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亦卿抱着手,微微挑挑眉,神情莫测地点点头。其他人正想松口气,又听他云淡风轻地说:“挺好,把我们刚才讨论过的所有内容复述一遍。”话音落下,听到小小的抽气声。示教室的具体用途非常丰富,今天难得有一点点空闲,骆亦卿赶在下班之前,把这票学生叫过来做了个当月复盘,跟大家讨论过去一个月方方面面的工作情况。复述全部内容,相当于除了工作不足,还得回顾这一个月的病例。骆亦卿一动不动,神色寡淡,看着他。整间教室内都弥漫着自求多福的气息,男生想了想,也只能答应下来:“好。”日薄西山的时刻,夕阳光辉蔓延,逐渐在天边烧成一片。江梨的例会接近尾声,她低头看看手机屏幕,小哥那头没再发新消息,她和骆亦卿的对话,也停留在半小时前,她那句试探性的“你在上课吗”上面。他一直没有回。江梨突然有点忐忑。不知道那位暗恋骆亦卿的小哥,是不是已经被杀人灭口了。她犹豫一下,又戳开骆亦卿的框框:【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现在在上课……】【如果知道的话,我就不给他发消息了……】【不过你们好严格啊,工作时间完全不能看手机的吗?】等了十分钟。那头还是毫无动静。江梨叹口气,听见领导说散会。她简单地收了收桌面上的文件,正想起身离开,又听组长叫她:“小江,你留一下。”“喔,好。”江梨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给骆亦卿发了最后一条消息,走到组长面前,“出什么问题了吗?”“是这样。”时政部门的组长姓黄,是个脾气还算不错的中年女人。她招手让小姑娘坐下,从堆积的文件下抽出一份报纸,“这张照片,是你拍的吗?”江梨双手接过来,低头习惯性地先看角标,发现是当天的日报。对方递过来时已经翻好了页,她视线向下,只一眼就皱眉移开目光:“啧……”社会版的头条照片,是一张巨大的彩印图。彩色加大了视觉冲击力,猩红的颜色直直刺进眼睛,照片上的人仰面倒地,眼神空洞,死不瞑目。像是与人对话。也像是无声诉说。江梨太阳穴突突跳:“是我拍的,但不是我发的。”所以今天回到办公室,果然不是她的错觉。虽然她的相机存储卡还在原地没怎么换位置,可她就是觉得,有人动过。组长点点头,轻描淡写:“其实我们这一行,能写的东西已经很少了。现在的环境跟前几年不一样,报纸没什么版面也没什么条件能给你们做深度报道,但就算是写一些小稿子呢,这个伦理上的尺度,也还是得在心里头有个数。”“您说得是。”离开会议室,江梨从电梯间经过,看也不看,直接拿走报纸。然后穿过走廊,目不斜视地,推开社会部大门。刚刚散会,大家都还没走,童慕诗靠在转椅上,正眉眼弯弯地,跟旁边的女生聊天。她毫无防备,一份报纸从天而降,重重扇在脸上。随之到来的,还有江梨居高临下的质问声:“童慕诗你是不是有病?想红想疯了,什么照片都往上放?”报纸在眼前滑落,脸颊被纸页划到,火辣辣的疼。童慕诗忍着痛意,楚楚可怜地抬起头,眼中几乎立刻蓄起泪:“怎么了梨梨?我没有忘记在摄影记者那一栏标注你的名字呀。”“你要哭去死者坟前哭,我对傻逼的眼泪过敏。”江梨不敢想死者家属看到这图什么心情,这事儿明明跟她没关系,可她气急败坏,“童慕诗,你越来越能耐了,连偷存储卡这种事也做得出来?”童慕诗眨眨眼,一脸无辜:“梨梨你在说什么?存储卡不是你自己给我的吗?”我给你妈。旁边的妹子们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过来劝:“梨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对呀,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嘛……”……这事儿怎么可能好好说,江梨气得头疼。手中手机突然一震。她顺手拿起来,见微信弹出一条骆亦卿的消息:【?】江梨微怔,下意识往上看。就看见十五分钟前,自己发了一条:【做吗?】江梨:“……?”江梨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她……什么时候,鬼使神差地,给骆亦卿发送了,共赴人生大和谐的邀请……吗……?耳畔女生们的声音嗡嗡嗡嗡,江梨耳根突然开始发烫。她谨慎地补救:【不好意思,刚刚跟人吵架太激动了,我是想说……在吗?】骆亦卿刚刚系好安全带,就听到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他拿起来,随意地看了一眼,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来。小孩子家家,哪儿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心思。想问就问呗,还这么迂回,狡辩说自己打错字。骆亦卿心里好笑,逗她似的,尾音上扬:“你跟谁吵架啊,说出来,给哥哥听听?”江梨:【怎么,你要帮我撑腰吗?】“是啊。”骆亦卿调转方向出停车场,轻笑着说,“哥哥这就过来了。”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以后叫我:南·虽然没有头发·但非常粗长·绝世美攻·总。----vb南书百城有个小活动,感兴趣的小朋友可以去看看~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熠熠呀 28瓶;段嘉许在我床上 5瓶;又官 2瓶;兜仔、呱呱桃莓、幼恩快吃菜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章 喜欢我么江梨看到语音转出来的文字,心头微微一跳。这感觉有点儿奇妙。他应该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确实到下班时间了,按照昨天的约定,他要来接她的。江梨当机立断,打算结束话题:“童慕诗,你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敢作敢当一点?我话撂这儿了,要么现在跟我道歉,要么自己去跟领导解释。”眼前围着一小撮女生,七嘴八舌地安慰童慕诗。江梨耳旁嗡嗡响,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部门没什么实习生。“梨梨。”童慕诗平复了一下情绪,等眼中水汽消散,才委屈地抬起头,“昨天明明是你亲手把存储卡交给我的,为什么今天又要说是我偷的呢?我知道我们在学校里时有过矛盾、有过误会,可你不该把我们的私人恩怨带到工作里来呀。”旁边姑娘们跟着附和:“是啊,江梨你会不会有点太霸道了……”“感觉都没把事情弄清楚就跑过来骂人了……”江梨按住太阳穴,正想开口,背后响起一道清亮的中年男声:“你们聚这儿,吵什么呢?”姑娘们闻声抬头,齐齐叫:“组长。”然后七嘴八舌地,又开始给他解释事件经过。日报社各个部门的划分其实并不算太明显,如果有大的选题,经常要部门联动一起跟进。但大概是因为童慕诗在社会部,江梨下意识地不喜欢这个部门所有人。也包括他们这位姓贺的、据说是老媒体人的组长。“行,我知道了。”听完事件经过,贺佑转过头,“江梨?你事情弄清楚了吗,就跑我这儿来质问人?”江梨微微皱眉,不喜欢他这种语气:“不如贺老师跟我一起去保卫科,调监控看看。”“可以啊你。”贺佑扯扯唇角,没什么笑意,“你是黄楠带的实习生?你组长呢,叫她过来。”“她下班了。”而且这关黄楠屁事啊,叫她干吗?“哦,她下班了,那保卫科的人就肯定没下班?”贺佑抱着手,“年轻人的事我不想掺和太多,可你就这么冲进来打人,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于情于理,要不要给童慕诗道个歉?”江梨:“?”他在说什么,疯了吗?江梨余光扫到坐在贺佑身后的童慕诗,这家伙现在有恃无恐,正微笑朝她眨眼。她体内的小火山突然就爆发了。“贺老师,道理不是这么讲的……”刚起了个头。“笃笃笃。”办公室的门突然不轻不重地,被人敲了三下。接着,就有姑娘忍不住小声惊呼,发出小小的骚动。江梨微怔,心跳忽然漏了半拍。有预感似的,她循声一抬眼,就望见身形挺拔,半靠在门口的男人。夕阳的光辉还未完全散去,走廊后大片夕光在他身后倾落,给墨玉般的黑发也镀上一圈柔软的金边。他还是那副样子,唇畔带点儿散漫的笑意,可始终不能到达眼底,身上的西装一丝不苟,反而显得矜贵。也更加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不知怎么。江梨一颗心突然落回了原地。贺佑有点儿拿捏不定,问:“您找谁?”骆亦卿笑笑:“找你。”“江梨的组长下班了,可她的监护人还在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跨步走进来。脚步不急不缓,尾音微微上扬,却无端带来强大的压迫感,“所以,我觉得你还是看看监控比较好。”“说不定看完之后,不光是这位偷东西的小姐——”骆亦卿拖长尾音,在贺佑面前停住脚步,与他平视。手中小小的优盘划出优雅的弧线,不轻不重,落在童慕诗眼前。然后,他挑衅似的,笃定道:“包括你,也得跟我家小孩儿道歉呢。”-傍晚时分,暮色沉沉,夕阳的余光在走廊光洁的地板上游移。江梨坐在办公室外,有点小忐忑:【骆亦卿都在贺佑的办公室里待半个小时了……还不让我跟着。】【不就是看个录像吗,哪有那么多废话要讲……】纪向晚:【童慕诗那小bitch确实欠打,宝贝儿,这不是你的错。】【话是这么说,但是……】江梨提不起劲,陷入深深的惆怅。她从来就不是怕事的性格,但总觉得……是不是给骆亦卿添麻烦了。正这么想着,旁边办公室的门突然一声轻响,从内打开。江梨下意识抬起头,见开门的人是贺佑,他笑着,正单手向前摆出一个近似“请”的手势,脸上带着她从没见过的殷切。“我说呢,这就是个误会,还劳烦您特地跑一趟……”贺佑出门看到江梨,眼前一亮,赶紧上前,“江梨这孩子在我这儿实习好久了,以前跟着另一个老师,也跑社会新闻。我一直关注着她呢,是不是啊梨梨?”江梨在心里翻白眼,躲开他朝自己脑袋伸来的手。“关注就不必了。”骆亦卿笑笑,不急不缓地走到她身边,影子将小姑娘笼进去,以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无形地把贺佑隔开,“今天我跟贺老师说过的话,还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家小孩儿都低调,祖传的。”贺佑愣了一下,赶紧:“那是,那当然。”江梨眨眨眼,故意扯住骆亦卿的衣角,软声问:“存储卡的事情有结果了吗?”一副纯良无辜,任人宰割的样子。骆亦卿眼皮微跳,眼中难得地浮起一分笑意。要不是刚刚见过她怼人,他可能就真信了。“哎哟江梨。”贺佑反应飞快,“你看,这都是老师不好,误会你了。老师跟你道个歉,童慕诗那边……”“没关系老师,我不生您的气。”江梨站起身,赶在他说完之前打断他,“您是客观公正的好老师,我相信您一定不会包庇学生,明天让她公开跟我道个歉就好啦,没什么的。我们家的人都大度,祖传的。”骆亦卿一只手轻落在她肩膀上,闻言,忍不住又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江梨看懂了他的眼神:哟,小孩儿,我俩什么时候就成一家人了?她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装作不懂,移开目光。贺佑心里纠结,在脸上又不太好表现出来。童慕诗家里人曾经打过招呼,他有意护着她,可没想到,江梨背后竟然也有踢不动的铁板。骆亦卿看出来了,轻声提醒:“贺老师?”短短三个字,威胁的意味满满当当。贺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好。”“明天老师一定让童慕诗给你个交代。”-走开报社大楼时,暮色愈加昏暗,远处华灯已经渐起。骆亦卿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江梨开门在副驾坐下,系好安全带。他车上有股很清淡的香气,如同午夜花香,安抚人的神经。“我饿了。”精神一放松下来,注意力立马顺遂地移到了胃部,小姑娘眨眨眼,一脸期待,“我们晚饭吃什么?”“你想吃什么?”骆亦卿一只手松松搭在方向盘上,笑着睨她一眼。小女孩毛茸茸的,让人想放在手里揉,“后座有甜甜圈。”他说着帮她放低座位,江梨伸手一探,就将纸袋捞进手中。这种小女孩的甜品,她以前也没少吃。可她太多年没吃过骆亦卿给她买的零食了,眼下还是有点小感动:“这是特意给我买的吗?”“不是哦。”骆亦卿目光放在车前方,声音清澈慵懒,随意道,“是哥哥买来喂被欺负的流浪小猪的。”被欺负的,流浪,小猪。江梨:“……”她张开到一半的嘴堪堪停住,突然觉得手中的甜甜圈,有点难以下口。余光扫见小姑娘欲言又止的表情,骆亦卿眼中笑意更深。正是下班时间,前方道路有些拥堵,阳光已经不再刺眼,光芒坠进浅褐色的眼瞳,映出一片柔和的碎光。车内静默一会儿,他低声:“跟同学吵架了?”“没有。”江梨实话实说,“我跟那个女生,关系一直就不怎么好。”“怎么回事儿啊。”骆亦卿挑挑眉,漫不经心地,又好像特别正经,“她男朋友爱上你,甩了她?”江梨:“……不是。”她报复性地咬一口甜甜圈:“前几年,我还没调到时政新闻部的时候,曾经跟童慕诗一起做过一个选题。那个选题……内容有点敏感,线人再三请求不要把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发布出来,可最后童慕诗登报的稿子里,写着线人的真名和住址。”“啧。”骆亦卿声线轻和,反问,“那后来,她是不是被线人追杀,逃跑时不小心撞在柱子上,把智商摔掉了一半?”“……也没有。”江梨听出他在逗她,可每次提起这事儿,她就不高兴,“线人是个很普通的人,打了很多电话过来投诉、骂人,可他联系不上童慕诗,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童慕诗家人从政,只要没把天捅破,永远有人罩着她。骆亦卿点点头,懂了:“线人联系不上童慕诗,所以他当时打电话过来,投诉的是你,骂的也是你。”江梨:“……”江梨若无其事地摸摸脑袋,打算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这是默认了。骆亦卿有些哭笑不得,叫她名字:“江梨。”他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眼尾流光似的一闪,“你这票同学,还有报社的领导,是不是全都不知道,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嗯。”骆亦卿想问,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呢?说过之后,好歹能用眼神威慑一下对方。可是小姑娘咬着甜甜圈,坐在座位中陷入思考,好像也很纠结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在纠结什么。骆亦卿无声地叹口气。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算了,不说就不说。”狭小的空间内,蓝调的音乐声低缓柔和。江梨对着甜甜圈咬了一大口,草莓果酱的甜意在口中炸开,下一秒,她听到身旁的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下。一片夕光里。他轻声说:“反正现在,有我罩着你。”-江梨觉得,她的心跳现在有点不受控制了。好像揣着很多只兔子,一遇到骆亦卿就自动复活,开始撒欢疯跑。直到骆亦卿带着她在餐厅订好的位置坐下,她还觉得耳根发烫。可他好像毫无所觉,让侍应先上了甜点,才不紧不慢地拿起从刚刚起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朝她打手势:“我接个电话,你不介意吧?”江梨微怔,摇摇头。餐厅内光线柔和,人并不多。骆亦卿说话时声音很低,江梨听了几句没听到什么重点,撑着下巴往脑袋上方看。这是家网红餐厅,分了两层,巨大的金属轨道占据着整间屋子的空中领地,但卡座与卡座之间又隔得很远,给客人留足了空间。发呆的间隙,小猪形状的草莓慕斯和酸奶藤椒鸡翅一起从二楼滑下来,顺着轨道,转到她面前。“……嗯,好。”骆亦卿三言两语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旁边。然后抬眼,朝她看过来:“你之前来过这家店吗?”江梨摇头。他有些意外:“你都不跟朋友出来玩吗?”“就……”江梨不知道怎么形容,失重餐厅这种地方,似乎更适合进行亲子活动。他一直把她当小朋友。“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她还是决定转移话题,“我好像听到你说婚礼。”