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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难觅》TXT全集下载_11(1 / 1)

众人举着照相机,挤到他身前,七嘴八舌的问:“周长官是为名伶夏默吟通日之事而来吗?”“周长官和夏老板是什么关系?”“林督理与日本人不和,请问周长官怎么看?”“听说周长官与夏老板私交甚笃,是真的吗?”副官与几名巡捕在门外拦着,周世襄被问得头疼,但他与夏默吟的事不能公之于众,否则他们都会身败名裂。他压低帽檐,视若无睹的走进巡捕房。饶是他一言不发,此英雄救美之事还是被传得沸沸扬扬,相信不久后,就会传到林督理耳朵里了。周世襄到时,夏默吟正瑟缩着身体,流着冷汗,发热。他心里不为所动,只是恼,到底是背后捣鬼,他站在牢房前,对着里间轻声一唤:“默吟。”夏默吟轻微的有些反应,抬起头来,双眼发红,见到他安然无恙的站在眼前,高兴得几要忘记自己身陷囹圄。夏默吟起身,拖着虚弱的身体扑到他跟前,眼里泛出泪花:“你没事就好。”“昨天钟蜀珩见过你,是吗?”夏默吟点头如捣蒜:“他叫我离开你。”周世襄握着他的手松开,拧紧了眉:“你为什么不听?”夏默吟双手抓住铁栅栏,对上那淡漠的眼神,忽然感受不到周世襄给他带来的暖意了。他痛哭流涕起来:“我爱你呀!”周世襄瞬间明白了一切,他竟没想到,林鹤鸣竟会如此狠心。他收起所有情绪,极冷静的向后一退:“我会救你的,往后别再见了。”退出牢房,周世襄极认真的思考,林鹤鸣若是还不见他,他应该怎么办?总不能求到严三那里去。好在活了两世,他还有一个本领,认命。他很明白,在绝对权力面前,没人能够反抗。更何况,林鹤鸣能对他有什么要求,左不过就是要个一心一意,他答应就是了。原本和夏默吟这档子事就只想气一气他。探长见他想得出神,门外又是一帮不好对付的记者,念着此事不能生出丑闻,就只好先自作主张的将他领去谈话室里休息。周世襄专心致志地喝茶,走廊里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最后在他门前停下,电灯照出一条长长的身影,投射进屋里。他放下茶杯,只扫一眼,却很奇怪的透过那条细长的阴影,认出背后的林鹤鸣。时隔多日,恍若百年。林鹤鸣春风满面、威风凛凛的,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周世襄心头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下,他舒展着身体,翘起二郎腿,自顾自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放进嘴里。林鹤鸣怡然自得的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这让他朝思暮想的人。林鹤鸣掏出打火机,坐在周世襄对面,替他点燃香烟。周世襄深吸一口,合上眼对他呼出一口白烟,而后微微一笑,阴阳怪气的道:“小少爷啊,你不是在苏州吗?怎么屈尊降贵来此贱地?也不怕脏了你的鞋。”林鹤鸣面无表情的望着周世襄,从他手里抢过那只烟,放进嘴里饶有兴味的上下扫他一遍:“我这也是跟你学的呀。”周世襄早看得出林鹤鸣不是善类,但他向来认为林鹤鸣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所以也就想不出林鹤鸣会活动巡捕房先去找夏默吟的麻烦,但目前最让他头疼的并不是夏默吟能不能出监,而是门口的小报记者怎么打发。他实在想不明白林鹤鸣怎会对自己有鱼死网破的决心,他这回算是见识了。“小孩,火气别太大了。”他从盒子里又抽出一支烟来,为自己点上。林鹤鸣点头,被他这话呛得无声的笑起来,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半晌,他收起笑容,郑重其事地问:“我跟你说过什么?”他需要确定,周世襄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别再让你看见我和别人咬耳朵。”周世襄已经知道钟蜀珩去过戏院,只想恐怕自己的事就是由他告诉林鹤鸣,他想到什么说什么,或许这场戏不会太难收场。林鹤鸣对他一仰头,将身体靠在椅子上,放下烟:“你还记得就好。”片刻后起身,缓步走到周世襄跟前停下,从脸上挤出笑来:“我对你够好了,真心待你,百依百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就这么贱?你宁愿贴钱包养这样的货色,也不愿正眼看我?”他将手搭在周世襄的肩膀,躬身下去,学着他刚才的语气,低声问:“你为什么不听人劝呐?”“我爱你呀!”语调婉转的学完这两句话,林鹤鸣起身在周世襄肩上用力一拍,笑出声来:“你以为你们在唱评弹呢?”他说完,收起笑意,绕到周世襄面前坐下,与他四目相对:“你永远都是我林鹤鸣的。”他一面说,一面微微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说法。坐在灯下,林鹤鸣的身影完全把周世襄的罩在里面,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收紧,简直要命。---------------第31章==============================门外,副官仍然被记者缠得不能离身,探长先从巡捕房里出来,站到一旁去吸引火力,而后林鹤鸣脱下衣服披在周世襄身上,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由严昭发动汽车带着他们逃离是非之地。两人上了车,不说话。严昭不好插嘴,只敢从车内的后视镜去瞟,一看林鹤鸣怒气冲天,就只好去看周世襄,这张脸更臭了,满脸不忿的,眼底尽是寒意。自打他被周世襄抛弃后,就深以为他薄情寡义,而今出了夏默吟的事,他才知道周世襄对他有多么好,主动助他脱离苦海,不必担惊受怕。听着林鹤鸣昨夜的话,他甚至不敢细想,若是被林鹤鸣知道他与周世襄的关系,他是否会□□干脆脆的一枪毙了。严昭沉静的发动汽车,沿着原路开回去,忽然,林鹤鸣伸手拍他的后脑勺:“去华懋饭店。”周世襄别过脸去:“去城外!”严昭故作为难的放慢车速,林鹤鸣发狂的一吼:“去饭店!”周世襄不由分说的脱下他的衣服,摔到一旁,严昭稳健的将车驶上大街,周世襄一只手放到车门上:“去城外。”林鹤鸣瞧见周世襄预备跳车,忽地扑去,使劲按住他的手,将他困在座椅与自己的身体之间,不能动弹。林鹤鸣怒目圆睁,又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他吼道:“我是你男人,以后我说话你别他妈反驳。”周世襄自认理亏,所以对他忍让至此,话到此处,他自认为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脚下一踢,给林鹤鸣来了个措手不及,然后翻身拧住他的手腕,把他压在座椅上:“欠揍!”林鹤鸣被反剪双手,周世襄的膝盖顶在他腰上,让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身上和心上的痛让他带着哭腔大喊:“王八蛋!老子瞎了眼,竟然爱你!”严昭不等林鹤鸣发号施令,果断的将车停在路边,周世襄先前起身撞了头顶,这会儿身体不稳,又一头撞在车窗玻璃上,头上顿时红了一片。他下意识的从后腰抽出手-枪,顶在严昭后脑勺上:“下车!”枪口擦过皮肤,立时破一块皮,渗出血来。严昭知道这两人都失了理智,不愿把自己置身如此险境,只好听话下车,周世襄这才松开林鹤鸣,自己去坐在驾驶位上。严昭走到后面,要去打开车门,林鹤鸣从座位上翻过身来,对他怒道:“这是咱们的车,你走干嘛!”“别动!我送你去学校。”周世襄反手把车门锁紧,阴着脸发动汽车,往学校开去。汽车发动,林鹤鸣不甘心就此落败,从后面扑上去,用双手锁住他的脖子,把头凑到他旁边去,对准他的脖子就咬下去。周世襄疼得一脚踩下刹车,然后伸手去揪住他的头发,不声不响的僵持到林鹤鸣松口。周世襄思来想去,为了保住林鹤鸣平日的体面,终于将汽车开到华懋饭店,门口的侍应见林周二人一前一后的上了电梯,喜气洋洋的迎他们进去。林鹤鸣阴沉着脸,失去了往日光彩,周世襄脖子渗着血,已经浸透他的衣领。总得来说,他们今天都不大体面。直到下了电梯,林鹤鸣才从混沌里缓过神来,他抹掉眼泪回过头去,把目光停在周世襄一片鲜红的脖子上,立刻欲哭无泪的关怀他:“世襄,去医院。”周世襄执过他的手,走进林家的包房,这才松手,坐在床上,沙哑着声音对他致歉:“小孩,对不起。”林鹤鸣半跪在他面前,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地上掉,他伏在周世襄的膝盖上,带着哭腔道:“我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太生气了,我不会杀他的,你......你放心。”他哭得不能自已,鼻涕眼泪全黏在周世襄的裤子上。周世襄抚着他的后脑勺,哽咽了一下:“你别哭。”他很奇怪,看他哭,为什么自己会心软?为什么会对他有耐心?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重蹈覆辙——重新爱上一个任性的小孩。他算不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之间到底谁对谁错,他也不想分辩得太明白。两人就保持一坐一跪的姿势,直到林鹤鸣的情绪平静下来。周世襄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从怀里掏出方巾替他擦干眼泪,然后慢条斯理的替他整理好衣服,又理好头发,看他恢复往昔的体面,很是满意的一点头:“每个人都有冲动的时候,我不会怪你。”林鹤鸣喜极而泣,一把将他抱住:“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能不能别离开我?”他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周世襄并未做出回应,而是用手轻推他的心口,轻声道:“我很疼。”林鹤鸣立刻松开双手,躬身在他面前,认真打量自己留下的伤口,而后摇电话去楼下,叫人送来酒精碘伏。再转身进入盥洗室,打湿方帕,给他擦干净血痕。周世襄吃痛的抬手要去摸伤口,被林鹤鸣在半路截住:“我会清理。”他拿出对待修复艺术品那样的态度,极认真仔细地处理伤口,额头上渗出丝丝细汗。周世襄温柔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最后轻拍他的肩膀:“你让我再考虑考虑。”林鹤鸣心里一震,并未停下手里的活儿,只好假做没听见似地,一抬头:“就快处理好了,你再忍一忍。”周世襄从床上站起来,径直向门外走去:“给我点时间好吗?”林鹤鸣呆愣的站在原地,鬼使神差的点了头。周世襄走到门外,忽然像被抽干心力,到了寸步难行的程度,他蹲靠着墙,无声的哭起来。屋内传来哨声,像一张缓缓裹紧的网,让他快要透不过气。当天下午,钟蜀珩亲自去去巡捕房接出夏默吟,躲过了记者的追问。两人坐在汽车后座,夏默吟烧得神志不清,嘴里仍不停咒骂周世襄是个玩弄感情的负心汉,钟蜀珩搂着他的细腰,有些心猿意马的对司机说:“去医院。”然后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他身上,颇为怜爱的摸着他的脸蛋:“周世襄是个什么妖精啊,你们一个个都被他迷得没了理智。”严昭自从下了车,就茫然的在路上晃荡,直至步行到武康路,他才想起来前些天,爹吩咐他去调停绑架案的事,遂拿定主意,叫了辆黄包车拉他去英租界。横竖他早前已经调查清楚,这绑架之事是开赌场的许先生在背后指使。依着他看,绑架也没什么,守着江湖规矩,收了赎金不就得了,可这位许先生偏不,叫人送还苦主两具尸体。这事既然租界都求到林公馆了,他们就不能不管。他下意识的摸摸腰间的□□,确定此行无碍后,到地方下了车。英国俱乐部,木户重光坐在一楼用餐,面前是一大扇落地窗,严昭一下黄包车,就进入他的视线。初春,阳光和煦的洒下,木户重光雾里看花的观望一阵,见他穿一身上好的哔叽西装,站得笔直,身姿仪容都标准得像极电影院外大幅海报上的模特。严昭面前跑过一个报童,他颇有兴趣的拿起一份报纸,低头看表,看午餐时间到了,就向俱乐部走去。木户重光见状,伸手对身后的保镖招手,嘀嘀咕咕的吩咐一阵,还没等严昭走进门来,两人就过去将他“请”来与木户拼桌。严昭不善掩饰情绪,摆着一张臭脸,极为不满的问:“木户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严先生别误会,我只是想请你吃个便饭。”一月不见,他的中文说得越发像模像样起来。严昭环抱双臂,忽地一笑:“不错不错,现在连便饭一词都会用了。”他向门外望去,全是保护木户的私人保镖,他并没有信心能够以一敌多,所以只好从善如流的答应他的邀请。木户重光招手叫来服务员,把菜单送到严昭面前,对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严先生点菜吧。”严昭将报纸放在桌上,认认真真的看起菜单来。木户重光直勾勾的打量他,暗自满意不论何时都坐得挺拔的身姿,说话时永远神采飞扬,带点不可一世的骄傲,生得也好,像是上好的中国瓷器,看用皆可。想到这里,木户重光发了愁,不知道该要怎么做,严昭才能为他所用。严昭点好菜,抬头对他极有礼貌的微微一笑:“多谢木户先生款待。”木户重光被他的声音从愁苦里勾出来,温和又认真的对他颔首回礼:“严先生不嫌弃就好。”这时钟家的汽车驶过长街,钟蜀珩好巧不巧的看见严昭和木户重光你来我往的谈笑,他招呼司机停下车,在车里望了许久,才下令司机将车开走。他长叹一口气,林家与日本人关系如此紧张,家里人却如此不避嫌,真叫他要糊涂死了。可一想想,现在手里有枪,才有命,自己只是一个商人的儿子,又何必多这个嘴,去招惹事非呢,万一招得严昭记恨自己,那就不好了。夏默吟在医院打了退烧针,这时迷迷糊糊的醒来,抬眼一看,自己正躺在钟蜀珩怀里,忽然想起周世襄对自己说的话,强撑着身体要下车。钟蜀珩的手无力的抚过他光洁的脖颈,然后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来,推开车门对他正声道:“你愿意就跟我,不愿意就下车。”夏默吟收回手,抹干眼泪把车门关上:“走吧。”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5 22:32:46~2020-03-11 16: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写意、霜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英国俱乐部里,严昭点的吃食都已上齐,他乐得有人请客买单,所以做个请的动作就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木户重光坐在对面,被他这反客为主的姿态弄得颇为腼腆的一笑,想要拉拉家常,又觉出他对自己无话可说,就只好往牛排上倒沙拉,再假作漫不经心问:“严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严昭对于他这个“玩”的形容相当不满意,轻哼一声,抬起头来对他人畜无害的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出来玩的?”若不是你们小日本联合一帮地痞流氓耍无赖,我哪用得着单枪匹马的出来瞎逛?他越看木户,心里越生气,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现在不能大动干戈,就只好发动神思在脑子将木户揍了个半死。木户重光对他这样的想法毫无知觉,加以对他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束手无策,只好闭口不言,幸而手长,一舒展开就拿到他面前的报纸。他假意做个请示的动作,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展开成两页来看。第一版上正是刊登了英租界儿童绑架案的事,木户重光看一看,私心认为许先生做事有些过分,收了钱,仍撕票。他将报纸放在桌上,忽而想起前些天自己在林公馆吃挂落时,英国公使马丁也在,他身边由华人探长作陪,联想到林家对于沪城的掌控力,他确定英国人是为绑架案去的林家。他有些好奇:“难不成是为这件事才出门的?”他用手指着第一版。严昭抬眼一看,毫无波澜的点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干净嘴巴,起身对木户重光略有敬意的一鞠躬:“多谢木户先生款待。”就拔腿而去。木户重光隔着玻璃注视他的背影,直到他拐进对面的小巷才回过神来。他招手,叫人上去跟着严昭,来不及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起身坐上汽车。