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他也是想着贺林轩是个妙人,想必造的地方便是没有图纸上那般出彩,也不会太差,是以带夫郎出来散散心。贺林轩朗声笑道:远丰兄登门,自是蓬荜生辉,有何打扰之处。问得他们此行并不匆忙,贺林轩便迎两人往主院走,边道:我兄嫂今日出门办事,不在府中,怠慢之处请两位多包涵。我就不和远丰兄还有嫂子生分了,在家里用了饭,咱们再一道出城。今日李文武和张河恰好去了镇外。野物禽肉的供应贺林轩能保证,但瓜果蔬菜暂时还不行,是问镇外的农家买的,已经预定妥当。开业在即,他们俩不放心要去实地看看,免得到时候菜种的不好或是量跟不上后厨需要。何谚道:那日听你形容,言说你这酒楼的酒菜旁的地方都吃不到。看来,今日我和夫郎该有口福了。蓝氏笑话他:林轩不和你客气,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不妨什么。贺林轩笑说:厨子就在府上,平日三餐便是他们操持的。今日仓促,倒未必丰盛,但若是吃个新鲜,必不让二位失望。一行人踏入主院,就听见一阵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只见孙猴子一跃翻上筋斗云,金箍棒在手里转了一圈,指着那蜘蛛精道:呔,妖怪哪里走,吃俺老孙一棒!那语气当真生动活泼,仿佛真有那翻上云端的猴子在他们面前行侠仗义,斩妖除魔。走近一看,却是一个白胖胖的小奶娃手里转着一根棍子,绕着一个清俊哥儿转了两圈,棍子一抬就要打在地上。贺林轩出声道:且慢,大圣棒下留人!啊。诺儿转头看见他,丢开棍子就朝他跑过来,阿父!贺林轩矮身抱起他,诺儿就说:阿父你太坏啦,每次都不让大圣把坏妖精打死。说着,他看了眼陌生人,凑到阿父耳边小声问:阿父,这是谁呀?李文斌也上前来,面露疑惑。贺林轩朝他伸手,牵他到自己身边来,为何谚夫夫介绍道:这是我的夫郎,姓李。这是我儿子,大名叫贺子诺,小名诺儿,今年四岁了。说着,他亲亲诺儿的小脸蛋,柔声说:这位是何阿伯,这边这位是你何阿伯的夫郎,蓝阿么。他们都是阿父的朋友,诺儿和阿伯阿么见个礼好吗?李文斌听出他们的身份,不由一惊。这二位怎么亲自上门拜访了?家里也没有准备,怕是要怠慢贵客。倒是诺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虽然小身子还被阿父抱在结实的手臂上,他还是弯了弯腰,抬手行了个晚辈礼,笑眯眯地说:见过阿伯,见过阿么。蓝氏自打看到诺儿就移不开眼睛了。他本是喜爱孩子的人,诺儿这样白嫩软乎又爱笑的孩子更是戳中了他的心。这孩子生的真好,真可人疼!说着,蓝氏往自己腰上摸了摸,这才发现今日穿戴简单又未佩戴荷包,没有趁手的东西可送。还是何谚贴心地给他递来几颗银花生,这才解了他的围。这本是他给小侄子准备的,可今日一到家就听见他阿爹抱着那孩子含沙射影地数落夫郎没给家里添丁,他就不爱给了,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蓝氏连忙把银花生放到诺儿手心里,一脸慈爱道:这是阿么送你的见面礼。这次没准备,下次阿么再给诺儿补一份更好的。诺儿摇头,这个就很好啦,诺儿喜欢,谢谢阿么。蓝氏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抬手想抱他,却又怕吓着孩子。倒是诺儿看出来了,主动朝他伸出手。这下可把蓝氏高兴坏了,抱过诺儿连声说:诺儿真乖。又对贺林轩夫夫说:这孩子和我投缘极了,我可能多抱一会儿?李文斌点头,笑道:诺儿也难得主动和人亲近。不过,这孩子被他阿父养得,很有些分量呢,莫要累着嫂子才好。诺儿一听就鼓了嘴,朝贺林轩皱着小鼻子,求援地喊了声:阿父没等贺林轩安慰,蓝氏就忙说道:这说的哪里话,我抱着可一点没觉得沉呢。他摸摸诺儿的脸,动作轻轻的生怕弄疼那嫩豆腐似的脸蛋,直说:这样正好,可爱极了!诺儿感受到他的善意和喜爱,话就多了起来,嘻嘻笑说:阿父也说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那就肯定是了。说着还朝阿爹吐了吐舌头,表示他真是太没眼光了。蓝氏乐得笑出声来,连何谚都忍俊不禁。李文斌哭笑不得,贺林轩握握他的手,示意他平常心待之便好,不必紧张。一行人坐到堂上,夫郎和孩子作一处亲近,贺林轩和何谚则坐在一旁。何谚看着逗着孩子笑声就没停过的夫郎,神色也柔和许多,笑着和贺林轩说道:这孩子才四岁,便能说故事给阿爹听了,真是聪慧。我方才听那几句,他口齿清晰,声情并茂,说得极好呢。他却不知道诺儿月前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现在俨然变成一个小话痨,像是要把从前没说的话都补上才罢休。况他聪明,记性很好,又爱模仿他阿父哄人开心。现在家里连贺林轩都要退居二线,把开心果的位置让给他呢。闻言,贺林轩笑得一脸骄傲。哈哈,诺儿像我!等他再大些,三廉兄那东肃第一辩才的位置不拱手相让都不行了。诺儿没听明白第一辩才是什么,但听见自己像阿父这句,自是不能更赞同,直跟着嗯嗯点头,又把众人逗笑了。这么瞧着,还真是像你!瞧那孩子一本正经的模样,何谚也觉好玩,心道果然是贺林轩的种,一样的不谦虚。说笑半日,等管家来请,几人才移步用膳。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四个大人和孩子都在一桌吃饭。蓝氏还想给诺儿喂饭过把瘾头,没想到小娃娃很认真地拒绝了,说:诺儿是大孩子了。要先学会自己吃饭,以后才能照顾阿爹阿父。蓝氏听得心软得不行,越看他越觉喜欢。何谚也暗自点头,家里那六七岁还被抱着喂饭、求着才肯吃一口菜的侄子跟这孩子一比,立见高下。他暗自心道若日后有幸得了一儿半子,定要和贺林轩多多请教才是。用过饭,蓝氏赞道:这手艺果然不同凡响,只这一口吃食,你那酒楼门槛定要被踏平了。贺林轩笑道:承嫂子吉言了。刘小冬爹俩很有天赋,贺林轩着手培养一个多月,两人就学了五六成。虽说比不得贺林轩的好厨艺,但已足够惊艳这些土著的味蕾。饭后稍作休息,贺林轩便引贵客去了镇外酒楼。夫郎和孩子搭乘马车,贺林轩和何谚则骑马走在前头,一路说笑走得并不快,但也不过一刻就到了。见贺林轩左手儿子右手夫郎地抱他们下马车,何谚暗道失策,连忙走到方才被小厮扶下车的夫郎身边,给他理了理披风。蓝氏被他的殷勤弄得一怔,转头看见贺林轩正仔细给他家夫郎儿子绑披风带子,不由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何谚赧然。小娃娃蹬蹬蹬地往前跑,热情的招呼大人跟上。两位夫郎跟着他走到了前头,何谚落后一步,低声取笑贺林轩道:素闻贺爷做事雷厉风行,没想到私下却是这般爱操心。他和夫郎的感情已经是公认的好,哪曾想在贺林轩面前,几个细节就落了下风。看不出来,这个嘴上厉害做事更是利落的男人,在夫郎面前竟是这般小意温柔。听远丰兄这么说,看来平时操心得不够啊。贺林轩微微一挑眉,戏谑道:委实不必羡慕小弟。日后多在嫂子面前练练手,自然熟能生巧。何谚顿感语塞。待走进门,看到内堂悬挂的匾额和柱子上的对联,却再顾不上和他讨教操心不操心的问题了。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何谚背手吟咏两次,细细品味一番,不由笑赞道:此言妙哉!