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疏知道被这医师嫌弃了,其它医师也都在忙,他也不好再问,心里也赌了口气,走到桌旁一瓶瓶的识了起来。桌子上有许多柳叶式外科刀,镊子和剪刀,尖刃口沾满了血迹,有凝结了许久,也有新鲜的,显示了身为一把刀也累得不停息了。小心翼翼找了许久,寻见了一瓶红花油,还有少许,房疏一闻,呛得五官都要纠结在一起了。心想着这应该也能起作用,反正就是被自己踹伤了而已。房疏拿着药瓶去打霍台令,他坐在那窄小的榻上,手支着头,高束着的头发倾下,如墨倾下遮着他大半张脸,他低着头似乎是在想东西。“台令?”,房疏伤了他,心里有虚了起来,喊得也轻柔,有一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讨好。霍台令抬头,将头发拨到了脑后,他眼里有绯红的血丝,面无表情。这可吓到房疏了,这一踢莫不是从下往上还伤到了头?“你......没事儿吧?!”霍台令摇了摇头,“刚刚差点睡着了,连夜赶路,好几天没有怎么休息了。”“那去我营里休息吧,你来得突然应该是还没有给你准备休息的地方。”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理亏呢。霍台令差点没有站起来,这一动真是扯得球疼,房疏赶紧扶起他,再拿着他的盔甲和绣春刀朝自己营地走去了。房疏帐中也不大,偏偏还摆了两张榻,榻中间一个破败的书桌,是随意从营旁树林里拾的废木自己搭起来的,上面摆了笔墨纸砚,和一些翻乱了的书。一进这账中,就有一股更浓郁的檀香味,“味真大!”房疏都想把他扔出去了,也有些局促,“要不......我再给你寻个安身处吧!”“算了,懒得折腾了”,霍台令现在只是有些累,被袭中的地方也没有多疼了,应该是无碍。但是却难得见这房疏对自己软言细语,无事了也不想说,让他背着罪责慢慢煎熬才是。“哎,那可真是‘为难’你了!”,房疏扶着他到自己榻上坐下。“这张床是谁的?”,霍台令牵起床单闻了闻,松开了眉头,是熟悉的味道。“自然是我的!尔良很爱干净的!”,房疏理了理床,示意他躺下。霍台令也不客气,大咧咧地躺上了床。然后越听这话越不得劲,“是嫌弃我脏?”,又腾得坐起了,一脸愤懑,吓了房疏一跳。然后又躺下了。真是个精经质!“你那个尔良去哪里了?”“他起得比我早,去训练了!”,房疏又坐在他身旁,“你那个......没有碎吧?”“谁知道呢!”,有些像小孩子发嗲,霍台令也意识到了,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再说:“有可能废了!房大人就看着办吧。”房疏从怀时摸出那瓶红花油,他内疚得有些无措,“抹一点药吧,说不定能好得快些.......”,他把药递给霍台令。霍台令一看不乐意了,“是谁作得孽?怎么还让我自己涂?”,这人真的内疚吗?这点觉悟也没有?!可真当房疏要给他涂的时候,他又打了退堂鼓了,让一个男人搬弄自己这玩意儿,想起来都有些犯怵。他低头看房疏动作,房疏也不说话,也看不见他表情,霍台令心想:“恶心你一下也挺好的!下次还敢犯浑?!”霍台令干脆闭上眼,床铺间又全是房疏的气味,只得在心里念着《金刚经》,念着念着就出了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声音很小,还是被房疏听到了。“没想到你还挺信佛。”,房疏提好了他的裤子。霍台令赶紧住了嘴,感觉下面涂了药有些热乎乎的,十分怪异,“我不信,只是随口就来了......”,信佛?他连一根香都没有上过,他从来不信什么。房疏底气不足地说:“我看你腿根是有些红了,不过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霍台令白了他一眼:“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内伤,说不定这器件被你踢得就不能用了!反正你得有心理准备。”叹了口气,房疏给他拉过被子,“你快休息吧,你眼里全是血丝。”,这般柔声细语,倒让霍台令心里心安了起来,一闭眼就睡着了。尔良训练了一天,傍晚回帐里,就看到了床上多了一个人,房疏只在一旁琢磨军事布图。“少爷.......”房疏回神注意到尔良,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尔良才看清这榻上的熟睡的人,他大惊失色,房疏连忙拉着他出了营帐,说了这前因后果,单单省略了涂药那段。尔良有些替少爷抱不平,“这还不是他自找的吗?他想羞辱少爷在前的。”,尔良是个温柔的人,这抱怨的话也说得少了些中气,就更让房疏底气不足了。“到底是伤了他,我也是太执拗了。”尔良心想:“少爷都反省过多少次自己的执拗了,一次也没有起效果,下次该怎样还得怎样的。”尔良还是出声安慰:“挺好的,也让他知道,别来惹少爷才是!”房疏叹了口气,“我看他是赖上我了。”看来这霍台令是真的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睡到半夜也没有醒。刚刚麻贵收到了陈璘的回信,说是明晚就能与他们汇合。“那还挺快的!”麻贵皱眉,“我看他是就在这附近转悠看戏呢!就等着我们向他求助了。”刘大刀最近经过房疏那一茬,是没有什么心情采阳了,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欠佳,只在一旁打哈欠,听到这头来了些兴趣,“我看他怕是想当个督战统率,他心子野得很。”房疏越听越觉得不是个好惹的人,这可有些大头了,这里天高皇帝远,若是不听安排惹什么幺蛾子,也是自招灾祸。他怀揣着心事回帐,见尔良守在门口,这朝鲜秋天比京城还冷。“怎么不回帐中?明日还有训练,现在都几时了?”,房疏语气中有愠色。尔良一听,手足无措起来,“这......帐中霍大人还未醒,觉得不妥当。”房疏明白了他的顾虑,也不好叫醒他赶走,这下真的有些尴尬,万万没有想到他一睡一天半夜也不醒。最后两主仆挤了尔良的榻。很久霍太台也没有睡得这般舒服了,梦里梦到了个女子,背影清凛,粉衣飘飘,只是这女子比寻常女子高出许多,自己想出声唤她,又像嗓子哑了发不出一丝声响,便急得跺脚,在一旁挣扎了许久,那女子回了头,竟然顶着房疏的脸,翩若惊鸿,对着自己笑意盈盈,是一汪春水,让自己不能动弹。她娉婷向自己走来,就要与自己行那事,被她撩拨得浮浮沉沉,就在要进行最后一步,突然如坠深渊。霍台令睁开眼,猛吸了两口气,现在是晚上,身上出上些汗,竟然睡了这么久。借着外面的营火透过帐,霍台令慢慢恢复了视线,鼻尖全是他的气息,才想起来自己是睡了房疏的床,怪不得做了个春*梦也能梦见他。第12章“今天怎么下雨了!”“都变冷了呢!这破地儿真冷!”“那今天还训练吗?”“哎,应该要吧!哪天歇了的?”士兵们在营帐门口躲着雨,切切私语,这雨滴淋在帐篷上悉悉落落也盖不住他们的吵闹。而后不多时,各位负责的将领到各营地宣布可以休息到雨停为止。听起来大家都松了口气,好歹是可以休息了。这些出生入死的战友都缩在帐里唠着家长里短,谈着思乡之情,谢这秋时雨,偷得半日闲。这营地面积有限,昨儿接纳了霍台令的五千士兵,已经是发挥了这片的极大潜力。今儿早有人来找霍台令,“霍大人,现在只有最左营地之外还能拓开一点地界了,您看?您就扎在那里?”霍台令躺在房疏床上,对他摆了摆手,了无兴趣地说:“不用烦扰了,我就睡房大人这里。”房疏昨晚和尔良挤一张单人榻已经是睡不好了,看他是有赖上的意思。“霍大人,您不是嫌弃这里味儿大吗?!”,这房疏下逐客令的意思很明显了。霍台令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这腿还站不直呢……”这不就是耍无赖了吗?!今天早上迷迷糊糊才看到他从营外进来了,现在又站不直了。尔良一旁也十分局促,很明显,他不愿意和这霍台令共处一个屋檐下。现在房疏在中间是左右为难了,他搬出去吧,尔良和霍台令也不对付,也不能让尔良搬出去啊。霍台令根本不抬头看这主仆两人,自己闭着眼睛养神。房疏慢慢走到霍台令身房坐下,“台令,要不你去和刘大人住一起?他那里宽敞。”一听这话,霍台令噌地坐起来,睁大双眼,不可置信,低声吼道:“刘大刀?!!他半夜逼着我采阳怎么办?!”房疏被他吼得愣了神,还没有来得及答话。霍台令用手指着他,“房疏啊房疏!心肠如此歹毒!送羊如虎口啊!”房疏涨红了脸,说:“他哪里打的过你!而且刘大人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你也太自信了些!”“说到这个就来气!是谁把我踢得起不了身?哪里还能反抗刘大刀那浑身是力的大汉?!”霍台令俨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嘴脸,继续说:“那刘大刀第一眼看我,估计他妈的就看上我了!想起来都掉鸡皮疙瘩!”房疏不可置信,脸上写满了“你也太自信了”。霍台令一看就来了火气,“刘大刀看见我这种浑身阳刚的人,就像狗看见了屎一样!”房疏和尔良都低头笑了起来。想一想,这形容不是把自己也骂了吗?又转口。“就像饿汉看见美味佳肴!!”尔良一旁说:“算了,你们也别吵了,我去找叶敬州他们吧。”叶敬州,名束,是和尔良同营的人,上次尔良出了事,他还火急火燎的来找过房疏问尔良的情况,看样子是真把尔良当做了朋友,而且此人勇猛凶悍,在进攻顺天过程中总是冲在最前面,也算立了些战功,封了百户。虽然凶悍,为人实诚忠厚,义字当头,对队友十分照顾,上次他手下有几个人听错了指令在原地不动,应该按军法处以杖刑,到没有想到他也申请受罚,原因是他没有讲清楚,其它人也就少打了几棍,其它人都知道他说的很清楚,只是那几个士兵太过紧张慌了神,没有听清罢了。霍台令看了收拾东西的尔良一眼,心里腹议:“算你识趣!”房疏拉住了他:“这可不行!”尔良心里是挺想和叶敬州他们一起的,好不容易有了一群朋友,“少爷放心,谁还能欺负到我头上?我长了记性了!”霍台令躺着耷拉着二郎腿,“就是,人还是需要朋友的,哪有你这种什么少爷,管得真宽!”这句话倒是说到尔良心去了。房疏有时候真像不放心的老妈子,啰啰嗦嗦。黑色的夜空只有自己一颗星星,也太乏味了,尔良确实需要去寻找更多光亮。“你有事就找我……”,房疏帮着收拾了一些盔甲衣物,帮着他搬了过去。叶敬州长得也不算高大,偏偏眼神里有股冲劲儿,若细细一品,相貌还算有些清秀。正趁着雨势和战友们聊着天,一见尔良搬了东西来,也是高兴得不行,给他挪窝,营里的士兵都很尊重叶敬州,硬生生是挪了个空位置出来。大家像看稀奇似地围着房疏,房疏也没有什么官架子,也就坐下来摆起了话。都知道他是芝兰探花,有的人竟然拉着他想让他讲讲故事来解解闷,大家就起了哄,齐声吼着:“讲故事,讲故事!”房疏看这情况是盛情难却了,示意安静,“那就只能献丑了,大家可别笑话,我就讲讲《三国演义》里的第二十七回 ,美髯公千里走单骑,汉寿侯五关斩六将!”在座一阵呼好,房疏学着茶馆的说书人捏着嗓子,掐哑声线,瘪着嘴讲:“话说曹操部下诸将中,自张疗而外,只有徐晃与云长交厚……”,房疏讲得是声情并茂。大家都听得入了迷,讲道孔秀尸横马下时,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房疏自行加了些打斗细节,用一旁墙上挂着的小刀左右手相互博弈,将打斗场景描述得惟妙惟肖。最后房疏双手一拍,大喝:“关某休走!~”,然后拖了长长的尾音,吊足了胃口,“预知关公怎样脱身,请听下回分解!”“啊!”,周围一阵哀叹,“继续下一回!!”尔良也跟着起哄,“下一回!!”,房疏看他笑得开心,有些不忍拂了他乐趣,准备继续讲。尔良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常,忙上前,对房疏说:“少爷,你忙的话就先离去吧,我刚刚也是瞎起哄来着……”这场雨直到下午也没有停,房疏也难得放松就接着讲了好几章回,一旁还来了个担任起了端茶递水的工作。霍台令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自己一个人装病演独角戏实在无趣,就问着叶敬州的名号寻来了。一进这营帐就听得房疏高亢的声音,房疏被人团团围住,坐在正中,白净的脸都有些涨红。别人以为这霍台令是别的营的人也来听这芝兰探花说书,也友好的挪了个空位给他坐。房疏正讲得起劲儿,突然看见人群最外围的霍台令,他一手支着下巴,盘腿而坐,听得入迷,两人视线交汇,皆是一愣,房疏连忙躲开,霍台令心中突然烦闷,想着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自己就这么让人不待见?!哼!反正自己也不待见他!叶敬州看房疏讲了许久,嗓子不知道是真哑还是假哑,上前在房疏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房疏红仆仆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大家说:“今天嗓子不舒服了,下次有机会继续吧!”霍台令一旁的兄弟十分失望,埋怨道:“难得能听到这么优质的说书!”其它人也符和着:“这芝兰探花又能打又能说,真是个宝人啊!”“宝人?!”,霍台令没忍住笑了出来,“什么宝人?珠光宝气?!”一旁的士兵瞪了他一眼,“像宝藏一样的人啊!长得又好看,能说会道,没有架子,又能打……”,若他是个女的,怕是要以身相许了,“我妹要是能嫁一个芝兰探花这样的人,哎哟!祖上冒青烟了!”其余人都拍了他的头,“清醒点吧!”“我看房大人这样的,皇上起码得赏赐一个郡主吧!就你家牛二花就别想了!哈哈哈”角落里一群人又哄笑成一团,只有那个妹控黑着脸接受嘲讽。霍台令越听越不得劲儿,独自出门去了,细雨如针,觉得有些侵入骨子里的凉意。“霍大人不是站不直吗?”,房疏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帮霍台令挡住了大半雨水。霍台令突然察觉头上多了一片阴影,这粉红的伞透下的光映得房疏脸也粉红,突然和昨夜梦中那人重叠起来,他不敢再多看。“可能是回光返照,突然就走得动了……”房疏说完书,才真觉得嗓子有些吃不消,捏着喉咙小声说:“还望霍大人能正经些。”“我怎么不正经?这撒尿都能叉到脚背上,就差扯个一字马撒尿了!”霍台令太高,伞都卡到他头上了,没好气的夺过房疏的伞,自顾自的打着。“我伞……”霍台令故意走得很快,房疏只能在他背后快步跟上,幸好离自己帐篷也不算太远,可到了自己住处时外衫都湿得差不多了,别说在京城就没有什么行头,出兵在外更不能有多的行头,就基本只有这青衫,衣角处还有个招眼的补丁。其实还是挺羞耻的,节俭是一回事,这穷酸又是另外一回事,明显他是后者,所以脱下湿的外衫晾在营内也将那补丁向着阴暗处,怕被人看了去。房疏身着素白右衽内衫,显得高挑瘦削,头发有些湿了贴在脖颈间,看一眼,霍台令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也不觉得凉了,连脸上都冒着热气。他不再看房疏,房疏也没有因为他抢伞而生气,但也不打算和他说话,他就坐在一旁翻起了《三略》。霍台令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心想:“真是个书呆子!就喜欢这些纸上谈兵的玩意儿!”“复炎,你今儿下午讲得是什么故事?就听得你讲道‘甄氏玉肌花面,有倾城之貌’,然后呢?是不是那曹某人心生了淫意?”房疏眼不离书,淡淡说:“三国演义”,后想想又觉得不对,“你三国演义都不知道吗?”霍台令一听,窘红了脸,摇了摇头,“听过书名……”房疏愣了愣,说:“曹丕娶了甄氏,结果负了她,处死了她,让她口含米糠,以发覆面。”“喔……”房疏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小时候不曾看过这些小书吗?”霍台令眼神中的痛楚一闪而过,又装作无所谓,“忙着习武,哪有这些闲情!”“那你怎么不练练护裆功?”,房疏看他那不屑的劲儿,也忍不住嘲讽。霍台令也不让步,“怎么也当挡不住芝兰探花的猪蹄呀,阴得很!”这一句让房疏又是内疚又是生气,若再说,怕两个人又会打起来,罢了罢了,莫与小人置气。见房疏又不理自己,有些意兴阑珊。闲起来挺无聊的,霍台令又是闲不住的人,他凑到房疏身旁看他看的书,那股檀香染了水气,蕴得霍台令有些迷糊。