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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卿卿呀》TXT全集下载_8(1 / 1)

话是这么说。可当比赛真正开始,江梨还是感到热血沸腾。体育运动生来具有感染人心的能力,她站在道路两旁,想大声地为选手们呐喊助威:“一号选手宛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跑这么快会不会后续乏力呢?我们看到二号选手的速度就很平均,一看就不是马拉松新手了,看来这位选手后续超车的可能性很大!三号选手跑步忽左忽右时快时慢,又是什么我们没见过的新颖战术呢……”裴之哲:“……你做记者真的亏了,你应该去应聘赛事解说员。”他话音刚落。三号选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快下班的时候,骆亦卿刷到江梨的朋友圈。【今天一定是热血少年日[撒花][撒花]】小姑娘像模像样地,在底下发了个配图。炎炎烈日下,红色横幅上一排大字迎风招展:“第二十四届北城大学生公路马拉松大赛”。他勾勾唇,顺手点了个赞。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笃笃笃”三声轻响,门背后探出一颗脑袋:“老师,急诊转过来一个病人,缺氧休克,已经醒了,您要现在过去看看吗?”骆亦卿收起手机,一边起身去穿白大褂,一边问:“具体情况?”“传媒大学的大学生,今天本来是去参加公路马拉松的,结果跑到一半突然昏过去了,那边医生给做了急救和心肺复苏,现在……”骆亦卿扣扣子的手一顿,打断他:“谁?”男生很好脾气地重复:“传媒大学的大学生,今天本来是……”骆亦卿眉头微皱,重又拿起手机,调出通讯录,打电话给江梨。忙音响了很久,没有人接。他眉头皱得更深,动动手指,又打了第二个。这回对方很快接起来:“喂?您好?”小姑娘的声音平稳悦耳,骆亦卿一颗心稍稍放回肚子。他一边往病房的方向走,一边问:“你偷偷去参加马拉松了?”“没有啊。”“那你朋友圈那个……?”江梨嘿嘿嘿:“我去做报道呀。”骆亦卿这才完全放心。看来那个被急诊送来的家伙,不是他家的倒霉小孩儿。“行,那你自己当心点儿。”他微顿,又强调,“天气热,别被烤熟了。”江梨笑起来:“哥哥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她好像完全猜到他的想法,又开始高高兴兴地冒泡泡:“我工作结束就过去找你。”“好。”骆亦卿没多说什么,收起手机,推开病房门。唐一扬颠颠儿跟在后头:“老师,还要我接着刚才那个说吗……”“唐一扬,你是第一天实习吗?”骆亦卿转过来,眼尾带着点儿笑,可眼睛里丝毫情绪也没有,“我要的是‘病人名字,22周岁,男’,不是‘传媒大学的大学生,长得好看,但是惨’。你下次再他妈这么跟我报病人资料——”唐一扬揪心地看着他。骆亦卿云淡风轻:“就去医院大门口,单手做两百个俯卧撑,给路人观瞻。”-暮色四合时,江梨踩着一地碎金的夕阳光芒,溜达进心内的科室。这个时间段反而人少,她立在护士站左顾右盼,一转头,就看到缩在角落里埋头写病历的唐一扬。江梨眼睛一亮,小声呼唤:“帅气的小哥哥!”唐一扬微怔,回头看到两眼弯成小月牙的江梨,也惊喜极了:“咦,你不是上次报社那个小姑娘吗?”“是啊是啊,我是来找你骆老师的。”江梨笑着点点头,将手中的纸袋推过去,“你还没有吃晚饭吧?我带了一点吃的,就当做给你赔礼道歉好了。”纸袋里装着椰子曲奇和小泡芙,似乎刚出炉,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嗅到香气。唐一扬不好意思:“你太客气了,这是给骆老师带的吧?我怎么能拿。”“不不,这就是给你的。”江梨赶紧解释,“他好像有很多学生,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多买了一点。”唐一扬懂了,利落地收起纸袋:“行,那我等会儿跟他们分了。”江梨笑着应了声好,又问:“你老师现在在哪儿呢?”“在病房,估计马上就过来了。”他帮她拖了把椅子,“你坐着等他一会儿吧。”凑近了,江梨看到他的胸牌。她眨眨眼:“原来你叫唐一扬。”“是啊。”唐一扬笑道,“我还没做过自我介绍呢。”江梨很干脆:“我叫江梨,是梨子的梨。”有来有往就是朋友,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建立了革命友谊。这会儿护士站没什么人,江梨坐在他身边,好奇:“你为什么不在办公室里写?”“屋里太闷了。”唐一扬头也不抬,“骆老师待过的地方,连空气都有压迫感。”江梨:“……你太夸张了。”“真的,他很凶的。”唐一扬心有余悸,“而且还不是那种明晃晃的凶,他吧,有什么都阴着来。笑着跟你打招呼,不动声色地捅你刀子。”江梨:“……你把你老师说得太阴暗了。”“那不然,你觉得呢?”江梨想了想:“他挺光明磊落的啊。”“那不一样,你是他……”唐一扬忽然顿住,“等等,你是他什么来着?”江梨wink:“我是他的追求者。”“别逗了,他对追求者可不是这样的。”唐一扬不信,“我从没见过他对哪个追求者嘘寒问暖,还特意打电话提醒对方注意别中暑。”得知自己受到区别对待,江梨顿时又开心起来。小姑娘捧着脸,喜滋滋:“可我说的也是真的啊。”“哪句?”“追求者那句。”傍晚时暮色沉沉,残阳光影透过玻璃,走廊地面也被铺上红光。骆亦卿从病房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护士站那只无尾熊头顶竖起来的呆毛。他忽然感到轻松,迈动长腿走过去,正想叫她,就见她双手捧着脸,语调轻快道——“我确实是他如假包换的追求者。”江梨背对着他的方向,柔软的毛发被夕光一照,毛茸茸的。小姑娘语气认真,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骆亦卿,很久很久了。”