种事。却不妨碍刘文起猜想,猜想这位观察使李三九,到底为天子管着什么事。同样是观察使,观察使李三九“观察”的目标,明显和观察使刘文静“观察”的目标不一样。新任淮南道观察使刘文静,奉旨前往淮南,“观察”主持淮南各州郡大索貌阅、输籍定样,刘文起顺道搭便船去鄂州,而观察使李三九,却没有什么具体“观察地点”。李三九是作为天子的耳目在“观察”,其观察使司看起来都在忙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所以使司的设置更像是个幌子,暗地里的“观察工作”,另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人来办。那么,这些见不得光的人,队伍规模有多大,大到皇后都要为太子争取呢刘文静见着弟弟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放下书,再次交代:“为兄说过许多次,议论时政可以,但话题不要涉及禁中”话还没说完,刘文起插话:“更不要涉及太子和皇子兄长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你有空东想西想,为何不想想本职夏口江面的浮桥,不修不行,修了又会阻碍航运,如何两全,是件头痛的事情。”“这么头痛的事情不想,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作甚”说到这里,刘文静开始絮絮叨叨:“这浮桥该怎么修,众说纷纭,你到了夏口,仔细勘察,若时机合适,不要随大流,单独给出个可行的方案,一旦获得采纳,不就有出头的机会了”“浮桥要耐用,便于维护,而维护成本尽可能低,还得方便开口,让江船从容通过后,又要容易合拢,这许多问题要解决,足够你想得茶饭不思”“是是是,兄长说的是”刘文起敷衍着,兄长要说的道理,他都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恐怕在仕途上进展有限,毕竟竞争太激烈,而他以学官入仕,将来肯定比不过科举入仕的新官僚。但兄长就不一样了。刘文静是天子潜邸旧人,前途无量,明德年以来,到南中历练多年,光这份资历就很“硬”,如今又得差遣去淮南“观察”,想来事毕之后,下一步就是大用。所以,与其自己努力,还不如在兄长这棵大树下乘凉,日后自己儿子想要有好前途,过了科举考试这关,可都指望“伯伯”了。兄弟俩正交谈间,听得外面汽笛声此起彼伏,透过舷窗看去,却见自己乘坐船只已经驶入长江,江面上船只如梭,各自按着航行规则避让,所以汽笛声不断响起,相互间提醒对方注意安全航行。江面上的火轮船很多,有南北对进,有东西对进,密密麻麻,如过江之鲫,刘文起看着如此壮观景象,不由得咋舌:“我前年来夏口,没见如此多的船啊”“一年跟一年不同,如今的夏口,可不得了。”刘文静说着说着,举了个例子:“夏口港的人员、物资吞吐量,自火轮船投入航运到去年年底,已经翻了五倍,所以,不修过江浮桥是不行的。”“不是火轮船摆渡不过来,实在是需求量太大,靠轮船摆渡,港区对船只的调度数量有上限,不可能无限制增加,所以朝廷还指望修浮桥,连接大江南北,缓解航运负担。”“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即便提不出什么好办法,跟着同僚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同样是不错的,多积累年资,日后也多一丝升迁的机会。”说到最后,他还重点强调:“不要老指望兄长给你遮风挡雨”第三百五十五章 应用题工部官署,议事厅内,关于鄂州夏口长江浮桥修建方案的论证会正在进行,若不是天子在现场,这辩论就会演变成激烈争吵,各方案支持者就差挽起袖子咆哮了。长江浮桥,顾名思义就是横跨长江的浮桥,听起来是个很宏伟的工程,但不是前无古人,因为在后汉初年,割据蜀地的公孙述为阻止汉军走水路入蜀,就在三峡出口处修建了浮桥。此桥形同水上关隘,将长江江面封锁,故而得名“江关浮桥”。到了后汉末年,天下三分,蜀汉灭亡之后,晋军在蜀地造船然后顺流而下攻打吴国,吴军就在江面上拉起横江铁索,试图阻拦。所以,在长江上修建浮桥,以当前时代的技术水平而言不是难事,但这浮桥一旦修好,就会把江面“锁住”,意味着航运中断。这种结果是不可接受的。譬如黄河航运,为了确保火轮船的畅通无阻,黄河上原有的浮桥全部拆除,但夏口长江浮桥是必须要修的,所以在确保浮桥通行能力的同时如何兼顾航运,成了技术难题。一个技术难题,不同的人技术队伍给出不同的方案,几个方案孰优孰劣,就是在场官员们争论的焦点。在一旁旁听的宇文温,现在不需要发表什么看法,只需要听取各方意见,知道各方案的利弊。论证会不止开一次,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浮桥的修建要慎重行事,最后论证结果还得在政事堂讨论,由政事堂诸公拿主意,最终由宇文温点头。而他要考刘文静说完继续看书,忽然想起了什么,交代弟弟:“你在外不要议论这事,没必要,知道么”“知道,知道。”