回到使馆,他心情愉悦的在办公室里拿出军刀,对着空气乱劈乱砍一通,最后精疲力尽的躺在沙发椅里,摇了个电话出去。浦西码头,漕帮的兄弟们正从轮船上卸货,严昭领着几个林家随从前来赴约,两方心有灵犀的绕开人多的地方,选在一处僻静而又不至于不见人烟的地方进行和谈。前来和谈的是几个中年汉子,全穿着脏乱不堪的粗布麻衫,头戴黑色渔夫帽,由于手里有枪,所以腰杆站得特别的直。然而在严昭看来,全土里土气的,既不够摩登,又没有气势,简直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为首的男人嘴里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手中拿着枪,颇有些惊讶的问:“是你找我?”严昭对此见怪不怪,反而心平气和的上去递过一支烟:“兄弟是从山东?还是安徽来的吧?”他看上等人的眼光差一些,但看一些比他还要低等人,那是相当准确的。男人点头:“老家发大水,兄弟们没活路,只好卖了房、地、老婆孩子来沪城谋生。”他答的坦然,严昭心里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接着听他说:“我们知道你来为的什么,但没办法,我们都在许先生手下讨饭吃。”严昭听到此处,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加以轻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沪城有苦主交了赎金还撕票的规矩了?”“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大家都是一条贱命,严先生懂我意思吧?”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的噎他一句。严昭像被踩住痛脚,立时从后腰抽出□□,对准他歇斯底里的一吼:“你再说一遍?谁是贱命?”男人身后的人也丝毫不怯的拔出枪,对准严昭,他苦笑一声,下手把严昭推开:“我说你,贱命!”严昭怒不可遏的要放枪,可环顾四周,自己的人手似乎不够,而且漕帮的地界上,不能正大光明的开打,于是只好忍气吞声,领着人手打道回府,刚才一退一让之间,他已经在为首的男人背上抹了一把夜光涂料。他有些夜盲,现在又不能找到他们的老巢,恐怕晚上看不清那男人毫无记忆点的脸,所以想了这样的办法,等到晚上再来,随着夜光跟他回到老巢,给他们来个一锅端。想到此处,严昭立刻打道回府调派人手。然而人手在他老爹那里,给也给的有限。他想的明白,自己的智力并不是很能依靠,所以只能在武力上多费些心思,等到以后离开家里,离开了爹,也还能在沪城生存下去。月黑风高,码头上只剩下两排路灯,照着孤零零的几个人影。严昭躲在暗处,等待绑匪出现。等到工人散尽,路灯熄灭,路面上安静了几分钟,一夜光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黑暗之中。严昭蹲在集装箱上,看那伙绑匪左顾右盼的拐进一处仓库,方起身从上面跳下去,领着人一路跟上。他将将要到,手下就从前面折返回话:“门口有人守着,带枪。”严昭不言语,单用手比着脖子,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手下们心知肚明,一一摸出手-枪装上子弹,上膛。确认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妥当后,严昭手势一打,守卫的两人就倒在血泊之中。屋内打牌的众人闻风而动,通通举枪血战,然而被打个措手不及,又只好躲,但碍于屋子只是两间破旧的砖房,除了桌子和床,他们无处可躲,只能在明处等死。严昭先让人上,等到枪声差不多停了,才从车里跳下去,举着枪进了屋。严昭一一辨认之后,发现正是骂他那人还未被杀。于是将板凳抡起便砸,同时在嘴里怪叫:“缴枪不杀。”他的声音语调都拖得长长的,那男人知道自己在做困兽之斗,直怕得发抖,可是很不好面对他。一想起今天对严昭的放肆,他就害怕自己现在出去会被他折磨个生不如死。严昭咽不下那口恶气,先是下令在屋里搜查,再是对着屋子一通乱枪,那人躲得精妙,浑身上下竟然丝毫未损。忽而,屋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随从满脸是血的跑进屋里,喘着粗气:“许先生那里来人了。”话音未落,就断了气。严昭万想不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气得一拳锤在桌上,对地上啐了一口,起身就往外去:“开打!”他怕死,但明白姓许的不敢让他死,也就不那么怕了。他的人虽然不多,但好在忠心能打,他的后背全然没有顾虑,所以一心拼杀出去,只要出去了,就不必再去姓许的那里脱一层皮。屋外枪声铺天盖地的响,严昭被众人护着从屋里钻出去,一转眼,身边的人已是死的死伤的伤,前方还在打枪,在许先生的人上前冲杀之际,严昭边跑边打枪的躲。由于穿得太过体面,他并不能迈开步子大步的跑,这更是在他原本的劣势上雪上加霜。等到他的子弹和飞刀耗尽,一群小喽啰再也不畏惧他的威严,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不遗余力的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他的肩背,肚子,腿都一处一处的痛起来,浑身上下像被人踹得快要散架,他蜷着身体瑟缩在众人之间,眼前只有昏暗的白光。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他想,是少爷来了。两队日本特务卡着时间,恰逢其时的驱散开聚众斗殴的众人,把半生不死的严昭救下。木户重光从汽车里冲下来,亲力亲为的把他抱上车去,将头破血流的他放平在自己腿上,一面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呼喊:“严先生,你还好吗?”严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忽然回光返照的瞪大双眼,伸手要抓,却被扣住五指:“别乱动,你伤的很重。”“送我回家。”木户重光微微一点头,拿出一张方帕给他清理伤口。然而对司机说:“回使馆。”他用劲按住严昭的腰身,很是诚恳的说:“我不会让你走的。”汽车从武康路飞驰而过,林鹤鸣坐在武康大厦一楼的蛋糕店里,百无聊赖的用叉子戳着面前的草莓蛋糕。自从周世襄离开之后,他就开车坐在这里,等着严昭,因为这是他下车的地方。木户重光走进店里,要了一份红丝绒蛋糕,正转身出门,就看见林鹤鸣,他相当礼貌的对着林鹤鸣的方向一颔首:“小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装模做样的向四周打量:“怎么没见严先生?”林鹤鸣抬眼,不理会,翻起手边的杂志。由于疼痛难捱,严昭的额头和背心早已渗出丝丝细汗,打湿他的碎发与背心。木户重光提着蛋糕放上副驾驶位,然后坐到他身边去,继续将他的头固定在自己腿上,手指与他扣在一起,从这昏昏沉沉的睡意里,木户感受到了一点点无心的暖意。木户重光怕他着凉,就先自作主张的替他解开外衣,脱下贴着身体的里衣,再抱着他,用衣服将他盖起来取暖。车到使馆,不多时就来了一位日本医生,认真仔细的替严昭检查完身体,确定他外伤的程度后,上完药,只堪堪开了止痛药和消炎药,就能够确保无事了。睡到凌晨,严昭睡眼惺忪的从梦里醒来,床边坐着尽心职守的木户重光,手边放着一个精巧的蛋糕盒。见他醒了,立刻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第33章==============================翌日清晨,林鹤鸣早早的醒了,行尸走肉一样的收拾完自己,就下楼孤零零的坐在饭厅用早餐,严三前来给林督理取早报,没见严昭在旁守护,于是责怪:“严昭太不讲规矩了,等他回来该去领板子。”他一面说,一面摇头。林鹤鸣并未听说严昭领受了任务,昨晚从武康路回来他就满心以为严昭是出去快活了,然而心里毫无波澜。如今一听严三抱怨,立刻放下勺子:“严叔,我在家没事儿的,也不能总让小昭哥陪着我。”他很通情达理的说,严三却更生气了,一手按在桌上,直说严昭失了本分。林鹤鸣唯恐严昭被自己连累而遭责骂,所以就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解释一遍,末了还说:“您就是要打板子,也该打周世襄啊,他一个人欺负我们俩。”他抬头打量严三的神情,只见严三略微一点头,摆摆手:“小少爷别诓我,你们欺负他一个倒差不多。”严三是足够了解周世襄的性情的,不轻易跟人红脸,想来是林鹤鸣把事情给本末倒置了。话到此处,他方才想起,原来严昭是从家里带人去见绑匪后没再回来。林鹤鸣见他面容一沉,侧脸去探究着问:“严叔,怎么啦?”“严昭昨晚带人去了码头,现在还没回来。”严三很是焦虑:“小少爷快用完了吧?我安排车送你去学校。”他虽然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为人管家的本分还是记得,以主家的事为重。林鹤鸣一听,立即反应过来严昭可能有危险,当即对严三宽慰道:“严叔,你先去找小昭哥吧,我回头让别人送我。”严三得了这句话,如获大赦的转身出去,林鹤鸣仍然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的早餐,他抬眼一看时间,又是迟到。他极无奈的一笑,扒着手指算这个月的出勤日子,想来八十大洋的工资已经扣得七七八八了,他又不靠那工资过活,索性就窝在家里不去上课,横竖也没备课。饭后,林鹤鸣无所事事,只能躺回床上趴着,一想到周世襄不理他了,他就难受异常。他甚至到如今也没有想明白,周世襄到底是为了夏默吟,还是为了自己咬他的一口而下定要和他断清的意思。若是前者,他决计不认错;若是后者,他愿意被咬回来。可是周世襄稳重至极,恐怕不愿像他一样的咬人,所以他们就失去一个和解的机会。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揪着疼起来。从小他就知道,他的病是无药可治的,药片对他来说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他抓起床头的药瓶,倒出几粒,不喝水,单咽下去,心理上就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些。他翻个身,死狗一样的把身体陷进羊绒被里,任由心痛拉扯自己。眼泪倏忽滑出,路过唇边,沾湿枕头,这片热洋洋的潮湿,才最能代表他的心意。正哭到动情之处,电话叮铃铃的响起来,林鹤鸣起身欲接,却被楼下小丫鬟抢先一步:“周长官好,督理在,是,是,好,我帮您转去楼上。”林鹤鸣抹干眼泪,从床上坐起,守在电话机前,他第一次庆幸家里的电话是内线,只要一响,他抢在爹之前接起电话,就能听见周世襄的声音。电话机刚响一声,林鹤鸣就忐忑的拿起听筒,他竭力稳定情绪,好使自己不露破绽。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有力的一声:“督理好。”他不由自主的凝神摒弃,周世襄未听见回应,迟疑半晌,带着呵斥的一声:“小孩,给你爹接电话,我有急事。”林鹤鸣被戳穿把戏,心跳忽的漏了一拍,他想说话,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只能啪的一声挂断。他丝毫觉不出周世襄是怎样知道电话由他接的,他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想,想从那道声音里找出一些他为自己上心的破绽,可却无从分析,无从相信,——周世襄一如既往的沉稳,对待自己也一如既往的霸道,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他突然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呵呵的笑起来。他想,若是能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有多么好。夏默吟在医院打了退烧针,这时迷迷糊糊的醒来,抬眼一看,自己正躺在钟蜀珩怀里,忽然想起周世襄对自己说的话,强撑着身体要下车。钟蜀珩的手无力的抚过他光洁的脖颈,然后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来,推开车门对他正声道:“你愿意就跟我,不愿意就下车。”夏默吟收回手,抹干眼泪把车门关上:“走吧。”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5 22:32:46~2020-03-11 16: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写意、霜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英国俱乐部里,严昭点的吃食都已上齐,他乐得有人请客买单,所以做个请的动作就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木户重光坐在对面,被他这反客为主的姿态弄得颇为腼腆的一笑,想要拉拉家常,又觉出他对自己无话可说,就只好往牛排上倒沙拉,再假作漫不经心问:“严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严昭对于他这个“玩”的形容相当不满意,轻哼一声,抬起头来对他人畜无害的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出来玩的?”若不是你们小日本联合一帮地痞流氓耍无赖,我哪用得着单枪匹马的出来瞎逛?他越看木户,心里越生气,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现在不能大动干戈,就只好发动神思在脑子将木户揍了个半死。木户重光对他这样的想法毫无知觉,加以对他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束手无策,只好闭口不言,幸而手长,一舒展开就拿到他面前的报纸。他假意做个请示的动作,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展开成两页来看。第一版上正是刊登了英租界儿童绑架案的事,木户重光看一看,私心认为许先生做事有些过分,收了钱,仍撕票。他将报纸放在桌上,忽而想起前些天自己在林公馆吃挂落时,英国公使马丁也在,他身边由华人探长作陪,联想到林家对于沪城的掌控力,他确定英国人是为绑架案去的林家。他有些好奇:“难不成是为这件事才出门的?”他用手指着第一版。严昭抬眼一看,毫无波澜的点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干净嘴巴,起身对木户重光略有敬意的一鞠躬:“多谢木户先生款待。”就拔腿而去。木户重光隔着玻璃注视他的背影,直到他拐进对面的小巷才回过神来。他招手,叫人上去跟着严昭,来不及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起身坐上汽车。回到使馆,他心情愉悦的在办公室里拿出军刀,对着空气乱劈乱砍一通,最后精疲力尽的躺在沙发椅里,摇了个电话出去。浦西码头,漕帮的兄弟们正从轮船上卸货,严昭领着几个林家随从前来赴约,两方心有灵犀的绕开人多的地方,选在一处僻静而又不至于不见人烟的地方进行和谈。前来和谈的是几个中年汉子,全穿着脏乱不堪的粗布麻衫,头戴黑色渔夫帽,由于手里有枪,所以腰杆站得特别的直。然而在严昭看来,全土里土气的,既不够摩登,又没有气势,简直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为首的男人嘴里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手中拿着枪,颇有些惊讶的问:“是你找我?”严昭对此见怪不怪,反而心平气和的上去递过一支烟:“兄弟是从山东?还是安徽来的吧?”他看上等人的眼光差一些,但看一些比他还要低等人,那是相当准确的。男人点头:“老家发大水,兄弟们没活路,只好卖了房、地、老婆孩子来沪城谋生。”他答的坦然,严昭心里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接着听他说:“我们知道你来为的什么,但没办法,我们都在许先生手下讨饭吃。”严昭听到此处,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加以轻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沪城有苦主交了赎金还撕票的规矩了?”“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大家都是一条贱命,严先生懂我意思吧?”