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么白净的皮肤,用黑色丝带绑上的话…擦,光天化日的想什么哪。他依旧拽得和冰山雪莲一样,但我实在看不得兄弟间自相残杀,于是劝他,“纪总,听我一句劝吧,学学我,你这样老跷着,容易把鸡鸡夹小。”他交叉置在腿面上的手指弯了一下,终于在我的万般期待下睁开了他那双尾提的凤眼,斜瞄着我,也起开他薄薄的唇。“就是夹小了也终归比你大些。”啧,幼稚不幼稚,就这还跟我较劲。我低头跟他理论:“纪总,男人在床上,器大占五成,活好也得占五成,所以我们平分千秋,谁也别笑话谁,就在各自的领域里蓬勃发展不好吗?”他没话说,又给我冷哼一声,人长得好看是不得了,哼的调子都带着天仙的味道。我抓住机遇迎接挑战,拿手指戳他的腰侧,我记得从前他那处最是敏感的,我总挑准了眼趁虚而入,结果他的虚其实是在蓄力啊,呵呵呵,就被反过来打了,很简单的事情。但叫我失望的是,他现在并没有露出太大的反应,只是不自在地蹙了下眉,把身子侧过去些,很不耐烦。奥,连毛病你都改了,这是想彻底忘记谁。我不舒坦了,确切地说,我急了。于是我又搓了搓指头给戳了几下,逐渐用力,到第三下,没能戳破了他那层伪装,倒是用尽了他的耐心,他忍无可忍,一把捏住了我那作乱的手指,本是什么也不怕的,却叫我陡然僵硬在那里。我和他商业场上其实免不了经常见面的,但我们连手都不握,通常是我先忍不住嘴贱,贱完后他就垂眼从我身边走过,连转身离开的背影都带着不屑的风雨,于是我们明里暗里都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时刻提醒,处处明心。所以纪营的温度,我已经六年都没有感受过了。手里无端地生出些潮意,青苔滑石,我那久未经人事的陈年指纹溃败不堪,连站都站不稳当。我没看他,我没那个胆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着我,又怎么样看着我,可当台上的话筒里穿出几丝电流走过的杂音,那类似足球场上的哨声警告传到我们的耳旁时,他便惊醒一般放开我的手,或者说,是扔开的,耗子缠了身一样的厌恶,夜路回了头一般的后怕。主持人的声音随着电流的嘈杂声传来,和多年前电子设备里,那通知“你所拨打用户已关机”的音色一样机械无情,我才回神把手收回来。算什么?搞得我放不下他一样。将手在裤子上无所谓地抹了两把,吞咽下舌苔上胆战心惊多时的唾液,我把自己收拾得云淡,然后又往他身边凑一凑。这世上用来忘记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永不再见,一种是天天惦记,前者眼不见为净,后者看多了也腻,我一般都是见鸡行事,这个场合下,老子要采用后者了。“纪总,你抓的还挺准啊,就紧紧握着我这么挺、立的一根,脑子里没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旖旎画面吗?”我眼看纪营鼻尖那颗正对着我的痣变得更加清晰,附带着他脖子上略微凸起的经脉和碎发间发红的耳尖,本想看他服软,结果突然离得这么近,放大版的画面搞得我自己莫名有些热血。强行静心的时候想起我爸从小教我的道理,爸爸说,做事一定要趁热打铁,我的老父亲说对了一半,我还有另一半,做事一定要偷鸡摸狗,还要落井下石。我环视了下四周,发现根本没人注意我这个角落,抓紧时间在纪营防备之前忽地朝他扑过去,在他懵逼的瞬间用手遮着我的脸,以耳语的假样伪装着,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在他反应过来前又迅速收回身坐好。然后我开始学他心无旁骛地看着台上的工作人员,“这姑娘挺洋气啊,就是头发有点……”定睛一看,这姑娘怎么有喉结?胆战心惊半天,结果纪营这么久了还不打我,我有点坐不住了,于是拿余光偷偷瞄他。结果就看见他睁大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搭在腿面上交叉的双手不自觉扣紧,指节用力弯曲到发白,僵了片刻,又不可置信地转头呆望着我。这……这么激动的吗?他那两片薄唇抖了好几下,估计是想骂几句,但愣是骂不出什么下流话来。我懂,这方面他从以前就不行,但那时候好歹他会一边骂我破嘴一边压着强吻出气,我再顶着一嘴溃疡咬回去,浪漫是浪漫,疼也是真疼。错过一场久违的家暴我本挺遗憾,不过我太年轻,还学不会时过境迁这个词,没欣赏多久纪营这失控的画面,他就已经平平静静恢复了出厂设置,无动于衷的样子宛若观音座下的善财童子。玩心突然就收了,我看着他纤尘不染的皮鞋尖,才忽然意识到,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年,我说几句他就动嘴,然后动手,最后动第三条腿。突然觉得挺没劲的,但只能给自己鼓劲,别玩了,想办法补救啊!不然以后都没得玩了!大脑接收讯息后正极速思考着馊主意,纪营却毫无预兆地往我这边倾过身来,我余光扫到有些惊讶,还有些心跳不止。他是不是想还回来!结果他还是没我刚,就在我耳边轻声低气地说了几颗字就乖乖坐回去了,不过他真的好不要脸。他说,把你叉的跟破皮鞋一样的腿给我收回去。第6章开标开到一半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最后连眼里的一点高光都没了。纪营好整以暇地敲着自己的手表,把腿能跷到天上去,到了最后,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屌,因为我又被他摆了一道。季扬集团落榜在我计划里,孚西集团居然也败了,中标的,居然是纪营个人的公司!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我在半个小时前都不知道这个一直没入我法眼的叫环文的小破公司,居然是他早年间创业时自己创办的。好你个心机屌啊,拿季扬虚晃,把大家哄得云里雾里的,然后拿自己的小公司不声不响参加的投标。有毛病啊艹,放着自己那么大的家业不搞,好好的太子爷做成白手起家的青年,都是你家的,哪一个赢了不算赢啊,神经病啊。很无语,但标会已经在我的不甘和诅咒中圆满结束。有几位老总一脸假笑地过去向纪营祝贺,他们挺合拍的,因为纪营笑的比所有人都假,公式化地和大家握手交谈,行为举止透露着一派继承了皇位的荣誉感。我无聊地抖腿,觉得不尽兴,干脆也跷了下,小了就小了吧,这天下一个螺丝一个帽,大配大小顶小,花了钱啥都有。可能我这幅样子独自癫痫的样子太傻逼了,几位平常认识的进场时已经跟我打了招呼,现在退场早就绕道跑了,不熟的都不敢过来招惹我,我人称外号京城朝天椒,一般不舒服了就刺挠别人,缺德事没少干。这会看着大屏幕的时候胡思乱想,就在疑问我为什么直到今天也没被打成一个英俊的植物人。絮絮叨叨的,纪营那边也终于也散了,人流散开时独自站在一方天地的纪营更显得璀璨,一如既往地耀眼。他平时不爱打领带,非必要都是解着两颗衬衣扣勾搭人的,我一个毛病,不过风流些,我一般开三颗。现在没心思欣赏对家的绝代风华,我准备回去补觉。本以为纪营嘚瑟完了就会直接走掉,结果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很罕见地在我边上坐下,瞧了眼我伸到他凳子前的腿,开始角色调转了。“别跷了,本来就不大。”我呵呵一声,“我就是小了你也操不着啊。”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叹气看了眼表,起身准备走人。我积攒了好久的怨气哪,你个不长眼的还敢跑。我紧紧扯着他的袖子一把将他拉下来,他身子趔趄掉在椅子上,坐得不稳,皱着眉看我。“纪总,您污染了我一个可爱的小鸭子,不还吗?”他甩开我的手,淡漠道,“你的鸭子不去你窝里找,上我这里寻什么?”我可不好惹,他妈的不打你你还上脸了,老子给你吐点辣椒籽尝尝。我揪着他胳膊上的西装发力,强迫他转过来看我,他好面子,着装也是他的脸,眼看皱皱巴巴一个包,他就随着我转过来,但依旧骄傲地拍掉了我的手。“纪总,没这样的道理吧,不想吃你就给我送回来,肉也吃了还不肯花嫖资,是不是有些不要脸。”我月前为了搞他的标底,趁他喝醉给塞了我的一个蜜汁小鸭子过去,我想着我受不了他这种1,他也受不了我这种1,那我能下得去鸡鸡的这种软0他该也是喜欢的。把人送进去后我就合理失眠了,没带药,于是冷静地听墙角听了一夜。他们家酒店质量太好,一点鸟声也搞不到,我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秘密接受小鸭子的反馈,结果小鸭子扶着门两腿一点合不拢,抱着门框那叫一个抖,几句话哆哆嗦嗦,说的差点把口水流下来。“纪总,纪总他好厉害啊!”我当时想反手一个巴掌,你他妈能不能稍加区别一下,这是夸谁哪!然后他改口,周总,隔壁营总他真的太猛了,我都被艹尿了。我满眼嫌弃瞧了他一眼,然后越想越气,我的鸭子当着我的面夸别人猛,还是我曾经记挂过得那位,你他妈是在我脸上开挖掘机哪!我压着小鸭子操了一天,直到他身上再也没有了那股焚香的味道。然后我想起正事来,我说你该不会就顾着尿了,没干正事吧,他说哪能啊,我可是专业套情报的,然后我两光着下身正襟危坐下来,开始研究标书。妈的,居然是操了我的兔子还吞了我的肥肉,比当初还不要脸啊,这些年鸡鸡不知长没长,脸皮倒是厚了一层。他清清嗓子,仰着下巴,少见的露出得意的笑来,这种样子我就是曾经也没见过几次,一时被猛男的可爱打动,差点忘了场合。“纪总哪里的话,往我床上送东西的人能排到天安门去,我怎么知道哪个是您派过来做微服访问的。”瞎了眼了,可爱个辣子,伶牙俐齿哔哔机,游刃有余地呛人。我冷笑,“反正你就是白嫖了,堂堂季扬公司首席,白嫖了对手后宫里的贵人,说出去你不嫌丢人吗?”他摊开手掌,“我为什么要觉得丢人,我没给他好处吗,季扬的标底你们不是算的三三两两吗?”操,还要不要脸了,那是靠你吗?那他妈全靠的是我无限的智慧啊,照你那点信息我要是能给出底线报价来,那我直接上cia报道得了。他拉了拉衬衣领,“反正季扬输了,也没对不起你的款待。”我真的怀疑他是故意把季扬搞输了,好让自己的那什么环文吃上独食,毕竟在季扬他只是个临时聘用总裁,而环文养肥了是可以随便兴风作浪的。他挣脱我起身,潇洒地抖了下袖子,手突然朝着我脑袋伸过来不知道要什么,瞪了他一眼他又僵着收回去,咳了一下,然后妥善大度地跟我说了句后会有期就大步离去。我居然还在细碎的脚步里听见了他一丝笑音?后会,后会个锤子呦!第7章跟瑞达的总裁约了饭局,下了班还要匆匆忙忙赴约,我这一把手做的辛苦,主挑房地产的担子,还要兼顾我爸手下那些娱乐项目。他老人家不愿意去的、不想去的、睡迟了起不来的,做了个足疗忘记时间的,都是我给他擦的屁股,这看似“父亲已老儿子代掌”的感人画面其实全部来自于一位父亲不声不响的报复。嗯,那个小生当真不是我后妈吗?江林叫我下车的时候我都有点睡懵了,这次她像个人,没按喇叭,人工叫我起床的,一时不太适应,起来的时候头昏脑涨。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怪不得人家总说我脑子不好,都没时间好好发育。江林递给我一粒薄荷糖让我嚼了醒神,然后下车给我开车门,我刚站稳,她就靠车门上问我是不是需要她上去挡酒,听听这屁话,老子雇你干嘛来了。我抬着下巴好冷艳,我说你瞧不起谁,回家看电视剧去。女人真的很单纯,说什么信什么,江林当真一点没客气地上车走了。不过她人虽然提前走了,该干的也全干了,瑞达老总被她派美女亲自接到了饭店,还细心护送到包厢,一路上投其所好,送了人家好多市面上已经很难收集齐全的邮票。她一边看剧一边远程操作,一点没耽误事,有时候我觉得这总裁还不如叫她来做。一顿饭吃的哥两好,我送瑞达老总下楼,他有意无意跟我提了一嘴陪他来的美女如何如何,意思就很明显了。我看了一眼远处的车,拐弯把他送过去,他推脱说自己的司机已经来了,不必麻烦我,我说李哥卖我个面子吧,公司里的助理是听说您爱好收藏来着,日日求我有机会跟您谈生意时带上她,她好请教几个问题,这不就来了。所谓的助理很鸡精地从车上下来,飘柔的大波浪称的那张脸越发风情万种,娇滴滴地,“李总,人家既然都从公司里接您出来了,您就继续让我送您回家吧,我好跟我们总裁交代,他可是总训斥我们做事要有头有尾的。”包臀裙下并拢的长腿顺着脚尖在地上轻轻划了一下,李总笑着说原来是你啊,然后一脸笑意地上了车,美女跟我电了一眼,就坐后边去了,副驾驶上的人挪到了主驾驶开车。我冲着车尾气吹口哨,江林真的牛逼,她总能找到这种只想搞钱不玩感情的冷酷女司机。我也准备就此走来着,结果一摸手机突然发现它不在,我再摸摸,哎,我兜哪?低头看,什么时候穿着衬衣就下来了。有点担心,这是中风的前兆吧,我怎么不知冷暖了。认命回去取,西装不贵,但袖口值钱,老爸送的生辰礼物,我比较孝顺。电梯上了四层,我突然忘了我们吃饭的是哪一家包间来着,4204?大概就是这个,我毫不犹豫推门进去。真是冤家路窄,推开门就看到纪营坐在那里说着话,因为说话而起开的两片嘴唇还没来得及合上。他总是会在我目光所及之处牢牢把控着c位,加上我对于女人天生敏感度低,所以等我静心下来想坐在纪营旁边顺道吃个便饭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身边其实还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我审视着那里,一桌子家常菜,赤橙黄绿青蓝紫,鸡鸭鱼鹅菜蛋奶,纪营和女人的杯子里倒着透亮的红酒,小孩面前喝了半杯的橙色果汁,三双筷子整齐地搭在筷托上,尖端还湿润着,闪着油光。他们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这是我的第一想法。他们和和美美就像电视剧里的全家福,这是我的第二想法。奥,这里并不适合我,这是我最后的想法。我看了他一眼,脚心灌铅,起了好几次调,终于把黏稠的声带化开,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然后拖着沉重艰难的步子故作潇洒地拉上门走了。每一步像在沼泽地里逆行,门把手咔嚓一声返回原位,我才知道自己已经从那里出来了。我在那里握了三秒,鼻息突然开始颤个不停,体内有一团灭不去的火,我自认不是反社会人格,但此时却觉得我这份怒气需要把这栋楼和里面的人都燃尽了化成灰才能平复些许。我试图冷静,但是什么作用也没有,心里是高压锅到了定点时差,向外喷着容易烫伤人的蒸汽,又一个三秒过去,挣扎的理智却依旧被强行溺亡在岩浆里。等惨死的尸骸完全沉入湖底,四处飘荡的灵魂历经万难终于找到轮回的路,我便再也忍不下去了。把手一动,门开了。大概选择报复的人总会活得比以前有动力,我感觉进去比出来可容易多了。我走到三脸懵逼前,看到纪营已经起了身,脚下已经向外迈了步子,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居然觉得在桌边站着的他略微无措。而女孩和女人比他正常些,女孩有些害怕,就攥着他妈妈的衣袖轻轻摇着,说妈妈,我要爸爸抱。爸爸,爸爸?我爸你妈了个把子。我一般不会发怒,但发起疯来谁也挡不住,这世上没有哪座火山的爆发是可以用一杯水就能完全扑灭的。一把揪住米色的桌布料子将它发狂地扯下来,桌布飞起,像纪营曾经在我头顶扬起的橘床单,不过那次的瞬间很是馨香,如今却是恶臭。桌上的东西在瞬间被挑起降落,随着桌布全被砸在地上,几声清脆的响,杯子碟子饮料菜品散了一地,桌上和地上,甚至连窗子上和墙壁上,都在顷刻间变得一片狼藉,是被油画师搅混的调色盘,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形状。