“对,一个以前的病人,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骆亦卿将外套挂在椅背上,潦草而随意地将衬衣袖子向上拉了拉,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他把自己那份西班牙海鲜面从金属轨道上拿下来,“我本来不打算去了,但刚刚突然想起那位病人姓童,所以临时改了主意。”江梨微怔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么巧啊?是童慕诗的亲戚要结婚?”她凑过去,语气期待,“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婚礼上,雇二十个壮汉,轮流扇她耳光?”骆亦卿微顿,撩起眼皮:“你好善良。”“啊?”他有点匪夷所思:“你雇二十个壮汉,竟然只是想扇她耳光?”“……”“还有啊,江梨。”江梨正捂着脸尴尬地找地缝,他突然放下餐叉,向她望过来。失重餐厅暖色调的灯光下,骆亦卿靠在椅背上,肤色显出带冷感的白。男人眼角微扬,眼尾明明挑着笑,却完全没有走心的感觉,反而有股漫不经心的痞气,“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你——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哥哥就打个电话,你怎么也一直看着哥哥傻笑啊?”石破天惊。江梨手一抖,餐叉直直切掉慕斯小猪的头。心跳扑通扑通,她脑子空白,连声音都有点抖:“为什么这么问……”骆亦卿深色慵懒,唇角玩味地勾着:“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嗯?”“一见你就笑,不是傻逼——”他蛊惑似的,发出恶魔呢喃,“就是爱你。”作者有话要说:梨梨:……?那我选傻逼算了。梨梨:但是等等,您是不是又在骂我?:)-----------昨日精选@谓求:wdm,这样的一言不和就绝世自恋悄悄臆想的三十岁男人还真是少见【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地崩山摧壮士死-红包还是25字评论抽66个~第6章 小女朋友江梨:“……”心脏从万米高空坠回地面,“砰”地砸出一个大坑。暧昧的气息和旖旎的心思一瞬间全散了。江梨看着被断头的小猪慕斯,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失望,又有一点形容不上来的羞耻:“……你就是想骂我吧?”骆亦卿这回真笑起来。“哪儿能呢。”旁边的轨道“咔哒”一声轻响,酸奶蓝莓沙拉和芦笋奶油蘑菇通心粉也从二楼滑下来。他伸手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拿着餐叉仔仔细细帮她将沙拉拌好,才推到她面前,“哥哥这不是看你太可爱了,逗逗你。”江梨没有说话,羞耻的感觉并未完全散去,下意识抬头朝他看。男人坐在一团暖光里,眼瞳颜色太深,仍然显得冷淡。他眼型偏长,并不是最周正的桃花眼,笑起来时懒洋洋的,轻佻又寡淡。有点恶劣。像一个渣男。“喔。”江梨不高兴地叉起蓝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比较好笑。”小姑娘好像真生气了,说话的语调硬邦邦的,报复似的嚼沙拉,将藜麦咬出断头的声音。骆亦卿忍不住,用口型无声骂了句草。她好可爱啊。江连阙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他也好想要一个妹妹。“是哥哥的错,哥哥跟你道个歉。”玩笑开得有点过头,骆亦卿轻勾了下唇角,身体前倾,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不生气了,嗯?”他手掌碰到额头的瞬间,江梨猛地睁大眼,脑子里嗡地一声,开始放烟花。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只这一个瞬间,她也在他身上嗅到清淡的气息。缱绻的,温柔的,像某种被太阳晒过的植物。她心跳漏跳一拍,低着头拌通心粉,胆子突然大了起来:“那,你有那种,一看到她就想笑的女生吗?”“我?”骆亦卿眼皮一撩,那种渣男的笑意又浮上来,“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想跟哥哥在一起?哥哥现在每天看到你,就挺想笑的。”“……”妈的。江梨恶狠狠地想。她再也不要跟骆亦卿讨论这种问题了!小姑娘气鼓鼓的,腮帮子鼓成一只河豚。“你放心好了。”骆亦卿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爱,轻笑一声,正经地道,“哥哥没那么饥渴,不会对小孩子下手的。”他轻声,“你可以放心住在我这儿,住到出嫁都没关系。”-江梨有点颓然。她特别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好意思对其他小孩子下手,但你可以对我下手啊!何况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法定成年好久了!可他一旦正经起来,她的少女心思立马就又不敢表现出来了。那些埋在土壤深处、没办法直白地告诉他的想法,好像从来就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只有在他不当真的时候,她才敢说实话。江梨趴在窗玻璃上,盯着骆亦卿,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没别的东西了?”浓稠的夜色中,他衬衣袖子挽到一半,露出肤色冷白的小臂。身后帮忙搬东西的家政阿姨依依不舍,他转头看江梨,“你是不是还有一箱衣服没拿?”“没有了。”江梨摇头,“是有一箱衣服,但不拿也没关系。”反正江连阙最多一个季度就回来了。她也不可能真在骆亦卿那儿住太久。“行。”骆亦卿点点头,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一下,“跟阿姨说再见,我们走了。”小姑娘杏眼潮湿,脸颊软软的,这几年逐渐长开,手感依然好得像小时候一样。夜风带起额前碎发,她被他掐得心里发痒,乖乖朝阿姨招手:“阿姨再见,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骆亦卿开门上车,检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带,才启动车子。“这才刚走,你就想着回来。”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故意道,“那么不待见哥哥啊?”江梨心想,我跟你同居也不能跟你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谁让我是小女孩呢。”她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学他胡诌,“小女孩都恋家。”走出去一段路,手机震起来。江梨在身上口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耳机,只能就这样接起来:“喂?您好。”“江梨。”骆亦卿顺手调小车上的音乐声,小小的空间内,对面清澈的男声一下子变得格外明显,“你下班了吗?要不要我把音乐会的邀请函给你送过去?”江梨微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这茬事儿。“不用不用。”她抱歉极了,赶紧道,“对不起啊,我忘记联系你了,你现在还在等我吗?”“嗯,我在电视台呢。”对面男生顿了顿,明朗地笑笑,“没事儿,正好我今天加班,顺路等你了。这不是看你一直没联系我,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我……我忘记了。”江梨懊恼,“我现在在的这地方离电视台也不远,我过去取吧。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吃的?”骆亦卿手指一顿,有点危险地眯起眼。忍不住朝她看了看。带吃的?她要给谁带吃的?她都没给他带过吃的。可这只无尾熊毫无所觉,还在吧啦吧啦地跟小男生说话。足足讲够了八分钟零十七秒,才挂断电话。“骆驼哥哥。”放下手机,江梨转过来,“我今天晚上原本约了一个小伙伴,去他那儿拿明天音乐会的票,可是我被童慕诗一闹腾,就给忘了……他还在等我,你能带我去趟电视台吗?”骆亦卿微眯了下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轻描淡写地,来了句:“男生啊?”“嗯。”“什么音乐会?”“是一个……”名字太长了,江梨在手机上调出电子邀请函,一字一字读给他,“‘重温红色’主题名家情景音乐会。”小姑娘声音轻而温柔,咬字却很清晰,怕他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停。骆亦卿心头那股莫名的躁火突然就熄下去一半。他勾唇笑笑,“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前卫,约个会也约在人民大会堂。”这话莫名透出酸意,可两个人都没意识到。江梨微怔,噗嗤笑起来:“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去拍照的。”每逢遇到这种活动,各大媒体都会联动。江梨小领导手上恰好缺张邀请函,干脆让她跟电视台的人一起过去。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骆亦卿将车停在电视台大楼附近。北城夜色缥缈,高楼广厦的灯光彻夜不灭。江梨在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饭团,才给小伙伴打电话:“我在楼下啦。”夏季夜晚,天角一汪明月,流光如同流水。车子熄火,骆亦卿将车停在街角。车窗开了一半,他手臂撑在窗边,眼睛微微眯着,盯着不远处的江梨,以及,立在她面前的那个男生。小伙子个儿挺高,穿一件黑色t恤,脸不太能看清,但笑起来时,气场是清爽和煦的。挺年轻。骆亦卿默不作声地想——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年轻。掐指一算,估计也就比他小个六七八九岁吧。下一秒,男生笑着接过江梨手中的纸袋,顺势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骆亦卿陡然坐直,像一头发现敌情的独狼。“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果然就是很不安全……”他缓慢地摩挲下巴,自言自语,“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怎么不躲呢。”他开始思考。要不要重新给江梨讲一讲《女孩的自我保护》。不过好在两个人没什么后续的接触,他两眼一眨不眨,看着江梨拿着邀请函,笑吟吟地跟那男生道别。然后转过身,直直朝着自己的车走过来。条件反射似的,骆亦卿立马低头拿起手机,打开邮箱,再关掉,如此反复n次。须臾,耳边响起车门被拉开的声音。“砰”地一声轻响,江梨裹挟着外面的热气,在他身侧坐下:“好啦,我们走吧。”骆亦卿若无其事地退出邮箱,不紧不慢地,将手机往旁边一放。然后撩起眼皮,状似很不在意地问:“东西都送给他了?”她报复性地咬一口甜甜圈:“前几年,我还没调到时政新闻部的时候,曾经跟童慕诗一起做过一个选题。那个选题……内容有点敏感,线人再三请求不要把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发布出来,可最后童慕诗登报的稿子里,写着线人的真名和住址。”“啧。”骆亦卿声线轻和,反问,“那后来,她是不是被线人追杀,逃跑时不小心撞在柱子上,把智商摔掉了一半?”“……也没有。”江梨听出他在逗她,可每次提起这事儿,她就不高兴,“线人是个很普通的人,打了很多电话过来投诉、骂人,可他联系不上童慕诗,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童慕诗家人从政,只要没把天捅破,永远有人罩着她。骆亦卿点点头,懂了:“线人联系不上童慕诗,所以他当时打电话过来,投诉的是你,骂的也是你。”江梨:“……”江梨若无其事地摸摸脑袋,打算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这是默认了。骆亦卿有些哭笑不得,叫她名字:“江梨。”他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眼尾流光似的一闪,“你这票同学,还有报社的领导,是不是全都不知道,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嗯。”骆亦卿想问,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呢?说过之后,好歹能用眼神威慑一下对方。可是小姑娘咬着甜甜圈,坐在座位中陷入思考,好像也很纠结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在纠结什么。骆亦卿无声地叹口气。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算了,不说就不说。”狭小的空间内,蓝调的音乐声低缓柔和。江梨对着甜甜圈咬了一大口,草莓果酱的甜意在口中炸开,下一秒,她听到身旁的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下。一片夕光里。他轻声说:“反正现在,有我罩着你。”-江梨觉得,她的心跳现在有点不受控制了。好像揣着很多只兔子,一遇到骆亦卿就自动复活,开始撒欢疯跑。直到骆亦卿带着她在餐厅订好的位置坐下,她还觉得耳根发烫。可他好像毫无所觉,让侍应先上了甜点,才不紧不慢地拿起从刚刚起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朝她打手势:“我接个电话,你不介意吧?”江梨微怔,摇摇头。餐厅内光线柔和,人并不多。骆亦卿说话时声音很低,江梨听了几句没听到什么重点,撑着下巴往脑袋上方看。这是家网红餐厅,分了两层,巨大的金属轨道占据着整间屋子的空中领地,但卡座与卡座之间又隔得很远,给客人留足了空间。发呆的间隙,小猪形状的草莓慕斯和酸奶藤椒鸡翅一起从二楼滑下来,顺着轨道,转到她面前。“……嗯,好。”骆亦卿三言两语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旁边。然后抬眼,朝她看过来:“你之前来过这家店吗?”江梨摇头。他有些意外:“你都不跟朋友出来玩吗?”“就……”江梨不知道怎么形容,失重餐厅这种地方,似乎更适合进行亲子活动。他一直把她当小朋友。“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她还是决定转移话题,“我好像听到你说婚礼。”“对,一个以前的病人,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骆亦卿将外套挂在椅背上,潦草而随意地将衬衣袖子向上拉了拉,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他把自己那份西班牙海鲜面从金属轨道上拿下来,“我本来不打算去了,但刚刚突然想起那位病人姓童,所以临时改了主意。”江梨微怔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么巧啊?是童慕诗的亲戚要结婚?”她凑过去,语气期待,“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婚礼上,雇二十个壮汉,轮流扇她耳光?”骆亦卿微顿,撩起眼皮:“你好善良。”“啊?”他有点匪夷所思:“你雇二十个壮汉,竟然只是想扇她耳光?”“……”“还有啊,江梨。”江梨正捂着脸尴尬地找地缝,他突然放下餐叉,向她望过来。失重餐厅暖色调的灯光下,骆亦卿靠在椅背上,肤色显出带冷感的白。男人眼角微扬,眼尾明明挑着笑,却完全没有走心的感觉,反而有股漫不经心的痞气,“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你——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哥哥就打个电话,你怎么也一直看着哥哥傻笑啊?”石破天惊。江梨手一抖,餐叉直直切掉慕斯小猪的头。心跳扑通扑通,她脑子空白,连声音都有点抖:“为什么这么问……”骆亦卿深色慵懒,唇角玩味地勾着:“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嗯?”