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的噎他一句。严昭像被踩住痛脚,立时从后腰抽出□□,对准他歇斯底里的一吼:“你再说一遍?谁是贱命?”男人身后的人也丝毫不怯的拔出枪,对准严昭,他苦笑一声,下手把严昭推开:“我说你,贱命!”严昭怒不可遏的要放枪,可环顾四周,自己的人手似乎不够,而且漕帮的地界上,不能正大光明的开打,于是只好忍气吞声,领着人手打道回府,刚才一退一让之间,他已经在为首的男人背上抹了一把夜光涂料。他有些夜盲,现在又不能找到他们的老巢,恐怕晚上看不清那男人毫无记忆点的脸,所以想了这样的办法,等到晚上再来,随着夜光跟他回到老巢,给他们来个一锅端。想到此处,严昭立刻打道回府调派人手。然而人手在他老爹那里,给也给的有限。他想的明白,自己的智力并不是很能依靠,所以只能在武力上多费些心思,等到以后离开家里,离开了爹,也还能在沪城生存下去。月黑风高,码头上只剩下两排路灯,照着孤零零的几个人影。严昭躲在暗处,等待绑匪出现。等到工人散尽,路灯熄灭,路面上安静了几分钟,一夜光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黑暗之中。严昭蹲在集装箱上,看那伙绑匪左顾右盼的拐进一处仓库,方起身从上面跳下去,领着人一路跟上。他将将要到,手下就从前面折返回话:“门口有人守着,带枪。”严昭不言语,单用手比着脖子,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手下们心知肚明,一一摸出手-枪装上子弹,上膛。确认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妥当后,严昭手势一打,守卫的两人就倒在血泊之中。屋内打牌的众人闻风而动,通通举枪血战,然而被打个措手不及,又只好躲,但碍于屋子只是两间破旧的砖房,除了桌子和床,他们无处可躲,只能在明处等死。严昭先让人上,等到枪声差不多停了,才从车里跳下去,举着枪进了屋。严昭一一辨认之后,发现正是骂他那人还未被杀。于是将板凳抡起便砸,同时在嘴里怪叫:“缴枪不杀。”他的声音语调都拖得长长的,那男人知道自己在做困兽之斗,直怕得发抖,可是很不好面对他。一想起今天对严昭的放肆,他就害怕自己现在出去会被他折磨个生不如死。严昭咽不下那口恶气,先是下令在屋里搜查,再是对着屋子一通乱枪,那人躲得精妙,浑身上下竟然丝毫未损。忽而,屋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随从满脸是血的跑进屋里,喘着粗气:“许先生那里来人了。”话音未落,就断了气。严昭万想不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气得一拳锤在桌上,对地上啐了一口,起身就往外去:“开打!”他怕死,但明白姓许的不敢让他死,也就不那么怕了。他的人虽然不多,但好在忠心能打,他的后背全然没有顾虑,所以一心拼杀出去,只要出去了,就不必再去姓许的那里脱一层皮。屋外枪声铺天盖地的响,严昭被众人护着从屋里钻出去,一转眼,身边的人已是死的死伤的伤,前方还在打枪,在许先生的人上前冲杀之际,严昭边跑边打枪的躲。由于穿得太过体面,他并不能迈开步子大步的跑,这更是在他原本的劣势上雪上加霜。等到他的子弹和飞刀耗尽,一群小喽啰再也不畏惧他的威严,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不遗余力的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他的肩背,肚子,腿都一处一处的痛起来,浑身上下像被人踹得快要散架,他蜷着身体瑟缩在众人之间,眼前只有昏暗的白光。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他想,是少爷来了。两队日本特务卡着时间,恰逢其时的驱散开聚众斗殴的众人,把半生不死的严昭救下。木户重光从汽车里冲下来,亲力亲为的把他抱上车去,将头破血流的他放平在自己腿上,一面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呼喊:“严先生,你还好吗?”严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忽然回光返照的瞪大双眼,伸手要抓,却被扣住五指:“别乱动,你伤的很重。”“送我回家。”木户重光微微一点头,拿出一张方帕给他清理伤口。然而对司机说:“回使馆。”他用劲按住严昭的腰身,很是诚恳的说:“我不会让你走的。”汽车从武康路飞驰而过,林鹤鸣坐在武康大厦一楼的蛋糕店里,百无聊赖的用叉子戳着面前的草莓蛋糕。自从周世襄离开之后,他就开车坐在这里,等着严昭,因为这是他下车的地方。木户重光走进店里,要了一份红丝绒蛋糕,正转身出门,就看见林鹤鸣,他相当礼貌的对着林鹤鸣的方向一颔首:“小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装模做样的向四周打量:“怎么没见严先生?”林鹤鸣抬眼,不理会,翻起手边的杂志。由于疼痛难捱,严昭的额头和背心早已渗出丝丝细汗,打湿他的碎发与背心。木户重光提着蛋糕放上副驾驶位,然后坐到他身边去,继续将他的头固定在自己腿上,手指与他扣在一起,从这昏昏沉沉的睡意里,木户感受到了一点点无心的暖意。木户重光怕他着凉,就先自作主张的替他解开外衣,脱下贴着身体的里衣,再抱着他,用衣服将他盖起来取暖。车到使馆,不多时就来了一位日本医生,认真仔细的替严昭检查完身体,确定他外伤的程度后,上完药,只堪堪开了止痛药和消炎药,就能够确保无事了。睡到凌晨,严昭睡眼惺忪的从梦里醒来,床边坐着尽心职守的木户重光,手边放着一个精巧的蛋糕盒。见他醒了,立刻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第33章==============================翌日清晨,林鹤鸣早早的醒了,行尸走肉一样的收拾完自己,就下楼孤零零的坐在饭厅用早餐,严三前来给林督理取早报,没见严昭在旁守护,于是责怪:“严昭太不讲规矩了,等他回来该去领板子。”他一面说,一面摇头。林鹤鸣并未听说严昭领受了任务,昨晚从武康路回来他就满心以为严昭是出去快活了,然而心里毫无波澜。如今一听严三抱怨,立刻放下勺子:“严叔,我在家没事儿的,也不能总让小昭哥陪着我。”他很通情达理的说,严三却更生气了,一手按在桌上,直说严昭失了本分。林鹤鸣唯恐严昭被自己连累而遭责骂,所以就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解释一遍,末了还说:“您就是要打板子,也该打周世襄啊,他一个人欺负我们俩。”他抬头打量严三的神情,只见严三略微一点头,摆摆手:“小少爷别诓我,你们欺负他一个倒差不多。”严三是足够了解周世襄的性情的,不轻易跟人红脸,想来是林鹤鸣把事情给本末倒置了。话到此处,他方才想起,原来严昭是从家里带人去见绑匪后没再回来。林鹤鸣见他面容一沉,侧脸去探究着问:“严叔,怎么啦?”“严昭昨晚带人去了码头,现在还没回来。”严三很是焦虑:“小少爷快用完了吧?我安排车送你去学校。”他虽然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为人管家的本分还是记得,以主家的事为重。林鹤鸣一听,立即反应过来严昭可能有危险,当即对严三宽慰道:“严叔,你先去找小昭哥吧,我回头让别人送我。”严三得了这句话,如获大赦的转身出去,林鹤鸣仍然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的早餐,他抬眼一看时间,又是迟到。他极无奈的一笑,扒着手指算这个月的出勤日子,想来八十大洋的工资已经扣得七七八八了,他又不靠那工资过活,索性就窝在家里不去上课,横竖也没备课。饭后,林鹤鸣无所事事,只能躺回床上趴着,一想到周世襄不理他了,他就难受异常。他甚至到如今也没有想明白,周世襄到底是为了夏默吟,还是为了自己咬他的一口而下定要和他断清的意思。若是前者,他决计不认错;若是后者,他愿意被咬回来。可是周世襄稳重至极,恐怕不愿像他一样的咬人,所以他们就失去一个和解的机会。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揪着疼起来。从小他就知道,他的病是无药可治的,药片对他来说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他抓起床头的药瓶,倒出几粒,不喝水,单咽下去,心理上就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些。他翻个身,死狗一样的把身体陷进羊绒被里,任由心痛拉扯自己。眼泪倏忽滑出,路过唇边,沾湿枕头,这片热洋洋的潮湿,才最能代表他的心意。正哭到动情之处,电话叮铃铃的响起来,林鹤鸣起身欲接,却被楼下小丫鬟抢先一步:“周长官好,督理在,是,是,好,我帮您转去楼上。”林鹤鸣抹干眼泪,从床上坐起,守在电话机前,他第一次庆幸家里的电话是内线,只要一响,他抢在爹之前接起电话,就能听见周世襄的声音。电话机刚响一声,林鹤鸣就忐忑的拿起听筒,他竭力稳定情绪,好使自己不露破绽。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有力的一声:“督理好。”他不由自主的凝神摒弃,周世襄未听见回应,迟疑半晌,带着呵斥的一声:“小孩,给你爹接电话,我有急事。”林鹤鸣被戳穿把戏,心跳忽的漏了一拍,他想说话,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只能啪的一声挂断。他丝毫觉不出周世襄是怎样知道电话由他接的,他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想,想从那道声音里找出一些他为自己上心的破绽,可却无从分析,无从相信,——周世襄一如既往的沉稳,对待自己也一如既往的霸道,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他突然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呵呵的笑起来。他想,若是能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有多么好。夏默吟在医院打了退烧针,这时迷迷糊糊的醒来,抬眼一看,自己正躺在钟蜀珩怀里,忽然想起周世襄对自己说的话,强撑着身体要下车。钟蜀珩的手无力的抚过他光洁的脖颈,然后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来,推开车门对他正声道:“你愿意就跟我,不愿意就下车。”夏默吟收回手,抹干眼泪把车门关上:“走吧。”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5 22:32:46~2020-03-11 16: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写意、霜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英国俱乐部里,严昭点的吃食都已上齐,他乐得有人请客买单,所以做个请的动作就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木户重光坐在对面,被他这反客为主的姿态弄得颇为腼腆的一笑,想要拉拉家常,又觉出他对自己无话可说,就只好往牛排上倒沙拉,再假作漫不经心问:“严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严昭对于他这个“玩”的形容相当不满意,轻哼一声,抬起头来对他人畜无害的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出来玩的?”若不是你们小日本联合一帮地痞流氓耍无赖,我哪用得着单枪匹马的出来瞎逛?他越看木户,心里越生气,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现在不能大动干戈,就只好发动神思在脑子将木户揍了个半死。木户重光对他这样的想法毫无知觉,加以对他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束手无策,只好闭口不言,幸而手长,一舒展开就拿到他面前的报纸。他假意做个请示的动作,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展开成两页来看。第一版上正是刊登了英租界儿童绑架案的事,木户重光看一看,私心认为许先生做事有些过分,收了钱,仍撕票。他将报纸放在桌上,忽而想起前些天自己在林公馆吃挂落时,英国公使马丁也在,他身边由华人探长作陪,联想到林家对于沪城的掌控力,他确定英国人是为绑架案去的林家。他有些好奇:“难不成是为这件事才出门的?”他用手指着第一版。严昭抬眼一看,毫无波澜的点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干净嘴巴,起身对木户重光略有敬意的一鞠躬:“多谢木户先生款待。”就拔腿而去。木户重光隔着玻璃注视他的背影,直到他拐进对面的小巷才回过神来。他招手,叫人上去跟着严昭,来不及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起身坐上汽车。回到使馆,他心情愉悦的在办公室里拿出军刀,对着空气乱劈乱砍一通,最后精疲力尽的躺在沙发椅里,摇了个电话出去。浦西码头,漕帮的兄弟们正从轮船上卸货,严昭领着几个林家随从前来赴约,两方心有灵犀的绕开人多的地方,选在一处僻静而又不至于不见人烟的地方进行和谈。前来和谈的是几个中年汉子,全穿着脏乱不堪的粗布麻衫,头戴黑色渔夫帽,由于手里有枪,所以腰杆站得特别的直。然而在严昭看来,全土里土气的,既不够摩登,又没有气势,简直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为首的男人嘴里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手中拿着枪,颇有些惊讶的问:“是你找我?”严昭对此见怪不怪,反而心平气和的上去递过一支烟:“兄弟是从山东?还是安徽来的吧?”他看上等人的眼光差一些,但看一些比他还要低等人,那是相当准确的。男人点头:“老家发大水,兄弟们没活路,只好卖了房、地、老婆孩子来沪城谋生。”他答的坦然,严昭心里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接着听他说:“我们知道你来为的什么,但没办法,我们都在许先生手下讨饭吃。”严昭听到此处,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加以轻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沪城有苦主交了赎金还撕票的规矩了?”“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大家都是一条贱命,严先生懂我意思吧?”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的噎他一句。严昭像被踩住痛脚,立时从后腰抽出□□,对准他歇斯底里的一吼:“你再说一遍?谁是贱命?”男人身后的人也丝毫不怯的拔出枪,对准严昭,他苦笑一声,下手把严昭推开:“我说你,贱命!”严昭怒不可遏的要放枪,可环顾四周,自己的人手似乎不够,而且漕帮的地界上,不能正大光明的开打,于是只好忍气吞声,领着人手打道回府,刚才一退一让之间,他已经在为首的男人背上抹了一把夜光涂料。他有些夜盲,现在又不能找到他们的老巢,恐怕晚上看不清那男人毫无记忆点的脸,所以想了这样的办法,等到晚上再来,随着夜光跟他回到老巢,给他们来个一锅端。想到此处,严昭立刻打道回府调派人手。然而人手在他老爹那里,给也给的有限。他想的明白,自己的智力并不是很能依靠,所以只能在武力上多费些心思,等到以后离开家里,离开了爹,也还能在沪城生存下去。月黑风高,码头上只剩下两排路灯,照着孤零零的几个人影。严昭躲在暗处,等待绑匪出现。等到工人散尽,路灯熄灭,路面上安静了几分钟,一夜光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黑暗之中。严昭蹲在集装箱上,看那伙绑匪左顾右盼的拐进一处仓库,方起身从上面跳下去,领着人一路跟上。他将将要到,手下就从前面折返回话:“门口有人守着,带枪。”严昭不言语,单用手比着脖子,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手下们心知肚明,一一摸出手-枪装上子弹,上膛。确认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妥当后,严昭手势一打,守卫的两人就倒在血泊之中。