刘文起说完,继续打量着外面李家迎亲的客船,船上应该有新娘及其随员,还有嫁妆,以及随行护送的护卫们。观察使李三九,其子迎娶岳州刺史全有之女全氏,这件事去年年底就定了,如今开春,李家迎亲的队伍应该是到黄州接了新娘,然后送新娘返回长安完婚。很正常的一件事,如今火轮船越来越多,所以大户人家出行、迎亲,走水路的话都会包下一艘或者多艘火轮船,但刘文起知道,观察使李三九给儿子娶亲,意义非凡。李三九是阉人,当然不可能有亲生儿子,一般讲究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不太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宦官的养子,因为这有损清誉。但这位李观察,是天子潜邸时的管家,地位非同一般,据说早在大象年间就跟随天子,是潜邸旧人之中,心腹中的心腹。即便如此,按说也不需要皇后来做媒,因为给宦官说媒,对皇后的名声有负面影响。但事情却发生了,那么,这位李观察有什么资本,值得皇后如此拉拢这个问题,刘文起觉得兄长一定知道答案,但刘文静不说,也不会说,刘文起自己倒是琢磨出一二。皇后因为娘家的事情,承受着巨大非议,但皇帝对此态度坚决,皇后地位稳固,所以谁也不敢说废后,以免招来皇帝的怒火。那么皇后本人,还特意讨好皇帝的亲信,就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是为了太子。太子表现不错,但庶出的大皇子燕王同样惹眼,在幽州总管任上政绩突出,而三皇子魏王也是如此,在并州总管任上做的不错。太子被兄弟前后包夹,皇后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尽一切可能拉拢皇帝身边亲信之人,争取更多的人给太子说好话。或者,至少不要说太子的坏话。此事涉及皇位之争,寻常臣子谁掺和谁就容易倒霉,刘文起当然不敢掺和这种事,他身为工部小官,也没资格掺和这种事。却不妨碍刘文起猜想,猜想这位观察使李三九,到底为天子管着什么事。同样是观察使,观察使李三九“观察”的目标,明显和观察使刘文静“观察”的目标不一样。新任淮南道观察使刘文静,奉旨前往淮南,“观察”主持淮南各州郡大索貌阅、输籍定样,刘文起顺道搭便船去鄂州,而观察使李三九,却没有什么具体“观察地点”。李三九是作为天子的耳目在“观察”,其观察使司看起来都在忙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所以使司的设置更像是个幌子,暗地里的“观察工作”,另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人来办。那么,这些见不得光的人,队伍规模有多大,大到皇后都要为太子争取呢刘文静见着弟弟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放下书,再次交代:“为兄说过许多次,议论时政可以,但话题不要涉及禁中”话还没说完,刘文起插话:“更不要涉及太子和皇子兄长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你有空东想西想,为何不想想本职夏口江面的浮桥,不修不行,修了又会阻碍航运,如何两全,是件头痛的事情。”“这么头痛的事情不想,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作甚”说到这里,刘文静开始絮絮叨叨:“这浮桥该怎么修,众说纷纭,你到了夏口,仔细勘察,若时机合适,不要随大流,单独给出个可行的方案,一旦获得采纳,不就有出头的机会了”“浮桥要耐用,便于维护,而维护成本尽可能低,还得方便开口,让江船从容通过后,又要容易合拢,这许多问题要解决,足够你想得茶饭不思”“是是是,兄长说的是”刘文起敷衍着,兄长要说的道理,他都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恐怕在仕途上进展有限,毕竟竞争太激烈,而他以学官入仕,将来肯定比不过科举入仕的新官僚。但兄长就不一样了。刘文静是天子潜邸旧人,前途无量,明德年以来,到南中历练多年,光这份资历就很“硬”,如今又得差遣去淮南“观察”,想来事毕之后,下一步就是大用。所以,与其自己努力,还不如在兄长这棵大树下乘凉,日后自己儿子想要有好前途,过了科举考试这关,可都指望“伯伯”了。兄弟俩正交谈间,听得外面汽笛声此起彼伏,透过舷窗看去,却见自己乘坐船只已经驶入长江,江面上船只如梭,各自按着航行规则避让,所以汽笛声不断响起,相互间提醒对方注意安全航行。江面上的火轮船很多,有南北对进,有东西对进,密密麻麻,如过江之鲫,刘文起看着如此壮观景象,不由得咋舌:“我前年来夏口,没见如此多的船啊”“一年跟一年不同,如今的夏口,可不得了。”刘文静说着说着,举了个例子:“夏口港的人员、物资吞吐量,自火轮船投入航运到去年年底,已经翻了五倍,所以,不修过江浮桥是不行的。”