“一见你就笑,不是傻逼——”他蛊惑似的,发出恶魔呢喃,“就是爱你。”作者有话要说:梨梨:……?那我选傻逼算了。梨梨:但是等等,您是不是又在骂我?:)-----------昨日精选@谓求:wdm,这样的一言不和就绝世自恋悄悄臆想的三十岁男人还真是少见【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地崩山摧壮士死-红包还是25字评论抽66个~第6章 小女朋友江梨:“……”心脏从万米高空坠回地面,“砰”地砸出一个大坑。暧昧的气息和旖旎的心思一瞬间全散了。江梨看着被断头的小猪慕斯,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失望,又有一点形容不上来的羞耻:“……你就是想骂我吧?”骆亦卿这回真笑起来。“哪儿能呢。”旁边的轨道“咔哒”一声轻响,酸奶蓝莓沙拉和芦笋奶油蘑菇通心粉也从二楼滑下来。他伸手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拿着餐叉仔仔细细帮她将沙拉拌好,才推到她面前,“哥哥这不是看你太可爱了,逗逗你。”江梨没有说话,羞耻的感觉并未完全散去,下意识抬头朝他看。男人坐在一团暖光里,眼瞳颜色太深,仍然显得冷淡。他眼型偏长,并不是最周正的桃花眼,笑起来时懒洋洋的,轻佻又寡淡。有点恶劣。像一个渣男。“喔。”江梨不高兴地叉起蓝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比较好笑。”小姑娘好像真生气了,说话的语调硬邦邦的,报复似的嚼沙拉,将藜麦咬出断头的声音。骆亦卿忍不住,用口型无声骂了句草。她好可爱啊。江连阙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他也好想要一个妹妹。“是哥哥的错,哥哥跟你道个歉。”玩笑开得有点过头,骆亦卿轻勾了下唇角,身体前倾,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不生气了,嗯?”他手掌碰到额头的瞬间,江梨猛地睁大眼,脑子里嗡地一声,开始放烟花。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只这一个瞬间,她也在他身上嗅到清淡的气息。缱绻的,温柔的,像某种被太阳晒过的植物。她心跳漏跳一拍,低着头拌通心粉,胆子突然大了起来:“那,你有那种,一看到她就想笑的女生吗?”“我?”骆亦卿眼皮一撩,那种渣男的笑意又浮上来,“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想跟哥哥在一起?哥哥现在每天看到你,就挺想笑的。”“……”妈的。江梨恶狠狠地想。她再也不要跟骆亦卿讨论这种问题了!小姑娘气鼓鼓的,腮帮子鼓成一只河豚。“你放心好了。”骆亦卿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爱,轻笑一声,正经地道,“哥哥没那么饥渴,不会对小孩子下手的。”他轻声,“你可以放心住在我这儿,住到出嫁都没关系。”-江梨有点颓然。她特别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好意思对其他小孩子下手,但你可以对我下手啊!何况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法定成年好久了!可他一旦正经起来,她的少女心思立马就又不敢表现出来了。那些埋在土壤深处、没办法直白地告诉他的想法,好像从来就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只有在他不当真的时候,她才敢说实话。江梨趴在窗玻璃上,盯着骆亦卿,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没别的东西了?”浓稠的夜色中,他衬衣袖子挽到一半,露出肤色冷白的小臂。身后帮忙搬东西的家政阿姨依依不舍,他转头看江梨,“你是不是还有一箱衣服没拿?”“没有了。”江梨摇头,“是有一箱衣服,但不拿也没关系。”反正江连阙最多一个季度就回来了。她也不可能真在骆亦卿那儿住太久。“行。”骆亦卿点点头,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一下,“跟阿姨说再见,我们走了。”小姑娘杏眼潮湿,脸颊软软的,这几年逐渐长开,手感依然好得像小时候一样。夜风带起额前碎发,她被他掐得心里发痒,乖乖朝阿姨招手:“阿姨再见,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骆亦卿开门上车,检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带,才启动车子。“这才刚走,你就想着回来。”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故意道,“那么不待见哥哥啊?”江梨心想,我跟你同居也不能跟你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谁让我是小女孩呢。”她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学他胡诌,“小女孩都恋家。”走出去一段路,手机震起来。江梨在身上口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耳机,只能就这样接起来:“喂?您好。”“江梨。”骆亦卿顺手调小车上的音乐声,小小的空间内,对面清澈的男声一下子变得格外明显,“你下班了吗?要不要我把音乐会的邀请函给你送过去?”江梨微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这茬事儿。“不用不用。”她抱歉极了,赶紧道,“对不起啊,我忘记联系你了,你现在还在等我吗?”“嗯,我在电视台呢。”对面男生顿了顿,明朗地笑笑,“没事儿,正好我今天加班,顺路等你了。这不是看你一直没联系我,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我……我忘记了。”江梨懊恼,“我现在在的这地方离电视台也不远,我过去取吧。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吃的?”骆亦卿手指一顿,有点危险地眯起眼。忍不住朝她看了看。带吃的?她要给谁带吃的?她都没给他带过吃的。可这只无尾熊毫无所觉,还在吧啦吧啦地跟小男生说话。足足讲够了八分钟零十七秒,才挂断电话。“骆驼哥哥。”放下手机,江梨转过来,“我今天晚上原本约了一个小伙伴,去他那儿拿明天音乐会的票,可是我被童慕诗一闹腾,就给忘了……他还在等我,你能带我去趟电视台吗?”骆亦卿微眯了下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轻描淡写地,来了句:“男生啊?”“嗯。”“什么音乐会?”“是一个……”名字太长了,江梨在手机上调出电子邀请函,一字一字读给他,“‘重温红色’主题名家情景音乐会。”小姑娘声音轻而温柔,咬字却很清晰,怕他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停。骆亦卿心头那股莫名的躁火突然就熄下去一半。他勾唇笑笑,“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前卫,约个会也约在人民大会堂。”这话莫名透出酸意,可两个人都没意识到。江梨微怔,噗嗤笑起来:“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去拍照的。”每逢遇到这种活动,各大媒体都会联动。江梨小领导手上恰好缺张邀请函,干脆让她跟电视台的人一起过去。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骆亦卿将车停在电视台大楼附近。北城夜色缥缈,高楼广厦的灯光彻夜不灭。江梨在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饭团,才给小伙伴打电话:“我在楼下啦。”夏季夜晚,天角一汪明月,流光如同流水。车子熄火,骆亦卿将车停在街角。车窗开了一半,他手臂撑在窗边,眼睛微微眯着,盯着不远处的江梨,以及,立在她面前的那个男生。小伙子个儿挺高,穿一件黑色t恤,脸不太能看清,但笑起来时,气场是清爽和煦的。挺年轻。骆亦卿默不作声地想——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年轻。掐指一算,估计也就比他小个六七八九岁吧。下一秒,男生笑着接过江梨手中的纸袋,顺势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骆亦卿陡然坐直,像一头发现敌情的独狼。“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果然就是很不安全……”他缓慢地摩挲下巴,自言自语,“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怎么不躲呢。”他开始思考。要不要重新给江梨讲一讲《女孩的自我保护》。不过好在两个人没什么后续的接触,他两眼一眨不眨,看着江梨拿着邀请函,笑吟吟地跟那男生道别。然后转过身,直直朝着自己的车走过来。条件反射似的,骆亦卿立马低头拿起手机,打开邮箱,再关掉,如此反复n次。须臾,耳边响起车门被拉开的声音。“砰”地一声轻响,江梨裹挟着外面的热气,在他身侧坐下:“好啦,我们走吧。”骆亦卿若无其事地退出邮箱,不紧不慢地,将手机往旁边一放。然后撩起眼皮,状似很不在意地问:“东西都送给他了?”她报复性地咬一口甜甜圈:“前几年,我还没调到时政新闻部的时候,曾经跟童慕诗一起做过一个选题。那个选题……内容有点敏感,线人再三请求不要把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发布出来,可最后童慕诗登报的稿子里,写着线人的真名和住址。”“啧。”骆亦卿声线轻和,反问,“那后来,她是不是被线人追杀,逃跑时不小心撞在柱子上,把智商摔掉了一半?”“……也没有。”江梨听出他在逗她,可每次提起这事儿,她就不高兴,“线人是个很普通的人,打了很多电话过来投诉、骂人,可他联系不上童慕诗,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童慕诗家人从政,只要没把天捅破,永远有人罩着她。骆亦卿点点头,懂了:“线人联系不上童慕诗,所以他当时打电话过来,投诉的是你,骂的也是你。”江梨:“……”江梨若无其事地摸摸脑袋,打算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这是默认了。骆亦卿有些哭笑不得,叫她名字:“江梨。”他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眼尾流光似的一闪,“你这票同学,还有报社的领导,是不是全都不知道,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嗯。”骆亦卿想问,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呢?说过之后,好歹能用眼神威慑一下对方。可是小姑娘咬着甜甜圈,坐在座位中陷入思考,好像也很纠结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在纠结什么。骆亦卿无声地叹口气。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算了,不说就不说。”狭小的空间内,蓝调的音乐声低缓柔和。江梨对着甜甜圈咬了一大口,草莓果酱的甜意在口中炸开,下一秒,她听到身旁的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下。一片夕光里。他轻声说:“反正现在,有我罩着你。”-江梨觉得,她的心跳现在有点不受控制了。好像揣着很多只兔子,一遇到骆亦卿就自动复活,开始撒欢疯跑。直到骆亦卿带着她在餐厅订好的位置坐下,她还觉得耳根发烫。可他好像毫无所觉,让侍应先上了甜点,才不紧不慢地拿起从刚刚起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朝她打手势:“我接个电话,你不介意吧?”江梨微怔,摇摇头。餐厅内光线柔和,人并不多。骆亦卿说话时声音很低,江梨听了几句没听到什么重点,撑着下巴往脑袋上方看。这是家网红餐厅,分了两层,巨大的金属轨道占据着整间屋子的空中领地,但卡座与卡座之间又隔得很远,给客人留足了空间。发呆的间隙,小猪形状的草莓慕斯和酸奶藤椒鸡翅一起从二楼滑下来,顺着轨道,转到她面前。“……嗯,好。”骆亦卿三言两语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旁边。然后抬眼,朝她看过来:“你之前来过这家店吗?”江梨摇头。他有些意外:“你都不跟朋友出来玩吗?”“就……”江梨不知道怎么形容,失重餐厅这种地方,似乎更适合进行亲子活动。他一直把她当小朋友。“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她还是决定转移话题,“我好像听到你说婚礼。”“对,一个以前的病人,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骆亦卿将外套挂在椅背上,潦草而随意地将衬衣袖子向上拉了拉,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他把自己那份西班牙海鲜面从金属轨道上拿下来,“我本来不打算去了,但刚刚突然想起那位病人姓童,所以临时改了主意。”江梨微怔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么巧啊?是童慕诗的亲戚要结婚?”她凑过去,语气期待,“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婚礼上,雇二十个壮汉,轮流扇她耳光?”骆亦卿微顿,撩起眼皮:“你好善良。”“啊?”他有点匪夷所思:“你雇二十个壮汉,竟然只是想扇她耳光?”“……”“还有啊,江梨。”江梨正捂着脸尴尬地找地缝,他突然放下餐叉,向她望过来。失重餐厅暖色调的灯光下,骆亦卿靠在椅背上,肤色显出带冷感的白。男人眼角微扬,眼尾明明挑着笑,却完全没有走心的感觉,反而有股漫不经心的痞气,“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你——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哥哥就打个电话,你怎么也一直看着哥哥傻笑啊?”石破天惊。江梨手一抖,餐叉直直切掉慕斯小猪的头。心跳扑通扑通,她脑子空白,连声音都有点抖:“为什么这么问……”骆亦卿深色慵懒,唇角玩味地勾着:“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嗯?”“一见你就笑,不是傻逼——”他蛊惑似的,发出恶魔呢喃,“就是爱你。”作者有话要说:梨梨:……?那我选傻逼算了。梨梨:但是等等,您是不是又在骂我?:)-----------昨日精选@谓求:wdm,这样的一言不和就绝世自恋悄悄臆想的三十岁男人还真是少见【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地崩山摧壮士死-红包还是25字评论抽66个~第6章 小女朋友江梨:“……”心脏从万米高空坠回地面,“砰”地砸出一个大坑。暧昧的气息和旖旎的心思一瞬间全散了。江梨看着被断头的小猪慕斯,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失望,又有一点形容不上来的羞耻:“……你就是想骂我吧?”骆亦卿这回真笑起来。“哪儿能呢。”旁边的轨道“咔哒”一声轻响,酸奶蓝莓沙拉和芦笋奶油蘑菇通心粉也从二楼滑下来。他伸手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拿着餐叉仔仔细细帮她将沙拉拌好,才推到她面前,“哥哥这不是看你太可爱了,逗逗你。”江梨没有说话,羞耻的感觉并未完全散去,下意识抬头朝他看。男人坐在一团暖光里,眼瞳颜色太深,仍然显得冷淡。他眼型偏长,并不是最周正的桃花眼,笑起来时懒洋洋的,轻佻又寡淡。有点恶劣。像一个渣男。“喔。”江梨不高兴地叉起蓝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比较好笑。”