又指了指聚贤堂的匾额和这副对联,道:这书法更妙!从容有度,暗藏锋芒,实乃大家之作。却不知,这字联和这副字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四方来贺大楼的牌匾和茶楼的对联都用红布蒙着,到开业那日才会揭晓,何谚并未见到。但只堂内这一副字就让人眼前一亮,如沐春风。他一贯是求贤若渴、喜好诗文的人,此时看见岂有不问之理。贺林轩道:这诗文乃是祖上传下来的,都是先人之作,已经作古数百年,却不可考了。不过远丰兄若喜欢这字,倒是可以请教我阿兄。四方来贺里的字都出自他笔下。何谚闻言,难掩诧异。第52章自贺林轩登门拜访, 何谚就查过贺林轩。只是他和李家人来历成谜,几番探查无果, 只得作罢。而何银生何金生兄弟俩与这家人多有接触,他便听二人说起过贺林轩的舅兄。闻说此人虽为人疏阔,喜好交游,但不善钻营,左腿还有残疾。万没想到竟能写出这样一幅字来!何谚叹道:观字如人, 可见李兄胸中有丘壑。今日未能一交,实乃平生一大憾事。贺林轩摇头道: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 咫尺千里。今次虽不凑巧, 不过来日方长,很不必急于一时。林轩此言甚是。何谚朗声笑起来, 待将四方来贺的所有字幅看过一遍,自不能更满意。一楼的聚贤堂便不说了,二楼迎客楼,有书:十旬休暇, 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三楼八方楼,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四楼君子阁, 更妙不可言。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兰幽与词默,菊华落怀伤。傲雪阁一面梅花屏风煞是雅致,镂刻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幽兰阁挂着一幅水墨墨兰图,留白题词: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清竹阁种着一簇矮竹林,立石有言: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秋霜阁内一幅秋菊刺绣,上书:黄花本是无情物,且共先生晚节香。这一句句,看得何谚流连忘返,拉着贺林轩连连道:你这酒楼处处藏着妙趣,且看这一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虽则遣词简单,一目了然,寓意却深远,其间何等疏狂。妙哉,妙哉!贺林轩回以矜持的微笑。至于用这一句,只是因为楼层越高消费越高这种大实话,就不必细说了。何谚一步一停,踱步间念念有词,待到后院都已露出痴狂之态。蓝氏和李文斌正陪着诺儿在曲水放竹叶玩,看到自家夫君对着刻在石上的诗文摇头晃脑,如抚美玉般细细摸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同李文斌说:你瞧他,恨不得将你这里的东西全搬回家去,夜里让那石头陪他睡觉才好呢!李文斌噗嗤一笑,也道:我阿兄就请人给他做了几块竹枕头。上面便刻着这些诗,说是枕着它夜里都睡得格外香甜,可把我阿嫂恼的。说他梦里都在念诗,可吵死了。蓝氏被逗得哈哈大笑。末了,还同李文斌讨了一块竹枕,说要给自家男人也试试,且看他能不能睡出一个诗仙来。直到日向西斜,蓝氏才算把何谚的魂找回来。他今日回府就闹了一场脾气,晚间若再不回去陪长辈用饭,就太不该了。何谚恋恋不舍,临走还道:若非帖子已经发出去,真想明日就广邀诗友来你这里一处论学,定能得一番感悟,得几首好诗。他现在就已经期待起诗会当日的景况了。且不知那些自视甚高的才子们到此宝地,还能剩下几分自得?蓝氏则舍不得诺儿,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不过是五日后的事,看把你心急的。到时候我可也要来走一遭,再同勉之说说话,陪诺儿放扁舟。诺儿却玩够了放竹叶子追流水的游戏,摇头说:我带阿么放风筝,可好玩呢!蓝氏并不知风筝是什么,但对于诺儿的话就没有说不好的。等上了马车,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诺儿那孩子我看着真喜欢。若是我也能生一个那样可人疼的孩子,这辈子就知足了。何谚握着他的手,温声笑道:肯定可以的。大夫都说你的身子已经大好,别心急,我们慢慢来。蓝氏笑了笑,倒不像从前装着满心失落,反而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生一个像诺儿的孩子便是最好,若不能,那便生一个小哥儿。将来许给诺儿,那样他便也是我的孩子了。何谚:看着满面憧憬的夫郎,他暗忖还是努力生儿子吧。看贺林轩就知道是不会让儿子入赘他家的,反倒平白把哥儿送人家里去,多糟心。这厢,李文斌也和贺林轩说起他们夫夫。之前还道州牧大人威严深重,没想到是如此平易近人。嫂子也极亲善,看他那般喜欢孩子,但愿他能得偿所愿。贺林轩正看诺儿捣鼓他的小猪储蓄罐,要把今日得的银花生塞进去。闻声,他侧头笑道:那自是最好。李文斌叹息说:我观他形容颇有郁色,不知是家里公爹存有不满,还是自己心里不会排解。我倒是和他投缘,只是他身份贵重,不然,等天气再暖些邀他去踏青赏桃花,也能多纾解几分。贺林轩素来知道他心软,总把别人的难处记在心上,不由亲亲他的鬓角,笑道:这没什么。我写信和远丰兄提一提,他当也乐见他夫郎多出门走动的。蓝氏被他的殷勤弄得一怔,转头看见贺林轩正仔细给他家夫郎儿子绑披风带子,不由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何谚赧然。小娃娃蹬蹬蹬地往前跑,热情的招呼大人跟上。两位夫郎跟着他走到了前头,何谚落后一步,低声取笑贺林轩道:素闻贺爷做事雷厉风行,没想到私下却是这般爱操心。他和夫郎的感情已经是公认的好,哪曾想在贺林轩面前,几个细节就落了下风。看不出来,这个嘴上厉害做事更是利落的男人,在夫郎面前竟是这般小意温柔。听远丰兄这么说,看来平时操心得不够啊。贺林轩微微一挑眉,戏谑道:委实不必羡慕小弟。日后多在嫂子面前练练手,自然熟能生巧。何谚顿感语塞。待走进门,看到内堂悬挂的匾额和柱子上的对联,却再顾不上和他讨教操心不操心的问题了。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何谚背手吟咏两次,细细品味一番,不由笑赞道:此言妙哉!又指了指聚贤堂的匾额和这副对联,道:这书法更妙!从容有度,暗藏锋芒,实乃大家之作。却不知,这字联和这副字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四方来贺大楼的牌匾和茶楼的对联都用红布蒙着,到开业那日才会揭晓,何谚并未见到。但只堂内这一副字就让人眼前一亮,如沐春风。他一贯是求贤若渴、喜好诗文的人,此时看见岂有不问之理。贺林轩道:这诗文乃是祖上传下来的,都是先人之作,已经作古数百年,却不可考了。不过远丰兄若喜欢这字,倒是可以请教我阿兄。四方来贺里的字都出自他笔下。何谚闻言,难掩诧异。第52章自贺林轩登门拜访, 何谚就查过贺林轩。只是他和李家人来历成谜,几番探查无果, 只得作罢。而何银生何金生兄弟俩与这家人多有接触,他便听二人说起过贺林轩的舅兄。