房疏感觉一股热源靠近,抬头想问他意欲何为,鼻子先痒了起来,就对着霍台令打了两个喷嚏。“哎呀~”,房疏连忙用袖子去擦拭他的脸,后者脸都是黑的,“对不起,没忍住!”霍台令想骂人,也不知道骂什么,注意力都被近在咫尺的脸吸引了去,他眉头微皱,嘴唇紧抿,认真给自己擦拭的模样毫无防备,也莫名让自己安心。这份安宁转瞬即逝。麻贵身旁小兵过来传信,一掀开门帘就看到这房疏半趴在霍台令身上给他擦脸,只能咳嗽两声引起注意。房疏迅速直起身问那人:“何事?”“陈……陈大人来了!”陈璘?!房疏起身披上那半湿的外衫,对霍台令说:“是陈璘!”麻贵正在自己营地里接待陈璘和邓子龙,一旁还有刘大刀,房疏一进去就看到三张陌生的面孔,两个是老者,那年轻一些的大约四十左右,应该是陈璘的儿子陈九经了,其余两个约摸六十又多,一个忠厚有礼,年长一些,定就是邓子龙,一个眼冒精光,不消说就是陈璘了。房疏抢先作了礼,“久仰陈大人威名!”陈璘喜笑颜开,连忙扶起房疏,说:“想必这就是刚刚两位大人所说的芝兰探花了!果然是芝兰玉树啊!”,陈璘操着一口粤味儿的官话,房疏听得很吃力。陈璘虽然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却喜欢附庸风雅,经常写一些打油诗,自以为才高八斗。这时霍台令也进来了,陈璘一见,放开了房疏,马上迎上,“哟哟!这不是台令吗??怎么你也来了这偏远之地?!!”霍台令比他高出许多,揽着陈璘肩膀,霍台令也讲着粤语,“陈伯,多久没见了?!六年了吧!您还认得出我?!”房疏与麻贵他们面面相觑,皆是听不懂他们讲什么。霍台令看了一眼房疏,对着他帅气地眨了眼,房疏有些心跳加快,脸也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陈璘拉着霍台令坐在麻贵他们对面,对霍台令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十七岁那年就长得高大,真是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哪能和陈伯比?陈伯才是老当益壮!”陈璘是看到了那小探花和霍台令之间的互动,想着这小子怕是在军队里换了口味,笑得不言而喻,对着一旁房疏指了指霍台令身旁的空位,示意坐下。自然是没有道理推却,房疏也就将就位置坐下。要不说陈璘特别有眼力劲儿,可惜有时候用过了头,邓子龙和陈璘待久了,也能听得懂他三言两语,陈璘就凑在霍台令耳旁悄悄说:“那芝兰探花确实清秀灵敏,小子眼神不错啊!”霍台令一听,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慌乱,“陈伯误会!就是同僚!我,您还不知道吗?那点小趣好可歪不了!”麻贵一旁有些沉不住气,对霍台令说:“霍大人,还望您给解释解释这陈大人说了什么。”心想他刚刚私语的那句话肯定是不适合当众说的,只说一句:“以前和陈大人是旧识,这就叙了两句旧。”麻贵却起了疑心,刘大刀只在一旁横眉冷对,邓子龙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听着。房疏也皱起眉头,他们都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特别是现在,正是需要团结合作抵御外敌的时候。房疏问陈璘:“陈大人的水军军队呢?安置于何处?”陈璘说了一句,霍台令接过说:“停靠在晋州附近海湾,还有李舜臣的朝鲜水军。”麻贵看着桌上的地图,扶着额头,房疏眼前一亮,说:“这个位置?可是日军来往运输常经之地啊!”麻贵突然拍手,把一旁刘大刀吓了一跳,“对啊!彻底断了日寇物资运输路线,来个囚笼战术!”“对,统帅!真好利用陈大人的兵力拦截他们后勤!只是……”霍台令一旁问:“只是什么?!”房疏看着他说:“这日寇残忍无人性,他们取食朝鲜难民……”。这些事情,大伙自然是知道了。“现在可顾不得他们了。”,霍台令只是冷冷的说,“现在拖不得。”陈璘讲不来官话,可还是听得懂官话的,有些不乐意,算起来这麻贵与自己年岁相差许多,凭什么他要听这麻贵的,他可不是邓子龙这老实人。霍台令也是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他侧头对陈璘说:“陈伯,若是赢了这仗,别扯远了千秋万代世事流芳这事儿,往进了说,这美姬无数,良亩千顷,黄金万两可是近在眼前。您的水军虽然彪悍,若是没有陆上之师钳制日寇,也别想赢,您是老战士了,心里也是明白了,今日屈于人下,他日便是臣上臣,陈伯蛰伏这般久,可不差这一天两天!”霍台令说得句句入了他心,他乘胜追击,说:“陈伯,我和您可亲多了,句句都是为您着想。”麻贵他们又是听不懂霍台令说些什么了,只能在一旁不发声。要说这霍台令和陈璘的关系确实是非同一般。六年前,这陈璘刚当了个兵头,就想方设法地敛财,其实他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这朝廷上文官当道,经常拖欠军响,士兵们意见大的很,大家都是为了口饭吃,这没钱谁做事呢?只能想点偏招‘优待’一下下属。就想出了修复河南堤坝,申请了工款,这笔工款是远超过实际需要的,当时国库又有些紧张,文官们的饷银都有些紧张,这一查就发现这笔不算小的支出,言官们纷纷起诉弹劾这陈璘,说他贪污无度,目无法绩。神宗不堪所扰也懒得走司法流程,就派了当时十七岁的霍台令带人前去捉拿陈璘审讯。这派锦衣卫的好处是不张扬,等到霍台令杀上门了陈璘才反应过来,陈璘手下数百名猛士都没有拦住这霍台令,陈璘打仗着实厉害,只单打独斗和霍台令十招都过不了,生生就被这毛头小子给擒住了。此时这发挥了陈璘其它的特长了-贿赂,要说这工程款怎么批下来的,还是使了手段,用了些钱财打通的上下关系。在押解进京过程中,陈璘也看不出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子有什么弱点,每天不是研究火器就是锻炼身体,看他也没点乐趣,却心生了佩服。他只能把这前因后果都给霍台令说了,霍台令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如实招供了,想了想也能理解,这没有军响,哪里来的兵?神宗居然痴迷于军事,但是长期禁足深宫那外面之事知道的也是有限。陈璘生平事迹霍台令是知道的,打过胡虏,压过女真,平过内乱,连海盗他都打过,虽说也做了些缺德事儿,却在民间口碑不错,对大明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当时霍台令也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多了一个心眼,让陈璘欠的人情他日可能会用到,答应到了京城保他平安。在神宗面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时又恰好暴发了朝鲜战争,霍台令就提议让陈璘去镇压日寇,不仅免于一死,还将他提为了神机七营参将。这件事情文官可不答应了,神宗只说一句:“你们谁能去打这仗,联就按他说的办。”,鸦雀无声。当时文官的火气就转到锦衣卫霍台令的身上,当然这又是后话了。陈璘十分感激霍台令,欠了一个大人情,也得还点什么礼才行,陈璘是人老心不老,看得出霍台令不谙风月之事,就带着他去了京城最大的那家勾栏院典司苑里风流了一夜。这关系还能普通吗?那是一起嫖的铁关系!陈璘自然是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对霍台令说:“这些陈伯都知道。”,也只能点了点头。麻贵看他点了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霍台令对麻贵说:“陈总兵答应来个里应外合,围打日寇。”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麻贵说:“这作战细节还需要详细制定一下。”所谓的作战计划其实也挺简单的,东中西三路军还是分别守着蔚山,泗川,顺天,陈璘带领水军打游击,截住他们海上物资运输,然后寻个机会击破他们。陈璘他们精神头倒挺好,还想拉着他们喝两口,既然是要团结合作了,那这战友关系肯定要融洽和睦,陈璘也想得开,既来之则安之。第13章麻贵通知了第二天一大早各路人马就得行动起来,所以陈璘想一起来二两忘忧水的愿望是落空了,不来忘忧水来点茶水总是无可厚非吧。茶水那是闲人或是附庸风雅之人才喝的,刘大刀可不想参与,说自己累了,要回去睡觉。陈璘知道他有些不待见自己,连忙拉住他,“刘兄弟!别呀,看你这萎靡不振的,睡觉是补不上的,那个.......”刘大刀听不懂他的鸟语,但一看他双手做了个入洞的猥琐动作,脸都黑了,摆了摆手,“陈大人,可别提了!”说到这个心中郁结难发,也就坐了下来,竟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旁房疏也很是尴尬。陈璘细致入微,一看也起了劲儿,忙着用蹩脚的官话问:“刘大人何事如此?我那营里可有不少刘大人喜欢的,多给点军饷就能搞定了。”再配合上陈璘的动作,在坐的各位都听得明白了,刘大刀的采阳之事对众人来说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只有陈璘讲起来就像买菜切肉一样随意,邓子龙是老实人,不想听这些‘伤风化’的事,便说:“老朽纪大了,需多休息”,也就告辞下去了。刘大刀苦着脸,摇摇头,说:“可得感谢房大人,这事儿现在想着都犯恶心!”,这感谢二字可加深了语气,说得咬牙切齿。房疏只是宽慰得说:“世间万物本就就是需要互补共生,阴阳互生共存,像这黑白,上下,天地,缺了黑也不能叫白,少了上何来下呢,这倒是劝刘大人阴阳调和才是......不可执着。”刘大刀只是苦闷得笑着。陈璘和霍台令都看着房疏,一脸探究,霍台令除了探究,心里也有些烦闷,他倒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尔良也跟着起哄,“下一回!!”,房疏看他笑得开心,有些不忍拂了他乐趣,准备继续讲。尔良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常,忙上前,对房疏说:“少爷,你忙的话就先离去吧,我刚刚也是瞎起哄来着……”这场雨直到下午也没有停,房疏也难得放松就接着讲了好几章回,一旁还来了个担任起了端茶递水的工作。霍台令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自己一个人装病演独角戏实在无趣,就问着叶敬州的名号寻来了。一进这营帐就听得房疏高亢的声音,房疏被人团团围住,坐在正中,白净的脸都有些涨红。别人以为这霍台令是别的营的人也来听这芝兰探花说书,也友好的挪了个空位给他坐。房疏正讲得起劲儿,突然看见人群最外围的霍台令,他一手支着下巴,盘腿而坐,听得入迷,两人视线交汇,皆是一愣,房疏连忙躲开,霍台令心中突然烦闷,想着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自己就这么让人不待见?!哼!反正自己也不待见他!叶敬州看房疏讲了许久,嗓子不知道是真哑还是假哑,上前在房疏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房疏红仆仆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大家说:“今天嗓子不舒服了,下次有机会继续吧!”霍台令一旁的兄弟十分失望,埋怨道:“难得能听到这么优质的说书!”其它人也符和着:“这芝兰探花又能打又能说,真是个宝人啊!”“宝人?!”,霍台令没忍住笑了出来,“什么宝人?珠光宝气?!”一旁的士兵瞪了他一眼,“像宝藏一样的人啊!长得又好看,能说会道,没有架子,又能打……”,若他是个女的,怕是要以身相许了,“我妹要是能嫁一个芝兰探花这样的人,哎哟!祖上冒青烟了!”其余人都拍了他的头,“清醒点吧!”“我看房大人这样的,皇上起码得赏赐一个郡主吧!就你家牛二花就别想了!哈哈哈”角落里一群人又哄笑成一团,只有那个妹控黑着脸接受嘲讽。霍台令越听越不得劲儿,独自出门去了,细雨如针,觉得有些侵入骨子里的凉意。“霍大人不是站不直吗?”,房疏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帮霍台令挡住了大半雨水。霍台令突然察觉头上多了一片阴影,这粉红的伞透下的光映得房疏脸也粉红,突然和昨夜梦中那人重叠起来,他不敢再多看。“可能是回光返照,突然就走得动了……”房疏说完书,才真觉得嗓子有些吃不消,捏着喉咙小声说:“还望霍大人能正经些。”“我怎么不正经?这撒尿都能叉到脚背上,就差扯个一字马撒尿了!”霍台令太高,伞都卡到他头上了,没好气的夺过房疏的伞,自顾自的打着。“我伞……”霍台令故意走得很快,房疏只能在他背后快步跟上,幸好离自己帐篷也不算太远,可到了自己住处时外衫都湿得差不多了,别说在京城就没有什么行头,出兵在外更不能有多的行头,就基本只有这青衫,衣角处还有个招眼的补丁。其实还是挺羞耻的,节俭是一回事,这穷酸又是另外一回事,明显他是后者,所以脱下湿的外衫晾在营内也将那补丁向着阴暗处,怕被人看了去。房疏身着素白右衽内衫,显得高挑瘦削,头发有些湿了贴在脖颈间,看一眼,霍台令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也不觉得凉了,连脸上都冒着热气。他不再看房疏,房疏也没有因为他抢伞而生气,但也不打算和他说话,他就坐在一旁翻起了《三略》。霍台令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心想:“真是个书呆子!就喜欢这些纸上谈兵的玩意儿!”“复炎,你今儿下午讲得是什么故事?就听得你讲道‘甄氏玉肌花面,有倾城之貌’,然后呢?是不是那曹某人心生了淫意?”房疏眼不离书,淡淡说:“三国演义”,后想想又觉得不对,“你三国演义都不知道吗?”霍台令一听,窘红了脸,摇了摇头,“听过书名……”房疏愣了愣,说:“曹丕娶了甄氏,结果负了她,处死了她,让她口含米糠,以发覆面。”“喔……”房疏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小时候不曾看过这些小书吗?”霍台令眼神中的痛楚一闪而过,又装作无所谓,“忙着习武,哪有这些闲情!”“那你怎么不练练护裆功?”,房疏看他那不屑的劲儿,也忍不住嘲讽。霍台令也不让步,“怎么也当挡不住芝兰探花的猪蹄呀,阴得很!”这一句让房疏又是内疚又是生气,若再说,怕两个人又会打起来,罢了罢了,莫与小人置气。见房疏又不理自己,有些意兴阑珊。闲起来挺无聊的,霍台令又是闲不住的人,他凑到房疏身旁看他看的书,那股檀香染了水气,蕴得霍台令有些迷糊。房疏感觉一股热源靠近,抬头想问他意欲何为,鼻子先痒了起来,就对着霍台令打了两个喷嚏。“哎呀~”,房疏连忙用袖子去擦拭他的脸,后者脸都是黑的,“对不起,没忍住!”霍台令想骂人,也不知道骂什么,注意力都被近在咫尺的脸吸引了去,他眉头微皱,嘴唇紧抿,认真给自己擦拭的模样毫无防备,也莫名让自己安心。这份安宁转瞬即逝。麻贵身旁小兵过来传信,一掀开门帘就看到这房疏半趴在霍台令身上给他擦脸,只能咳嗽两声引起注意。房疏迅速直起身问那人:“何事?”“陈……陈大人来了!”陈璘?!房疏起身披上那半湿的外衫,对霍台令说:“是陈璘!”麻贵正在自己营地里接待陈璘和邓子龙,一旁还有刘大刀,房疏一进去就看到三张陌生的面孔,两个是老者,那年轻一些的大约四十左右,应该是陈璘的儿子陈九经了,其余两个约摸六十又多,一个忠厚有礼,年长一些,定就是邓子龙,一个眼冒精光,不消说就是陈璘了。房疏抢先作了礼,“久仰陈大人威名!”陈璘喜笑颜开,连忙扶起房疏,说:“想必这就是刚刚两位大人所说的芝兰探花了!果然是芝兰玉树啊!”,陈璘操着一口粤味儿的官话,房疏听得很吃力。陈璘虽然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却喜欢附庸风雅,经常写一些打油诗,自以为才高八斗。这时霍台令也进来了,陈璘一见,放开了房疏,马上迎上,“哟哟!这不是台令吗??怎么你也来了这偏远之地?!!”