小姑娘好像真生气了,说话的语调硬邦邦的,报复似的嚼沙拉,将藜麦咬出断头的声音。骆亦卿忍不住,用口型无声骂了句草。她好可爱啊。江连阙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他也好想要一个妹妹。“是哥哥的错,哥哥跟你道个歉。”玩笑开得有点过头,骆亦卿轻勾了下唇角,身体前倾,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不生气了,嗯?”他手掌碰到额头的瞬间,江梨猛地睁大眼,脑子里嗡地一声,开始放烟花。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只这一个瞬间,她也在他身上嗅到清淡的气息。缱绻的,温柔的,像某种被太阳晒过的植物。她心跳漏跳一拍,低着头拌通心粉,胆子突然大了起来:“那,你有那种,一看到她就想笑的女生吗?”“我?”骆亦卿眼皮一撩,那种渣男的笑意又浮上来,“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想跟哥哥在一起?哥哥现在每天看到你,就挺想笑的。”“……”妈的。江梨恶狠狠地想。她再也不要跟骆亦卿讨论这种问题了!小姑娘气鼓鼓的,腮帮子鼓成一只河豚。“你放心好了。”骆亦卿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爱,轻笑一声,正经地道,“哥哥没那么饥渴,不会对小孩子下手的。”他轻声,“你可以放心住在我这儿,住到出嫁都没关系。”-江梨有点颓然。她特别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好意思对其他小孩子下手,但你可以对我下手啊!何况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法定成年好久了!可他一旦正经起来,她的少女心思立马就又不敢表现出来了。那些埋在土壤深处、没办法直白地告诉他的想法,好像从来就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只有在他不当真的时候,她才敢说实话。江梨趴在窗玻璃上,盯着骆亦卿,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没别的东西了?”浓稠的夜色中,他衬衣袖子挽到一半,露出肤色冷白的小臂。身后帮忙搬东西的家政阿姨依依不舍,他转头看江梨,“你是不是还有一箱衣服没拿?”“没有了。”江梨摇头,“是有一箱衣服,但不拿也没关系。”反正江连阙最多一个季度就回来了。她也不可能真在骆亦卿那儿住太久。“行。”骆亦卿点点头,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一下,“跟阿姨说再见,我们走了。”小姑娘杏眼潮湿,脸颊软软的,这几年逐渐长开,手感依然好得像小时候一样。夜风带起额前碎发,她被他掐得心里发痒,乖乖朝阿姨招手:“阿姨再见,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骆亦卿开门上车,检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带,才启动车子。“这才刚走,你就想着回来。”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故意道,“那么不待见哥哥啊?”江梨心想,我跟你同居也不能跟你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谁让我是小女孩呢。”她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学他胡诌,“小女孩都恋家。”走出去一段路,手机震起来。江梨在身上口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耳机,只能就这样接起来:“喂?您好。”“江梨。”骆亦卿顺手调小车上的音乐声,小小的空间内,对面清澈的男声一下子变得格外明显,“你下班了吗?要不要我把音乐会的邀请函给你送过去?”江梨微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这茬事儿。“不用不用。”她抱歉极了,赶紧道,“对不起啊,我忘记联系你了,你现在还在等我吗?”“嗯,我在电视台呢。”对面男生顿了顿,明朗地笑笑,“没事儿,正好我今天加班,顺路等你了。这不是看你一直没联系我,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我……我忘记了。”江梨懊恼,“我现在在的这地方离电视台也不远,我过去取吧。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吃的?”骆亦卿手指一顿,有点危险地眯起眼。忍不住朝她看了看。带吃的?她要给谁带吃的?她都没给他带过吃的。可这只无尾熊毫无所觉,还在吧啦吧啦地跟小男生说话。足足讲够了八分钟零十七秒,才挂断电话。“骆驼哥哥。”放下手机,江梨转过来,“我今天晚上原本约了一个小伙伴,去他那儿拿明天音乐会的票,可是我被童慕诗一闹腾,就给忘了……他还在等我,你能带我去趟电视台吗?”骆亦卿微眯了下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轻描淡写地,来了句:“男生啊?”“嗯。”“什么音乐会?”“是一个……”名字太长了,江梨在手机上调出电子邀请函,一字一字读给他,“‘重温红色’主题名家情景音乐会。”小姑娘声音轻而温柔,咬字却很清晰,怕他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停。骆亦卿心头那股莫名的躁火突然就熄下去一半。他勾唇笑笑,“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前卫,约个会也约在人民大会堂。”这话莫名透出酸意,可两个人都没意识到。江梨微怔,噗嗤笑起来:“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去拍照的。”每逢遇到这种活动,各大媒体都会联动。江梨小领导手上恰好缺张邀请函,干脆让她跟电视台的人一起过去。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骆亦卿将车停在电视台大楼附近。北城夜色缥缈,高楼广厦的灯光彻夜不灭。江梨在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饭团,才给小伙伴打电话:“我在楼下啦。”夏季夜晚,天角一汪明月,流光如同流水。车子熄火,骆亦卿将车停在街角。车窗开了一半,他手臂撑在窗边,眼睛微微眯着,盯着不远处的江梨,以及,立在她面前的那个男生。小伙子个儿挺高,穿一件黑色t恤,脸不太能看清,但笑起来时,气场是清爽和煦的。挺年轻。骆亦卿默不作声地想——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年轻。掐指一算,估计也就比他小个六七八九岁吧。下一秒,男生笑着接过江梨手中的纸袋,顺势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骆亦卿陡然坐直,像一头发现敌情的独狼。“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果然就是很不安全……”他缓慢地摩挲下巴,自言自语,“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怎么不躲呢。”他开始思考。要不要重新给江梨讲一讲《女孩的自我保护》。不过好在两个人没什么后续的接触,他两眼一眨不眨,看着江梨拿着邀请函,笑吟吟地跟那男生道别。然后转过身,直直朝着自己的车走过来。条件反射似的,骆亦卿立马低头拿起手机,打开邮箱,再关掉,如此反复n次。须臾,耳边响起车门被拉开的声音。“砰”地一声轻响,江梨裹挟着外面的热气,在他身侧坐下:“好啦,我们走吧。”骆亦卿若无其事地退出邮箱,不紧不慢地,将手机往旁边一放。然后撩起眼皮,状似很不在意地问:“东西都送给他了?”她报复性地咬一口甜甜圈:“前几年,我还没调到时政新闻部的时候,曾经跟童慕诗一起做过一个选题。那个选题……内容有点敏感,线人再三请求不要把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发布出来,可最后童慕诗登报的稿子里,写着线人的真名和住址。”“啧。”骆亦卿声线轻和,反问,“那后来,她是不是被线人追杀,逃跑时不小心撞在柱子上,把智商摔掉了一半?”“……也没有。”江梨听出他在逗她,可每次提起这事儿,她就不高兴,“线人是个很普通的人,打了很多电话过来投诉、骂人,可他联系不上童慕诗,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童慕诗家人从政,只要没把天捅破,永远有人罩着她。骆亦卿点点头,懂了:“线人联系不上童慕诗,所以他当时打电话过来,投诉的是你,骂的也是你。”江梨:“……”江梨若无其事地摸摸脑袋,打算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这是默认了。骆亦卿有些哭笑不得,叫她名字:“江梨。”他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眼尾流光似的一闪,“你这票同学,还有报社的领导,是不是全都不知道,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嗯。”骆亦卿想问,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呢?说过之后,好歹能用眼神威慑一下对方。可是小姑娘咬着甜甜圈,坐在座位中陷入思考,好像也很纠结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在纠结什么。骆亦卿无声地叹口气。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算了,不说就不说。”狭小的空间内,蓝调的音乐声低缓柔和。江梨对着甜甜圈咬了一大口,草莓果酱的甜意在口中炸开,下一秒,她听到身旁的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下。一片夕光里。他轻声说:“反正现在,有我罩着你。”-江梨觉得,她的心跳现在有点不受控制了。好像揣着很多只兔子,一遇到骆亦卿就自动复活,开始撒欢疯跑。直到骆亦卿带着她在餐厅订好的位置坐下,她还觉得耳根发烫。可他好像毫无所觉,让侍应先上了甜点,才不紧不慢地拿起从刚刚起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朝她打手势:“我接个电话,你不介意吧?”江梨微怔,摇摇头。餐厅内光线柔和,人并不多。骆亦卿说话时声音很低,江梨听了几句没听到什么重点,撑着下巴往脑袋上方看。这是家网红餐厅,分了两层,巨大的金属轨道占据着整间屋子的空中领地,但卡座与卡座之间又隔得很远,给客人留足了空间。发呆的间隙,小猪形状的草莓慕斯和酸奶藤椒鸡翅一起从二楼滑下来,顺着轨道,转到她面前。“……嗯,好。”骆亦卿三言两语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旁边。然后抬眼,朝她看过来:“你之前来过这家店吗?”江梨摇头。他有些意外:“你都不跟朋友出来玩吗?”“就……”江梨不知道怎么形容,失重餐厅这种地方,似乎更适合进行亲子活动。他一直把她当小朋友。“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她还是决定转移话题,“我好像听到你说婚礼。”“对,一个以前的病人,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骆亦卿将外套挂在椅背上,潦草而随意地将衬衣袖子向上拉了拉,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他把自己那份西班牙海鲜面从金属轨道上拿下来,“我本来不打算去了,但刚刚突然想起那位病人姓童,所以临时改了主意。”江梨微怔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么巧啊?是童慕诗的亲戚要结婚?”她凑过去,语气期待,“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婚礼上,雇二十个壮汉,轮流扇她耳光?”骆亦卿微顿,撩起眼皮:“你好善良。”“啊?”他有点匪夷所思:“你雇二十个壮汉,竟然只是想扇她耳光?”“……”“还有啊,江梨。”江梨正捂着脸尴尬地找地缝,他突然放下餐叉,向她望过来。失重餐厅暖色调的灯光下,骆亦卿靠在椅背上,肤色显出带冷感的白。男人眼角微扬,眼尾明明挑着笑,却完全没有走心的感觉,反而有股漫不经心的痞气,“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你——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哥哥就打个电话,你怎么也一直看着哥哥傻笑啊?”石破天惊。江梨手一抖,餐叉直直切掉慕斯小猪的头。心跳扑通扑通,她脑子空白,连声音都有点抖:“为什么这么问……”骆亦卿深色慵懒,唇角玩味地勾着:“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嗯?”“一见你就笑,不是傻逼——”他蛊惑似的,发出恶魔呢喃,“就是爱你。”作者有话要说:梨梨:……?那我选傻逼算了。梨梨:但是等等,您是不是又在骂我?:)-----------昨日精选@谓求:wdm,这样的一言不和就绝世自恋悄悄臆想的三十岁男人还真是少见【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地崩山摧壮士死-红包还是25字评论抽66个~第6章 小女朋友江梨:“……”心脏从万米高空坠回地面,“砰”地砸出一个大坑。暧昧的气息和旖旎的心思一瞬间全散了。江梨看着被断头的小猪慕斯,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失望,又有一点形容不上来的羞耻:“……你就是想骂我吧?”骆亦卿这回真笑起来。“哪儿能呢。”旁边的轨道“咔哒”一声轻响,酸奶蓝莓沙拉和芦笋奶油蘑菇通心粉也从二楼滑下来。他伸手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拿着餐叉仔仔细细帮她将沙拉拌好,才推到她面前,“哥哥这不是看你太可爱了,逗逗你。”江梨没有说话,羞耻的感觉并未完全散去,下意识抬头朝他看。男人坐在一团暖光里,眼瞳颜色太深,仍然显得冷淡。他眼型偏长,并不是最周正的桃花眼,笑起来时懒洋洋的,轻佻又寡淡。有点恶劣。像一个渣男。“喔。”江梨不高兴地叉起蓝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比较好笑。”小姑娘好像真生气了,说话的语调硬邦邦的,报复似的嚼沙拉,将藜麦咬出断头的声音。骆亦卿忍不住,用口型无声骂了句草。她好可爱啊。江连阙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他也好想要一个妹妹。“是哥哥的错,哥哥跟你道个歉。”玩笑开得有点过头,骆亦卿轻勾了下唇角,身体前倾,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不生气了,嗯?”他手掌碰到额头的瞬间,江梨猛地睁大眼,脑子里嗡地一声,开始放烟花。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只这一个瞬间,她也在他身上嗅到清淡的气息。缱绻的,温柔的,像某种被太阳晒过的植物。她心跳漏跳一拍,低着头拌通心粉,胆子突然大了起来:“那,你有那种,一看到她就想笑的女生吗?”“我?”骆亦卿眼皮一撩,那种渣男的笑意又浮上来,“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想跟哥哥在一起?哥哥现在每天看到你,就挺想笑的。”“……”妈的。江梨恶狠狠地想。她再也不要跟骆亦卿讨论这种问题了!小姑娘气鼓鼓的,腮帮子鼓成一只河豚。“你放心好了。”骆亦卿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爱,轻笑一声,正经地道,“哥哥没那么饥渴,不会对小孩子下手的。”他轻声,“你可以放心住在我这儿,住到出嫁都没关系。”-江梨有点颓然。