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爷一张嘴就毫不客气地提了一堆要求,百里弘哲听得脸都绿了,好好一套极品无形透骨针,怎么到她嘴里就变得一无是处了?还要打成又漂亮又大方的首饰?劳资这儿是铁匠铺又不是银器铺子!百里弘哲喉头干涩:“这东西打造不易,改造更难……”唐小酥:“你就说你行不行吧!”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王麻子的麻子。。。第11章 继续卖樱桃唐小酥一脸你不行我就换人,作势要收回钢针。男人最忌讳被问你行不行,百里弘哲也是胀了一脸红,哪怕他觉得对方不算个女的,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捞过钢针又裹紧油纸,说:“时间得宽裕一些。”唐小酥问:“宽裕?要宽裕到什么时候?三年五载?一年半载?”百里弘哲:“……两个月。”“那还差不多,两个月后我来取,工钱是怎么算的?”唐小酥已经拧上篮子准备走人了,百里弘哲却说:“不要钱,但是这俩月你得给我当助手!听说你力气还不错,来来,先给我扯会儿风箱,我这边还有个货要赶工。”唐小酥:“……”泥煤,有没有搞错!唐小酥抄起手瞧了他一会儿,仿佛妥协了:“我给你去雇两壮汉来拉。”百里弘哲笑了起来:“感情你以为我这儿是什么人都能来帮手的?打造武器,制作工艺绝密,我这是看在老夏子的份上,才给你一个偷师的机会……”“呸!当我稀罕呀!别给提那老头儿!再提我可翻脸啦!”唐小酥都有想发针的冲动了,就刚才这货看那钢针的神情,百分百是快递员的亲戚,要不然就是他师傅,半夏子让她拿着钢针来找这货改造,分明就是下套!玩笑不成,百里弘哲无奈起来:“也不要你出苦力,我只是想打听一下那天的情况,你是怎么捡到这套暗器的?”“切!早说嘛!不干活儿,什么都好说。”唐小酥撒谎可是眼都不会眨的,她撑着棚子栏杆轻轻一跃,就坐到上面开始说书了:“那天晚上黑甲人和黑衣人打成一片,谁分得清谁谁啊,我只能躲在厨房里,都差点被人砸到。你可没瞧见,咱们客栈都被打得四处漏风了,到处是洞,那些人都刷刷地飞来跳去跟蚱蜢似的,有只白毛猴子duang地撞坏了厨房的侧墙,跳窗跑了,然后一串黑甲刷刷刷地跟着追出去,差点踩我头上!”前半段她语速非常快,而且还带着夸张的肢体配合,听得百里弘哲十分晕,忽而话锋一转,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腔调慢条斯理地说起来:“等他们都打完了,我才出来,然后就踩到这个钢针,差点扎脚上,悄咪咪地捡了好一会儿才捡完的,后来我拿给老夏子看,他居然跟我说这是飞毛腿无影堡家的特产,让我藏好点,不然被无影堡的人发现就惹祸了,所以要先改造一下才能拿来玩儿,半夏子就让我拿来找王麻子铁匠铺,还说报咱们客栈名字能九折优惠呢!”说到无影堡时,唐小酥就盯着看百里弘哲看,见他皱眉抽搐神情古怪,便已能确定这货就是无影堡的人,而且还肯定是高层,说不定是当家的兄弟什么的。她心下就有些埋怨:故意支着我拿人家的东西来找人家改造,也不知那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哼!不管卖什么药,小爷都不吃!百里弘哲纠着眉头想,听说那暮行云就是被一个高人救的,那估计应该是小飞被那高手打到跌落进了厨房,所以暗器掉地上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了,如今暗器已经被这个小混蛋拿到,得想办法拿回来才是正事。百里弘哲:“你都说是捡到的,难道你就没想过要归还?”劳资凭本事捡的,凭什么要还?!唐小酥笑了:“嘿!我们客栈给毁成这样都没法做了,我因此被掌柜的撵出来了呢!人家黑甲人那边是住店的,走时还谈赔偿,他们黑衣蒙面跟强盗似的在客栈里做恶,我捡点东西怎么了?凭什么要还!”百里弘哲被说得又一阵脸臊,唐小酥唏嘘起来:“不过,如果掉了暗器那家伙不要脸敢欺上门来要,我还是可以考虑还给他的!反正打不过嘛,不还还能咋地?”百里弘哲想,反正在这家伙面前不要脸也没甚,不如就让小飞丢了这个脸面当个教训,唐小酥又说:“但是,半夏子的茶铺子好久都没热闹了,我会把这个事儿啊编成故事,保证江湖上十里八乡一起听热闹。”百里弘哲:“……”唐小酥撅着嘴看了眼天色,问:“你还有什么想听的吗?”“?”百里弘哲:“没了。”再听该给气死了。“那我这可算付过账啦!两个月后我来取货,不见不散!再见!”唐小酥笑说完就眯眯地跳下栏杆,一溜烟跑了。百里弘哲拿着钢针有点傻:“……”什么这就付过钱了?唐小酥回到小院儿的时候,苏婆婆已经开始在炒糖碎了,弄了一大勃,闻起来还挺香。隔壁老肖头送了七八个小花篮样品过来给她看,唐小酥拧着看了看,这些花篮大小不一,样式多种,都挺漂亮的。她便选了个样式最简单的:“就这种吧!”说完去抽了张裁剪好的油纸窝在篮子里,随便抓了一把樱桃过点水,就扔在里面。红艳艳的樱桃沾了水滴后,被那油纸反光衬得更加娇艳可口,众人看得眼睛都亮了。她又去院子角落里摘了几朵野兰插边上,锅边随便捡了几颗糖碎黄粒儿一撒,提着篮子问:“二十五文一篮,有人买吗?”当然是有的,既好看又好吃的东西,裁纸的小伙儿当场就想买了送给心仪的姑娘,就连老肖头儿也是愿意买的。小灰使劲吞口水,旁边的小青已经在扒着指头算成本了:“篮子一文不到,糖碎和油纸一文不到,樱桃最多三文,野花不要钱……哇,这一篮子能净赚二十文呐!爷爷,值当你编两个大簸箕还多呢!”老肖头点头直是笑:“好好……好,咱们回去接着干!你、你都跟我去编篮子,这花样简单的,你们都会编的!”老肖头把俩小孩拉扯走了。平阳城的老百姓并不穷,虽然泼天富贵的少,但平时几十个铜板的零嘴还是大多数家庭都吃得起的。一把樱桃的吃嘴这价钱在樱桃旺时季可能贵了,可现在这时节能吃到就算过贵人日子了,想必很多老百姓还是愿意奢侈一把的。朱常是模着羊须胡子笑眯了眼,十分精明地理解到小爷要那二十几个小孩儿作什么用了。苏婆婆感慨地望着樱桃树,晚熟种的百年老樱桃树,一季随便有两百多斤果子,今年比往年还结得多得多,满树都红艳艳的。往年她除了送些给邻里街坊,就是摘了去卖给富庶人家,一大篮一两银子也觉得赚得不错了,一来东家说不能把好物卖贱了,二来她也没时间摘到街上称斤打两守着卖零散的,是以大多都烂在树上便宜鸟雀了,现在小爷这样卖,她感觉树上挂的已经不是樱桃了,而是一簇簇的银钱。能赚,大伙儿干得更带劲儿了。朱常是还想跟小爷商讨一下明儿卖樱桃的点怎么选,可唐小酥吃完零嘴儿就困觉去了,完全不上心。朱常是兴冲冲地跟门主发了鸽子:小爷是个经商奇才。半夏子拿着条儿笑:经商奇才,嘿,这宝贝儿还有多少本事不为人知呢?!大家都很积极,那几个小子把所有的油纸都裁好了,又自觉的去隔壁帮忙编篮子,忙碌了大半夜,各个都兴奋得根本睡不着觉,索性就熬了一通宵。大家卯时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七百多个篮子整整齐齐的码在院子里,樱桃也都摘洗干净了,只是铺油纸却是个技术活儿,他们几个小子试了半天也没弄出昨天唐小酥摆盘的那种效果,正不厌其烦地改进,又一直忙到辰时初。昨天得了甜头的小孩儿们也全都到齐等在门口了。苏婆婆看着大家都齐活了,站在外屋也有点着急,小爷最近这段日子都是辰时末巳时初才起的,可她昨天通知的是辰时集合,这时候也不知该不该去叫,正犹豫着,唐小酥就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了。那几个小子一见唐小酥,立刻就站在篮子边上齐声问好:“东家早,东家好。”唐小酥走过去捏起一个半成品瞧了瞧,笑道:“都挺自觉呀,不错!”有个小子搭话:“我们怎么弄都没能弄到东家您昨天随手做的好看,而且还浪费樱桃。”唐小酥抽了一张油纸摊在手上边弄边说:“看好!要这样,先在手心里摁一拳,有个凹,才放进篮子,这样不触底,也稳当,放上樱桃也就三十来颗,不多不少,野花不要多了,两三朵花瓣带一片儿叶子就够了,尽量选颜色鲜亮花瓣完整的,糖碎也不能洒多了,多了甜腻,重要的是,不管油纸,花朵,还是樱桃,都必须得看着干净!”她拿起一颗大樱桃,一脸奸商本人的传授技能,“像这种,有个疤,不影响吃,但是不受看,可是它又大,所以把它放到边上得把疤痕藏在下面,或者用别的樱桃糖碎花瓣什么的给它遮丑,这样摆出来,保证让人没得挑!”唐小酥摆了两篮子,就歇手了,坐一边慢条斯理吃早餐去了。边吃边吩咐:“等会儿出去卖樱桃,一个小子带五个小孩儿为一组,每人手里拿两篮就够了,然后出去啊,重点蹲守几个点儿,妓院对门儿,客栈旁边,小食铺门口,南北城口茶寮。大家一起叫卖,挑长得可爱的穿得干净漂亮的孩子站中间捧货主卖,大个子收钱,其他人手空了就回来拿货,就这样,你们先自己干着吧,工钱等晚上看了销量以后再算。”这都很简单的活计,几个小子学得非常认真,苏婆婆也去帮忙,大家按要求摆弄两次就能达标,大点的小孩子们速度慢些,也能弄出来,小孩儿们不敢上手糟蹋樱桃,就在旁边摘选花朵,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就摆了几十篮子,就各自拧着,出去分组卖樱桃了。那几个小子抽签选点,小孩儿们跟着跑就行,这一下就人去院空只剩苏婆婆和唐小酥。唐小酥哭笑不得,等会儿谁回来补货?正发愁,老肖头和那俩孩子又提了一大串篮子过来,唐小酥说:“篮子差不多够了,你们熬夜了吧,先去睡一会儿,未时过来摆盘等补货就行。”老肖头摸着头顶傻笑一通,点点头又过去了,那俩孩子却睡不得,嚷着现在就要摆樱桃。“现在只用把油纸先铺好,花朵都插盆儿里用水养着,等补货的人回来了,才现摘樱桃上花儿,不然放一段儿成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唐小酥只能又仔细教了一遍,然后就慢条斯理的摆着玩儿。苏婆婆小心的侍弄花朵,把已经焉儿坏的脏的都挑选出来扔掉,小青和小灰极为兴奋,不用怕浪费樱桃,铺油纸十分迅速。唐小酥不禁咧嘴感叹:金钱的魅力,不管在哪个时空都一样牛逼!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都不是省心的人。。。。第12章 特殊的客人只一天的时间,平阳城就刮起了一阵樱桃热浪,大街上,不管男女老少,出门没买上那么一篮子糖樱桃简直心急如焚,回家进不了门。卖樱桃的小子们,最初那几十篮,还没跑到定点儿上就被过路客人买完了,这倒是出乎唐小酥的意料。好在朱常是又叫了好几个年轻小子过来帮忙,这才能够上摆盘所需。那几个卖点儿上,基本上是隔一阵就有人包场全要了,每个点儿的孩子都来回地跑了一天。上午的时候是城门口和小食铺门口铺量大销得快,中午太阳毒都没啥人的时候休息了一阵,下午在院儿里补货,傍晚开始就全供着妓院和客栈那边了,人都出来晃了,那可真是供不应求。一天下来卖了差不多六百篮,赚了十多贯,净利都整整十两银子呢。十两银子可是有些小食铺辛苦一个月的进项,还要包括本钱在内,正真算下来的纯利到底有多少,就只有店老板自己清楚,他们这一天进项就在院子里装了一箩筐,铜板和散碎银子堆在一起,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钱呀!一个铜板也不虚。不管是编篮子的,还是摘樱桃摆盘的,忙到星夜大家都累趴了,却还是很兴奋,小子们蹲在院子里串钱,各个笑眯了眼。虽然钱还是东家的,但大家都没见过这么多铜板堆在一起,铜钱作串叮叮响,这可是底层人民心里最动人的乐章了。唐小酥有点岔神,心里感慨玄机门在平阳城的势力还是挺牛的,瞧瞧朋来客栈刘掌柜和那刺史大人的嘴脸,就该知道这儿上面青天老爷并不公正,樱桃卖到这样的情况都没有公差找上门要分红,要说这背地里没点钩挂,那肯定就是对方在等着养鱼……要探底,须得再加一点儿油!于是她唏嘘道:“是不是傻,卖不过来就涨价,再不然就樱桃限购篮子回收,挣这点儿银子还把自己累趴了,啧啧……”小爷出口都是指点,朱常是欣喜的说:“限购回收可还行,有利于这股热潮,篮子两文回收,可是涨价该涨多少合适呢?”唐小酥看了他一眼说:“穿你这样的,涨一倍,苏婆婆那样的涨一文,那些小子那样的,涨五文。比你穿得好的,就涨三倍,穿金戴银骄纵跋扈的,那就十倍……”朱常是点头应了,小爷往竹椅上一靠,十分悠闲:“长得面善的也可以不涨价,甚至白送,小爷我卖东西向来是……看心情!”苏婆婆笑眯眯地想:看来小爷的心情还不错!小爷心情确实不错,给每个孩子发了两篮樱桃,外加三十个铜板,孩子们欢天喜地的走了。小子们每人二百文,也就是两钱银子,这下大伙儿更高兴了,富贵人家的掌事麽麽一个月都才一两五钱银子,他们这一天的工钱可顶了在码头做大半个月的苦工呢!想想这才一天,看那满树樱桃,天天这样卖也起码能供上四五天的份额呢!这样下来,几天功夫就能有小半年的工钱了,小子们千恩万谢的走了。剩下的就给苏婆婆和老肖头儿三七分了。小灰拧着自己的工钱,豁了牙的口笑得口水都包不住,小青则眯着眼一遍遍的数那串子。老肖头儿抱着一大篮子铜钱,感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老茧,心中有几分酸涩,他那篾条的本钱才不到五钱银子呢,如今这花样一翻,他就赚了六倍,而且有人帮忙,他还不累,小工的工钱又是从总账里走的,他这简直就是白赚这么多,往时他卖编制品,要大半年才有这些进账。可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分利,老肖头儿也没拒绝,只是抱着钱朝唐小酥深深鞠了一躬,才牵着小青小灰走了。大家都走了以后,苏婆婆说:“这院呀樱桃树呀都是东家的,我炒个糖碎哪儿能拿这么多。”唐小酥说:“你都在这院里住了十来年了,不是你照料得好,能有这么多樱桃么?樱桃树也跟你有感情了吧,说这些废话,也不怕来年结不了这么多果子了。”苏婆婆:“可是东家……”唐小酥挑眉:“东家是谁呀?朱掌柜?”苏婆婆顿了一下,有些恍然:“不不,朱掌柜说,东家就是小爷你呀!”“是我你还跟我这么多废话?再说,大家量工拿钱,我一没出本钱,二没出力气的,而且我拿这么多铜板干什么?玩儿飞镖呀?”唐小酥笑了,从篮子里抓了一把铜钱颠了颠,放进腰间的袋子里了。“行吧,玩完再找你要!”苏婆婆:“……”唐小酥看了眼碧蓝的天穹上璀璨的星空,一边感叹古时候就是空气好,一边愁着明天又是暴晒的一天,要是有冰箱就好了。“明儿叫几个腿快的,去城外芭蕉林砍些芭蕉叶回来吧,让老肖头编点帽子,看看那些小崽子都晒成炭了。要有多的,在油纸上加两条芭蕉叶也不错。”自己脸黑那是药抹的,可别人家的宝宝晒黑了人家爹妈可会心疼的,她伸了个懒腰,打起哈欠,最后吩咐苏婆婆:“明天你们自己干吧,我就不早起了。”