本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些抚慰,却意外只觉得难堪和刺伤。我一直讨厌家全人全的温馨画面,讨厌以爱赋名的角色身份,以前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可现在我眼睁睁看着纪营在这世界上找到两全之法,我却连一件外套都没人为我披上。这像在扇着我巴掌,告诉我,你没办法拥有幸福而只学会了承担责任,不是因为这个境界无人可达,而只是因为你技不如人。很难以容忍,明明这世界上的众生都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多少,纪营却偷偷走在了我的前头,高出我那么多层,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追上。女人身上被红酒泼湿了,粉色的衬衣作废,黑色的内衣凸显,她没空理睬自己,作为一名称职的母亲,她正低头一边忙着捡孩子头发上的菜叶,孩子在瞎逼逼乱叫,她一边拍着孩子说别怕别怕。不怕个屁啊,搞得出殡一样,娘两跟死了爹似的又脏又惨。我就在抢劫现场一样的地方死盯着纪营看,从他那张没有裂缝的脸上寻找我的愉悦源头,我的报复我的胡闹,他总该有点反击的,而这些反击就可以以某种奇怪方式安抚到我。可他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就转头只是皱眉给女人递了几片纸巾。好好好,你可做的太好了,你他妈怎么不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给披上啊,老子都忍不住给他颁奖了,情圣本圣啊。暴怒之下很难控制力度,一脚踹倒了桌边的椅子,椅子出现裂缝,神经敏感,我的小腿因为太过用力而涨硬了筋,疼得我粗了手臂上的紫色血管。这种情况下的受伤让我觉得有些耻辱,像个跳梁小丑,于是在纪营能够有空仔细审视我嘲笑我之前,便转身快速走掉。我听到不知谁的一声抽气,也可能是我自己的,我没有回头,只是在那汹涌的尖叫和不停的哭泣中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咒他。就你这样还他妈想安稳过好日子,我可去你妈的吧。纪周日记1——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想不起他六年前的模样,因为他从来就没变过,就像一只经年的灯泡看久了你就会怀疑它到底是不是原来的灯泡,人有时候会因为太过聪明而变成最可悲的动物。纪周日记2(非主流向)——写字的时候柜子上的台灯发着橘光,将桌上和眼前都变得朦胧未辩,灯丝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微一声响,我忽然再也想不起来,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再像着当年。第8章厕所外边放了正在打扫的牌子,我靠在洗手池旁的墙壁上吸烟。烟是好烟,今天却跟发霉了一样,苦涩呛人。想想好他妈讽刺啊,一个gay ,还有老婆有孩子,瞒的挺好的,谁也不知道,我从不查他私人生活,几个情人几个炮友,我无所谓,我连他家在那个区我都不知道,他过他的,我过我的。经常见面但绝不深交,这样最好,谁也不烦谁也不气,我还得等两人之间太安静的时候主动搞搞他,活跃活跃气氛,这样我们就又能无休止地纠缠。大概能这样斗到我死,挺好的,他也算陪我一生。但我不知道他居然有女人,还有女儿,五六岁啊,不过是他离开我之后不久才有的,我还以为他当时受了多大的委屈,结果他转身就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去了,你他妈的也能硬的起来。水池子里扔了三根烟蒂,厕所里烟雾缭绕的,叫我看起来特别像个溺亡在他乡的穷苦旅人,好可怜啊。艹,真的牛逼,越想越佩服他。真能做的出来,操你妈的,老子这些年白他妈做作的和鸡一样,他倒是个居家好男人啊,好丈夫和好爸爸都占齐全了。不就是想有个正常的家,早说啊,早说明白了我该怎么风流就怎么风流,何必把自己作践成这样。我掏出烟盒想再取,手指却僵硬的连个盖子也打不开,我干脆用牙齿咬掉,叼了一根,可打火机它又点不着,按了几下按不下去,让我看起来又像个什么也不会的智障。“操他妈!”打火机在地上摔掉了壳,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我气炸了。我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生气过了,因为我知道我气起来会伤人,像把炮仗点燃了吞进了肚子里,连耳膜都在透着白气。唇边的肌肉在抽搐,那股火烧的我心口疼痛。啊?什么都他妈的敢欺负我,谁他妈都敢欺负我,玩着我吊着我,他妈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越想越气,怒火上头连牙齿都在颤抖,又上前踢了那火机一脚进行二次毁灭,皮鞋被磨损了尖,打火机撞到远处的墙角,机头终于被摔下来了。要坏不坏的样子最叫人讨厌了,我想过去捻上几脚将它彻底粉碎了,好叫人不必再挂念,厕所门突然就被拧开,那股声音叫我炸毛,好比将人分尸时听到的一声猫叫。我转身就吼,他妈的没看见黄牌啊。没想到看到了纪营,他是狗吗?躲这里他也能找得到。灯光下的他居然有些狼狈,我现在才看到,原来他的西装裤也被红酒浸湿了,只是深色的裤子看不出液体颜色,这么看着我只觉得他被我吓尿了。他轻轻把门关上,还上了锁,我直觉应该叫他滚,所以我说了,但他没理我。我看不出他的情绪,他脸上复杂极了,眉心让我觉得他不太高兴,眼睛又叫我觉得他有点欢愉,我只能说他似乎也是个神经病。他嘴角动了下,踌躇用词,缓缓道,“她们是....”他一开口我就觉得自己像个久治未愈的傻逼,我把未点的烟砸在他脸上打断他,还叫他滚。“你老婆孩子跟老子说什么,托孤托在仇敌处,是想叫我在你死后当你家隔壁老王吗?”烟掉在地上,我看到他的鞋子原来也脏了,有几滴菜汁,大概是上汤娃娃菜,他有段时间比较爱吃,我还学着做了,做完才发现我买的是生菜。可他吃完了。回忆让人焦躁,我在想他为什么还不走。他叹气,试图再次解释着什么,唇一开一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的暴躁因子在体内急增。我转身在水池里洗手,长期喝药,药物副作用大,我这些年一直耳鸣的厉害,尤其是情绪不好的时候,现在脑袋嗡嗡响,我估摸现在就是周遭有爆破我听起来也会像是学校打铃。几个烟蒂堵在蓄水塞里,水池里的水被积的越来越多,快漫到我的衣袖了,我没知觉,我眼睛在看镜底被人甩上的小水花,它们就快分离,然后消失。一只手突兀地伸过来,水流被一下子关上,潺潺的声音也停了,静下来空间会听见周围的一举一动,我便像只被人类无意发现并想要抓回去研究的稀有野生动物。他倔强地重复,好几遍。“她们跟我没关系。”我终于听清了,可还不如没听明白,大脑被不知道体内哪里来的那股恨意和莽撞操控,它们又开始在我身体里不住地欢呼和滥叫,逼得我近似痉挛,好像有虫蛇不断咬来。他说着什么,好像在问我有没有事,虫蛇被话语刺激,开始往我心脏里钻,我疼得要命,他没有眼色地来抓我的肩,我突然转身一拳挥过去,把他重重推到墙壁上撕着他的衣领,愤怒堆积,大脑不由控制地叫我立刻冲他大喊。“别他妈再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那些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谁爱谁,你家里有谁,你户口本上有谁,又都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重复什么,强调什么,你从前不知道爱人现在学会了?还是从前知道爱人现在不会了?这些都是你的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逼逼什么?”“他妈的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显摆,算什么东西跟我挑衅,你算什么东西,究竟算什么东西敢在我心里这么多年怎么都挥之不去?”他一直偏着头听我说话,脸颊泛红,跟伏法的罪人一样安静接受,毫不抵抗毫不狡辩,嘴角被我的拳头擦破染了点血色,可当我吼完了最后一句,他突然绷了下眼睛,眨着睫毛转过脸来看我,快要熄灭的碳灰上吹了一丝助燃的风一样望着我,期盼我再说一遍。我清醒了些,嘴角颤动,连胳膊都开始晃,说错了,操,我说错了。果然不能在外边犯浑,我五岁的自我认知一直是对的,我的智商真的不够我随意糟蹋。我慌了,拧着门锁想跑,可这破金属东西也是个墙头草,怎么也转不开。纪营突然在我胳膊上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我觉得毛骨悚然,碰了鬼一样,我奋力甩开他又抓着,甩开他又抓着,一次比一次紧,直到我觉得他要禁锢着我。操他妈的!我摆脱开一拳砸在他胃上,这一拳完全没有保留力量,他闷哼一声,躬身捂着肚子,手还要无休止地来抓我。那只手像地狱爬来的恶鬼一样叫我害怕还躲不过他的蛊惑,我掐着他的脖子。我讨厌他做出的这幅样子,完全不符合他从前的选择与如今的身份,我警告他,也提醒他,“纪营,你想怎么对付我都行,随便你,我奉陪到底,但就是求你别这样发贱,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我当初还不如嫖了条狗。”门被我暴力打开,骨节染了不知谁的血,我余光里看见他扭曲的脸,他叫了我一声,竟然是哀求。纪周。咬牙切齿,反胃地厉害,我以为我是凯旋而归,其实我在落荒而逃。我想对他吼出来,纪营,你他妈给我记好了,当初虽然是你先离开我的,但你记住,那不是你不要我了,是老子不要你的。可等我措好词,我已经坐在自己的车里,在不知第几个红绿灯前酸了一双眼。纪周日记---玻璃有着一种叫我羡慕的功能,那就是我不管往上捻着什么牌子的香烟,烟灰总是在平面上滑了几下就全抖在地上,玻璃一点都没沾染着脏污,依旧透亮,要是能学会就好了。最后一句,他妈的gay找老婆就是光明正大耍流氓!要罚款!给判超生!还要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第9章三点一刻,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江林送来的文件,昨晚有些没睡好,今天看多了数字,这会头昏脑涨,点了一支烟,在寂寞的气流里吞吐,把空气染的更加孤独了,空气说,你这个做作的傻逼。转着椅子面向落地窗,百叶遮住了烈阳,几束不服输的暂且沾染着微醺的亮,从缝隙里无休止地挣扎而来,在我脸上晃了几道斑驳的影,这感觉太过于惬意,总让我忍不住想起加利福尼亚的那段时光。我也准备就此走来着,结果一摸手机突然发现它不在,我再摸摸,哎,我兜哪?低头看,什么时候穿着衬衣就下来了。有点担心,这是中风的前兆吧,我怎么不知冷暖了。认命回去取,西装不贵,但袖口值钱,老爸送的生辰礼物,我比较孝顺。电梯上了四层,我突然忘了我们吃饭的是哪一家包间来着,4204?大概就是这个,我毫不犹豫推门进去。真是冤家路窄,推开门就看到纪营坐在那里说着话,因为说话而起开的两片嘴唇还没来得及合上。他总是会在我目光所及之处牢牢把控着c位,加上我对于女人天生敏感度低,所以等我静心下来想坐在纪营旁边顺道吃个便饭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身边其实还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我审视着那里,一桌子家常菜,赤橙黄绿青蓝紫,鸡鸭鱼鹅菜蛋奶,纪营和女人的杯子里倒着透亮的红酒,小孩面前喝了半杯的橙色果汁,三双筷子整齐地搭在筷托上,尖端还湿润着,闪着油光。他们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这是我的第一想法。他们和和美美就像电视剧里的全家福,这是我的第二想法。奥,这里并不适合我,这是我最后的想法。我看了他一眼,脚心灌铅,起了好几次调,终于把黏稠的声带化开,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然后拖着沉重艰难的步子故作潇洒地拉上门走了。每一步像在沼泽地里逆行,门把手咔嚓一声返回原位,我才知道自己已经从那里出来了。我在那里握了三秒,鼻息突然开始颤个不停,体内有一团灭不去的火,我自认不是反社会人格,但此时却觉得我这份怒气需要把这栋楼和里面的人都燃尽了化成灰才能平复些许。我试图冷静,但是什么作用也没有,心里是高压锅到了定点时差,向外喷着容易烫伤人的蒸汽,又一个三秒过去,挣扎的理智却依旧被强行溺亡在岩浆里。等惨死的尸骸完全沉入湖底,四处飘荡的灵魂历经万难终于找到轮回的路,我便再也忍不下去了。把手一动,门开了。大概选择报复的人总会活得比以前有动力,我感觉进去比出来可容易多了。我走到三脸懵逼前,看到纪营已经起了身,脚下已经向外迈了步子,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居然觉得在桌边站着的他略微无措。而女孩和女人比他正常些,女孩有些害怕,就攥着他妈妈的衣袖轻轻摇着,说妈妈,我要爸爸抱。爸爸,爸爸?我爸你妈了个把子。我一般不会发怒,但发起疯来谁也挡不住,这世上没有哪座火山的爆发是可以用一杯水就能完全扑灭的。一把揪住米色的桌布料子将它发狂地扯下来,桌布飞起,像纪营曾经在我头顶扬起的橘床单,不过那次的瞬间很是馨香,如今却是恶臭。桌上的东西在瞬间被挑起降落,随着桌布全被砸在地上,几声清脆的响,杯子碟子饮料菜品散了一地,桌上和地上,甚至连窗子上和墙壁上,都在顷刻间变得一片狼藉,是被油画师搅混的调色盘,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形状。本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些抚慰,却意外只觉得难堪和刺伤。我一直讨厌家全人全的温馨画面,讨厌以爱赋名的角色身份,以前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可现在我眼睁睁看着纪营在这世界上找到两全之法,我却连一件外套都没人为我披上。这像在扇着我巴掌,告诉我,你没办法拥有幸福而只学会了承担责任,不是因为这个境界无人可达,而只是因为你技不如人。很难以容忍,明明这世界上的众生都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多少,纪营却偷偷走在了我的前头,高出我那么多层,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追上。女人身上被红酒泼湿了,粉色的衬衣作废,黑色的内衣凸显,她没空理睬自己,作为一名称职的母亲,她正低头一边忙着捡孩子头发上的菜叶,孩子在瞎逼逼乱叫,她一边拍着孩子说别怕别怕。不怕个屁啊,搞得出殡一样,娘两跟死了爹似的又脏又惨。我就在抢劫现场一样的地方死盯着纪营看,从他那张没有裂缝的脸上寻找我的愉悦源头,我的报复我的胡闹,他总该有点反击的,而这些反击就可以以某种奇怪方式安抚到我。可他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就转头只是皱眉给女人递了几片纸巾。