“不是火轮船摆渡不过来,实在是需求量太大,靠轮船摆渡,港区对船只的调度数量有上限,不可能无限制增加,所以朝廷还指望修浮桥,连接大江南北,缓解航运负担。”“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即便提不出什么好办法,跟着同僚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同样是不错的,多积累年资,日后也多一丝升迁的机会。”说到最后,他还重点强调:“不要老指望兄长给你遮风挡雨”第三百五十五章 应用题工部官署,议事厅内,关于鄂州夏口长江浮桥修建方案的论证会正在进行,若不是天子在现场,这辩论就会演变成激烈争吵,各方案支持者就差挽起袖子咆哮了。长江浮桥,顾名思义就是横跨长江的浮桥,听起来是个很宏伟的工程,但不是前无古人,因为在后汉初年,割据蜀地的公孙述为阻止汉军走水路入蜀,就在三峡出口处修建了浮桥。此桥形同水上关隘,将长江江面封锁,故而得名“江关浮桥”。到了后汉末年,天下三分,蜀汉灭亡之后,晋军在蜀地造船然后顺流而下攻打吴国,吴军就在江面上拉起横江铁索,试图阻拦。所以,在长江上修建浮桥,以当前时代的技术水平而言不是难事,但这浮桥一旦修好,就会把江面“锁住”,意味着航运中断。这种结果是不可接受的。譬如黄河航运,为了确保火轮船的畅通无阻,黄河上原有的浮桥全部拆除,但夏口长江浮桥是必须要修的,所以在确保浮桥通行能力的同时如何兼顾航运,成了技术难题。一个技术难题,不同的人技术队伍给出不同的方案,几个方案孰优孰劣,就是在场官员们争论的焦点。在一旁旁听的宇文温,现在不需要发表什么看法,只需要听取各方意见,知道各方案的利弊。论证会不止开一次,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浮桥的修建要慎重行事,最后论证结果还得在政事堂讨论,由政事堂诸公拿主意,最终由宇文温点头。而他要考刘文静说完继续看书,忽然想起了什么,交代弟弟:“你在外不要议论这事,没必要,知道么”“知道,知道。”刘文起说完,继续打量着外面李家迎亲的客船,船上应该有新娘及其随员,还有嫁妆,以及随行护送的护卫们。观察使李三九,其子迎娶岳州刺史全有之女全氏,这件事去年年底就定了,如今开春,李家迎亲的队伍应该是到黄州接了新娘,然后送新娘返回长安完婚。很正常的一件事,如今火轮船越来越多,所以大户人家出行、迎亲,走水路的话都会包下一艘或者多艘火轮船,但刘文起知道,观察使李三九给儿子娶亲,意义非凡。李三九是阉人,当然不可能有亲生儿子,一般讲究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不太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宦官的养子,因为这有损清誉。但这位李观察,是天子潜邸时的管家,地位非同一般,据说早在大象年间就跟随天子,是潜邸旧人之中,心腹中的心腹。即便如此,按说也不需要皇后来做媒,因为给宦官说媒,对皇后的名声有负面影响。但事情却发生了,那么,这位李观察有什么资本,值得皇后如此拉拢这个问题,刘文起觉得兄长一定知道答案,但刘文静不说,也不会说,刘文起自己倒是琢磨出一二。皇后因为娘家的事情,承受着巨大非议,但皇帝对此态度坚决,皇后地位稳固,所以谁也不敢说废后,以免招来皇帝的怒火。那么皇后本人,还特意讨好皇帝的亲信,就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是为了太子。太子表现不错,但庶出的大皇子燕王同样惹眼,在幽州总管任上政绩突出,而三皇子魏王也是如此,在并州总管任上做的不错。太子被兄弟前后包夹,皇后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尽一切可能拉拢皇帝身边亲信之人,争取更多的人给太子说好话。或者,至少不要说太子的坏话。此事涉及皇位之争,寻常臣子谁掺和谁就容易倒霉,刘文起当然不敢掺和这种事,他身为工部小官,也没资格掺和这种事。却不妨碍刘文起猜想,猜想这位观察使李三九,到底为天子管着什么事。同样是观察使,观察使李三九“观察”的目标,明显和观察使刘文静“观察”的目标不一样。新任淮南道观察使刘文静,奉旨前往淮南,“观察”主持淮南各州郡大索貌阅、输籍定样,刘文起顺道搭便船去鄂州,而观察使李三九,却没有什么具体“观察地点”。李三九是作为天子的耳目在“观察”,其观察使司看起来都在忙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所以使司的设置更像是个幌子,暗地里的“观察工作”,另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人来办。