辰时算早起,苏婆婆也是只能笑了:“好的,小爷早些休息吧,我再把院儿拾掇一下。”第二天果然就施行限购,还回收篮子,卖点儿上不能再一次包圆,每人限购五篮,还涨价了,但人们更加狂热,甚至排起长队,没有昨天累,但是进项却不比昨天低,大家都喜滋滋的。苏婆婆吩咐过说小爷今天要多睡会儿,小院儿里忙碌的小子们都挺自觉,回来放钱的也没有像昨天一样嬉笑着洒出声音,连说话都刻意放低了几度,但其实唐小酥在房间里练功,外面巷子远处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听觉惊敏的人,睡觉十分浅是件痛苦的事,城里不比山里,人多口杂脚步繁复,唐小酥习惯性的排斥,除了师傅,这世上就没有自己人,哪怕半夏子将整个玄机门给她,她也不会全心相信。大家合作,保持距离,才能相安无事相处融洽,太过深交没有好处!师傅说半夏子可作自己人,可作,但并不是,就像半夏子自己觉得他与师傅相交几十年,可算是了解透彻,但不一样没去过药泉殿,没见过师傅真颜吗?还有那些没见过的师兄们,肯定也是,所以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药泉殿的任何事,从来不会说师傅像神仙一样,拥有不老容颜。她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热衷,这一生,挺想就跟着师傅在上山慢慢修仙,不管世事,可师傅却对山下的事很热衷,一点也不像个世外仙人,年年蒙着老人皮四处找嫡传苗子。为此唐小酥郁闷了好几年,感觉师傅怕是重男轻女,所以才刻意的放纵自己,弄得骨子里就像个男孩子,然而现在却被直接撵出来了,而且还是让人代为传话,到现在也没见上一面。师傅对她挺好的呀,为什么就不能做嫡传呢?唐小酥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外家功夫不行,内家功夫也勉强,大概真是男女有别吧,自己又懒,就怨不得师傅看不上了。可不做嫡传,做个烧火丫头也行啊,别撵出来啊……唐小酥撅着嘴,越想越烦,这时候院外的巷子里,吱吱嘎嘎地驶进来一辆精美的马车,有大人物来登门了。是来要钱的?还是来谈合作的?唐小酥支着脸从窗户格子朝外看了眼。有个短扎小厮进门来问了一声,苏婆婆便跟着出去搭话了。不一会儿苏婆婆便捧着一锭银子回来,找了个大点的篮子,铺上芭蕉叶,让小子们装了一篮子樱桃提了出去……唐小酥:呵,居然是找上门来买樱桃的。也是,樱桃这么鲜,引起过路菩萨好感也没什么,人家肯定想带点回去的吧。对方拿了樱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撩帘子下来个穿绸衫的中年人,十分有礼的问这院里谁做主。苏婆婆说:“我侄女儿做主,可她还在睡觉,劳烦您小声些。”对方并没有因为苏婆婆的态度恼怒,依然十分谦和地禀了名姓说了来历:“打扰了,在下司徒竞,寻此东家有要事相商,还望给个方便,请她一见。”“那您稍等……”苏婆婆有点为难,对方身份不一般,不好拒绝,只能试着去叫小爷,现在都快晌午了,希望小爷睡醒了吧。唐小酥摊在床上一脸劳资没睡醒……但苏婆婆敲门时,她还是应了。唐小酥:“谁啊那是?”苏婆婆:“就是朋来客栈原先那掌柜,司徒竞。为人挺好的,所以我才来打搅小爷了。”原来是面瘫脸的人,唉,真是要账鬼来了。“哦。”唐小酥眨了眨眼,有种头上掉了虱子的感觉,“那就请进堂来说话吧。”苏婆婆点头出去了,她起身迅速地洗了把脸,弄了弄包髻,捏了捏包髻里的蜂针,缓了一会儿才收起心里那种把所有人都扎一遍的冲动,慢吞吞走进堂屋坐了。司徒竞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折回马车对车里说:“先生请。”还有大人物?唐小酥翘着腿,十分没有礼貌地叼了颗樱桃斜靠在桌缘上睨着进门的人。那人头发青灰,面白如玉,却有一溜美髯须,身量九尺,一身青袍规整严谨,在这炎炎夏日竟然觉不出热,分明高大威猛的体型,却又透着七分书卷气,举手投足都有一份世外高人的淡然,明明没什么表情,望过来的眼里却都是笑意。这身量不熟,可这笑意就?唐小酥不自觉呸了樱桃核坐直了身体,顿时人都拔高三寸,心里炸了:师傅……??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师傅你可算想起我了。墨白:……第13章 生意上门了师傅?到底是不是呢?不能随便搭话,唐小酥只能一直盯着他看。自在散人那易容能力可是真跟变身一样,他不开口,唐小酥还真不敢肯定就是,毕竟,世界这么大,有相同气质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万一是巧合呢?司徒竞像半个主人样,把那人请了进屋,还把苏婆婆给他上的好茶,恭敬地端给了他。可他却只淡淡地品了一口茶,像个局外人样,并不开口说话,也不再和唐小酥有眼神接触,仿佛进门那笑意是种错觉。苏婆婆和唐小酥对了一眼,发现小爷有点岔神儿,也不知这司徒竞搞什么名堂,只能先声提醒道:“这位就是我侄女儿苏小小,小小,这位是司徒掌柜,说是有点事儿跟咱们商量。”唐小酥还在看那人,司徒竞说:“这位是墨先生,现在天头热,我想着这事儿要有些时间商筹,便请他进屋避热,还望不要见怪。”唐小酥笑眯眯地:“不见怪不见怪,有什么事儿,掌柜您说,我听着呢。”司徒竞便说起他们客栈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由过给别人了,他们这些人得另起炉灶,所以盘了钱庄旁边的酒馆作底,改建了小楼,准备只做餐饮,准备了好些时日了,现下等着开业。司徒竞虽然谦恭有礼,但语气里难免还是带着些得意:“我们东家是想,能不能三十个铜板一篮包了您家樱桃两天,我们开业,你们只给我们供应,就不要去别处卖了。”唐小酥看了半天那墨先生也没反应,心情有点不美:“三十个铜板借东风,你东家这算盘打得蛮精的呀!”贵了五个铜板一篮,直接送来不用吆喝还不愁卖,连小工都要省好多个,原本司徒竞想着不可能有人拒绝这好事,没想到这丑丫头一句话就戳腰眼上,他眉头一抽,有点尴尬了:“自然是您这儿的东风合适,希望能合作愉快。”墨先生还是没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了,唐小酥噘嘴:“不愉快,我这是樱桃,不是毛桃,就可着这两天能卖个好价钱呢,你那饭店能收多少篮?过了这两天来一阵雨,我这满树的樱桃还怎么吃?”司徒竞发愁了:“那您的意思?”唐小酥叼起一颗樱桃哼:“要独买可以,三十一篮也行,但是要包圆,整棵树,不管你们用不用得了,都全算成钱,如果行,我们可以提供现送服务。”全树包完可不算小数目,这开业宣传的投资有点超标,司徒竞望了一眼樱桃树,汗都出来了,旁边墨先生终于发话了:“这位小老板说的在理,司徒兄可去请示东家再作定论。”“先生有理,我便先去请示了,还请小掌柜稍等片刻。”司徒竞点点头,起身出门去请示老板去了。司徒竞一出门,唐小酥就支开苏婆婆:“这是大事,你去把朱掌柜叫过来等会儿好算账。”苏婆婆点点头,也走了。这回屋里就剩他俩人,墨先生终于没再端着,而是拾起樱桃上的糖碎对着唐小酥笑:“糖糖,是不是很甜?”只有师傅才会叫她‘糖糖’。唐小酥心里稳了,拖着凳子蹭去他旁边腻歪:“甜,当然甜呀!先生喜欢糖糖可以多吃点儿呀!”墨先生说:“也好,最近百里家的小四练功辛苦,是该买点糖去哄着。”百里家的小四?看来就是新苗子?唐小酥心里酸溜溜地噘嘴:“先生可要画样咩?”墨先生看她一脸醋意,又笑:“不了,最近学文,不用画样,小老板可有什么新玩意儿能推荐给小孩子玩耍的?”唐小酥扑在桌上叹气,抽出鼻音,似乎哭了样说:“我一个山里娃,没爹疼没娘爱,现在还被狠心的人给撵了出来,今年冬天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唉……哪儿还想得出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人戏耍!”他俩说话也没有刻意避讳,就平常音量,院里的小子们能听见,但是听不太清,只觉得小东家仿佛是说到了什么悲伤的事,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儿往屋里观望。墨先生看了一眼院里,说:“我看小老板这里甚是恣意,自然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日头正盛,又何须忧心寒冬难熬呢?”唐小酥撇嘴,还想说点什么,朱常是过来了,她心里一阵厌烦:来得真快!朱常是疑惑地看着墨先生,方才来得急,苏婆婆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唐小酥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墨先生倒是自己起身朝朱常是见礼:“在下墨白,无影堡门客,此趟蹭了司徒兄的轻车特来贵地买些樱桃给我家小主解馋,奈何日头太盛,这才叨扰片刻,还望东家不要见怪。”朱常是看了眼唐小酥,小爷在吃樱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才朝墨白还礼:“不见怪不见怪,先生请自便。”唐小酥看似在自顾吃东西,心里却默了一圈儿猫腻:师傅现在在无影堡做门客,给他们家小祖宗上文化课,肯定演的是文弱派不会功夫的,这么热的天儿穿两层袍子,住的地儿肯定不热,不是有冰库就是有水塘竹林,怎么着也是个雅致的地方,特地来买樱桃还蹭别人的车……呸,特地来看我的才是。等等,蹭面瘫脸的车,那就是面瘫脸也在无影堡……尼玛,这热闹的。唐小酥神情古怪起来,像是吃了颗坏樱桃,呸了两口,起身喝了一盅水,然后才说:“朱掌柜,那什么,刚刚,司徒掌柜说他们新饭店要开业,想承包咱们家樱桃,整树全包,所以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儿,我称不了斤两,你给来估算一下,咱们这一季的樱桃能有多少收成?”朱常是捋着胡须笑:“今年的收成特别好,起码比往年多五成,怎么着也该有五六百斤。”唐小酥一脸财迷样的笑眯眯:“不错不错,那司徒掌柜出三十一篮,让咱们全卖给他,这得多少铜板?”朱常是比了个二,悄悄说:“大约二十两,黄金。”唐小酥搓着手笑:“那就是二十锭金子,两百锭银子,得多少筐铜板呀?”院儿里的小子们听得都傻了:那得多少筐铜板呀?腰缠万贯就这样的吧!一棵樱桃树能这么值钱?赶明儿回家也种樱桃树去,现在卖不了,也能给子孙留点福气!朱常是说:“这不是个小数目,他们现在未必能拿出来这么多,蔺二爷的私产大部分都被充抵了,现在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司徒竞去请示了呀,再说……”唐小酥撇嘴:“债多不愁嘛,他还欠我们客栈一千两呢,这二百区区尔何足挂齿!”朱常是皱眉看了眼墨先生,放低了声音说:“这么说来,那蔺二郎现在就在平阳城。”想想这才一天,看那满树樱桃,天天这样卖也起码能供上四五天的份额呢!这样下来,几天功夫就能有小半年的工钱了,小子们千恩万谢的走了。剩下的就给苏婆婆和老肖头儿三七分了。小灰拧着自己的工钱,豁了牙的口笑得口水都包不住,小青则眯着眼一遍遍的数那串子。老肖头儿抱着一大篮子铜钱,感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老茧,心中有几分酸涩,他那篾条的本钱才不到五钱银子呢,如今这花样一翻,他就赚了六倍,而且有人帮忙,他还不累,小工的工钱又是从总账里走的,他这简直就是白赚这么多,往时他卖编制品,要大半年才有这些进账。可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分利,老肖头儿也没拒绝,只是抱着钱朝唐小酥深深鞠了一躬,才牵着小青小灰走了。大家都走了以后,苏婆婆说:“这院呀樱桃树呀都是东家的,我炒个糖碎哪儿能拿这么多。”唐小酥说:“你都在这院里住了十来年了,不是你照料得好,能有这么多樱桃么?樱桃树也跟你有感情了吧,说这些废话,也不怕来年结不了这么多果子了。”苏婆婆:“可是东家……”唐小酥挑眉:“东家是谁呀?朱掌柜?”苏婆婆顿了一下,有些恍然:“不不,朱掌柜说,东家就是小爷你呀!”“是我你还跟我这么多废话?再说,大家量工拿钱,我一没出本钱,二没出力气的,而且我拿这么多铜板干什么?玩儿飞镖呀?”唐小酥笑了,从篮子里抓了一把铜钱颠了颠,放进腰间的袋子里了。“行吧,玩完再找你要!”苏婆婆:“……”唐小酥看了眼碧蓝的天穹上璀璨的星空,一边感叹古时候就是空气好,一边愁着明天又是暴晒的一天,要是有冰箱就好了。“明儿叫几个腿快的,去城外芭蕉林砍些芭蕉叶回来吧,让老肖头编点帽子,看看那些小崽子都晒成炭了。要有多的,在油纸上加两条芭蕉叶也不错。”自己脸黑那是药抹的,可别人家的宝宝晒黑了人家爹妈可会心疼的,她伸了个懒腰,打起哈欠,最后吩咐苏婆婆:“明天你们自己干吧,我就不早起了。”辰时算早起,苏婆婆也是只能笑了:“好的,小爷早些休息吧,我再把院儿拾掇一下。”第二天果然就施行限购,还回收篮子,卖点儿上不能再一次包圆,每人限购五篮,还涨价了,但人们更加狂热,甚至排起长队,没有昨天累,但是进项却不比昨天低,大家都喜滋滋的。苏婆婆吩咐过说小爷今天要多睡会儿,小院儿里忙碌的小子们都挺自觉,回来放钱的也没有像昨天一样嬉笑着洒出声音,连说话都刻意放低了几度,但其实唐小酥在房间里练功,外面巷子远处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听觉惊敏的人,睡觉十分浅是件痛苦的事,城里不比山里,人多口杂脚步繁复,唐小酥习惯性的排斥,除了师傅,这世上就没有自己人,哪怕半夏子将整个玄机门给她,她也不会全心相信。大家合作,保持距离,才能相安无事相处融洽,太过深交没有好处!师傅说半夏子可作自己人,可作,但并不是,就像半夏子自己觉得他与师傅相交几十年,可算是了解透彻,但不一样没去过药泉殿,没见过师傅真颜吗?还有那些没见过的师兄们,肯定也是,所以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药泉殿的任何事,从来不会说师傅像神仙一样,拥有不老容颜。她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热衷,这一生,挺想就跟着师傅在上山慢慢修仙,不管世事,可师傅却对山下的事很热衷,一点也不像个世外仙人,年年蒙着老人皮四处找嫡传苗子。