闻说此人虽为人疏阔,喜好交游,但不善钻营,左腿还有残疾。万没想到竟能写出这样一幅字来!何谚叹道:观字如人, 可见李兄胸中有丘壑。今日未能一交,实乃平生一大憾事。贺林轩摇头道: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 咫尺千里。今次虽不凑巧, 不过来日方长,很不必急于一时。林轩此言甚是。何谚朗声笑起来, 待将四方来贺的所有字幅看过一遍,自不能更满意。一楼的聚贤堂便不说了,二楼迎客楼,有书:十旬休暇, 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三楼八方楼,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四楼君子阁, 更妙不可言。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兰幽与词默,菊华落怀伤。傲雪阁一面梅花屏风煞是雅致,镂刻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幽兰阁挂着一幅水墨墨兰图,留白题词: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清竹阁种着一簇矮竹林,立石有言: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秋霜阁内一幅秋菊刺绣,上书:黄花本是无情物,且共先生晚节香。这一句句,看得何谚流连忘返,拉着贺林轩连连道:你这酒楼处处藏着妙趣,且看这一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虽则遣词简单,一目了然,寓意却深远,其间何等疏狂。妙哉,妙哉!贺林轩回以矜持的微笑。至于用这一句,只是因为楼层越高消费越高这种大实话,就不必细说了。何谚一步一停,踱步间念念有词,待到后院都已露出痴狂之态。蓝氏和李文斌正陪着诺儿在曲水放竹叶玩,看到自家夫君对着刻在石上的诗文摇头晃脑,如抚美玉般细细摸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同李文斌说:你瞧他,恨不得将你这里的东西全搬回家去,夜里让那石头陪他睡觉才好呢!李文斌噗嗤一笑,也道:我阿兄就请人给他做了几块竹枕头。上面便刻着这些诗,说是枕着它夜里都睡得格外香甜,可把我阿嫂恼的。说他梦里都在念诗,可吵死了。蓝氏被逗得哈哈大笑。末了,还同李文斌讨了一块竹枕,说要给自家男人也试试,且看他能不能睡出一个诗仙来。直到日向西斜,蓝氏才算把何谚的魂找回来。他今日回府就闹了一场脾气,晚间若再不回去陪长辈用饭,就太不该了。何谚恋恋不舍,临走还道:若非帖子已经发出去,真想明日就广邀诗友来你这里一处论学,定能得一番感悟,得几首好诗。他现在就已经期待起诗会当日的景况了。且不知那些自视甚高的才子们到此宝地,还能剩下几分自得?蓝氏则舍不得诺儿,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不过是五日后的事,看把你心急的。到时候我可也要来走一遭,再同勉之说说话,陪诺儿放扁舟。诺儿却玩够了放竹叶子追流水的游戏,摇头说:我带阿么放风筝,可好玩呢!蓝氏并不知风筝是什么,但对于诺儿的话就没有说不好的。等上了马车,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诺儿那孩子我看着真喜欢。若是我也能生一个那样可人疼的孩子,这辈子就知足了。何谚握着他的手,温声笑道:肯定可以的。大夫都说你的身子已经大好,别心急,我们慢慢来。蓝氏笑了笑,倒不像从前装着满心失落,反而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生一个像诺儿的孩子便是最好,若不能,那便生一个小哥儿。将来许给诺儿,那样他便也是我的孩子了。何谚:看着满面憧憬的夫郎,他暗忖还是努力生儿子吧。看贺林轩就知道是不会让儿子入赘他家的,反倒平白把哥儿送人家里去,多糟心。这厢,李文斌也和贺林轩说起他们夫夫。之前还道州牧大人威严深重,没想到是如此平易近人。嫂子也极亲善,看他那般喜欢孩子,但愿他能得偿所愿。贺林轩正看诺儿捣鼓他的小猪储蓄罐,要把今日得的银花生塞进去。闻声,他侧头笑道:那自是最好。李文斌叹息说:我观他形容颇有郁色,不知是家里公爹存有不满,还是自己心里不会排解。我倒是和他投缘,只是他身份贵重,不然,等天气再暖些邀他去踏青赏桃花,也能多纾解几分。贺林轩素来知道他心软,总把别人的难处记在心上,不由亲亲他的鬓角,笑道:这没什么。我写信和远丰兄提一提,他当也乐见他夫郎多出门走动的。蓝氏被他的殷勤弄得一怔,转头看见贺林轩正仔细给他家夫郎儿子绑披风带子,不由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何谚赧然。小娃娃蹬蹬蹬地往前跑,热情的招呼大人跟上。两位夫郎跟着他走到了前头,何谚落后一步,低声取笑贺林轩道:素闻贺爷做事雷厉风行,没想到私下却是这般爱操心。他和夫郎的感情已经是公认的好,哪曾想在贺林轩面前,几个细节就落了下风。看不出来,这个嘴上厉害做事更是利落的男人,在夫郎面前竟是这般小意温柔。听远丰兄这么说,看来平时操心得不够啊。贺林轩微微一挑眉,戏谑道:委实不必羡慕小弟。日后多在嫂子面前练练手,自然熟能生巧。何谚顿感语塞。待走进门,看到内堂悬挂的匾额和柱子上的对联,却再顾不上和他讨教操心不操心的问题了。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何谚背手吟咏两次,细细品味一番,不由笑赞道:此言妙哉!又指了指聚贤堂的匾额和这副对联,道:这书法更妙!从容有度,暗藏锋芒,实乃大家之作。却不知,这字联和这副字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四方来贺大楼的牌匾和茶楼的对联都用红布蒙着,到开业那日才会揭晓,何谚并未见到。但只堂内这一副字就让人眼前一亮,如沐春风。他一贯是求贤若渴、喜好诗文的人,此时看见岂有不问之理。贺林轩道:这诗文乃是祖上传下来的,都是先人之作,已经作古数百年,却不可考了。不过远丰兄若喜欢这字,倒是可以请教我阿兄。四方来贺里的字都出自他笔下。何谚闻言,难掩诧异。第52章自贺林轩登门拜访, 何谚就查过贺林轩。只是他和李家人来历成谜,几番探查无果, 只得作罢。而何银生何金生兄弟俩与这家人多有接触,他便听二人说起过贺林轩的舅兄。闻说此人虽为人疏阔,喜好交游,但不善钻营,左腿还有残疾。万没想到竟能写出这样一幅字来!何谚叹道:观字如人, 可见李兄胸中有丘壑。今日未能一交,实乃平生一大憾事。贺林轩摇头道: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 咫尺千里。今次虽不凑巧, 不过来日方长,很不必急于一时。林轩此言甚是。何谚朗声笑起来, 待将四方来贺的所有字幅看过一遍,自不能更满意。一楼的聚贤堂便不说了,二楼迎客楼,有书:十旬休暇, 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三楼八方楼,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四楼君子阁, 更妙不可言。