她特别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好意思对其他小孩子下手,但你可以对我下手啊!何况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法定成年好久了!可他一旦正经起来,她的少女心思立马就又不敢表现出来了。那些埋在土壤深处、没办法直白地告诉他的想法,好像从来就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只有在他不当真的时候,她才敢说实话。江梨趴在窗玻璃上,盯着骆亦卿,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没别的东西了?”浓稠的夜色中,他衬衣袖子挽到一半,露出肤色冷白的小臂。身后帮忙搬东西的家政阿姨依依不舍,他转头看江梨,“你是不是还有一箱衣服没拿?”“没有了。”江梨摇头,“是有一箱衣服,但不拿也没关系。”反正江连阙最多一个季度就回来了。她也不可能真在骆亦卿那儿住太久。“行。”骆亦卿点点头,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一下,“跟阿姨说再见,我们走了。”小姑娘杏眼潮湿,脸颊软软的,这几年逐渐长开,手感依然好得像小时候一样。夜风带起额前碎发,她被他掐得心里发痒,乖乖朝阿姨招手:“阿姨再见,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骆亦卿开门上车,检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带,才启动车子。“这才刚走,你就想着回来。”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故意道,“那么不待见哥哥啊?”江梨心想,我跟你同居也不能跟你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谁让我是小女孩呢。”她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学他胡诌,“小女孩都恋家。”走出去一段路,手机震起来。江梨在身上口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耳机,只能就这样接起来:“喂?您好。”“江梨。”骆亦卿顺手调小车上的音乐声,小小的空间内,对面清澈的男声一下子变得格外明显,“你下班了吗?要不要我把音乐会的邀请函给你送过去?”江梨微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这茬事儿。“不用不用。”她抱歉极了,赶紧道,“对不起啊,我忘记联系你了,你现在还在等我吗?”“嗯,我在电视台呢。”对面男生顿了顿,明朗地笑笑,“没事儿,正好我今天加班,顺路等你了。这不是看你一直没联系我,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我……我忘记了。”江梨懊恼,“我现在在的这地方离电视台也不远,我过去取吧。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吃的?”骆亦卿手指一顿,有点危险地眯起眼。忍不住朝她看了看。带吃的?她要给谁带吃的?她都没给他带过吃的。可这只无尾熊毫无所觉,还在吧啦吧啦地跟小男生说话。足足讲够了八分钟零十七秒,才挂断电话。“骆驼哥哥。”放下手机,江梨转过来,“我今天晚上原本约了一个小伙伴,去他那儿拿明天音乐会的票,可是我被童慕诗一闹腾,就给忘了……他还在等我,你能带我去趟电视台吗?”骆亦卿微眯了下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轻描淡写地,来了句:“男生啊?”“嗯。”“什么音乐会?”“是一个……”名字太长了,江梨在手机上调出电子邀请函,一字一字读给他,“‘重温红色’主题名家情景音乐会。”小姑娘声音轻而温柔,咬字却很清晰,怕他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停。骆亦卿心头那股莫名的躁火突然就熄下去一半。他勾唇笑笑,“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前卫,约个会也约在人民大会堂。”这话莫名透出酸意,可两个人都没意识到。江梨微怔,噗嗤笑起来:“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去拍照的。”每逢遇到这种活动,各大媒体都会联动。江梨小领导手上恰好缺张邀请函,干脆让她跟电视台的人一起过去。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骆亦卿将车停在电视台大楼附近。北城夜色缥缈,高楼广厦的灯光彻夜不灭。江梨在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饭团,才给小伙伴打电话:“我在楼下啦。”夏季夜晚,天角一汪明月,流光如同流水。车子熄火,骆亦卿将车停在街角。车窗开了一半,他手臂撑在窗边,眼睛微微眯着,盯着不远处的江梨,以及,立在她面前的那个男生。小伙子个儿挺高,穿一件黑色t恤,脸不太能看清,但笑起来时,气场是清爽和煦的。挺年轻。骆亦卿默不作声地想——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年轻。掐指一算,估计也就比他小个六七八九岁吧。下一秒,男生笑着接过江梨手中的纸袋,顺势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骆亦卿陡然坐直,像一头发现敌情的独狼。“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果然就是很不安全……”他缓慢地摩挲下巴,自言自语,“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怎么不躲呢。”他开始思考。要不要重新给江梨讲一讲《女孩的自我保护》。不过好在两个人没什么后续的接触,他两眼一眨不眨,看着江梨拿着邀请函,笑吟吟地跟那男生道别。然后转过身,直直朝着自己的车走过来。条件反射似的,骆亦卿立马低头拿起手机,打开邮箱,再关掉,如此反复n次。须臾,耳边响起车门被拉开的声音。“砰”地一声轻响,江梨裹挟着外面的热气,在他身侧坐下:“好啦,我们走吧。”骆亦卿若无其事地退出邮箱,不紧不慢地,将手机往旁边一放。然后撩起眼皮,状似很不在意地问:“东西都送给他了?”她报复性地咬一口甜甜圈:“前几年,我还没调到时政新闻部的时候,曾经跟童慕诗一起做过一个选题。那个选题……内容有点敏感,线人再三请求不要把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发布出来,可最后童慕诗登报的稿子里,写着线人的真名和住址。”“啧。”骆亦卿声线轻和,反问,“那后来,她是不是被线人追杀,逃跑时不小心撞在柱子上,把智商摔掉了一半?”“……也没有。”江梨听出他在逗她,可每次提起这事儿,她就不高兴,“线人是个很普通的人,打了很多电话过来投诉、骂人,可他联系不上童慕诗,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童慕诗家人从政,只要没把天捅破,永远有人罩着她。骆亦卿点点头,懂了:“线人联系不上童慕诗,所以他当时打电话过来,投诉的是你,骂的也是你。”江梨:“……”江梨若无其事地摸摸脑袋,打算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这是默认了。骆亦卿有些哭笑不得,叫她名字:“江梨。”他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眼尾流光似的一闪,“你这票同学,还有报社的领导,是不是全都不知道,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嗯。”骆亦卿想问,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呢?说过之后,好歹能用眼神威慑一下对方。可是小姑娘咬着甜甜圈,坐在座位中陷入思考,好像也很纠结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在纠结什么。骆亦卿无声地叹口气。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算了,不说就不说。”狭小的空间内,蓝调的音乐声低缓柔和。江梨对着甜甜圈咬了一大口,草莓果酱的甜意在口中炸开,下一秒,她听到身旁的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下。一片夕光里。他轻声说:“反正现在,有我罩着你。”-江梨觉得,她的心跳现在有点不受控制了。好像揣着很多只兔子,一遇到骆亦卿就自动复活,开始撒欢疯跑。直到骆亦卿带着她在餐厅订好的位置坐下,她还觉得耳根发烫。可他好像毫无所觉,让侍应先上了甜点,才不紧不慢地拿起从刚刚起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朝她打手势:“我接个电话,你不介意吧?”江梨微怔,摇摇头。餐厅内光线柔和,人并不多。骆亦卿说话时声音很低,江梨听了几句没听到什么重点,撑着下巴往脑袋上方看。这是家网红餐厅,分了两层,巨大的金属轨道占据着整间屋子的空中领地,但卡座与卡座之间又隔得很远,给客人留足了空间。发呆的间隙,小猪形状的草莓慕斯和酸奶藤椒鸡翅一起从二楼滑下来,顺着轨道,转到她面前。“……嗯,好。”骆亦卿三言两语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旁边。然后抬眼,朝她看过来:“你之前来过这家店吗?”江梨摇头。他有些意外:“你都不跟朋友出来玩吗?”“就……”江梨不知道怎么形容,失重餐厅这种地方,似乎更适合进行亲子活动。他一直把她当小朋友。“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她还是决定转移话题,“我好像听到你说婚礼。”“对,一个以前的病人,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骆亦卿将外套挂在椅背上,潦草而随意地将衬衣袖子向上拉了拉,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他把自己那份西班牙海鲜面从金属轨道上拿下来,“我本来不打算去了,但刚刚突然想起那位病人姓童,所以临时改了主意。”江梨微怔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么巧啊?是童慕诗的亲戚要结婚?”她凑过去,语气期待,“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婚礼上,雇二十个壮汉,轮流扇她耳光?”骆亦卿微顿,撩起眼皮:“你好善良。”“啊?”他有点匪夷所思:“你雇二十个壮汉,竟然只是想扇她耳光?”“……”“还有啊,江梨。”江梨正捂着脸尴尬地找地缝,他突然放下餐叉,向她望过来。失重餐厅暖色调的灯光下,骆亦卿靠在椅背上,肤色显出带冷感的白。男人眼角微扬,眼尾明明挑着笑,却完全没有走心的感觉,反而有股漫不经心的痞气,“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你——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哥哥就打个电话,你怎么也一直看着哥哥傻笑啊?”石破天惊。江梨手一抖,餐叉直直切掉慕斯小猪的头。心跳扑通扑通,她脑子空白,连声音都有点抖:“为什么这么问……”骆亦卿深色慵懒,唇角玩味地勾着:“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嗯?”“一见你就笑,不是傻逼——”他蛊惑似的,发出恶魔呢喃,“就是爱你。”作者有话要说:梨梨:……?那我选傻逼算了。梨梨:但是等等,您是不是又在骂我?:)-----------昨日精选@谓求:wdm,这样的一言不和就绝世自恋悄悄臆想的三十岁男人还真是少见【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地崩山摧壮士死-红包还是25字评论抽66个~第6章 小女朋友江梨:“……”心脏从万米高空坠回地面,“砰”地砸出一个大坑。暧昧的气息和旖旎的心思一瞬间全散了。江梨看着被断头的小猪慕斯,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失望,又有一点形容不上来的羞耻:“……你就是想骂我吧?”骆亦卿这回真笑起来。“哪儿能呢。”旁边的轨道“咔哒”一声轻响,酸奶蓝莓沙拉和芦笋奶油蘑菇通心粉也从二楼滑下来。他伸手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拿着餐叉仔仔细细帮她将沙拉拌好,才推到她面前,“哥哥这不是看你太可爱了,逗逗你。”江梨没有说话,羞耻的感觉并未完全散去,下意识抬头朝他看。男人坐在一团暖光里,眼瞳颜色太深,仍然显得冷淡。他眼型偏长,并不是最周正的桃花眼,笑起来时懒洋洋的,轻佻又寡淡。有点恶劣。像一个渣男。“喔。”江梨不高兴地叉起蓝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比较好笑。”小姑娘好像真生气了,说话的语调硬邦邦的,报复似的嚼沙拉,将藜麦咬出断头的声音。骆亦卿忍不住,用口型无声骂了句草。她好可爱啊。江连阙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他也好想要一个妹妹。“是哥哥的错,哥哥跟你道个歉。”玩笑开得有点过头,骆亦卿轻勾了下唇角,身体前倾,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不生气了,嗯?”他手掌碰到额头的瞬间,江梨猛地睁大眼,脑子里嗡地一声,开始放烟花。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只这一个瞬间,她也在他身上嗅到清淡的气息。缱绻的,温柔的,像某种被太阳晒过的植物。她心跳漏跳一拍,低着头拌通心粉,胆子突然大了起来:“那,你有那种,一看到她就想笑的女生吗?”“我?”骆亦卿眼皮一撩,那种渣男的笑意又浮上来,“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想跟哥哥在一起?哥哥现在每天看到你,就挺想笑的。”“……”妈的。江梨恶狠狠地想。她再也不要跟骆亦卿讨论这种问题了!小姑娘气鼓鼓的,腮帮子鼓成一只河豚。“你放心好了。”骆亦卿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爱,轻笑一声,正经地道,“哥哥没那么饥渴,不会对小孩子下手的。”他轻声,“你可以放心住在我这儿,住到出嫁都没关系。”-江梨有点颓然。她特别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好意思对其他小孩子下手,但你可以对我下手啊!何况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法定成年好久了!可他一旦正经起来,她的少女心思立马就又不敢表现出来了。那些埋在土壤深处、没办法直白地告诉他的想法,好像从来就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只有在他不当真的时候,她才敢说实话。江梨趴在窗玻璃上,盯着骆亦卿,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没别的东西了?”浓稠的夜色中,他衬衣袖子挽到一半,露出肤色冷白的小臂。身后帮忙搬东西的家政阿姨依依不舍,他转头看江梨,“你是不是还有一箱衣服没拿?”“没有了。”江梨摇头,“是有一箱衣服,但不拿也没关系。”反正江连阙最多一个季度就回来了。她也不可能真在骆亦卿那儿住太久。“行。”骆亦卿点点头,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一下,“跟阿姨说再见,我们走了。”小姑娘杏眼潮湿,脸颊软软的,这几年逐渐长开,手感依然好得像小时候一样。夜风带起额前碎发,她被他掐得心里发痒,乖乖朝阿姨招手:“阿姨再见,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骆亦卿开门上车,检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带,才启动车子。