“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很喜欢他了。”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白天来写的,结果还是没写完……所以把两天的更新并进同一章惹……这本书写得这么慢,我每天被做不完作业的恐惧感笼罩着,大声嘤嘤 tvtps,周三要上夹子所以凌晨和白天不更啦,应该会稍微晚一点更 =w=---虽然我现在对红包有点ptsd了,但这章还是抽红包【捂脸】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熠熠呀 7个,幼恩快吃菜菜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熠熠呀20瓶;人间甜饼周九良、、李长歌、草莓草莓不甜了、魏娇。 10瓶;暖眸森光 8瓶;syyyyyyy 5瓶;乔乔乔呀乔、家养小精灵、糖子、薄荷糖味呀 4瓶;勛梦i、万崽不吃香菜 2瓶;幼恩快吃菜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6章 我后悔了骆亦卿脚步微顿。江梨背对着他, 唐一扬被办公桌挡住,两个人都毫无所觉。“啊,那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骆老师?”唐一扬也没多想,撑着脸, 好奇, “他以前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他现在什么样?”“嘴在前面跑, 脑子后面追。”“……”江梨思索一下,坦诚:“应该差不多吧……他以前就喜欢让我叫哥哥, 现在也喜欢让我叫哥哥。在这件事情上, 他的喜好挺固定的。”“啧。”唐一扬眯起眼,小声嘀咕,“想不到我老师看起来对什么都不上心,背地里竟然是个这种人……”江梨耳朵一动:“你想哪去了?”“就……”唐一扬摸摸耳朵, 小声, “白天叫妹妹, 晚上妹妹……骆、骆老师好!”“说完啊。”骆亦卿脚步停在面前,语气幽幽,不紧不慢撩起眼皮, “晚上妹妹什么?”“晚上妹妹叫, 老师好。”唐一扬脚底抹油, 抱起病例就跑,“我去看看病人,老师好,老师再见,你们慢慢聊,我不打扰你们了。”江梨:“……”骆亦卿身形微顿,转过来。出病房的时候, 他解开了白大褂的扣子,衣服微微敞着,一只手撑在护士站桌子上,冷白的灯光落在脖颈间,衬得皮肤愈发白皙。“过来了怎么不叫我。”骆亦卿云淡风轻,撩眼皮看她,“在跟唐一扬聊什么?”越是这种语气,江梨越觉得危险。她吞吞嗓子,小心指出:“你平时是不是对学生挺凶的。”“怎么?”“他怎么一看到你,就跑了。”骆亦卿唇角微勾了一下,桃花眼中浮起一点笑意:“怎么,小江梨觉得我很凶吗?”他说着抬起另一只手,下意识想摸摸小姑娘头顶的呆毛。手伸到半空,突然想到什么,又堪堪顿住,若无其事地收起来。江梨正垂着脑袋检查背包,恰巧没注意到。收起手机,她将背包拉链拉好,扬起脑袋:“哥哥对我不凶啊。”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眼睛黑白分明,漂亮得像透明的琉璃。骆亦卿心头微动,心里突然生发出这样的念头——少女这样干净清澈,任何人面对这样的一张脸,好像都无法拒绝对方的示好。江梨见他一言不发,忍不住,又叫一声:“哥哥?你今天的工作还没结束吗?”骆亦卿瞬间回过神,忽然对自己有些失语:“……结束了,我们走吧。”出神的几秒钟里,江梨已经乖巧地背好了背包。他下意识想去握小姑娘的手,可是抬手的瞬间,又感到犹豫。这小姑娘,不会是真的喜欢他吧……虽说这种背后讲的话,一般都是心里话……但是,有没有可能,她只是跟唐一扬开个玩笑?骆亦卿眉头微皱,正纠结要不要开口问,走廊那头传来一阵嘈杂。他回头,没有完全看清,就见一团病人朝着这边撒腿狂奔而来,几乎跑出残影。“小心。”骆亦卿眼神一紧,握住江梨的手腕,将她拽到一旁。小姑娘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撞在他身上。她热乎乎的,骆亦卿没觉得疼,就是……有点烫。他赶忙将她扶正:“没事吧?”江梨摇摇头,骆亦卿这才移开视线。等他再抬起眼,病人已经跑出去很远。只剩一个蓝白条纹的衣角,转眼便消失在门口。“骆……骆老师……”隔了几秒,唐一扬才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您刚刚站在这儿,有没有看到一个跑得特别快的病人?一转眼就消失了,我们追都追不上。”骆亦卿皱眉:“怎么回事?”“他,他一醒过来就说要去继续参加马拉松,气还没传匀就狂奔出去了,几个护士按都按不住。”骆亦卿默了默:“既然追不上,那就报警吧,让警察帮忙找。”“行。”唐一扬喘口气,说着就去掏手机,“我这就打电话给保卫科和警察。”江梨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两人对话,好奇地探出头:“竟然还有这种事?”“嗯。”骆亦卿见怪不怪,“估计脑子没醒,以为自己还在参加马拉松比赛。”唐一扬给保卫科打完电话,朝骆亦卿打招呼道:“那我先回去了老师。”骆亦卿刚要点头,突然想到:“等等。”“你稍微等我一下。”他先低声嘱咐完江梨,才转身上前几步,停在跟小女孩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这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背对着她,她应该听不到他说话。“唐一扬。”骆亦卿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皮一撩,唐一扬就开始紧张。他立正:“到。”“放轻松点儿。”骆亦卿嘴角微动,却不怎么笑得起来,“你怎么认识江梨的?”“就是上次我们医学学术周嘛,她进来给您送水,我看她拿着相机,就说你看我们老师长得多好看啊,你给她拍个照行不行,她说行,我说那感情好啊你们专门搞这个的肯定专业……”骆亦卿声音一冷:“说重点。”