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兰幽与词默,菊华落怀伤。傲雪阁一面梅花屏风煞是雅致,镂刻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幽兰阁挂着一幅水墨墨兰图,留白题词: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清竹阁种着一簇矮竹林,立石有言: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秋霜阁内一幅秋菊刺绣,上书:黄花本是无情物,且共先生晚节香。这一句句,看得何谚流连忘返,拉着贺林轩连连道:你这酒楼处处藏着妙趣,且看这一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虽则遣词简单,一目了然,寓意却深远,其间何等疏狂。妙哉,妙哉!贺林轩回以矜持的微笑。至于用这一句,只是因为楼层越高消费越高这种大实话,就不必细说了。何谚一步一停,踱步间念念有词,待到后院都已露出痴狂之态。蓝氏和李文斌正陪着诺儿在曲水放竹叶玩,看到自家夫君对着刻在石上的诗文摇头晃脑,如抚美玉般细细摸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同李文斌说:你瞧他,恨不得将你这里的东西全搬回家去,夜里让那石头陪他睡觉才好呢!李文斌噗嗤一笑,也道:我阿兄就请人给他做了几块竹枕头。上面便刻着这些诗,说是枕着它夜里都睡得格外香甜,可把我阿嫂恼的。说他梦里都在念诗,可吵死了。蓝氏被逗得哈哈大笑。末了,还同李文斌讨了一块竹枕,说要给自家男人也试试,且看他能不能睡出一个诗仙来。直到日向西斜,蓝氏才算把何谚的魂找回来。他今日回府就闹了一场脾气,晚间若再不回去陪长辈用饭,就太不该了。何谚恋恋不舍,临走还道:若非帖子已经发出去,真想明日就广邀诗友来你这里一处论学,定能得一番感悟,得几首好诗。他现在就已经期待起诗会当日的景况了。且不知那些自视甚高的才子们到此宝地,还能剩下几分自得?蓝氏则舍不得诺儿,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不过是五日后的事,看把你心急的。到时候我可也要来走一遭,再同勉之说说话,陪诺儿放扁舟。诺儿却玩够了放竹叶子追流水的游戏,摇头说:我带阿么放风筝,可好玩呢!蓝氏并不知风筝是什么,但对于诺儿的话就没有说不好的。等上了马车,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诺儿那孩子我看着真喜欢。若是我也能生一个那样可人疼的孩子,这辈子就知足了。何谚握着他的手,温声笑道:肯定可以的。大夫都说你的身子已经大好,别心急,我们慢慢来。蓝氏笑了笑,倒不像从前装着满心失落,反而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生一个像诺儿的孩子便是最好,若不能,那便生一个小哥儿。将来许给诺儿,那样他便也是我的孩子了。何谚:看着满面憧憬的夫郎,他暗忖还是努力生儿子吧。看贺林轩就知道是不会让儿子入赘他家的,反倒平白把哥儿送人家里去,多糟心。这厢,李文斌也和贺林轩说起他们夫夫。之前还道州牧大人威严深重,没想到是如此平易近人。嫂子也极亲善,看他那般喜欢孩子,但愿他能得偿所愿。贺林轩正看诺儿捣鼓他的小猪储蓄罐,要把今日得的银花生塞进去。闻声,他侧头笑道:那自是最好。李文斌叹息说:我观他形容颇有郁色,不知是家里公爹存有不满,还是自己心里不会排解。我倒是和他投缘,只是他身份贵重,不然,等天气再暖些邀他去踏青赏桃花,也能多纾解几分。贺林轩素来知道他心软,总把别人的难处记在心上,不由亲亲他的鬓角,笑道:这没什么。我写信和远丰兄提一提,他当也乐见他夫郎多出门走动的。蓝氏被他的殷勤弄得一怔,转头看见贺林轩正仔细给他家夫郎儿子绑披风带子,不由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何谚赧然。小娃娃蹬蹬蹬地往前跑,热情的招呼大人跟上。两位夫郎跟着他走到了前头,何谚落后一步,低声取笑贺林轩道:素闻贺爷做事雷厉风行,没想到私下却是这般爱操心。他和夫郎的感情已经是公认的好,哪曾想在贺林轩面前,几个细节就落了下风。看不出来,这个嘴上厉害做事更是利落的男人,在夫郎面前竟是这般小意温柔。听远丰兄这么说,看来平时操心得不够啊。贺林轩微微一挑眉,戏谑道:委实不必羡慕小弟。日后多在嫂子面前练练手,自然熟能生巧。何谚顿感语塞。待走进门,看到内堂悬挂的匾额和柱子上的对联,却再顾不上和他讨教操心不操心的问题了。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何谚背手吟咏两次,细细品味一番,不由笑赞道:此言妙哉!又指了指聚贤堂的匾额和这副对联,道:这书法更妙!从容有度,暗藏锋芒,实乃大家之作。却不知,这字联和这副字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四方来贺大楼的牌匾和茶楼的对联都用红布蒙着,到开业那日才会揭晓,何谚并未见到。但只堂内这一副字就让人眼前一亮,如沐春风。他一贯是求贤若渴、喜好诗文的人,此时看见岂有不问之理。贺林轩道:这诗文乃是祖上传下来的,都是先人之作,已经作古数百年,却不可考了。不过远丰兄若喜欢这字,倒是可以请教我阿兄。四方来贺里的字都出自他笔下。何谚闻言,难掩诧异。第52章自贺林轩登门拜访, 何谚就查过贺林轩。只是他和李家人来历成谜,几番探查无果, 只得作罢。而何银生何金生兄弟俩与这家人多有接触,他便听二人说起过贺林轩的舅兄。闻说此人虽为人疏阔,喜好交游,但不善钻营,左腿还有残疾。万没想到竟能写出这样一幅字来!何谚叹道:观字如人, 可见李兄胸中有丘壑。今日未能一交,实乃平生一大憾事。贺林轩摇头道: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 咫尺千里。今次虽不凑巧, 不过来日方长,很不必急于一时。林轩此言甚是。何谚朗声笑起来, 待将四方来贺的所有字幅看过一遍,自不能更满意。一楼的聚贤堂便不说了,二楼迎客楼,有书:十旬休暇, 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三楼八方楼,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四楼君子阁, 更妙不可言。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兰幽与词默,菊华落怀伤。傲雪阁一面梅花屏风煞是雅致,镂刻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幽兰阁挂着一幅水墨墨兰图,留白题词: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清竹阁种着一簇矮竹林,立石有言: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秋霜阁内一幅秋菊刺绣,上书:黄花本是无情物,且共先生晚节香。