好好好,你可做的太好了,你他妈怎么不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给披上啊,老子都忍不住给他颁奖了,情圣本圣啊。暴怒之下很难控制力度,一脚踹倒了桌边的椅子,椅子出现裂缝,神经敏感,我的小腿因为太过用力而涨硬了筋,疼得我粗了手臂上的紫色血管。这种情况下的受伤让我觉得有些耻辱,像个跳梁小丑,于是在纪营能够有空仔细审视我嘲笑我之前,便转身快速走掉。我听到不知谁的一声抽气,也可能是我自己的,我没有回头,只是在那汹涌的尖叫和不停的哭泣中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咒他。就你这样还他妈想安稳过好日子,我可去你妈的吧。纪周日记1——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想不起他六年前的模样,因为他从来就没变过,就像一只经年的灯泡看久了你就会怀疑它到底是不是原来的灯泡,人有时候会因为太过聪明而变成最可悲的动物。纪周日记2(非主流向)——写字的时候柜子上的台灯发着橘光,将桌上和眼前都变得朦胧未辩,灯丝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微一声响,我忽然再也想不起来,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再像着当年。第8章厕所外边放了正在打扫的牌子,我靠在洗手池旁的墙壁上吸烟。烟是好烟,今天却跟发霉了一样,苦涩呛人。想想好他妈讽刺啊,一个gay ,还有老婆有孩子,瞒的挺好的,谁也不知道,我从不查他私人生活,几个情人几个炮友,我无所谓,我连他家在那个区我都不知道,他过他的,我过我的。经常见面但绝不深交,这样最好,谁也不烦谁也不气,我还得等两人之间太安静的时候主动搞搞他,活跃活跃气氛,这样我们就又能无休止地纠缠。大概能这样斗到我死,挺好的,他也算陪我一生。但我不知道他居然有女人,还有女儿,五六岁啊,不过是他离开我之后不久才有的,我还以为他当时受了多大的委屈,结果他转身就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去了,你他妈的也能硬的起来。水池子里扔了三根烟蒂,厕所里烟雾缭绕的,叫我看起来特别像个溺亡在他乡的穷苦旅人,好可怜啊。艹,真的牛逼,越想越佩服他。真能做的出来,操你妈的,老子这些年白他妈做作的和鸡一样,他倒是个居家好男人啊,好丈夫和好爸爸都占齐全了。不就是想有个正常的家,早说啊,早说明白了我该怎么风流就怎么风流,何必把自己作践成这样。我掏出烟盒想再取,手指却僵硬的连个盖子也打不开,我干脆用牙齿咬掉,叼了一根,可打火机它又点不着,按了几下按不下去,让我看起来又像个什么也不会的智障。“操他妈!”打火机在地上摔掉了壳,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我气炸了。我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生气过了,因为我知道我气起来会伤人,像把炮仗点燃了吞进了肚子里,连耳膜都在透着白气。唇边的肌肉在抽搐,那股火烧的我心口疼痛。啊?什么都他妈的敢欺负我,谁他妈都敢欺负我,玩着我吊着我,他妈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越想越气,怒火上头连牙齿都在颤抖,又上前踢了那火机一脚进行二次毁灭,皮鞋被磨损了尖,打火机撞到远处的墙角,机头终于被摔下来了。要坏不坏的样子最叫人讨厌了,我想过去捻上几脚将它彻底粉碎了,好叫人不必再挂念,厕所门突然就被拧开,那股声音叫我炸毛,好比将人分尸时听到的一声猫叫。我转身就吼,他妈的没看见黄牌啊。没想到看到了纪营,他是狗吗?躲这里他也能找得到。灯光下的他居然有些狼狈,我现在才看到,原来他的西装裤也被红酒浸湿了,只是深色的裤子看不出液体颜色,这么看着我只觉得他被我吓尿了。他轻轻把门关上,还上了锁,我直觉应该叫他滚,所以我说了,但他没理我。我看不出他的情绪,他脸上复杂极了,眉心让我觉得他不太高兴,眼睛又叫我觉得他有点欢愉,我只能说他似乎也是个神经病。他嘴角动了下,踌躇用词,缓缓道,“她们是....”他一开口我就觉得自己像个久治未愈的傻逼,我把未点的烟砸在他脸上打断他,还叫他滚。“你老婆孩子跟老子说什么,托孤托在仇敌处,是想叫我在你死后当你家隔壁老王吗?”烟掉在地上,我看到他的鞋子原来也脏了,有几滴菜汁,大概是上汤娃娃菜,他有段时间比较爱吃,我还学着做了,做完才发现我买的是生菜。可他吃完了。回忆让人焦躁,我在想他为什么还不走。他叹气,试图再次解释着什么,唇一开一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的暴躁因子在体内急增。我转身在水池里洗手,长期喝药,药物副作用大,我这些年一直耳鸣的厉害,尤其是情绪不好的时候,现在脑袋嗡嗡响,我估摸现在就是周遭有爆破我听起来也会像是学校打铃。几个烟蒂堵在蓄水塞里,水池里的水被积的越来越多,快漫到我的衣袖了,我没知觉,我眼睛在看镜底被人甩上的小水花,它们就快分离,然后消失。一只手突兀地伸过来,水流被一下子关上,潺潺的声音也停了,静下来空间会听见周围的一举一动,我便像只被人类无意发现并想要抓回去研究的稀有野生动物。他倔强地重复,好几遍。“她们跟我没关系。”我终于听清了,可还不如没听明白,大脑被不知道体内哪里来的那股恨意和莽撞操控,它们又开始在我身体里不住地欢呼和滥叫,逼得我近似痉挛,好像有虫蛇不断咬来。他说着什么,好像在问我有没有事,虫蛇被话语刺激,开始往我心脏里钻,我疼得要命,他没有眼色地来抓我的肩,我突然转身一拳挥过去,把他重重推到墙壁上撕着他的衣领,愤怒堆积,大脑不由控制地叫我立刻冲他大喊。“别他妈再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那些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谁爱谁,你家里有谁,你户口本上有谁,又都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重复什么,强调什么,你从前不知道爱人现在学会了?还是从前知道爱人现在不会了?这些都是你的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逼逼什么?”“他妈的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显摆,算什么东西跟我挑衅,你算什么东西,究竟算什么东西敢在我心里这么多年怎么都挥之不去?”他一直偏着头听我说话,脸颊泛红,跟伏法的罪人一样安静接受,毫不抵抗毫不狡辩,嘴角被我的拳头擦破染了点血色,可当我吼完了最后一句,他突然绷了下眼睛,眨着睫毛转过脸来看我,快要熄灭的碳灰上吹了一丝助燃的风一样望着我,期盼我再说一遍。我清醒了些,嘴角颤动,连胳膊都开始晃,说错了,操,我说错了。果然不能在外边犯浑,我五岁的自我认知一直是对的,我的智商真的不够我随意糟蹋。我慌了,拧着门锁想跑,可这破金属东西也是个墙头草,怎么也转不开。纪营突然在我胳膊上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我觉得毛骨悚然,碰了鬼一样,我奋力甩开他又抓着,甩开他又抓着,一次比一次紧,直到我觉得他要禁锢着我。操他妈的!我摆脱开一拳砸在他胃上,这一拳完全没有保留力量,他闷哼一声,躬身捂着肚子,手还要无休止地来抓我。那只手像地狱爬来的恶鬼一样叫我害怕还躲不过他的蛊惑,我掐着他的脖子。我讨厌他做出的这幅样子,完全不符合他从前的选择与如今的身份,我警告他,也提醒他,“纪营,你想怎么对付我都行,随便你,我奉陪到底,但就是求你别这样发贱,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我当初还不如嫖了条狗。”门被我暴力打开,骨节染了不知谁的血,我余光里看见他扭曲的脸,他叫了我一声,竟然是哀求。纪周。咬牙切齿,反胃地厉害,我以为我是凯旋而归,其实我在落荒而逃。我想对他吼出来,纪营,你他妈给我记好了,当初虽然是你先离开我的,但你记住,那不是你不要我了,是老子不要你的。可等我措好词,我已经坐在自己的车里,在不知第几个红绿灯前酸了一双眼。纪周日记---玻璃有着一种叫我羡慕的功能,那就是我不管往上捻着什么牌子的香烟,烟灰总是在平面上滑了几下就全抖在地上,玻璃一点都没沾染着脏污,依旧透亮,要是能学会就好了。最后一句,他妈的gay找老婆就是光明正大耍流氓!要罚款!给判超生!还要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第9章三点一刻,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江林送来的文件,昨晚有些没睡好,今天看多了数字,这会头昏脑涨,点了一支烟,在寂寞的气流里吞吐,把空气染的更加孤独了,空气说,你这个做作的傻逼。转着椅子面向落地窗,百叶遮住了烈阳,几束不服输的暂且沾染着微醺的亮,从缝隙里无休止地挣扎而来,在我脸上晃了几道斑驳的影,这感觉太过于惬意,总让我忍不住想起加利福尼亚的那段时光。我也准备就此走来着,结果一摸手机突然发现它不在,我再摸摸,哎,我兜哪?低头看,什么时候穿着衬衣就下来了。有点担心,这是中风的前兆吧,我怎么不知冷暖了。认命回去取,西装不贵,但袖口值钱,老爸送的生辰礼物,我比较孝顺。电梯上了四层,我突然忘了我们吃饭的是哪一家包间来着,4204?大概就是这个,我毫不犹豫推门进去。真是冤家路窄,推开门就看到纪营坐在那里说着话,因为说话而起开的两片嘴唇还没来得及合上。他总是会在我目光所及之处牢牢把控着c位,加上我对于女人天生敏感度低,所以等我静心下来想坐在纪营旁边顺道吃个便饭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身边其实还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我审视着那里,一桌子家常菜,赤橙黄绿青蓝紫,鸡鸭鱼鹅菜蛋奶,纪营和女人的杯子里倒着透亮的红酒,小孩面前喝了半杯的橙色果汁,三双筷子整齐地搭在筷托上,尖端还湿润着,闪着油光。他们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这是我的第一想法。他们和和美美就像电视剧里的全家福,这是我的第二想法。奥,这里并不适合我,这是我最后的想法。我看了他一眼,脚心灌铅,起了好几次调,终于把黏稠的声带化开,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然后拖着沉重艰难的步子故作潇洒地拉上门走了。每一步像在沼泽地里逆行,门把手咔嚓一声返回原位,我才知道自己已经从那里出来了。我在那里握了三秒,鼻息突然开始颤个不停,体内有一团灭不去的火,我自认不是反社会人格,但此时却觉得我这份怒气需要把这栋楼和里面的人都燃尽了化成灰才能平复些许。我试图冷静,但是什么作用也没有,心里是高压锅到了定点时差,向外喷着容易烫伤人的蒸汽,又一个三秒过去,挣扎的理智却依旧被强行溺亡在岩浆里。等惨死的尸骸完全沉入湖底,四处飘荡的灵魂历经万难终于找到轮回的路,我便再也忍不下去了。把手一动,门开了。大概选择报复的人总会活得比以前有动力,我感觉进去比出来可容易多了。我走到三脸懵逼前,看到纪营已经起了身,脚下已经向外迈了步子,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居然觉得在桌边站着的他略微无措。而女孩和女人比他正常些,女孩有些害怕,就攥着他妈妈的衣袖轻轻摇着,说妈妈,我要爸爸抱。爸爸,爸爸?我爸你妈了个把子。我一般不会发怒,但发起疯来谁也挡不住,这世上没有哪座火山的爆发是可以用一杯水就能完全扑灭的。一把揪住米色的桌布料子将它发狂地扯下来,桌布飞起,像纪营曾经在我头顶扬起的橘床单,不过那次的瞬间很是馨香,如今却是恶臭。桌上的东西在瞬间被挑起降落,随着桌布全被砸在地上,几声清脆的响,杯子碟子饮料菜品散了一地,桌上和地上,甚至连窗子上和墙壁上,都在顷刻间变得一片狼藉,是被油画师搅混的调色盘,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形状。本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些抚慰,却意外只觉得难堪和刺伤。我一直讨厌家全人全的温馨画面,讨厌以爱赋名的角色身份,以前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可现在我眼睁睁看着纪营在这世界上找到两全之法,我却连一件外套都没人为我披上。这像在扇着我巴掌,告诉我,你没办法拥有幸福而只学会了承担责任,不是因为这个境界无人可达,而只是因为你技不如人。很难以容忍,明明这世界上的众生都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多少,纪营却偷偷走在了我的前头,高出我那么多层,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追上。女人身上被红酒泼湿了,粉色的衬衣作废,黑色的内衣凸显,她没空理睬自己,作为一名称职的母亲,她正低头一边忙着捡孩子头发上的菜叶,孩子在瞎逼逼乱叫,她一边拍着孩子说别怕别怕。不怕个屁啊,搞得出殡一样,娘两跟死了爹似的又脏又惨。我就在抢劫现场一样的地方死盯着纪营看,从他那张没有裂缝的脸上寻找我的愉悦源头,我的报复我的胡闹,他总该有点反击的,而这些反击就可以以某种奇怪方式安抚到我。可他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就转头只是皱眉给女人递了几片纸巾。好好好,你可做的太好了,你他妈怎么不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给披上啊,老子都忍不住给他颁奖了,情圣本圣啊。暴怒之下很难控制力度,一脚踹倒了桌边的椅子,椅子出现裂缝,神经敏感,我的小腿因为太过用力而涨硬了筋,疼得我粗了手臂上的紫色血管。这种情况下的受伤让我觉得有些耻辱,像个跳梁小丑,于是在纪营能够有空仔细审视我嘲笑我之前,便转身快速走掉。我听到不知谁的一声抽气,也可能是我自己的,我没有回头,只是在那汹涌的尖叫和不停的哭泣中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咒他。就你这样还他妈想安稳过好日子,我可去你妈的吧。纪周日记1——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想不起他六年前的模样,因为他从来就没变过,就像一只经年的灯泡看久了你就会怀疑它到底是不是原来的灯泡,人有时候会因为太过聪明而变成最可悲的动物。纪周日记2(非主流向)——写字的时候柜子上的台灯发着橘光,将桌上和眼前都变得朦胧未辩,灯丝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微一声响,我忽然再也想不起来,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再像着当年。第8章厕所外边放了正在打扫的牌子,我靠在洗手池旁的墙壁上吸烟。烟是好烟,今天却跟发霉了一样,苦涩呛人。