那么,这些见不得光的人,队伍规模有多大,大到皇后都要为太子争取呢刘文静见着弟弟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放下书,再次交代:“为兄说过许多次,议论时政可以,但话题不要涉及禁中”话还没说完,刘文起插话:“更不要涉及太子和皇子兄长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你有空东想西想,为何不想想本职夏口江面的浮桥,不修不行,修了又会阻碍航运,如何两全,是件头痛的事情。”“这么头痛的事情不想,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作甚”说到这里,刘文静开始絮絮叨叨:“这浮桥该怎么修,众说纷纭,你到了夏口,仔细勘察,若时机合适,不要随大流,单独给出个可行的方案,一旦获得采纳,不就有出头的机会了”“浮桥要耐用,便于维护,而维护成本尽可能低,还得方便开口,让江船从容通过后,又要容易合拢,这许多问题要解决,足够你想得茶饭不思”“是是是,兄长说的是”刘文起敷衍着,兄长要说的道理,他都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恐怕在仕途上进展有限,毕竟竞争太激烈,而他以学官入仕,将来肯定比不过科举入仕的新官僚。但兄长就不一样了。刘文静是天子潜邸旧人,前途无量,明德年以来,到南中历练多年,光这份资历就很“硬”,如今又得差遣去淮南“观察”,想来事毕之后,下一步就是大用。所以,与其自己努力,还不如在兄长这棵大树下乘凉,日后自己儿子想要有好前途,过了科举考试这关,可都指望“伯伯”了。兄弟俩正交谈间,听得外面汽笛声此起彼伏,透过舷窗看去,却见自己乘坐船只已经驶入长江,江面上船只如梭,各自按着航行规则避让,所以汽笛声不断响起,相互间提醒对方注意安全航行。江面上的火轮船很多,有南北对进,有东西对进,密密麻麻,如过江之鲫,刘文起看着如此壮观景象,不由得咋舌:“我前年来夏口,没见如此多的船啊”“一年跟一年不同,如今的夏口,可不得了。”刘文静说着说着,举了个例子:“夏口港的人员、物资吞吐量,自火轮船投入航运到去年年底,已经翻了五倍,所以,不修过江浮桥是不行的。”“不是火轮船摆渡不过来,实在是需求量太大,靠轮船摆渡,港区对船只的调度数量有上限,不可能无限制增加,所以朝廷还指望修浮桥,连接大江南北,缓解航运负担。”“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即便提不出什么好办法,跟着同僚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同样是不错的,多积累年资,日后也多一丝升迁的机会。”说到最后,他还重点强调:“不要老指望兄长给你遮风挡雨”第三百五十五章 应用题工部官署,议事厅内,关于鄂州夏口长江浮桥修建方案的论证会正在进行,若不是天子在现场,这辩论就会演变成激烈争吵,各方案支持者就差挽起袖子咆哮了。长江浮桥,顾名思义就是横跨长江的浮桥,听起来是个很宏伟的工程,但不是前无古人,因为在后汉初年,割据蜀地的公孙述为阻止汉军走水路入蜀,就在三峡出口处修建了浮桥。此桥形同水上关隘,将长江江面封锁,故而得名“江关浮桥”。到了后汉末年,天下三分,蜀汉灭亡之后,晋军在蜀地造船然后顺流而下攻打吴国,吴军就在江面上拉起横江铁索,试图阻拦。所以,在长江上修建浮桥,以当前时代的技术水平而言不是难事,但这浮桥一旦修好,就会把江面“锁住”,意味着航运中断。这种结果是不可接受的。譬如黄河航运,为了确保火轮船的畅通无阻,黄河上原有的浮桥全部拆除,但夏口长江浮桥是必须要修的,所以在确保浮桥通行能力的同时如何兼顾航运,成了技术难题。一个技术难题,不同的人技术队伍给出不同的方案,几个方案孰优孰劣,就是在场官员们争论的焦点。在一旁旁听的宇文温,现在不需要发表什么看法,只需要听取各方意见,知道各方案的利弊。论证会不止开一次,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浮桥的修建要慎重行事,最后论证结果还得在政事堂讨论,由政事堂诸公拿主意,最终由宇文温点头。而他要考刘文静说完继续看书,忽然想起了什么,交代弟弟:“你在外不要议论这事,没必要,知道么”“知道,知道。”刘文起说完,继续打量着外面李家迎亲的客船,船上应该有新娘及其随员,还有嫁妆,以及随行护送的护卫们。观察使李三九,其子迎娶岳州刺史全有之女全氏,这件事去年年底就定了,如今开春,李家迎亲的队伍应该是到黄州接了新娘,然后送新娘返回长安完婚。很正常的一件事,如今火轮船越来越多,所以大户人家出行、迎亲,走水路的话都会包下一艘或者多艘火轮船,但刘文起知道,观察使李三九给儿子娶亲,意义非凡。李三九是阉人,当然不可能有亲生儿子,一般讲究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不太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宦官的养子,因为这有损清誉。但这位李观察,是天子潜邸时的管家,地位非同一般,据说早在大象年间就跟随天子,是潜邸旧人之中,心腹中的心腹。