屋内打牌的众人闻风而动,通通举枪血战,然而被打个措手不及,又只好躲,但碍于屋子只是两间破旧的砖房,除了桌子和床,他们无处可躲,只能在明处等死。严昭先让人上,等到枪声差不多停了,才从车里跳下去,举着枪进了屋。严昭一一辨认之后,发现正是骂他那人还未被杀。于是将板凳抡起便砸,同时在嘴里怪叫:“缴枪不杀。”他的声音语调都拖得长长的,那男人知道自己在做困兽之斗,直怕得发抖,可是很不好面对他。一想起今天对严昭的放肆,他就害怕自己现在出去会被他折磨个生不如死。严昭咽不下那口恶气,先是下令在屋里搜查,再是对着屋子一通乱枪,那人躲得精妙,浑身上下竟然丝毫未损。忽而,屋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随从满脸是血的跑进屋里,喘着粗气:“许先生那里来人了。”话音未落,就断了气。严昭万想不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气得一拳锤在桌上,对地上啐了一口,起身就往外去:“开打!”他怕死,但明白姓许的不敢让他死,也就不那么怕了。他的人虽然不多,但好在忠心能打,他的后背全然没有顾虑,所以一心拼杀出去,只要出去了,就不必再去姓许的那里脱一层皮。屋外枪声铺天盖地的响,严昭被众人护着从屋里钻出去,一转眼,身边的人已是死的死伤的伤,前方还在打枪,在许先生的人上前冲杀之际,严昭边跑边打枪的躲。由于穿得太过体面,他并不能迈开步子大步的跑,这更是在他原本的劣势上雪上加霜。等到他的子弹和飞刀耗尽,一群小喽啰再也不畏惧他的威严,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不遗余力的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他的肩背,肚子,腿都一处一处的痛起来,浑身上下像被人踹得快要散架,他蜷着身体瑟缩在众人之间,眼前只有昏暗的白光。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他想,是少爷来了。两队日本特务卡着时间,恰逢其时的驱散开聚众斗殴的众人,把半生不死的严昭救下。木户重光从汽车里冲下来,亲力亲为的把他抱上车去,将头破血流的他放平在自己腿上,一面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呼喊:“严先生,你还好吗?”严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忽然回光返照的瞪大双眼,伸手要抓,却被扣住五指:“别乱动,你伤的很重。”“送我回家。”木户重光微微一点头,拿出一张方帕给他清理伤口。然而对司机说:“回使馆。”他用劲按住严昭的腰身,很是诚恳的说:“我不会让你走的。”汽车从武康路飞驰而过,林鹤鸣坐在武康大厦一楼的蛋糕店里,百无聊赖的用叉子戳着面前的草莓蛋糕。自从周世襄离开之后,他就开车坐在这里,等着严昭,因为这是他下车的地方。木户重光走进店里,要了一份红丝绒蛋糕,正转身出门,就看见林鹤鸣,他相当礼貌的对着林鹤鸣的方向一颔首:“小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装模做样的向四周打量:“怎么没见严先生?”林鹤鸣抬眼,不理会,翻起手边的杂志。由于疼痛难捱,严昭的额头和背心早已渗出丝丝细汗,打湿他的碎发与背心。木户重光提着蛋糕放上副驾驶位,然后坐到他身边去,继续将他的头固定在自己腿上,手指与他扣在一起,从这昏昏沉沉的睡意里,木户感受到了一点点无心的暖意。木户重光怕他着凉,就先自作主张的替他解开外衣,脱下贴着身体的里衣,再抱着他,用衣服将他盖起来取暖。车到使馆,不多时就来了一位日本医生,认真仔细的替严昭检查完身体,确定他外伤的程度后,上完药,只堪堪开了止痛药和消炎药,就能够确保无事了。睡到凌晨,严昭睡眼惺忪的从梦里醒来,床边坐着尽心职守的木户重光,手边放着一个精巧的蛋糕盒。见他醒了,立刻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第33章==============================翌日清晨,林鹤鸣早早的醒了,行尸走肉一样的收拾完自己,就下楼孤零零的坐在饭厅用早餐,严三前来给林督理取早报,没见严昭在旁守护,于是责怪:“严昭太不讲规矩了,等他回来该去领板子。”他一面说,一面摇头。林鹤鸣并未听说严昭领受了任务,昨晚从武康路回来他就满心以为严昭是出去快活了,然而心里毫无波澜。如今一听严三抱怨,立刻放下勺子:“严叔,我在家没事儿的,也不能总让小昭哥陪着我。”他很通情达理的说,严三却更生气了,一手按在桌上,直说严昭失了本分。林鹤鸣唯恐严昭被自己连累而遭责骂,所以就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解释一遍,末了还说:“您就是要打板子,也该打周世襄啊,他一个人欺负我们俩。”他抬头打量严三的神情,只见严三略微一点头,摆摆手:“小少爷别诓我,你们欺负他一个倒差不多。”严三是足够了解周世襄的性情的,不轻易跟人红脸,想来是林鹤鸣把事情给本末倒置了。话到此处,他方才想起,原来严昭是从家里带人去见绑匪后没再回来。林鹤鸣见他面容一沉,侧脸去探究着问:“严叔,怎么啦?”“严昭昨晚带人去了码头,现在还没回来。”严三很是焦虑:“小少爷快用完了吧?我安排车送你去学校。”他虽然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为人管家的本分还是记得,以主家的事为重。林鹤鸣一听,立即反应过来严昭可能有危险,当即对严三宽慰道:“严叔,你先去找小昭哥吧,我回头让别人送我。”严三得了这句话,如获大赦的转身出去,林鹤鸣仍然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的早餐,他抬眼一看时间,又是迟到。他极无奈的一笑,扒着手指算这个月的出勤日子,想来八十大洋的工资已经扣得七七八八了,他又不靠那工资过活,索性就窝在家里不去上课,横竖也没备课。饭后,林鹤鸣无所事事,只能躺回床上趴着,一想到周世襄不理他了,他就难受异常。他甚至到如今也没有想明白,周世襄到底是为了夏默吟,还是为了自己咬他的一口而下定要和他断清的意思。若是前者,他决计不认错;若是后者,他愿意被咬回来。可是周世襄稳重至极,恐怕不愿像他一样的咬人,所以他们就失去一个和解的机会。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揪着疼起来。从小他就知道,他的病是无药可治的,药片对他来说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他抓起床头的药瓶,倒出几粒,不喝水,单咽下去,心理上就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些。他翻个身,死狗一样的把身体陷进羊绒被里,任由心痛拉扯自己。眼泪倏忽滑出,路过唇边,沾湿枕头,这片热洋洋的潮湿,才最能代表他的心意。正哭到动情之处,电话叮铃铃的响起来,林鹤鸣起身欲接,却被楼下小丫鬟抢先一步:“周长官好,督理在,是,是,好,我帮您转去楼上。”林鹤鸣抹干眼泪,从床上坐起,守在电话机前,他第一次庆幸家里的电话是内线,只要一响,他抢在爹之前接起电话,就能听见周世襄的声音。电话机刚响一声,林鹤鸣就忐忑的拿起听筒,他竭力稳定情绪,好使自己不露破绽。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有力的一声:“督理好。”他不由自主的凝神摒弃,周世襄未听见回应,迟疑半晌,带着呵斥的一声:“小孩,给你爹接电话,我有急事。”林鹤鸣被戳穿把戏,心跳忽的漏了一拍,他想说话,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只能啪的一声挂断。他丝毫觉不出周世襄是怎样知道电话由他接的,他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想,想从那道声音里找出一些他为自己上心的破绽,可却无从分析,无从相信,——周世襄一如既往的沉稳,对待自己也一如既往的霸道,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他突然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呵呵的笑起来。他想,若是能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有多么好。夏默吟在医院打了退烧针,这时迷迷糊糊的醒来,抬眼一看,自己正躺在钟蜀珩怀里,忽然想起周世襄对自己说的话,强撑着身体要下车。钟蜀珩的手无力的抚过他光洁的脖颈,然后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来,推开车门对他正声道:“你愿意就跟我,不愿意就下车。”夏默吟收回手,抹干眼泪把车门关上:“走吧。”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5 22:32:46~2020-03-11 16: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写意、霜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英国俱乐部里,严昭点的吃食都已上齐,他乐得有人请客买单,所以做个请的动作就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木户重光坐在对面,被他这反客为主的姿态弄得颇为腼腆的一笑,想要拉拉家常,又觉出他对自己无话可说,就只好往牛排上倒沙拉,再假作漫不经心问:“严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严昭对于他这个“玩”的形容相当不满意,轻哼一声,抬起头来对他人畜无害的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出来玩的?”若不是你们小日本联合一帮地痞流氓耍无赖,我哪用得着单枪匹马的出来瞎逛?他越看木户,心里越生气,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现在不能大动干戈,就只好发动神思在脑子将木户揍了个半死。木户重光对他这样的想法毫无知觉,加以对他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束手无策,只好闭口不言,幸而手长,一舒展开就拿到他面前的报纸。他假意做个请示的动作,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展开成两页来看。第一版上正是刊登了英租界儿童绑架案的事,木户重光看一看,私心认为许先生做事有些过分,收了钱,仍撕票。他将报纸放在桌上,忽而想起前些天自己在林公馆吃挂落时,英国公使马丁也在,他身边由华人探长作陪,联想到林家对于沪城的掌控力,他确定英国人是为绑架案去的林家。他有些好奇:“难不成是为这件事才出门的?”他用手指着第一版。严昭抬眼一看,毫无波澜的点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干净嘴巴,起身对木户重光略有敬意的一鞠躬:“多谢木户先生款待。”就拔腿而去。木户重光隔着玻璃注视他的背影,直到他拐进对面的小巷才回过神来。他招手,叫人上去跟着严昭,来不及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起身坐上汽车。回到使馆,他心情愉悦的在办公室里拿出军刀,对着空气乱劈乱砍一通,最后精疲力尽的躺在沙发椅里,摇了个电话出去。浦西码头,漕帮的兄弟们正从轮船上卸货,严昭领着几个林家随从前来赴约,两方心有灵犀的绕开人多的地方,选在一处僻静而又不至于不见人烟的地方进行和谈。前来和谈的是几个中年汉子,全穿着脏乱不堪的粗布麻衫,头戴黑色渔夫帽,由于手里有枪,所以腰杆站得特别的直。然而在严昭看来,全土里土气的,既不够摩登,又没有气势,简直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为首的男人嘴里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手中拿着枪,颇有些惊讶的问:“是你找我?”严昭对此见怪不怪,反而心平气和的上去递过一支烟:“兄弟是从山东?还是安徽来的吧?”他看上等人的眼光差一些,但看一些比他还要低等人,那是相当准确的。男人点头:“老家发大水,兄弟们没活路,只好卖了房、地、老婆孩子来沪城谋生。”他答的坦然,严昭心里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接着听他说:“我们知道你来为的什么,但没办法,我们都在许先生手下讨饭吃。”严昭听到此处,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加以轻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沪城有苦主交了赎金还撕票的规矩了?”“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大家都是一条贱命,严先生懂我意思吧?”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的噎他一句。严昭像被踩住痛脚,立时从后腰抽出□□,对准他歇斯底里的一吼:“你再说一遍?谁是贱命?”男人身后的人也丝毫不怯的拔出枪,对准严昭,他苦笑一声,下手把严昭推开:“我说你,贱命!”严昭怒不可遏的要放枪,可环顾四周,自己的人手似乎不够,而且漕帮的地界上,不能正大光明的开打,于是只好忍气吞声,领着人手打道回府,刚才一退一让之间,他已经在为首的男人背上抹了一把夜光涂料。他有些夜盲,现在又不能找到他们的老巢,恐怕晚上看不清那男人毫无记忆点的脸,所以想了这样的办法,等到晚上再来,随着夜光跟他回到老巢,给他们来个一锅端。想到此处,严昭立刻打道回府调派人手。然而人手在他老爹那里,给也给的有限。他想的明白,自己的智力并不是很能依靠,所以只能在武力上多费些心思,等到以后离开家里,离开了爹,也还能在沪城生存下去。月黑风高,码头上只剩下两排路灯,照着孤零零的几个人影。严昭躲在暗处,等待绑匪出现。等到工人散尽,路灯熄灭,路面上安静了几分钟,一夜光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黑暗之中。严昭蹲在集装箱上,看那伙绑匪左顾右盼的拐进一处仓库,方起身从上面跳下去,领着人一路跟上。他将将要到,手下就从前面折返回话:“门口有人守着,带枪。”严昭不言语,单用手比着脖子,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手下们心知肚明,一一摸出手-枪装上子弹,上膛。确认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妥当后,严昭手势一打,守卫的两人就倒在血泊之中。屋内打牌的众人闻风而动,通通举枪血战,然而被打个措手不及,又只好躲,但碍于屋子只是两间破旧的砖房,除了桌子和床,他们无处可躲,只能在明处等死。严昭先让人上,等到枪声差不多停了,才从车里跳下去,举着枪进了屋。严昭一一辨认之后,发现正是骂他那人还未被杀。于是将板凳抡起便砸,同时在嘴里怪叫:“缴枪不杀。”他的声音语调都拖得长长的,那男人知道自己在做困兽之斗,直怕得发抖,可是很不好面对他。一想起今天对严昭的放肆,他就害怕自己现在出去会被他折磨个生不如死。严昭咽不下那口恶气,先是下令在屋里搜查,再是对着屋子一通乱枪,那人躲得精妙,浑身上下竟然丝毫未损。忽而,屋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随从满脸是血的跑进屋里,喘着粗气:“许先生那里来人了。”话音未落,就断了气。严昭万想不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气得一拳锤在桌上,对地上啐了一口,起身就往外去:“开打!”他怕死,但明白姓许的不敢让他死,也就不那么怕了。他的人虽然不多,但好在忠心能打,他的后背全然没有顾虑,所以一心拼杀出去,只要出去了,就不必再去姓许的那里脱一层皮。屋外枪声铺天盖地的响,严昭被众人护着从屋里钻出去,一转眼,身边的人已是死的死伤的伤,前方还在打枪,在许先生的人上前冲杀之际,严昭边跑边打枪的躲。由于穿得太过体面,他并不能迈开步子大步的跑,这更是在他原本的劣势上雪上加霜。