霍台令比他高出许多,揽着陈璘肩膀,霍台令也讲着粤语,“陈伯,多久没见了?!六年了吧!您还认得出我?!”房疏与麻贵他们面面相觑,皆是听不懂他们讲什么。霍台令看了一眼房疏,对着他帅气地眨了眼,房疏有些心跳加快,脸也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陈璘拉着霍台令坐在麻贵他们对面,对霍台令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十七岁那年就长得高大,真是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哪能和陈伯比?陈伯才是老当益壮!”陈璘是看到了那小探花和霍台令之间的互动,想着这小子怕是在军队里换了口味,笑得不言而喻,对着一旁房疏指了指霍台令身旁的空位,示意坐下。自然是没有道理推却,房疏也就将就位置坐下。要不说陈璘特别有眼力劲儿,可惜有时候用过了头,邓子龙和陈璘待久了,也能听得懂他三言两语,陈璘就凑在霍台令耳旁悄悄说:“那芝兰探花确实清秀灵敏,小子眼神不错啊!”霍台令一听,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慌乱,“陈伯误会!就是同僚!我,您还不知道吗?那点小趣好可歪不了!”麻贵一旁有些沉不住气,对霍台令说:“霍大人,还望您给解释解释这陈大人说了什么。”心想他刚刚私语的那句话肯定是不适合当众说的,只说一句:“以前和陈大人是旧识,这就叙了两句旧。”麻贵却起了疑心,刘大刀只在一旁横眉冷对,邓子龙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听着。房疏也皱起眉头,他们都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特别是现在,正是需要团结合作抵御外敌的时候。房疏问陈璘:“陈大人的水军军队呢?安置于何处?”陈璘说了一句,霍台令接过说:“停靠在晋州附近海湾,还有李舜臣的朝鲜水军。”麻贵看着桌上的地图,扶着额头,房疏眼前一亮,说:“这个位置?可是日军来往运输常经之地啊!”麻贵突然拍手,把一旁刘大刀吓了一跳,“对啊!彻底断了日寇物资运输路线,来个囚笼战术!”“对,统帅!真好利用陈大人的兵力拦截他们后勤!只是……”霍台令一旁问:“只是什么?!”房疏看着他说:“这日寇残忍无人性,他们取食朝鲜难民……”。这些事情,大伙自然是知道了。“现在可顾不得他们了。”,霍台令只是冷冷的说,“现在拖不得。”陈璘讲不来官话,可还是听得懂官话的,有些不乐意,算起来这麻贵与自己年岁相差许多,凭什么他要听这麻贵的,他可不是邓子龙这老实人。霍台令也是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他侧头对陈璘说:“陈伯,若是赢了这仗,别扯远了千秋万代世事流芳这事儿,往进了说,这美姬无数,良亩千顷,黄金万两可是近在眼前。您的水军虽然彪悍,若是没有陆上之师钳制日寇,也别想赢,您是老战士了,心里也是明白了,今日屈于人下,他日便是臣上臣,陈伯蛰伏这般久,可不差这一天两天!”霍台令说得句句入了他心,他乘胜追击,说:“陈伯,我和您可亲多了,句句都是为您着想。”麻贵他们又是听不懂霍台令说些什么了,只能在一旁不发声。要说这霍台令和陈璘的关系确实是非同一般。六年前,这陈璘刚当了个兵头,就想方设法地敛财,其实他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这朝廷上文官当道,经常拖欠军响,士兵们意见大的很,大家都是为了口饭吃,这没钱谁做事呢?只能想点偏招‘优待’一下下属。就想出了修复河南堤坝,申请了工款,这笔工款是远超过实际需要的,当时国库又有些紧张,文官们的饷银都有些紧张,这一查就发现这笔不算小的支出,言官们纷纷起诉弹劾这陈璘,说他贪污无度,目无法绩。神宗不堪所扰也懒得走司法流程,就派了当时十七岁的霍台令带人前去捉拿陈璘审讯。这派锦衣卫的好处是不张扬,等到霍台令杀上门了陈璘才反应过来,陈璘手下数百名猛士都没有拦住这霍台令,陈璘打仗着实厉害,只单打独斗和霍台令十招都过不了,生生就被这毛头小子给擒住了。此时这发挥了陈璘其它的特长了-贿赂,要说这工程款怎么批下来的,还是使了手段,用了些钱财打通的上下关系。在押解进京过程中,陈璘也看不出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子有什么弱点,每天不是研究火器就是锻炼身体,看他也没点乐趣,却心生了佩服。他只能把这前因后果都给霍台令说了,霍台令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如实招供了,想了想也能理解,这没有军响,哪里来的兵?神宗居然痴迷于军事,但是长期禁足深宫那外面之事知道的也是有限。陈璘生平事迹霍台令是知道的,打过胡虏,压过女真,平过内乱,连海盗他都打过,虽说也做了些缺德事儿,却在民间口碑不错,对大明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当时霍台令也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多了一个心眼,让陈璘欠的人情他日可能会用到,答应到了京城保他平安。在神宗面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时又恰好暴发了朝鲜战争,霍台令就提议让陈璘去镇压日寇,不仅免于一死,还将他提为了神机七营参将。这件事情文官可不答应了,神宗只说一句:“你们谁能去打这仗,联就按他说的办。”,鸦雀无声。当时文官的火气就转到锦衣卫霍台令的身上,当然这又是后话了。陈璘十分感激霍台令,欠了一个大人情,也得还点什么礼才行,陈璘是人老心不老,看得出霍台令不谙风月之事,就带着他去了京城最大的那家勾栏院典司苑里风流了一夜。这关系还能普通吗?那是一起嫖的铁关系!陈璘自然是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对霍台令说:“这些陈伯都知道。”,也只能点了点头。麻贵看他点了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霍台令对麻贵说:“陈总兵答应来个里应外合,围打日寇。”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麻贵说:“这作战细节还需要详细制定一下。”所谓的作战计划其实也挺简单的,东中西三路军还是分别守着蔚山,泗川,顺天,陈璘带领水军打游击,截住他们海上物资运输,然后寻个机会击破他们。陈璘他们精神头倒挺好,还想拉着他们喝两口,既然是要团结合作了,那这战友关系肯定要融洽和睦,陈璘也想得开,既来之则安之。第13章麻贵通知了第二天一大早各路人马就得行动起来,所以陈璘想一起来二两忘忧水的愿望是落空了,不来忘忧水来点茶水总是无可厚非吧。茶水那是闲人或是附庸风雅之人才喝的,刘大刀可不想参与,说自己累了,要回去睡觉。陈璘知道他有些不待见自己,连忙拉住他,“刘兄弟!别呀,看你这萎靡不振的,睡觉是补不上的,那个.......”刘大刀听不懂他的鸟语,但一看他双手做了个入洞的猥琐动作,脸都黑了,摆了摆手,“陈大人,可别提了!”说到这个心中郁结难发,也就坐了下来,竟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旁房疏也很是尴尬。陈璘细致入微,一看也起了劲儿,忙着用蹩脚的官话问:“刘大人何事如此?我那营里可有不少刘大人喜欢的,多给点军饷就能搞定了。”再配合上陈璘的动作,在坐的各位都听得明白了,刘大刀的采阳之事对众人来说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只有陈璘讲起来就像买菜切肉一样随意,邓子龙是老实人,不想听这些‘伤风化’的事,便说:“老朽纪大了,需多休息”,也就告辞下去了。刘大刀苦着脸,摇摇头,说:“可得感谢房大人,这事儿现在想着都犯恶心!”,这感谢二字可加深了语气,说得咬牙切齿。房疏只是宽慰得说:“世间万物本就就是需要互补共生,阴阳互生共存,像这黑白,上下,天地,缺了黑也不能叫白,少了上何来下呢,这倒是劝刘大人阴阳调和才是......不可执着。”刘大刀只是苦闷得笑着。陈璘和霍台令都看着房疏,一脸探究,霍台令除了探究,心里也有些烦闷,他倒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尔良也跟着起哄,“下一回!!”,房疏看他笑得开心,有些不忍拂了他乐趣,准备继续讲。尔良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常,忙上前,对房疏说:“少爷,你忙的话就先离去吧,我刚刚也是瞎起哄来着……”这场雨直到下午也没有停,房疏也难得放松就接着讲了好几章回,一旁还来了个担任起了端茶递水的工作。霍台令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自己一个人装病演独角戏实在无趣,就问着叶敬州的名号寻来了。一进这营帐就听得房疏高亢的声音,房疏被人团团围住,坐在正中,白净的脸都有些涨红。别人以为这霍台令是别的营的人也来听这芝兰探花说书,也友好的挪了个空位给他坐。房疏正讲得起劲儿,突然看见人群最外围的霍台令,他一手支着下巴,盘腿而坐,听得入迷,两人视线交汇,皆是一愣,房疏连忙躲开,霍台令心中突然烦闷,想着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自己就这么让人不待见?!哼!反正自己也不待见他!叶敬州看房疏讲了许久,嗓子不知道是真哑还是假哑,上前在房疏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房疏红仆仆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大家说:“今天嗓子不舒服了,下次有机会继续吧!”霍台令一旁的兄弟十分失望,埋怨道:“难得能听到这么优质的说书!”其它人也符和着:“这芝兰探花又能打又能说,真是个宝人啊!”“宝人?!”,霍台令没忍住笑了出来,“什么宝人?珠光宝气?!”一旁的士兵瞪了他一眼,“像宝藏一样的人啊!长得又好看,能说会道,没有架子,又能打……”,若他是个女的,怕是要以身相许了,“我妹要是能嫁一个芝兰探花这样的人,哎哟!祖上冒青烟了!”其余人都拍了他的头,“清醒点吧!”“我看房大人这样的,皇上起码得赏赐一个郡主吧!就你家牛二花就别想了!哈哈哈”角落里一群人又哄笑成一团,只有那个妹控黑着脸接受嘲讽。霍台令越听越不得劲儿,独自出门去了,细雨如针,觉得有些侵入骨子里的凉意。“霍大人不是站不直吗?”,房疏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帮霍台令挡住了大半雨水。霍台令突然察觉头上多了一片阴影,这粉红的伞透下的光映得房疏脸也粉红,突然和昨夜梦中那人重叠起来,他不敢再多看。“可能是回光返照,突然就走得动了……”房疏说完书,才真觉得嗓子有些吃不消,捏着喉咙小声说:“还望霍大人能正经些。”“我怎么不正经?这撒尿都能叉到脚背上,就差扯个一字马撒尿了!”霍台令太高,伞都卡到他头上了,没好气的夺过房疏的伞,自顾自的打着。“我伞……”霍台令故意走得很快,房疏只能在他背后快步跟上,幸好离自己帐篷也不算太远,可到了自己住处时外衫都湿得差不多了,别说在京城就没有什么行头,出兵在外更不能有多的行头,就基本只有这青衫,衣角处还有个招眼的补丁。其实还是挺羞耻的,节俭是一回事,这穷酸又是另外一回事,明显他是后者,所以脱下湿的外衫晾在营内也将那补丁向着阴暗处,怕被人看了去。房疏身着素白右衽内衫,显得高挑瘦削,头发有些湿了贴在脖颈间,看一眼,霍台令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也不觉得凉了,连脸上都冒着热气。他不再看房疏,房疏也没有因为他抢伞而生气,但也不打算和他说话,他就坐在一旁翻起了《三略》。霍台令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心想:“真是个书呆子!就喜欢这些纸上谈兵的玩意儿!”“复炎,你今儿下午讲得是什么故事?就听得你讲道‘甄氏玉肌花面,有倾城之貌’,然后呢?是不是那曹某人心生了淫意?”房疏眼不离书,淡淡说:“三国演义”,后想想又觉得不对,“你三国演义都不知道吗?”霍台令一听,窘红了脸,摇了摇头,“听过书名……”房疏愣了愣,说:“曹丕娶了甄氏,结果负了她,处死了她,让她口含米糠,以发覆面。”“喔……”房疏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小时候不曾看过这些小书吗?”霍台令眼神中的痛楚一闪而过,又装作无所谓,“忙着习武,哪有这些闲情!”“那你怎么不练练护裆功?”,房疏看他那不屑的劲儿,也忍不住嘲讽。霍台令也不让步,“怎么也当挡不住芝兰探花的猪蹄呀,阴得很!”这一句让房疏又是内疚又是生气,若再说,怕两个人又会打起来,罢了罢了,莫与小人置气。见房疏又不理自己,有些意兴阑珊。闲起来挺无聊的,霍台令又是闲不住的人,他凑到房疏身旁看他看的书,那股檀香染了水气,蕴得霍台令有些迷糊。房疏感觉一股热源靠近,抬头想问他意欲何为,鼻子先痒了起来,就对着霍台令打了两个喷嚏。“哎呀~”,房疏连忙用袖子去擦拭他的脸,后者脸都是黑的,“对不起,没忍住!”霍台令想骂人,也不知道骂什么,注意力都被近在咫尺的脸吸引了去,他眉头微皱,嘴唇紧抿,认真给自己擦拭的模样毫无防备,也莫名让自己安心。这份安宁转瞬即逝。麻贵身旁小兵过来传信,一掀开门帘就看到这房疏半趴在霍台令身上给他擦脸,只能咳嗽两声引起注意。房疏迅速直起身问那人:“何事?”“陈……陈大人来了!”陈璘?!房疏起身披上那半湿的外衫,对霍台令说:“是陈璘!”麻贵正在自己营地里接待陈璘和邓子龙,一旁还有刘大刀,房疏一进去就看到三张陌生的面孔,两个是老者,那年轻一些的大约四十左右,应该是陈璘的儿子陈九经了,其余两个约摸六十又多,一个忠厚有礼,年长一些,定就是邓子龙,一个眼冒精光,不消说就是陈璘了。房疏抢先作了礼,“久仰陈大人威名!”陈璘喜笑颜开,连忙扶起房疏,说:“想必这就是刚刚两位大人所说的芝兰探花了!果然是芝兰玉树啊!”,陈璘操着一口粤味儿的官话,房疏听得很吃力。陈璘虽然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却喜欢附庸风雅,经常写一些打油诗,自以为才高八斗。这时霍台令也进来了,陈璘一见,放开了房疏,马上迎上,“哟哟!这不是台令吗??怎么你也来了这偏远之地?!!”霍台令比他高出许多,揽着陈璘肩膀,霍台令也讲着粤语,“陈伯,多久没见了?!六年了吧!您还认得出我?!”房疏与麻贵他们面面相觑,皆是听不懂他们讲什么。霍台令看了一眼房疏,对着他帅气地眨了眼,房疏有些心跳加快,脸也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陈璘拉着霍台令坐在麻贵他们对面,对霍台令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十七岁那年就长得高大,真是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哪能和陈伯比?陈伯才是老当益壮!”陈璘是看到了那小探花和霍台令之间的互动,想着这小子怕是在军队里换了口味,笑得不言而喻,对着一旁房疏指了指霍台令身旁的空位,示意坐下。自然是没有道理推却,房疏也就将就位置坐下。要不说陈璘特别有眼力劲儿,可惜有时候用过了头,邓子龙和陈璘待久了,也能听得懂他三言两语,陈璘就凑在霍台令耳旁悄悄说:“那芝兰探花确实清秀灵敏,小子眼神不错啊!”霍台令一听,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慌乱,“陈伯误会!就是同僚!我,您还不知道吗?那点小趣好可歪不了!”麻贵一旁有些沉不住气,对霍台令说:“霍大人,还望您给解释解释这陈大人说了什么。”