“这才刚走,你就想着回来。”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故意道,“那么不待见哥哥啊?”江梨心想,我跟你同居也不能跟你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谁让我是小女孩呢。”她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学他胡诌,“小女孩都恋家。”走出去一段路,手机震起来。江梨在身上口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耳机,只能就这样接起来:“喂?您好。”“江梨。”骆亦卿顺手调小车上的音乐声,小小的空间内,对面清澈的男声一下子变得格外明显,“你下班了吗?要不要我把音乐会的邀请函给你送过去?”江梨微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这茬事儿。“不用不用。”她抱歉极了,赶紧道,“对不起啊,我忘记联系你了,你现在还在等我吗?”“嗯,我在电视台呢。”对面男生顿了顿,明朗地笑笑,“没事儿,正好我今天加班,顺路等你了。这不是看你一直没联系我,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我……我忘记了。”江梨懊恼,“我现在在的这地方离电视台也不远,我过去取吧。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吃的?”骆亦卿手指一顿,有点危险地眯起眼。忍不住朝她看了看。带吃的?她要给谁带吃的?她都没给他带过吃的。可这只无尾熊毫无所觉,还在吧啦吧啦地跟小男生说话。足足讲够了八分钟零十七秒,才挂断电话。“骆驼哥哥。”放下手机,江梨转过来,“我今天晚上原本约了一个小伙伴,去他那儿拿明天音乐会的票,可是我被童慕诗一闹腾,就给忘了……他还在等我,你能带我去趟电视台吗?”骆亦卿微眯了下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轻描淡写地,来了句:“男生啊?”“嗯。”“什么音乐会?”“是一个……”名字太长了,江梨在手机上调出电子邀请函,一字一字读给他,“‘重温红色’主题名家情景音乐会。”小姑娘声音轻而温柔,咬字却很清晰,怕他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停。骆亦卿心头那股莫名的躁火突然就熄下去一半。他勾唇笑笑,“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前卫,约个会也约在人民大会堂。”这话莫名透出酸意,可两个人都没意识到。江梨微怔,噗嗤笑起来:“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去拍照的。”每逢遇到这种活动,各大媒体都会联动。江梨小领导手上恰好缺张邀请函,干脆让她跟电视台的人一起过去。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骆亦卿将车停在电视台大楼附近。北城夜色缥缈,高楼广厦的灯光彻夜不灭。江梨在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饭团,才给小伙伴打电话:“我在楼下啦。”夏季夜晚,天角一汪明月,流光如同流水。车子熄火,骆亦卿将车停在街角。车窗开了一半,他手臂撑在窗边,眼睛微微眯着,盯着不远处的江梨,以及,立在她面前的那个男生。小伙子个儿挺高,穿一件黑色t恤,脸不太能看清,但笑起来时,气场是清爽和煦的。挺年轻。骆亦卿默不作声地想——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年轻。掐指一算,估计也就比他小个六七八九岁吧。下一秒,男生笑着接过江梨手中的纸袋,顺势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骆亦卿陡然坐直,像一头发现敌情的独狼。“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果然就是很不安全……”他缓慢地摩挲下巴,自言自语,“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怎么不躲呢。”他开始思考。要不要重新给江梨讲一讲《女孩的自我保护》。不过好在两个人没什么后续的接触,他两眼一眨不眨,看着江梨拿着邀请函,笑吟吟地跟那男生道别。然后转过身,直直朝着自己的车走过来。条件反射似的,骆亦卿立马低头拿起手机,打开邮箱,再关掉,如此反复n次。须臾,耳边响起车门被拉开的声音。“砰”地一声轻响,江梨裹挟着外面的热气,在他身侧坐下:“好啦,我们走吧。”骆亦卿若无其事地退出邮箱,不紧不慢地,将手机往旁边一放。然后撩起眼皮,状似很不在意地问:“东西都送给他了?”她报复性地咬一口甜甜圈:“前几年,我还没调到时政新闻部的时候,曾经跟童慕诗一起做过一个选题。那个选题……内容有点敏感,线人再三请求不要把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发布出来,可最后童慕诗登报的稿子里,写着线人的真名和住址。”“啧。”骆亦卿声线轻和,反问,“那后来,她是不是被线人追杀,逃跑时不小心撞在柱子上,把智商摔掉了一半?”“……也没有。”江梨听出他在逗她,可每次提起这事儿,她就不高兴,“线人是个很普通的人,打了很多电话过来投诉、骂人,可他联系不上童慕诗,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童慕诗家人从政,只要没把天捅破,永远有人罩着她。骆亦卿点点头,懂了:“线人联系不上童慕诗,所以他当时打电话过来,投诉的是你,骂的也是你。”江梨:“……”江梨若无其事地摸摸脑袋,打算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这是默认了。骆亦卿有些哭笑不得,叫她名字:“江梨。”他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眼尾流光似的一闪,“你这票同学,还有报社的领导,是不是全都不知道,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嗯。”骆亦卿想问,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呢?说过之后,好歹能用眼神威慑一下对方。可是小姑娘咬着甜甜圈,坐在座位中陷入思考,好像也很纠结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在纠结什么。骆亦卿无声地叹口气。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算了,不说就不说。”狭小的空间内,蓝调的音乐声低缓柔和。江梨对着甜甜圈咬了一大口,草莓果酱的甜意在口中炸开,下一秒,她听到身旁的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下。一片夕光里。他轻声说:“反正现在,有我罩着你。”-江梨觉得,她的心跳现在有点不受控制了。好像揣着很多只兔子,一遇到骆亦卿就自动复活,开始撒欢疯跑。直到骆亦卿带着她在餐厅订好的位置坐下,她还觉得耳根发烫。可他好像毫无所觉,让侍应先上了甜点,才不紧不慢地拿起从刚刚起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朝她打手势:“我接个电话,你不介意吧?”江梨微怔,摇摇头。餐厅内光线柔和,人并不多。骆亦卿说话时声音很低,江梨听了几句没听到什么重点,撑着下巴往脑袋上方看。这是家网红餐厅,分了两层,巨大的金属轨道占据着整间屋子的空中领地,但卡座与卡座之间又隔得很远,给客人留足了空间。发呆的间隙,小猪形状的草莓慕斯和酸奶藤椒鸡翅一起从二楼滑下来,顺着轨道,转到她面前。“……嗯,好。”骆亦卿三言两语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旁边。然后抬眼,朝她看过来:“你之前来过这家店吗?”江梨摇头。他有些意外:“你都不跟朋友出来玩吗?”“就……”江梨不知道怎么形容,失重餐厅这种地方,似乎更适合进行亲子活动。他一直把她当小朋友。“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她还是决定转移话题,“我好像听到你说婚礼。”“对,一个以前的病人,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骆亦卿将外套挂在椅背上,潦草而随意地将衬衣袖子向上拉了拉,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他把自己那份西班牙海鲜面从金属轨道上拿下来,“我本来不打算去了,但刚刚突然想起那位病人姓童,所以临时改了主意。”江梨微怔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么巧啊?是童慕诗的亲戚要结婚?”她凑过去,语气期待,“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婚礼上,雇二十个壮汉,轮流扇她耳光?”骆亦卿微顿,撩起眼皮:“你好善良。”“啊?”他有点匪夷所思:“你雇二十个壮汉,竟然只是想扇她耳光?”“……”“还有啊,江梨。”江梨正捂着脸尴尬地找地缝,他突然放下餐叉,向她望过来。失重餐厅暖色调的灯光下,骆亦卿靠在椅背上,肤色显出带冷感的白。男人眼角微扬,眼尾明明挑着笑,却完全没有走心的感觉,反而有股漫不经心的痞气,“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你——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哥哥就打个电话,你怎么也一直看着哥哥傻笑啊?”石破天惊。江梨手一抖,餐叉直直切掉慕斯小猪的头。心跳扑通扑通,她脑子空白,连声音都有点抖:“为什么这么问……”骆亦卿深色慵懒,唇角玩味地勾着:“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嗯?”“一见你就笑,不是傻逼——”他蛊惑似的,发出恶魔呢喃,“就是爱你。”作者有话要说:梨梨:……?那我选傻逼算了。梨梨:但是等等,您是不是又在骂我?:)-----------昨日精选@谓求:wdm,这样的一言不和就绝世自恋悄悄臆想的三十岁男人还真是少见【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地崩山摧壮士死-红包还是25字评论抽66个~第6章 小女朋友江梨:“……”心脏从万米高空坠回地面,“砰”地砸出一个大坑。暧昧的气息和旖旎的心思一瞬间全散了。江梨看着被断头的小猪慕斯,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失望,又有一点形容不上来的羞耻:“……你就是想骂我吧?”骆亦卿这回真笑起来。“哪儿能呢。”旁边的轨道“咔哒”一声轻响,酸奶蓝莓沙拉和芦笋奶油蘑菇通心粉也从二楼滑下来。他伸手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拿着餐叉仔仔细细帮她将沙拉拌好,才推到她面前,“哥哥这不是看你太可爱了,逗逗你。”江梨没有说话,羞耻的感觉并未完全散去,下意识抬头朝他看。男人坐在一团暖光里,眼瞳颜色太深,仍然显得冷淡。他眼型偏长,并不是最周正的桃花眼,笑起来时懒洋洋的,轻佻又寡淡。有点恶劣。像一个渣男。“喔。”江梨不高兴地叉起蓝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比较好笑。”小姑娘好像真生气了,说话的语调硬邦邦的,报复似的嚼沙拉,将藜麦咬出断头的声音。骆亦卿忍不住,用口型无声骂了句草。她好可爱啊。江连阙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他也好想要一个妹妹。“是哥哥的错,哥哥跟你道个歉。”玩笑开得有点过头,骆亦卿轻勾了下唇角,身体前倾,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不生气了,嗯?”他手掌碰到额头的瞬间,江梨猛地睁大眼,脑子里嗡地一声,开始放烟花。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只这一个瞬间,她也在他身上嗅到清淡的气息。缱绻的,温柔的,像某种被太阳晒过的植物。她心跳漏跳一拍,低着头拌通心粉,胆子突然大了起来:“那,你有那种,一看到她就想笑的女生吗?”“我?”骆亦卿眼皮一撩,那种渣男的笑意又浮上来,“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想跟哥哥在一起?哥哥现在每天看到你,就挺想笑的。”“……”妈的。江梨恶狠狠地想。她再也不要跟骆亦卿讨论这种问题了!小姑娘气鼓鼓的,腮帮子鼓成一只河豚。“你放心好了。”骆亦卿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爱,轻笑一声,正经地道,“哥哥没那么饥渴,不会对小孩子下手的。”他轻声,“你可以放心住在我这儿,住到出嫁都没关系。”-江梨有点颓然。她特别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好意思对其他小孩子下手,但你可以对我下手啊!何况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法定成年好久了!可他一旦正经起来,她的少女心思立马就又不敢表现出来了。那些埋在土壤深处、没办法直白地告诉他的想法,好像从来就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只有在他不当真的时候,她才敢说实话。江梨趴在窗玻璃上,盯着骆亦卿,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没别的东西了?”浓稠的夜色中,他衬衣袖子挽到一半,露出肤色冷白的小臂。身后帮忙搬东西的家政阿姨依依不舍,他转头看江梨,“你是不是还有一箱衣服没拿?”“没有了。”江梨摇头,“是有一箱衣服,但不拿也没关系。”反正江连阙最多一个季度就回来了。她也不可能真在骆亦卿那儿住太久。“行。”骆亦卿点点头,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一下,“跟阿姨说再见,我们走了。”小姑娘杏眼潮湿,脸颊软软的,这几年逐渐长开,手感依然好得像小时候一样。夜风带起额前碎发,她被他掐得心里发痒,乖乖朝阿姨招手:“阿姨再见,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骆亦卿开门上车,检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带,才启动车子。“这才刚走,你就想着回来。”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故意道,“那么不待见哥哥啊?”江梨心想,我跟你同居也不能跟你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谁让我是小女孩呢。”她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学他胡诌,“小女孩都恋家。”走出去一段路,手机震起来。江梨在身上口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耳机,只能就这样接起来:“喂?您好。”“江梨。”骆亦卿顺手调小车上的音乐声,小小的空间内,对面清澈的男声一下子变得格外明显,“你下班了吗?要不要我把音乐会的邀请函给你送过去?”江梨微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这茬事儿。“不用不用。”她抱歉极了,赶紧道,“对不起啊,我忘记联系你了,你现在还在等我吗?”“嗯,我在电视台呢。”对面男生顿了顿,明朗地笑笑,“没事儿,正好我今天加班,顺路等你了。这不是看你一直没联系我,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我……我忘记了。”江梨懊恼,“我现在在的这地方离电视台也不远,我过去取吧。