为此唐小酥郁闷了好几年,感觉师傅怕是重男轻女,所以才刻意的放纵自己,弄得骨子里就像个男孩子,然而现在却被直接撵出来了,而且还是让人代为传话,到现在也没见上一面。师傅对她挺好的呀,为什么就不能做嫡传呢?唐小酥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外家功夫不行,内家功夫也勉强,大概真是男女有别吧,自己又懒,就怨不得师傅看不上了。可不做嫡传,做个烧火丫头也行啊,别撵出来啊……唐小酥撅着嘴,越想越烦,这时候院外的巷子里,吱吱嘎嘎地驶进来一辆精美的马车,有大人物来登门了。是来要钱的?还是来谈合作的?唐小酥支着脸从窗户格子朝外看了眼。有个短扎小厮进门来问了一声,苏婆婆便跟着出去搭话了。不一会儿苏婆婆便捧着一锭银子回来,找了个大点的篮子,铺上芭蕉叶,让小子们装了一篮子樱桃提了出去……唐小酥:呵,居然是找上门来买樱桃的。也是,樱桃这么鲜,引起过路菩萨好感也没什么,人家肯定想带点回去的吧。对方拿了樱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撩帘子下来个穿绸衫的中年人,十分有礼的问这院里谁做主。苏婆婆说:“我侄女儿做主,可她还在睡觉,劳烦您小声些。”对方并没有因为苏婆婆的态度恼怒,依然十分谦和地禀了名姓说了来历:“打扰了,在下司徒竞,寻此东家有要事相商,还望给个方便,请她一见。”“那您稍等……”苏婆婆有点为难,对方身份不一般,不好拒绝,只能试着去叫小爷,现在都快晌午了,希望小爷睡醒了吧。唐小酥摊在床上一脸劳资没睡醒……但苏婆婆敲门时,她还是应了。唐小酥:“谁啊那是?”苏婆婆:“就是朋来客栈原先那掌柜,司徒竞。为人挺好的,所以我才来打搅小爷了。”原来是面瘫脸的人,唉,真是要账鬼来了。“哦。”唐小酥眨了眨眼,有种头上掉了虱子的感觉,“那就请进堂来说话吧。”苏婆婆点头出去了,她起身迅速地洗了把脸,弄了弄包髻,捏了捏包髻里的蜂针,缓了一会儿才收起心里那种把所有人都扎一遍的冲动,慢吞吞走进堂屋坐了。司徒竞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折回马车对车里说:“先生请。”还有大人物?唐小酥翘着腿,十分没有礼貌地叼了颗樱桃斜靠在桌缘上睨着进门的人。那人头发青灰,面白如玉,却有一溜美髯须,身量九尺,一身青袍规整严谨,在这炎炎夏日竟然觉不出热,分明高大威猛的体型,却又透着七分书卷气,举手投足都有一份世外高人的淡然,明明没什么表情,望过来的眼里却都是笑意。这身量不熟,可这笑意就?唐小酥不自觉呸了樱桃核坐直了身体,顿时人都拔高三寸,心里炸了:师傅……??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师傅你可算想起我了。墨白:……第13章 生意上门了师傅?到底是不是呢?不能随便搭话,唐小酥只能一直盯着他看。自在散人那易容能力可是真跟变身一样,他不开口,唐小酥还真不敢肯定就是,毕竟,世界这么大,有相同气质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万一是巧合呢?司徒竞像半个主人样,把那人请了进屋,还把苏婆婆给他上的好茶,恭敬地端给了他。可他却只淡淡地品了一口茶,像个局外人样,并不开口说话,也不再和唐小酥有眼神接触,仿佛进门那笑意是种错觉。苏婆婆和唐小酥对了一眼,发现小爷有点岔神儿,也不知这司徒竞搞什么名堂,只能先声提醒道:“这位就是我侄女儿苏小小,小小,这位是司徒掌柜,说是有点事儿跟咱们商量。”唐小酥还在看那人,司徒竞说:“这位是墨先生,现在天头热,我想着这事儿要有些时间商筹,便请他进屋避热,还望不要见怪。”唐小酥笑眯眯地:“不见怪不见怪,有什么事儿,掌柜您说,我听着呢。”司徒竞便说起他们客栈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由过给别人了,他们这些人得另起炉灶,所以盘了钱庄旁边的酒馆作底,改建了小楼,准备只做餐饮,准备了好些时日了,现下等着开业。司徒竞虽然谦恭有礼,但语气里难免还是带着些得意:“我们东家是想,能不能三十个铜板一篮包了您家樱桃两天,我们开业,你们只给我们供应,就不要去别处卖了。”唐小酥看了半天那墨先生也没反应,心情有点不美:“三十个铜板借东风,你东家这算盘打得蛮精的呀!”贵了五个铜板一篮,直接送来不用吆喝还不愁卖,连小工都要省好多个,原本司徒竞想着不可能有人拒绝这好事,没想到这丑丫头一句话就戳腰眼上,他眉头一抽,有点尴尬了:“自然是您这儿的东风合适,希望能合作愉快。”墨先生还是没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了,唐小酥噘嘴:“不愉快,我这是樱桃,不是毛桃,就可着这两天能卖个好价钱呢,你那饭店能收多少篮?过了这两天来一阵雨,我这满树的樱桃还怎么吃?”司徒竞发愁了:“那您的意思?”唐小酥叼起一颗樱桃哼:“要独买可以,三十一篮也行,但是要包圆,整棵树,不管你们用不用得了,都全算成钱,如果行,我们可以提供现送服务。”全树包完可不算小数目,这开业宣传的投资有点超标,司徒竞望了一眼樱桃树,汗都出来了,旁边墨先生终于发话了:“这位小老板说的在理,司徒兄可去请示东家再作定论。”“先生有理,我便先去请示了,还请小掌柜稍等片刻。”司徒竞点点头,起身出门去请示老板去了。司徒竞一出门,唐小酥就支开苏婆婆:“这是大事,你去把朱掌柜叫过来等会儿好算账。”苏婆婆点点头,也走了。这回屋里就剩他俩人,墨先生终于没再端着,而是拾起樱桃上的糖碎对着唐小酥笑:“糖糖,是不是很甜?”只有师傅才会叫她‘糖糖’。唐小酥心里稳了,拖着凳子蹭去他旁边腻歪:“甜,当然甜呀!先生喜欢糖糖可以多吃点儿呀!”墨先生说:“也好,最近百里家的小四练功辛苦,是该买点糖去哄着。”百里家的小四?看来就是新苗子?唐小酥心里酸溜溜地噘嘴:“先生可要画样咩?”墨先生看她一脸醋意,又笑:“不了,最近学文,不用画样,小老板可有什么新玩意儿能推荐给小孩子玩耍的?”唐小酥扑在桌上叹气,抽出鼻音,似乎哭了样说:“我一个山里娃,没爹疼没娘爱,现在还被狠心的人给撵了出来,今年冬天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唉……哪儿还想得出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人戏耍!”他俩说话也没有刻意避讳,就平常音量,院里的小子们能听见,但是听不太清,只觉得小东家仿佛是说到了什么悲伤的事,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儿往屋里观望。墨先生看了一眼院里,说:“我看小老板这里甚是恣意,自然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日头正盛,又何须忧心寒冬难熬呢?”唐小酥撇嘴,还想说点什么,朱常是过来了,她心里一阵厌烦:来得真快!朱常是疑惑地看着墨先生,方才来得急,苏婆婆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唐小酥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墨先生倒是自己起身朝朱常是见礼:“在下墨白,无影堡门客,此趟蹭了司徒兄的轻车特来贵地买些樱桃给我家小主解馋,奈何日头太盛,这才叨扰片刻,还望东家不要见怪。”朱常是看了眼唐小酥,小爷在吃樱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才朝墨白还礼:“不见怪不见怪,先生请自便。”唐小酥看似在自顾吃东西,心里却默了一圈儿猫腻:师傅现在在无影堡做门客,给他们家小祖宗上文化课,肯定演的是文弱派不会功夫的,这么热的天儿穿两层袍子,住的地儿肯定不热,不是有冰库就是有水塘竹林,怎么着也是个雅致的地方,特地来买樱桃还蹭别人的车……呸,特地来看我的才是。等等,蹭面瘫脸的车,那就是面瘫脸也在无影堡……尼玛,这热闹的。唐小酥神情古怪起来,像是吃了颗坏樱桃,呸了两口,起身喝了一盅水,然后才说:“朱掌柜,那什么,刚刚,司徒掌柜说他们新饭店要开业,想承包咱们家樱桃,整树全包,所以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儿,我称不了斤两,你给来估算一下,咱们这一季的樱桃能有多少收成?”朱常是捋着胡须笑:“今年的收成特别好,起码比往年多五成,怎么着也该有五六百斤。”唐小酥一脸财迷样的笑眯眯:“不错不错,那司徒掌柜出三十一篮,让咱们全卖给他,这得多少铜板?”朱常是比了个二,悄悄说:“大约二十两,黄金。”唐小酥搓着手笑:“那就是二十锭金子,两百锭银子,得多少筐铜板呀?”院儿里的小子们听得都傻了:那得多少筐铜板呀?腰缠万贯就这样的吧!一棵樱桃树能这么值钱?赶明儿回家也种樱桃树去,现在卖不了,也能给子孙留点福气!朱常是说:“这不是个小数目,他们现在未必能拿出来这么多,蔺二爷的私产大部分都被充抵了,现在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司徒竞去请示了呀,再说……”唐小酥撇嘴:“债多不愁嘛,他还欠我们客栈一千两呢,这二百区区尔何足挂齿!”朱常是皱眉看了眼墨先生,放低了声音说:“这么说来,那蔺二郎现在就在平阳城。”想想这才一天,看那满树樱桃,天天这样卖也起码能供上四五天的份额呢!这样下来,几天功夫就能有小半年的工钱了,小子们千恩万谢的走了。剩下的就给苏婆婆和老肖头儿三七分了。小灰拧着自己的工钱,豁了牙的口笑得口水都包不住,小青则眯着眼一遍遍的数那串子。老肖头儿抱着一大篮子铜钱,感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老茧,心中有几分酸涩,他那篾条的本钱才不到五钱银子呢,如今这花样一翻,他就赚了六倍,而且有人帮忙,他还不累,小工的工钱又是从总账里走的,他这简直就是白赚这么多,往时他卖编制品,要大半年才有这些进账。可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分利,老肖头儿也没拒绝,只是抱着钱朝唐小酥深深鞠了一躬,才牵着小青小灰走了。大家都走了以后,苏婆婆说:“这院呀樱桃树呀都是东家的,我炒个糖碎哪儿能拿这么多。”唐小酥说:“你都在这院里住了十来年了,不是你照料得好,能有这么多樱桃么?樱桃树也跟你有感情了吧,说这些废话,也不怕来年结不了这么多果子了。”苏婆婆:“可是东家……”唐小酥挑眉:“东家是谁呀?朱掌柜?”苏婆婆顿了一下,有些恍然:“不不,朱掌柜说,东家就是小爷你呀!”“是我你还跟我这么多废话?再说,大家量工拿钱,我一没出本钱,二没出力气的,而且我拿这么多铜板干什么?玩儿飞镖呀?”唐小酥笑了,从篮子里抓了一把铜钱颠了颠,放进腰间的袋子里了。“行吧,玩完再找你要!”苏婆婆:“……”唐小酥看了眼碧蓝的天穹上璀璨的星空,一边感叹古时候就是空气好,一边愁着明天又是暴晒的一天,要是有冰箱就好了。“明儿叫几个腿快的,去城外芭蕉林砍些芭蕉叶回来吧,让老肖头编点帽子,看看那些小崽子都晒成炭了。要有多的,在油纸上加两条芭蕉叶也不错。”自己脸黑那是药抹的,可别人家的宝宝晒黑了人家爹妈可会心疼的,她伸了个懒腰,打起哈欠,最后吩咐苏婆婆:“明天你们自己干吧,我就不早起了。”辰时算早起,苏婆婆也是只能笑了:“好的,小爷早些休息吧,我再把院儿拾掇一下。”第二天果然就施行限购,还回收篮子,卖点儿上不能再一次包圆,每人限购五篮,还涨价了,但人们更加狂热,甚至排起长队,没有昨天累,但是进项却不比昨天低,大家都喜滋滋的。苏婆婆吩咐过说小爷今天要多睡会儿,小院儿里忙碌的小子们都挺自觉,回来放钱的也没有像昨天一样嬉笑着洒出声音,连说话都刻意放低了几度,但其实唐小酥在房间里练功,外面巷子远处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听觉惊敏的人,睡觉十分浅是件痛苦的事,城里不比山里,人多口杂脚步繁复,唐小酥习惯性的排斥,除了师傅,这世上就没有自己人,哪怕半夏子将整个玄机门给她,她也不会全心相信。大家合作,保持距离,才能相安无事相处融洽,太过深交没有好处!师傅说半夏子可作自己人,可作,但并不是,就像半夏子自己觉得他与师傅相交几十年,可算是了解透彻,但不一样没去过药泉殿,没见过师傅真颜吗?还有那些没见过的师兄们,肯定也是,所以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药泉殿的任何事,从来不会说师傅像神仙一样,拥有不老容颜。她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热衷,这一生,挺想就跟着师傅在上山慢慢修仙,不管世事,可师傅却对山下的事很热衷,一点也不像个世外仙人,年年蒙着老人皮四处找嫡传苗子。为此唐小酥郁闷了好几年,感觉师傅怕是重男轻女,所以才刻意的放纵自己,弄得骨子里就像个男孩子,然而现在却被直接撵出来了,而且还是让人代为传话,到现在也没见上一面。师傅对她挺好的呀,为什么就不能做嫡传呢?唐小酥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外家功夫不行,内家功夫也勉强,大概真是男女有别吧,自己又懒,就怨不得师傅看不上了。可不做嫡传,做个烧火丫头也行啊,别撵出来啊……唐小酥撅着嘴,越想越烦,这时候院外的巷子里,吱吱嘎嘎地驶进来一辆精美的马车,有大人物来登门了。是来要钱的?还是来谈合作的?唐小酥支着脸从窗户格子朝外看了眼。有个短扎小厮进门来问了一声,苏婆婆便跟着出去搭话了。不一会儿苏婆婆便捧着一锭银子回来,找了个大点的篮子,铺上芭蕉叶,让小子们装了一篮子樱桃提了出去……唐小酥:呵,居然是找上门来买樱桃的。也是,樱桃这么鲜,引起过路菩萨好感也没什么,人家肯定想带点回去的吧。对方拿了樱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撩帘子下来个穿绸衫的中年人,十分有礼的问这院里谁做主。苏婆婆说:“我侄女儿做主,可她还在睡觉,劳烦您小声些。”对方并没有因为苏婆婆的态度恼怒,依然十分谦和地禀了名姓说了来历:“打扰了,在下司徒竞,寻此东家有要事相商,还望给个方便,请她一见。”“那您稍等……”苏婆婆有点为难,对方身份不一般,不好拒绝,只能试着去叫小爷,现在都快晌午了,希望小爷睡醒了吧。唐小酥摊在床上一脸劳资没睡醒……但苏婆婆敲门时,她还是应了。