想想好他妈讽刺啊,一个gay ,还有老婆有孩子,瞒的挺好的,谁也不知道,我从不查他私人生活,几个情人几个炮友,我无所谓,我连他家在那个区我都不知道,他过他的,我过我的。经常见面但绝不深交,这样最好,谁也不烦谁也不气,我还得等两人之间太安静的时候主动搞搞他,活跃活跃气氛,这样我们就又能无休止地纠缠。大概能这样斗到我死,挺好的,他也算陪我一生。但我不知道他居然有女人,还有女儿,五六岁啊,不过是他离开我之后不久才有的,我还以为他当时受了多大的委屈,结果他转身就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去了,你他妈的也能硬的起来。水池子里扔了三根烟蒂,厕所里烟雾缭绕的,叫我看起来特别像个溺亡在他乡的穷苦旅人,好可怜啊。艹,真的牛逼,越想越佩服他。真能做的出来,操你妈的,老子这些年白他妈做作的和鸡一样,他倒是个居家好男人啊,好丈夫和好爸爸都占齐全了。不就是想有个正常的家,早说啊,早说明白了我该怎么风流就怎么风流,何必把自己作践成这样。我掏出烟盒想再取,手指却僵硬的连个盖子也打不开,我干脆用牙齿咬掉,叼了一根,可打火机它又点不着,按了几下按不下去,让我看起来又像个什么也不会的智障。“操他妈!”打火机在地上摔掉了壳,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我气炸了。我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生气过了,因为我知道我气起来会伤人,像把炮仗点燃了吞进了肚子里,连耳膜都在透着白气。唇边的肌肉在抽搐,那股火烧的我心口疼痛。啊?什么都他妈的敢欺负我,谁他妈都敢欺负我,玩着我吊着我,他妈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越想越气,怒火上头连牙齿都在颤抖,又上前踢了那火机一脚进行二次毁灭,皮鞋被磨损了尖,打火机撞到远处的墙角,机头终于被摔下来了。要坏不坏的样子最叫人讨厌了,我想过去捻上几脚将它彻底粉碎了,好叫人不必再挂念,厕所门突然就被拧开,那股声音叫我炸毛,好比将人分尸时听到的一声猫叫。我转身就吼,他妈的没看见黄牌啊。没想到看到了纪营,他是狗吗?躲这里他也能找得到。灯光下的他居然有些狼狈,我现在才看到,原来他的西装裤也被红酒浸湿了,只是深色的裤子看不出液体颜色,这么看着我只觉得他被我吓尿了。他轻轻把门关上,还上了锁,我直觉应该叫他滚,所以我说了,但他没理我。我看不出他的情绪,他脸上复杂极了,眉心让我觉得他不太高兴,眼睛又叫我觉得他有点欢愉,我只能说他似乎也是个神经病。他嘴角动了下,踌躇用词,缓缓道,“她们是....”他一开口我就觉得自己像个久治未愈的傻逼,我把未点的烟砸在他脸上打断他,还叫他滚。“你老婆孩子跟老子说什么,托孤托在仇敌处,是想叫我在你死后当你家隔壁老王吗?”烟掉在地上,我看到他的鞋子原来也脏了,有几滴菜汁,大概是上汤娃娃菜,他有段时间比较爱吃,我还学着做了,做完才发现我买的是生菜。可他吃完了。回忆让人焦躁,我在想他为什么还不走。他叹气,试图再次解释着什么,唇一开一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的暴躁因子在体内急增。我转身在水池里洗手,长期喝药,药物副作用大,我这些年一直耳鸣的厉害,尤其是情绪不好的时候,现在脑袋嗡嗡响,我估摸现在就是周遭有爆破我听起来也会像是学校打铃。几个烟蒂堵在蓄水塞里,水池里的水被积的越来越多,快漫到我的衣袖了,我没知觉,我眼睛在看镜底被人甩上的小水花,它们就快分离,然后消失。一只手突兀地伸过来,水流被一下子关上,潺潺的声音也停了,静下来空间会听见周围的一举一动,我便像只被人类无意发现并想要抓回去研究的稀有野生动物。他倔强地重复,好几遍。“她们跟我没关系。”我终于听清了,可还不如没听明白,大脑被不知道体内哪里来的那股恨意和莽撞操控,它们又开始在我身体里不住地欢呼和滥叫,逼得我近似痉挛,好像有虫蛇不断咬来。他说着什么,好像在问我有没有事,虫蛇被话语刺激,开始往我心脏里钻,我疼得要命,他没有眼色地来抓我的肩,我突然转身一拳挥过去,把他重重推到墙壁上撕着他的衣领,愤怒堆积,大脑不由控制地叫我立刻冲他大喊。“别他妈再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那些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谁爱谁,你家里有谁,你户口本上有谁,又都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重复什么,强调什么,你从前不知道爱人现在学会了?还是从前知道爱人现在不会了?这些都是你的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逼逼什么?”“他妈的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显摆,算什么东西跟我挑衅,你算什么东西,究竟算什么东西敢在我心里这么多年怎么都挥之不去?”他一直偏着头听我说话,脸颊泛红,跟伏法的罪人一样安静接受,毫不抵抗毫不狡辩,嘴角被我的拳头擦破染了点血色,可当我吼完了最后一句,他突然绷了下眼睛,眨着睫毛转过脸来看我,快要熄灭的碳灰上吹了一丝助燃的风一样望着我,期盼我再说一遍。我清醒了些,嘴角颤动,连胳膊都开始晃,说错了,操,我说错了。果然不能在外边犯浑,我五岁的自我认知一直是对的,我的智商真的不够我随意糟蹋。我慌了,拧着门锁想跑,可这破金属东西也是个墙头草,怎么也转不开。纪营突然在我胳膊上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我觉得毛骨悚然,碰了鬼一样,我奋力甩开他又抓着,甩开他又抓着,一次比一次紧,直到我觉得他要禁锢着我。操他妈的!我摆脱开一拳砸在他胃上,这一拳完全没有保留力量,他闷哼一声,躬身捂着肚子,手还要无休止地来抓我。那只手像地狱爬来的恶鬼一样叫我害怕还躲不过他的蛊惑,我掐着他的脖子。我讨厌他做出的这幅样子,完全不符合他从前的选择与如今的身份,我警告他,也提醒他,“纪营,你想怎么对付我都行,随便你,我奉陪到底,但就是求你别这样发贱,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我当初还不如嫖了条狗。”门被我暴力打开,骨节染了不知谁的血,我余光里看见他扭曲的脸,他叫了我一声,竟然是哀求。纪周。咬牙切齿,反胃地厉害,我以为我是凯旋而归,其实我在落荒而逃。我想对他吼出来,纪营,你他妈给我记好了,当初虽然是你先离开我的,但你记住,那不是你不要我了,是老子不要你的。可等我措好词,我已经坐在自己的车里,在不知第几个红绿灯前酸了一双眼。纪周日记---玻璃有着一种叫我羡慕的功能,那就是我不管往上捻着什么牌子的香烟,烟灰总是在平面上滑了几下就全抖在地上,玻璃一点都没沾染着脏污,依旧透亮,要是能学会就好了。最后一句,他妈的gay找老婆就是光明正大耍流氓!要罚款!给判超生!还要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第9章三点一刻,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江林送来的文件,昨晚有些没睡好,今天看多了数字,这会头昏脑涨,点了一支烟,在寂寞的气流里吞吐,把空气染的更加孤独了,空气说,你这个做作的傻逼。转着椅子面向落地窗,百叶遮住了烈阳,几束不服输的暂且沾染着微醺的亮,从缝隙里无休止地挣扎而来,在我脸上晃了几道斑驳的影,这感觉太过于惬意,总让我忍不住想起加利福尼亚的那段时光。我也准备就此走来着,结果一摸手机突然发现它不在,我再摸摸,哎,我兜哪?低头看,什么时候穿着衬衣就下来了。有点担心,这是中风的前兆吧,我怎么不知冷暖了。认命回去取,西装不贵,但袖口值钱,老爸送的生辰礼物,我比较孝顺。电梯上了四层,我突然忘了我们吃饭的是哪一家包间来着,4204?大概就是这个,我毫不犹豫推门进去。真是冤家路窄,推开门就看到纪营坐在那里说着话,因为说话而起开的两片嘴唇还没来得及合上。他总是会在我目光所及之处牢牢把控着c位,加上我对于女人天生敏感度低,所以等我静心下来想坐在纪营旁边顺道吃个便饭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身边其实还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我审视着那里,一桌子家常菜,赤橙黄绿青蓝紫,鸡鸭鱼鹅菜蛋奶,纪营和女人的杯子里倒着透亮的红酒,小孩面前喝了半杯的橙色果汁,三双筷子整齐地搭在筷托上,尖端还湿润着,闪着油光。他们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这是我的第一想法。他们和和美美就像电视剧里的全家福,这是我的第二想法。奥,这里并不适合我,这是我最后的想法。我看了他一眼,脚心灌铅,起了好几次调,终于把黏稠的声带化开,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然后拖着沉重艰难的步子故作潇洒地拉上门走了。每一步像在沼泽地里逆行,门把手咔嚓一声返回原位,我才知道自己已经从那里出来了。我在那里握了三秒,鼻息突然开始颤个不停,体内有一团灭不去的火,我自认不是反社会人格,但此时却觉得我这份怒气需要把这栋楼和里面的人都燃尽了化成灰才能平复些许。我试图冷静,但是什么作用也没有,心里是高压锅到了定点时差,向外喷着容易烫伤人的蒸汽,又一个三秒过去,挣扎的理智却依旧被强行溺亡在岩浆里。等惨死的尸骸完全沉入湖底,四处飘荡的灵魂历经万难终于找到轮回的路,我便再也忍不下去了。把手一动,门开了。大概选择报复的人总会活得比以前有动力,我感觉进去比出来可容易多了。我走到三脸懵逼前,看到纪营已经起了身,脚下已经向外迈了步子,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居然觉得在桌边站着的他略微无措。而女孩和女人比他正常些,女孩有些害怕,就攥着他妈妈的衣袖轻轻摇着,说妈妈,我要爸爸抱。爸爸,爸爸?我爸你妈了个把子。我一般不会发怒,但发起疯来谁也挡不住,这世上没有哪座火山的爆发是可以用一杯水就能完全扑灭的。一把揪住米色的桌布料子将它发狂地扯下来,桌布飞起,像纪营曾经在我头顶扬起的橘床单,不过那次的瞬间很是馨香,如今却是恶臭。桌上的东西在瞬间被挑起降落,随着桌布全被砸在地上,几声清脆的响,杯子碟子饮料菜品散了一地,桌上和地上,甚至连窗子上和墙壁上,都在顷刻间变得一片狼藉,是被油画师搅混的调色盘,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形状。本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些抚慰,却意外只觉得难堪和刺伤。我一直讨厌家全人全的温馨画面,讨厌以爱赋名的角色身份,以前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可现在我眼睁睁看着纪营在这世界上找到两全之法,我却连一件外套都没人为我披上。这像在扇着我巴掌,告诉我,你没办法拥有幸福而只学会了承担责任,不是因为这个境界无人可达,而只是因为你技不如人。很难以容忍,明明这世界上的众生都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多少,纪营却偷偷走在了我的前头,高出我那么多层,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追上。女人身上被红酒泼湿了,粉色的衬衣作废,黑色的内衣凸显,她没空理睬自己,作为一名称职的母亲,她正低头一边忙着捡孩子头发上的菜叶,孩子在瞎逼逼乱叫,她一边拍着孩子说别怕别怕。不怕个屁啊,搞得出殡一样,娘两跟死了爹似的又脏又惨。我就在抢劫现场一样的地方死盯着纪营看,从他那张没有裂缝的脸上寻找我的愉悦源头,我的报复我的胡闹,他总该有点反击的,而这些反击就可以以某种奇怪方式安抚到我。可他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就转头只是皱眉给女人递了几片纸巾。好好好,你可做的太好了,你他妈怎么不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给披上啊,老子都忍不住给他颁奖了,情圣本圣啊。暴怒之下很难控制力度,一脚踹倒了桌边的椅子,椅子出现裂缝,神经敏感,我的小腿因为太过用力而涨硬了筋,疼得我粗了手臂上的紫色血管。这种情况下的受伤让我觉得有些耻辱,像个跳梁小丑,于是在纪营能够有空仔细审视我嘲笑我之前,便转身快速走掉。我听到不知谁的一声抽气,也可能是我自己的,我没有回头,只是在那汹涌的尖叫和不停的哭泣中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咒他。就你这样还他妈想安稳过好日子,我可去你妈的吧。纪周日记1——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想不起他六年前的模样,因为他从来就没变过,就像一只经年的灯泡看久了你就会怀疑它到底是不是原来的灯泡,人有时候会因为太过聪明而变成最可悲的动物。纪周日记2(非主流向)——写字的时候柜子上的台灯发着橘光,将桌上和眼前都变得朦胧未辩,灯丝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微一声响,我忽然再也想不起来,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再像着当年。第8章厕所外边放了正在打扫的牌子,我靠在洗手池旁的墙壁上吸烟。烟是好烟,今天却跟发霉了一样,苦涩呛人。想想好他妈讽刺啊,一个gay ,还有老婆有孩子,瞒的挺好的,谁也不知道,我从不查他私人生活,几个情人几个炮友,我无所谓,我连他家在那个区我都不知道,他过他的,我过我的。经常见面但绝不深交,这样最好,谁也不烦谁也不气,我还得等两人之间太安静的时候主动搞搞他,活跃活跃气氛,这样我们就又能无休止地纠缠。大概能这样斗到我死,挺好的,他也算陪我一生。但我不知道他居然有女人,还有女儿,五六岁啊,不过是他离开我之后不久才有的,我还以为他当时受了多大的委屈,结果他转身就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去了,你他妈的也能硬的起来。水池子里扔了三根烟蒂,厕所里烟雾缭绕的,叫我看起来特别像个溺亡在他乡的穷苦旅人,好可怜啊。艹,真的牛逼,越想越佩服他。真能做的出来,操你妈的,老子这些年白他妈做作的和鸡一样,他倒是个居家好男人啊,好丈夫和好爸爸都占齐全了。不就是想有个正常的家,早说啊,早说明白了我该怎么风流就怎么风流,何必把自己作践成这样。我掏出烟盒想再取,手指却僵硬的连个盖子也打不开,我干脆用牙齿咬掉,叼了一根,可打火机它又点不着,按了几下按不下去,让我看起来又像个什么也不会的智障。“操他妈!”打火机在地上摔掉了壳,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我气炸了。我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生气过了,因为我知道我气起来会伤人,像把炮仗点燃了吞进了肚子里,连耳膜都在透着白气。