这一句句,看得何谚流连忘返,拉着贺林轩连连道:你这酒楼处处藏着妙趣,且看这一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虽则遣词简单,一目了然,寓意却深远,其间何等疏狂。妙哉,妙哉!贺林轩回以矜持的微笑。至于用这一句,只是因为楼层越高消费越高这种大实话,就不必细说了。何谚一步一停,踱步间念念有词,待到后院都已露出痴狂之态。蓝氏和李文斌正陪着诺儿在曲水放竹叶玩,看到自家夫君对着刻在石上的诗文摇头晃脑,如抚美玉般细细摸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同李文斌说:你瞧他,恨不得将你这里的东西全搬回家去,夜里让那石头陪他睡觉才好呢!李文斌噗嗤一笑,也道:我阿兄就请人给他做了几块竹枕头。上面便刻着这些诗,说是枕着它夜里都睡得格外香甜,可把我阿嫂恼的。说他梦里都在念诗,可吵死了。蓝氏被逗得哈哈大笑。末了,还同李文斌讨了一块竹枕,说要给自家男人也试试,且看他能不能睡出一个诗仙来。直到日向西斜,蓝氏才算把何谚的魂找回来。他今日回府就闹了一场脾气,晚间若再不回去陪长辈用饭,就太不该了。何谚恋恋不舍,临走还道:若非帖子已经发出去,真想明日就广邀诗友来你这里一处论学,定能得一番感悟,得几首好诗。他现在就已经期待起诗会当日的景况了。且不知那些自视甚高的才子们到此宝地,还能剩下几分自得?蓝氏则舍不得诺儿,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不过是五日后的事,看把你心急的。到时候我可也要来走一遭,再同勉之说说话,陪诺儿放扁舟。诺儿却玩够了放竹叶子追流水的游戏,摇头说:我带阿么放风筝,可好玩呢!蓝氏并不知风筝是什么,但对于诺儿的话就没有说不好的。等上了马车,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诺儿那孩子我看着真喜欢。若是我也能生一个那样可人疼的孩子,这辈子就知足了。何谚握着他的手,温声笑道:肯定可以的。大夫都说你的身子已经大好,别心急,我们慢慢来。蓝氏笑了笑,倒不像从前装着满心失落,反而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生一个像诺儿的孩子便是最好,若不能,那便生一个小哥儿。将来许给诺儿,那样他便也是我的孩子了。何谚:看着满面憧憬的夫郎,他暗忖还是努力生儿子吧。看贺林轩就知道是不会让儿子入赘他家的,反倒平白把哥儿送人家里去,多糟心。这厢,李文斌也和贺林轩说起他们夫夫。之前还道州牧大人威严深重,没想到是如此平易近人。嫂子也极亲善,看他那般喜欢孩子,但愿他能得偿所愿。贺林轩正看诺儿捣鼓他的小猪储蓄罐,要把今日得的银花生塞进去。闻声,他侧头笑道:那自是最好。李文斌叹息说:我观他形容颇有郁色,不知是家里公爹存有不满,还是自己心里不会排解。我倒是和他投缘,只是他身份贵重,不然,等天气再暖些邀他去踏青赏桃花,也能多纾解几分。贺林轩素来知道他心软,总把别人的难处记在心上,不由亲亲他的鬓角,笑道:这没什么。我写信和远丰兄提一提,他当也乐见他夫郎多出门走动的。蓝氏被他的殷勤弄得一怔,转头看见贺林轩正仔细给他家夫郎儿子绑披风带子,不由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何谚赧然。小娃娃蹬蹬蹬地往前跑,热情的招呼大人跟上。两位夫郎跟着他走到了前头,何谚落后一步,低声取笑贺林轩道:素闻贺爷做事雷厉风行,没想到私下却是这般爱操心。他和夫郎的感情已经是公认的好,哪曾想在贺林轩面前,几个细节就落了下风。看不出来,这个嘴上厉害做事更是利落的男人,在夫郎面前竟是这般小意温柔。听远丰兄这么说,看来平时操心得不够啊。贺林轩微微一挑眉,戏谑道:委实不必羡慕小弟。日后多在嫂子面前练练手,自然熟能生巧。何谚顿感语塞。待走进门,看到内堂悬挂的匾额和柱子上的对联,却再顾不上和他讨教操心不操心的问题了。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何谚背手吟咏两次,细细品味一番,不由笑赞道:此言妙哉!又指了指聚贤堂的匾额和这副对联,道:这书法更妙!从容有度,暗藏锋芒,实乃大家之作。却不知,这字联和这副字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四方来贺大楼的牌匾和茶楼的对联都用红布蒙着,到开业那日才会揭晓,何谚并未见到。但只堂内这一副字就让人眼前一亮,如沐春风。他一贯是求贤若渴、喜好诗文的人,此时看见岂有不问之理。贺林轩道:这诗文乃是祖上传下来的,都是先人之作,已经作古数百年,却不可考了。不过远丰兄若喜欢这字,倒是可以请教我阿兄。四方来贺里的字都出自他笔下。何谚闻言,难掩诧异。第52章自贺林轩登门拜访, 何谚就查过贺林轩。只是他和李家人来历成谜,几番探查无果, 只得作罢。而何银生何金生兄弟俩与这家人多有接触,他便听二人说起过贺林轩的舅兄。闻说此人虽为人疏阔,喜好交游,但不善钻营,左腿还有残疾。万没想到竟能写出这样一幅字来!何谚叹道:观字如人, 可见李兄胸中有丘壑。今日未能一交,实乃平生一大憾事。贺林轩摇头道: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 咫尺千里。今次虽不凑巧, 不过来日方长,很不必急于一时。林轩此言甚是。何谚朗声笑起来, 待将四方来贺的所有字幅看过一遍,自不能更满意。一楼的聚贤堂便不说了,二楼迎客楼,有书:十旬休暇, 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三楼八方楼,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四楼君子阁, 更妙不可言。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兰幽与词默,菊华落怀伤。傲雪阁一面梅花屏风煞是雅致,镂刻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幽兰阁挂着一幅水墨墨兰图,留白题词: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清竹阁种着一簇矮竹林,立石有言: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秋霜阁内一幅秋菊刺绣,上书:黄花本是无情物,且共先生晚节香。这一句句,看得何谚流连忘返,拉着贺林轩连连道:你这酒楼处处藏着妙趣,且看这一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虽则遣词简单,一目了然,寓意却深远,其间何等疏狂。妙哉,妙哉!贺林轩回以矜持的微笑。至于用这一句,只是因为楼层越高消费越高这种大实话,就不必细说了。何谚一步一停,踱步间念念有词,待到后院都已露出痴狂之态。蓝氏和李文斌正陪着诺儿在曲水放竹叶玩,看到自家夫君对着刻在石上的诗文摇头晃脑,如抚美玉般细细摸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同李文斌说:你瞧他,恨不得将你这里的东西全搬回家去,夜里让那石头陪他睡觉才好呢!