唐小酥:“谁啊那是?”苏婆婆:“就是朋来客栈原先那掌柜,司徒竞。为人挺好的,所以我才来打搅小爷了。”原来是面瘫脸的人,唉,真是要账鬼来了。“哦。”唐小酥眨了眨眼,有种头上掉了虱子的感觉,“那就请进堂来说话吧。”苏婆婆点头出去了,她起身迅速地洗了把脸,弄了弄包髻,捏了捏包髻里的蜂针,缓了一会儿才收起心里那种把所有人都扎一遍的冲动,慢吞吞走进堂屋坐了。司徒竞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折回马车对车里说:“先生请。”还有大人物?唐小酥翘着腿,十分没有礼貌地叼了颗樱桃斜靠在桌缘上睨着进门的人。那人头发青灰,面白如玉,却有一溜美髯须,身量九尺,一身青袍规整严谨,在这炎炎夏日竟然觉不出热,分明高大威猛的体型,却又透着七分书卷气,举手投足都有一份世外高人的淡然,明明没什么表情,望过来的眼里却都是笑意。这身量不熟,可这笑意就?唐小酥不自觉呸了樱桃核坐直了身体,顿时人都拔高三寸,心里炸了:师傅……??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师傅你可算想起我了。墨白:……第13章 生意上门了师傅?到底是不是呢?不能随便搭话,唐小酥只能一直盯着他看。自在散人那易容能力可是真跟变身一样,他不开口,唐小酥还真不敢肯定就是,毕竟,世界这么大,有相同气质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万一是巧合呢?司徒竞像半个主人样,把那人请了进屋,还把苏婆婆给他上的好茶,恭敬地端给了他。可他却只淡淡地品了一口茶,像个局外人样,并不开口说话,也不再和唐小酥有眼神接触,仿佛进门那笑意是种错觉。苏婆婆和唐小酥对了一眼,发现小爷有点岔神儿,也不知这司徒竞搞什么名堂,只能先声提醒道:“这位就是我侄女儿苏小小,小小,这位是司徒掌柜,说是有点事儿跟咱们商量。”唐小酥还在看那人,司徒竞说:“这位是墨先生,现在天头热,我想着这事儿要有些时间商筹,便请他进屋避热,还望不要见怪。”唐小酥笑眯眯地:“不见怪不见怪,有什么事儿,掌柜您说,我听着呢。”司徒竞便说起他们客栈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由过给别人了,他们这些人得另起炉灶,所以盘了钱庄旁边的酒馆作底,改建了小楼,准备只做餐饮,准备了好些时日了,现下等着开业。司徒竞虽然谦恭有礼,但语气里难免还是带着些得意:“我们东家是想,能不能三十个铜板一篮包了您家樱桃两天,我们开业,你们只给我们供应,就不要去别处卖了。”唐小酥看了半天那墨先生也没反应,心情有点不美:“三十个铜板借东风,你东家这算盘打得蛮精的呀!”贵了五个铜板一篮,直接送来不用吆喝还不愁卖,连小工都要省好多个,原本司徒竞想着不可能有人拒绝这好事,没想到这丑丫头一句话就戳腰眼上,他眉头一抽,有点尴尬了:“自然是您这儿的东风合适,希望能合作愉快。”墨先生还是没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了,唐小酥噘嘴:“不愉快,我这是樱桃,不是毛桃,就可着这两天能卖个好价钱呢,你那饭店能收多少篮?过了这两天来一阵雨,我这满树的樱桃还怎么吃?”司徒竞发愁了:“那您的意思?”唐小酥叼起一颗樱桃哼:“要独买可以,三十一篮也行,但是要包圆,整棵树,不管你们用不用得了,都全算成钱,如果行,我们可以提供现送服务。”全树包完可不算小数目,这开业宣传的投资有点超标,司徒竞望了一眼樱桃树,汗都出来了,旁边墨先生终于发话了:“这位小老板说的在理,司徒兄可去请示东家再作定论。”“先生有理,我便先去请示了,还请小掌柜稍等片刻。”司徒竞点点头,起身出门去请示老板去了。司徒竞一出门,唐小酥就支开苏婆婆:“这是大事,你去把朱掌柜叫过来等会儿好算账。”苏婆婆点点头,也走了。这回屋里就剩他俩人,墨先生终于没再端着,而是拾起樱桃上的糖碎对着唐小酥笑:“糖糖,是不是很甜?”只有师傅才会叫她‘糖糖’。唐小酥心里稳了,拖着凳子蹭去他旁边腻歪:“甜,当然甜呀!先生喜欢糖糖可以多吃点儿呀!”墨先生说:“也好,最近百里家的小四练功辛苦,是该买点糖去哄着。”百里家的小四?看来就是新苗子?唐小酥心里酸溜溜地噘嘴:“先生可要画样咩?”墨先生看她一脸醋意,又笑:“不了,最近学文,不用画样,小老板可有什么新玩意儿能推荐给小孩子玩耍的?”唐小酥扑在桌上叹气,抽出鼻音,似乎哭了样说:“我一个山里娃,没爹疼没娘爱,现在还被狠心的人给撵了出来,今年冬天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唉……哪儿还想得出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人戏耍!”他俩说话也没有刻意避讳,就平常音量,院里的小子们能听见,但是听不太清,只觉得小东家仿佛是说到了什么悲伤的事,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儿往屋里观望。墨先生看了一眼院里,说:“我看小老板这里甚是恣意,自然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日头正盛,又何须忧心寒冬难熬呢?”唐小酥撇嘴,还想说点什么,朱常是过来了,她心里一阵厌烦:来得真快!朱常是疑惑地看着墨先生,方才来得急,苏婆婆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唐小酥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墨先生倒是自己起身朝朱常是见礼:“在下墨白,无影堡门客,此趟蹭了司徒兄的轻车特来贵地买些樱桃给我家小主解馋,奈何日头太盛,这才叨扰片刻,还望东家不要见怪。”朱常是看了眼唐小酥,小爷在吃樱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才朝墨白还礼:“不见怪不见怪,先生请自便。”唐小酥看似在自顾吃东西,心里却默了一圈儿猫腻:师傅现在在无影堡做门客,给他们家小祖宗上文化课,肯定演的是文弱派不会功夫的,这么热的天儿穿两层袍子,住的地儿肯定不热,不是有冰库就是有水塘竹林,怎么着也是个雅致的地方,特地来买樱桃还蹭别人的车……呸,特地来看我的才是。等等,蹭面瘫脸的车,那就是面瘫脸也在无影堡……尼玛,这热闹的。唐小酥神情古怪起来,像是吃了颗坏樱桃,呸了两口,起身喝了一盅水,然后才说:“朱掌柜,那什么,刚刚,司徒掌柜说他们新饭店要开业,想承包咱们家樱桃,整树全包,所以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儿,我称不了斤两,你给来估算一下,咱们这一季的樱桃能有多少收成?”朱常是捋着胡须笑:“今年的收成特别好,起码比往年多五成,怎么着也该有五六百斤。”唐小酥一脸财迷样的笑眯眯:“不错不错,那司徒掌柜出三十一篮,让咱们全卖给他,这得多少铜板?”朱常是比了个二,悄悄说:“大约二十两,黄金。”唐小酥搓着手笑:“那就是二十锭金子,两百锭银子,得多少筐铜板呀?”院儿里的小子们听得都傻了:那得多少筐铜板呀?腰缠万贯就这样的吧!一棵樱桃树能这么值钱?赶明儿回家也种樱桃树去,现在卖不了,也能给子孙留点福气!朱常是说:“这不是个小数目,他们现在未必能拿出来这么多,蔺二爷的私产大部分都被充抵了,现在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司徒竞去请示了呀,再说……”唐小酥撇嘴:“债多不愁嘛,他还欠我们客栈一千两呢,这二百区区尔何足挂齿!”朱常是皱眉看了眼墨先生,放低了声音说:“这么说来,那蔺二郎现在就在平阳城。”想想这才一天,看那满树樱桃,天天这样卖也起码能供上四五天的份额呢!这样下来,几天功夫就能有小半年的工钱了,小子们千恩万谢的走了。剩下的就给苏婆婆和老肖头儿三七分了。小灰拧着自己的工钱,豁了牙的口笑得口水都包不住,小青则眯着眼一遍遍的数那串子。老肖头儿抱着一大篮子铜钱,感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老茧,心中有几分酸涩,他那篾条的本钱才不到五钱银子呢,如今这花样一翻,他就赚了六倍,而且有人帮忙,他还不累,小工的工钱又是从总账里走的,他这简直就是白赚这么多,往时他卖编制品,要大半年才有这些进账。可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分利,老肖头儿也没拒绝,只是抱着钱朝唐小酥深深鞠了一躬,才牵着小青小灰走了。大家都走了以后,苏婆婆说:“这院呀樱桃树呀都是东家的,我炒个糖碎哪儿能拿这么多。”唐小酥说:“你都在这院里住了十来年了,不是你照料得好,能有这么多樱桃么?樱桃树也跟你有感情了吧,说这些废话,也不怕来年结不了这么多果子了。”苏婆婆:“可是东家……”唐小酥挑眉:“东家是谁呀?朱掌柜?”苏婆婆顿了一下,有些恍然:“不不,朱掌柜说,东家就是小爷你呀!”“是我你还跟我这么多废话?再说,大家量工拿钱,我一没出本钱,二没出力气的,而且我拿这么多铜板干什么?玩儿飞镖呀?”唐小酥笑了,从篮子里抓了一把铜钱颠了颠,放进腰间的袋子里了。“行吧,玩完再找你要!”苏婆婆:“……”唐小酥看了眼碧蓝的天穹上璀璨的星空,一边感叹古时候就是空气好,一边愁着明天又是暴晒的一天,要是有冰箱就好了。“明儿叫几个腿快的,去城外芭蕉林砍些芭蕉叶回来吧,让老肖头编点帽子,看看那些小崽子都晒成炭了。要有多的,在油纸上加两条芭蕉叶也不错。”自己脸黑那是药抹的,可别人家的宝宝晒黑了人家爹妈可会心疼的,她伸了个懒腰,打起哈欠,最后吩咐苏婆婆:“明天你们自己干吧,我就不早起了。”辰时算早起,苏婆婆也是只能笑了:“好的,小爷早些休息吧,我再把院儿拾掇一下。”第二天果然就施行限购,还回收篮子,卖点儿上不能再一次包圆,每人限购五篮,还涨价了,但人们更加狂热,甚至排起长队,没有昨天累,但是进项却不比昨天低,大家都喜滋滋的。苏婆婆吩咐过说小爷今天要多睡会儿,小院儿里忙碌的小子们都挺自觉,回来放钱的也没有像昨天一样嬉笑着洒出声音,连说话都刻意放低了几度,但其实唐小酥在房间里练功,外面巷子远处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听觉惊敏的人,睡觉十分浅是件痛苦的事,城里不比山里,人多口杂脚步繁复,唐小酥习惯性的排斥,除了师傅,这世上就没有自己人,哪怕半夏子将整个玄机门给她,她也不会全心相信。大家合作,保持距离,才能相安无事相处融洽,太过深交没有好处!师傅说半夏子可作自己人,可作,但并不是,就像半夏子自己觉得他与师傅相交几十年,可算是了解透彻,但不一样没去过药泉殿,没见过师傅真颜吗?还有那些没见过的师兄们,肯定也是,所以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药泉殿的任何事,从来不会说师傅像神仙一样,拥有不老容颜。她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热衷,这一生,挺想就跟着师傅在上山慢慢修仙,不管世事,可师傅却对山下的事很热衷,一点也不像个世外仙人,年年蒙着老人皮四处找嫡传苗子。为此唐小酥郁闷了好几年,感觉师傅怕是重男轻女,所以才刻意的放纵自己,弄得骨子里就像个男孩子,然而现在却被直接撵出来了,而且还是让人代为传话,到现在也没见上一面。师傅对她挺好的呀,为什么就不能做嫡传呢?唐小酥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外家功夫不行,内家功夫也勉强,大概真是男女有别吧,自己又懒,就怨不得师傅看不上了。可不做嫡传,做个烧火丫头也行啊,别撵出来啊……唐小酥撅着嘴,越想越烦,这时候院外的巷子里,吱吱嘎嘎地驶进来一辆精美的马车,有大人物来登门了。是来要钱的?还是来谈合作的?唐小酥支着脸从窗户格子朝外看了眼。有个短扎小厮进门来问了一声,苏婆婆便跟着出去搭话了。不一会儿苏婆婆便捧着一锭银子回来,找了个大点的篮子,铺上芭蕉叶,让小子们装了一篮子樱桃提了出去……唐小酥:呵,居然是找上门来买樱桃的。也是,樱桃这么鲜,引起过路菩萨好感也没什么,人家肯定想带点回去的吧。对方拿了樱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撩帘子下来个穿绸衫的中年人,十分有礼的问这院里谁做主。苏婆婆说:“我侄女儿做主,可她还在睡觉,劳烦您小声些。”对方并没有因为苏婆婆的态度恼怒,依然十分谦和地禀了名姓说了来历:“打扰了,在下司徒竞,寻此东家有要事相商,还望给个方便,请她一见。”“那您稍等……”苏婆婆有点为难,对方身份不一般,不好拒绝,只能试着去叫小爷,现在都快晌午了,希望小爷睡醒了吧。唐小酥摊在床上一脸劳资没睡醒……但苏婆婆敲门时,她还是应了。唐小酥:“谁啊那是?”苏婆婆:“就是朋来客栈原先那掌柜,司徒竞。为人挺好的,所以我才来打搅小爷了。”原来是面瘫脸的人,唉,真是要账鬼来了。“哦。”唐小酥眨了眨眼,有种头上掉了虱子的感觉,“那就请进堂来说话吧。”苏婆婆点头出去了,她起身迅速地洗了把脸,弄了弄包髻,捏了捏包髻里的蜂针,缓了一会儿才收起心里那种把所有人都扎一遍的冲动,慢吞吞走进堂屋坐了。司徒竞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折回马车对车里说:“先生请。”还有大人物?唐小酥翘着腿,十分没有礼貌地叼了颗樱桃斜靠在桌缘上睨着进门的人。那人头发青灰,面白如玉,却有一溜美髯须,身量九尺,一身青袍规整严谨,在这炎炎夏日竟然觉不出热,分明高大威猛的体型,却又透着七分书卷气,举手投足都有一份世外高人的淡然,明明没什么表情,望过来的眼里却都是笑意。这身量不熟,可这笑意就?唐小酥不自觉呸了樱桃核坐直了身体,顿时人都拔高三寸,心里炸了:师傅……??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师傅你可算想起我了。墨白:……第13章 生意上门了师傅?到底是不是呢?不能随便搭话,唐小酥只能一直盯着他看。自在散人那易容能力可是真跟变身一样,他不开口,唐小酥还真不敢肯定就是,毕竟,世界这么大,有相同气质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万一是巧合呢?