唇边的肌肉在抽搐,那股火烧的我心口疼痛。啊?什么都他妈的敢欺负我,谁他妈都敢欺负我,玩着我吊着我,他妈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越想越气,怒火上头连牙齿都在颤抖,又上前踢了那火机一脚进行二次毁灭,皮鞋被磨损了尖,打火机撞到远处的墙角,机头终于被摔下来了。要坏不坏的样子最叫人讨厌了,我想过去捻上几脚将它彻底粉碎了,好叫人不必再挂念,厕所门突然就被拧开,那股声音叫我炸毛,好比将人分尸时听到的一声猫叫。我转身就吼,他妈的没看见黄牌啊。没想到看到了纪营,他是狗吗?躲这里他也能找得到。灯光下的他居然有些狼狈,我现在才看到,原来他的西装裤也被红酒浸湿了,只是深色的裤子看不出液体颜色,这么看着我只觉得他被我吓尿了。他轻轻把门关上,还上了锁,我直觉应该叫他滚,所以我说了,但他没理我。我看不出他的情绪,他脸上复杂极了,眉心让我觉得他不太高兴,眼睛又叫我觉得他有点欢愉,我只能说他似乎也是个神经病。他嘴角动了下,踌躇用词,缓缓道,“她们是....”他一开口我就觉得自己像个久治未愈的傻逼,我把未点的烟砸在他脸上打断他,还叫他滚。“你老婆孩子跟老子说什么,托孤托在仇敌处,是想叫我在你死后当你家隔壁老王吗?”烟掉在地上,我看到他的鞋子原来也脏了,有几滴菜汁,大概是上汤娃娃菜,他有段时间比较爱吃,我还学着做了,做完才发现我买的是生菜。可他吃完了。回忆让人焦躁,我在想他为什么还不走。他叹气,试图再次解释着什么,唇一开一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的暴躁因子在体内急增。我转身在水池里洗手,长期喝药,药物副作用大,我这些年一直耳鸣的厉害,尤其是情绪不好的时候,现在脑袋嗡嗡响,我估摸现在就是周遭有爆破我听起来也会像是学校打铃。几个烟蒂堵在蓄水塞里,水池里的水被积的越来越多,快漫到我的衣袖了,我没知觉,我眼睛在看镜底被人甩上的小水花,它们就快分离,然后消失。一只手突兀地伸过来,水流被一下子关上,潺潺的声音也停了,静下来空间会听见周围的一举一动,我便像只被人类无意发现并想要抓回去研究的稀有野生动物。他倔强地重复,好几遍。“她们跟我没关系。”我终于听清了,可还不如没听明白,大脑被不知道体内哪里来的那股恨意和莽撞操控,它们又开始在我身体里不住地欢呼和滥叫,逼得我近似痉挛,好像有虫蛇不断咬来。他说着什么,好像在问我有没有事,虫蛇被话语刺激,开始往我心脏里钻,我疼得要命,他没有眼色地来抓我的肩,我突然转身一拳挥过去,把他重重推到墙壁上撕着他的衣领,愤怒堆积,大脑不由控制地叫我立刻冲他大喊。“别他妈再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那些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谁爱谁,你家里有谁,你户口本上有谁,又都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重复什么,强调什么,你从前不知道爱人现在学会了?还是从前知道爱人现在不会了?这些都是你的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逼逼什么?”“他妈的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显摆,算什么东西跟我挑衅,你算什么东西,究竟算什么东西敢在我心里这么多年怎么都挥之不去?”他一直偏着头听我说话,脸颊泛红,跟伏法的罪人一样安静接受,毫不抵抗毫不狡辩,嘴角被我的拳头擦破染了点血色,可当我吼完了最后一句,他突然绷了下眼睛,眨着睫毛转过脸来看我,快要熄灭的碳灰上吹了一丝助燃的风一样望着我,期盼我再说一遍。我清醒了些,嘴角颤动,连胳膊都开始晃,说错了,操,我说错了。果然不能在外边犯浑,我五岁的自我认知一直是对的,我的智商真的不够我随意糟蹋。我慌了,拧着门锁想跑,可这破金属东西也是个墙头草,怎么也转不开。纪营突然在我胳膊上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我觉得毛骨悚然,碰了鬼一样,我奋力甩开他又抓着,甩开他又抓着,一次比一次紧,直到我觉得他要禁锢着我。操他妈的!我摆脱开一拳砸在他胃上,这一拳完全没有保留力量,他闷哼一声,躬身捂着肚子,手还要无休止地来抓我。那只手像地狱爬来的恶鬼一样叫我害怕还躲不过他的蛊惑,我掐着他的脖子。我讨厌他做出的这幅样子,完全不符合他从前的选择与如今的身份,我警告他,也提醒他,“纪营,你想怎么对付我都行,随便你,我奉陪到底,但就是求你别这样发贱,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我当初还不如嫖了条狗。”门被我暴力打开,骨节染了不知谁的血,我余光里看见他扭曲的脸,他叫了我一声,竟然是哀求。纪周。咬牙切齿,反胃地厉害,我以为我是凯旋而归,其实我在落荒而逃。我想对他吼出来,纪营,你他妈给我记好了,当初虽然是你先离开我的,但你记住,那不是你不要我了,是老子不要你的。可等我措好词,我已经坐在自己的车里,在不知第几个红绿灯前酸了一双眼。纪周日记---玻璃有着一种叫我羡慕的功能,那就是我不管往上捻着什么牌子的香烟,烟灰总是在平面上滑了几下就全抖在地上,玻璃一点都没沾染着脏污,依旧透亮,要是能学会就好了。最后一句,他妈的gay找老婆就是光明正大耍流氓!要罚款!给判超生!还要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第9章三点一刻,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江林送来的文件,昨晚有些没睡好,今天看多了数字,这会头昏脑涨,点了一支烟,在寂寞的气流里吞吐,把空气染的更加孤独了,空气说,你这个做作的傻逼。转着椅子面向落地窗,百叶遮住了烈阳,几束不服输的暂且沾染着微醺的亮,从缝隙里无休止地挣扎而来,在我脸上晃了几道斑驳的影,这感觉太过于惬意,总让我忍不住想起加利福尼亚的那段时光。我也准备就此走来着,结果一摸手机突然发现它不在,我再摸摸,哎,我兜哪?低头看,什么时候穿着衬衣就下来了。有点担心,这是中风的前兆吧,我怎么不知冷暖了。认命回去取,西装不贵,但袖口值钱,老爸送的生辰礼物,我比较孝顺。电梯上了四层,我突然忘了我们吃饭的是哪一家包间来着,4204?大概就是这个,我毫不犹豫推门进去。真是冤家路窄,推开门就看到纪营坐在那里说着话,因为说话而起开的两片嘴唇还没来得及合上。他总是会在我目光所及之处牢牢把控着c位,加上我对于女人天生敏感度低,所以等我静心下来想坐在纪营旁边顺道吃个便饭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身边其实还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我审视着那里,一桌子家常菜,赤橙黄绿青蓝紫,鸡鸭鱼鹅菜蛋奶,纪营和女人的杯子里倒着透亮的红酒,小孩面前喝了半杯的橙色果汁,三双筷子整齐地搭在筷托上,尖端还湿润着,闪着油光。他们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这是我的第一想法。他们和和美美就像电视剧里的全家福,这是我的第二想法。奥,这里并不适合我,这是我最后的想法。我看了他一眼,脚心灌铅,起了好几次调,终于把黏稠的声带化开,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然后拖着沉重艰难的步子故作潇洒地拉上门走了。每一步像在沼泽地里逆行,门把手咔嚓一声返回原位,我才知道自己已经从那里出来了。我在那里握了三秒,鼻息突然开始颤个不停,体内有一团灭不去的火,我自认不是反社会人格,但此时却觉得我这份怒气需要把这栋楼和里面的人都燃尽了化成灰才能平复些许。我试图冷静,但是什么作用也没有,心里是高压锅到了定点时差,向外喷着容易烫伤人的蒸汽,又一个三秒过去,挣扎的理智却依旧被强行溺亡在岩浆里。等惨死的尸骸完全沉入湖底,四处飘荡的灵魂历经万难终于找到轮回的路,我便再也忍不下去了。把手一动,门开了。大概选择报复的人总会活得比以前有动力,我感觉进去比出来可容易多了。我走到三脸懵逼前,看到纪营已经起了身,脚下已经向外迈了步子,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居然觉得在桌边站着的他略微无措。而女孩和女人比他正常些,女孩有些害怕,就攥着他妈妈的衣袖轻轻摇着,说妈妈,我要爸爸抱。爸爸,爸爸?我爸你妈了个把子。我一般不会发怒,但发起疯来谁也挡不住,这世上没有哪座火山的爆发是可以用一杯水就能完全扑灭的。一把揪住米色的桌布料子将它发狂地扯下来,桌布飞起,像纪营曾经在我头顶扬起的橘床单,不过那次的瞬间很是馨香,如今却是恶臭。桌上的东西在瞬间被挑起降落,随着桌布全被砸在地上,几声清脆的响,杯子碟子饮料菜品散了一地,桌上和地上,甚至连窗子上和墙壁上,都在顷刻间变得一片狼藉,是被油画师搅混的调色盘,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形状。本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些抚慰,却意外只觉得难堪和刺伤。我一直讨厌家全人全的温馨画面,讨厌以爱赋名的角色身份,以前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可现在我眼睁睁看着纪营在这世界上找到两全之法,我却连一件外套都没人为我披上。这像在扇着我巴掌,告诉我,你没办法拥有幸福而只学会了承担责任,不是因为这个境界无人可达,而只是因为你技不如人。很难以容忍,明明这世界上的众生都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多少,纪营却偷偷走在了我的前头,高出我那么多层,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追上。女人身上被红酒泼湿了,粉色的衬衣作废,黑色的内衣凸显,她没空理睬自己,作为一名称职的母亲,她正低头一边忙着捡孩子头发上的菜叶,孩子在瞎逼逼乱叫,她一边拍着孩子说别怕别怕。不怕个屁啊,搞得出殡一样,娘两跟死了爹似的又脏又惨。我就在抢劫现场一样的地方死盯着纪营看,从他那张没有裂缝的脸上寻找我的愉悦源头,我的报复我的胡闹,他总该有点反击的,而这些反击就可以以某种奇怪方式安抚到我。可他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就转头只是皱眉给女人递了几片纸巾。好好好,你可做的太好了,你他妈怎么不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给披上啊,老子都忍不住给他颁奖了,情圣本圣啊。暴怒之下很难控制力度,一脚踹倒了桌边的椅子,椅子出现裂缝,神经敏感,我的小腿因为太过用力而涨硬了筋,疼得我粗了手臂上的紫色血管。这种情况下的受伤让我觉得有些耻辱,像个跳梁小丑,于是在纪营能够有空仔细审视我嘲笑我之前,便转身快速走掉。我听到不知谁的一声抽气,也可能是我自己的,我没有回头,只是在那汹涌的尖叫和不停的哭泣中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咒他。就你这样还他妈想安稳过好日子,我可去你妈的吧。纪周日记1——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想不起他六年前的模样,因为他从来就没变过,就像一只经年的灯泡看久了你就会怀疑它到底是不是原来的灯泡,人有时候会因为太过聪明而变成最可悲的动物。纪周日记2(非主流向)——写字的时候柜子上的台灯发着橘光,将桌上和眼前都变得朦胧未辩,灯丝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微一声响,我忽然再也想不起来,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再像着当年。第8章厕所外边放了正在打扫的牌子,我靠在洗手池旁的墙壁上吸烟。烟是好烟,今天却跟发霉了一样,苦涩呛人。想想好他妈讽刺啊,一个gay ,还有老婆有孩子,瞒的挺好的,谁也不知道,我从不查他私人生活,几个情人几个炮友,我无所谓,我连他家在那个区我都不知道,他过他的,我过我的。经常见面但绝不深交,这样最好,谁也不烦谁也不气,我还得等两人之间太安静的时候主动搞搞他,活跃活跃气氛,这样我们就又能无休止地纠缠。大概能这样斗到我死,挺好的,他也算陪我一生。但我不知道他居然有女人,还有女儿,五六岁啊,不过是他离开我之后不久才有的,我还以为他当时受了多大的委屈,结果他转身就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去了,你他妈的也能硬的起来。水池子里扔了三根烟蒂,厕所里烟雾缭绕的,叫我看起来特别像个溺亡在他乡的穷苦旅人,好可怜啊。艹,真的牛逼,越想越佩服他。真能做的出来,操你妈的,老子这些年白他妈做作的和鸡一样,他倒是个居家好男人啊,好丈夫和好爸爸都占齐全了。不就是想有个正常的家,早说啊,早说明白了我该怎么风流就怎么风流,何必把自己作践成这样。我掏出烟盒想再取,手指却僵硬的连个盖子也打不开,我干脆用牙齿咬掉,叼了一根,可打火机它又点不着,按了几下按不下去,让我看起来又像个什么也不会的智障。“操他妈!”打火机在地上摔掉了壳,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我气炸了。我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生气过了,因为我知道我气起来会伤人,像把炮仗点燃了吞进了肚子里,连耳膜都在透着白气。唇边的肌肉在抽搐,那股火烧的我心口疼痛。啊?什么都他妈的敢欺负我,谁他妈都敢欺负我,玩着我吊着我,他妈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越想越气,怒火上头连牙齿都在颤抖,又上前踢了那火机一脚进行二次毁灭,皮鞋被磨损了尖,打火机撞到远处的墙角,机头终于被摔下来了。要坏不坏的样子最叫人讨厌了,我想过去捻上几脚将它彻底粉碎了,好叫人不必再挂念,厕所门突然就被拧开,那股声音叫我炸毛,好比将人分尸时听到的一声猫叫。我转身就吼,他妈的没看见黄牌啊。没想到看到了纪营,他是狗吗?躲这里他也能找得到。灯光下的他居然有些狼狈,我现在才看到,原来他的西装裤也被红酒浸湿了,只是深色的裤子看不出液体颜色,这么看着我只觉得他被我吓尿了。他轻轻把门关上,还上了锁,我直觉应该叫他滚,所以我说了,但他没理我。我看不出他的情绪,他脸上复杂极了,眉心让我觉得他不太高兴,眼睛又叫我觉得他有点欢愉,我只能说他似乎也是个神经病。他嘴角动了下,踌躇用词,缓缓道,“她们是....”他一开口我就觉得自己像个久治未愈的傻逼,我把未点的烟砸在他脸上打断他,还叫他滚。“你老婆孩子跟老子说什么,托孤托在仇敌处,是想叫我在你死后当你家隔壁老王吗?”烟掉在地上,我看到他的鞋子原来也脏了,有几滴菜汁,大概是上汤娃娃菜,他有段时间比较爱吃,我还学着做了,做完才发现我买的是生菜。可他吃完了。回忆让人焦躁,我在想他为什么还不走。