心想他刚刚私语的那句话肯定是不适合当众说的,只说一句:“以前和陈大人是旧识,这就叙了两句旧。”麻贵却起了疑心,刘大刀只在一旁横眉冷对,邓子龙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听着。房疏也皱起眉头,他们都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特别是现在,正是需要团结合作抵御外敌的时候。房疏问陈璘:“陈大人的水军军队呢?安置于何处?”陈璘说了一句,霍台令接过说:“停靠在晋州附近海湾,还有李舜臣的朝鲜水军。”麻贵看着桌上的地图,扶着额头,房疏眼前一亮,说:“这个位置?可是日军来往运输常经之地啊!”麻贵突然拍手,把一旁刘大刀吓了一跳,“对啊!彻底断了日寇物资运输路线,来个囚笼战术!”“对,统帅!真好利用陈大人的兵力拦截他们后勤!只是……”霍台令一旁问:“只是什么?!”房疏看着他说:“这日寇残忍无人性,他们取食朝鲜难民……”。这些事情,大伙自然是知道了。“现在可顾不得他们了。”,霍台令只是冷冷的说,“现在拖不得。”陈璘讲不来官话,可还是听得懂官话的,有些不乐意,算起来这麻贵与自己年岁相差许多,凭什么他要听这麻贵的,他可不是邓子龙这老实人。霍台令也是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他侧头对陈璘说:“陈伯,若是赢了这仗,别扯远了千秋万代世事流芳这事儿,往进了说,这美姬无数,良亩千顷,黄金万两可是近在眼前。您的水军虽然彪悍,若是没有陆上之师钳制日寇,也别想赢,您是老战士了,心里也是明白了,今日屈于人下,他日便是臣上臣,陈伯蛰伏这般久,可不差这一天两天!”霍台令说得句句入了他心,他乘胜追击,说:“陈伯,我和您可亲多了,句句都是为您着想。”麻贵他们又是听不懂霍台令说些什么了,只能在一旁不发声。要说这霍台令和陈璘的关系确实是非同一般。六年前,这陈璘刚当了个兵头,就想方设法地敛财,其实他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这朝廷上文官当道,经常拖欠军响,士兵们意见大的很,大家都是为了口饭吃,这没钱谁做事呢?只能想点偏招‘优待’一下下属。就想出了修复河南堤坝,申请了工款,这笔工款是远超过实际需要的,当时国库又有些紧张,文官们的饷银都有些紧张,这一查就发现这笔不算小的支出,言官们纷纷起诉弹劾这陈璘,说他贪污无度,目无法绩。神宗不堪所扰也懒得走司法流程,就派了当时十七岁的霍台令带人前去捉拿陈璘审讯。这派锦衣卫的好处是不张扬,等到霍台令杀上门了陈璘才反应过来,陈璘手下数百名猛士都没有拦住这霍台令,陈璘打仗着实厉害,只单打独斗和霍台令十招都过不了,生生就被这毛头小子给擒住了。此时这发挥了陈璘其它的特长了-贿赂,要说这工程款怎么批下来的,还是使了手段,用了些钱财打通的上下关系。在押解进京过程中,陈璘也看不出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子有什么弱点,每天不是研究火器就是锻炼身体,看他也没点乐趣,却心生了佩服。他只能把这前因后果都给霍台令说了,霍台令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如实招供了,想了想也能理解,这没有军响,哪里来的兵?神宗居然痴迷于军事,但是长期禁足深宫那外面之事知道的也是有限。陈璘生平事迹霍台令是知道的,打过胡虏,压过女真,平过内乱,连海盗他都打过,虽说也做了些缺德事儿,却在民间口碑不错,对大明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当时霍台令也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多了一个心眼,让陈璘欠的人情他日可能会用到,答应到了京城保他平安。在神宗面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时又恰好暴发了朝鲜战争,霍台令就提议让陈璘去镇压日寇,不仅免于一死,还将他提为了神机七营参将。这件事情文官可不答应了,神宗只说一句:“你们谁能去打这仗,联就按他说的办。”,鸦雀无声。当时文官的火气就转到锦衣卫霍台令的身上,当然这又是后话了。陈璘十分感激霍台令,欠了一个大人情,也得还点什么礼才行,陈璘是人老心不老,看得出霍台令不谙风月之事,就带着他去了京城最大的那家勾栏院典司苑里风流了一夜。这关系还能普通吗?那是一起嫖的铁关系!陈璘自然是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对霍台令说:“这些陈伯都知道。”,也只能点了点头。麻贵看他点了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霍台令对麻贵说:“陈总兵答应来个里应外合,围打日寇。”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麻贵说:“这作战细节还需要详细制定一下。”所谓的作战计划其实也挺简单的,东中西三路军还是分别守着蔚山,泗川,顺天,陈璘带领水军打游击,截住他们海上物资运输,然后寻个机会击破他们。陈璘他们精神头倒挺好,还想拉着他们喝两口,既然是要团结合作了,那这战友关系肯定要融洽和睦,陈璘也想得开,既来之则安之。第13章麻贵通知了第二天一大早各路人马就得行动起来,所以陈璘想一起来二两忘忧水的愿望是落空了,不来忘忧水来点茶水总是无可厚非吧。茶水那是闲人或是附庸风雅之人才喝的,刘大刀可不想参与,说自己累了,要回去睡觉。陈璘知道他有些不待见自己,连忙拉住他,“刘兄弟!别呀,看你这萎靡不振的,睡觉是补不上的,那个.......”刘大刀听不懂他的鸟语,但一看他双手做了个入洞的猥琐动作,脸都黑了,摆了摆手,“陈大人,可别提了!”说到这个心中郁结难发,也就坐了下来,竟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旁房疏也很是尴尬。陈璘细致入微,一看也起了劲儿,忙着用蹩脚的官话问:“刘大人何事如此?我那营里可有不少刘大人喜欢的,多给点军饷就能搞定了。”再配合上陈璘的动作,在坐的各位都听得明白了,刘大刀的采阳之事对众人来说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只有陈璘讲起来就像买菜切肉一样随意,邓子龙是老实人,不想听这些‘伤风化’的事,便说:“老朽纪大了,需多休息”,也就告辞下去了。刘大刀苦着脸,摇摇头,说:“可得感谢房大人,这事儿现在想着都犯恶心!”,这感谢二字可加深了语气,说得咬牙切齿。房疏只是宽慰得说:“世间万物本就就是需要互补共生,阴阳互生共存,像这黑白,上下,天地,缺了黑也不能叫白,少了上何来下呢,这倒是劝刘大人阴阳调和才是......不可执着。”刘大刀只是苦闷得笑着。陈璘和霍台令都看着房疏,一脸探究,霍台令除了探究,心里也有些烦闷,他倒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尔良也跟着起哄,“下一回!!”,房疏看他笑得开心,有些不忍拂了他乐趣,准备继续讲。尔良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常,忙上前,对房疏说:“少爷,你忙的话就先离去吧,我刚刚也是瞎起哄来着……”这场雨直到下午也没有停,房疏也难得放松就接着讲了好几章回,一旁还来了个担任起了端茶递水的工作。霍台令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自己一个人装病演独角戏实在无趣,就问着叶敬州的名号寻来了。一进这营帐就听得房疏高亢的声音,房疏被人团团围住,坐在正中,白净的脸都有些涨红。别人以为这霍台令是别的营的人也来听这芝兰探花说书,也友好的挪了个空位给他坐。房疏正讲得起劲儿,突然看见人群最外围的霍台令,他一手支着下巴,盘腿而坐,听得入迷,两人视线交汇,皆是一愣,房疏连忙躲开,霍台令心中突然烦闷,想着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自己就这么让人不待见?!哼!反正自己也不待见他!叶敬州看房疏讲了许久,嗓子不知道是真哑还是假哑,上前在房疏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房疏红仆仆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大家说:“今天嗓子不舒服了,下次有机会继续吧!”霍台令一旁的兄弟十分失望,埋怨道:“难得能听到这么优质的说书!”其它人也符和着:“这芝兰探花又能打又能说,真是个宝人啊!”“宝人?!”,霍台令没忍住笑了出来,“什么宝人?珠光宝气?!”一旁的士兵瞪了他一眼,“像宝藏一样的人啊!长得又好看,能说会道,没有架子,又能打……”,若他是个女的,怕是要以身相许了,“我妹要是能嫁一个芝兰探花这样的人,哎哟!祖上冒青烟了!”其余人都拍了他的头,“清醒点吧!”“我看房大人这样的,皇上起码得赏赐一个郡主吧!就你家牛二花就别想了!哈哈哈”角落里一群人又哄笑成一团,只有那个妹控黑着脸接受嘲讽。霍台令越听越不得劲儿,独自出门去了,细雨如针,觉得有些侵入骨子里的凉意。“霍大人不是站不直吗?”,房疏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帮霍台令挡住了大半雨水。霍台令突然察觉头上多了一片阴影,这粉红的伞透下的光映得房疏脸也粉红,突然和昨夜梦中那人重叠起来,他不敢再多看。“可能是回光返照,突然就走得动了……”房疏说完书,才真觉得嗓子有些吃不消,捏着喉咙小声说:“还望霍大人能正经些。”“我怎么不正经?这撒尿都能叉到脚背上,就差扯个一字马撒尿了!”霍台令太高,伞都卡到他头上了,没好气的夺过房疏的伞,自顾自的打着。“我伞……”霍台令故意走得很快,房疏只能在他背后快步跟上,幸好离自己帐篷也不算太远,可到了自己住处时外衫都湿得差不多了,别说在京城就没有什么行头,出兵在外更不能有多的行头,就基本只有这青衫,衣角处还有个招眼的补丁。其实还是挺羞耻的,节俭是一回事,这穷酸又是另外一回事,明显他是后者,所以脱下湿的外衫晾在营内也将那补丁向着阴暗处,怕被人看了去。房疏身着素白右衽内衫,显得高挑瘦削,头发有些湿了贴在脖颈间,看一眼,霍台令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也不觉得凉了,连脸上都冒着热气。他不再看房疏,房疏也没有因为他抢伞而生气,但也不打算和他说话,他就坐在一旁翻起了《三略》。霍台令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心想:“真是个书呆子!就喜欢这些纸上谈兵的玩意儿!”“复炎,你今儿下午讲得是什么故事?就听得你讲道‘甄氏玉肌花面,有倾城之貌’,然后呢?是不是那曹某人心生了淫意?”房疏眼不离书,淡淡说:“三国演义”,后想想又觉得不对,“你三国演义都不知道吗?”霍台令一听,窘红了脸,摇了摇头,“听过书名……”房疏愣了愣,说:“曹丕娶了甄氏,结果负了她,处死了她,让她口含米糠,以发覆面。”“喔……”房疏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小时候不曾看过这些小书吗?”霍台令眼神中的痛楚一闪而过,又装作无所谓,“忙着习武,哪有这些闲情!”“那你怎么不练练护裆功?”,房疏看他那不屑的劲儿,也忍不住嘲讽。霍台令也不让步,“怎么也当挡不住芝兰探花的猪蹄呀,阴得很!”这一句让房疏又是内疚又是生气,若再说,怕两个人又会打起来,罢了罢了,莫与小人置气。见房疏又不理自己,有些意兴阑珊。闲起来挺无聊的,霍台令又是闲不住的人,他凑到房疏身旁看他看的书,那股檀香染了水气,蕴得霍台令有些迷糊。房疏感觉一股热源靠近,抬头想问他意欲何为,鼻子先痒了起来,就对着霍台令打了两个喷嚏。“哎呀~”,房疏连忙用袖子去擦拭他的脸,后者脸都是黑的,“对不起,没忍住!”霍台令想骂人,也不知道骂什么,注意力都被近在咫尺的脸吸引了去,他眉头微皱,嘴唇紧抿,认真给自己擦拭的模样毫无防备,也莫名让自己安心。这份安宁转瞬即逝。麻贵身旁小兵过来传信,一掀开门帘就看到这房疏半趴在霍台令身上给他擦脸,只能咳嗽两声引起注意。房疏迅速直起身问那人:“何事?”“陈……陈大人来了!”陈璘?!房疏起身披上那半湿的外衫,对霍台令说:“是陈璘!”麻贵正在自己营地里接待陈璘和邓子龙,一旁还有刘大刀,房疏一进去就看到三张陌生的面孔,两个是老者,那年轻一些的大约四十左右,应该是陈璘的儿子陈九经了,其余两个约摸六十又多,一个忠厚有礼,年长一些,定就是邓子龙,一个眼冒精光,不消说就是陈璘了。房疏抢先作了礼,“久仰陈大人威名!”陈璘喜笑颜开,连忙扶起房疏,说:“想必这就是刚刚两位大人所说的芝兰探花了!果然是芝兰玉树啊!”,陈璘操着一口粤味儿的官话,房疏听得很吃力。陈璘虽然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却喜欢附庸风雅,经常写一些打油诗,自以为才高八斗。这时霍台令也进来了,陈璘一见,放开了房疏,马上迎上,“哟哟!这不是台令吗??怎么你也来了这偏远之地?!!”霍台令比他高出许多,揽着陈璘肩膀,霍台令也讲着粤语,“陈伯,多久没见了?!六年了吧!您还认得出我?!”房疏与麻贵他们面面相觑,皆是听不懂他们讲什么。霍台令看了一眼房疏,对着他帅气地眨了眼,房疏有些心跳加快,脸也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陈璘拉着霍台令坐在麻贵他们对面,对霍台令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十七岁那年就长得高大,真是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哪能和陈伯比?陈伯才是老当益壮!”陈璘是看到了那小探花和霍台令之间的互动,想着这小子怕是在军队里换了口味,笑得不言而喻,对着一旁房疏指了指霍台令身旁的空位,示意坐下。自然是没有道理推却,房疏也就将就位置坐下。要不说陈璘特别有眼力劲儿,可惜有时候用过了头,邓子龙和陈璘待久了,也能听得懂他三言两语,陈璘就凑在霍台令耳旁悄悄说:“那芝兰探花确实清秀灵敏,小子眼神不错啊!”霍台令一听,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慌乱,“陈伯误会!就是同僚!我,您还不知道吗?那点小趣好可歪不了!”麻贵一旁有些沉不住气,对霍台令说:“霍大人,还望您给解释解释这陈大人说了什么。”心想他刚刚私语的那句话肯定是不适合当众说的,只说一句:“以前和陈大人是旧识,这就叙了两句旧。”麻贵却起了疑心,刘大刀只在一旁横眉冷对,邓子龙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听着。房疏也皱起眉头,他们都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特别是现在,正是需要团结合作抵御外敌的时候。房疏问陈璘:“陈大人的水军军队呢?安置于何处?”陈璘说了一句,霍台令接过说:“停靠在晋州附近海湾,还有李舜臣的朝鲜水军。”麻贵看着桌上的地图,扶着额头,房疏眼前一亮,说:“这个位置?可是日军来往运输常经之地啊!”麻贵突然拍手,把一旁刘大刀吓了一跳,“对啊!彻底断了日寇物资运输路线,来个囚笼战术!”“对,统帅!真好利用陈大人的兵力拦截他们后勤!只是……”霍台令一旁问:“只是什么?!”房疏看着他说:“这日寇残忍无人性,他们取食朝鲜难民……”。这些事情,大伙自然是知道了。“现在可顾不得他们了。”,霍台令只是冷冷的说,“现在拖不得。”陈璘讲不来官话,可还是听得懂官话的,有些不乐意,算起来这麻贵与自己年岁相差许多,凭什么他要听这麻贵的,他可不是邓子龙这老实人。