等到他的子弹和飞刀耗尽,一群小喽啰再也不畏惧他的威严,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不遗余力的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他的肩背,肚子,腿都一处一处的痛起来,浑身上下像被人踹得快要散架,他蜷着身体瑟缩在众人之间,眼前只有昏暗的白光。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他想,是少爷来了。两队日本特务卡着时间,恰逢其时的驱散开聚众斗殴的众人,把半生不死的严昭救下。木户重光从汽车里冲下来,亲力亲为的把他抱上车去,将头破血流的他放平在自己腿上,一面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呼喊:“严先生,你还好吗?”严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忽然回光返照的瞪大双眼,伸手要抓,却被扣住五指:“别乱动,你伤的很重。”“送我回家。”木户重光微微一点头,拿出一张方帕给他清理伤口。然而对司机说:“回使馆。”他用劲按住严昭的腰身,很是诚恳的说:“我不会让你走的。”汽车从武康路飞驰而过,林鹤鸣坐在武康大厦一楼的蛋糕店里,百无聊赖的用叉子戳着面前的草莓蛋糕。自从周世襄离开之后,他就开车坐在这里,等着严昭,因为这是他下车的地方。木户重光走进店里,要了一份红丝绒蛋糕,正转身出门,就看见林鹤鸣,他相当礼貌的对着林鹤鸣的方向一颔首:“小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装模做样的向四周打量:“怎么没见严先生?”林鹤鸣抬眼,不理会,翻起手边的杂志。由于疼痛难捱,严昭的额头和背心早已渗出丝丝细汗,打湿他的碎发与背心。木户重光提着蛋糕放上副驾驶位,然后坐到他身边去,继续将他的头固定在自己腿上,手指与他扣在一起,从这昏昏沉沉的睡意里,木户感受到了一点点无心的暖意。木户重光怕他着凉,就先自作主张的替他解开外衣,脱下贴着身体的里衣,再抱着他,用衣服将他盖起来取暖。车到使馆,不多时就来了一位日本医生,认真仔细的替严昭检查完身体,确定他外伤的程度后,上完药,只堪堪开了止痛药和消炎药,就能够确保无事了。睡到凌晨,严昭睡眼惺忪的从梦里醒来,床边坐着尽心职守的木户重光,手边放着一个精巧的蛋糕盒。见他醒了,立刻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第33章==============================翌日清晨,林鹤鸣早早的醒了,行尸走肉一样的收拾完自己,就下楼孤零零的坐在饭厅用早餐,严三前来给林督理取早报,没见严昭在旁守护,于是责怪:“严昭太不讲规矩了,等他回来该去领板子。”他一面说,一面摇头。林鹤鸣并未听说严昭领受了任务,昨晚从武康路回来他就满心以为严昭是出去快活了,然而心里毫无波澜。如今一听严三抱怨,立刻放下勺子:“严叔,我在家没事儿的,也不能总让小昭哥陪着我。”他很通情达理的说,严三却更生气了,一手按在桌上,直说严昭失了本分。林鹤鸣唯恐严昭被自己连累而遭责骂,所以就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解释一遍,末了还说:“您就是要打板子,也该打周世襄啊,他一个人欺负我们俩。”他抬头打量严三的神情,只见严三略微一点头,摆摆手:“小少爷别诓我,你们欺负他一个倒差不多。”严三是足够了解周世襄的性情的,不轻易跟人红脸,想来是林鹤鸣把事情给本末倒置了。话到此处,他方才想起,原来严昭是从家里带人去见绑匪后没再回来。林鹤鸣见他面容一沉,侧脸去探究着问:“严叔,怎么啦?”“严昭昨晚带人去了码头,现在还没回来。”严三很是焦虑:“小少爷快用完了吧?我安排车送你去学校。”他虽然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为人管家的本分还是记得,以主家的事为重。林鹤鸣一听,立即反应过来严昭可能有危险,当即对严三宽慰道:“严叔,你先去找小昭哥吧,我回头让别人送我。”严三得了这句话,如获大赦的转身出去,林鹤鸣仍然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的早餐,他抬眼一看时间,又是迟到。他极无奈的一笑,扒着手指算这个月的出勤日子,想来八十大洋的工资已经扣得七七八八了,他又不靠那工资过活,索性就窝在家里不去上课,横竖也没备课。饭后,林鹤鸣无所事事,只能躺回床上趴着,一想到周世襄不理他了,他就难受异常。他甚至到如今也没有想明白,周世襄到底是为了夏默吟,还是为了自己咬他的一口而下定要和他断清的意思。若是前者,他决计不认错;若是后者,他愿意被咬回来。可是周世襄稳重至极,恐怕不愿像他一样的咬人,所以他们就失去一个和解的机会。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揪着疼起来。从小他就知道,他的病是无药可治的,药片对他来说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他抓起床头的药瓶,倒出几粒,不喝水,单咽下去,心理上就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些。他翻个身,死狗一样的把身体陷进羊绒被里,任由心痛拉扯自己。眼泪倏忽滑出,路过唇边,沾湿枕头,这片热洋洋的潮湿,才最能代表他的心意。正哭到动情之处,电话叮铃铃的响起来,林鹤鸣起身欲接,却被楼下小丫鬟抢先一步:“周长官好,督理在,是,是,好,我帮您转去楼上。”林鹤鸣抹干眼泪,从床上坐起,守在电话机前,他第一次庆幸家里的电话是内线,只要一响,他抢在爹之前接起电话,就能听见周世襄的声音。电话机刚响一声,林鹤鸣就忐忑的拿起听筒,他竭力稳定情绪,好使自己不露破绽。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有力的一声:“督理好。”他不由自主的凝神摒弃,周世襄未听见回应,迟疑半晌,带着呵斥的一声:“小孩,给你爹接电话,我有急事。”林鹤鸣被戳穿把戏,心跳忽的漏了一拍,他想说话,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只能啪的一声挂断。他丝毫觉不出周世襄是怎样知道电话由他接的,他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想,想从那道声音里找出一些他为自己上心的破绽,可却无从分析,无从相信,——周世襄一如既往的沉稳,对待自己也一如既往的霸道,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他突然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呵呵的笑起来。他想,若是能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有多么好。夏默吟在医院打了退烧针,这时迷迷糊糊的醒来,抬眼一看,自己正躺在钟蜀珩怀里,忽然想起周世襄对自己说的话,强撑着身体要下车。钟蜀珩的手无力的抚过他光洁的脖颈,然后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来,推开车门对他正声道:“你愿意就跟我,不愿意就下车。”夏默吟收回手,抹干眼泪把车门关上:“走吧。”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5 22:32:46~2020-03-11 16: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写意、霜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英国俱乐部里,严昭点的吃食都已上齐,他乐得有人请客买单,所以做个请的动作就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木户重光坐在对面,被他这反客为主的姿态弄得颇为腼腆的一笑,想要拉拉家常,又觉出他对自己无话可说,就只好往牛排上倒沙拉,再假作漫不经心问:“严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严昭对于他这个“玩”的形容相当不满意,轻哼一声,抬起头来对他人畜无害的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出来玩的?”若不是你们小日本联合一帮地痞流氓耍无赖,我哪用得着单枪匹马的出来瞎逛?他越看木户,心里越生气,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现在不能大动干戈,就只好发动神思在脑子将木户揍了个半死。木户重光对他这样的想法毫无知觉,加以对他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束手无策,只好闭口不言,幸而手长,一舒展开就拿到他面前的报纸。他假意做个请示的动作,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展开成两页来看。第一版上正是刊登了英租界儿童绑架案的事,木户重光看一看,私心认为许先生做事有些过分,收了钱,仍撕票。他将报纸放在桌上,忽而想起前些天自己在林公馆吃挂落时,英国公使马丁也在,他身边由华人探长作陪,联想到林家对于沪城的掌控力,他确定英国人是为绑架案去的林家。他有些好奇:“难不成是为这件事才出门的?”他用手指着第一版。严昭抬眼一看,毫无波澜的点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干净嘴巴,起身对木户重光略有敬意的一鞠躬:“多谢木户先生款待。”就拔腿而去。木户重光隔着玻璃注视他的背影,直到他拐进对面的小巷才回过神来。他招手,叫人上去跟着严昭,来不及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起身坐上汽车。回到使馆,他心情愉悦的在办公室里拿出军刀,对着空气乱劈乱砍一通,最后精疲力尽的躺在沙发椅里,摇了个电话出去。浦西码头,漕帮的兄弟们正从轮船上卸货,严昭领着几个林家随从前来赴约,两方心有灵犀的绕开人多的地方,选在一处僻静而又不至于不见人烟的地方进行和谈。前来和谈的是几个中年汉子,全穿着脏乱不堪的粗布麻衫,头戴黑色渔夫帽,由于手里有枪,所以腰杆站得特别的直。然而在严昭看来,全土里土气的,既不够摩登,又没有气势,简直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为首的男人嘴里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手中拿着枪,颇有些惊讶的问:“是你找我?”严昭对此见怪不怪,反而心平气和的上去递过一支烟:“兄弟是从山东?还是安徽来的吧?”他看上等人的眼光差一些,但看一些比他还要低等人,那是相当准确的。男人点头:“老家发大水,兄弟们没活路,只好卖了房、地、老婆孩子来沪城谋生。”他答的坦然,严昭心里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接着听他说:“我们知道你来为的什么,但没办法,我们都在许先生手下讨饭吃。”严昭听到此处,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加以轻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沪城有苦主交了赎金还撕票的规矩了?”“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大家都是一条贱命,严先生懂我意思吧?”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的噎他一句。严昭像被踩住痛脚,立时从后腰抽出□□,对准他歇斯底里的一吼:“你再说一遍?谁是贱命?”男人身后的人也丝毫不怯的拔出枪,对准严昭,他苦笑一声,下手把严昭推开:“我说你,贱命!”严昭怒不可遏的要放枪,可环顾四周,自己的人手似乎不够,而且漕帮的地界上,不能正大光明的开打,于是只好忍气吞声,领着人手打道回府,刚才一退一让之间,他已经在为首的男人背上抹了一把夜光涂料。他有些夜盲,现在又不能找到他们的老巢,恐怕晚上看不清那男人毫无记忆点的脸,所以想了这样的办法,等到晚上再来,随着夜光跟他回到老巢,给他们来个一锅端。想到此处,严昭立刻打道回府调派人手。然而人手在他老爹那里,给也给的有限。他想的明白,自己的智力并不是很能依靠,所以只能在武力上多费些心思,等到以后离开家里,离开了爹,也还能在沪城生存下去。月黑风高,码头上只剩下两排路灯,照着孤零零的几个人影。严昭躲在暗处,等待绑匪出现。等到工人散尽,路灯熄灭,路面上安静了几分钟,一夜光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黑暗之中。严昭蹲在集装箱上,看那伙绑匪左顾右盼的拐进一处仓库,方起身从上面跳下去,领着人一路跟上。他将将要到,手下就从前面折返回话:“门口有人守着,带枪。”严昭不言语,单用手比着脖子,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手下们心知肚明,一一摸出手-枪装上子弹,上膛。确认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妥当后,严昭手势一打,守卫的两人就倒在血泊之中。屋内打牌的众人闻风而动,通通举枪血战,然而被打个措手不及,又只好躲,但碍于屋子只是两间破旧的砖房,除了桌子和床,他们无处可躲,只能在明处等死。严昭先让人上,等到枪声差不多停了,才从车里跳下去,举着枪进了屋。严昭一一辨认之后,发现正是骂他那人还未被杀。于是将板凳抡起便砸,同时在嘴里怪叫:“缴枪不杀。”他的声音语调都拖得长长的,那男人知道自己在做困兽之斗,直怕得发抖,可是很不好面对他。一想起今天对严昭的放肆,他就害怕自己现在出去会被他折磨个生不如死。严昭咽不下那口恶气,先是下令在屋里搜查,再是对着屋子一通乱枪,那人躲得精妙,浑身上下竟然丝毫未损。忽而,屋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随从满脸是血的跑进屋里,喘着粗气:“许先生那里来人了。”话音未落,就断了气。严昭万想不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气得一拳锤在桌上,对地上啐了一口,起身就往外去:“开打!”他怕死,但明白姓许的不敢让他死,也就不那么怕了。他的人虽然不多,但好在忠心能打,他的后背全然没有顾虑,所以一心拼杀出去,只要出去了,就不必再去姓许的那里脱一层皮。屋外枪声铺天盖地的响,严昭被众人护着从屋里钻出去,一转眼,身边的人已是死的死伤的伤,前方还在打枪,在许先生的人上前冲杀之际,严昭边跑边打枪的躲。由于穿得太过体面,他并不能迈开步子大步的跑,这更是在他原本的劣势上雪上加霜。等到他的子弹和飞刀耗尽,一群小喽啰再也不畏惧他的威严,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不遗余力的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他的肩背,肚子,腿都一处一处的痛起来,浑身上下像被人踹得快要散架,他蜷着身体瑟缩在众人之间,眼前只有昏暗的白光。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他想,是少爷来了。两队日本特务卡着时间,恰逢其时的驱散开聚众斗殴的众人,把半生不死的严昭救下。木户重光从汽车里冲下来,亲力亲为的把他抱上车去,将头破血流的他放平在自己腿上,一面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呼喊:“严先生,你还好吗?”严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忽然回光返照的瞪大双眼,伸手要抓,却被扣住五指:“别乱动,你伤的很重。”“送我回家。”木户重光微微一点头,拿出一张方帕给他清理伤口。然而对司机说:“回使馆。”他用劲按住严昭的腰身,很是诚恳的说:“我不会让你走的。”汽车从武康路飞驰而过,林鹤鸣坐在武康大厦一楼的蛋糕店里,百无聊赖的用叉子戳着面前的草莓蛋糕。自从周世襄离开之后,他就开车坐在这里,等着严昭,因为这是他下车的地方。木户重光走进店里,要了一份红丝绒蛋糕,正转身出门,就看见林鹤鸣,他相当礼貌的对着林鹤鸣的方向一颔首:“小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装模做样的向四周打量:“怎么没见严先生?”林鹤鸣抬眼,不理会,翻起手边的杂志。由于疼痛难捱,严昭的额头和背心早已渗出丝丝细汗,打湿他的碎发与背心。