他叹气,试图再次解释着什么,唇一开一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的暴躁因子在体内急增。我转身在水池里洗手,长期喝药,药物副作用大,我这些年一直耳鸣的厉害,尤其是情绪不好的时候,现在脑袋嗡嗡响,我估摸现在就是周遭有爆破我听起来也会像是学校打铃。几个烟蒂堵在蓄水塞里,水池里的水被积的越来越多,快漫到我的衣袖了,我没知觉,我眼睛在看镜底被人甩上的小水花,它们就快分离,然后消失。一只手突兀地伸过来,水流被一下子关上,潺潺的声音也停了,静下来空间会听见周围的一举一动,我便像只被人类无意发现并想要抓回去研究的稀有野生动物。他倔强地重复,好几遍。“她们跟我没关系。”我终于听清了,可还不如没听明白,大脑被不知道体内哪里来的那股恨意和莽撞操控,它们又开始在我身体里不住地欢呼和滥叫,逼得我近似痉挛,好像有虫蛇不断咬来。他说着什么,好像在问我有没有事,虫蛇被话语刺激,开始往我心脏里钻,我疼得要命,他没有眼色地来抓我的肩,我突然转身一拳挥过去,把他重重推到墙壁上撕着他的衣领,愤怒堆积,大脑不由控制地叫我立刻冲他大喊。“别他妈再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那些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谁爱谁,你家里有谁,你户口本上有谁,又都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重复什么,强调什么,你从前不知道爱人现在学会了?还是从前知道爱人现在不会了?这些都是你的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逼逼什么?”“他妈的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显摆,算什么东西跟我挑衅,你算什么东西,究竟算什么东西敢在我心里这么多年怎么都挥之不去?”他一直偏着头听我说话,脸颊泛红,跟伏法的罪人一样安静接受,毫不抵抗毫不狡辩,嘴角被我的拳头擦破染了点血色,可当我吼完了最后一句,他突然绷了下眼睛,眨着睫毛转过脸来看我,快要熄灭的碳灰上吹了一丝助燃的风一样望着我,期盼我再说一遍。我清醒了些,嘴角颤动,连胳膊都开始晃,说错了,操,我说错了。果然不能在外边犯浑,我五岁的自我认知一直是对的,我的智商真的不够我随意糟蹋。我慌了,拧着门锁想跑,可这破金属东西也是个墙头草,怎么也转不开。纪营突然在我胳膊上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我觉得毛骨悚然,碰了鬼一样,我奋力甩开他又抓着,甩开他又抓着,一次比一次紧,直到我觉得他要禁锢着我。操他妈的!我摆脱开一拳砸在他胃上,这一拳完全没有保留力量,他闷哼一声,躬身捂着肚子,手还要无休止地来抓我。那只手像地狱爬来的恶鬼一样叫我害怕还躲不过他的蛊惑,我掐着他的脖子。我讨厌他做出的这幅样子,完全不符合他从前的选择与如今的身份,我警告他,也提醒他,“纪营,你想怎么对付我都行,随便你,我奉陪到底,但就是求你别这样发贱,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我当初还不如嫖了条狗。”门被我暴力打开,骨节染了不知谁的血,我余光里看见他扭曲的脸,他叫了我一声,竟然是哀求。纪周。咬牙切齿,反胃地厉害,我以为我是凯旋而归,其实我在落荒而逃。我想对他吼出来,纪营,你他妈给我记好了,当初虽然是你先离开我的,但你记住,那不是你不要我了,是老子不要你的。可等我措好词,我已经坐在自己的车里,在不知第几个红绿灯前酸了一双眼。纪周日记---玻璃有着一种叫我羡慕的功能,那就是我不管往上捻着什么牌子的香烟,烟灰总是在平面上滑了几下就全抖在地上,玻璃一点都没沾染着脏污,依旧透亮,要是能学会就好了。最后一句,他妈的gay找老婆就是光明正大耍流氓!要罚款!给判超生!还要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第9章三点一刻,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江林送来的文件,昨晚有些没睡好,今天看多了数字,这会头昏脑涨,点了一支烟,在寂寞的气流里吞吐,把空气染的更加孤独了,空气说,你这个做作的傻逼。转着椅子面向落地窗,百叶遮住了烈阳,几束不服输的暂且沾染着微醺的亮,从缝隙里无休止地挣扎而来,在我脸上晃了几道斑驳的影,这感觉太过于惬意,总让我忍不住想起加利福尼亚的那段时光。我也准备就此走来着,结果一摸手机突然发现它不在,我再摸摸,哎,我兜哪?低头看,什么时候穿着衬衣就下来了。有点担心,这是中风的前兆吧,我怎么不知冷暖了。认命回去取,西装不贵,但袖口值钱,老爸送的生辰礼物,我比较孝顺。电梯上了四层,我突然忘了我们吃饭的是哪一家包间来着,4204?大概就是这个,我毫不犹豫推门进去。真是冤家路窄,推开门就看到纪营坐在那里说着话,因为说话而起开的两片嘴唇还没来得及合上。他总是会在我目光所及之处牢牢把控着c位,加上我对于女人天生敏感度低,所以等我静心下来想坐在纪营旁边顺道吃个便饭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身边其实还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我审视着那里,一桌子家常菜,赤橙黄绿青蓝紫,鸡鸭鱼鹅菜蛋奶,纪营和女人的杯子里倒着透亮的红酒,小孩面前喝了半杯的橙色果汁,三双筷子整齐地搭在筷托上,尖端还湿润着,闪着油光。他们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这是我的第一想法。他们和和美美就像电视剧里的全家福,这是我的第二想法。奥,这里并不适合我,这是我最后的想法。我看了他一眼,脚心灌铅,起了好几次调,终于把黏稠的声带化开,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然后拖着沉重艰难的步子故作潇洒地拉上门走了。每一步像在沼泽地里逆行,门把手咔嚓一声返回原位,我才知道自己已经从那里出来了。我在那里握了三秒,鼻息突然开始颤个不停,体内有一团灭不去的火,我自认不是反社会人格,但此时却觉得我这份怒气需要把这栋楼和里面的人都燃尽了化成灰才能平复些许。我试图冷静,但是什么作用也没有,心里是高压锅到了定点时差,向外喷着容易烫伤人的蒸汽,又一个三秒过去,挣扎的理智却依旧被强行溺亡在岩浆里。等惨死的尸骸完全沉入湖底,四处飘荡的灵魂历经万难终于找到轮回的路,我便再也忍不下去了。把手一动,门开了。大概选择报复的人总会活得比以前有动力,我感觉进去比出来可容易多了。我走到三脸懵逼前,看到纪营已经起了身,脚下已经向外迈了步子,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居然觉得在桌边站着的他略微无措。而女孩和女人比他正常些,女孩有些害怕,就攥着他妈妈的衣袖轻轻摇着,说妈妈,我要爸爸抱。爸爸,爸爸?我爸你妈了个把子。我一般不会发怒,但发起疯来谁也挡不住,这世上没有哪座火山的爆发是可以用一杯水就能完全扑灭的。一把揪住米色的桌布料子将它发狂地扯下来,桌布飞起,像纪营曾经在我头顶扬起的橘床单,不过那次的瞬间很是馨香,如今却是恶臭。桌上的东西在瞬间被挑起降落,随着桌布全被砸在地上,几声清脆的响,杯子碟子饮料菜品散了一地,桌上和地上,甚至连窗子上和墙壁上,都在顷刻间变得一片狼藉,是被油画师搅混的调色盘,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形状。本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些抚慰,却意外只觉得难堪和刺伤。我一直讨厌家全人全的温馨画面,讨厌以爱赋名的角色身份,以前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可现在我眼睁睁看着纪营在这世界上找到两全之法,我却连一件外套都没人为我披上。这像在扇着我巴掌,告诉我,你没办法拥有幸福而只学会了承担责任,不是因为这个境界无人可达,而只是因为你技不如人。很难以容忍,明明这世界上的众生都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多少,纪营却偷偷走在了我的前头,高出我那么多层,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追上。女人身上被红酒泼湿了,粉色的衬衣作废,黑色的内衣凸显,她没空理睬自己,作为一名称职的母亲,她正低头一边忙着捡孩子头发上的菜叶,孩子在瞎逼逼乱叫,她一边拍着孩子说别怕别怕。不怕个屁啊,搞得出殡一样,娘两跟死了爹似的又脏又惨。我就在抢劫现场一样的地方死盯着纪营看,从他那张没有裂缝的脸上寻找我的愉悦源头,我的报复我的胡闹,他总该有点反击的,而这些反击就可以以某种奇怪方式安抚到我。可他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就转头只是皱眉给女人递了几片纸巾。好好好,你可做的太好了,你他妈怎么不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给披上啊,老子都忍不住给他颁奖了,情圣本圣啊。暴怒之下很难控制力度,一脚踹倒了桌边的椅子,椅子出现裂缝,神经敏感,我的小腿因为太过用力而涨硬了筋,疼得我粗了手臂上的紫色血管。这种情况下的受伤让我觉得有些耻辱,像个跳梁小丑,于是在纪营能够有空仔细审视我嘲笑我之前,便转身快速走掉。我听到不知谁的一声抽气,也可能是我自己的,我没有回头,只是在那汹涌的尖叫和不停的哭泣中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咒他。就你这样还他妈想安稳过好日子,我可去你妈的吧。纪周日记1——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想不起他六年前的模样,因为他从来就没变过,就像一只经年的灯泡看久了你就会怀疑它到底是不是原来的灯泡,人有时候会因为太过聪明而变成最可悲的动物。纪周日记2(非主流向)——写字的时候柜子上的台灯发着橘光,将桌上和眼前都变得朦胧未辩,灯丝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微一声响,我忽然再也想不起来,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再像着当年。第8章厕所外边放了正在打扫的牌子,我靠在洗手池旁的墙壁上吸烟。烟是好烟,今天却跟发霉了一样,苦涩呛人。想想好他妈讽刺啊,一个gay ,还有老婆有孩子,瞒的挺好的,谁也不知道,我从不查他私人生活,几个情人几个炮友,我无所谓,我连他家在那个区我都不知道,他过他的,我过我的。经常见面但绝不深交,这样最好,谁也不烦谁也不气,我还得等两人之间太安静的时候主动搞搞他,活跃活跃气氛,这样我们就又能无休止地纠缠。大概能这样斗到我死,挺好的,他也算陪我一生。但我不知道他居然有女人,还有女儿,五六岁啊,不过是他离开我之后不久才有的,我还以为他当时受了多大的委屈,结果他转身就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去了,你他妈的也能硬的起来。水池子里扔了三根烟蒂,厕所里烟雾缭绕的,叫我看起来特别像个溺亡在他乡的穷苦旅人,好可怜啊。艹,真的牛逼,越想越佩服他。真能做的出来,操你妈的,老子这些年白他妈做作的和鸡一样,他倒是个居家好男人啊,好丈夫和好爸爸都占齐全了。不就是想有个正常的家,早说啊,早说明白了我该怎么风流就怎么风流,何必把自己作践成这样。我掏出烟盒想再取,手指却僵硬的连个盖子也打不开,我干脆用牙齿咬掉,叼了一根,可打火机它又点不着,按了几下按不下去,让我看起来又像个什么也不会的智障。“操他妈!”打火机在地上摔掉了壳,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我气炸了。我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生气过了,因为我知道我气起来会伤人,像把炮仗点燃了吞进了肚子里,连耳膜都在透着白气。唇边的肌肉在抽搐,那股火烧的我心口疼痛。啊?什么都他妈的敢欺负我,谁他妈都敢欺负我,玩着我吊着我,他妈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越想越气,怒火上头连牙齿都在颤抖,又上前踢了那火机一脚进行二次毁灭,皮鞋被磨损了尖,打火机撞到远处的墙角,机头终于被摔下来了。要坏不坏的样子最叫人讨厌了,我想过去捻上几脚将它彻底粉碎了,好叫人不必再挂念,厕所门突然就被拧开,那股声音叫我炸毛,好比将人分尸时听到的一声猫叫。我转身就吼,他妈的没看见黄牌啊。没想到看到了纪营,他是狗吗?躲这里他也能找得到。灯光下的他居然有些狼狈,我现在才看到,原来他的西装裤也被红酒浸湿了,只是深色的裤子看不出液体颜色,这么看着我只觉得他被我吓尿了。他轻轻把门关上,还上了锁,我直觉应该叫他滚,所以我说了,但他没理我。我看不出他的情绪,他脸上复杂极了,眉心让我觉得他不太高兴,眼睛又叫我觉得他有点欢愉,我只能说他似乎也是个神经病。他嘴角动了下,踌躇用词,缓缓道,“她们是....”他一开口我就觉得自己像个久治未愈的傻逼,我把未点的烟砸在他脸上打断他,还叫他滚。“你老婆孩子跟老子说什么,托孤托在仇敌处,是想叫我在你死后当你家隔壁老王吗?”烟掉在地上,我看到他的鞋子原来也脏了,有几滴菜汁,大概是上汤娃娃菜,他有段时间比较爱吃,我还学着做了,做完才发现我买的是生菜。可他吃完了。回忆让人焦躁,我在想他为什么还不走。他叹气,试图再次解释着什么,唇一开一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的暴躁因子在体内急增。我转身在水池里洗手,长期喝药,药物副作用大,我这些年一直耳鸣的厉害,尤其是情绪不好的时候,现在脑袋嗡嗡响,我估摸现在就是周遭有爆破我听起来也会像是学校打铃。几个烟蒂堵在蓄水塞里,水池里的水被积的越来越多,快漫到我的衣袖了,我没知觉,我眼睛在看镜底被人甩上的小水花,它们就快分离,然后消失。一只手突兀地伸过来,水流被一下子关上,潺潺的声音也停了,静下来空间会听见周围的一举一动,我便像只被人类无意发现并想要抓回去研究的稀有野生动物。他倔强地重复,好几遍。“她们跟我没关系。”我终于听清了,可还不如没听明白,大脑被不知道体内哪里来的那股恨意和莽撞操控,它们又开始在我身体里不住地欢呼和滥叫,逼得我近似痉挛,好像有虫蛇不断咬来。他说着什么,好像在问我有没有事,虫蛇被话语刺激,开始往我心脏里钻,我疼得要命,他没有眼色地来抓我的肩,我突然转身一拳挥过去,把他重重推到墙壁上撕着他的衣领,愤怒堆积,大脑不由控制地叫我立刻冲他大喊。“别他妈再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那些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谁爱谁,你家里有谁,你户口本上有谁,又都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重复什么,强调什么,你从前不知道爱人现在学会了?