尽管他大多数时候表现得散漫,微勾的唇角也常常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错觉,可一旦正经起来,两个人构建起来的小空间中就充斥着压迫感。唐一扬感觉自己瞬间被压矮了十厘米:“就……我让她把照片发给我,所以交换了联系方式。”骆亦卿不太信:“没别的了?”唐一扬老老实实:“没有了。”“那她给你买的?”骆亦卿两手环抱,眼神若无其事地往下一扫,很快就收回来。唐一扬愣了一下,百口莫辩:“这是……这不是她给我的……不,这就是她给我的。但是老师,她说因为我们是您的学生,所以她才给我们带零食的。”骆亦卿很想再问句“真的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行了。”他不欲多言,“你走吧。”就这,就问点儿这?唐一扬还以为他有什么超级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交代,结果开口每个问题都跟江梨有关。他失语:“……好的老师。”“等一下。”下一秒,又被叫住。想想还是不放心,骆亦卿强调:“她就一小孩儿,你别招她啊。”我是嫌命长吗我招她?唐一扬果断而迅速地应了句“那是肯定的,您的人给我多少个胆子我都不敢动啊”,转身就地鼠似的消失了。骆亦卿轻笑着摇摇头,一回身,就见江梨背着帆布双肩包,站在他面前半步远的地方。她已经离他很近了,抬头与他对视,一双眼清澈漂亮,语气莫名执拗:“我不是小孩儿了。”骆亦卿挂在唇边的笑容维顿一下,气场重又变得慵懒:“胡闹,你不是小孩儿,难道哥哥是小孩儿?”“我……”江梨张张嘴,心里有些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她无意识地挺直背脊,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也更加理直气壮:“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喔,哥哥知道啊。那时候你在读高中,哥哥都没来得及祝我们小江梨十八岁快乐呢。”骆亦卿唇角勾着,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神无意间从她身上扫过,却又是一顿。夏天的衣服很薄,她穿了一件印着巨大英文字母的白色体恤,领口处加做了细吊带的修饰,天鹅般的脖颈裸.露在外,胸前起伏出微妙的弧度。这小姑娘……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骆亦卿陷入一秒钟的自我怀疑,她跟小时候确实不一样,那时候她不仅矮,而且平。她现在是一个少女了。骆亦卿张张嘴,脑海中颠三倒四地浮现出她刚刚对唐一扬说过的话——尽管他不太想承认,但江梨好、好像挺认真的。这感觉前所未有,他的心情微妙而混乱,嘴上有些敷衍地道:“行,哥哥以后不叫你小孩儿,叫你大孩子。”江梨没再说话,头顶的呆毛晃一晃,蔫儿巴巴地垂下去。骆亦卿没有注意到,他照旧护着小姑娘下楼,带她去停车场开车。坐上车放下包,江梨扣好安全带,突然抬起头:“哥哥。”“嗯?”江梨犹豫了一下:“你平时会有很多病人吗?”骆亦卿轻笑:“当然会,这里是医院。”“那你不是会见到很多女孩子。”“很多职业都会。”骆亦卿声线清澈,完全没跟她想到同一个层面上,还在语气轻和地解释,“除了医生之外,像是老师啊,警察啊……或者你这个职业,记者。这种跟人打交道多的职业,都会遇到很多女孩子的,当然也会遇到很多男孩子。”他这么温柔,江梨纠结极了。停顿半晌,咬牙问:“那,那还是不太一样吧?老师警察和记者不会跟别人有太多身体接触的……”后半句话微如蚊蚋,骆亦卿微怔,猛地反应过来。哦,在这儿等他呢。他得到启发,突然想到了委婉回复她的方法。“想什么呢你?”骆亦卿唇角微勾,若无其事、假装非常自然地,低笑道,“你哥不是跟你说过,‘骆亦卿学医学到走火入魔,眼里根本没有男女’?”江梨忽然有些懵:“他那……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吗?”“是真的。”骆亦卿故作随意地扯扯唇,妄图借此蒙混过关,“在哥哥眼里,男男女女,都跟大体老师一个概念。”“……”江梨一瞬间就词穷了。勇气像气球里本就虚弱的气体,被针一戳,立马一点儿也不剩。他好像真的听不懂她的暗示,她犹豫要不要说得更直白点:“那你第一次给女孩子做手术,不会有什么别的感觉吗……?”“有啊,感觉我自己特别吃亏。”“……”江梨脑子一片混乱,一路被他带着跑:“那,不会遇到那种……很在意这个问题的女患者吗?”“命都快没了谁还在意那么多,当然了,如果真的非常在意——”话题轻易扯开,骆亦卿心里轻松不少,慵懒地笑着,低声道,“那我就闭着眼给他们开刀。”“……”-到最后,江梨要说的重点,一句也没说出来。她对着镜子排练了n次,从直白的“哥哥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到委婉的“我有没有可能成为你眼里那个比较特殊的女孩子”……“啊啊啊!”江梨懊恼得捶床,“什么时候表白也变得这么难了?我们是不是有代沟,他怎么连我的一个梗都接不住?”纪向晚大笑:“万一他很聪明,每个环节都看懂了,只是想给你留面子,不想戳穿你呢。”江梨翻滚捶床:“不可能!他肯定对我也有意思的!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其实梨梨,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纪向晚正色道,“你俩住在一起本来就是个巧合,万一他真的只是受你堂哥之托照顾你,除此之外对你一点儿别的感情也没有呢?”江梨微默:“你说得也对,他确实告诉我了,他只对大体老师有感情。