木户重光提着蛋糕放上副驾驶位,然后坐到他身边去,继续将他的头固定在自己腿上,手指与他扣在一起,从这昏昏沉沉的睡意里,木户感受到了一点点无心的暖意。木户重光怕他着凉,就先自作主张的替他解开外衣,脱下贴着身体的里衣,再抱着他,用衣服将他盖起来取暖。车到使馆,不多时就来了一位日本医生,认真仔细的替严昭检查完身体,确定他外伤的程度后,上完药,只堪堪开了止痛药和消炎药,就能够确保无事了。睡到凌晨,严昭睡眼惺忪的从梦里醒来,床边坐着尽心职守的木户重光,手边放着一个精巧的蛋糕盒。见他醒了,立刻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第33章==============================翌日清晨,林鹤鸣早早的醒了,行尸走肉一样的收拾完自己,就下楼孤零零的坐在饭厅用早餐,严三前来给林督理取早报,没见严昭在旁守护,于是责怪:“严昭太不讲规矩了,等他回来该去领板子。”他一面说,一面摇头。林鹤鸣并未听说严昭领受了任务,昨晚从武康路回来他就满心以为严昭是出去快活了,然而心里毫无波澜。如今一听严三抱怨,立刻放下勺子:“严叔,我在家没事儿的,也不能总让小昭哥陪着我。”他很通情达理的说,严三却更生气了,一手按在桌上,直说严昭失了本分。林鹤鸣唯恐严昭被自己连累而遭责骂,所以就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解释一遍,末了还说:“您就是要打板子,也该打周世襄啊,他一个人欺负我们俩。”他抬头打量严三的神情,只见严三略微一点头,摆摆手:“小少爷别诓我,你们欺负他一个倒差不多。”严三是足够了解周世襄的性情的,不轻易跟人红脸,想来是林鹤鸣把事情给本末倒置了。话到此处,他方才想起,原来严昭是从家里带人去见绑匪后没再回来。林鹤鸣见他面容一沉,侧脸去探究着问:“严叔,怎么啦?”“严昭昨晚带人去了码头,现在还没回来。”严三很是焦虑:“小少爷快用完了吧?我安排车送你去学校。”他虽然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为人管家的本分还是记得,以主家的事为重。林鹤鸣一听,立即反应过来严昭可能有危险,当即对严三宽慰道:“严叔,你先去找小昭哥吧,我回头让别人送我。”严三得了这句话,如获大赦的转身出去,林鹤鸣仍然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的早餐,他抬眼一看时间,又是迟到。他极无奈的一笑,扒着手指算这个月的出勤日子,想来八十大洋的工资已经扣得七七八八了,他又不靠那工资过活,索性就窝在家里不去上课,横竖也没备课。饭后,林鹤鸣无所事事,只能躺回床上趴着,一想到周世襄不理他了,他就难受异常。他甚至到如今也没有想明白,周世襄到底是为了夏默吟,还是为了自己咬他的一口而下定要和他断清的意思。若是前者,他决计不认错;若是后者,他愿意被咬回来。可是周世襄稳重至极,恐怕不愿像他一样的咬人,所以他们就失去一个和解的机会。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揪着疼起来。从小他就知道,他的病是无药可治的,药片对他来说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他抓起床头的药瓶,倒出几粒,不喝水,单咽下去,心理上就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些。他翻个身,死狗一样的把身体陷进羊绒被里,任由心痛拉扯自己。眼泪倏忽滑出,路过唇边,沾湿枕头,这片热洋洋的潮湿,才最能代表他的心意。正哭到动情之处,电话叮铃铃的响起来,林鹤鸣起身欲接,却被楼下小丫鬟抢先一步:“周长官好,督理在,是,是,好,我帮您转去楼上。”林鹤鸣抹干眼泪,从床上坐起,守在电话机前,他第一次庆幸家里的电话是内线,只要一响,他抢在爹之前接起电话,就能听见周世襄的声音。电话机刚响一声,林鹤鸣就忐忑的拿起听筒,他竭力稳定情绪,好使自己不露破绽。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有力的一声:“督理好。”他不由自主的凝神摒弃,周世襄未听见回应,迟疑半晌,带着呵斥的一声:“小孩,给你爹接电话,我有急事。”林鹤鸣被戳穿把戏,心跳忽的漏了一拍,他想说话,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只能啪的一声挂断。他丝毫觉不出周世襄是怎样知道电话由他接的,他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想,想从那道声音里找出一些他为自己上心的破绽,可却无从分析,无从相信,——周世襄一如既往的沉稳,对待自己也一如既往的霸道,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他突然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呵呵的笑起来。他想,若是能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有多么好。夏默吟在医院打了退烧针,这时迷迷糊糊的醒来,抬眼一看,自己正躺在钟蜀珩怀里,忽然想起周世襄对自己说的话,强撑着身体要下车。钟蜀珩的手无力的抚过他光洁的脖颈,然后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来,推开车门对他正声道:“你愿意就跟我,不愿意就下车。”夏默吟收回手,抹干眼泪把车门关上:“走吧。”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5 22:32:46~2020-03-11 16: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写意、霜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英国俱乐部里,严昭点的吃食都已上齐,他乐得有人请客买单,所以做个请的动作就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木户重光坐在对面,被他这反客为主的姿态弄得颇为腼腆的一笑,想要拉拉家常,又觉出他对自己无话可说,就只好往牛排上倒沙拉,再假作漫不经心问:“严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严昭对于他这个“玩”的形容相当不满意,轻哼一声,抬起头来对他人畜无害的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出来玩的?”若不是你们小日本联合一帮地痞流氓耍无赖,我哪用得着单枪匹马的出来瞎逛?他越看木户,心里越生气,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现在不能大动干戈,就只好发动神思在脑子将木户揍了个半死。木户重光对他这样的想法毫无知觉,加以对他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束手无策,只好闭口不言,幸而手长,一舒展开就拿到他面前的报纸。他假意做个请示的动作,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展开成两页来看。第一版上正是刊登了英租界儿童绑架案的事,木户重光看一看,私心认为许先生做事有些过分,收了钱,仍撕票。他将报纸放在桌上,忽而想起前些天自己在林公馆吃挂落时,英国公使马丁也在,他身边由华人探长作陪,联想到林家对于沪城的掌控力,他确定英国人是为绑架案去的林家。他有些好奇:“难不成是为这件事才出门的?”他用手指着第一版。严昭抬眼一看,毫无波澜的点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干净嘴巴,起身对木户重光略有敬意的一鞠躬:“多谢木户先生款待。”就拔腿而去。木户重光隔着玻璃注视他的背影,直到他拐进对面的小巷才回过神来。他招手,叫人上去跟着严昭,来不及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起身坐上汽车。回到使馆,他心情愉悦的在办公室里拿出军刀,对着空气乱劈乱砍一通,最后精疲力尽的躺在沙发椅里,摇了个电话出去。浦西码头,漕帮的兄弟们正从轮船上卸货,严昭领着几个林家随从前来赴约,两方心有灵犀的绕开人多的地方,选在一处僻静而又不至于不见人烟的地方进行和谈。前来和谈的是几个中年汉子,全穿着脏乱不堪的粗布麻衫,头戴黑色渔夫帽,由于手里有枪,所以腰杆站得特别的直。然而在严昭看来,全土里土气的,既不够摩登,又没有气势,简直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为首的男人嘴里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手中拿着枪,颇有些惊讶的问:“是你找我?”严昭对此见怪不怪,反而心平气和的上去递过一支烟:“兄弟是从山东?还是安徽来的吧?”他看上等人的眼光差一些,但看一些比他还要低等人,那是相当准确的。男人点头:“老家发大水,兄弟们没活路,只好卖了房、地、老婆孩子来沪城谋生。”他答的坦然,严昭心里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接着听他说:“我们知道你来为的什么,但没办法,我们都在许先生手下讨饭吃。”严昭听到此处,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加以轻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沪城有苦主交了赎金还撕票的规矩了?”“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大家都是一条贱命,严先生懂我意思吧?”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的噎他一句。严昭像被踩住痛脚,立时从后腰抽出□□,对准他歇斯底里的一吼:“你再说一遍?谁是贱命?”男人身后的人也丝毫不怯的拔出枪,对准严昭,他苦笑一声,下手把严昭推开:“我说你,贱命!”严昭怒不可遏的要放枪,可环顾四周,自己的人手似乎不够,而且漕帮的地界上,不能正大光明的开打,于是只好忍气吞声,领着人手打道回府,刚才一退一让之间,他已经在为首的男人背上抹了一把夜光涂料。他有些夜盲,现在又不能找到他们的老巢,恐怕晚上看不清那男人毫无记忆点的脸,所以想了这样的办法,等到晚上再来,随着夜光跟他回到老巢,给他们来个一锅端。想到此处,严昭立刻打道回府调派人手。然而人手在他老爹那里,给也给的有限。他想的明白,自己的智力并不是很能依靠,所以只能在武力上多费些心思,等到以后离开家里,离开了爹,也还能在沪城生存下去。月黑风高,码头上只剩下两排路灯,照着孤零零的几个人影。严昭躲在暗处,等待绑匪出现。等到工人散尽,路灯熄灭,路面上安静了几分钟,一夜光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黑暗之中。严昭蹲在集装箱上,看那伙绑匪左顾右盼的拐进一处仓库,方起身从上面跳下去,领着人一路跟上。他将将要到,手下就从前面折返回话:“门口有人守着,带枪。”严昭不言语,单用手比着脖子,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手下们心知肚明,一一摸出手-枪装上子弹,上膛。确认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妥当后,严昭手势一打,守卫的两人就倒在血泊之中。屋内打牌的众人闻风而动,通通举枪血战,然而被打个措手不及,又只好躲,但碍于屋子只是两间破旧的砖房,除了桌子和床,他们无处可躲,只能在明处等死。严昭先让人上,等到枪声差不多停了,才从车里跳下去,举着枪进了屋。严昭一一辨认之后,发现正是骂他那人还未被杀。于是将板凳抡起便砸,同时在嘴里怪叫:“缴枪不杀。”他的声音语调都拖得长长的,那男人知道自己在做困兽之斗,直怕得发抖,可是很不好面对他。一想起今天对严昭的放肆,他就害怕自己现在出去会被他折磨个生不如死。严昭咽不下那口恶气,先是下令在屋里搜查,再是对着屋子一通乱枪,那人躲得精妙,浑身上下竟然丝毫未损。忽而,屋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随从满脸是血的跑进屋里,喘着粗气:“许先生那里来人了。”话音未落,就断了气。严昭万想不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气得一拳锤在桌上,对地上啐了一口,起身就往外去:“开打!”他怕死,但明白姓许的不敢让他死,也就不那么怕了。他的人虽然不多,但好在忠心能打,他的后背全然没有顾虑,所以一心拼杀出去,只要出去了,就不必再去姓许的那里脱一层皮。屋外枪声铺天盖地的响,严昭被众人护着从屋里钻出去,一转眼,身边的人已是死的死伤的伤,前方还在打枪,在许先生的人上前冲杀之际,严昭边跑边打枪的躲。由于穿得太过体面,他并不能迈开步子大步的跑,这更是在他原本的劣势上雪上加霜。等到他的子弹和飞刀耗尽,一群小喽啰再也不畏惧他的威严,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不遗余力的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他的肩背,肚子,腿都一处一处的痛起来,浑身上下像被人踹得快要散架,他蜷着身体瑟缩在众人之间,眼前只有昏暗的白光。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他想,是少爷来了。两队日本特务卡着时间,恰逢其时的驱散开聚众斗殴的众人,把半生不死的严昭救下。木户重光从汽车里冲下来,亲力亲为的把他抱上车去,将头破血流的他放平在自己腿上,一面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呼喊:“严先生,你还好吗?”严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忽然回光返照的瞪大双眼,伸手要抓,却被扣住五指:“别乱动,你伤的很重。”“送我回家。”木户重光微微一点头,拿出一张方帕给他清理伤口。然而对司机说:“回使馆。”他用劲按住严昭的腰身,很是诚恳的说:“我不会让你走的。”汽车从武康路飞驰而过,林鹤鸣坐在武康大厦一楼的蛋糕店里,百无聊赖的用叉子戳着面前的草莓蛋糕。自从周世襄离开之后,他就开车坐在这里,等着严昭,因为这是他下车的地方。木户重光走进店里,要了一份红丝绒蛋糕,正转身出门,就看见林鹤鸣,他相当礼貌的对着林鹤鸣的方向一颔首:“小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装模做样的向四周打量:“怎么没见严先生?”林鹤鸣抬眼,不理会,翻起手边的杂志。由于疼痛难捱,严昭的额头和背心早已渗出丝丝细汗,打湿他的碎发与背心。木户重光提着蛋糕放上副驾驶位,然后坐到他身边去,继续将他的头固定在自己腿上,手指与他扣在一起,从这昏昏沉沉的睡意里,木户感受到了一点点无心的暖意。木户重光怕他着凉,就先自作主张的替他解开外衣,脱下贴着身体的里衣,再抱着他,用衣服将他盖起来取暖。车到使馆,不多时就来了一位日本医生,认真仔细的替严昭检查完身体,确定他外伤的程度后,上完药,只堪堪开了止痛药和消炎药,就能够确保无事了。睡到凌晨,严昭睡眼惺忪的从梦里醒来,床边坐着尽心职守的木户重光,手边放着一个精巧的蛋糕盒。见他醒了,立刻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第33章==============================翌日清晨,林鹤鸣早早的醒了,行尸走肉一样的收拾完自己,就下楼孤零零的坐在饭厅用早餐,严三前来给林督理取早报,没见严昭在旁守护,于是责怪:“严昭太不讲规矩了,等他回来该去领板子。”他一面说,一面摇头。林鹤鸣并未听说严昭领受了任务,昨晚从武康路回来他就满心以为严昭是出去快活了,然而心里毫无波澜。如今一听严三抱怨,立刻放下勺子:“严叔,我在家没事儿的,也不能总让小昭哥陪着我。”他很通情达理的说,严三却更生气了,一手按在桌上,直说严昭失了本分。林鹤鸣唯恐严昭被自己连累而遭责骂,所以就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解释一遍,末了还说:“您就是要打板子,也该打周世襄啊,他一个人欺负我们俩。”他抬头打量严三的神情,只见严三略微一点头,摆摆手:“小少爷别诓我,你们欺负他一个倒差不多。”严三是足够了解周世襄的性情的,不轻易跟人红脸,想来是林鹤鸣把事情给本末倒置了。