司徒竞像半个主人样,把那人请了进屋,还把苏婆婆给他上的好茶,恭敬地端给了他。可他却只淡淡地品了一口茶,像个局外人样,并不开口说话,也不再和唐小酥有眼神接触,仿佛进门那笑意是种错觉。苏婆婆和唐小酥对了一眼,发现小爷有点岔神儿,也不知这司徒竞搞什么名堂,只能先声提醒道:“这位就是我侄女儿苏小小,小小,这位是司徒掌柜,说是有点事儿跟咱们商量。”唐小酥还在看那人,司徒竞说:“这位是墨先生,现在天头热,我想着这事儿要有些时间商筹,便请他进屋避热,还望不要见怪。”唐小酥笑眯眯地:“不见怪不见怪,有什么事儿,掌柜您说,我听着呢。”司徒竞便说起他们客栈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由过给别人了,他们这些人得另起炉灶,所以盘了钱庄旁边的酒馆作底,改建了小楼,准备只做餐饮,准备了好些时日了,现下等着开业。司徒竞虽然谦恭有礼,但语气里难免还是带着些得意:“我们东家是想,能不能三十个铜板一篮包了您家樱桃两天,我们开业,你们只给我们供应,就不要去别处卖了。”唐小酥看了半天那墨先生也没反应,心情有点不美:“三十个铜板借东风,你东家这算盘打得蛮精的呀!”贵了五个铜板一篮,直接送来不用吆喝还不愁卖,连小工都要省好多个,原本司徒竞想着不可能有人拒绝这好事,没想到这丑丫头一句话就戳腰眼上,他眉头一抽,有点尴尬了:“自然是您这儿的东风合适,希望能合作愉快。”墨先生还是没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了,唐小酥噘嘴:“不愉快,我这是樱桃,不是毛桃,就可着这两天能卖个好价钱呢,你那饭店能收多少篮?过了这两天来一阵雨,我这满树的樱桃还怎么吃?”司徒竞发愁了:“那您的意思?”唐小酥叼起一颗樱桃哼:“要独买可以,三十一篮也行,但是要包圆,整棵树,不管你们用不用得了,都全算成钱,如果行,我们可以提供现送服务。”全树包完可不算小数目,这开业宣传的投资有点超标,司徒竞望了一眼樱桃树,汗都出来了,旁边墨先生终于发话了:“这位小老板说的在理,司徒兄可去请示东家再作定论。”“先生有理,我便先去请示了,还请小掌柜稍等片刻。”司徒竞点点头,起身出门去请示老板去了。司徒竞一出门,唐小酥就支开苏婆婆:“这是大事,你去把朱掌柜叫过来等会儿好算账。”苏婆婆点点头,也走了。这回屋里就剩他俩人,墨先生终于没再端着,而是拾起樱桃上的糖碎对着唐小酥笑:“糖糖,是不是很甜?”只有师傅才会叫她‘糖糖’。唐小酥心里稳了,拖着凳子蹭去他旁边腻歪:“甜,当然甜呀!先生喜欢糖糖可以多吃点儿呀!”墨先生说:“也好,最近百里家的小四练功辛苦,是该买点糖去哄着。”百里家的小四?看来就是新苗子?唐小酥心里酸溜溜地噘嘴:“先生可要画样咩?”墨先生看她一脸醋意,又笑:“不了,最近学文,不用画样,小老板可有什么新玩意儿能推荐给小孩子玩耍的?”唐小酥扑在桌上叹气,抽出鼻音,似乎哭了样说:“我一个山里娃,没爹疼没娘爱,现在还被狠心的人给撵了出来,今年冬天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唉……哪儿还想得出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人戏耍!”他俩说话也没有刻意避讳,就平常音量,院里的小子们能听见,但是听不太清,只觉得小东家仿佛是说到了什么悲伤的事,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儿往屋里观望。墨先生看了一眼院里,说:“我看小老板这里甚是恣意,自然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日头正盛,又何须忧心寒冬难熬呢?”唐小酥撇嘴,还想说点什么,朱常是过来了,她心里一阵厌烦:来得真快!朱常是疑惑地看着墨先生,方才来得急,苏婆婆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唐小酥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墨先生倒是自己起身朝朱常是见礼:“在下墨白,无影堡门客,此趟蹭了司徒兄的轻车特来贵地买些樱桃给我家小主解馋,奈何日头太盛,这才叨扰片刻,还望东家不要见怪。”朱常是看了眼唐小酥,小爷在吃樱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才朝墨白还礼:“不见怪不见怪,先生请自便。”唐小酥看似在自顾吃东西,心里却默了一圈儿猫腻:师傅现在在无影堡做门客,给他们家小祖宗上文化课,肯定演的是文弱派不会功夫的,这么热的天儿穿两层袍子,住的地儿肯定不热,不是有冰库就是有水塘竹林,怎么着也是个雅致的地方,特地来买樱桃还蹭别人的车……呸,特地来看我的才是。等等,蹭面瘫脸的车,那就是面瘫脸也在无影堡……尼玛,这热闹的。唐小酥神情古怪起来,像是吃了颗坏樱桃,呸了两口,起身喝了一盅水,然后才说:“朱掌柜,那什么,刚刚,司徒掌柜说他们新饭店要开业,想承包咱们家樱桃,整树全包,所以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儿,我称不了斤两,你给来估算一下,咱们这一季的樱桃能有多少收成?”朱常是捋着胡须笑:“今年的收成特别好,起码比往年多五成,怎么着也该有五六百斤。”唐小酥一脸财迷样的笑眯眯:“不错不错,那司徒掌柜出三十一篮,让咱们全卖给他,这得多少铜板?”朱常是比了个二,悄悄说:“大约二十两,黄金。”唐小酥搓着手笑:“那就是二十锭金子,两百锭银子,得多少筐铜板呀?”院儿里的小子们听得都傻了:那得多少筐铜板呀?腰缠万贯就这样的吧!一棵樱桃树能这么值钱?赶明儿回家也种樱桃树去,现在卖不了,也能给子孙留点福气!朱常是说:“这不是个小数目,他们现在未必能拿出来这么多,蔺二爷的私产大部分都被充抵了,现在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司徒竞去请示了呀,再说……”唐小酥撇嘴:“债多不愁嘛,他还欠我们客栈一千两呢,这二百区区尔何足挂齿!”朱常是皱眉看了眼墨先生,放低了声音说:“这么说来,那蔺二郎现在就在平阳城。”想想这才一天,看那满树樱桃,天天这样卖也起码能供上四五天的份额呢!这样下来,几天功夫就能有小半年的工钱了,小子们千恩万谢的走了。剩下的就给苏婆婆和老肖头儿三七分了。小灰拧着自己的工钱,豁了牙的口笑得口水都包不住,小青则眯着眼一遍遍的数那串子。老肖头儿抱着一大篮子铜钱,感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老茧,心中有几分酸涩,他那篾条的本钱才不到五钱银子呢,如今这花样一翻,他就赚了六倍,而且有人帮忙,他还不累,小工的工钱又是从总账里走的,他这简直就是白赚这么多,往时他卖编制品,要大半年才有这些进账。可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分利,老肖头儿也没拒绝,只是抱着钱朝唐小酥深深鞠了一躬,才牵着小青小灰走了。大家都走了以后,苏婆婆说:“这院呀樱桃树呀都是东家的,我炒个糖碎哪儿能拿这么多。”唐小酥说:“你都在这院里住了十来年了,不是你照料得好,能有这么多樱桃么?樱桃树也跟你有感情了吧,说这些废话,也不怕来年结不了这么多果子了。”苏婆婆:“可是东家……”唐小酥挑眉:“东家是谁呀?朱掌柜?”苏婆婆顿了一下,有些恍然:“不不,朱掌柜说,东家就是小爷你呀!”“是我你还跟我这么多废话?再说,大家量工拿钱,我一没出本钱,二没出力气的,而且我拿这么多铜板干什么?玩儿飞镖呀?”唐小酥笑了,从篮子里抓了一把铜钱颠了颠,放进腰间的袋子里了。“行吧,玩完再找你要!”苏婆婆:“……”唐小酥看了眼碧蓝的天穹上璀璨的星空,一边感叹古时候就是空气好,一边愁着明天又是暴晒的一天,要是有冰箱就好了。“明儿叫几个腿快的,去城外芭蕉林砍些芭蕉叶回来吧,让老肖头编点帽子,看看那些小崽子都晒成炭了。要有多的,在油纸上加两条芭蕉叶也不错。”自己脸黑那是药抹的,可别人家的宝宝晒黑了人家爹妈可会心疼的,她伸了个懒腰,打起哈欠,最后吩咐苏婆婆:“明天你们自己干吧,我就不早起了。”辰时算早起,苏婆婆也是只能笑了:“好的,小爷早些休息吧,我再把院儿拾掇一下。”第二天果然就施行限购,还回收篮子,卖点儿上不能再一次包圆,每人限购五篮,还涨价了,但人们更加狂热,甚至排起长队,没有昨天累,但是进项却不比昨天低,大家都喜滋滋的。苏婆婆吩咐过说小爷今天要多睡会儿,小院儿里忙碌的小子们都挺自觉,回来放钱的也没有像昨天一样嬉笑着洒出声音,连说话都刻意放低了几度,但其实唐小酥在房间里练功,外面巷子远处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听觉惊敏的人,睡觉十分浅是件痛苦的事,城里不比山里,人多口杂脚步繁复,唐小酥习惯性的排斥,除了师傅,这世上就没有自己人,哪怕半夏子将整个玄机门给她,她也不会全心相信。大家合作,保持距离,才能相安无事相处融洽,太过深交没有好处!师傅说半夏子可作自己人,可作,但并不是,就像半夏子自己觉得他与师傅相交几十年,可算是了解透彻,但不一样没去过药泉殿,没见过师傅真颜吗?还有那些没见过的师兄们,肯定也是,所以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药泉殿的任何事,从来不会说师傅像神仙一样,拥有不老容颜。她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热衷,这一生,挺想就跟着师傅在上山慢慢修仙,不管世事,可师傅却对山下的事很热衷,一点也不像个世外仙人,年年蒙着老人皮四处找嫡传苗子。为此唐小酥郁闷了好几年,感觉师傅怕是重男轻女,所以才刻意的放纵自己,弄得骨子里就像个男孩子,然而现在却被直接撵出来了,而且还是让人代为传话,到现在也没见上一面。师傅对她挺好的呀,为什么就不能做嫡传呢?唐小酥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外家功夫不行,内家功夫也勉强,大概真是男女有别吧,自己又懒,就怨不得师傅看不上了。可不做嫡传,做个烧火丫头也行啊,别撵出来啊……唐小酥撅着嘴,越想越烦,这时候院外的巷子里,吱吱嘎嘎地驶进来一辆精美的马车,有大人物来登门了。是来要钱的?还是来谈合作的?唐小酥支着脸从窗户格子朝外看了眼。有个短扎小厮进门来问了一声,苏婆婆便跟着出去搭话了。不一会儿苏婆婆便捧着一锭银子回来,找了个大点的篮子,铺上芭蕉叶,让小子们装了一篮子樱桃提了出去……唐小酥:呵,居然是找上门来买樱桃的。也是,樱桃这么鲜,引起过路菩萨好感也没什么,人家肯定想带点回去的吧。对方拿了樱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撩帘子下来个穿绸衫的中年人,十分有礼的问这院里谁做主。苏婆婆说:“我侄女儿做主,可她还在睡觉,劳烦您小声些。”对方并没有因为苏婆婆的态度恼怒,依然十分谦和地禀了名姓说了来历:“打扰了,在下司徒竞,寻此东家有要事相商,还望给个方便,请她一见。”“那您稍等……”苏婆婆有点为难,对方身份不一般,不好拒绝,只能试着去叫小爷,现在都快晌午了,希望小爷睡醒了吧。唐小酥摊在床上一脸劳资没睡醒……但苏婆婆敲门时,她还是应了。唐小酥:“谁啊那是?”苏婆婆:“就是朋来客栈原先那掌柜,司徒竞。为人挺好的,所以我才来打搅小爷了。”原来是面瘫脸的人,唉,真是要账鬼来了。“哦。”唐小酥眨了眨眼,有种头上掉了虱子的感觉,“那就请进堂来说话吧。”苏婆婆点头出去了,她起身迅速地洗了把脸,弄了弄包髻,捏了捏包髻里的蜂针,缓了一会儿才收起心里那种把所有人都扎一遍的冲动,慢吞吞走进堂屋坐了。司徒竞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折回马车对车里说:“先生请。”还有大人物?唐小酥翘着腿,十分没有礼貌地叼了颗樱桃斜靠在桌缘上睨着进门的人。那人头发青灰,面白如玉,却有一溜美髯须,身量九尺,一身青袍规整严谨,在这炎炎夏日竟然觉不出热,分明高大威猛的体型,却又透着七分书卷气,举手投足都有一份世外高人的淡然,明明没什么表情,望过来的眼里却都是笑意。这身量不熟,可这笑意就?唐小酥不自觉呸了樱桃核坐直了身体,顿时人都拔高三寸,心里炸了:师傅……??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师傅你可算想起我了。墨白:……第13章 生意上门了师傅?到底是不是呢?不能随便搭话,唐小酥只能一直盯着他看。自在散人那易容能力可是真跟变身一样,他不开口,唐小酥还真不敢肯定就是,毕竟,世界这么大,有相同气质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万一是巧合呢?司徒竞像半个主人样,把那人请了进屋,还把苏婆婆给他上的好茶,恭敬地端给了他。可他却只淡淡地品了一口茶,像个局外人样,并不开口说话,也不再和唐小酥有眼神接触,仿佛进门那笑意是种错觉。苏婆婆和唐小酥对了一眼,发现小爷有点岔神儿,也不知这司徒竞搞什么名堂,只能先声提醒道:“这位就是我侄女儿苏小小,小小,这位是司徒掌柜,说是有点事儿跟咱们商量。”唐小酥还在看那人,司徒竞说:“这位是墨先生,现在天头热,我想着这事儿要有些时间商筹,便请他进屋避热,还望不要见怪。”唐小酥笑眯眯地:“不见怪不见怪,有什么事儿,掌柜您说,我听着呢。”司徒竞便说起他们客栈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由过给别人了,他们这些人得另起炉灶,所以盘了钱庄旁边的酒馆作底,改建了小楼,准备只做餐饮,准备了好些时日了,现下等着开业。司徒竞虽然谦恭有礼,但语气里难免还是带着些得意:“我们东家是想,能不能三十个铜板一篮包了您家樱桃两天,我们开业,你们只给我们供应,就不要去别处卖了。”唐小酥看了半天那墨先生也没反应,心情有点不美:“三十个铜板借东风,你东家这算盘打得蛮精的呀!”贵了五个铜板一篮,直接送来不用吆喝还不愁卖,连小工都要省好多个,原本司徒竞想着不可能有人拒绝这好事,没想到这丑丫头一句话就戳腰眼上,他眉头一抽,有点尴尬了:“自然是您这儿的东风合适,希望能合作愉快。”墨先生还是没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了,唐小酥噘嘴:“不愉快,我这是樱桃,不是毛桃,就可着这两天能卖个好价钱呢,你那饭店能收多少篮?