李文斌噗嗤一笑,也道:我阿兄就请人给他做了几块竹枕头。上面便刻着这些诗,说是枕着它夜里都睡得格外香甜,可把我阿嫂恼的。说他梦里都在念诗,可吵死了。蓝氏被逗得哈哈大笑。末了,还同李文斌讨了一块竹枕,说要给自家男人也试试,且看他能不能睡出一个诗仙来。直到日向西斜,蓝氏才算把何谚的魂找回来。他今日回府就闹了一场脾气,晚间若再不回去陪长辈用饭,就太不该了。何谚恋恋不舍,临走还道:若非帖子已经发出去,真想明日就广邀诗友来你这里一处论学,定能得一番感悟,得几首好诗。他现在就已经期待起诗会当日的景况了。且不知那些自视甚高的才子们到此宝地,还能剩下几分自得?蓝氏则舍不得诺儿,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不过是五日后的事,看把你心急的。到时候我可也要来走一遭,再同勉之说说话,陪诺儿放扁舟。诺儿却玩够了放竹叶子追流水的游戏,摇头说:我带阿么放风筝,可好玩呢!蓝氏并不知风筝是什么,但对于诺儿的话就没有说不好的。等上了马车,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诺儿那孩子我看着真喜欢。若是我也能生一个那样可人疼的孩子,这辈子就知足了。何谚握着他的手,温声笑道:肯定可以的。大夫都说你的身子已经大好,别心急,我们慢慢来。蓝氏笑了笑,倒不像从前装着满心失落,反而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生一个像诺儿的孩子便是最好,若不能,那便生一个小哥儿。将来许给诺儿,那样他便也是我的孩子了。何谚:看着满面憧憬的夫郎,他暗忖还是努力生儿子吧。看贺林轩就知道是不会让儿子入赘他家的,反倒平白把哥儿送人家里去,多糟心。这厢,李文斌也和贺林轩说起他们夫夫。之前还道州牧大人威严深重,没想到是如此平易近人。嫂子也极亲善,看他那般喜欢孩子,但愿他能得偿所愿。贺林轩正看诺儿捣鼓他的小猪储蓄罐,要把今日得的银花生塞进去。闻声,他侧头笑道:那自是最好。李文斌叹息说:我观他形容颇有郁色,不知是家里公爹存有不满,还是自己心里不会排解。我倒是和他投缘,只是他身份贵重,不然,等天气再暖些邀他去踏青赏桃花,也能多纾解几分。贺林轩素来知道他心软,总把别人的难处记在心上,不由亲亲他的鬓角,笑道:这没什么。我写信和远丰兄提一提,他当也乐见他夫郎多出门走动的。蓝氏被他的殷勤弄得一怔,转头看见贺林轩正仔细给他家夫郎儿子绑披风带子,不由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何谚赧然。小娃娃蹬蹬蹬地往前跑,热情的招呼大人跟上。两位夫郎跟着他走到了前头,何谚落后一步,低声取笑贺林轩道:素闻贺爷做事雷厉风行,没想到私下却是这般爱操心。他和夫郎的感情已经是公认的好,哪曾想在贺林轩面前,几个细节就落了下风。看不出来,这个嘴上厉害做事更是利落的男人,在夫郎面前竟是这般小意温柔。听远丰兄这么说,看来平时操心得不够啊。贺林轩微微一挑眉,戏谑道:委实不必羡慕小弟。日后多在嫂子面前练练手,自然熟能生巧。何谚顿感语塞。待走进门,看到内堂悬挂的匾额和柱子上的对联,却再顾不上和他讨教操心不操心的问题了。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何谚背手吟咏两次,细细品味一番,不由笑赞道:此言妙哉!又指了指聚贤堂的匾额和这副对联,道:这书法更妙!从容有度,暗藏锋芒,实乃大家之作。却不知,这字联和这副字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四方来贺大楼的牌匾和茶楼的对联都用红布蒙着,到开业那日才会揭晓,何谚并未见到。但只堂内这一副字就让人眼前一亮,如沐春风。他一贯是求贤若渴、喜好诗文的人,此时看见岂有不问之理。贺林轩道:这诗文乃是祖上传下来的,都是先人之作,已经作古数百年,却不可考了。不过远丰兄若喜欢这字,倒是可以请教我阿兄。四方来贺里的字都出自他笔下。何谚闻言,难掩诧异。第52章自贺林轩登门拜访, 何谚就查过贺林轩。只是他和李家人来历成谜,几番探查无果, 只得作罢。而何银生何金生兄弟俩与这家人多有接触,他便听二人说起过贺林轩的舅兄。闻说此人虽为人疏阔,喜好交游,但不善钻营,左腿还有残疾。万没想到竟能写出这样一幅字来!何谚叹道:观字如人, 可见李兄胸中有丘壑。今日未能一交,实乃平生一大憾事。贺林轩摇头道: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 咫尺千里。今次虽不凑巧, 不过来日方长,很不必急于一时。林轩此言甚是。何谚朗声笑起来, 待将四方来贺的所有字幅看过一遍,自不能更满意。一楼的聚贤堂便不说了,二楼迎客楼,有书:十旬休暇, 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三楼八方楼,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四楼君子阁, 更妙不可言。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兰幽与词默,菊华落怀伤。傲雪阁一面梅花屏风煞是雅致,镂刻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幽兰阁挂着一幅水墨墨兰图,留白题词: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清竹阁种着一簇矮竹林,立石有言: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秋霜阁内一幅秋菊刺绣,上书:黄花本是无情物,且共先生晚节香。这一句句,看得何谚流连忘返,拉着贺林轩连连道:你这酒楼处处藏着妙趣,且看这一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虽则遣词简单,一目了然,寓意却深远,其间何等疏狂。妙哉,妙哉!贺林轩回以矜持的微笑。至于用这一句,只是因为楼层越高消费越高这种大实话,就不必细说了。何谚一步一停,踱步间念念有词,待到后院都已露出痴狂之态。蓝氏和李文斌正陪着诺儿在曲水放竹叶玩,看到自家夫君对着刻在石上的诗文摇头晃脑,如抚美玉般细细摸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同李文斌说:你瞧他,恨不得将你这里的东西全搬回家去,夜里让那石头陪他睡觉才好呢!李文斌噗嗤一笑,也道:我阿兄就请人给他做了几块竹枕头。上面便刻着这些诗,说是枕着它夜里都睡得格外香甜,可把我阿嫂恼的。说他梦里都在念诗,可吵死了。蓝氏被逗得哈哈大笑。末了,还同李文斌讨了一块竹枕,说要给自家男人也试试,且看他能不能睡出一个诗仙来。直到日向西斜,蓝氏才算把何谚的魂找回来。他今日回府就闹了一场脾气,晚间若再不回去陪长辈用饭,就太不该了。何谚恋恋不舍,临走还道:若非帖子已经发出去,真想明日就广邀诗友来你这里一处论学,定能得一番感悟,得几首好诗。他现在就已经期待起诗会当日的景况了。且不知那些自视甚高的才子们到此宝地,还能剩下几分自得?蓝氏则舍不得诺儿,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不过是五日后的事,看把你心急的。