霍台令也是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他侧头对陈璘说:“陈伯,若是赢了这仗,别扯远了千秋万代世事流芳这事儿,往进了说,这美姬无数,良亩千顷,黄金万两可是近在眼前。您的水军虽然彪悍,若是没有陆上之师钳制日寇,也别想赢,您是老战士了,心里也是明白了,今日屈于人下,他日便是臣上臣,陈伯蛰伏这般久,可不差这一天两天!”霍台令说得句句入了他心,他乘胜追击,说:“陈伯,我和您可亲多了,句句都是为您着想。”麻贵他们又是听不懂霍台令说些什么了,只能在一旁不发声。要说这霍台令和陈璘的关系确实是非同一般。六年前,这陈璘刚当了个兵头,就想方设法地敛财,其实他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这朝廷上文官当道,经常拖欠军响,士兵们意见大的很,大家都是为了口饭吃,这没钱谁做事呢?只能想点偏招‘优待’一下下属。就想出了修复河南堤坝,申请了工款,这笔工款是远超过实际需要的,当时国库又有些紧张,文官们的饷银都有些紧张,这一查就发现这笔不算小的支出,言官们纷纷起诉弹劾这陈璘,说他贪污无度,目无法绩。神宗不堪所扰也懒得走司法流程,就派了当时十七岁的霍台令带人前去捉拿陈璘审讯。这派锦衣卫的好处是不张扬,等到霍台令杀上门了陈璘才反应过来,陈璘手下数百名猛士都没有拦住这霍台令,陈璘打仗着实厉害,只单打独斗和霍台令十招都过不了,生生就被这毛头小子给擒住了。此时这发挥了陈璘其它的特长了-贿赂,要说这工程款怎么批下来的,还是使了手段,用了些钱财打通的上下关系。在押解进京过程中,陈璘也看不出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子有什么弱点,每天不是研究火器就是锻炼身体,看他也没点乐趣,却心生了佩服。他只能把这前因后果都给霍台令说了,霍台令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如实招供了,想了想也能理解,这没有军响,哪里来的兵?神宗居然痴迷于军事,但是长期禁足深宫那外面之事知道的也是有限。陈璘生平事迹霍台令是知道的,打过胡虏,压过女真,平过内乱,连海盗他都打过,虽说也做了些缺德事儿,却在民间口碑不错,对大明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当时霍台令也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多了一个心眼,让陈璘欠的人情他日可能会用到,答应到了京城保他平安。在神宗面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时又恰好暴发了朝鲜战争,霍台令就提议让陈璘去镇压日寇,不仅免于一死,还将他提为了神机七营参将。这件事情文官可不答应了,神宗只说一句:“你们谁能去打这仗,联就按他说的办。”,鸦雀无声。当时文官的火气就转到锦衣卫霍台令的身上,当然这又是后话了。陈璘十分感激霍台令,欠了一个大人情,也得还点什么礼才行,陈璘是人老心不老,看得出霍台令不谙风月之事,就带着他去了京城最大的那家勾栏院典司苑里风流了一夜。这关系还能普通吗?那是一起嫖的铁关系!陈璘自然是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对霍台令说:“这些陈伯都知道。”,也只能点了点头。麻贵看他点了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霍台令对麻贵说:“陈总兵答应来个里应外合,围打日寇。”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麻贵说:“这作战细节还需要详细制定一下。”所谓的作战计划其实也挺简单的,东中西三路军还是分别守着蔚山,泗川,顺天,陈璘带领水军打游击,截住他们海上物资运输,然后寻个机会击破他们。陈璘他们精神头倒挺好,还想拉着他们喝两口,既然是要团结合作了,那这战友关系肯定要融洽和睦,陈璘也想得开,既来之则安之。第13章麻贵通知了第二天一大早各路人马就得行动起来,所以陈璘想一起来二两忘忧水的愿望是落空了,不来忘忧水来点茶水总是无可厚非吧。茶水那是闲人或是附庸风雅之人才喝的,刘大刀可不想参与,说自己累了,要回去睡觉。陈璘知道他有些不待见自己,连忙拉住他,“刘兄弟!别呀,看你这萎靡不振的,睡觉是补不上的,那个.......”刘大刀听不懂他的鸟语,但一看他双手做了个入洞的猥琐动作,脸都黑了,摆了摆手,“陈大人,可别提了!”说到这个心中郁结难发,也就坐了下来,竟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旁房疏也很是尴尬。陈璘细致入微,一看也起了劲儿,忙着用蹩脚的官话问:“刘大人何事如此?我那营里可有不少刘大人喜欢的,多给点军饷就能搞定了。”再配合上陈璘的动作,在坐的各位都听得明白了,刘大刀的采阳之事对众人来说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只有陈璘讲起来就像买菜切肉一样随意,邓子龙是老实人,不想听这些‘伤风化’的事,便说:“老朽纪大了,需多休息”,也就告辞下去了。刘大刀苦着脸,摇摇头,说:“可得感谢房大人,这事儿现在想着都犯恶心!”,这感谢二字可加深了语气,说得咬牙切齿。房疏只是宽慰得说:“世间万物本就就是需要互补共生,阴阳互生共存,像这黑白,上下,天地,缺了黑也不能叫白,少了上何来下呢,这倒是劝刘大人阴阳调和才是......不可执着。”刘大刀只是苦闷得笑着。陈璘和霍台令都看着房疏,一脸探究,霍台令除了探究,心里也有些烦闷,他倒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尔良也跟着起哄,“下一回!!”,房疏看他笑得开心,有些不忍拂了他乐趣,准备继续讲。尔良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常,忙上前,对房疏说:“少爷,你忙的话就先离去吧,我刚刚也是瞎起哄来着……”这场雨直到下午也没有停,房疏也难得放松就接着讲了好几章回,一旁还来了个担任起了端茶递水的工作。霍台令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自己一个人装病演独角戏实在无趣,就问着叶敬州的名号寻来了。一进这营帐就听得房疏高亢的声音,房疏被人团团围住,坐在正中,白净的脸都有些涨红。别人以为这霍台令是别的营的人也来听这芝兰探花说书,也友好的挪了个空位给他坐。房疏正讲得起劲儿,突然看见人群最外围的霍台令,他一手支着下巴,盘腿而坐,听得入迷,两人视线交汇,皆是一愣,房疏连忙躲开,霍台令心中突然烦闷,想着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自己就这么让人不待见?!哼!反正自己也不待见他!叶敬州看房疏讲了许久,嗓子不知道是真哑还是假哑,上前在房疏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房疏红仆仆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大家说:“今天嗓子不舒服了,下次有机会继续吧!”霍台令一旁的兄弟十分失望,埋怨道:“难得能听到这么优质的说书!”其它人也符和着:“这芝兰探花又能打又能说,真是个宝人啊!”“宝人?!”,霍台令没忍住笑了出来,“什么宝人?珠光宝气?!”一旁的士兵瞪了他一眼,“像宝藏一样的人啊!长得又好看,能说会道,没有架子,又能打……”,若他是个女的,怕是要以身相许了,“我妹要是能嫁一个芝兰探花这样的人,哎哟!祖上冒青烟了!”其余人都拍了他的头,“清醒点吧!”“我看房大人这样的,皇上起码得赏赐一个郡主吧!就你家牛二花就别想了!哈哈哈”角落里一群人又哄笑成一团,只有那个妹控黑着脸接受嘲讽。霍台令越听越不得劲儿,独自出门去了,细雨如针,觉得有些侵入骨子里的凉意。“霍大人不是站不直吗?”,房疏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帮霍台令挡住了大半雨水。霍台令突然察觉头上多了一片阴影,这粉红的伞透下的光映得房疏脸也粉红,突然和昨夜梦中那人重叠起来,他不敢再多看。“可能是回光返照,突然就走得动了……”房疏说完书,才真觉得嗓子有些吃不消,捏着喉咙小声说:“还望霍大人能正经些。”“我怎么不正经?这撒尿都能叉到脚背上,就差扯个一字马撒尿了!”霍台令太高,伞都卡到他头上了,没好气的夺过房疏的伞,自顾自的打着。“我伞……”霍台令故意走得很快,房疏只能在他背后快步跟上,幸好离自己帐篷也不算太远,可到了自己住处时外衫都湿得差不多了,别说在京城就没有什么行头,出兵在外更不能有多的行头,就基本只有这青衫,衣角处还有个招眼的补丁。其实还是挺羞耻的,节俭是一回事,这穷酸又是另外一回事,明显他是后者,所以脱下湿的外衫晾在营内也将那补丁向着阴暗处,怕被人看了去。房疏身着素白右衽内衫,显得高挑瘦削,头发有些湿了贴在脖颈间,看一眼,霍台令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也不觉得凉了,连脸上都冒着热气。他不再看房疏,房疏也没有因为他抢伞而生气,但也不打算和他说话,他就坐在一旁翻起了《三略》。霍台令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心想:“真是个书呆子!就喜欢这些纸上谈兵的玩意儿!”“复炎,你今儿下午讲得是什么故事?就听得你讲道‘甄氏玉肌花面,有倾城之貌’,然后呢?是不是那曹某人心生了淫意?”房疏眼不离书,淡淡说:“三国演义”,后想想又觉得不对,“你三国演义都不知道吗?”霍台令一听,窘红了脸,摇了摇头,“听过书名……”房疏愣了愣,说:“曹丕娶了甄氏,结果负了她,处死了她,让她口含米糠,以发覆面。”“喔……”房疏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小时候不曾看过这些小书吗?”霍台令眼神中的痛楚一闪而过,又装作无所谓,“忙着习武,哪有这些闲情!”“那你怎么不练练护裆功?”,房疏看他那不屑的劲儿,也忍不住嘲讽。霍台令也不让步,“怎么也当挡不住芝兰探花的猪蹄呀,阴得很!”这一句让房疏又是内疚又是生气,若再说,怕两个人又会打起来,罢了罢了,莫与小人置气。见房疏又不理自己,有些意兴阑珊。闲起来挺无聊的,霍台令又是闲不住的人,他凑到房疏身旁看他看的书,那股檀香染了水气,蕴得霍台令有些迷糊。房疏感觉一股热源靠近,抬头想问他意欲何为,鼻子先痒了起来,就对着霍台令打了两个喷嚏。“哎呀~”,房疏连忙用袖子去擦拭他的脸,后者脸都是黑的,“对不起,没忍住!”霍台令想骂人,也不知道骂什么,注意力都被近在咫尺的脸吸引了去,他眉头微皱,嘴唇紧抿,认真给自己擦拭的模样毫无防备,也莫名让自己安心。这份安宁转瞬即逝。麻贵身旁小兵过来传信,一掀开门帘就看到这房疏半趴在霍台令身上给他擦脸,只能咳嗽两声引起注意。房疏迅速直起身问那人:“何事?”“陈……陈大人来了!”陈璘?!房疏起身披上那半湿的外衫,对霍台令说:“是陈璘!”麻贵正在自己营地里接待陈璘和邓子龙,一旁还有刘大刀,房疏一进去就看到三张陌生的面孔,两个是老者,那年轻一些的大约四十左右,应该是陈璘的儿子陈九经了,其余两个约摸六十又多,一个忠厚有礼,年长一些,定就是邓子龙,一个眼冒精光,不消说就是陈璘了。房疏抢先作了礼,“久仰陈大人威名!”陈璘喜笑颜开,连忙扶起房疏,说:“想必这就是刚刚两位大人所说的芝兰探花了!果然是芝兰玉树啊!”,陈璘操着一口粤味儿的官话,房疏听得很吃力。陈璘虽然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却喜欢附庸风雅,经常写一些打油诗,自以为才高八斗。这时霍台令也进来了,陈璘一见,放开了房疏,马上迎上,“哟哟!这不是台令吗??怎么你也来了这偏远之地?!!”霍台令比他高出许多,揽着陈璘肩膀,霍台令也讲着粤语,“陈伯,多久没见了?!六年了吧!您还认得出我?!”房疏与麻贵他们面面相觑,皆是听不懂他们讲什么。霍台令看了一眼房疏,对着他帅气地眨了眼,房疏有些心跳加快,脸也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陈璘拉着霍台令坐在麻贵他们对面,对霍台令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十七岁那年就长得高大,真是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哪能和陈伯比?陈伯才是老当益壮!”陈璘是看到了那小探花和霍台令之间的互动,想着这小子怕是在军队里换了口味,笑得不言而喻,对着一旁房疏指了指霍台令身旁的空位,示意坐下。自然是没有道理推却,房疏也就将就位置坐下。要不说陈璘特别有眼力劲儿,可惜有时候用过了头,邓子龙和陈璘待久了,也能听得懂他三言两语,陈璘就凑在霍台令耳旁悄悄说:“那芝兰探花确实清秀灵敏,小子眼神不错啊!”霍台令一听,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慌乱,“陈伯误会!就是同僚!我,您还不知道吗?那点小趣好可歪不了!”麻贵一旁有些沉不住气,对霍台令说:“霍大人,还望您给解释解释这陈大人说了什么。”心想他刚刚私语的那句话肯定是不适合当众说的,只说一句:“以前和陈大人是旧识,这就叙了两句旧。”麻贵却起了疑心,刘大刀只在一旁横眉冷对,邓子龙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听着。房疏也皱起眉头,他们都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特别是现在,正是需要团结合作抵御外敌的时候。房疏问陈璘:“陈大人的水军军队呢?安置于何处?”陈璘说了一句,霍台令接过说:“停靠在晋州附近海湾,还有李舜臣的朝鲜水军。”麻贵看着桌上的地图,扶着额头,房疏眼前一亮,说:“这个位置?可是日军来往运输常经之地啊!”麻贵突然拍手,把一旁刘大刀吓了一跳,“对啊!彻底断了日寇物资运输路线,来个囚笼战术!”“对,统帅!真好利用陈大人的兵力拦截他们后勤!只是……”霍台令一旁问:“只是什么?!”房疏看着他说:“这日寇残忍无人性,他们取食朝鲜难民……”。这些事情,大伙自然是知道了。“现在可顾不得他们了。”,霍台令只是冷冷的说,“现在拖不得。”陈璘讲不来官话,可还是听得懂官话的,有些不乐意,算起来这麻贵与自己年岁相差许多,凭什么他要听这麻贵的,他可不是邓子龙这老实人。霍台令也是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他侧头对陈璘说:“陈伯,若是赢了这仗,别扯远了千秋万代世事流芳这事儿,往进了说,这美姬无数,良亩千顷,黄金万两可是近在眼前。您的水军虽然彪悍,若是没有陆上之师钳制日寇,也别想赢,您是老战士了,心里也是明白了,今日屈于人下,他日便是臣上臣,陈伯蛰伏这般久,可不差这一天两天!”霍台令说得句句入了他心,他乘胜追击,说:“陈伯,我和您可亲多了,句句都是为您着想。”麻贵他们又是听不懂霍台令说些什么了,只能在一旁不发声。要说这霍台令和陈璘的关系确实是非同一般。六年前,这陈璘刚当了个兵头,就想方设法地敛财,其实他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这朝廷上文官当道,经常拖欠军响,士兵们意见大的很,大家都是为了口饭吃,这没钱谁做事呢?只能想点偏招‘优待’一下下属。就想出了修复河南堤坝,申请了工款,这笔工款是远超过实际需要的,当时国库又有些紧张,文官们的饷银都有些紧张,这一查就发现这笔不算小的支出,言官们纷纷起诉弹劾这陈璘,说他贪污无度,目无法绩。神宗不堪所扰也懒得走司法流程,就派了当时十七岁的霍台令带人前去捉拿陈璘审讯。这派锦衣卫的好处是不张扬,等到霍台令杀上门了陈璘才反应过来,陈璘手下数百名猛士都没有拦住这霍台令,陈璘打仗着实厉害,只单打独斗和霍台令十招都过不了,生生就被这毛头小子给擒住了。