过了这两天来一阵雨,我这满树的樱桃还怎么吃?”司徒竞发愁了:“那您的意思?”唐小酥叼起一颗樱桃哼:“要独买可以,三十一篮也行,但是要包圆,整棵树,不管你们用不用得了,都全算成钱,如果行,我们可以提供现送服务。”全树包完可不算小数目,这开业宣传的投资有点超标,司徒竞望了一眼樱桃树,汗都出来了,旁边墨先生终于发话了:“这位小老板说的在理,司徒兄可去请示东家再作定论。”“先生有理,我便先去请示了,还请小掌柜稍等片刻。”司徒竞点点头,起身出门去请示老板去了。司徒竞一出门,唐小酥就支开苏婆婆:“这是大事,你去把朱掌柜叫过来等会儿好算账。”苏婆婆点点头,也走了。这回屋里就剩他俩人,墨先生终于没再端着,而是拾起樱桃上的糖碎对着唐小酥笑:“糖糖,是不是很甜?”只有师傅才会叫她‘糖糖’。唐小酥心里稳了,拖着凳子蹭去他旁边腻歪:“甜,当然甜呀!先生喜欢糖糖可以多吃点儿呀!”墨先生说:“也好,最近百里家的小四练功辛苦,是该买点糖去哄着。”百里家的小四?看来就是新苗子?唐小酥心里酸溜溜地噘嘴:“先生可要画样咩?”墨先生看她一脸醋意,又笑:“不了,最近学文,不用画样,小老板可有什么新玩意儿能推荐给小孩子玩耍的?”唐小酥扑在桌上叹气,抽出鼻音,似乎哭了样说:“我一个山里娃,没爹疼没娘爱,现在还被狠心的人给撵了出来,今年冬天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唉……哪儿还想得出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人戏耍!”他俩说话也没有刻意避讳,就平常音量,院里的小子们能听见,但是听不太清,只觉得小东家仿佛是说到了什么悲伤的事,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儿往屋里观望。墨先生看了一眼院里,说:“我看小老板这里甚是恣意,自然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日头正盛,又何须忧心寒冬难熬呢?”唐小酥撇嘴,还想说点什么,朱常是过来了,她心里一阵厌烦:来得真快!朱常是疑惑地看着墨先生,方才来得急,苏婆婆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唐小酥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墨先生倒是自己起身朝朱常是见礼:“在下墨白,无影堡门客,此趟蹭了司徒兄的轻车特来贵地买些樱桃给我家小主解馋,奈何日头太盛,这才叨扰片刻,还望东家不要见怪。”朱常是看了眼唐小酥,小爷在吃樱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才朝墨白还礼:“不见怪不见怪,先生请自便。”唐小酥看似在自顾吃东西,心里却默了一圈儿猫腻:师傅现在在无影堡做门客,给他们家小祖宗上文化课,肯定演的是文弱派不会功夫的,这么热的天儿穿两层袍子,住的地儿肯定不热,不是有冰库就是有水塘竹林,怎么着也是个雅致的地方,特地来买樱桃还蹭别人的车……呸,特地来看我的才是。等等,蹭面瘫脸的车,那就是面瘫脸也在无影堡……尼玛,这热闹的。唐小酥神情古怪起来,像是吃了颗坏樱桃,呸了两口,起身喝了一盅水,然后才说:“朱掌柜,那什么,刚刚,司徒掌柜说他们新饭店要开业,想承包咱们家樱桃,整树全包,所以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儿,我称不了斤两,你给来估算一下,咱们这一季的樱桃能有多少收成?”朱常是捋着胡须笑:“今年的收成特别好,起码比往年多五成,怎么着也该有五六百斤。”唐小酥一脸财迷样的笑眯眯:“不错不错,那司徒掌柜出三十一篮,让咱们全卖给他,这得多少铜板?”朱常是比了个二,悄悄说:“大约二十两,黄金。”唐小酥搓着手笑:“那就是二十锭金子,两百锭银子,得多少筐铜板呀?”院儿里的小子们听得都傻了:那得多少筐铜板呀?腰缠万贯就这样的吧!一棵樱桃树能这么值钱?赶明儿回家也种樱桃树去,现在卖不了,也能给子孙留点福气!朱常是说:“这不是个小数目,他们现在未必能拿出来这么多,蔺二爷的私产大部分都被充抵了,现在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司徒竞去请示了呀,再说……”唐小酥撇嘴:“债多不愁嘛,他还欠我们客栈一千两呢,这二百区区尔何足挂齿!”朱常是皱眉看了眼墨先生,放低了声音说:“这么说来,那蔺二郎现在就在平阳城。”想想这才一天,看那满树樱桃,天天这样卖也起码能供上四五天的份额呢!这样下来,几天功夫就能有小半年的工钱了,小子们千恩万谢的走了。剩下的就给苏婆婆和老肖头儿三七分了。小灰拧着自己的工钱,豁了牙的口笑得口水都包不住,小青则眯着眼一遍遍的数那串子。老肖头儿抱着一大篮子铜钱,感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老茧,心中有几分酸涩,他那篾条的本钱才不到五钱银子呢,如今这花样一翻,他就赚了六倍,而且有人帮忙,他还不累,小工的工钱又是从总账里走的,他这简直就是白赚这么多,往时他卖编制品,要大半年才有这些进账。可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分利,老肖头儿也没拒绝,只是抱着钱朝唐小酥深深鞠了一躬,才牵着小青小灰走了。大家都走了以后,苏婆婆说:“这院呀樱桃树呀都是东家的,我炒个糖碎哪儿能拿这么多。”唐小酥说:“你都在这院里住了十来年了,不是你照料得好,能有这么多樱桃么?樱桃树也跟你有感情了吧,说这些废话,也不怕来年结不了这么多果子了。”苏婆婆:“可是东家……”唐小酥挑眉:“东家是谁呀?朱掌柜?”苏婆婆顿了一下,有些恍然:“不不,朱掌柜说,东家就是小爷你呀!”“是我你还跟我这么多废话?再说,大家量工拿钱,我一没出本钱,二没出力气的,而且我拿这么多铜板干什么?玩儿飞镖呀?”唐小酥笑了,从篮子里抓了一把铜钱颠了颠,放进腰间的袋子里了。“行吧,玩完再找你要!”苏婆婆:“……”唐小酥看了眼碧蓝的天穹上璀璨的星空,一边感叹古时候就是空气好,一边愁着明天又是暴晒的一天,要是有冰箱就好了。“明儿叫几个腿快的,去城外芭蕉林砍些芭蕉叶回来吧,让老肖头编点帽子,看看那些小崽子都晒成炭了。要有多的,在油纸上加两条芭蕉叶也不错。”自己脸黑那是药抹的,可别人家的宝宝晒黑了人家爹妈可会心疼的,她伸了个懒腰,打起哈欠,最后吩咐苏婆婆:“明天你们自己干吧,我就不早起了。”辰时算早起,苏婆婆也是只能笑了:“好的,小爷早些休息吧,我再把院儿拾掇一下。”第二天果然就施行限购,还回收篮子,卖点儿上不能再一次包圆,每人限购五篮,还涨价了,但人们更加狂热,甚至排起长队,没有昨天累,但是进项却不比昨天低,大家都喜滋滋的。苏婆婆吩咐过说小爷今天要多睡会儿,小院儿里忙碌的小子们都挺自觉,回来放钱的也没有像昨天一样嬉笑着洒出声音,连说话都刻意放低了几度,但其实唐小酥在房间里练功,外面巷子远处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听觉惊敏的人,睡觉十分浅是件痛苦的事,城里不比山里,人多口杂脚步繁复,唐小酥习惯性的排斥,除了师傅,这世上就没有自己人,哪怕半夏子将整个玄机门给她,她也不会全心相信。大家合作,保持距离,才能相安无事相处融洽,太过深交没有好处!师傅说半夏子可作自己人,可作,但并不是,就像半夏子自己觉得他与师傅相交几十年,可算是了解透彻,但不一样没去过药泉殿,没见过师傅真颜吗?还有那些没见过的师兄们,肯定也是,所以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药泉殿的任何事,从来不会说师傅像神仙一样,拥有不老容颜。她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热衷,这一生,挺想就跟着师傅在上山慢慢修仙,不管世事,可师傅却对山下的事很热衷,一点也不像个世外仙人,年年蒙着老人皮四处找嫡传苗子。为此唐小酥郁闷了好几年,感觉师傅怕是重男轻女,所以才刻意的放纵自己,弄得骨子里就像个男孩子,然而现在却被直接撵出来了,而且还是让人代为传话,到现在也没见上一面。师傅对她挺好的呀,为什么就不能做嫡传呢?唐小酥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外家功夫不行,内家功夫也勉强,大概真是男女有别吧,自己又懒,就怨不得师傅看不上了。可不做嫡传,做个烧火丫头也行啊,别撵出来啊……唐小酥撅着嘴,越想越烦,这时候院外的巷子里,吱吱嘎嘎地驶进来一辆精美的马车,有大人物来登门了。是来要钱的?还是来谈合作的?唐小酥支着脸从窗户格子朝外看了眼。有个短扎小厮进门来问了一声,苏婆婆便跟着出去搭话了。不一会儿苏婆婆便捧着一锭银子回来,找了个大点的篮子,铺上芭蕉叶,让小子们装了一篮子樱桃提了出去……唐小酥:呵,居然是找上门来买樱桃的。也是,樱桃这么鲜,引起过路菩萨好感也没什么,人家肯定想带点回去的吧。对方拿了樱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撩帘子下来个穿绸衫的中年人,十分有礼的问这院里谁做主。苏婆婆说:“我侄女儿做主,可她还在睡觉,劳烦您小声些。”对方并没有因为苏婆婆的态度恼怒,依然十分谦和地禀了名姓说了来历:“打扰了,在下司徒竞,寻此东家有要事相商,还望给个方便,请她一见。”“那您稍等……”苏婆婆有点为难,对方身份不一般,不好拒绝,只能试着去叫小爷,现在都快晌午了,希望小爷睡醒了吧。唐小酥摊在床上一脸劳资没睡醒……但苏婆婆敲门时,她还是应了。唐小酥:“谁啊那是?”苏婆婆:“就是朋来客栈原先那掌柜,司徒竞。为人挺好的,所以我才来打搅小爷了。”原来是面瘫脸的人,唉,真是要账鬼来了。“哦。”唐小酥眨了眨眼,有种头上掉了虱子的感觉,“那就请进堂来说话吧。”苏婆婆点头出去了,她起身迅速地洗了把脸,弄了弄包髻,捏了捏包髻里的蜂针,缓了一会儿才收起心里那种把所有人都扎一遍的冲动,慢吞吞走进堂屋坐了。司徒竞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折回马车对车里说:“先生请。”还有大人物?唐小酥翘着腿,十分没有礼貌地叼了颗樱桃斜靠在桌缘上睨着进门的人。那人头发青灰,面白如玉,却有一溜美髯须,身量九尺,一身青袍规整严谨,在这炎炎夏日竟然觉不出热,分明高大威猛的体型,却又透着七分书卷气,举手投足都有一份世外高人的淡然,明明没什么表情,望过来的眼里却都是笑意。这身量不熟,可这笑意就?唐小酥不自觉呸了樱桃核坐直了身体,顿时人都拔高三寸,心里炸了:师傅……??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师傅你可算想起我了。墨白:……第13章 生意上门了师傅?到底是不是呢?不能随便搭话,唐小酥只能一直盯着他看。自在散人那易容能力可是真跟变身一样,他不开口,唐小酥还真不敢肯定就是,毕竟,世界这么大,有相同气质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万一是巧合呢?司徒竞像半个主人样,把那人请了进屋,还把苏婆婆给他上的好茶,恭敬地端给了他。可他却只淡淡地品了一口茶,像个局外人样,并不开口说话,也不再和唐小酥有眼神接触,仿佛进门那笑意是种错觉。苏婆婆和唐小酥对了一眼,发现小爷有点岔神儿,也不知这司徒竞搞什么名堂,只能先声提醒道:“这位就是我侄女儿苏小小,小小,这位是司徒掌柜,说是有点事儿跟咱们商量。”唐小酥还在看那人,司徒竞说:“这位是墨先生,现在天头热,我想着这事儿要有些时间商筹,便请他进屋避热,还望不要见怪。”唐小酥笑眯眯地:“不见怪不见怪,有什么事儿,掌柜您说,我听着呢。”司徒竞便说起他们客栈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由过给别人了,他们这些人得另起炉灶,所以盘了钱庄旁边的酒馆作底,改建了小楼,准备只做餐饮,准备了好些时日了,现下等着开业。司徒竞虽然谦恭有礼,但语气里难免还是带着些得意:“我们东家是想,能不能三十个铜板一篮包了您家樱桃两天,我们开业,你们只给我们供应,就不要去别处卖了。”唐小酥看了半天那墨先生也没反应,心情有点不美:“三十个铜板借东风,你东家这算盘打得蛮精的呀!”贵了五个铜板一篮,直接送来不用吆喝还不愁卖,连小工都要省好多个,原本司徒竞想着不可能有人拒绝这好事,没想到这丑丫头一句话就戳腰眼上,他眉头一抽,有点尴尬了:“自然是您这儿的东风合适,希望能合作愉快。”墨先生还是没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了,唐小酥噘嘴:“不愉快,我这是樱桃,不是毛桃,就可着这两天能卖个好价钱呢,你那饭店能收多少篮?过了这两天来一阵雨,我这满树的樱桃还怎么吃?”司徒竞发愁了:“那您的意思?”唐小酥叼起一颗樱桃哼:“要独买可以,三十一篮也行,但是要包圆,整棵树,不管你们用不用得了,都全算成钱,如果行,我们可以提供现送服务。”全树包完可不算小数目,这开业宣传的投资有点超标,司徒竞望了一眼樱桃树,汗都出来了,旁边墨先生终于发话了:“这位小老板说的在理,司徒兄可去请示东家再作定论。”“先生有理,我便先去请示了,还请小掌柜稍等片刻。”司徒竞点点头,起身出门去请示老板去了。司徒竞一出门,唐小酥就支开苏婆婆:“这是大事,你去把朱掌柜叫过来等会儿好算账。”苏婆婆点点头,也走了。这回屋里就剩他俩人,墨先生终于没再端着,而是拾起樱桃上的糖碎对着唐小酥笑:“糖糖,是不是很甜?”只有师傅才会叫她‘糖糖’。唐小酥心里稳了,拖着凳子蹭去他旁边腻歪:“甜,当然甜呀!先生喜欢糖糖可以多吃点儿呀!”墨先生说:“也好,最近百里家的小四练功辛苦,是该买点糖去哄着。”百里家的小四?看来就是新苗子?唐小酥心里酸溜溜地噘嘴:“先生可要画样咩?”墨先生看她一脸醋意,又笑:“不了,最近学文,不用画样,小老板可有什么新玩意儿能推荐给小孩子玩耍的?”唐小酥扑在桌上叹气,抽出鼻音,似乎哭了样说:“我一个山里娃,没爹疼没娘爱,现在还被狠心的人给撵了出来,今年冬天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唉……哪儿还想得出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人戏耍!”