即便如此,按说也不需要皇后来做媒,因为给宦官说媒,对皇后的名声有负面影响。但事情却发生了,那么,这位李观察有什么资本,值得皇后如此拉拢这个问题,刘文起觉得兄长一定知道答案,但刘文静不说,也不会说,刘文起自己倒是琢磨出一二。皇后因为娘家的事情,承受着巨大非议,但皇帝对此态度坚决,皇后地位稳固,所以谁也不敢说废后,以免招来皇帝的怒火。那么皇后本人,还特意讨好皇帝的亲信,就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是为了太子。太子表现不错,但庶出的大皇子燕王同样惹眼,在幽州总管任上政绩突出,而三皇子魏王也是如此,在并州总管任上做的不错。太子被兄弟前后包夹,皇后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尽一切可能拉拢皇帝身边亲信之人,争取更多的人给太子说好话。或者,至少不要说太子的坏话。此事涉及皇位之争,寻常臣子谁掺和谁就容易倒霉,刘文起当然不敢掺和这种事,他身为工部小官,也没资格掺和这种事。却不妨碍刘文起猜想,猜想这位观察使李三九,到底为天子管着什么事。同样是观察使,观察使李三九“观察”的目标,明显和观察使刘文静“观察”的目标不一样。新任淮南道观察使刘文静,奉旨前往淮南,“观察”主持淮南各州郡大索貌阅、输籍定样,刘文起顺道搭便船去鄂州,而观察使李三九,却没有什么具体“观察地点”。李三九是作为天子的耳目在“观察”,其观察使司看起来都在忙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所以使司的设置更像是个幌子,暗地里的“观察工作”,另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人来办。那么,这些见不得光的人,队伍规模有多大,大到皇后都要为太子争取呢刘文静见着弟弟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放下书,再次交代:“为兄说过许多次,议论时政可以,但话题不要涉及禁中”话还没说完,刘文起插话:“更不要涉及太子和皇子兄长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你有空东想西想,为何不想想本职夏口江面的浮桥,不修不行,修了又会阻碍航运,如何两全,是件头痛的事情。”“这么头痛的事情不想,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作甚”说到这里,刘文静开始絮絮叨叨:“这浮桥该怎么修,众说纷纭,你到了夏口,仔细勘察,若时机合适,不要随大流,单独给出个可行的方案,一旦获得采纳,不就有出头的机会了”“浮桥要耐用,便于维护,而维护成本尽可能低,还得方便开口,让江船从容通过后,又要容易合拢,这许多问题要解决,足够你想得茶饭不思”“是是是,兄长说的是”刘文起敷衍着,兄长要说的道理,他都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恐怕在仕途上进展有限,毕竟竞争太激烈,而他以学官入仕,将来肯定比不过科举入仕的新官僚。但兄长就不一样了。刘文静是天子潜邸旧人,前途无量,明德年以来,到南中历练多年,光这份资历就很“硬”,如今又得差遣去淮南“观察”,想来事毕之后,下一步就是大用。所以,与其自己努力,还不如在兄长这棵大树下乘凉,日后自己儿子想要有好前途,过了科举考试这关,可都指望“伯伯”了。兄弟俩正交谈间,听得外面汽笛声此起彼伏,透过舷窗看去,却见自己乘坐船只已经驶入长江,江面上船只如梭,各自按着航行规则避让,所以汽笛声不断响起,相互间提醒对方注意安全航行。江面上的火轮船很多,有南北对进,有东西对进,密密麻麻,如过江之鲫,刘文起看着如此壮观景象,不由得咋舌:“我前年来夏口,没见如此多的船啊”“一年跟一年不同,如今的夏口,可不得了。”刘文静说着说着,举了个例子:“夏口港的人员、物资吞吐量,自火轮船投入航运到去年年底,已经翻了五倍,所以,不修过江浮桥是不行的。”“不是火轮船摆渡不过来,实在是需求量太大,靠轮船摆渡,港区对船只的调度数量有上限,不可能无限制增加,所以朝廷还指望修浮桥,连接大江南北,缓解航运负担。”“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即便提不出什么好办法,跟着同僚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同样是不错的,多积累年资,日后也多一丝升迁的机会。”说到最后,他还重点强调:“不要老指望兄长给你遮风挡雨”第三百五十五章 应用题工部官署,议事厅内,关于鄂州夏口长江浮桥修建方案的论证会正在进行,若不是天子在现场,这辩论就会演变成激烈争吵,各方案支持者就差挽起袖子咆哮了。长江浮桥,顾名思义就是横跨长江的浮桥,听起来是个很宏伟的工程,但不是前无古人,因为在后汉初年,割据蜀地的公孙述为阻止汉军走水路入蜀,就在三峡出口处修建了浮桥。