还是从前知道爱人现在不会了?这些都是你的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逼逼什么?”“他妈的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显摆,算什么东西跟我挑衅,你算什么东西,究竟算什么东西敢在我心里这么多年怎么都挥之不去?”他一直偏着头听我说话,脸颊泛红,跟伏法的罪人一样安静接受,毫不抵抗毫不狡辩,嘴角被我的拳头擦破染了点血色,可当我吼完了最后一句,他突然绷了下眼睛,眨着睫毛转过脸来看我,快要熄灭的碳灰上吹了一丝助燃的风一样望着我,期盼我再说一遍。我清醒了些,嘴角颤动,连胳膊都开始晃,说错了,操,我说错了。果然不能在外边犯浑,我五岁的自我认知一直是对的,我的智商真的不够我随意糟蹋。我慌了,拧着门锁想跑,可这破金属东西也是个墙头草,怎么也转不开。纪营突然在我胳膊上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我觉得毛骨悚然,碰了鬼一样,我奋力甩开他又抓着,甩开他又抓着,一次比一次紧,直到我觉得他要禁锢着我。操他妈的!我摆脱开一拳砸在他胃上,这一拳完全没有保留力量,他闷哼一声,躬身捂着肚子,手还要无休止地来抓我。那只手像地狱爬来的恶鬼一样叫我害怕还躲不过他的蛊惑,我掐着他的脖子。我讨厌他做出的这幅样子,完全不符合他从前的选择与如今的身份,我警告他,也提醒他,“纪营,你想怎么对付我都行,随便你,我奉陪到底,但就是求你别这样发贱,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我当初还不如嫖了条狗。”门被我暴力打开,骨节染了不知谁的血,我余光里看见他扭曲的脸,他叫了我一声,竟然是哀求。纪周。咬牙切齿,反胃地厉害,我以为我是凯旋而归,其实我在落荒而逃。我想对他吼出来,纪营,你他妈给我记好了,当初虽然是你先离开我的,但你记住,那不是你不要我了,是老子不要你的。可等我措好词,我已经坐在自己的车里,在不知第几个红绿灯前酸了一双眼。纪周日记---玻璃有着一种叫我羡慕的功能,那就是我不管往上捻着什么牌子的香烟,烟灰总是在平面上滑了几下就全抖在地上,玻璃一点都没沾染着脏污,依旧透亮,要是能学会就好了。最后一句,他妈的gay找老婆就是光明正大耍流氓!要罚款!给判超生!还要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第9章三点一刻,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江林送来的文件,昨晚有些没睡好,今天看多了数字,这会头昏脑涨,点了一支烟,在寂寞的气流里吞吐,把空气染的更加孤独了,空气说,你这个做作的傻逼。转着椅子面向落地窗,百叶遮住了烈阳,几束不服输的暂且沾染着微醺的亮,从缝隙里无休止地挣扎而来,在我脸上晃了几道斑驳的影,这感觉太过于惬意,总让我忍不住想起加利福尼亚的那段时光。我也准备就此走来着,结果一摸手机突然发现它不在,我再摸摸,哎,我兜哪?低头看,什么时候穿着衬衣就下来了。有点担心,这是中风的前兆吧,我怎么不知冷暖了。认命回去取,西装不贵,但袖口值钱,老爸送的生辰礼物,我比较孝顺。电梯上了四层,我突然忘了我们吃饭的是哪一家包间来着,4204?大概就是这个,我毫不犹豫推门进去。真是冤家路窄,推开门就看到纪营坐在那里说着话,因为说话而起开的两片嘴唇还没来得及合上。他总是会在我目光所及之处牢牢把控着c位,加上我对于女人天生敏感度低,所以等我静心下来想坐在纪营旁边顺道吃个便饭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身边其实还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我审视着那里,一桌子家常菜,赤橙黄绿青蓝紫,鸡鸭鱼鹅菜蛋奶,纪营和女人的杯子里倒着透亮的红酒,小孩面前喝了半杯的橙色果汁,三双筷子整齐地搭在筷托上,尖端还湿润着,闪着油光。他们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这是我的第一想法。他们和和美美就像电视剧里的全家福,这是我的第二想法。奥,这里并不适合我,这是我最后的想法。我看了他一眼,脚心灌铅,起了好几次调,终于把黏稠的声带化开,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然后拖着沉重艰难的步子故作潇洒地拉上门走了。每一步像在沼泽地里逆行,门把手咔嚓一声返回原位,我才知道自己已经从那里出来了。我在那里握了三秒,鼻息突然开始颤个不停,体内有一团灭不去的火,我自认不是反社会人格,但此时却觉得我这份怒气需要把这栋楼和里面的人都燃尽了化成灰才能平复些许。我试图冷静,但是什么作用也没有,心里是高压锅到了定点时差,向外喷着容易烫伤人的蒸汽,又一个三秒过去,挣扎的理智却依旧被强行溺亡在岩浆里。等惨死的尸骸完全沉入湖底,四处飘荡的灵魂历经万难终于找到轮回的路,我便再也忍不下去了。把手一动,门开了。大概选择报复的人总会活得比以前有动力,我感觉进去比出来可容易多了。我走到三脸懵逼前,看到纪营已经起了身,脚下已经向外迈了步子,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居然觉得在桌边站着的他略微无措。而女孩和女人比他正常些,女孩有些害怕,就攥着他妈妈的衣袖轻轻摇着,说妈妈,我要爸爸抱。爸爸,爸爸?我爸你妈了个把子。我一般不会发怒,但发起疯来谁也挡不住,这世上没有哪座火山的爆发是可以用一杯水就能完全扑灭的。一把揪住米色的桌布料子将它发狂地扯下来,桌布飞起,像纪营曾经在我头顶扬起的橘床单,不过那次的瞬间很是馨香,如今却是恶臭。桌上的东西在瞬间被挑起降落,随着桌布全被砸在地上,几声清脆的响,杯子碟子饮料菜品散了一地,桌上和地上,甚至连窗子上和墙壁上,都在顷刻间变得一片狼藉,是被油画师搅混的调色盘,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形状。本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些抚慰,却意外只觉得难堪和刺伤。我一直讨厌家全人全的温馨画面,讨厌以爱赋名的角色身份,以前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可现在我眼睁睁看着纪营在这世界上找到两全之法,我却连一件外套都没人为我披上。这像在扇着我巴掌,告诉我,你没办法拥有幸福而只学会了承担责任,不是因为这个境界无人可达,而只是因为你技不如人。很难以容忍,明明这世界上的众生都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多少,纪营却偷偷走在了我的前头,高出我那么多层,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追上。女人身上被红酒泼湿了,粉色的衬衣作废,黑色的内衣凸显,她没空理睬自己,作为一名称职的母亲,她正低头一边忙着捡孩子头发上的菜叶,孩子在瞎逼逼乱叫,她一边拍着孩子说别怕别怕。不怕个屁啊,搞得出殡一样,娘两跟死了爹似的又脏又惨。我就在抢劫现场一样的地方死盯着纪营看,从他那张没有裂缝的脸上寻找我的愉悦源头,我的报复我的胡闹,他总该有点反击的,而这些反击就可以以某种奇怪方式安抚到我。可他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就转头只是皱眉给女人递了几片纸巾。好好好,你可做的太好了,你他妈怎么不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给披上啊,老子都忍不住给他颁奖了,情圣本圣啊。暴怒之下很难控制力度,一脚踹倒了桌边的椅子,椅子出现裂缝,神经敏感,我的小腿因为太过用力而涨硬了筋,疼得我粗了手臂上的紫色血管。这种情况下的受伤让我觉得有些耻辱,像个跳梁小丑,于是在纪营能够有空仔细审视我嘲笑我之前,便转身快速走掉。我听到不知谁的一声抽气,也可能是我自己的,我没有回头,只是在那汹涌的尖叫和不停的哭泣中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咒他。就你这样还他妈想安稳过好日子,我可去你妈的吧。纪周日记1——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想不起他六年前的模样,因为他从来就没变过,就像一只经年的灯泡看久了你就会怀疑它到底是不是原来的灯泡,人有时候会因为太过聪明而变成最可悲的动物。纪周日记2(非主流向)——写字的时候柜子上的台灯发着橘光,将桌上和眼前都变得朦胧未辩,灯丝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微一声响,我忽然再也想不起来,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再像着当年。第8章厕所外边放了正在打扫的牌子,我靠在洗手池旁的墙壁上吸烟。烟是好烟,今天却跟发霉了一样,苦涩呛人。想想好他妈讽刺啊,一个gay ,还有老婆有孩子,瞒的挺好的,谁也不知道,我从不查他私人生活,几个情人几个炮友,我无所谓,我连他家在那个区我都不知道,他过他的,我过我的。经常见面但绝不深交,这样最好,谁也不烦谁也不气,我还得等两人之间太安静的时候主动搞搞他,活跃活跃气氛,这样我们就又能无休止地纠缠。大概能这样斗到我死,挺好的,他也算陪我一生。但我不知道他居然有女人,还有女儿,五六岁啊,不过是他离开我之后不久才有的,我还以为他当时受了多大的委屈,结果他转身就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去了,你他妈的也能硬的起来。水池子里扔了三根烟蒂,厕所里烟雾缭绕的,叫我看起来特别像个溺亡在他乡的穷苦旅人,好可怜啊。艹,真的牛逼,越想越佩服他。真能做的出来,操你妈的,老子这些年白他妈做作的和鸡一样,他倒是个居家好男人啊,好丈夫和好爸爸都占齐全了。不就是想有个正常的家,早说啊,早说明白了我该怎么风流就怎么风流,何必把自己作践成这样。我掏出烟盒想再取,手指却僵硬的连个盖子也打不开,我干脆用牙齿咬掉,叼了一根,可打火机它又点不着,按了几下按不下去,让我看起来又像个什么也不会的智障。“操他妈!”打火机在地上摔掉了壳,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我气炸了。我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生气过了,因为我知道我气起来会伤人,像把炮仗点燃了吞进了肚子里,连耳膜都在透着白气。唇边的肌肉在抽搐,那股火烧的我心口疼痛。啊?什么都他妈的敢欺负我,谁他妈都敢欺负我,玩着我吊着我,他妈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越想越气,怒火上头连牙齿都在颤抖,又上前踢了那火机一脚进行二次毁灭,皮鞋被磨损了尖,打火机撞到远处的墙角,机头终于被摔下来了。要坏不坏的样子最叫人讨厌了,我想过去捻上几脚将它彻底粉碎了,好叫人不必再挂念,厕所门突然就被拧开,那股声音叫我炸毛,好比将人分尸时听到的一声猫叫。我转身就吼,他妈的没看见黄牌啊。没想到看到了纪营,他是狗吗?躲这里他也能找得到。灯光下的他居然有些狼狈,我现在才看到,原来他的西装裤也被红酒浸湿了,只是深色的裤子看不出液体颜色,这么看着我只觉得他被我吓尿了。他轻轻把门关上,还上了锁,我直觉应该叫他滚,所以我说了,但他没理我。我看不出他的情绪,他脸上复杂极了,眉心让我觉得他不太高兴,眼睛又叫我觉得他有点欢愉,我只能说他似乎也是个神经病。他嘴角动了下,踌躇用词,缓缓道,“她们是....”他一开口我就觉得自己像个久治未愈的傻逼,我把未点的烟砸在他脸上打断他,还叫他滚。“你老婆孩子跟老子说什么,托孤托在仇敌处,是想叫我在你死后当你家隔壁老王吗?”烟掉在地上,我看到他的鞋子原来也脏了,有几滴菜汁,大概是上汤娃娃菜,他有段时间比较爱吃,我还学着做了,做完才发现我买的是生菜。可他吃完了。回忆让人焦躁,我在想他为什么还不走。他叹气,试图再次解释着什么,唇一开一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的暴躁因子在体内急增。我转身在水池里洗手,长期喝药,药物副作用大,我这些年一直耳鸣的厉害,尤其是情绪不好的时候,现在脑袋嗡嗡响,我估摸现在就是周遭有爆破我听起来也会像是学校打铃。几个烟蒂堵在蓄水塞里,水池里的水被积的越来越多,快漫到我的衣袖了,我没知觉,我眼睛在看镜底被人甩上的小水花,它们就快分离,然后消失。一只手突兀地伸过来,水流被一下子关上,潺潺的声音也停了,静下来空间会听见周围的一举一动,我便像只被人类无意发现并想要抓回去研究的稀有野生动物。他倔强地重复,好几遍。“她们跟我没关系。”我终于听清了,可还不如没听明白,大脑被不知道体内哪里来的那股恨意和莽撞操控,它们又开始在我身体里不住地欢呼和滥叫,逼得我近似痉挛,好像有虫蛇不断咬来。他说着什么,好像在问我有没有事,虫蛇被话语刺激,开始往我心脏里钻,我疼得要命,他没有眼色地来抓我的肩,我突然转身一拳挥过去,把他重重推到墙壁上撕着他的衣领,愤怒堆积,大脑不由控制地叫我立刻冲他大喊。“别他妈再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那些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谁爱谁,你家里有谁,你户口本上有谁,又都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重复什么,强调什么,你从前不知道爱人现在学会了?还是从前知道爱人现在不会了?这些都是你的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逼逼什么?”“他妈的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显摆,算什么东西跟我挑衅,你算什么东西,究竟算什么东西敢在我心里这么多年怎么都挥之不去?”他一直偏着头听我说话,脸颊泛红,跟伏法的罪人一样安静接受,毫不抵抗毫不狡辩,嘴角被我的拳头擦破染了点血色,可当我吼完了最后一句,他突然绷了下眼睛,眨着睫毛转过脸来看我,快要熄灭的碳灰上吹了一丝助燃的风一样望着我,期盼我再说一遍。我清醒了些,嘴角颤动,连胳膊都开始晃,说错了,操,我说错了。果然不能在外边犯浑,我五岁的自我认知一直是对的,我的智商真的不够我随意糟蹋。我慌了,拧着门锁想跑,可这破金属东西也是个墙头草,怎么也转不开。纪营突然在我胳膊上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我觉得毛骨悚然,碰了鬼一样,我奋力甩开他又抓着,甩开他又抓着,一次比一次紧,直到我觉得他要禁锢着我。操他妈的!我摆脱开一拳砸在他胃上,这一拳完全没有保留力量,他闷哼一声,躬身捂着肚子,手还要无休止地来抓我。那只手像地狱爬来的恶鬼一样叫我害怕还躲不过他的蛊惑,我掐着他的脖子。