他俩说话也没有刻意避讳,就平常音量,院里的小子们能听见,但是听不太清,只觉得小东家仿佛是说到了什么悲伤的事,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儿往屋里观望。墨先生看了一眼院里,说:“我看小老板这里甚是恣意,自然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日头正盛,又何须忧心寒冬难熬呢?”唐小酥撇嘴,还想说点什么,朱常是过来了,她心里一阵厌烦:来得真快!朱常是疑惑地看着墨先生,方才来得急,苏婆婆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唐小酥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墨先生倒是自己起身朝朱常是见礼:“在下墨白,无影堡门客,此趟蹭了司徒兄的轻车特来贵地买些樱桃给我家小主解馋,奈何日头太盛,这才叨扰片刻,还望东家不要见怪。”朱常是看了眼唐小酥,小爷在吃樱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才朝墨白还礼:“不见怪不见怪,先生请自便。”唐小酥看似在自顾吃东西,心里却默了一圈儿猫腻:师傅现在在无影堡做门客,给他们家小祖宗上文化课,肯定演的是文弱派不会功夫的,这么热的天儿穿两层袍子,住的地儿肯定不热,不是有冰库就是有水塘竹林,怎么着也是个雅致的地方,特地来买樱桃还蹭别人的车……呸,特地来看我的才是。等等,蹭面瘫脸的车,那就是面瘫脸也在无影堡……尼玛,这热闹的。唐小酥神情古怪起来,像是吃了颗坏樱桃,呸了两口,起身喝了一盅水,然后才说:“朱掌柜,那什么,刚刚,司徒掌柜说他们新饭店要开业,想承包咱们家樱桃,整树全包,所以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儿,我称不了斤两,你给来估算一下,咱们这一季的樱桃能有多少收成?”朱常是捋着胡须笑:“今年的收成特别好,起码比往年多五成,怎么着也该有五六百斤。”唐小酥一脸财迷样的笑眯眯:“不错不错,那司徒掌柜出三十一篮,让咱们全卖给他,这得多少铜板?”朱常是比了个二,悄悄说:“大约二十两,黄金。”唐小酥搓着手笑:“那就是二十锭金子,两百锭银子,得多少筐铜板呀?”院儿里的小子们听得都傻了:那得多少筐铜板呀?腰缠万贯就这样的吧!一棵樱桃树能这么值钱?赶明儿回家也种樱桃树去,现在卖不了,也能给子孙留点福气!朱常是说:“这不是个小数目,他们现在未必能拿出来这么多,蔺二爷的私产大部分都被充抵了,现在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司徒竞去请示了呀,再说……”唐小酥撇嘴:“债多不愁嘛,他还欠我们客栈一千两呢,这二百区区尔何足挂齿!”朱常是皱眉看了眼墨先生,放低了声音说:“这么说来,那蔺二郎现在就在平阳城。”想想这才一天,看那满树樱桃,天天这样卖也起码能供上四五天的份额呢!这样下来,几天功夫就能有小半年的工钱了,小子们千恩万谢的走了。剩下的就给苏婆婆和老肖头儿三七分了。小灰拧着自己的工钱,豁了牙的口笑得口水都包不住,小青则眯着眼一遍遍的数那串子。老肖头儿抱着一大篮子铜钱,感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老茧,心中有几分酸涩,他那篾条的本钱才不到五钱银子呢,如今这花样一翻,他就赚了六倍,而且有人帮忙,他还不累,小工的工钱又是从总账里走的,他这简直就是白赚这么多,往时他卖编制品,要大半年才有这些进账。可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分利,老肖头儿也没拒绝,只是抱着钱朝唐小酥深深鞠了一躬,才牵着小青小灰走了。大家都走了以后,苏婆婆说:“这院呀樱桃树呀都是东家的,我炒个糖碎哪儿能拿这么多。”唐小酥说:“你都在这院里住了十来年了,不是你照料得好,能有这么多樱桃么?樱桃树也跟你有感情了吧,说这些废话,也不怕来年结不了这么多果子了。”苏婆婆:“可是东家……”唐小酥挑眉:“东家是谁呀?朱掌柜?”苏婆婆顿了一下,有些恍然:“不不,朱掌柜说,东家就是小爷你呀!”“是我你还跟我这么多废话?再说,大家量工拿钱,我一没出本钱,二没出力气的,而且我拿这么多铜板干什么?玩儿飞镖呀?”唐小酥笑了,从篮子里抓了一把铜钱颠了颠,放进腰间的袋子里了。“行吧,玩完再找你要!”苏婆婆:“……”唐小酥看了眼碧蓝的天穹上璀璨的星空,一边感叹古时候就是空气好,一边愁着明天又是暴晒的一天,要是有冰箱就好了。“明儿叫几个腿快的,去城外芭蕉林砍些芭蕉叶回来吧,让老肖头编点帽子,看看那些小崽子都晒成炭了。要有多的,在油纸上加两条芭蕉叶也不错。”自己脸黑那是药抹的,可别人家的宝宝晒黑了人家爹妈可会心疼的,她伸了个懒腰,打起哈欠,最后吩咐苏婆婆:“明天你们自己干吧,我就不早起了。”辰时算早起,苏婆婆也是只能笑了:“好的,小爷早些休息吧,我再把院儿拾掇一下。”第二天果然就施行限购,还回收篮子,卖点儿上不能再一次包圆,每人限购五篮,还涨价了,但人们更加狂热,甚至排起长队,没有昨天累,但是进项却不比昨天低,大家都喜滋滋的。苏婆婆吩咐过说小爷今天要多睡会儿,小院儿里忙碌的小子们都挺自觉,回来放钱的也没有像昨天一样嬉笑着洒出声音,连说话都刻意放低了几度,但其实唐小酥在房间里练功,外面巷子远处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听觉惊敏的人,睡觉十分浅是件痛苦的事,城里不比山里,人多口杂脚步繁复,唐小酥习惯性的排斥,除了师傅,这世上就没有自己人,哪怕半夏子将整个玄机门给她,她也不会全心相信。大家合作,保持距离,才能相安无事相处融洽,太过深交没有好处!师傅说半夏子可作自己人,可作,但并不是,就像半夏子自己觉得他与师傅相交几十年,可算是了解透彻,但不一样没去过药泉殿,没见过师傅真颜吗?还有那些没见过的师兄们,肯定也是,所以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药泉殿的任何事,从来不会说师傅像神仙一样,拥有不老容颜。她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热衷,这一生,挺想就跟着师傅在上山慢慢修仙,不管世事,可师傅却对山下的事很热衷,一点也不像个世外仙人,年年蒙着老人皮四处找嫡传苗子。为此唐小酥郁闷了好几年,感觉师傅怕是重男轻女,所以才刻意的放纵自己,弄得骨子里就像个男孩子,然而现在却被直接撵出来了,而且还是让人代为传话,到现在也没见上一面。师傅对她挺好的呀,为什么就不能做嫡传呢?唐小酥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外家功夫不行,内家功夫也勉强,大概真是男女有别吧,自己又懒,就怨不得师傅看不上了。可不做嫡传,做个烧火丫头也行啊,别撵出来啊……唐小酥撅着嘴,越想越烦,这时候院外的巷子里,吱吱嘎嘎地驶进来一辆精美的马车,有大人物来登门了。是来要钱的?还是来谈合作的?唐小酥支着脸从窗户格子朝外看了眼。有个短扎小厮进门来问了一声,苏婆婆便跟着出去搭话了。不一会儿苏婆婆便捧着一锭银子回来,找了个大点的篮子,铺上芭蕉叶,让小子们装了一篮子樱桃提了出去……唐小酥:呵,居然是找上门来买樱桃的。也是,樱桃这么鲜,引起过路菩萨好感也没什么,人家肯定想带点回去的吧。对方拿了樱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撩帘子下来个穿绸衫的中年人,十分有礼的问这院里谁做主。苏婆婆说:“我侄女儿做主,可她还在睡觉,劳烦您小声些。”对方并没有因为苏婆婆的态度恼怒,依然十分谦和地禀了名姓说了来历:“打扰了,在下司徒竞,寻此东家有要事相商,还望给个方便,请她一见。”“那您稍等……”苏婆婆有点为难,对方身份不一般,不好拒绝,只能试着去叫小爷,现在都快晌午了,希望小爷睡醒了吧。唐小酥摊在床上一脸劳资没睡醒……但苏婆婆敲门时,她还是应了。唐小酥:“谁啊那是?”苏婆婆:“就是朋来客栈原先那掌柜,司徒竞。为人挺好的,所以我才来打搅小爷了。”原来是面瘫脸的人,唉,真是要账鬼来了。“哦。”唐小酥眨了眨眼,有种头上掉了虱子的感觉,“那就请进堂来说话吧。”苏婆婆点头出去了,她起身迅速地洗了把脸,弄了弄包髻,捏了捏包髻里的蜂针,缓了一会儿才收起心里那种把所有人都扎一遍的冲动,慢吞吞走进堂屋坐了。司徒竞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折回马车对车里说:“先生请。”还有大人物?唐小酥翘着腿,十分没有礼貌地叼了颗樱桃斜靠在桌缘上睨着进门的人。那人头发青灰,面白如玉,却有一溜美髯须,身量九尺,一身青袍规整严谨,在这炎炎夏日竟然觉不出热,分明高大威猛的体型,却又透着七分书卷气,举手投足都有一份世外高人的淡然,明明没什么表情,望过来的眼里却都是笑意。这身量不熟,可这笑意就?唐小酥不自觉呸了樱桃核坐直了身体,顿时人都拔高三寸,心里炸了:师傅……??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师傅你可算想起我了。墨白:……第13章 生意上门了师傅?到底是不是呢?不能随便搭话,唐小酥只能一直盯着他看。自在散人那易容能力可是真跟变身一样,他不开口,唐小酥还真不敢肯定就是,毕竟,世界这么大,有相同气质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万一是巧合呢?司徒竞像半个主人样,把那人请了进屋,还把苏婆婆给他上的好茶,恭敬地端给了他。可他却只淡淡地品了一口茶,像个局外人样,并不开口说话,也不再和唐小酥有眼神接触,仿佛进门那笑意是种错觉。苏婆婆和唐小酥对了一眼,发现小爷有点岔神儿,也不知这司徒竞搞什么名堂,只能先声提醒道:“这位就是我侄女儿苏小小,小小,这位是司徒掌柜,说是有点事儿跟咱们商量。”唐小酥还在看那人,司徒竞说:“这位是墨先生,现在天头热,我想着这事儿要有些时间商筹,便请他进屋避热,还望不要见怪。”唐小酥笑眯眯地:“不见怪不见怪,有什么事儿,掌柜您说,我听着呢。”司徒竞便说起他们客栈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由过给别人了,他们这些人得另起炉灶,所以盘了钱庄旁边的酒馆作底,改建了小楼,准备只做餐饮,准备了好些时日了,现下等着开业。司徒竞虽然谦恭有礼,但语气里难免还是带着些得意:“我们东家是想,能不能三十个铜板一篮包了您家樱桃两天,我们开业,你们只给我们供应,就不要去别处卖了。”唐小酥看了半天那墨先生也没反应,心情有点不美:“三十个铜板借东风,你东家这算盘打得蛮精的呀!”贵了五个铜板一篮,直接送来不用吆喝还不愁卖,连小工都要省好多个,原本司徒竞想着不可能有人拒绝这好事,没想到这丑丫头一句话就戳腰眼上,他眉头一抽,有点尴尬了:“自然是您这儿的东风合适,希望能合作愉快。”墨先生还是没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了,唐小酥噘嘴:“不愉快,我这是樱桃,不是毛桃,就可着这两天能卖个好价钱呢,你那饭店能收多少篮?过了这两天来一阵雨,我这满树的樱桃还怎么吃?”司徒竞发愁了:“那您的意思?”唐小酥叼起一颗樱桃哼:“要独买可以,三十一篮也行,但是要包圆,整棵树,不管你们用不用得了,都全算成钱,如果行,我们可以提供现送服务。”全树包完可不算小数目,这开业宣传的投资有点超标,司徒竞望了一眼樱桃树,汗都出来了,旁边墨先生终于发话了:“这位小老板说的在理,司徒兄可去请示东家再作定论。”“先生有理,我便先去请示了,还请小掌柜稍等片刻。”司徒竞点点头,起身出门去请示老板去了。司徒竞一出门,唐小酥就支开苏婆婆:“这是大事,你去把朱掌柜叫过来等会儿好算账。”苏婆婆点点头,也走了。这回屋里就剩他俩人,墨先生终于没再端着,而是拾起樱桃上的糖碎对着唐小酥笑:“糖糖,是不是很甜?”只有师傅才会叫她‘糖糖’。唐小酥心里稳了,拖着凳子蹭去他旁边腻歪:“甜,当然甜呀!先生喜欢糖糖可以多吃点儿呀!”墨先生说:“也好,最近百里家的小四练功辛苦,是该买点糖去哄着。”百里家的小四?看来就是新苗子?唐小酥心里酸溜溜地噘嘴:“先生可要画样咩?”墨先生看她一脸醋意,又笑:“不了,最近学文,不用画样,小老板可有什么新玩意儿能推荐给小孩子玩耍的?”唐小酥扑在桌上叹气,抽出鼻音,似乎哭了样说:“我一个山里娃,没爹疼没娘爱,现在还被狠心的人给撵了出来,今年冬天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唉……哪儿还想得出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人戏耍!”他俩说话也没有刻意避讳,就平常音量,院里的小子们能听见,但是听不太清,只觉得小东家仿佛是说到了什么悲伤的事,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儿往屋里观望。墨先生看了一眼院里,说:“我看小老板这里甚是恣意,自然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日头正盛,又何须忧心寒冬难熬呢?”唐小酥撇嘴,还想说点什么,朱常是过来了,她心里一阵厌烦:来得真快!朱常是疑惑地看着墨先生,方才来得急,苏婆婆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唐小酥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墨先生倒是自己起身朝朱常是见礼:“在下墨白,无影堡门客,此趟蹭了司徒兄的轻车特来贵地买些樱桃给我家小主解馋,奈何日头太盛,这才叨扰片刻,还望东家不要见怪。”朱常是看了眼唐小酥,小爷在吃樱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才朝墨白还礼:“不见怪不见怪,先生请自便。”唐小酥看似在自顾吃东西,心里却默了一圈儿猫腻:师傅现在在无影堡做门客,给他们家小祖宗上文化课,肯定演的是文弱派不会功夫的,这么热的天儿穿两层袍子,住的地儿肯定不热,不是有冰库就是有水塘竹林,怎么着也是个雅致的地方,特地来买樱桃还蹭别人的车……呸,特地来看我的才是。