此桥形同水上关隘,将长江江面封锁,故而得名“江关浮桥”。到了后汉末年,天下三分,蜀汉灭亡之后,晋军在蜀地造船然后顺流而下攻打吴国,吴军就在江面上拉起横江铁索,试图阻拦。所以,在长江上修建浮桥,以当前时代的技术水平而言不是难事,但这浮桥一旦修好,就会把江面“锁住”,意味着航运中断。这种结果是不可接受的。譬如黄河航运,为了确保火轮船的畅通无阻,黄河上原有的浮桥全部拆除,但夏口长江浮桥是必须要修的,所以在确保浮桥通行能力的同时如何兼顾航运,成了技术难题。一个技术难题,不同的人技术队伍给出不同的方案,几个方案孰优孰劣,就是在场官员们争论的焦点。在一旁旁听的宇文温,现在不需要发表什么看法,只需要听取各方意见,知道各方案的利弊。论证会不止开一次,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浮桥的修建要慎重行事,最后论证结果还得在政事堂讨论,由政事堂诸公拿主意,最终由宇文温点头。而他要考刘文静说完继续看书,忽然想起了什么,交代弟弟:“你在外不要议论这事,没必要,知道么”“知道,知道。”刘文起说完,继续打量着外面李家迎亲的客船,船上应该有新娘及其随员,还有嫁妆,以及随行护送的护卫们。观察使李三九,其子迎娶岳州刺史全有之女全氏,这件事去年年底就定了,如今开春,李家迎亲的队伍应该是到黄州接了新娘,然后送新娘返回长安完婚。很正常的一件事,如今火轮船越来越多,所以大户人家出行、迎亲,走水路的话都会包下一艘或者多艘火轮船,但刘文起知道,观察使李三九给儿子娶亲,意义非凡。李三九是阉人,当然不可能有亲生儿子,一般讲究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不太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宦官的养子,因为这有损清誉。但这位李观察,是天子潜邸时的管家,地位非同一般,据说早在大象年间就跟随天子,是潜邸旧人之中,心腹中的心腹。即便如此,按说也不需要皇后来做媒,因为给宦官说媒,对皇后的名声有负面影响。但事情却发生了,那么,这位李观察有什么资本,值得皇后如此拉拢这个问题,刘文起觉得兄长一定知道答案,但刘文静不说,也不会说,刘文起自己倒是琢磨出一二。皇后因为娘家的事情,承受着巨大非议,但皇帝对此态度坚决,皇后地位稳固,所以谁也不敢说废后,以免招来皇帝的怒火。那么皇后本人,还特意讨好皇帝的亲信,就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是为了太子。太子表现不错,但庶出的大皇子燕王同样惹眼,在幽州总管任上政绩突出,而三皇子魏王也是如此,在并州总管任上做的不错。太子被兄弟前后包夹,皇后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尽一切可能拉拢皇帝身边亲信之人,争取更多的人给太子说好话。或者,至少不要说太子的坏话。此事涉及皇位之争,寻常臣子谁掺和谁就容易倒霉,刘文起当然不敢掺和这种事,他身为工部小官,也没资格掺和这种事。却不妨碍刘文起猜想,猜想这位观察使李三九,到底为天子管着什么事。同样是观察使,观察使李三九“观察”的目标,明显和观察使刘文静“观察”的目标不一样。新任淮南道观察使刘文静,奉旨前往淮南,“观察”主持淮南各州郡大索貌阅、输籍定样,刘文起顺道搭便船去鄂州,而观察使李三九,却没有什么具体“观察地点”。李三九是作为天子的耳目在“观察”,其观察使司看起来都在忙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所以使司的设置更像是个幌子,暗地里的“观察工作”,另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人来办。那么,这些见不得光的人,队伍规模有多大,大到皇后都要为太子争取呢刘文静见着弟弟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放下书,再次交代:“为兄说过许多次,议论时政可以,但话题不要涉及禁中”话还没说完,刘文起插话:“更不要涉及太子和皇子兄长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你有空东想西想,为何不想想本职夏口江面的浮桥,不修不行,修了又会阻碍航运,如何两全,是件头痛的事情。”“这么头痛的事情不想,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作甚”说到这里,刘文静开始絮絮叨叨:“这浮桥该怎么修,众说纷纭,你到了夏口,仔细勘察,若时机合适,不要随大流,单独给出个可行的方案,一旦获得采纳,不就有出头的机会了”“浮桥要耐用,便于维护,而维护成本尽可能低,还得方便开口,让江船从容通过后,又要容易合拢,这许多问题要解决,足够你想得茶饭不思”“是是是,兄长说的是”刘文起敷衍着,兄长要说的道理,他都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恐怕在仕途上进展有限,毕竟竞争太激烈,而他以学官入仕,将来肯定比不过科举入仕的新官僚。