我讨厌他做出的这幅样子,完全不符合他从前的选择与如今的身份,我警告他,也提醒他,“纪营,你想怎么对付我都行,随便你,我奉陪到底,但就是求你别这样发贱,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我当初还不如嫖了条狗。”门被我暴力打开,骨节染了不知谁的血,我余光里看见他扭曲的脸,他叫了我一声,竟然是哀求。纪周。咬牙切齿,反胃地厉害,我以为我是凯旋而归,其实我在落荒而逃。我想对他吼出来,纪营,你他妈给我记好了,当初虽然是你先离开我的,但你记住,那不是你不要我了,是老子不要你的。可等我措好词,我已经坐在自己的车里,在不知第几个红绿灯前酸了一双眼。纪周日记---玻璃有着一种叫我羡慕的功能,那就是我不管往上捻着什么牌子的香烟,烟灰总是在平面上滑了几下就全抖在地上,玻璃一点都没沾染着脏污,依旧透亮,要是能学会就好了。最后一句,他妈的gay找老婆就是光明正大耍流氓!要罚款!给判超生!还要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第9章三点一刻,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江林送来的文件,昨晚有些没睡好,今天看多了数字,这会头昏脑涨,点了一支烟,在寂寞的气流里吞吐,把空气染的更加孤独了,空气说,你这个做作的傻逼。转着椅子面向落地窗,百叶遮住了烈阳,几束不服输的暂且沾染着微醺的亮,从缝隙里无休止地挣扎而来,在我脸上晃了几道斑驳的影,这感觉太过于惬意,总让我忍不住想起加利福尼亚的那段时光。我也准备就此走来着,结果一摸手机突然发现它不在,我再摸摸,哎,我兜哪?低头看,什么时候穿着衬衣就下来了。有点担心,这是中风的前兆吧,我怎么不知冷暖了。认命回去取,西装不贵,但袖口值钱,老爸送的生辰礼物,我比较孝顺。电梯上了四层,我突然忘了我们吃饭的是哪一家包间来着,4204?大概就是这个,我毫不犹豫推门进去。真是冤家路窄,推开门就看到纪营坐在那里说着话,因为说话而起开的两片嘴唇还没来得及合上。他总是会在我目光所及之处牢牢把控着c位,加上我对于女人天生敏感度低,所以等我静心下来想坐在纪营旁边顺道吃个便饭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身边其实还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我审视着那里,一桌子家常菜,赤橙黄绿青蓝紫,鸡鸭鱼鹅菜蛋奶,纪营和女人的杯子里倒着透亮的红酒,小孩面前喝了半杯的橙色果汁,三双筷子整齐地搭在筷托上,尖端还湿润着,闪着油光。他们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这是我的第一想法。他们和和美美就像电视剧里的全家福,这是我的第二想法。奥,这里并不适合我,这是我最后的想法。我看了他一眼,脚心灌铅,起了好几次调,终于把黏稠的声带化开,说了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然后拖着沉重艰难的步子故作潇洒地拉上门走了。每一步像在沼泽地里逆行,门把手咔嚓一声返回原位,我才知道自己已经从那里出来了。我在那里握了三秒,鼻息突然开始颤个不停,体内有一团灭不去的火,我自认不是反社会人格,但此时却觉得我这份怒气需要把这栋楼和里面的人都燃尽了化成灰才能平复些许。我试图冷静,但是什么作用也没有,心里是高压锅到了定点时差,向外喷着容易烫伤人的蒸汽,又一个三秒过去,挣扎的理智却依旧被强行溺亡在岩浆里。等惨死的尸骸完全沉入湖底,四处飘荡的灵魂历经万难终于找到轮回的路,我便再也忍不下去了。把手一动,门开了。大概选择报复的人总会活得比以前有动力,我感觉进去比出来可容易多了。我走到三脸懵逼前,看到纪营已经起了身,脚下已经向外迈了步子,不知道要去哪里,可能是我的错觉,我居然觉得在桌边站着的他略微无措。而女孩和女人比他正常些,女孩有些害怕,就攥着他妈妈的衣袖轻轻摇着,说妈妈,我要爸爸抱。爸爸,爸爸?我爸你妈了个把子。我一般不会发怒,但发起疯来谁也挡不住,这世上没有哪座火山的爆发是可以用一杯水就能完全扑灭的。一把揪住米色的桌布料子将它发狂地扯下来,桌布飞起,像纪营曾经在我头顶扬起的橘床单,不过那次的瞬间很是馨香,如今却是恶臭。桌上的东西在瞬间被挑起降落,随着桌布全被砸在地上,几声清脆的响,杯子碟子饮料菜品散了一地,桌上和地上,甚至连窗子上和墙壁上,都在顷刻间变得一片狼藉,是被油画师搅混的调色盘,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形状。本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些抚慰,却意外只觉得难堪和刺伤。我一直讨厌家全人全的温馨画面,讨厌以爱赋名的角色身份,以前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是没有人可以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可现在我眼睁睁看着纪营在这世界上找到两全之法,我却连一件外套都没人为我披上。这像在扇着我巴掌,告诉我,你没办法拥有幸福而只学会了承担责任,不是因为这个境界无人可达,而只是因为你技不如人。很难以容忍,明明这世界上的众生都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多少,纪营却偷偷走在了我的前头,高出我那么多层,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追上。女人身上被红酒泼湿了,粉色的衬衣作废,黑色的内衣凸显,她没空理睬自己,作为一名称职的母亲,她正低头一边忙着捡孩子头发上的菜叶,孩子在瞎逼逼乱叫,她一边拍着孩子说别怕别怕。不怕个屁啊,搞得出殡一样,娘两跟死了爹似的又脏又惨。我就在抢劫现场一样的地方死盯着纪营看,从他那张没有裂缝的脸上寻找我的愉悦源头,我的报复我的胡闹,他总该有点反击的,而这些反击就可以以某种奇怪方式安抚到我。可他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就转头只是皱眉给女人递了几片纸巾。好好好,你可做的太好了,你他妈怎么不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给披上啊,老子都忍不住给他颁奖了,情圣本圣啊。暴怒之下很难控制力度,一脚踹倒了桌边的椅子,椅子出现裂缝,神经敏感,我的小腿因为太过用力而涨硬了筋,疼得我粗了手臂上的紫色血管。这种情况下的受伤让我觉得有些耻辱,像个跳梁小丑,于是在纪营能够有空仔细审视我嘲笑我之前,便转身快速走掉。我听到不知谁的一声抽气,也可能是我自己的,我没有回头,只是在那汹涌的尖叫和不停的哭泣中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咒他。就你这样还他妈想安稳过好日子,我可去你妈的吧。纪周日记1——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想不起他六年前的模样,因为他从来就没变过,就像一只经年的灯泡看久了你就会怀疑它到底是不是原来的灯泡,人有时候会因为太过聪明而变成最可悲的动物。纪周日记2(非主流向)——写字的时候柜子上的台灯发着橘光,将桌上和眼前都变得朦胧未辩,灯丝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轻微一声响,我忽然再也想不起来,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再像着当年。第8章厕所外边放了正在打扫的牌子,我靠在洗手池旁的墙壁上吸烟。烟是好烟,今天却跟发霉了一样,苦涩呛人。想想好他妈讽刺啊,一个gay ,还有老婆有孩子,瞒的挺好的,谁也不知道,我从不查他私人生活,几个情人几个炮友,我无所谓,我连他家在那个区我都不知道,他过他的,我过我的。经常见面但绝不深交,这样最好,谁也不烦谁也不气,我还得等两人之间太安静的时候主动搞搞他,活跃活跃气氛,这样我们就又能无休止地纠缠。大概能这样斗到我死,挺好的,他也算陪我一生。但我不知道他居然有女人,还有女儿,五六岁啊,不过是他离开我之后不久才有的,我还以为他当时受了多大的委屈,结果他转身就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去了,你他妈的也能硬的起来。水池子里扔了三根烟蒂,厕所里烟雾缭绕的,叫我看起来特别像个溺亡在他乡的穷苦旅人,好可怜啊。艹,真的牛逼,越想越佩服他。真能做的出来,操你妈的,老子这些年白他妈做作的和鸡一样,他倒是个居家好男人啊,好丈夫和好爸爸都占齐全了。不就是想有个正常的家,早说啊,早说明白了我该怎么风流就怎么风流,何必把自己作践成这样。我掏出烟盒想再取,手指却僵硬的连个盖子也打不开,我干脆用牙齿咬掉,叼了一根,可打火机它又点不着,按了几下按不下去,让我看起来又像个什么也不会的智障。“操他妈!”打火机在地上摔掉了壳,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我气炸了。我已经好久都没这么生气过了,因为我知道我气起来会伤人,像把炮仗点燃了吞进了肚子里,连耳膜都在透着白气。唇边的肌肉在抽搐,那股火烧的我心口疼痛。啊?什么都他妈的敢欺负我,谁他妈都敢欺负我,玩着我吊着我,他妈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越想越气,怒火上头连牙齿都在颤抖,又上前踢了那火机一脚进行二次毁灭,皮鞋被磨损了尖,打火机撞到远处的墙角,机头终于被摔下来了。要坏不坏的样子最叫人讨厌了,我想过去捻上几脚将它彻底粉碎了,好叫人不必再挂念,厕所门突然就被拧开,那股声音叫我炸毛,好比将人分尸时听到的一声猫叫。我转身就吼,他妈的没看见黄牌啊。没想到看到了纪营,他是狗吗?躲这里他也能找得到。灯光下的他居然有些狼狈,我现在才看到,原来他的西装裤也被红酒浸湿了,只是深色的裤子看不出液体颜色,这么看着我只觉得他被我吓尿了。他轻轻把门关上,还上了锁,我直觉应该叫他滚,所以我说了,但他没理我。我看不出他的情绪,他脸上复杂极了,眉心让我觉得他不太高兴,眼睛又叫我觉得他有点欢愉,我只能说他似乎也是个神经病。他嘴角动了下,踌躇用词,缓缓道,“她们是....”他一开口我就觉得自己像个久治未愈的傻逼,我把未点的烟砸在他脸上打断他,还叫他滚。“你老婆孩子跟老子说什么,托孤托在仇敌处,是想叫我在你死后当你家隔壁老王吗?”烟掉在地上,我看到他的鞋子原来也脏了,有几滴菜汁,大概是上汤娃娃菜,他有段时间比较爱吃,我还学着做了,做完才发现我买的是生菜。可他吃完了。回忆让人焦躁,我在想他为什么还不走。他叹气,试图再次解释着什么,唇一开一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的暴躁因子在体内急增。我转身在水池里洗手,长期喝药,药物副作用大,我这些年一直耳鸣的厉害,尤其是情绪不好的时候,现在脑袋嗡嗡响,我估摸现在就是周遭有爆破我听起来也会像是学校打铃。几个烟蒂堵在蓄水塞里,水池里的水被积的越来越多,快漫到我的衣袖了,我没知觉,我眼睛在看镜底被人甩上的小水花,它们就快分离,然后消失。一只手突兀地伸过来,水流被一下子关上,潺潺的声音也停了,静下来空间会听见周围的一举一动,我便像只被人类无意发现并想要抓回去研究的稀有野生动物。他倔强地重复,好几遍。“她们跟我没关系。”我终于听清了,可还不如没听明白,大脑被不知道体内哪里来的那股恨意和莽撞操控,它们又开始在我身体里不住地欢呼和滥叫,逼得我近似痉挛,好像有虫蛇不断咬来。他说着什么,好像在问我有没有事,虫蛇被话语刺激,开始往我心脏里钻,我疼得要命,他没有眼色地来抓我的肩,我突然转身一拳挥过去,把他重重推到墙壁上撕着他的衣领,愤怒堆积,大脑不由控制地叫我立刻冲他大喊。“别他妈再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告诉我那些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谁爱谁,你家里有谁,你户口本上有谁,又都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重复什么,强调什么,你从前不知道爱人现在学会了?还是从前知道爱人现在不会了?这些都是你的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逼逼什么?”“他妈的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显摆,算什么东西跟我挑衅,你算什么东西,究竟算什么东西敢在我心里这么多年怎么都挥之不去?”他一直偏着头听我说话,脸颊泛红,跟伏法的罪人一样安静接受,毫不抵抗毫不狡辩,嘴角被我的拳头擦破染了点血色,可当我吼完了最后一句,他突然绷了下眼睛,眨着睫毛转过脸来看我,快要熄灭的碳灰上吹了一丝助燃的风一样望着我,期盼我再说一遍。我清醒了些,嘴角颤动,连胳膊都开始晃,说错了,操,我说错了。果然不能在外边犯浑,我五岁的自我认知一直是对的,我的智商真的不够我随意糟蹋。我慌了,拧着门锁想跑,可这破金属东西也是个墙头草,怎么也转不开。纪营突然在我胳膊上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我觉得毛骨悚然,碰了鬼一样,我奋力甩开他又抓着,甩开他又抓着,一次比一次紧,直到我觉得他要禁锢着我。操他妈的!我摆脱开一拳砸在他胃上,这一拳完全没有保留力量,他闷哼一声,躬身捂着肚子,手还要无休止地来抓我。那只手像地狱爬来的恶鬼一样叫我害怕还躲不过他的蛊惑,我掐着他的脖子。我讨厌他做出的这幅样子,完全不符合他从前的选择与如今的身份,我警告他,也提醒他,“纪营,你想怎么对付我都行,随便你,我奉陪到底,但就是求你别这样发贱,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我当初还不如嫖了条狗。”门被我暴力打开,骨节染了不知谁的血,我余光里看见他扭曲的脸,他叫了我一声,竟然是哀求。纪周。咬牙切齿,反胃地厉害,我以为我是凯旋而归,其实我在落荒而逃。我想对他吼出来,纪营,你他妈给我记好了,当初虽然是你先离开我的,但你记住,那不是你不要我了,是老子不要你的。可等我措好词,我已经坐在自己的车里,在不知第几个红绿灯前酸了一双眼。纪周日记---玻璃有着一种叫我羡慕的功能,那就是我不管往上捻着什么牌子的香烟,烟灰总是在平面上滑了几下就全抖在地上,玻璃一点都没沾染着脏污,依旧透亮,要是能学会就好了。最后一句,他妈的gay找老婆就是光明正大耍流氓!要罚款!给判超生!还要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第9章三点一刻,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江林送来的文件,昨晚有些没睡好,今天看多了数字,这会头昏脑涨,点了一支烟,在寂寞的气流里吞吐,把空气染的更加孤独了,空气说,你这个做作的傻逼。转着椅子面向落地窗,百叶遮住了烈阳,几束不服输的暂且沾染着微醺的亮,从缝隙里无休止地挣扎而来,在我脸上晃了几道斑驳的影,这感觉太过于惬意,总让我忍不住想起加利福尼亚的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