平时在手术台上多看别的女性一眼,都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可江梨还是不甘心。她用枕头蒙着脑袋沉默半晌,跳起来,抱着床头的玩具熊去找骆亦卿。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走到门口,刚好听到男人压低的声音:“我觉得你妹妹住我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江梨呼吸一滞,脚步停住。暮色已经完全消失在天边,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带起浅白色的窗帘。空气中透着秋天的凉意,骆亦卿背对着门的方向打电话,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相反,他的嗓音仍然不疾不徐,温和清澈,像是在跟对方好好讲道理:“她都已经成年那么久了,大学都快毕业了,她是一个成年人,不是一个小女孩儿了。”“你不觉得,你让她跟我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真挺危险的吗?”“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你没空照顾她,给她租房子让她一个人住又怕委屈她。那这事儿好解决啊,你在我家旁边给她买个小别墅,白天让她来我家,我管她一日三餐;晚上呢就让她回自己的住处,我这片儿社区治安特别好,她住得离我近,万一生个病啊或者出点儿什么别的事,也不怕没有照应。”江梨站在门口,茫然的无措感慢慢堆积上来,将她一整只地淹没进去。“是啊。”骆亦卿站在窗前,看着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慢悠悠地叹息,“我是后悔了。”远山如同蛰伏的巨兽,视线之内灯火连成一片,晚饭时间,家家户户传出烟火气息。在江梨住进来之前,这幢房子从没进过除他之外的别人,他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生活。骆亦卿停顿一下,目光落到窗台边那一小盆生机勃勃的、一看就属于少女的熊童子上,有些无奈又有些心情复杂地,低声叹息:“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你,让她住我家的。”作者有话要说:25字评论有红包-3-第17章 谁欺负你今天周末, 纪向晚工作全都做完了,室友们都不在,她一个人窝在学生公寓里,偷偷用小锅煮麻辣烫。才刚加满水, 江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哭笑不得, 插耳机接起来:“又怎么啦?”这才过去十五分钟。电话那头沉默一阵, 江梨用力深呼吸,艰难地平静了半天, 才小声问:“你遇到过渣男吗?”纪向晚:“……”小闺蜜声音软软的弱弱的, 像刚刚哭过一样。她眼皮一跳:“你在哭泣吗宝贝儿?”“没有。”江梨用力吸吸鼻子,“我哭不出来。”“哦,那我可能遇到过吧。”纪向晚给锅插上电,不紧不慢道, “我遇到过最渣的渣男, 是一个医生。”江梨一口气提起来:“你遇到的也是个医生?”“嗯, 做完彩超之后他随便丢给我几张纸说,‘自己擦擦走吧’1。”纪向晚一本正经,“我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 都不是好人——怎么, 你那位医生, 也跟你说类似的话了?”江梨:“……”悲伤的情绪被纪向晚冲淡了一点点,她忽然有些失语:“那倒没有……”虽然她很想,可她和骆亦卿还远没有到那一步。“我只是……”低头揪着手里的玩具熊,江梨鼻子发酸,想起刚住过来时,骆亦卿跟她说,她为她准备了很多小女孩的东西。房间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粉色小熊的床单和枕头也是特地给她准备的,连蒸汽眼罩少女水蜜桃的颜色,也是特意为她挑选的——可骆亦卿明明是一个崇尚极简的人,她像一个外来的闯入者,一切都和他的生活格格不入。“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他说后悔让我住进来,就又不敢提表白的事了。”纪向晚手指一顿:“他说什么了?不是吧,他背后说你坏话?”“没有没有。”江梨抽抽鼻子,赶紧解释,“我听到他跟我堂哥打电话,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跟他住在一起会不会不安全。”“……他是不是有病,都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才发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很不安全?”“不是。”江梨语无伦次,“他那时候把我当妹妹啊,是我一直跟他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说着说着,她又纠结地揪住熊。纪向晚失笑:“又不是你的问题,你干嘛为他辩解那么多?”“我没有辩解。”江梨声音里带着水汽,比以往都更加软绵绵,“我只是觉得,他不过是不喜欢我而已,可这样又没做错什么……没有规定说,被人喜欢,就一定也要用同样的喜欢回馈对方啊。”纪向晚轻“啧”了一声:“那你现在怎么想?”江梨可怜巴巴的,思路倒是很清晰:“我打算没有骨气地找个地方痛哭一场,告慰自己这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你也失恋失得太冷静了。”纪向晚好笑,“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你不如干脆搬出来。”“可我堂哥不放心我一个人住……以前他短途出差把我留在家里,会不停地打电话过来确认我的安全状况,生怕爹不疼娘不爱的我想不开,一时冲动激情自尽。”