此时这发挥了陈璘其它的特长了-贿赂,要说这工程款怎么批下来的,还是使了手段,用了些钱财打通的上下关系。在押解进京过程中,陈璘也看不出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子有什么弱点,每天不是研究火器就是锻炼身体,看他也没点乐趣,却心生了佩服。他只能把这前因后果都给霍台令说了,霍台令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如实招供了,想了想也能理解,这没有军响,哪里来的兵?神宗居然痴迷于军事,但是长期禁足深宫那外面之事知道的也是有限。陈璘生平事迹霍台令是知道的,打过胡虏,压过女真,平过内乱,连海盗他都打过,虽说也做了些缺德事儿,却在民间口碑不错,对大明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当时霍台令也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多了一个心眼,让陈璘欠的人情他日可能会用到,答应到了京城保他平安。在神宗面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时又恰好暴发了朝鲜战争,霍台令就提议让陈璘去镇压日寇,不仅免于一死,还将他提为了神机七营参将。这件事情文官可不答应了,神宗只说一句:“你们谁能去打这仗,联就按他说的办。”,鸦雀无声。当时文官的火气就转到锦衣卫霍台令的身上,当然这又是后话了。陈璘十分感激霍台令,欠了一个大人情,也得还点什么礼才行,陈璘是人老心不老,看得出霍台令不谙风月之事,就带着他去了京城最大的那家勾栏院典司苑里风流了一夜。这关系还能普通吗?那是一起嫖的铁关系!陈璘自然是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对霍台令说:“这些陈伯都知道。”,也只能点了点头。麻贵看他点了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霍台令对麻贵说:“陈总兵答应来个里应外合,围打日寇。”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麻贵说:“这作战细节还需要详细制定一下。”所谓的作战计划其实也挺简单的,东中西三路军还是分别守着蔚山,泗川,顺天,陈璘带领水军打游击,截住他们海上物资运输,然后寻个机会击破他们。陈璘他们精神头倒挺好,还想拉着他们喝两口,既然是要团结合作了,那这战友关系肯定要融洽和睦,陈璘也想得开,既来之则安之。第13章麻贵通知了第二天一大早各路人马就得行动起来,所以陈璘想一起来二两忘忧水的愿望是落空了,不来忘忧水来点茶水总是无可厚非吧。茶水那是闲人或是附庸风雅之人才喝的,刘大刀可不想参与,说自己累了,要回去睡觉。陈璘知道他有些不待见自己,连忙拉住他,“刘兄弟!别呀,看你这萎靡不振的,睡觉是补不上的,那个.......”刘大刀听不懂他的鸟语,但一看他双手做了个入洞的猥琐动作,脸都黑了,摆了摆手,“陈大人,可别提了!”说到这个心中郁结难发,也就坐了下来,竟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旁房疏也很是尴尬。陈璘细致入微,一看也起了劲儿,忙着用蹩脚的官话问:“刘大人何事如此?我那营里可有不少刘大人喜欢的,多给点军饷就能搞定了。”再配合上陈璘的动作,在坐的各位都听得明白了,刘大刀的采阳之事对众人来说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只有陈璘讲起来就像买菜切肉一样随意,邓子龙是老实人,不想听这些‘伤风化’的事,便说:“老朽纪大了,需多休息”,也就告辞下去了。刘大刀苦着脸,摇摇头,说:“可得感谢房大人,这事儿现在想着都犯恶心!”,这感谢二字可加深了语气,说得咬牙切齿。房疏只是宽慰得说:“世间万物本就就是需要互补共生,阴阳互生共存,像这黑白,上下,天地,缺了黑也不能叫白,少了上何来下呢,这倒是劝刘大人阴阳调和才是......不可执着。”刘大刀只是苦闷得笑着。陈璘和霍台令都看着房疏,一脸探究,霍台令除了探究,心里也有些烦闷,他倒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尔良也跟着起哄,“下一回!!”,房疏看他笑得开心,有些不忍拂了他乐趣,准备继续讲。尔良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常,忙上前,对房疏说:“少爷,你忙的话就先离去吧,我刚刚也是瞎起哄来着……”这场雨直到下午也没有停,房疏也难得放松就接着讲了好几章回,一旁还来了个担任起了端茶递水的工作。霍台令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自己一个人装病演独角戏实在无趣,就问着叶敬州的名号寻来了。一进这营帐就听得房疏高亢的声音,房疏被人团团围住,坐在正中,白净的脸都有些涨红。别人以为这霍台令是别的营的人也来听这芝兰探花说书,也友好的挪了个空位给他坐。房疏正讲得起劲儿,突然看见人群最外围的霍台令,他一手支着下巴,盘腿而坐,听得入迷,两人视线交汇,皆是一愣,房疏连忙躲开,霍台令心中突然烦闷,想着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自己就这么让人不待见?!哼!反正自己也不待见他!叶敬州看房疏讲了许久,嗓子不知道是真哑还是假哑,上前在房疏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房疏红仆仆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大家说:“今天嗓子不舒服了,下次有机会继续吧!”霍台令一旁的兄弟十分失望,埋怨道:“难得能听到这么优质的说书!”其它人也符和着:“这芝兰探花又能打又能说,真是个宝人啊!”“宝人?!”,霍台令没忍住笑了出来,“什么宝人?珠光宝气?!”一旁的士兵瞪了他一眼,“像宝藏一样的人啊!长得又好看,能说会道,没有架子,又能打……”,若他是个女的,怕是要以身相许了,“我妹要是能嫁一个芝兰探花这样的人,哎哟!祖上冒青烟了!”其余人都拍了他的头,“清醒点吧!”“我看房大人这样的,皇上起码得赏赐一个郡主吧!就你家牛二花就别想了!哈哈哈”角落里一群人又哄笑成一团,只有那个妹控黑着脸接受嘲讽。霍台令越听越不得劲儿,独自出门去了,细雨如针,觉得有些侵入骨子里的凉意。“霍大人不是站不直吗?”,房疏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帮霍台令挡住了大半雨水。霍台令突然察觉头上多了一片阴影,这粉红的伞透下的光映得房疏脸也粉红,突然和昨夜梦中那人重叠起来,他不敢再多看。“可能是回光返照,突然就走得动了……”房疏说完书,才真觉得嗓子有些吃不消,捏着喉咙小声说:“还望霍大人能正经些。”“我怎么不正经?这撒尿都能叉到脚背上,就差扯个一字马撒尿了!”霍台令太高,伞都卡到他头上了,没好气的夺过房疏的伞,自顾自的打着。“我伞……”霍台令故意走得很快,房疏只能在他背后快步跟上,幸好离自己帐篷也不算太远,可到了自己住处时外衫都湿得差不多了,别说在京城就没有什么行头,出兵在外更不能有多的行头,就基本只有这青衫,衣角处还有个招眼的补丁。其实还是挺羞耻的,节俭是一回事,这穷酸又是另外一回事,明显他是后者,所以脱下湿的外衫晾在营内也将那补丁向着阴暗处,怕被人看了去。房疏身着素白右衽内衫,显得高挑瘦削,头发有些湿了贴在脖颈间,看一眼,霍台令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也不觉得凉了,连脸上都冒着热气。他不再看房疏,房疏也没有因为他抢伞而生气,但也不打算和他说话,他就坐在一旁翻起了《三略》。霍台令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心想:“真是个书呆子!就喜欢这些纸上谈兵的玩意儿!”“复炎,你今儿下午讲得是什么故事?就听得你讲道‘甄氏玉肌花面,有倾城之貌’,然后呢?是不是那曹某人心生了淫意?”房疏眼不离书,淡淡说:“三国演义”,后想想又觉得不对,“你三国演义都不知道吗?”霍台令一听,窘红了脸,摇了摇头,“听过书名……”房疏愣了愣,说:“曹丕娶了甄氏,结果负了她,处死了她,让她口含米糠,以发覆面。”“喔……”房疏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小时候不曾看过这些小书吗?”霍台令眼神中的痛楚一闪而过,又装作无所谓,“忙着习武,哪有这些闲情!”“那你怎么不练练护裆功?”,房疏看他那不屑的劲儿,也忍不住嘲讽。霍台令也不让步,“怎么也当挡不住芝兰探花的猪蹄呀,阴得很!”这一句让房疏又是内疚又是生气,若再说,怕两个人又会打起来,罢了罢了,莫与小人置气。见房疏又不理自己,有些意兴阑珊。闲起来挺无聊的,霍台令又是闲不住的人,他凑到房疏身旁看他看的书,那股檀香染了水气,蕴得霍台令有些迷糊。房疏感觉一股热源靠近,抬头想问他意欲何为,鼻子先痒了起来,就对着霍台令打了两个喷嚏。“哎呀~”,房疏连忙用袖子去擦拭他的脸,后者脸都是黑的,“对不起,没忍住!”霍台令想骂人,也不知道骂什么,注意力都被近在咫尺的脸吸引了去,他眉头微皱,嘴唇紧抿,认真给自己擦拭的模样毫无防备,也莫名让自己安心。这份安宁转瞬即逝。麻贵身旁小兵过来传信,一掀开门帘就看到这房疏半趴在霍台令身上给他擦脸,只能咳嗽两声引起注意。房疏迅速直起身问那人:“何事?”“陈……陈大人来了!”陈璘?!房疏起身披上那半湿的外衫,对霍台令说:“是陈璘!”麻贵正在自己营地里接待陈璘和邓子龙,一旁还有刘大刀,房疏一进去就看到三张陌生的面孔,两个是老者,那年轻一些的大约四十左右,应该是陈璘的儿子陈九经了,其余两个约摸六十又多,一个忠厚有礼,年长一些,定就是邓子龙,一个眼冒精光,不消说就是陈璘了。房疏抢先作了礼,“久仰陈大人威名!”陈璘喜笑颜开,连忙扶起房疏,说:“想必这就是刚刚两位大人所说的芝兰探花了!果然是芝兰玉树啊!”,陈璘操着一口粤味儿的官话,房疏听得很吃力。陈璘虽然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却喜欢附庸风雅,经常写一些打油诗,自以为才高八斗。这时霍台令也进来了,陈璘一见,放开了房疏,马上迎上,“哟哟!这不是台令吗??怎么你也来了这偏远之地?!!”霍台令比他高出许多,揽着陈璘肩膀,霍台令也讲着粤语,“陈伯,多久没见了?!六年了吧!您还认得出我?!”房疏与麻贵他们面面相觑,皆是听不懂他们讲什么。霍台令看了一眼房疏,对着他帅气地眨了眼,房疏有些心跳加快,脸也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陈璘拉着霍台令坐在麻贵他们对面,对霍台令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十七岁那年就长得高大,真是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哪能和陈伯比?陈伯才是老当益壮!”陈璘是看到了那小探花和霍台令之间的互动,想着这小子怕是在军队里换了口味,笑得不言而喻,对着一旁房疏指了指霍台令身旁的空位,示意坐下。自然是没有道理推却,房疏也就将就位置坐下。要不说陈璘特别有眼力劲儿,可惜有时候用过了头,邓子龙和陈璘待久了,也能听得懂他三言两语,陈璘就凑在霍台令耳旁悄悄说:“那芝兰探花确实清秀灵敏,小子眼神不错啊!”霍台令一听,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慌乱,“陈伯误会!就是同僚!我,您还不知道吗?那点小趣好可歪不了!”麻贵一旁有些沉不住气,对霍台令说:“霍大人,还望您给解释解释这陈大人说了什么。”心想他刚刚私语的那句话肯定是不适合当众说的,只说一句:“以前和陈大人是旧识,这就叙了两句旧。”麻贵却起了疑心,刘大刀只在一旁横眉冷对,邓子龙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听着。房疏也皱起眉头,他们都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特别是现在,正是需要团结合作抵御外敌的时候。房疏问陈璘:“陈大人的水军军队呢?安置于何处?”陈璘说了一句,霍台令接过说:“停靠在晋州附近海湾,还有李舜臣的朝鲜水军。”麻贵看着桌上的地图,扶着额头,房疏眼前一亮,说:“这个位置?可是日军来往运输常经之地啊!”麻贵突然拍手,把一旁刘大刀吓了一跳,“对啊!彻底断了日寇物资运输路线,来个囚笼战术!”“对,统帅!真好利用陈大人的兵力拦截他们后勤!只是……”霍台令一旁问:“只是什么?!”房疏看着他说:“这日寇残忍无人性,他们取食朝鲜难民……”。这些事情,大伙自然是知道了。“现在可顾不得他们了。”,霍台令只是冷冷的说,“现在拖不得。”陈璘讲不来官话,可还是听得懂官话的,有些不乐意,算起来这麻贵与自己年岁相差许多,凭什么他要听这麻贵的,他可不是邓子龙这老实人。霍台令也是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他侧头对陈璘说:“陈伯,若是赢了这仗,别扯远了千秋万代世事流芳这事儿,往进了说,这美姬无数,良亩千顷,黄金万两可是近在眼前。您的水军虽然彪悍,若是没有陆上之师钳制日寇,也别想赢,您是老战士了,心里也是明白了,今日屈于人下,他日便是臣上臣,陈伯蛰伏这般久,可不差这一天两天!”霍台令说得句句入了他心,他乘胜追击,说:“陈伯,我和您可亲多了,句句都是为您着想。”麻贵他们又是听不懂霍台令说些什么了,只能在一旁不发声。要说这霍台令和陈璘的关系确实是非同一般。六年前,这陈璘刚当了个兵头,就想方设法地敛财,其实他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这朝廷上文官当道,经常拖欠军响,士兵们意见大的很,大家都是为了口饭吃,这没钱谁做事呢?只能想点偏招‘优待’一下下属。就想出了修复河南堤坝,申请了工款,这笔工款是远超过实际需要的,当时国库又有些紧张,文官们的饷银都有些紧张,这一查就发现这笔不算小的支出,言官们纷纷起诉弹劾这陈璘,说他贪污无度,目无法绩。神宗不堪所扰也懒得走司法流程,就派了当时十七岁的霍台令带人前去捉拿陈璘审讯。这派锦衣卫的好处是不张扬,等到霍台令杀上门了陈璘才反应过来,陈璘手下数百名猛士都没有拦住这霍台令,陈璘打仗着实厉害,只单打独斗和霍台令十招都过不了,生生就被这毛头小子给擒住了。此时这发挥了陈璘其它的特长了-贿赂,要说这工程款怎么批下来的,还是使了手段,用了些钱财打通的上下关系。在押解进京过程中,陈璘也看不出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子有什么弱点,每天不是研究火器就是锻炼身体,看他也没点乐趣,却心生了佩服。他只能把这前因后果都给霍台令说了,霍台令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如实招供了,想了想也能理解,这没有军响,哪里来的兵?神宗居然痴迷于军事,但是长期禁足深宫那外面之事知道的也是有限。陈璘生平事迹霍台令是知道的,打过胡虏,压过女真,平过内乱,连海盗他都打过,虽说也做了些缺德事儿,却在民间口碑不错,对大明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当时霍台令也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多了一个心眼,让陈璘欠的人情他日可能会用到,答应到了京城保他平安。在神宗面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时又恰好暴发了朝鲜战争,霍台令就提议让陈璘去镇压日寇,不仅免于一死,还将他提为了神机七营参将。