等等,蹭面瘫脸的车,那就是面瘫脸也在无影堡……尼玛,这热闹的。唐小酥神情古怪起来,像是吃了颗坏樱桃,呸了两口,起身喝了一盅水,然后才说:“朱掌柜,那什么,刚刚,司徒掌柜说他们新饭店要开业,想承包咱们家樱桃,整树全包,所以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儿,我称不了斤两,你给来估算一下,咱们这一季的樱桃能有多少收成?”朱常是捋着胡须笑:“今年的收成特别好,起码比往年多五成,怎么着也该有五六百斤。”唐小酥一脸财迷样的笑眯眯:“不错不错,那司徒掌柜出三十一篮,让咱们全卖给他,这得多少铜板?”朱常是比了个二,悄悄说:“大约二十两,黄金。”唐小酥搓着手笑:“那就是二十锭金子,两百锭银子,得多少筐铜板呀?”院儿里的小子们听得都傻了:那得多少筐铜板呀?腰缠万贯就这样的吧!一棵樱桃树能这么值钱?赶明儿回家也种樱桃树去,现在卖不了,也能给子孙留点福气!朱常是说:“这不是个小数目,他们现在未必能拿出来这么多,蔺二爷的私产大部分都被充抵了,现在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司徒竞去请示了呀,再说……”唐小酥撇嘴:“债多不愁嘛,他还欠我们客栈一千两呢,这二百区区尔何足挂齿!”朱常是皱眉看了眼墨先生,放低了声音说:“这么说来,那蔺二郎现在就在平阳城。”想想这才一天,看那满树樱桃,天天这样卖也起码能供上四五天的份额呢!这样下来,几天功夫就能有小半年的工钱了,小子们千恩万谢的走了。剩下的就给苏婆婆和老肖头儿三七分了。小灰拧着自己的工钱,豁了牙的口笑得口水都包不住,小青则眯着眼一遍遍的数那串子。老肖头儿抱着一大篮子铜钱,感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老茧,心中有几分酸涩,他那篾条的本钱才不到五钱银子呢,如今这花样一翻,他就赚了六倍,而且有人帮忙,他还不累,小工的工钱又是从总账里走的,他这简直就是白赚这么多,往时他卖编制品,要大半年才有这些进账。可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分利,老肖头儿也没拒绝,只是抱着钱朝唐小酥深深鞠了一躬,才牵着小青小灰走了。大家都走了以后,苏婆婆说:“这院呀樱桃树呀都是东家的,我炒个糖碎哪儿能拿这么多。”唐小酥说:“你都在这院里住了十来年了,不是你照料得好,能有这么多樱桃么?樱桃树也跟你有感情了吧,说这些废话,也不怕来年结不了这么多果子了。”苏婆婆:“可是东家……”唐小酥挑眉:“东家是谁呀?朱掌柜?”苏婆婆顿了一下,有些恍然:“不不,朱掌柜说,东家就是小爷你呀!”“是我你还跟我这么多废话?再说,大家量工拿钱,我一没出本钱,二没出力气的,而且我拿这么多铜板干什么?玩儿飞镖呀?”唐小酥笑了,从篮子里抓了一把铜钱颠了颠,放进腰间的袋子里了。“行吧,玩完再找你要!”苏婆婆:“……”唐小酥看了眼碧蓝的天穹上璀璨的星空,一边感叹古时候就是空气好,一边愁着明天又是暴晒的一天,要是有冰箱就好了。“明儿叫几个腿快的,去城外芭蕉林砍些芭蕉叶回来吧,让老肖头编点帽子,看看那些小崽子都晒成炭了。要有多的,在油纸上加两条芭蕉叶也不错。”自己脸黑那是药抹的,可别人家的宝宝晒黑了人家爹妈可会心疼的,她伸了个懒腰,打起哈欠,最后吩咐苏婆婆:“明天你们自己干吧,我就不早起了。”辰时算早起,苏婆婆也是只能笑了:“好的,小爷早些休息吧,我再把院儿拾掇一下。”第二天果然就施行限购,还回收篮子,卖点儿上不能再一次包圆,每人限购五篮,还涨价了,但人们更加狂热,甚至排起长队,没有昨天累,但是进项却不比昨天低,大家都喜滋滋的。苏婆婆吩咐过说小爷今天要多睡会儿,小院儿里忙碌的小子们都挺自觉,回来放钱的也没有像昨天一样嬉笑着洒出声音,连说话都刻意放低了几度,但其实唐小酥在房间里练功,外面巷子远处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听觉惊敏的人,睡觉十分浅是件痛苦的事,城里不比山里,人多口杂脚步繁复,唐小酥习惯性的排斥,除了师傅,这世上就没有自己人,哪怕半夏子将整个玄机门给她,她也不会全心相信。大家合作,保持距离,才能相安无事相处融洽,太过深交没有好处!师傅说半夏子可作自己人,可作,但并不是,就像半夏子自己觉得他与师傅相交几十年,可算是了解透彻,但不一样没去过药泉殿,没见过师傅真颜吗?还有那些没见过的师兄们,肯定也是,所以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药泉殿的任何事,从来不会说师傅像神仙一样,拥有不老容颜。她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热衷,这一生,挺想就跟着师傅在上山慢慢修仙,不管世事,可师傅却对山下的事很热衷,一点也不像个世外仙人,年年蒙着老人皮四处找嫡传苗子。为此唐小酥郁闷了好几年,感觉师傅怕是重男轻女,所以才刻意的放纵自己,弄得骨子里就像个男孩子,然而现在却被直接撵出来了,而且还是让人代为传话,到现在也没见上一面。师傅对她挺好的呀,为什么就不能做嫡传呢?唐小酥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外家功夫不行,内家功夫也勉强,大概真是男女有别吧,自己又懒,就怨不得师傅看不上了。可不做嫡传,做个烧火丫头也行啊,别撵出来啊……唐小酥撅着嘴,越想越烦,这时候院外的巷子里,吱吱嘎嘎地驶进来一辆精美的马车,有大人物来登门了。是来要钱的?还是来谈合作的?唐小酥支着脸从窗户格子朝外看了眼。有个短扎小厮进门来问了一声,苏婆婆便跟着出去搭话了。不一会儿苏婆婆便捧着一锭银子回来,找了个大点的篮子,铺上芭蕉叶,让小子们装了一篮子樱桃提了出去……唐小酥:呵,居然是找上门来买樱桃的。也是,樱桃这么鲜,引起过路菩萨好感也没什么,人家肯定想带点回去的吧。对方拿了樱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撩帘子下来个穿绸衫的中年人,十分有礼的问这院里谁做主。苏婆婆说:“我侄女儿做主,可她还在睡觉,劳烦您小声些。”对方并没有因为苏婆婆的态度恼怒,依然十分谦和地禀了名姓说了来历:“打扰了,在下司徒竞,寻此东家有要事相商,还望给个方便,请她一见。”“那您稍等……”苏婆婆有点为难,对方身份不一般,不好拒绝,只能试着去叫小爷,现在都快晌午了,希望小爷睡醒了吧。唐小酥摊在床上一脸劳资没睡醒……但苏婆婆敲门时,她还是应了。唐小酥:“谁啊那是?”苏婆婆:“就是朋来客栈原先那掌柜,司徒竞。为人挺好的,所以我才来打搅小爷了。”原来是面瘫脸的人,唉,真是要账鬼来了。“哦。”唐小酥眨了眨眼,有种头上掉了虱子的感觉,“那就请进堂来说话吧。”苏婆婆点头出去了,她起身迅速地洗了把脸,弄了弄包髻,捏了捏包髻里的蜂针,缓了一会儿才收起心里那种把所有人都扎一遍的冲动,慢吞吞走进堂屋坐了。司徒竞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折回马车对车里说:“先生请。”还有大人物?唐小酥翘着腿,十分没有礼貌地叼了颗樱桃斜靠在桌缘上睨着进门的人。那人头发青灰,面白如玉,却有一溜美髯须,身量九尺,一身青袍规整严谨,在这炎炎夏日竟然觉不出热,分明高大威猛的体型,却又透着七分书卷气,举手投足都有一份世外高人的淡然,明明没什么表情,望过来的眼里却都是笑意。这身量不熟,可这笑意就?唐小酥不自觉呸了樱桃核坐直了身体,顿时人都拔高三寸,心里炸了:师傅……??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师傅你可算想起我了。墨白:……第13章 生意上门了师傅?到底是不是呢?不能随便搭话,唐小酥只能一直盯着他看。自在散人那易容能力可是真跟变身一样,他不开口,唐小酥还真不敢肯定就是,毕竟,世界这么大,有相同气质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万一是巧合呢?司徒竞像半个主人样,把那人请了进屋,还把苏婆婆给他上的好茶,恭敬地端给了他。可他却只淡淡地品了一口茶,像个局外人样,并不开口说话,也不再和唐小酥有眼神接触,仿佛进门那笑意是种错觉。苏婆婆和唐小酥对了一眼,发现小爷有点岔神儿,也不知这司徒竞搞什么名堂,只能先声提醒道:“这位就是我侄女儿苏小小,小小,这位是司徒掌柜,说是有点事儿跟咱们商量。”唐小酥还在看那人,司徒竞说:“这位是墨先生,现在天头热,我想着这事儿要有些时间商筹,便请他进屋避热,还望不要见怪。”唐小酥笑眯眯地:“不见怪不见怪,有什么事儿,掌柜您说,我听着呢。”司徒竞便说起他们客栈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由过给别人了,他们这些人得另起炉灶,所以盘了钱庄旁边的酒馆作底,改建了小楼,准备只做餐饮,准备了好些时日了,现下等着开业。司徒竞虽然谦恭有礼,但语气里难免还是带着些得意:“我们东家是想,能不能三十个铜板一篮包了您家樱桃两天,我们开业,你们只给我们供应,就不要去别处卖了。”唐小酥看了半天那墨先生也没反应,心情有点不美:“三十个铜板借东风,你东家这算盘打得蛮精的呀!”贵了五个铜板一篮,直接送来不用吆喝还不愁卖,连小工都要省好多个,原本司徒竞想着不可能有人拒绝这好事,没想到这丑丫头一句话就戳腰眼上,他眉头一抽,有点尴尬了:“自然是您这儿的东风合适,希望能合作愉快。”墨先生还是没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了,唐小酥噘嘴:“不愉快,我这是樱桃,不是毛桃,就可着这两天能卖个好价钱呢,你那饭店能收多少篮?过了这两天来一阵雨,我这满树的樱桃还怎么吃?”司徒竞发愁了:“那您的意思?”唐小酥叼起一颗樱桃哼:“要独买可以,三十一篮也行,但是要包圆,整棵树,不管你们用不用得了,都全算成钱,如果行,我们可以提供现送服务。”全树包完可不算小数目,这开业宣传的投资有点超标,司徒竞望了一眼樱桃树,汗都出来了,旁边墨先生终于发话了:“这位小老板说的在理,司徒兄可去请示东家再作定论。”“先生有理,我便先去请示了,还请小掌柜稍等片刻。”司徒竞点点头,起身出门去请示老板去了。司徒竞一出门,唐小酥就支开苏婆婆:“这是大事,你去把朱掌柜叫过来等会儿好算账。”苏婆婆点点头,也走了。这回屋里就剩他俩人,墨先生终于没再端着,而是拾起樱桃上的糖碎对着唐小酥笑:“糖糖,是不是很甜?”只有师傅才会叫她‘糖糖’。唐小酥心里稳了,拖着凳子蹭去他旁边腻歪:“甜,当然甜呀!先生喜欢糖糖可以多吃点儿呀!”墨先生说:“也好,最近百里家的小四练功辛苦,是该买点糖去哄着。”百里家的小四?看来就是新苗子?唐小酥心里酸溜溜地噘嘴:“先生可要画样咩?”墨先生看她一脸醋意,又笑:“不了,最近学文,不用画样,小老板可有什么新玩意儿能推荐给小孩子玩耍的?”唐小酥扑在桌上叹气,抽出鼻音,似乎哭了样说:“我一个山里娃,没爹疼没娘爱,现在还被狠心的人给撵了出来,今年冬天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唉……哪儿还想得出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人戏耍!”他俩说话也没有刻意避讳,就平常音量,院里的小子们能听见,但是听不太清,只觉得小东家仿佛是说到了什么悲伤的事,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儿往屋里观望。墨先生看了一眼院里,说:“我看小老板这里甚是恣意,自然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日头正盛,又何须忧心寒冬难熬呢?”唐小酥撇嘴,还想说点什么,朱常是过来了,她心里一阵厌烦:来得真快!朱常是疑惑地看着墨先生,方才来得急,苏婆婆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唐小酥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墨先生倒是自己起身朝朱常是见礼:“在下墨白,无影堡门客,此趟蹭了司徒兄的轻车特来贵地买些樱桃给我家小主解馋,奈何日头太盛,这才叨扰片刻,还望东家不要见怪。”朱常是看了眼唐小酥,小爷在吃樱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才朝墨白还礼:“不见怪不见怪,先生请自便。”唐小酥看似在自顾吃东西,心里却默了一圈儿猫腻:师傅现在在无影堡做门客,给他们家小祖宗上文化课,肯定演的是文弱派不会功夫的,这么热的天儿穿两层袍子,住的地儿肯定不热,不是有冰库就是有水塘竹林,怎么着也是个雅致的地方,特地来买樱桃还蹭别人的车……呸,特地来看我的才是。等等,蹭面瘫脸的车,那就是面瘫脸也在无影堡……尼玛,这热闹的。唐小酥神情古怪起来,像是吃了颗坏樱桃,呸了两口,起身喝了一盅水,然后才说:“朱掌柜,那什么,刚刚,司徒掌柜说他们新饭店要开业,想承包咱们家樱桃,整树全包,所以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儿,我称不了斤两,你给来估算一下,咱们这一季的樱桃能有多少收成?”朱常是捋着胡须笑:“今年的收成特别好,起码比往年多五成,怎么着也该有五六百斤。”唐小酥一脸财迷样的笑眯眯:“不错不错,那司徒掌柜出三十一篮,让咱们全卖给他,这得多少铜板?”朱常是比了个二,悄悄说:“大约二十两,黄金。”唐小酥搓着手笑:“那就是二十锭金子,两百锭银子,得多少筐铜板呀?”院儿里的小子们听得都傻了:那得多少筐铜板呀?腰缠万贯就这样的吧!一棵樱桃树能这么值钱?赶明儿回家也种樱桃树去,现在卖不了,也能给子孙留点福气!朱常是说:“这不是个小数目,他们现在未必能拿出来这么多,蔺二爷的私产大部分都被充抵了,现在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司徒竞去请示了呀,再说……”唐小酥撇嘴:“债多不愁嘛,他还欠我们客栈一千两呢,这二百区区尔何足挂齿!”朱常是皱眉看了眼墨先生,放低了声音说:“这么说来,那蔺二郎现在就在平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