“你刚刚还说,你是个大人了。”纪向晚闲闲道,“哪个大人会连独居都害怕?何况你现在留在那儿有什么意思,你的医生小哥哥既然动了这个念头,总要想办法把你送走的。”“……”江梨默了默,挂断纪向晚的电话,转而打给江连阙。也不知道他那头几点了,忙音响了好一阵,他才慢吞吞接起来。江连阙声音有点儿哑:“怎么,想哥哥了?”“我……”江梨有一肚子话想说,她这么漫长地喜欢着一个人,对方轻而易举一句话,就给她少女时代的暗恋画上了句号。她刚一张嘴,眼眶中的热气就掉出来。最开始是一颗一颗的,啪嗒啪嗒掉在熊上,接着变得停不下来。江梨对着话筒哇哇大哭,江连阙停顿一下,没出声打断,等着她哭得差不多了、情绪平复一些了,才问:“谁欺负你了?”就是现在在我隔壁房间的那个狗男人啊——话到嘴边,江梨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骆亦卿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难道为了这个,让江连阙去殴打他一顿吗。她深吸一口气,嗫嚅:“没有……”小姑娘刚一说完就打了个哭嗝,江连阙忽然急了:“草,北城没有你哥不敢动的人,谁啊?”“不是。”江梨小声,“这个、这个选题的稿子太难写了,我写不出来……”“……”-骆亦卿过来找她的时候,江梨刚刚洗完脸。哭过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冷静也清醒了不少,骆亦卿在卧室外敲门,很轻的“叩叩”三声:“梨梨?”“进来吧。”江梨脸上水痕未干,将脸埋在柔软的毛巾里,扬声道,“门没有锁。”骆亦卿微顿一下,推门进来。他的公寓坐向很好,采光最好的两个房间,一个是他自己的卧室,另一个就是江梨这一间。当时江连阙跟他商量将妹妹送来住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小女孩儿都喜欢什么,特意找人重新设计,将整间房间都涂成了有质感的水蜜桃色。要不是设计师嫌太浮夸,他甚至想在小浴池里放满少女心爆棚的海洋球。目光环视一圈,骆亦卿的目光落在盥洗室门口。江梨刚刚擦完脸,正放下毛巾走出来:“怎么了?”停顿一下,又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小声叫:“哥哥。”骆亦卿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打量她。小姑娘比他矮整整一个头,穿一件鹅黄色的睡裙,泡泡袖的设计格外减龄,裙摆之下,小腿纤细漂亮。可眼眶红红的,眼睛里也还有没有散尽的水汽。骆亦卿转身拉开她的椅子,长腿一伸坐在她书桌前:“来,坐哥哥这儿。”江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坐……哥哥,哪儿?”大腿吗还是……骆亦卿拍拍旁边的床沿:“这儿。”江梨微默,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还是蹭过去:“哦。”床比椅子稍高一些,她坐在上面时,两腿够不到地面,白皙的小腿虚虚晃着。离得近了,骆亦卿嗅到房间中清淡的香气,像某种气息并不浓郁的花朵,不知道是来自她身上,还是来自女孩子的护肤品。他手肘抵在腿上,微微躬身与她平视:“谁欺负你了?”江梨:“……”她就知道,江连阙一定会到骆亦卿面前告状。幸好刚刚没有一冲动,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江连阙。“没有人欺负我。”江梨老老实实,“我就是写不出稿子,急的。”骆亦卿完全不信。小姑娘的呆毛蔫儿得都快垂到鼻梁了,他伸手帮她扶上去,哄小孩儿似的,低声:“没事的,告诉哥哥,哥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肌肤相触时,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脸颊,热气一触即离。手下的动作很温柔,嘴里说的话也很温柔。可他的唇微微抿着,明显就很不高兴。江梨在空气中,感受到一瞬而逝的杀气。“行了。”他不欲多言,“你走吧。”就这,就问点儿这?唐一扬还以为他有什么超级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交代,结果开口每个问题都跟江梨有关。他失语:“……好的老师。”“等一下。”下一秒,又被叫住。想想还是不放心,骆亦卿强调:“她就一小孩儿,你别招她啊。”我是嫌命长吗我招她?唐一扬果断而迅速地应了句“那是肯定的,您的人给我多少个胆子我都不敢动啊”,转身就地鼠似的消失了。骆亦卿轻笑着摇摇头,一回身,就见江梨背着帆布双肩包,站在他面前半步远的地方。她已经离他很近了,抬头与他对视,一双眼清澈漂亮,语气莫名执拗:“我不是小孩儿了。”骆亦卿挂在唇边的笑容维顿一下,气场重又变得慵懒:“胡闹,你不是小孩儿,难道哥哥是小孩儿?”“我……”江梨张张嘴,心里有些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她无意识地挺直背脊,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也更加理直气壮:“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喔,哥哥知道啊。那时候你在读高中,哥哥都没来得及祝我们小江梨十八岁快乐呢。”骆亦卿唇角勾着,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神无意间从她身上扫过,却又是一顿。夏天的衣服很薄,她穿了一件印着巨大英文字母的白色体恤,领口处加做了细吊带的修饰,天鹅般的脖颈裸.露在外,胸前起伏出微妙的弧度。