这件事情文官可不答应了,神宗只说一句:“你们谁能去打这仗,联就按他说的办。”,鸦雀无声。当时文官的火气就转到锦衣卫霍台令的身上,当然这又是后话了。陈璘十分感激霍台令,欠了一个大人情,也得还点什么礼才行,陈璘是人老心不老,看得出霍台令不谙风月之事,就带着他去了京城最大的那家勾栏院典司苑里风流了一夜。这关系还能普通吗?那是一起嫖的铁关系!陈璘自然是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对霍台令说:“这些陈伯都知道。”,也只能点了点头。麻贵看他点了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霍台令对麻贵说:“陈总兵答应来个里应外合,围打日寇。”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麻贵说:“这作战细节还需要详细制定一下。”所谓的作战计划其实也挺简单的,东中西三路军还是分别守着蔚山,泗川,顺天,陈璘带领水军打游击,截住他们海上物资运输,然后寻个机会击破他们。陈璘他们精神头倒挺好,还想拉着他们喝两口,既然是要团结合作了,那这战友关系肯定要融洽和睦,陈璘也想得开,既来之则安之。第13章麻贵通知了第二天一大早各路人马就得行动起来,所以陈璘想一起来二两忘忧水的愿望是落空了,不来忘忧水来点茶水总是无可厚非吧。茶水那是闲人或是附庸风雅之人才喝的,刘大刀可不想参与,说自己累了,要回去睡觉。陈璘知道他有些不待见自己,连忙拉住他,“刘兄弟!别呀,看你这萎靡不振的,睡觉是补不上的,那个.......”刘大刀听不懂他的鸟语,但一看他双手做了个入洞的猥琐动作,脸都黑了,摆了摆手,“陈大人,可别提了!”说到这个心中郁结难发,也就坐了下来,竟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旁房疏也很是尴尬。陈璘细致入微,一看也起了劲儿,忙着用蹩脚的官话问:“刘大人何事如此?我那营里可有不少刘大人喜欢的,多给点军饷就能搞定了。”再配合上陈璘的动作,在坐的各位都听得明白了,刘大刀的采阳之事对众人来说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只有陈璘讲起来就像买菜切肉一样随意,邓子龙是老实人,不想听这些‘伤风化’的事,便说:“老朽纪大了,需多休息”,也就告辞下去了。刘大刀苦着脸,摇摇头,说:“可得感谢房大人,这事儿现在想着都犯恶心!”,这感谢二字可加深了语气,说得咬牙切齿。房疏只是宽慰得说:“世间万物本就就是需要互补共生,阴阳互生共存,像这黑白,上下,天地,缺了黑也不能叫白,少了上何来下呢,这倒是劝刘大人阴阳调和才是......不可执着。”刘大刀只是苦闷得笑着。陈璘和霍台令都看着房疏,一脸探究,霍台令除了探究,心里也有些烦闷,他倒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尔良也跟着起哄,“下一回!!”,房疏看他笑得开心,有些不忍拂了他乐趣,准备继续讲。尔良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常,忙上前,对房疏说:“少爷,你忙的话就先离去吧,我刚刚也是瞎起哄来着……”这场雨直到下午也没有停,房疏也难得放松就接着讲了好几章回,一旁还来了个担任起了端茶递水的工作。霍台令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自己一个人装病演独角戏实在无趣,就问着叶敬州的名号寻来了。一进这营帐就听得房疏高亢的声音,房疏被人团团围住,坐在正中,白净的脸都有些涨红。别人以为这霍台令是别的营的人也来听这芝兰探花说书,也友好的挪了个空位给他坐。房疏正讲得起劲儿,突然看见人群最外围的霍台令,他一手支着下巴,盘腿而坐,听得入迷,两人视线交汇,皆是一愣,房疏连忙躲开,霍台令心中突然烦闷,想着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自己就这么让人不待见?!哼!反正自己也不待见他!叶敬州看房疏讲了许久,嗓子不知道是真哑还是假哑,上前在房疏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房疏红仆仆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大家说:“今天嗓子不舒服了,下次有机会继续吧!”霍台令一旁的兄弟十分失望,埋怨道:“难得能听到这么优质的说书!”其它人也符和着:“这芝兰探花又能打又能说,真是个宝人啊!”“宝人?!”,霍台令没忍住笑了出来,“什么宝人?珠光宝气?!”一旁的士兵瞪了他一眼,“像宝藏一样的人啊!长得又好看,能说会道,没有架子,又能打……”,若他是个女的,怕是要以身相许了,“我妹要是能嫁一个芝兰探花这样的人,哎哟!祖上冒青烟了!”其余人都拍了他的头,“清醒点吧!”“我看房大人这样的,皇上起码得赏赐一个郡主吧!就你家牛二花就别想了!哈哈哈”角落里一群人又哄笑成一团,只有那个妹控黑着脸接受嘲讽。霍台令越听越不得劲儿,独自出门去了,细雨如针,觉得有些侵入骨子里的凉意。“霍大人不是站不直吗?”,房疏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帮霍台令挡住了大半雨水。霍台令突然察觉头上多了一片阴影,这粉红的伞透下的光映得房疏脸也粉红,突然和昨夜梦中那人重叠起来,他不敢再多看。“可能是回光返照,突然就走得动了……”房疏说完书,才真觉得嗓子有些吃不消,捏着喉咙小声说:“还望霍大人能正经些。”“我怎么不正经?这撒尿都能叉到脚背上,就差扯个一字马撒尿了!”霍台令太高,伞都卡到他头上了,没好气的夺过房疏的伞,自顾自的打着。“我伞……”霍台令故意走得很快,房疏只能在他背后快步跟上,幸好离自己帐篷也不算太远,可到了自己住处时外衫都湿得差不多了,别说在京城就没有什么行头,出兵在外更不能有多的行头,就基本只有这青衫,衣角处还有个招眼的补丁。其实还是挺羞耻的,节俭是一回事,这穷酸又是另外一回事,明显他是后者,所以脱下湿的外衫晾在营内也将那补丁向着阴暗处,怕被人看了去。房疏身着素白右衽内衫,显得高挑瘦削,头发有些湿了贴在脖颈间,看一眼,霍台令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也不觉得凉了,连脸上都冒着热气。他不再看房疏,房疏也没有因为他抢伞而生气,但也不打算和他说话,他就坐在一旁翻起了《三略》。霍台令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心想:“真是个书呆子!就喜欢这些纸上谈兵的玩意儿!”“复炎,你今儿下午讲得是什么故事?就听得你讲道‘甄氏玉肌花面,有倾城之貌’,然后呢?是不是那曹某人心生了淫意?”房疏眼不离书,淡淡说:“三国演义”,后想想又觉得不对,“你三国演义都不知道吗?”霍台令一听,窘红了脸,摇了摇头,“听过书名……”房疏愣了愣,说:“曹丕娶了甄氏,结果负了她,处死了她,让她口含米糠,以发覆面。”“喔……”房疏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小时候不曾看过这些小书吗?”霍台令眼神中的痛楚一闪而过,又装作无所谓,“忙着习武,哪有这些闲情!”“那你怎么不练练护裆功?”,房疏看他那不屑的劲儿,也忍不住嘲讽。霍台令也不让步,“怎么也当挡不住芝兰探花的猪蹄呀,阴得很!”这一句让房疏又是内疚又是生气,若再说,怕两个人又会打起来,罢了罢了,莫与小人置气。见房疏又不理自己,有些意兴阑珊。闲起来挺无聊的,霍台令又是闲不住的人,他凑到房疏身旁看他看的书,那股檀香染了水气,蕴得霍台令有些迷糊。房疏感觉一股热源靠近,抬头想问他意欲何为,鼻子先痒了起来,就对着霍台令打了两个喷嚏。“哎呀~”,房疏连忙用袖子去擦拭他的脸,后者脸都是黑的,“对不起,没忍住!”霍台令想骂人,也不知道骂什么,注意力都被近在咫尺的脸吸引了去,他眉头微皱,嘴唇紧抿,认真给自己擦拭的模样毫无防备,也莫名让自己安心。这份安宁转瞬即逝。麻贵身旁小兵过来传信,一掀开门帘就看到这房疏半趴在霍台令身上给他擦脸,只能咳嗽两声引起注意。房疏迅速直起身问那人:“何事?”“陈……陈大人来了!”陈璘?!房疏起身披上那半湿的外衫,对霍台令说:“是陈璘!”麻贵正在自己营地里接待陈璘和邓子龙,一旁还有刘大刀,房疏一进去就看到三张陌生的面孔,两个是老者,那年轻一些的大约四十左右,应该是陈璘的儿子陈九经了,其余两个约摸六十又多,一个忠厚有礼,年长一些,定就是邓子龙,一个眼冒精光,不消说就是陈璘了。房疏抢先作了礼,“久仰陈大人威名!”陈璘喜笑颜开,连忙扶起房疏,说:“想必这就是刚刚两位大人所说的芝兰探花了!果然是芝兰玉树啊!”,陈璘操着一口粤味儿的官话,房疏听得很吃力。陈璘虽然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却喜欢附庸风雅,经常写一些打油诗,自以为才高八斗。这时霍台令也进来了,陈璘一见,放开了房疏,马上迎上,“哟哟!这不是台令吗??怎么你也来了这偏远之地?!!”霍台令比他高出许多,揽着陈璘肩膀,霍台令也讲着粤语,“陈伯,多久没见了?!六年了吧!您还认得出我?!”房疏与麻贵他们面面相觑,皆是听不懂他们讲什么。霍台令看了一眼房疏,对着他帅气地眨了眼,房疏有些心跳加快,脸也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陈璘拉着霍台令坐在麻贵他们对面,对霍台令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十七岁那年就长得高大,真是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哪能和陈伯比?陈伯才是老当益壮!”陈璘是看到了那小探花和霍台令之间的互动,想着这小子怕是在军队里换了口味,笑得不言而喻,对着一旁房疏指了指霍台令身旁的空位,示意坐下。自然是没有道理推却,房疏也就将就位置坐下。要不说陈璘特别有眼力劲儿,可惜有时候用过了头,邓子龙和陈璘待久了,也能听得懂他三言两语,陈璘就凑在霍台令耳旁悄悄说:“那芝兰探花确实清秀灵敏,小子眼神不错啊!”霍台令一听,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慌乱,“陈伯误会!就是同僚!我,您还不知道吗?那点小趣好可歪不了!”麻贵一旁有些沉不住气,对霍台令说:“霍大人,还望您给解释解释这陈大人说了什么。”心想他刚刚私语的那句话肯定是不适合当众说的,只说一句:“以前和陈大人是旧识,这就叙了两句旧。”麻贵却起了疑心,刘大刀只在一旁横眉冷对,邓子龙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听着。房疏也皱起眉头,他们都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特别是现在,正是需要团结合作抵御外敌的时候。房疏问陈璘:“陈大人的水军军队呢?安置于何处?”陈璘说了一句,霍台令接过说:“停靠在晋州附近海湾,还有李舜臣的朝鲜水军。”麻贵看着桌上的地图,扶着额头,房疏眼前一亮,说:“这个位置?可是日军来往运输常经之地啊!”麻贵突然拍手,把一旁刘大刀吓了一跳,“对啊!彻底断了日寇物资运输路线,来个囚笼战术!”“对,统帅!真好利用陈大人的兵力拦截他们后勤!只是……”霍台令一旁问:“只是什么?!”房疏看着他说:“这日寇残忍无人性,他们取食朝鲜难民……”。这些事情,大伙自然是知道了。“现在可顾不得他们了。”,霍台令只是冷冷的说,“现在拖不得。”陈璘讲不来官话,可还是听得懂官话的,有些不乐意,算起来这麻贵与自己年岁相差许多,凭什么他要听这麻贵的,他可不是邓子龙这老实人。霍台令也是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他侧头对陈璘说:“陈伯,若是赢了这仗,别扯远了千秋万代世事流芳这事儿,往进了说,这美姬无数,良亩千顷,黄金万两可是近在眼前。您的水军虽然彪悍,若是没有陆上之师钳制日寇,也别想赢,您是老战士了,心里也是明白了,今日屈于人下,他日便是臣上臣,陈伯蛰伏这般久,可不差这一天两天!”霍台令说得句句入了他心,他乘胜追击,说:“陈伯,我和您可亲多了,句句都是为您着想。”麻贵他们又是听不懂霍台令说些什么了,只能在一旁不发声。要说这霍台令和陈璘的关系确实是非同一般。六年前,这陈璘刚当了个兵头,就想方设法地敛财,其实他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这朝廷上文官当道,经常拖欠军响,士兵们意见大的很,大家都是为了口饭吃,这没钱谁做事呢?只能想点偏招‘优待’一下下属。就想出了修复河南堤坝,申请了工款,这笔工款是远超过实际需要的,当时国库又有些紧张,文官们的饷银都有些紧张,这一查就发现这笔不算小的支出,言官们纷纷起诉弹劾这陈璘,说他贪污无度,目无法绩。神宗不堪所扰也懒得走司法流程,就派了当时十七岁的霍台令带人前去捉拿陈璘审讯。这派锦衣卫的好处是不张扬,等到霍台令杀上门了陈璘才反应过来,陈璘手下数百名猛士都没有拦住这霍台令,陈璘打仗着实厉害,只单打独斗和霍台令十招都过不了,生生就被这毛头小子给擒住了。此时这发挥了陈璘其它的特长了-贿赂,要说这工程款怎么批下来的,还是使了手段,用了些钱财打通的上下关系。在押解进京过程中,陈璘也看不出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子有什么弱点,每天不是研究火器就是锻炼身体,看他也没点乐趣,却心生了佩服。他只能把这前因后果都给霍台令说了,霍台令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如实招供了,想了想也能理解,这没有军响,哪里来的兵?神宗居然痴迷于军事,但是长期禁足深宫那外面之事知道的也是有限。陈璘生平事迹霍台令是知道的,打过胡虏,压过女真,平过内乱,连海盗他都打过,虽说也做了些缺德事儿,却在民间口碑不错,对大明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当时霍台令也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多了一个心眼,让陈璘欠的人情他日可能会用到,答应到了京城保他平安。在神宗面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时又恰好暴发了朝鲜战争,霍台令就提议让陈璘去镇压日寇,不仅免于一死,还将他提为了神机七营参将。这件事情文官可不答应了,神宗只说一句:“你们谁能去打这仗,联就按他说的办。”,鸦雀无声。当时文官的火气就转到锦衣卫霍台令的身上,当然这又是后话了。陈璘十分感激霍台令,欠了一个大人情,也得还点什么礼才行,陈璘是人老心不老,看得出霍台令不谙风月之事,就带着他去了京城最大的那家勾栏院典司苑里风流了一夜。这关系还能普通吗?那是一起嫖的铁关系!陈璘自然是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对霍台令说:“这些陈伯都知道。”,也只能点了点头。麻贵看他点了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霍台令对麻贵说:“陈总兵答应来个里应外合,围打日寇。”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麻贵说:“这作战细节还需要详细制定一下。”所谓的作战计划其实也挺简单的,东中西三路军还是分别守着蔚山,泗川,顺天,陈璘带领水军打游击,截住他们海上物资运输,然后寻个机会击破他们。陈璘他们精神头倒挺好,还想拉着他们喝两口,既然是要团结合作了,那这战友关系肯定要融洽和睦,陈璘也想得开,既来之则安之。第13章麻贵通知了第二天一大早各路人马就得行动起来,所以陈璘想一起来二两忘忧水的愿望是落空了,不来忘忧水来点茶水总是无可厚非吧。