话到此处,他方才想起,原来严昭是从家里带人去见绑匪后没再回来。林鹤鸣见他面容一沉,侧脸去探究着问:“严叔,怎么啦?”“严昭昨晚带人去了码头,现在还没回来。”严三很是焦虑:“小少爷快用完了吧?我安排车送你去学校。”他虽然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为人管家的本分还是记得,以主家的事为重。林鹤鸣一听,立即反应过来严昭可能有危险,当即对严三宽慰道:“严叔,你先去找小昭哥吧,我回头让别人送我。”严三得了这句话,如获大赦的转身出去,林鹤鸣仍然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的早餐,他抬眼一看时间,又是迟到。他极无奈的一笑,扒着手指算这个月的出勤日子,想来八十大洋的工资已经扣得七七八八了,他又不靠那工资过活,索性就窝在家里不去上课,横竖也没备课。饭后,林鹤鸣无所事事,只能躺回床上趴着,一想到周世襄不理他了,他就难受异常。他甚至到如今也没有想明白,周世襄到底是为了夏默吟,还是为了自己咬他的一口而下定要和他断清的意思。若是前者,他决计不认错;若是后者,他愿意被咬回来。可是周世襄稳重至极,恐怕不愿像他一样的咬人,所以他们就失去一个和解的机会。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揪着疼起来。从小他就知道,他的病是无药可治的,药片对他来说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他抓起床头的药瓶,倒出几粒,不喝水,单咽下去,心理上就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些。他翻个身,死狗一样的把身体陷进羊绒被里,任由心痛拉扯自己。眼泪倏忽滑出,路过唇边,沾湿枕头,这片热洋洋的潮湿,才最能代表他的心意。正哭到动情之处,电话叮铃铃的响起来,林鹤鸣起身欲接,却被楼下小丫鬟抢先一步:“周长官好,督理在,是,是,好,我帮您转去楼上。”林鹤鸣抹干眼泪,从床上坐起,守在电话机前,他第一次庆幸家里的电话是内线,只要一响,他抢在爹之前接起电话,就能听见周世襄的声音。电话机刚响一声,林鹤鸣就忐忑的拿起听筒,他竭力稳定情绪,好使自己不露破绽。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有力的一声:“督理好。”他不由自主的凝神摒弃,周世襄未听见回应,迟疑半晌,带着呵斥的一声:“小孩,给你爹接电话,我有急事。”林鹤鸣被戳穿把戏,心跳忽的漏了一拍,他想说话,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只能啪的一声挂断。他丝毫觉不出周世襄是怎样知道电话由他接的,他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想,想从那道声音里找出一些他为自己上心的破绽,可却无从分析,无从相信,——周世襄一如既往的沉稳,对待自己也一如既往的霸道,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他突然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呵呵的笑起来。他想,若是能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有多么好。夏默吟在医院打了退烧针,这时迷迷糊糊的醒来,抬眼一看,自己正躺在钟蜀珩怀里,忽然想起周世襄对自己说的话,强撑着身体要下车。钟蜀珩的手无力的抚过他光洁的脖颈,然后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来,推开车门对他正声道:“你愿意就跟我,不愿意就下车。”夏默吟收回手,抹干眼泪把车门关上:“走吧。”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5 22:32:46~2020-03-11 16: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写意、霜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英国俱乐部里,严昭点的吃食都已上齐,他乐得有人请客买单,所以做个请的动作就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木户重光坐在对面,被他这反客为主的姿态弄得颇为腼腆的一笑,想要拉拉家常,又觉出他对自己无话可说,就只好往牛排上倒沙拉,再假作漫不经心问:“严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严昭对于他这个“玩”的形容相当不满意,轻哼一声,抬起头来对他人畜无害的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出来玩的?”若不是你们小日本联合一帮地痞流氓耍无赖,我哪用得着单枪匹马的出来瞎逛?他越看木户,心里越生气,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现在不能大动干戈,就只好发动神思在脑子将木户揍了个半死。木户重光对他这样的想法毫无知觉,加以对他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束手无策,只好闭口不言,幸而手长,一舒展开就拿到他面前的报纸。他假意做个请示的动作,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展开成两页来看。第一版上正是刊登了英租界儿童绑架案的事,木户重光看一看,私心认为许先生做事有些过分,收了钱,仍撕票。他将报纸放在桌上,忽而想起前些天自己在林公馆吃挂落时,英国公使马丁也在,他身边由华人探长作陪,联想到林家对于沪城的掌控力,他确定英国人是为绑架案去的林家。他有些好奇:“难不成是为这件事才出门的?”他用手指着第一版。严昭抬眼一看,毫无波澜的点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干净嘴巴,起身对木户重光略有敬意的一鞠躬:“多谢木户先生款待。”就拔腿而去。木户重光隔着玻璃注视他的背影,直到他拐进对面的小巷才回过神来。他招手,叫人上去跟着严昭,来不及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起身坐上汽车。回到使馆,他心情愉悦的在办公室里拿出军刀,对着空气乱劈乱砍一通,最后精疲力尽的躺在沙发椅里,摇了个电话出去。浦西码头,漕帮的兄弟们正从轮船上卸货,严昭领着几个林家随从前来赴约,两方心有灵犀的绕开人多的地方,选在一处僻静而又不至于不见人烟的地方进行和谈。前来和谈的是几个中年汉子,全穿着脏乱不堪的粗布麻衫,头戴黑色渔夫帽,由于手里有枪,所以腰杆站得特别的直。然而在严昭看来,全土里土气的,既不够摩登,又没有气势,简直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为首的男人嘴里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手中拿着枪,颇有些惊讶的问:“是你找我?”严昭对此见怪不怪,反而心平气和的上去递过一支烟:“兄弟是从山东?还是安徽来的吧?”他看上等人的眼光差一些,但看一些比他还要低等人,那是相当准确的。男人点头:“老家发大水,兄弟们没活路,只好卖了房、地、老婆孩子来沪城谋生。”他答的坦然,严昭心里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接着听他说:“我们知道你来为的什么,但没办法,我们都在许先生手下讨饭吃。”严昭听到此处,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加以轻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沪城有苦主交了赎金还撕票的规矩了?”“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大家都是一条贱命,严先生懂我意思吧?”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的噎他一句。严昭像被踩住痛脚,立时从后腰抽出□□,对准他歇斯底里的一吼:“你再说一遍?谁是贱命?”男人身后的人也丝毫不怯的拔出枪,对准严昭,他苦笑一声,下手把严昭推开:“我说你,贱命!”严昭怒不可遏的要放枪,可环顾四周,自己的人手似乎不够,而且漕帮的地界上,不能正大光明的开打,于是只好忍气吞声,领着人手打道回府,刚才一退一让之间,他已经在为首的男人背上抹了一把夜光涂料。他有些夜盲,现在又不能找到他们的老巢,恐怕晚上看不清那男人毫无记忆点的脸,所以想了这样的办法,等到晚上再来,随着夜光跟他回到老巢,给他们来个一锅端。想到此处,严昭立刻打道回府调派人手。然而人手在他老爹那里,给也给的有限。他想的明白,自己的智力并不是很能依靠,所以只能在武力上多费些心思,等到以后离开家里,离开了爹,也还能在沪城生存下去。月黑风高,码头上只剩下两排路灯,照着孤零零的几个人影。严昭躲在暗处,等待绑匪出现。等到工人散尽,路灯熄灭,路面上安静了几分钟,一夜光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黑暗之中。严昭蹲在集装箱上,看那伙绑匪左顾右盼的拐进一处仓库,方起身从上面跳下去,领着人一路跟上。他将将要到,手下就从前面折返回话:“门口有人守着,带枪。”严昭不言语,单用手比着脖子,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手下们心知肚明,一一摸出手-枪装上子弹,上膛。确认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妥当后,严昭手势一打,守卫的两人就倒在血泊之中。屋内打牌的众人闻风而动,通通举枪血战,然而被打个措手不及,又只好躲,但碍于屋子只是两间破旧的砖房,除了桌子和床,他们无处可躲,只能在明处等死。严昭先让人上,等到枪声差不多停了,才从车里跳下去,举着枪进了屋。严昭一一辨认之后,发现正是骂他那人还未被杀。于是将板凳抡起便砸,同时在嘴里怪叫:“缴枪不杀。”他的声音语调都拖得长长的,那男人知道自己在做困兽之斗,直怕得发抖,可是很不好面对他。一想起今天对严昭的放肆,他就害怕自己现在出去会被他折磨个生不如死。严昭咽不下那口恶气,先是下令在屋里搜查,再是对着屋子一通乱枪,那人躲得精妙,浑身上下竟然丝毫未损。忽而,屋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随从满脸是血的跑进屋里,喘着粗气:“许先生那里来人了。”话音未落,就断了气。严昭万想不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气得一拳锤在桌上,对地上啐了一口,起身就往外去:“开打!”他怕死,但明白姓许的不敢让他死,也就不那么怕了。他的人虽然不多,但好在忠心能打,他的后背全然没有顾虑,所以一心拼杀出去,只要出去了,就不必再去姓许的那里脱一层皮。屋外枪声铺天盖地的响,严昭被众人护着从屋里钻出去,一转眼,身边的人已是死的死伤的伤,前方还在打枪,在许先生的人上前冲杀之际,严昭边跑边打枪的躲。由于穿得太过体面,他并不能迈开步子大步的跑,这更是在他原本的劣势上雪上加霜。等到他的子弹和飞刀耗尽,一群小喽啰再也不畏惧他的威严,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不遗余力的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他的肩背,肚子,腿都一处一处的痛起来,浑身上下像被人踹得快要散架,他蜷着身体瑟缩在众人之间,眼前只有昏暗的白光。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他想,是少爷来了。两队日本特务卡着时间,恰逢其时的驱散开聚众斗殴的众人,把半生不死的严昭救下。木户重光从汽车里冲下来,亲力亲为的把他抱上车去,将头破血流的他放平在自己腿上,一面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呼喊:“严先生,你还好吗?”严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忽然回光返照的瞪大双眼,伸手要抓,却被扣住五指:“别乱动,你伤的很重。”“送我回家。”木户重光微微一点头,拿出一张方帕给他清理伤口。然而对司机说:“回使馆。”他用劲按住严昭的腰身,很是诚恳的说:“我不会让你走的。”汽车从武康路飞驰而过,林鹤鸣坐在武康大厦一楼的蛋糕店里,百无聊赖的用叉子戳着面前的草莓蛋糕。自从周世襄离开之后,他就开车坐在这里,等着严昭,因为这是他下车的地方。木户重光走进店里,要了一份红丝绒蛋糕,正转身出门,就看见林鹤鸣,他相当礼貌的对着林鹤鸣的方向一颔首:“小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装模做样的向四周打量:“怎么没见严先生?”林鹤鸣抬眼,不理会,翻起手边的杂志。由于疼痛难捱,严昭的额头和背心早已渗出丝丝细汗,打湿他的碎发与背心。木户重光提着蛋糕放上副驾驶位,然后坐到他身边去,继续将他的头固定在自己腿上,手指与他扣在一起,从这昏昏沉沉的睡意里,木户感受到了一点点无心的暖意。木户重光怕他着凉,就先自作主张的替他解开外衣,脱下贴着身体的里衣,再抱着他,用衣服将他盖起来取暖。车到使馆,不多时就来了一位日本医生,认真仔细的替严昭检查完身体,确定他外伤的程度后,上完药,只堪堪开了止痛药和消炎药,就能够确保无事了。睡到凌晨,严昭睡眼惺忪的从梦里醒来,床边坐着尽心职守的木户重光,手边放着一个精巧的蛋糕盒。见他醒了,立刻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第33章==============================翌日清晨,林鹤鸣早早的醒了,行尸走肉一样的收拾完自己,就下楼孤零零的坐在饭厅用早餐,严三前来给林督理取早报,没见严昭在旁守护,于是责怪:“严昭太不讲规矩了,等他回来该去领板子。”他一面说,一面摇头。林鹤鸣并未听说严昭领受了任务,昨晚从武康路回来他就满心以为严昭是出去快活了,然而心里毫无波澜。如今一听严三抱怨,立刻放下勺子:“严叔,我在家没事儿的,也不能总让小昭哥陪着我。”他很通情达理的说,严三却更生气了,一手按在桌上,直说严昭失了本分。林鹤鸣唯恐严昭被自己连累而遭责骂,所以就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解释一遍,末了还说:“您就是要打板子,也该打周世襄啊,他一个人欺负我们俩。”他抬头打量严三的神情,只见严三略微一点头,摆摆手:“小少爷别诓我,你们欺负他一个倒差不多。”严三是足够了解周世襄的性情的,不轻易跟人红脸,想来是林鹤鸣把事情给本末倒置了。话到此处,他方才想起,原来严昭是从家里带人去见绑匪后没再回来。林鹤鸣见他面容一沉,侧脸去探究着问:“严叔,怎么啦?”“严昭昨晚带人去了码头,现在还没回来。”严三很是焦虑:“小少爷快用完了吧?我安排车送你去学校。”他虽然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为人管家的本分还是记得,以主家的事为重。林鹤鸣一听,立即反应过来严昭可能有危险,当即对严三宽慰道:“严叔,你先去找小昭哥吧,我回头让别人送我。”严三得了这句话,如获大赦的转身出去,林鹤鸣仍然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的早餐,他抬眼一看时间,又是迟到。他极无奈的一笑,扒着手指算这个月的出勤日子,想来八十大洋的工资已经扣得七七八八了,他又不靠那工资过活,索性就窝在家里不去上课,横竖也没备课。饭后,林鹤鸣无所事事,只能躺回床上趴着,一想到周世襄不理他了,他就难受异常。他甚至到如今也没有想明白,周世襄到底是为了夏默吟,还是为了自己咬他的一口而下定要和他断清的意思。若是前者,他决计不认错;若是后者,他愿意被咬回来。可是周世襄稳重至极,恐怕不愿像他一样的咬人,所以他们就失去一个和解的机会。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揪着疼起来。从小他就知道,他的病是无药可治的,药片对他来说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他抓起床头的药瓶,倒出几粒,不喝水,单咽下去,心理上就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些。