但兄长就不一样了。刘文静是天子潜邸旧人,前途无量,明德年以来,到南中历练多年,光这份资历就很“硬”,如今又得差遣去淮南“观察”,想来事毕之后,下一步就是大用。所以,与其自己努力,还不如在兄长这棵大树下乘凉,日后自己儿子想要有好前途,过了科举考试这关,可都指望“伯伯”了。兄弟俩正交谈间,听得外面汽笛声此起彼伏,透过舷窗看去,却见自己乘坐船只已经驶入长江,江面上船只如梭,各自按着航行规则避让,所以汽笛声不断响起,相互间提醒对方注意安全航行。江面上的火轮船很多,有南北对进,有东西对进,密密麻麻,如过江之鲫,刘文起看着如此壮观景象,不由得咋舌:“我前年来夏口,没见如此多的船啊”“一年跟一年不同,如今的夏口,可不得了。”刘文静说着说着,举了个例子:“夏口港的人员、物资吞吐量,自火轮船投入航运到去年年底,已经翻了五倍,所以,不修过江浮桥是不行的。”“不是火轮船摆渡不过来,实在是需求量太大,靠轮船摆渡,港区对船只的调度数量有上限,不可能无限制增加,所以朝廷还指望修浮桥,连接大江南北,缓解航运负担。”“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即便提不出什么好办法,跟着同僚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同样是不错的,多积累年资,日后也多一丝升迁的机会。”说到最后,他还重点强调:“不要老指望兄长给你遮风挡雨”第三百五十五章 应用题工部官署,议事厅内,关于鄂州夏口长江浮桥修建方案的论证会正在进行,若不是天子在现场,这辩论就会演变成激烈争吵,各方案支持者就差挽起袖子咆哮了。长江浮桥,顾名思义就是横跨长江的浮桥,听起来是个很宏伟的工程,但不是前无古人,因为在后汉初年,割据蜀地的公孙述为阻止汉军走水路入蜀,就在三峡出口处修建了浮桥。此桥形同水上关隘,将长江江面封锁,故而得名“江关浮桥”。到了后汉末年,天下三分,蜀汉灭亡之后,晋军在蜀地造船然后顺流而下攻打吴国,吴军就在江面上拉起横江铁索,试图阻拦。所以,在长江上修建浮桥,以当前时代的技术水平而言不是难事,但这浮桥一旦修好,就会把江面“锁住”,意味着航运中断。这种结果是不可接受的。譬如黄河航运,为了确保火轮船的畅通无阻,黄河上原有的浮桥全部拆除,但夏口长江浮桥是必须要修的,所以在确保浮桥通行能力的同时如何兼顾航运,成了技术难题。一个技术难题,不同的人技术队伍给出不同的方案,几个方案孰优孰劣,就是在场官员们争论的焦点。在一旁旁听的宇文温,现在不需要发表什么看法,只需要听取各方意见,知道各方案的利弊。论证会不止开一次,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浮桥的修建要慎重行事,最后论证结果还得在政事堂讨论,由政事堂诸公拿主意,最终由宇文温点头。而他要考刘文静说完继续看书,忽然想起了什么,交代弟弟:“你在外不要议论这事,没必要,知道么”“知道,知道。”刘文起说完,继续打量着外面李家迎亲的客船,船上应该有新娘及其随员,还有嫁妆,以及随行护送的护卫们。观察使李三九,其子迎娶岳州刺史全有之女全氏,这件事去年年底就定了,如今开春,李家迎亲的队伍应该是到黄州接了新娘,然后送新娘返回长安完婚。很正常的一件事,如今火轮船越来越多,所以大户人家出行、迎亲,走水路的话都会包下一艘或者多艘火轮船,但刘文起知道,观察使李三九给儿子娶亲,意义非凡。李三九是阉人,当然不可能有亲生儿子,一般讲究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不太会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宦官的养子,因为这有损清誉。但这位李观察,是天子潜邸时的管家,地位非同一般,据说早在大象年间就跟随天子,是潜邸旧人之中,心腹中的心腹。即便如此,按说也不需要皇后来做媒,因为给宦官说媒,对皇后的名声有负面影响。但事情却发生了,那么,这位李观察有什么资本,值得皇后如此拉拢这个问题,刘文起觉得兄长一定知道答案,但刘文静不说,也不会说,刘文起自己倒是琢磨出一二。皇后因为娘家的事情,承受着巨大非议,但皇帝对此态度坚决,皇后地位稳固,所以谁也不敢说废后,以免招来皇帝的怒火。那么皇后本人,还特意讨好皇帝的亲信,就不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是为了太子。太子表现不错,但庶出的大皇子燕王同样惹眼,在幽州总管任上政绩突出,而三皇子魏王也是如此,在并州总管任上做的不错。太子被兄弟前后包夹,皇后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尽一切可能拉拢皇帝身边亲信之人,争取更多的人给太子说好话。或者,至少不要说太子的坏话。