这小姑娘……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骆亦卿陷入一秒钟的自我怀疑,她跟小时候确实不一样,那时候她不仅矮,而且平。她现在是一个少女了。骆亦卿张张嘴,脑海中颠三倒四地浮现出她刚刚对唐一扬说过的话——尽管他不太想承认,但江梨好、好像挺认真的。这感觉前所未有,他的心情微妙而混乱,嘴上有些敷衍地道:“行,哥哥以后不叫你小孩儿,叫你大孩子。”江梨没再说话,头顶的呆毛晃一晃,蔫儿巴巴地垂下去。骆亦卿没有注意到,他照旧护着小姑娘下楼,带她去停车场开车。坐上车放下包,江梨扣好安全带,突然抬起头:“哥哥。”“嗯?”江梨犹豫了一下:“你平时会有很多病人吗?”骆亦卿轻笑:“当然会,这里是医院。”“那你不是会见到很多女孩子。”“很多职业都会。”骆亦卿声线清澈,完全没跟她想到同一个层面上,还在语气轻和地解释,“除了医生之外,像是老师啊,警察啊……或者你这个职业,记者。这种跟人打交道多的职业,都会遇到很多女孩子的,当然也会遇到很多男孩子。”他这么温柔,江梨纠结极了。停顿半晌,咬牙问:“那,那还是不太一样吧?老师警察和记者不会跟别人有太多身体接触的……”后半句话微如蚊蚋,骆亦卿微怔,猛地反应过来。哦,在这儿等他呢。他得到启发,突然想到了委婉回复她的方法。“想什么呢你?”骆亦卿唇角微勾,若无其事、假装非常自然地,低笑道,“你哥不是跟你说过,‘骆亦卿学医学到走火入魔,眼里根本没有男女’?”江梨忽然有些懵:“他那……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吗?”“是真的。”骆亦卿故作随意地扯扯唇,妄图借此蒙混过关,“在哥哥眼里,男男女女,都跟大体老师一个概念。”“……”江梨一瞬间就词穷了。勇气像气球里本就虚弱的气体,被针一戳,立马一点儿也不剩。他好像真的听不懂她的暗示,她犹豫要不要说得更直白点:“那你第一次给女孩子做手术,不会有什么别的感觉吗……?”“有啊,感觉我自己特别吃亏。”“……”江梨脑子一片混乱,一路被他带着跑:“那,不会遇到那种……很在意这个问题的女患者吗?”“命都快没了谁还在意那么多,当然了,如果真的非常在意——”话题轻易扯开,骆亦卿心里轻松不少,慵懒地笑着,低声道,“那我就闭着眼给他们开刀。”“……”-到最后,江梨要说的重点,一句也没说出来。她对着镜子排练了n次,从直白的“哥哥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到委婉的“我有没有可能成为你眼里那个比较特殊的女孩子”……“啊啊啊!”江梨懊恼得捶床,“什么时候表白也变得这么难了?我们是不是有代沟,他怎么连我的一个梗都接不住?”纪向晚大笑:“万一他很聪明,每个环节都看懂了,只是想给你留面子,不想戳穿你呢。”江梨翻滚捶床:“不可能!他肯定对我也有意思的!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其实梨梨,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纪向晚正色道,“你俩住在一起本来就是个巧合,万一他真的只是受你堂哥之托照顾你,除此之外对你一点儿别的感情也没有呢?”江梨微默:“你说得也对,他确实告诉我了,他只对大体老师有感情。平时在手术台上多看别的女性一眼,都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可江梨还是不甘心。她用枕头蒙着脑袋沉默半晌,跳起来,抱着床头的玩具熊去找骆亦卿。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走到门口,刚好听到男人压低的声音:“我觉得你妹妹住我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江梨呼吸一滞,脚步停住。暮色已经完全消失在天边,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带起浅白色的窗帘。空气中透着秋天的凉意,骆亦卿背对着门的方向打电话,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相反,他的嗓音仍然不疾不徐,温和清澈,像是在跟对方好好讲道理:“她都已经成年那么久了,大学都快毕业了,她是一个成年人,不是一个小女孩儿了。”“你不觉得,你让她跟我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真挺危险的吗?”“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你没空照顾她,给她租房子让她一个人住又怕委屈她。那这事儿好解决啊,你在我家旁边给她买个小别墅,白天让她来我家,我管她一日三餐;晚上呢就让她回自己的住处,我这片儿社区治安特别好,她住得离我近,万一生个病啊或者出点儿什么别的事,也不怕没有照应。”江梨站在门口,茫然的无措感慢慢堆积上来,将她一整只地淹没进去。“是啊。”骆亦卿站在窗前,看着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慢悠悠地叹息,“我是后悔了。”远山如同蛰伏的巨兽,视线之内灯火连成一片,晚饭时间,家家户户传出烟火气息。在江梨住进来之前,这幢房子从没进过除他之外的别人,他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生活。骆亦卿停顿一下,目光落到窗台边那一小盆生机勃勃的、一看就属于少女的熊童子上,有些无奈又有些心情复杂地,低声叹息:“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你,让她住我家的。”作者有话要说:25字评论有红包-3-第17章 谁欺负你今天周末, 纪向晚工作全都做完了,室友们都不在,她一个人窝在学生公寓里,偷偷用小锅煮麻辣烫。