到时候我可也要来走一遭,再同勉之说说话,陪诺儿放扁舟。诺儿却玩够了放竹叶子追流水的游戏,摇头说:我带阿么放风筝,可好玩呢!蓝氏并不知风筝是什么,但对于诺儿的话就没有说不好的。等上了马车,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诺儿那孩子我看着真喜欢。若是我也能生一个那样可人疼的孩子,这辈子就知足了。何谚握着他的手,温声笑道:肯定可以的。大夫都说你的身子已经大好,别心急,我们慢慢来。蓝氏笑了笑,倒不像从前装着满心失落,反而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生一个像诺儿的孩子便是最好,若不能,那便生一个小哥儿。将来许给诺儿,那样他便也是我的孩子了。何谚:看着满面憧憬的夫郎,他暗忖还是努力生儿子吧。看贺林轩就知道是不会让儿子入赘他家的,反倒平白把哥儿送人家里去,多糟心。这厢,李文斌也和贺林轩说起他们夫夫。之前还道州牧大人威严深重,没想到是如此平易近人。嫂子也极亲善,看他那般喜欢孩子,但愿他能得偿所愿。贺林轩正看诺儿捣鼓他的小猪储蓄罐,要把今日得的银花生塞进去。闻声,他侧头笑道:那自是最好。李文斌叹息说:我观他形容颇有郁色,不知是家里公爹存有不满,还是自己心里不会排解。我倒是和他投缘,只是他身份贵重,不然,等天气再暖些邀他去踏青赏桃花,也能多纾解几分。贺林轩素来知道他心软,总把别人的难处记在心上,不由亲亲他的鬓角,笑道:这没什么。我写信和远丰兄提一提,他当也乐见他夫郎多出门走动的。蓝氏被他的殷勤弄得一怔,转头看见贺林轩正仔细给他家夫郎儿子绑披风带子,不由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何谚赧然。小娃娃蹬蹬蹬地往前跑,热情的招呼大人跟上。两位夫郎跟着他走到了前头,何谚落后一步,低声取笑贺林轩道:素闻贺爷做事雷厉风行,没想到私下却是这般爱操心。他和夫郎的感情已经是公认的好,哪曾想在贺林轩面前,几个细节就落了下风。看不出来,这个嘴上厉害做事更是利落的男人,在夫郎面前竟是这般小意温柔。听远丰兄这么说,看来平时操心得不够啊。贺林轩微微一挑眉,戏谑道:委实不必羡慕小弟。日后多在嫂子面前练练手,自然熟能生巧。何谚顿感语塞。待走进门,看到内堂悬挂的匾额和柱子上的对联,却再顾不上和他讨教操心不操心的问题了。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何谚背手吟咏两次,细细品味一番,不由笑赞道:此言妙哉!又指了指聚贤堂的匾额和这副对联,道:这书法更妙!从容有度,暗藏锋芒,实乃大家之作。却不知,这字联和这副字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四方来贺大楼的牌匾和茶楼的对联都用红布蒙着,到开业那日才会揭晓,何谚并未见到。但只堂内这一副字就让人眼前一亮,如沐春风。他一贯是求贤若渴、喜好诗文的人,此时看见岂有不问之理。贺林轩道:这诗文乃是祖上传下来的,都是先人之作,已经作古数百年,却不可考了。不过远丰兄若喜欢这字,倒是可以请教我阿兄。四方来贺里的字都出自他笔下。何谚闻言,难掩诧异。第52章自贺林轩登门拜访, 何谚就查过贺林轩。只是他和李家人来历成谜,几番探查无果, 只得作罢。而何银生何金生兄弟俩与这家人多有接触,他便听二人说起过贺林轩的舅兄。闻说此人虽为人疏阔,喜好交游,但不善钻营,左腿还有残疾。万没想到竟能写出这样一幅字来!何谚叹道:观字如人, 可见李兄胸中有丘壑。今日未能一交,实乃平生一大憾事。贺林轩摇头道: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 咫尺千里。今次虽不凑巧, 不过来日方长,很不必急于一时。林轩此言甚是。何谚朗声笑起来, 待将四方来贺的所有字幅看过一遍,自不能更满意。一楼的聚贤堂便不说了,二楼迎客楼,有书:十旬休暇, 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三楼八方楼,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四楼君子阁, 更妙不可言。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兰幽与词默,菊华落怀伤。傲雪阁一面梅花屏风煞是雅致,镂刻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幽兰阁挂着一幅水墨墨兰图,留白题词: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清竹阁种着一簇矮竹林,立石有言: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秋霜阁内一幅秋菊刺绣,上书:黄花本是无情物,且共先生晚节香。这一句句,看得何谚流连忘返,拉着贺林轩连连道:你这酒楼处处藏着妙趣,且看这一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虽则遣词简单,一目了然,寓意却深远,其间何等疏狂。妙哉,妙哉!贺林轩回以矜持的微笑。至于用这一句,只是因为楼层越高消费越高这种大实话,就不必细说了。何谚一步一停,踱步间念念有词,待到后院都已露出痴狂之态。蓝氏和李文斌正陪着诺儿在曲水放竹叶玩,看到自家夫君对着刻在石上的诗文摇头晃脑,如抚美玉般细细摸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同李文斌说:你瞧他,恨不得将你这里的东西全搬回家去,夜里让那石头陪他睡觉才好呢!李文斌噗嗤一笑,也道:我阿兄就请人给他做了几块竹枕头。上面便刻着这些诗,说是枕着它夜里都睡得格外香甜,可把我阿嫂恼的。说他梦里都在念诗,可吵死了。蓝氏被逗得哈哈大笑。末了,还同李文斌讨了一块竹枕,说要给自家男人也试试,且看他能不能睡出一个诗仙来。直到日向西斜,蓝氏才算把何谚的魂找回来。他今日回府就闹了一场脾气,晚间若再不回去陪长辈用饭,就太不该了。何谚恋恋不舍,临走还道:若非帖子已经发出去,真想明日就广邀诗友来你这里一处论学,定能得一番感悟,得几首好诗。他现在就已经期待起诗会当日的景况了。且不知那些自视甚高的才子们到此宝地,还能剩下几分自得?蓝氏则舍不得诺儿,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不过是五日后的事,看把你心急的。到时候我可也要来走一遭,再同勉之说说话,陪诺儿放扁舟。诺儿却玩够了放竹叶子追流水的游戏,摇头说:我带阿么放风筝,可好玩呢!蓝氏并不知风筝是什么,但对于诺儿的话就没有说不好的。等上了马车,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诺儿那孩子我看着真喜欢。若是我也能生一个那样可人疼的孩子,这辈子就知足了。何谚握着他的手,温声笑道:肯定可以的。大夫都说你的身子已经大好,别心急,我们慢慢来。蓝氏笑了笑,倒不像从前装着满心失落,反而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生一个像诺儿的孩子便是最好,若不能,那便生一个小哥儿。