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吃的?”骆亦卿手指一顿,有点危险地眯起眼。忍不住朝她看了看。带吃的?她要给谁带吃的?她都没给他带过吃的。可这只无尾熊毫无所觉,还在吧啦吧啦地跟小男生说话。足足讲够了八分钟零十七秒,才挂断电话。“骆驼哥哥。”放下手机,江梨转过来,“我今天晚上原本约了一个小伙伴,去他那儿拿明天音乐会的票,可是我被童慕诗一闹腾,就给忘了……他还在等我,你能带我去趟电视台吗?”骆亦卿微眯了下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轻描淡写地,来了句:“男生啊?”“嗯。”“什么音乐会?”“是一个……”名字太长了,江梨在手机上调出电子邀请函,一字一字读给他,“‘重温红色’主题名家情景音乐会。”小姑娘声音轻而温柔,咬字却很清晰,怕他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停。骆亦卿心头那股莫名的躁火突然就熄下去一半。他勾唇笑笑,“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前卫,约个会也约在人民大会堂。”这话莫名透出酸意,可两个人都没意识到。江梨微怔,噗嗤笑起来:“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去拍照的。”每逢遇到这种活动,各大媒体都会联动。江梨小领导手上恰好缺张邀请函,干脆让她跟电视台的人一起过去。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骆亦卿将车停在电视台大楼附近。北城夜色缥缈,高楼广厦的灯光彻夜不灭。江梨在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饭团,才给小伙伴打电话:“我在楼下啦。”夏季夜晚,天角一汪明月,流光如同流水。车子熄火,骆亦卿将车停在街角。车窗开了一半,他手臂撑在窗边,眼睛微微眯着,盯着不远处的江梨,以及,立在她面前的那个男生。小伙子个儿挺高,穿一件黑色t恤,脸不太能看清,但笑起来时,气场是清爽和煦的。挺年轻。骆亦卿默不作声地想——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年轻。掐指一算,估计也就比他小个六七八九岁吧。下一秒,男生笑着接过江梨手中的纸袋,顺势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骆亦卿陡然坐直,像一头发现敌情的独狼。“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果然就是很不安全……”他缓慢地摩挲下巴,自言自语,“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怎么不躲呢。”他开始思考。要不要重新给江梨讲一讲《女孩的自我保护》。不过好在两个人没什么后续的接触,他两眼一眨不眨,看着江梨拿着邀请函,笑吟吟地跟那男生道别。然后转过身,直直朝着自己的车走过来。条件反射似的,骆亦卿立马低头拿起手机,打开邮箱,再关掉,如此反复n次。须臾,耳边响起车门被拉开的声音。“砰”地一声轻响,江梨裹挟着外面的热气,在他身侧坐下:“好啦,我们走吧。”骆亦卿若无其事地退出邮箱,不紧不慢地,将手机往旁边一放。然后撩起眼皮,状似很不在意地问:“东西都送给他了?”她报复性地咬一口甜甜圈:“前几年,我还没调到时政新闻部的时候,曾经跟童慕诗一起做过一个选题。那个选题……内容有点敏感,线人再三请求不要把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发布出来,可最后童慕诗登报的稿子里,写着线人的真名和住址。”“啧。”骆亦卿声线轻和,反问,“那后来,她是不是被线人追杀,逃跑时不小心撞在柱子上,把智商摔掉了一半?”“……也没有。”江梨听出他在逗她,可每次提起这事儿,她就不高兴,“线人是个很普通的人,打了很多电话过来投诉、骂人,可他联系不上童慕诗,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童慕诗家人从政,只要没把天捅破,永远有人罩着她。骆亦卿点点头,懂了:“线人联系不上童慕诗,所以他当时打电话过来,投诉的是你,骂的也是你。”江梨:“……”江梨若无其事地摸摸脑袋,打算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这是默认了。骆亦卿有些哭笑不得,叫她名字:“江梨。”他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眼尾流光似的一闪,“你这票同学,还有报社的领导,是不是全都不知道,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嗯。”骆亦卿想问,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呢?说过之后,好歹能用眼神威慑一下对方。可是小姑娘咬着甜甜圈,坐在座位中陷入思考,好像也很纠结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在纠结什么。骆亦卿无声地叹口气。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算了,不说就不说。”狭小的空间内,蓝调的音乐声低缓柔和。江梨对着甜甜圈咬了一大口,草莓果酱的甜意在口中炸开,下一秒,她听到身旁的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下。一片夕光里。他轻声说:“反正现在,有我罩着你。”-江梨觉得,她的心跳现在有点不受控制了。好像揣着很多只兔子,一遇到骆亦卿就自动复活,开始撒欢疯跑。直到骆亦卿带着她在餐厅订好的位置坐下,她还觉得耳根发烫。可他好像毫无所觉,让侍应先上了甜点,才不紧不慢地拿起从刚刚起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朝她打手势:“我接个电话,你不介意吧?”江梨微怔,摇摇头。餐厅内光线柔和,人并不多。骆亦卿说话时声音很低,江梨听了几句没听到什么重点,撑着下巴往脑袋上方看。这是家网红餐厅,分了两层,巨大的金属轨道占据着整间屋子的空中领地,但卡座与卡座之间又隔得很远,给客人留足了空间。发呆的间隙,小猪形状的草莓慕斯和酸奶藤椒鸡翅一起从二楼滑下来,顺着轨道,转到她面前。“……嗯,好。”骆亦卿三言两语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旁边。然后抬眼,朝她看过来:“你之前来过这家店吗?”江梨摇头。他有些意外:“你都不跟朋友出来玩吗?”“就……”江梨不知道怎么形容,失重餐厅这种地方,似乎更适合进行亲子活动。他一直把她当小朋友。“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她还是决定转移话题,“我好像听到你说婚礼。”“对,一个以前的病人,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骆亦卿将外套挂在椅背上,潦草而随意地将衬衣袖子向上拉了拉,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他把自己那份西班牙海鲜面从金属轨道上拿下来,“我本来不打算去了,但刚刚突然想起那位病人姓童,所以临时改了主意。”江梨微怔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么巧啊?是童慕诗的亲戚要结婚?”她凑过去,语气期待,“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婚礼上,雇二十个壮汉,轮流扇她耳光?”骆亦卿微顿,撩起眼皮:“你好善良。”“啊?”他有点匪夷所思:“你雇二十个壮汉,竟然只是想扇她耳光?”“……”“还有啊,江梨。”江梨正捂着脸尴尬地找地缝,他突然放下餐叉,向她望过来。失重餐厅暖色调的灯光下,骆亦卿靠在椅背上,肤色显出带冷感的白。男人眼角微扬,眼尾明明挑着笑,却完全没有走心的感觉,反而有股漫不经心的痞气,“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你——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哥哥就打个电话,你怎么也一直看着哥哥傻笑啊?”石破天惊。江梨手一抖,餐叉直直切掉慕斯小猪的头。心跳扑通扑通,她脑子空白,连声音都有点抖:“为什么这么问……”骆亦卿深色慵懒,唇角玩味地勾着:“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嗯?”“一见你就笑,不是傻逼——”他蛊惑似的,发出恶魔呢喃,“就是爱你。”作者有话要说:梨梨:……?那我选傻逼算了。梨梨:但是等等,您是不是又在骂我?:)-----------昨日精选@谓求:wdm,这样的一言不和就绝世自恋悄悄臆想的三十岁男人还真是少见【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地崩山摧壮士死-红包还是25字评论抽66个~第6章 小女朋友江梨:“……”心脏从万米高空坠回地面,“砰”地砸出一个大坑。暧昧的气息和旖旎的心思一瞬间全散了。江梨看着被断头的小猪慕斯,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失望,又有一点形容不上来的羞耻:“……你就是想骂我吧?”骆亦卿这回真笑起来。“哪儿能呢。”旁边的轨道“咔哒”一声轻响,酸奶蓝莓沙拉和芦笋奶油蘑菇通心粉也从二楼滑下来。他伸手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拿着餐叉仔仔细细帮她将沙拉拌好,才推到她面前,“哥哥这不是看你太可爱了,逗逗你。”江梨没有说话,羞耻的感觉并未完全散去,下意识抬头朝他看。男人坐在一团暖光里,眼瞳颜色太深,仍然显得冷淡。他眼型偏长,并不是最周正的桃花眼,笑起来时懒洋洋的,轻佻又寡淡。有点恶劣。像一个渣男。“喔。”江梨不高兴地叉起蓝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比较好笑。”小姑娘好像真生气了,说话的语调硬邦邦的,报复似的嚼沙拉,将藜麦咬出断头的声音。骆亦卿忍不住,用口型无声骂了句草。她好可爱啊。江连阙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他也好想要一个妹妹。“是哥哥的错,哥哥跟你道个歉。”玩笑开得有点过头,骆亦卿轻勾了下唇角,身体前倾,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不生气了,嗯?”他手掌碰到额头的瞬间,江梨猛地睁大眼,脑子里嗡地一声,开始放烟花。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只这一个瞬间,她也在他身上嗅到清淡的气息。缱绻的,温柔的,像某种被太阳晒过的植物。她心跳漏跳一拍,低着头拌通心粉,胆子突然大了起来:“那,你有那种,一看到她就想笑的女生吗?”“我?”骆亦卿眼皮一撩,那种渣男的笑意又浮上来,“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想跟哥哥在一起?哥哥现在每天看到你,就挺想笑的。”“……”妈的。江梨恶狠狠地想。她再也不要跟骆亦卿讨论这种问题了!小姑娘气鼓鼓的,腮帮子鼓成一只河豚。“你放心好了。”骆亦卿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爱,轻笑一声,正经地道,“哥哥没那么饥渴,不会对小孩子下手的。”他轻声,“你可以放心住在我这儿,住到出嫁都没关系。”-江梨有点颓然。她特别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好意思对其他小孩子下手,但你可以对我下手啊!何况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法定成年好久了!可他一旦正经起来,她的少女心思立马就又不敢表现出来了。那些埋在土壤深处、没办法直白地告诉他的想法,好像从来就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只有在他不当真的时候,她才敢说实话。江梨趴在窗玻璃上,盯着骆亦卿,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没别的东西了?”浓稠的夜色中,他衬衣袖子挽到一半,露出肤色冷白的小臂。身后帮忙搬东西的家政阿姨依依不舍,他转头看江梨,“你是不是还有一箱衣服没拿?”“没有了。”江梨摇头,“是有一箱衣服,但不拿也没关系。”反正江连阙最多一个季度就回来了。她也不可能真在骆亦卿那儿住太久。“行。”骆亦卿点点头,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一下,“跟阿姨说再见,我们走了。”小姑娘杏眼潮湿,脸颊软软的,这几年逐渐长开,手感依然好得像小时候一样。夜风带起额前碎发,她被他掐得心里发痒,乖乖朝阿姨招手:“阿姨再见,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骆亦卿开门上车,检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带,才启动车子。“这才刚走,你就想着回来。”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故意道,“那么不待见哥哥啊?”江梨心想,我跟你同居也不能跟你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谁让我是小女孩呢。”她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学他胡诌,“小女孩都恋家。”走出去一段路,手机震起来。江梨在身上口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耳机,只能就这样接起来:“喂?您好。”“江梨。”骆亦卿顺手调小车上的音乐声,小小的空间内,对面清澈的男声一下子变得格外明显,“你下班了吗?要不要我把音乐会的邀请函给你送过去?”江梨微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这茬事儿。“不用不用。”她抱歉极了,赶紧道,“对不起啊,我忘记联系你了,你现在还在等我吗?”“嗯,我在电视台呢。”对面男生顿了顿,明朗地笑笑,“没事儿,正好我今天加班,顺路等你了。这不是看你一直没联系我,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我……我忘记了。”江梨懊恼,“我现在在的这地方离电视台也不远,我过去取吧。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吃的?”骆亦卿手指一顿,有点危险地眯起眼。忍不住朝她看了看。带吃的?她要给谁带吃的?她都没给他带过吃的。可这只无尾熊毫无所觉,还在吧啦吧啦地跟小男生说话。足足讲够了八分钟零十七秒,才挂断电话。“骆驼哥哥。”放下手机,江梨转过来,“我今天晚上原本约了一个小伙伴,去他那儿拿明天音乐会的票,可是我被童慕诗一闹腾,就给忘了……他还在等我,你能带我去趟电视台吗?”骆亦卿微眯了下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轻描淡写地,来了句:“男生啊?”“嗯。”“什么音乐会?”“是一个……”名字太长了,江梨在手机上调出电子邀请函,一字一字读给他,“‘重温红色’主题名家情景音乐会。”小姑娘声音轻而温柔,咬字却很清晰,怕他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停。骆亦卿心头那股莫名的躁火突然就熄下去一半。他勾唇笑笑,“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前卫,约个会也约在人民大会堂。”这话莫名透出酸意,可两个人都没意识到。江梨微怔,噗嗤笑起来:“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去拍照的。”每逢遇到这种活动,各大媒体都会联动。江梨小领导手上恰好缺张邀请函,干脆让她跟电视台的人一起过去。