才刚加满水, 江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哭笑不得, 插耳机接起来:“又怎么啦?”这才过去十五分钟。电话那头沉默一阵, 江梨用力深呼吸,艰难地平静了半天, 才小声问:“你遇到过渣男吗?”纪向晚:“……”小闺蜜声音软软的弱弱的, 像刚刚哭过一样。她眼皮一跳:“你在哭泣吗宝贝儿?”“没有。”江梨用力吸吸鼻子,“我哭不出来。”“哦,那我可能遇到过吧。”纪向晚给锅插上电,不紧不慢道, “我遇到过最渣的渣男, 是一个医生。”江梨一口气提起来:“你遇到的也是个医生?”“嗯, 做完彩超之后他随便丢给我几张纸说,‘自己擦擦走吧’1。”纪向晚一本正经,“我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 都不是好人——怎么, 你那位医生, 也跟你说类似的话了?”江梨:“……”悲伤的情绪被纪向晚冲淡了一点点,她忽然有些失语:“那倒没有……”虽然她很想,可她和骆亦卿还远没有到那一步。“我只是……”低头揪着手里的玩具熊,江梨鼻子发酸,想起刚住过来时,骆亦卿跟她说,她为她准备了很多小女孩的东西。房间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粉色小熊的床单和枕头也是特地给她准备的,连蒸汽眼罩少女水蜜桃的颜色,也是特意为她挑选的——可骆亦卿明明是一个崇尚极简的人,她像一个外来的闯入者,一切都和他的生活格格不入。“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他说后悔让我住进来,就又不敢提表白的事了。”纪向晚手指一顿:“他说什么了?不是吧,他背后说你坏话?”“没有没有。”江梨抽抽鼻子,赶紧解释,“我听到他跟我堂哥打电话,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跟他住在一起会不会不安全。”“……他是不是有病,都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才发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很不安全?”“不是。”江梨语无伦次,“他那时候把我当妹妹啊,是我一直跟他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说着说着,她又纠结地揪住熊。纪向晚失笑:“又不是你的问题,你干嘛为他辩解那么多?”“我没有辩解。”江梨声音里带着水汽,比以往都更加软绵绵,“我只是觉得,他不过是不喜欢我而已,可这样又没做错什么……没有规定说,被人喜欢,就一定也要用同样的喜欢回馈对方啊。”纪向晚轻“啧”了一声:“那你现在怎么想?”江梨可怜巴巴的,思路倒是很清晰:“我打算没有骨气地找个地方痛哭一场,告慰自己这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你也失恋失得太冷静了。”纪向晚好笑,“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你不如干脆搬出来。”“可我堂哥不放心我一个人住……以前他短途出差把我留在家里,会不停地打电话过来确认我的安全状况,生怕爹不疼娘不爱的我想不开,一时冲动激情自尽。”“你刚刚还说,你是个大人了。”纪向晚闲闲道,“哪个大人会连独居都害怕?何况你现在留在那儿有什么意思,你的医生小哥哥既然动了这个念头,总要想办法把你送走的。”“……”江梨默了默,挂断纪向晚的电话,转而打给江连阙。也不知道他那头几点了,忙音响了好一阵,他才慢吞吞接起来。江连阙声音有点儿哑:“怎么,想哥哥了?”“我……”江梨有一肚子话想说,她这么漫长地喜欢着一个人,对方轻而易举一句话,就给她少女时代的暗恋画上了句号。她刚一张嘴,眼眶中的热气就掉出来。最开始是一颗一颗的,啪嗒啪嗒掉在熊上,接着变得停不下来。江梨对着话筒哇哇大哭,江连阙停顿一下,没出声打断,等着她哭得差不多了、情绪平复一些了,才问:“谁欺负你了?”就是现在在我隔壁房间的那个狗男人啊——话到嘴边,江梨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骆亦卿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难道为了这个,让江连阙去殴打他一顿吗。她深吸一口气,嗫嚅:“没有……”小姑娘刚一说完就打了个哭嗝,江连阙忽然急了:“草,北城没有你哥不敢动的人,谁啊?”“不是。”江梨小声,“这个、这个选题的稿子太难写了,我写不出来……”“……”-骆亦卿过来找她的时候,江梨刚刚洗完脸。哭过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冷静也清醒了不少,骆亦卿在卧室外敲门,很轻的“叩叩”三声:“梨梨?”“进来吧。”江梨脸上水痕未干,将脸埋在柔软的毛巾里,扬声道,“门没有锁。”骆亦卿微顿一下,推门进来。他的公寓坐向很好,采光最好的两个房间,一个是他自己的卧室,另一个就是江梨这一间。当时江连阙跟他商量将妹妹送来住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小女孩儿都喜欢什么,特意找人重新设计,将整间房间都涂成了有质感的水蜜桃色。要不是设计师嫌太浮夸,他甚至想在小浴池里放满少女心爆棚的海洋球。目光环视一圈,骆亦卿的目光落在盥洗室门口。江梨刚刚擦完脸,正放下毛巾走出来:“怎么了?”停顿一下,又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小声叫:“哥哥。”骆亦卿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打量她。小姑娘比他矮整整一个头,穿一件鹅黄色的睡裙,泡泡袖的设计格外减龄,裙摆之下,小腿纤细漂亮。可眼眶红红的,眼睛里也还有没有散尽的水汽。