将来许给诺儿,那样他便也是我的孩子了。何谚:看着满面憧憬的夫郎,他暗忖还是努力生儿子吧。看贺林轩就知道是不会让儿子入赘他家的,反倒平白把哥儿送人家里去,多糟心。这厢,李文斌也和贺林轩说起他们夫夫。之前还道州牧大人威严深重,没想到是如此平易近人。嫂子也极亲善,看他那般喜欢孩子,但愿他能得偿所愿。贺林轩正看诺儿捣鼓他的小猪储蓄罐,要把今日得的银花生塞进去。闻声,他侧头笑道:那自是最好。李文斌叹息说:我观他形容颇有郁色,不知是家里公爹存有不满,还是自己心里不会排解。我倒是和他投缘,只是他身份贵重,不然,等天气再暖些邀他去踏青赏桃花,也能多纾解几分。贺林轩素来知道他心软,总把别人的难处记在心上,不由亲亲他的鬓角,笑道:这没什么。我写信和远丰兄提一提,他当也乐见他夫郎多出门走动的。蓝氏被他的殷勤弄得一怔,转头看见贺林轩正仔细给他家夫郎儿子绑披风带子,不由好笑地睨了他一眼。何谚赧然。小娃娃蹬蹬蹬地往前跑,热情的招呼大人跟上。两位夫郎跟着他走到了前头,何谚落后一步,低声取笑贺林轩道:素闻贺爷做事雷厉风行,没想到私下却是这般爱操心。他和夫郎的感情已经是公认的好,哪曾想在贺林轩面前,几个细节就落了下风。看不出来,这个嘴上厉害做事更是利落的男人,在夫郎面前竟是这般小意温柔。听远丰兄这么说,看来平时操心得不够啊。贺林轩微微一挑眉,戏谑道:委实不必羡慕小弟。日后多在嫂子面前练练手,自然熟能生巧。何谚顿感语塞。待走进门,看到内堂悬挂的匾额和柱子上的对联,却再顾不上和他讨教操心不操心的问题了。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何谚背手吟咏两次,细细品味一番,不由笑赞道:此言妙哉!又指了指聚贤堂的匾额和这副对联,道:这书法更妙!从容有度,暗藏锋芒,实乃大家之作。却不知,这字联和这副字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四方来贺大楼的牌匾和茶楼的对联都用红布蒙着,到开业那日才会揭晓,何谚并未见到。但只堂内这一副字就让人眼前一亮,如沐春风。他一贯是求贤若渴、喜好诗文的人,此时看见岂有不问之理。贺林轩道:这诗文乃是祖上传下来的,都是先人之作,已经作古数百年,却不可考了。不过远丰兄若喜欢这字,倒是可以请教我阿兄。四方来贺里的字都出自他笔下。何谚闻言,难掩诧异。第52章自贺林轩登门拜访, 何谚就查过贺林轩。只是他和李家人来历成谜,几番探查无果, 只得作罢。而何银生何金生兄弟俩与这家人多有接触,他便听二人说起过贺林轩的舅兄。闻说此人虽为人疏阔,喜好交游,但不善钻营,左腿还有残疾。万没想到竟能写出这样一幅字来!何谚叹道:观字如人, 可见李兄胸中有丘壑。今日未能一交,实乃平生一大憾事。贺林轩摇头道: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 咫尺千里。今次虽不凑巧, 不过来日方长,很不必急于一时。林轩此言甚是。何谚朗声笑起来, 待将四方来贺的所有字幅看过一遍,自不能更满意。一楼的聚贤堂便不说了,二楼迎客楼,有书:十旬休暇, 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三楼八方楼,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四楼君子阁, 更妙不可言。竹影和诗瘦,梅花入梦香。兰幽与词默,菊华落怀伤。傲雪阁一面梅花屏风煞是雅致,镂刻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幽兰阁挂着一幅水墨墨兰图,留白题词: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清竹阁种着一簇矮竹林,立石有言: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秋霜阁内一幅秋菊刺绣,上书:黄花本是无情物,且共先生晚节香。这一句句,看得何谚流连忘返,拉着贺林轩连连道:你这酒楼处处藏着妙趣,且看这一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虽则遣词简单,一目了然,寓意却深远,其间何等疏狂。妙哉,妙哉!贺林轩回以矜持的微笑。至于用这一句,只是因为楼层越高消费越高这种大实话,就不必细说了。何谚一步一停,踱步间念念有词,待到后院都已露出痴狂之态。蓝氏和李文斌正陪着诺儿在曲水放竹叶玩,看到自家夫君对着刻在石上的诗文摇头晃脑,如抚美玉般细细摸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同李文斌说:你瞧他,恨不得将你这里的东西全搬回家去,夜里让那石头陪他睡觉才好呢!李文斌噗嗤一笑,也道:我阿兄就请人给他做了几块竹枕头。上面便刻着这些诗,说是枕着它夜里都睡得格外香甜,可把我阿嫂恼的。说他梦里都在念诗,可吵死了。蓝氏被逗得哈哈大笑。末了,还同李文斌讨了一块竹枕,说要给自家男人也试试,且看他能不能睡出一个诗仙来。直到日向西斜,蓝氏才算把何谚的魂找回来。他今日回府就闹了一场脾气,晚间若再不回去陪长辈用饭,就太不该了。何谚恋恋不舍,临走还道:若非帖子已经发出去,真想明日就广邀诗友来你这里一处论学,定能得一番感悟,得几首好诗。他现在就已经期待起诗会当日的景况了。且不知那些自视甚高的才子们到此宝地,还能剩下几分自得?蓝氏则舍不得诺儿,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不过是五日后的事,看把你心急的。到时候我可也要来走一遭,再同勉之说说话,陪诺儿放扁舟。诺儿却玩够了放竹叶子追流水的游戏,摇头说:我带阿么放风筝,可好玩呢!蓝氏并不知风筝是什么,但对于诺儿的话就没有说不好的。等上了马车,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诺儿那孩子我看着真喜欢。若是我也能生一个那样可人疼的孩子,这辈子就知足了。何谚握着他的手,温声笑道:肯定可以的。大夫都说你的身子已经大好,别心急,我们慢慢来。蓝氏笑了笑,倒不像从前装着满心失落,反而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生一个像诺儿的孩子便是最好,若不能,那便生一个小哥儿。将来许给诺儿,那样他便也是我的孩子了。何谚:看着满面憧憬的夫郎,他暗忖还是努力生儿子吧。看贺林轩就知道是不会让儿子入赘他家的,反倒平白把哥儿送人家里去,多糟心。这厢,李文斌也和贺林轩说起他们夫夫。之前还道州牧大人威严深重,没想到是如此平易近人。嫂子也极亲善,看他那般喜欢孩子,但愿他能得偿所愿。贺林轩正看诺儿捣鼓他的小猪储蓄罐,要把今日得的银花生塞进去。闻声,他侧头笑道:那自是最好。李文斌叹息说:我观他形容颇有郁色,不知是家里公爹存有不满,还是自己心里不会排解。我倒是和他投缘,只是他身份贵重,不然,等天气再暖些邀他去踏青赏桃花,也能多纾解几分。贺林轩素来知道他心软,总把别人的难处记在心上,不由亲亲他的鬓角,笑道:这没什么。我写信和远丰兄提一提,他当也乐见他夫郎多出门走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