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骆亦卿将车停在电视台大楼附近。北城夜色缥缈,高楼广厦的灯光彻夜不灭。江梨在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饭团,才给小伙伴打电话:“我在楼下啦。”夏季夜晚,天角一汪明月,流光如同流水。车子熄火,骆亦卿将车停在街角。车窗开了一半,他手臂撑在窗边,眼睛微微眯着,盯着不远处的江梨,以及,立在她面前的那个男生。小伙子个儿挺高,穿一件黑色t恤,脸不太能看清,但笑起来时,气场是清爽和煦的。挺年轻。骆亦卿默不作声地想——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年轻。掐指一算,估计也就比他小个六七八九岁吧。下一秒,男生笑着接过江梨手中的纸袋,顺势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骆亦卿陡然坐直,像一头发现敌情的独狼。“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果然就是很不安全……”他缓慢地摩挲下巴,自言自语,“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怎么不躲呢。”他开始思考。要不要重新给江梨讲一讲《女孩的自我保护》。不过好在两个人没什么后续的接触,他两眼一眨不眨,看着江梨拿着邀请函,笑吟吟地跟那男生道别。然后转过身,直直朝着自己的车走过来。条件反射似的,骆亦卿立马低头拿起手机,打开邮箱,再关掉,如此反复n次。须臾,耳边响起车门被拉开的声音。“砰”地一声轻响,江梨裹挟着外面的热气,在他身侧坐下:“好啦,我们走吧。”骆亦卿若无其事地退出邮箱,不紧不慢地,将手机往旁边一放。然后撩起眼皮,状似很不在意地问:“东西都送给他了?”她报复性地咬一口甜甜圈:“前几年,我还没调到时政新闻部的时候,曾经跟童慕诗一起做过一个选题。那个选题……内容有点敏感,线人再三请求不要把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发布出来,可最后童慕诗登报的稿子里,写着线人的真名和住址。”“啧。”骆亦卿声线轻和,反问,“那后来,她是不是被线人追杀,逃跑时不小心撞在柱子上,把智商摔掉了一半?”“……也没有。”江梨听出他在逗她,可每次提起这事儿,她就不高兴,“线人是个很普通的人,打了很多电话过来投诉、骂人,可他联系不上童慕诗,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童慕诗家人从政,只要没把天捅破,永远有人罩着她。骆亦卿点点头,懂了:“线人联系不上童慕诗,所以他当时打电话过来,投诉的是你,骂的也是你。”江梨:“……”江梨若无其事地摸摸脑袋,打算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这是默认了。骆亦卿有些哭笑不得,叫她名字:“江梨。”他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眼尾流光似的一闪,“你这票同学,还有报社的领导,是不是全都不知道,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嗯。”骆亦卿想问,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呢?说过之后,好歹能用眼神威慑一下对方。可是小姑娘咬着甜甜圈,坐在座位中陷入思考,好像也很纠结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在纠结什么。骆亦卿无声地叹口气。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算了,不说就不说。”狭小的空间内,蓝调的音乐声低缓柔和。江梨对着甜甜圈咬了一大口,草莓果酱的甜意在口中炸开,下一秒,她听到身旁的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下。一片夕光里。他轻声说:“反正现在,有我罩着你。”-江梨觉得,她的心跳现在有点不受控制了。好像揣着很多只兔子,一遇到骆亦卿就自动复活,开始撒欢疯跑。直到骆亦卿带着她在餐厅订好的位置坐下,她还觉得耳根发烫。可他好像毫无所觉,让侍应先上了甜点,才不紧不慢地拿起从刚刚起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朝她打手势:“我接个电话,你不介意吧?”江梨微怔,摇摇头。餐厅内光线柔和,人并不多。骆亦卿说话时声音很低,江梨听了几句没听到什么重点,撑着下巴往脑袋上方看。这是家网红餐厅,分了两层,巨大的金属轨道占据着整间屋子的空中领地,但卡座与卡座之间又隔得很远,给客人留足了空间。发呆的间隙,小猪形状的草莓慕斯和酸奶藤椒鸡翅一起从二楼滑下来,顺着轨道,转到她面前。“……嗯,好。”骆亦卿三言两语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旁边。然后抬眼,朝她看过来:“你之前来过这家店吗?”江梨摇头。他有些意外:“你都不跟朋友出来玩吗?”“就……”江梨不知道怎么形容,失重餐厅这种地方,似乎更适合进行亲子活动。他一直把她当小朋友。“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她还是决定转移话题,“我好像听到你说婚礼。”“对,一个以前的病人,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骆亦卿将外套挂在椅背上,潦草而随意地将衬衣袖子向上拉了拉,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他把自己那份西班牙海鲜面从金属轨道上拿下来,“我本来不打算去了,但刚刚突然想起那位病人姓童,所以临时改了主意。”江梨微怔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么巧啊?是童慕诗的亲戚要结婚?”她凑过去,语气期待,“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婚礼上,雇二十个壮汉,轮流扇她耳光?”骆亦卿微顿,撩起眼皮:“你好善良。”“啊?”他有点匪夷所思:“你雇二十个壮汉,竟然只是想扇她耳光?”“……”“还有啊,江梨。”江梨正捂着脸尴尬地找地缝,他突然放下餐叉,向她望过来。失重餐厅暖色调的灯光下,骆亦卿靠在椅背上,肤色显出带冷感的白。男人眼角微扬,眼尾明明挑着笑,却完全没有走心的感觉,反而有股漫不经心的痞气,“从刚才起,我就想问你——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哥哥就打个电话,你怎么也一直看着哥哥傻笑啊?”石破天惊。江梨手一抖,餐叉直直切掉慕斯小猪的头。心跳扑通扑通,她脑子空白,连声音都有点抖:“为什么这么问……”骆亦卿深色慵懒,唇角玩味地勾着:“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嗯?”“一见你就笑,不是傻逼——”他蛊惑似的,发出恶魔呢喃,“就是爱你。”作者有话要说:梨梨:……?那我选傻逼算了。梨梨:但是等等,您是不是又在骂我?:)-----------昨日精选@谓求:wdm,这样的一言不和就绝世自恋悄悄臆想的三十岁男人还真是少见【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地崩山摧壮士死-红包还是25字评论抽66个~第6章 小女朋友江梨:“……”心脏从万米高空坠回地面,“砰”地砸出一个大坑。暧昧的气息和旖旎的心思一瞬间全散了。江梨看着被断头的小猪慕斯,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失望,又有一点形容不上来的羞耻:“……你就是想骂我吧?”骆亦卿这回真笑起来。“哪儿能呢。”旁边的轨道“咔哒”一声轻响,酸奶蓝莓沙拉和芦笋奶油蘑菇通心粉也从二楼滑下来。他伸手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拿着餐叉仔仔细细帮她将沙拉拌好,才推到她面前,“哥哥这不是看你太可爱了,逗逗你。”江梨没有说话,羞耻的感觉并未完全散去,下意识抬头朝他看。男人坐在一团暖光里,眼瞳颜色太深,仍然显得冷淡。他眼型偏长,并不是最周正的桃花眼,笑起来时懒洋洋的,轻佻又寡淡。有点恶劣。像一个渣男。“喔。”江梨不高兴地叉起蓝莓,“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比较好笑。”小姑娘好像真生气了,说话的语调硬邦邦的,报复似的嚼沙拉,将藜麦咬出断头的声音。骆亦卿忍不住,用口型无声骂了句草。她好可爱啊。江连阙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他也好想要一个妹妹。“是哥哥的错,哥哥跟你道个歉。”玩笑开得有点过头,骆亦卿轻勾了下唇角,身体前倾,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不生气了,嗯?”他手掌碰到额头的瞬间,江梨猛地睁大眼,脑子里嗡地一声,开始放烟花。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只这一个瞬间,她也在他身上嗅到清淡的气息。缱绻的,温柔的,像某种被太阳晒过的植物。她心跳漏跳一拍,低着头拌通心粉,胆子突然大了起来:“那,你有那种,一看到她就想笑的女生吗?”“我?”骆亦卿眼皮一撩,那种渣男的笑意又浮上来,“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想跟哥哥在一起?哥哥现在每天看到你,就挺想笑的。”“……”妈的。江梨恶狠狠地想。她再也不要跟骆亦卿讨论这种问题了!小姑娘气鼓鼓的,腮帮子鼓成一只河豚。“你放心好了。”骆亦卿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爱,轻笑一声,正经地道,“哥哥没那么饥渴,不会对小孩子下手的。”他轻声,“你可以放心住在我这儿,住到出嫁都没关系。”-江梨有点颓然。她特别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好意思对其他小孩子下手,但你可以对我下手啊!何况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法定成年好久了!可他一旦正经起来,她的少女心思立马就又不敢表现出来了。那些埋在土壤深处、没办法直白地告诉他的想法,好像从来就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只有在他不当真的时候,她才敢说实话。江梨趴在窗玻璃上,盯着骆亦卿,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没别的东西了?”浓稠的夜色中,他衬衣袖子挽到一半,露出肤色冷白的小臂。身后帮忙搬东西的家政阿姨依依不舍,他转头看江梨,“你是不是还有一箱衣服没拿?”“没有了。”江梨摇头,“是有一箱衣服,但不拿也没关系。”反正江连阙最多一个季度就回来了。她也不可能真在骆亦卿那儿住太久。“行。”骆亦卿点点头,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一下,“跟阿姨说再见,我们走了。”小姑娘杏眼潮湿,脸颊软软的,这几年逐渐长开,手感依然好得像小时候一样。夜风带起额前碎发,她被他掐得心里发痒,乖乖朝阿姨招手:“阿姨再见,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骆亦卿开门上车,检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带,才启动车子。“这才刚走,你就想着回来。”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故意道,“那么不待见哥哥啊?”江梨心想,我跟你同居也不能跟你睡同一张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谁让我是小女孩呢。”她像模像样地叹口气,学他胡诌,“小女孩都恋家。”走出去一段路,手机震起来。江梨在身上口袋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耳机,只能就这样接起来:“喂?您好。”“江梨。”骆亦卿顺手调小车上的音乐声,小小的空间内,对面清澈的男声一下子变得格外明显,“你下班了吗?要不要我把音乐会的邀请函给你送过去?”江梨微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这茬事儿。“不用不用。”她抱歉极了,赶紧道,“对不起啊,我忘记联系你了,你现在还在等我吗?”“嗯,我在电视台呢。”对面男生顿了顿,明朗地笑笑,“没事儿,正好我今天加班,顺路等你了。这不是看你一直没联系我,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我……我忘记了。”江梨懊恼,“我现在在的这地方离电视台也不远,我过去取吧。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带吃的?”骆亦卿手指一顿,有点危险地眯起眼。忍不住朝她看了看。带吃的?她要给谁带吃的?她都没给他带过吃的。可这只无尾熊毫无所觉,还在吧啦吧啦地跟小男生说话。足足讲够了八分钟零十七秒,才挂断电话。“骆驼哥哥。”放下手机,江梨转过来,“我今天晚上原本约了一个小伙伴,去他那儿拿明天音乐会的票,可是我被童慕诗一闹腾,就给忘了……他还在等我,你能带我去趟电视台吗?”骆亦卿微眯了下眼,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轻描淡写地,来了句:“男生啊?”“嗯。”“什么音乐会?”“是一个……”名字太长了,江梨在手机上调出电子邀请函,一字一字读给他,“‘重温红色’主题名家情景音乐会。”小姑娘声音轻而温柔,咬字却很清晰,怕他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停。骆亦卿心头那股莫名的躁火突然就熄下去一半。他勾唇笑笑,“你们现在年轻人就是前卫,约个会也约在人民大会堂。”这话莫名透出酸意,可两个人都没意识到。江梨微怔,噗嗤笑起来:“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去拍照的。”每逢遇到这种活动,各大媒体都会联动。江梨小领导手上恰好缺张邀请函,干脆让她跟电视台的人一起过去。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骆亦卿将车停在电视台大楼附近。北城夜色缥缈,高楼广厦的灯光彻夜不灭。江梨在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和饭团,才给小伙伴打电话:“我在楼下啦。”夏季夜晚,天角一汪明月,流光如同流水。车子熄火,骆亦卿将车停在街角。车窗开了一半,他手臂撑在窗边,眼睛微微眯着,盯着不远处的江梨,以及,立在她面前的那个男生。小伙子个儿挺高,穿一件黑色t恤,脸不太能看清,但笑起来时,气场是清爽和煦的。挺年轻。骆亦卿默不作声地想——但好像也没有特别年轻。掐指一算,估计也就比他小个六七八九岁吧。下一秒,男生笑着接过江梨手中的纸袋,顺势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骆亦卿陡然坐直,像一头发现敌情的独狼。“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外面,果然就是很不安全……”他缓慢地摩挲下巴,自言自语,“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怎么不躲呢。”他开始思考。要不要重新给江梨讲一讲《女孩的自我保护》。不过好在两个人没什么后续的接触,他两眼一眨不眨,看着江梨拿着邀请函,笑吟吟地跟那男生道别。然后转过身,直直朝着自己的车走过来。条件反射似的,骆亦卿立马低头拿起手机,打开邮箱,再关掉,如此反复n次。须臾,耳边响起车门被拉开的声音。“砰”地一声轻响,江梨裹挟着外面的热气,在他身侧坐下:“好啦,我们走吧。”骆亦卿若无其事地退出邮箱,不紧不慢地,将手机往旁边一放。然后撩起眼皮,状似很不在意地问:“东西都送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