茶水那是闲人或是附庸风雅之人才喝的,刘大刀可不想参与,说自己累了,要回去睡觉。陈璘知道他有些不待见自己,连忙拉住他,“刘兄弟!别呀,看你这萎靡不振的,睡觉是补不上的,那个.......”刘大刀听不懂他的鸟语,但一看他双手做了个入洞的猥琐动作,脸都黑了,摆了摆手,“陈大人,可别提了!”说到这个心中郁结难发,也就坐了下来,竟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旁房疏也很是尴尬。陈璘细致入微,一看也起了劲儿,忙着用蹩脚的官话问:“刘大人何事如此?我那营里可有不少刘大人喜欢的,多给点军饷就能搞定了。”再配合上陈璘的动作,在坐的各位都听得明白了,刘大刀的采阳之事对众人来说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只有陈璘讲起来就像买菜切肉一样随意,邓子龙是老实人,不想听这些‘伤风化’的事,便说:“老朽纪大了,需多休息”,也就告辞下去了。刘大刀苦着脸,摇摇头,说:“可得感谢房大人,这事儿现在想着都犯恶心!”,这感谢二字可加深了语气,说得咬牙切齿。房疏只是宽慰得说:“世间万物本就就是需要互补共生,阴阳互生共存,像这黑白,上下,天地,缺了黑也不能叫白,少了上何来下呢,这倒是劝刘大人阴阳调和才是......不可执着。”刘大刀只是苦闷得笑着。陈璘和霍台令都看着房疏,一脸探究,霍台令除了探究,心里也有些烦闷,他倒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尔良也跟着起哄,“下一回!!”,房疏看他笑得开心,有些不忍拂了他乐趣,准备继续讲。尔良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常,忙上前,对房疏说:“少爷,你忙的话就先离去吧,我刚刚也是瞎起哄来着……”这场雨直到下午也没有停,房疏也难得放松就接着讲了好几章回,一旁还来了个担任起了端茶递水的工作。霍台令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自己一个人装病演独角戏实在无趣,就问着叶敬州的名号寻来了。一进这营帐就听得房疏高亢的声音,房疏被人团团围住,坐在正中,白净的脸都有些涨红。别人以为这霍台令是别的营的人也来听这芝兰探花说书,也友好的挪了个空位给他坐。房疏正讲得起劲儿,突然看见人群最外围的霍台令,他一手支着下巴,盘腿而坐,听得入迷,两人视线交汇,皆是一愣,房疏连忙躲开,霍台令心中突然烦闷,想着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自己就这么让人不待见?!哼!反正自己也不待见他!叶敬州看房疏讲了许久,嗓子不知道是真哑还是假哑,上前在房疏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房疏红仆仆的脸慢慢冷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大家说:“今天嗓子不舒服了,下次有机会继续吧!”霍台令一旁的兄弟十分失望,埋怨道:“难得能听到这么优质的说书!”其它人也符和着:“这芝兰探花又能打又能说,真是个宝人啊!”“宝人?!”,霍台令没忍住笑了出来,“什么宝人?珠光宝气?!”一旁的士兵瞪了他一眼,“像宝藏一样的人啊!长得又好看,能说会道,没有架子,又能打……”,若他是个女的,怕是要以身相许了,“我妹要是能嫁一个芝兰探花这样的人,哎哟!祖上冒青烟了!”其余人都拍了他的头,“清醒点吧!”“我看房大人这样的,皇上起码得赏赐一个郡主吧!就你家牛二花就别想了!哈哈哈”角落里一群人又哄笑成一团,只有那个妹控黑着脸接受嘲讽。霍台令越听越不得劲儿,独自出门去了,细雨如针,觉得有些侵入骨子里的凉意。“霍大人不是站不直吗?”,房疏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帮霍台令挡住了大半雨水。霍台令突然察觉头上多了一片阴影,这粉红的伞透下的光映得房疏脸也粉红,突然和昨夜梦中那人重叠起来,他不敢再多看。“可能是回光返照,突然就走得动了……”房疏说完书,才真觉得嗓子有些吃不消,捏着喉咙小声说:“还望霍大人能正经些。”“我怎么不正经?这撒尿都能叉到脚背上,就差扯个一字马撒尿了!”霍台令太高,伞都卡到他头上了,没好气的夺过房疏的伞,自顾自的打着。“我伞……”霍台令故意走得很快,房疏只能在他背后快步跟上,幸好离自己帐篷也不算太远,可到了自己住处时外衫都湿得差不多了,别说在京城就没有什么行头,出兵在外更不能有多的行头,就基本只有这青衫,衣角处还有个招眼的补丁。其实还是挺羞耻的,节俭是一回事,这穷酸又是另外一回事,明显他是后者,所以脱下湿的外衫晾在营内也将那补丁向着阴暗处,怕被人看了去。房疏身着素白右衽内衫,显得高挑瘦削,头发有些湿了贴在脖颈间,看一眼,霍台令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也不觉得凉了,连脸上都冒着热气。他不再看房疏,房疏也没有因为他抢伞而生气,但也不打算和他说话,他就坐在一旁翻起了《三略》。霍台令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心想:“真是个书呆子!就喜欢这些纸上谈兵的玩意儿!”“复炎,你今儿下午讲得是什么故事?就听得你讲道‘甄氏玉肌花面,有倾城之貌’,然后呢?是不是那曹某人心生了淫意?”房疏眼不离书,淡淡说:“三国演义”,后想想又觉得不对,“你三国演义都不知道吗?”霍台令一听,窘红了脸,摇了摇头,“听过书名……”房疏愣了愣,说:“曹丕娶了甄氏,结果负了她,处死了她,让她口含米糠,以发覆面。”“喔……”房疏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小时候不曾看过这些小书吗?”霍台令眼神中的痛楚一闪而过,又装作无所谓,“忙着习武,哪有这些闲情!”“那你怎么不练练护裆功?”,房疏看他那不屑的劲儿,也忍不住嘲讽。霍台令也不让步,“怎么也当挡不住芝兰探花的猪蹄呀,阴得很!”这一句让房疏又是内疚又是生气,若再说,怕两个人又会打起来,罢了罢了,莫与小人置气。见房疏又不理自己,有些意兴阑珊。闲起来挺无聊的,霍台令又是闲不住的人,他凑到房疏身旁看他看的书,那股檀香染了水气,蕴得霍台令有些迷糊。房疏感觉一股热源靠近,抬头想问他意欲何为,鼻子先痒了起来,就对着霍台令打了两个喷嚏。“哎呀~”,房疏连忙用袖子去擦拭他的脸,后者脸都是黑的,“对不起,没忍住!”霍台令想骂人,也不知道骂什么,注意力都被近在咫尺的脸吸引了去,他眉头微皱,嘴唇紧抿,认真给自己擦拭的模样毫无防备,也莫名让自己安心。这份安宁转瞬即逝。麻贵身旁小兵过来传信,一掀开门帘就看到这房疏半趴在霍台令身上给他擦脸,只能咳嗽两声引起注意。房疏迅速直起身问那人:“何事?”“陈……陈大人来了!”陈璘?!房疏起身披上那半湿的外衫,对霍台令说:“是陈璘!”麻贵正在自己营地里接待陈璘和邓子龙,一旁还有刘大刀,房疏一进去就看到三张陌生的面孔,两个是老者,那年轻一些的大约四十左右,应该是陈璘的儿子陈九经了,其余两个约摸六十又多,一个忠厚有礼,年长一些,定就是邓子龙,一个眼冒精光,不消说就是陈璘了。房疏抢先作了礼,“久仰陈大人威名!”陈璘喜笑颜开,连忙扶起房疏,说:“想必这就是刚刚两位大人所说的芝兰探花了!果然是芝兰玉树啊!”,陈璘操着一口粤味儿的官话,房疏听得很吃力。陈璘虽然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却喜欢附庸风雅,经常写一些打油诗,自以为才高八斗。这时霍台令也进来了,陈璘一见,放开了房疏,马上迎上,“哟哟!这不是台令吗??怎么你也来了这偏远之地?!!”霍台令比他高出许多,揽着陈璘肩膀,霍台令也讲着粤语,“陈伯,多久没见了?!六年了吧!您还认得出我?!”房疏与麻贵他们面面相觑,皆是听不懂他们讲什么。霍台令看了一眼房疏,对着他帅气地眨了眼,房疏有些心跳加快,脸也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陈璘拉着霍台令坐在麻贵他们对面,对霍台令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十七岁那年就长得高大,真是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哪能和陈伯比?陈伯才是老当益壮!”陈璘是看到了那小探花和霍台令之间的互动,想着这小子怕是在军队里换了口味,笑得不言而喻,对着一旁房疏指了指霍台令身旁的空位,示意坐下。自然是没有道理推却,房疏也就将就位置坐下。要不说陈璘特别有眼力劲儿,可惜有时候用过了头,邓子龙和陈璘待久了,也能听得懂他三言两语,陈璘就凑在霍台令耳旁悄悄说:“那芝兰探花确实清秀灵敏,小子眼神不错啊!”霍台令一听,笑得有些尴尬也有些慌乱,“陈伯误会!就是同僚!我,您还不知道吗?那点小趣好可歪不了!”麻贵一旁有些沉不住气,对霍台令说:“霍大人,还望您给解释解释这陈大人说了什么。”心想他刚刚私语的那句话肯定是不适合当众说的,只说一句:“以前和陈大人是旧识,这就叙了两句旧。”麻贵却起了疑心,刘大刀只在一旁横眉冷对,邓子龙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听着。房疏也皱起眉头,他们都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特别是现在,正是需要团结合作抵御外敌的时候。房疏问陈璘:“陈大人的水军军队呢?安置于何处?”陈璘说了一句,霍台令接过说:“停靠在晋州附近海湾,还有李舜臣的朝鲜水军。”麻贵看着桌上的地图,扶着额头,房疏眼前一亮,说:“这个位置?可是日军来往运输常经之地啊!”麻贵突然拍手,把一旁刘大刀吓了一跳,“对啊!彻底断了日寇物资运输路线,来个囚笼战术!”“对,统帅!真好利用陈大人的兵力拦截他们后勤!只是……”霍台令一旁问:“只是什么?!”房疏看着他说:“这日寇残忍无人性,他们取食朝鲜难民……”。这些事情,大伙自然是知道了。“现在可顾不得他们了。”,霍台令只是冷冷的说,“现在拖不得。”陈璘讲不来官话,可还是听得懂官话的,有些不乐意,算起来这麻贵与自己年岁相差许多,凭什么他要听这麻贵的,他可不是邓子龙这老实人。霍台令也是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他侧头对陈璘说:“陈伯,若是赢了这仗,别扯远了千秋万代世事流芳这事儿,往进了说,这美姬无数,良亩千顷,黄金万两可是近在眼前。您的水军虽然彪悍,若是没有陆上之师钳制日寇,也别想赢,您是老战士了,心里也是明白了,今日屈于人下,他日便是臣上臣,陈伯蛰伏这般久,可不差这一天两天!”霍台令说得句句入了他心,他乘胜追击,说:“陈伯,我和您可亲多了,句句都是为您着想。”麻贵他们又是听不懂霍台令说些什么了,只能在一旁不发声。要说这霍台令和陈璘的关系确实是非同一般。六年前,这陈璘刚当了个兵头,就想方设法地敛财,其实他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这朝廷上文官当道,经常拖欠军响,士兵们意见大的很,大家都是为了口饭吃,这没钱谁做事呢?只能想点偏招‘优待’一下下属。就想出了修复河南堤坝,申请了工款,这笔工款是远超过实际需要的,当时国库又有些紧张,文官们的饷银都有些紧张,这一查就发现这笔不算小的支出,言官们纷纷起诉弹劾这陈璘,说他贪污无度,目无法绩。神宗不堪所扰也懒得走司法流程,就派了当时十七岁的霍台令带人前去捉拿陈璘审讯。这派锦衣卫的好处是不张扬,等到霍台令杀上门了陈璘才反应过来,陈璘手下数百名猛士都没有拦住这霍台令,陈璘打仗着实厉害,只单打独斗和霍台令十招都过不了,生生就被这毛头小子给擒住了。此时这发挥了陈璘其它的特长了-贿赂,要说这工程款怎么批下来的,还是使了手段,用了些钱财打通的上下关系。在押解进京过程中,陈璘也看不出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子有什么弱点,每天不是研究火器就是锻炼身体,看他也没点乐趣,却心生了佩服。他只能把这前因后果都给霍台令说了,霍台令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如实招供了,想了想也能理解,这没有军响,哪里来的兵?神宗居然痴迷于军事,但是长期禁足深宫那外面之事知道的也是有限。陈璘生平事迹霍台令是知道的,打过胡虏,压过女真,平过内乱,连海盗他都打过,虽说也做了些缺德事儿,却在民间口碑不错,对大明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当时霍台令也没有想太多,他只是多了一个心眼,让陈璘欠的人情他日可能会用到,答应到了京城保他平安。在神宗面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当时又恰好暴发了朝鲜战争,霍台令就提议让陈璘去镇压日寇,不仅免于一死,还将他提为了神机七营参将。这件事情文官可不答应了,神宗只说一句:“你们谁能去打这仗,联就按他说的办。”,鸦雀无声。当时文官的火气就转到锦衣卫霍台令的身上,当然这又是后话了。陈璘十分感激霍台令,欠了一个大人情,也得还点什么礼才行,陈璘是人老心不老,看得出霍台令不谙风月之事,就带着他去了京城最大的那家勾栏院典司苑里风流了一夜。这关系还能普通吗?那是一起嫖的铁关系!陈璘自然是知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对霍台令说:“这些陈伯都知道。”,也只能点了点头。麻贵看他点了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霍台令对麻贵说:“陈总兵答应来个里应外合,围打日寇。”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麻贵说:“这作战细节还需要详细制定一下。”所谓的作战计划其实也挺简单的,东中西三路军还是分别守着蔚山,泗川,顺天,陈璘带领水军打游击,截住他们海上物资运输,然后寻个机会击破他们。陈璘他们精神头倒挺好,还想拉着他们喝两口,既然是要团结合作了,那这战友关系肯定要融洽和睦,陈璘也想得开,既来之则安之。第13章麻贵通知了第二天一大早各路人马就得行动起来,所以陈璘想一起来二两忘忧水的愿望是落空了,不来忘忧水来点茶水总是无可厚非吧。茶水那是闲人或是附庸风雅之人才喝的,刘大刀可不想参与,说自己累了,要回去睡觉。陈璘知道他有些不待见自己,连忙拉住他,“刘兄弟!别呀,看你这萎靡不振的,睡觉是补不上的,那个.......”刘大刀听不懂他的鸟语,但一看他双手做了个入洞的猥琐动作,脸都黑了,摆了摆手,“陈大人,可别提了!”说到这个心中郁结难发,也就坐了下来,竟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旁房疏也很是尴尬。陈璘细致入微,一看也起了劲儿,忙着用蹩脚的官话问:“刘大人何事如此?我那营里可有不少刘大人喜欢的,多给点军饷就能搞定了。”再配合上陈璘的动作,在坐的各位都听得明白了,刘大刀的采阳之事对众人来说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只有陈璘讲起来就像买菜切肉一样随意,邓子龙是老实人,不想听这些‘伤风化’的事,便说:“老朽纪大了,需多休息”,也就告辞下去了。刘大刀苦着脸,摇摇头,说:“可得感谢房大人,这事儿现在想着都犯恶心!”,这感谢二字可加深了语气,说得咬牙切齿。房疏只是宽慰得说:“世间万物本就就是需要互补共生,阴阳互生共存,像这黑白,上下,天地,缺了黑也不能叫白,少了上何来下呢,这倒是劝刘大人阴阳调和才是......不可执着。”刘大刀只是苦闷得笑着。陈璘和霍台令都看着房疏,一脸探究,霍台令除了探究,心里也有些烦闷,他倒想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