此事涉及皇位之争,寻常臣子谁掺和谁就容易倒霉,刘文起当然不敢掺和这种事,他身为工部小官,也没资格掺和这种事。却不妨碍刘文起猜想,猜想这位观察使李三九,到底为天子管着什么事。同样是观察使,观察使李三九“观察”的目标,明显和观察使刘文静“观察”的目标不一样。新任淮南道观察使刘文静,奉旨前往淮南,“观察”主持淮南各州郡大索貌阅、输籍定样,刘文起顺道搭便船去鄂州,而观察使李三九,却没有什么具体“观察地点”。李三九是作为天子的耳目在“观察”,其观察使司看起来都在忙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所以使司的设置更像是个幌子,暗地里的“观察工作”,另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人来办。那么,这些见不得光的人,队伍规模有多大,大到皇后都要为太子争取呢刘文静见着弟弟若有所思的模样,大概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放下书,再次交代:“为兄说过许多次,议论时政可以,但话题不要涉及禁中”话还没说完,刘文起插话:“更不要涉及太子和皇子兄长放心,我不会乱说的。”“你有空东想西想,为何不想想本职夏口江面的浮桥,不修不行,修了又会阻碍航运,如何两全,是件头痛的事情。”“这么头痛的事情不想,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作甚”说到这里,刘文静开始絮絮叨叨:“这浮桥该怎么修,众说纷纭,你到了夏口,仔细勘察,若时机合适,不要随大流,单独给出个可行的方案,一旦获得采纳,不就有出头的机会了”“浮桥要耐用,便于维护,而维护成本尽可能低,还得方便开口,让江船从容通过后,又要容易合拢,这许多问题要解决,足够你想得茶饭不思”“是是是,兄长说的是”刘文起敷衍着,兄长要说的道理,他都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恐怕在仕途上进展有限,毕竟竞争太激烈,而他以学官入仕,将来肯定比不过科举入仕的新官僚。但兄长就不一样了。刘文静是天子潜邸旧人,前途无量,明德年以来,到南中历练多年,光这份资历就很“硬”,如今又得差遣去淮南“观察”,想来事毕之后,下一步就是大用。所以,与其自己努力,还不如在兄长这棵大树下乘凉,日后自己儿子想要有好前途,过了科举考试这关,可都指望“伯伯”了。兄弟俩正交谈间,听得外面汽笛声此起彼伏,透过舷窗看去,却见自己乘坐船只已经驶入长江,江面上船只如梭,各自按着航行规则避让,所以汽笛声不断响起,相互间提醒对方注意安全航行。江面上的火轮船很多,有南北对进,有东西对进,密密麻麻,如过江之鲫,刘文起看着如此壮观景象,不由得咋舌:“我前年来夏口,没见如此多的船啊”“一年跟一年不同,如今的夏口,可不得了。”刘文静说着说着,举了个例子:“夏口港的人员、物资吞吐量,自火轮船投入航运到去年年底,已经翻了五倍,所以,不修过江浮桥是不行的。”“不是火轮船摆渡不过来,实在是需求量太大,靠轮船摆渡,港区对船只的调度数量有上限,不可能无限制增加,所以朝廷还指望修浮桥,连接大江南北,缓解航运负担。”“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即便提不出什么好办法,跟着同僚一起,把这件事情做好,同样是不错的,多积累年资,日后也多一丝升迁的机会。”说到最后,他还重点强调:“不要老指望兄长给你遮风挡雨”第三百五十五章 应用题工部官署,议事厅内,关于鄂州夏口长江浮桥修建方案的论证会正在进行,若不是天子在现场,这辩论就会演变成激烈争吵,各方案支持者就差挽起袖子咆哮了。长江浮桥,顾名思义就是横跨长江的浮桥,听起来是个很宏伟的工程,但不是前无古人,因为在后汉初年,割据蜀地的公孙述为阻止汉军走水路入蜀,就在三峡出口处修建了浮桥。此桥形同水上关隘,将长江江面封锁,故而得名“江关浮桥”。到了后汉末年,天下三分,蜀汉灭亡之后,晋军在蜀地造船然后顺流而下攻打吴国,吴军就在江面上拉起横江铁索,试图阻拦。所以,在长江上修建浮桥,以当前时代的技术水平而言不是难事,但这浮桥一旦修好,就会把江面“锁住”,意味着航运中断。这种结果是不可接受的。譬如黄河航运,为了确保火轮船的畅通无阻,黄河上原有的浮桥全部拆除,但夏口长江浮桥是必须要修的,所以在确保浮桥通行能力的同时如何兼顾航运,成了技术难题。一个技术难题,不同的人技术队伍给出不同的方案,几个方案孰优孰劣,就是在场官员们争论的焦点。在一旁旁听的宇文温,现在不需要发表什么看法,只需要听取各方意见,知道各方案的利弊。论证会不止开一次,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浮桥的修建要慎重行事,最后论证结果还得在政事堂讨论,由政事堂诸公拿主意,最终由宇文温点头。而他要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