他翻个身,死狗一样的把身体陷进羊绒被里,任由心痛拉扯自己。眼泪倏忽滑出,路过唇边,沾湿枕头,这片热洋洋的潮湿,才最能代表他的心意。正哭到动情之处,电话叮铃铃的响起来,林鹤鸣起身欲接,却被楼下小丫鬟抢先一步:“周长官好,督理在,是,是,好,我帮您转去楼上。”林鹤鸣抹干眼泪,从床上坐起,守在电话机前,他第一次庆幸家里的电话是内线,只要一响,他抢在爹之前接起电话,就能听见周世襄的声音。电话机刚响一声,林鹤鸣就忐忑的拿起听筒,他竭力稳定情绪,好使自己不露破绽。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有力的一声:“督理好。”他不由自主的凝神摒弃,周世襄未听见回应,迟疑半晌,带着呵斥的一声:“小孩,给你爹接电话,我有急事。”林鹤鸣被戳穿把戏,心跳忽的漏了一拍,他想说话,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只能啪的一声挂断。他丝毫觉不出周世襄是怎样知道电话由他接的,他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想,想从那道声音里找出一些他为自己上心的破绽,可却无从分析,无从相信,——周世襄一如既往的沉稳,对待自己也一如既往的霸道,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他突然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呵呵的笑起来。他想,若是能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有多么好。夏默吟在医院打了退烧针,这时迷迷糊糊的醒来,抬眼一看,自己正躺在钟蜀珩怀里,忽然想起周世襄对自己说的话,强撑着身体要下车。钟蜀珩的手无力的抚过他光洁的脖颈,然后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来,推开车门对他正声道:“你愿意就跟我,不愿意就下车。”夏默吟收回手,抹干眼泪把车门关上:“走吧。”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5 22:32:46~2020-03-11 16:3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写意、霜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2章==============================英国俱乐部里,严昭点的吃食都已上齐,他乐得有人请客买单,所以做个请的动作就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木户重光坐在对面,被他这反客为主的姿态弄得颇为腼腆的一笑,想要拉拉家常,又觉出他对自己无话可说,就只好往牛排上倒沙拉,再假作漫不经心问:“严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严昭对于他这个“玩”的形容相当不满意,轻哼一声,抬起头来对他人畜无害的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出来玩的?”若不是你们小日本联合一帮地痞流氓耍无赖,我哪用得着单枪匹马的出来瞎逛?他越看木户,心里越生气,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现在不能大动干戈,就只好发动神思在脑子将木户揍了个半死。木户重光对他这样的想法毫无知觉,加以对他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束手无策,只好闭口不言,幸而手长,一舒展开就拿到他面前的报纸。他假意做个请示的动作,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展开成两页来看。第一版上正是刊登了英租界儿童绑架案的事,木户重光看一看,私心认为许先生做事有些过分,收了钱,仍撕票。他将报纸放在桌上,忽而想起前些天自己在林公馆吃挂落时,英国公使马丁也在,他身边由华人探长作陪,联想到林家对于沪城的掌控力,他确定英国人是为绑架案去的林家。他有些好奇:“难不成是为这件事才出门的?”他用手指着第一版。严昭抬眼一看,毫无波澜的点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干净嘴巴,起身对木户重光略有敬意的一鞠躬:“多谢木户先生款待。”就拔腿而去。木户重光隔着玻璃注视他的背影,直到他拐进对面的小巷才回过神来。他招手,叫人上去跟着严昭,来不及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起身坐上汽车。回到使馆,他心情愉悦的在办公室里拿出军刀,对着空气乱劈乱砍一通,最后精疲力尽的躺在沙发椅里,摇了个电话出去。浦西码头,漕帮的兄弟们正从轮船上卸货,严昭领着几个林家随从前来赴约,两方心有灵犀的绕开人多的地方,选在一处僻静而又不至于不见人烟的地方进行和谈。前来和谈的是几个中年汉子,全穿着脏乱不堪的粗布麻衫,头戴黑色渔夫帽,由于手里有枪,所以腰杆站得特别的直。然而在严昭看来,全土里土气的,既不够摩登,又没有气势,简直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为首的男人嘴里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手中拿着枪,颇有些惊讶的问:“是你找我?”严昭对此见怪不怪,反而心平气和的上去递过一支烟:“兄弟是从山东?还是安徽来的吧?”他看上等人的眼光差一些,但看一些比他还要低等人,那是相当准确的。男人点头:“老家发大水,兄弟们没活路,只好卖了房、地、老婆孩子来沪城谋生。”他答的坦然,严昭心里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接着听他说:“我们知道你来为的什么,但没办法,我们都在许先生手下讨饭吃。”严昭听到此处,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加以轻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沪城有苦主交了赎金还撕票的规矩了?”“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大家都是一条贱命,严先生懂我意思吧?”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的噎他一句。严昭像被踩住痛脚,立时从后腰抽出□□,对准他歇斯底里的一吼:“你再说一遍?谁是贱命?”男人身后的人也丝毫不怯的拔出枪,对准严昭,他苦笑一声,下手把严昭推开:“我说你,贱命!”严昭怒不可遏的要放枪,可环顾四周,自己的人手似乎不够,而且漕帮的地界上,不能正大光明的开打,于是只好忍气吞声,领着人手打道回府,刚才一退一让之间,他已经在为首的男人背上抹了一把夜光涂料。他有些夜盲,现在又不能找到他们的老巢,恐怕晚上看不清那男人毫无记忆点的脸,所以想了这样的办法,等到晚上再来,随着夜光跟他回到老巢,给他们来个一锅端。想到此处,严昭立刻打道回府调派人手。然而人手在他老爹那里,给也给的有限。他想的明白,自己的智力并不是很能依靠,所以只能在武力上多费些心思,等到以后离开家里,离开了爹,也还能在沪城生存下去。月黑风高,码头上只剩下两排路灯,照着孤零零的几个人影。严昭躲在暗处,等待绑匪出现。等到工人散尽,路灯熄灭,路面上安静了几分钟,一夜光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黑暗之中。严昭蹲在集装箱上,看那伙绑匪左顾右盼的拐进一处仓库,方起身从上面跳下去,领着人一路跟上。他将将要到,手下就从前面折返回话:“门口有人守着,带枪。”严昭不言语,单用手比着脖子,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手下们心知肚明,一一摸出手-枪装上子弹,上膛。确认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妥当后,严昭手势一打,守卫的两人就倒在血泊之中。屋内打牌的众人闻风而动,通通举枪血战,然而被打个措手不及,又只好躲,但碍于屋子只是两间破旧的砖房,除了桌子和床,他们无处可躲,只能在明处等死。严昭先让人上,等到枪声差不多停了,才从车里跳下去,举着枪进了屋。严昭一一辨认之后,发现正是骂他那人还未被杀。于是将板凳抡起便砸,同时在嘴里怪叫:“缴枪不杀。”他的声音语调都拖得长长的,那男人知道自己在做困兽之斗,直怕得发抖,可是很不好面对他。一想起今天对严昭的放肆,他就害怕自己现在出去会被他折磨个生不如死。严昭咽不下那口恶气,先是下令在屋里搜查,再是对着屋子一通乱枪,那人躲得精妙,浑身上下竟然丝毫未损。忽而,屋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随从满脸是血的跑进屋里,喘着粗气:“许先生那里来人了。”话音未落,就断了气。严昭万想不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气得一拳锤在桌上,对地上啐了一口,起身就往外去:“开打!”他怕死,但明白姓许的不敢让他死,也就不那么怕了。他的人虽然不多,但好在忠心能打,他的后背全然没有顾虑,所以一心拼杀出去,只要出去了,就不必再去姓许的那里脱一层皮。屋外枪声铺天盖地的响,严昭被众人护着从屋里钻出去,一转眼,身边的人已是死的死伤的伤,前方还在打枪,在许先生的人上前冲杀之际,严昭边跑边打枪的躲。由于穿得太过体面,他并不能迈开步子大步的跑,这更是在他原本的劣势上雪上加霜。等到他的子弹和飞刀耗尽,一群小喽啰再也不畏惧他的威严,上前将他团团围住,不遗余力的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他的肩背,肚子,腿都一处一处的痛起来,浑身上下像被人踹得快要散架,他蜷着身体瑟缩在众人之间,眼前只有昏暗的白光。在他昏昏欲睡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他想,是少爷来了。两队日本特务卡着时间,恰逢其时的驱散开聚众斗殴的众人,把半生不死的严昭救下。木户重光从汽车里冲下来,亲力亲为的把他抱上车去,将头破血流的他放平在自己腿上,一面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呼喊:“严先生,你还好吗?”严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忽然回光返照的瞪大双眼,伸手要抓,却被扣住五指:“别乱动,你伤的很重。”“送我回家。”木户重光微微一点头,拿出一张方帕给他清理伤口。然而对司机说:“回使馆。”他用劲按住严昭的腰身,很是诚恳的说:“我不会让你走的。”汽车从武康路飞驰而过,林鹤鸣坐在武康大厦一楼的蛋糕店里,百无聊赖的用叉子戳着面前的草莓蛋糕。自从周世襄离开之后,他就开车坐在这里,等着严昭,因为这是他下车的地方。木户重光走进店里,要了一份红丝绒蛋糕,正转身出门,就看见林鹤鸣,他相当礼貌的对着林鹤鸣的方向一颔首:“小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装模做样的向四周打量:“怎么没见严先生?”林鹤鸣抬眼,不理会,翻起手边的杂志。由于疼痛难捱,严昭的额头和背心早已渗出丝丝细汗,打湿他的碎发与背心。木户重光提着蛋糕放上副驾驶位,然后坐到他身边去,继续将他的头固定在自己腿上,手指与他扣在一起,从这昏昏沉沉的睡意里,木户感受到了一点点无心的暖意。木户重光怕他着凉,就先自作主张的替他解开外衣,脱下贴着身体的里衣,再抱着他,用衣服将他盖起来取暖。车到使馆,不多时就来了一位日本医生,认真仔细的替严昭检查完身体,确定他外伤的程度后,上完药,只堪堪开了止痛药和消炎药,就能够确保无事了。睡到凌晨,严昭睡眼惺忪的从梦里醒来,床边坐着尽心职守的木户重光,手边放着一个精巧的蛋糕盒。见他醒了,立刻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第33章==============================翌日清晨,林鹤鸣早早的醒了,行尸走肉一样的收拾完自己,就下楼孤零零的坐在饭厅用早餐,严三前来给林督理取早报,没见严昭在旁守护,于是责怪:“严昭太不讲规矩了,等他回来该去领板子。”他一面说,一面摇头。林鹤鸣并未听说严昭领受了任务,昨晚从武康路回来他就满心以为严昭是出去快活了,然而心里毫无波澜。如今一听严三抱怨,立刻放下勺子:“严叔,我在家没事儿的,也不能总让小昭哥陪着我。”他很通情达理的说,严三却更生气了,一手按在桌上,直说严昭失了本分。林鹤鸣唯恐严昭被自己连累而遭责骂,所以就把昨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解释一遍,末了还说:“您就是要打板子,也该打周世襄啊,他一个人欺负我们俩。”他抬头打量严三的神情,只见严三略微一点头,摆摆手:“小少爷别诓我,你们欺负他一个倒差不多。”严三是足够了解周世襄的性情的,不轻易跟人红脸,想来是林鹤鸣把事情给本末倒置了。话到此处,他方才想起,原来严昭是从家里带人去见绑匪后没再回来。林鹤鸣见他面容一沉,侧脸去探究着问:“严叔,怎么啦?”“严昭昨晚带人去了码头,现在还没回来。”严三很是焦虑:“小少爷快用完了吧?我安排车送你去学校。”他虽然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为人管家的本分还是记得,以主家的事为重。林鹤鸣一听,立即反应过来严昭可能有危险,当即对严三宽慰道:“严叔,你先去找小昭哥吧,我回头让别人送我。”严三得了这句话,如获大赦的转身出去,林鹤鸣仍然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的早餐,他抬眼一看时间,又是迟到。他极无奈的一笑,扒着手指算这个月的出勤日子,想来八十大洋的工资已经扣得七七八八了,他又不靠那工资过活,索性就窝在家里不去上课,横竖也没备课。饭后,林鹤鸣无所事事,只能躺回床上趴着,一想到周世襄不理他了,他就难受异常。他甚至到如今也没有想明白,周世襄到底是为了夏默吟,还是为了自己咬他的一口而下定要和他断清的意思。若是前者,他决计不认错;若是后者,他愿意被咬回来。可是周世襄稳重至极,恐怕不愿像他一样的咬人,所以他们就失去一个和解的机会。想到这里,他的心开始揪着疼起来。从小他就知道,他的病是无药可治的,药片对他来说只能是治标不治本。他抓起床头的药瓶,倒出几粒,不喝水,单咽下去,心理上就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些。他翻个身,死狗一样的把身体陷进羊绒被里,任由心痛拉扯自己。眼泪倏忽滑出,路过唇边,沾湿枕头,这片热洋洋的潮湿,才最能代表他的心意。正哭到动情之处,电话叮铃铃的响起来,林鹤鸣起身欲接,却被楼下小丫鬟抢先一步:“周长官好,督理在,是,是,好,我帮您转去楼上。”林鹤鸣抹干眼泪,从床上坐起,守在电话机前,他第一次庆幸家里的电话是内线,只要一响,他抢在爹之前接起电话,就能听见周世襄的声音。电话机刚响一声,林鹤鸣就忐忑的拿起听筒,他竭力稳定情绪,好使自己不露破绽。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有力的一声:“督理好。”他不由自主的凝神摒弃,周世襄未听见回应,迟疑半晌,带着呵斥的一声:“小孩,给你爹接电话,我有急事。”林鹤鸣被戳穿把戏,心跳忽的漏了一拍,他想说话,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只能啪的一声挂断。他丝毫觉不出周世襄是怎样知道电话由他接的,他在脑子里一遍遍的想,想从那道声音里找出一些他为自己上心的破绽,可却无从分析,无从相信,——周世襄一如既往的沉稳,对待自己也一如既往的霸道,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他突然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呵呵的笑起来。他想,若是能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有多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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