骆亦卿转身拉开她的椅子,长腿一伸坐在她书桌前:“来,坐哥哥这儿。”江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坐……哥哥,哪儿?”大腿吗还是……骆亦卿拍拍旁边的床沿:“这儿。”江梨微默,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还是蹭过去:“哦。”床比椅子稍高一些,她坐在上面时,两腿够不到地面,白皙的小腿虚虚晃着。离得近了,骆亦卿嗅到房间中清淡的香气,像某种气息并不浓郁的花朵,不知道是来自她身上,还是来自女孩子的护肤品。他手肘抵在腿上,微微躬身与她平视:“谁欺负你了?”江梨:“……”她就知道,江连阙一定会到骆亦卿面前告状。幸好刚刚没有一冲动,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江连阙。“没有人欺负我。”江梨老老实实,“我就是写不出稿子,急的。”骆亦卿完全不信。小姑娘的呆毛蔫儿得都快垂到鼻梁了,他伸手帮她扶上去,哄小孩儿似的,低声:“没事的,告诉哥哥,哥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肌肤相触时,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脸颊,热气一触即离。手下的动作很温柔,嘴里说的话也很温柔。可他的唇微微抿着,明显就很不高兴。江梨在空气中,感受到一瞬而逝的杀气。“行了。”他不欲多言,“你走吧。”就这,就问点儿这?唐一扬还以为他有什么超级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交代,结果开口每个问题都跟江梨有关。他失语:“……好的老师。”“等一下。”下一秒,又被叫住。想想还是不放心,骆亦卿强调:“她就一小孩儿,你别招她啊。”我是嫌命长吗我招她?唐一扬果断而迅速地应了句“那是肯定的,您的人给我多少个胆子我都不敢动啊”,转身就地鼠似的消失了。骆亦卿轻笑着摇摇头,一回身,就见江梨背着帆布双肩包,站在他面前半步远的地方。她已经离他很近了,抬头与他对视,一双眼清澈漂亮,语气莫名执拗:“我不是小孩儿了。”骆亦卿挂在唇边的笑容维顿一下,气场重又变得慵懒:“胡闹,你不是小孩儿,难道哥哥是小孩儿?”“我……”江梨张张嘴,心里有些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她无意识地挺直背脊,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也更加理直气壮:“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喔,哥哥知道啊。那时候你在读高中,哥哥都没来得及祝我们小江梨十八岁快乐呢。”骆亦卿唇角勾着,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神无意间从她身上扫过,却又是一顿。夏天的衣服很薄,她穿了一件印着巨大英文字母的白色体恤,领口处加做了细吊带的修饰,天鹅般的脖颈裸.露在外,胸前起伏出微妙的弧度。这小姑娘……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骆亦卿陷入一秒钟的自我怀疑,她跟小时候确实不一样,那时候她不仅矮,而且平。她现在是一个少女了。骆亦卿张张嘴,脑海中颠三倒四地浮现出她刚刚对唐一扬说过的话——尽管他不太想承认,但江梨好、好像挺认真的。这感觉前所未有,他的心情微妙而混乱,嘴上有些敷衍地道:“行,哥哥以后不叫你小孩儿,叫你大孩子。”江梨没再说话,头顶的呆毛晃一晃,蔫儿巴巴地垂下去。骆亦卿没有注意到,他照旧护着小姑娘下楼,带她去停车场开车。坐上车放下包,江梨扣好安全带,突然抬起头:“哥哥。”“嗯?”江梨犹豫了一下:“你平时会有很多病人吗?”骆亦卿轻笑:“当然会,这里是医院。”“那你不是会见到很多女孩子。”“很多职业都会。”骆亦卿声线清澈,完全没跟她想到同一个层面上,还在语气轻和地解释,“除了医生之外,像是老师啊,警察啊……或者你这个职业,记者。这种跟人打交道多的职业,都会遇到很多女孩子的,当然也会遇到很多男孩子。”他这么温柔,江梨纠结极了。停顿半晌,咬牙问:“那,那还是不太一样吧?老师警察和记者不会跟别人有太多身体接触的……”后半句话微如蚊蚋,骆亦卿微怔,猛地反应过来。哦,在这儿等他呢。他得到启发,突然想到了委婉回复她的方法。“想什么呢你?”骆亦卿唇角微勾,若无其事、假装非常自然地,低笑道,“你哥不是跟你说过,‘骆亦卿学医学到走火入魔,眼里根本没有男女’?”江梨忽然有些懵:“他那……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吗?”“是真的。”骆亦卿故作随意地扯扯唇,妄图借此蒙混过关,“在哥哥眼里,男男女女,都跟大体老师一个概念。”“……”江梨一瞬间就词穷了。勇气像气球里本就虚弱的气体,被针一戳,立马一点儿也不剩。他好像真的听不懂她的暗示,她犹豫要不要说得更直白点:“那你第一次给女孩子做手术,不会有什么别的感觉吗……?”“有啊,感觉我自己特别吃亏。”“……”江梨脑子一片混乱,一路被他带着跑:“那,不会遇到那种……很在意这个问题的女患者吗?”“命都快没了谁还在意那么多,当然了,如果真的非常在意——”话题轻易扯开,骆亦卿心里轻松不少,慵懒地笑着,低声道,“那我就闭着眼给他们开刀。”“……”-到最后,江梨要说的重点,一句也没说出来。她对着镜子排练了n次,从直白的“哥哥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到委婉的“我有没有可能成为你眼里那个比较特殊的女孩子”……“啊啊啊!”江梨懊恼得捶床,“什么时候表白也变得这么难了?我们是不是有代沟,他怎么连我的一个梗都接不住?”纪向晚大笑:“万一他很聪明,每个环节都看懂了,只是想给你留面子,不想戳穿你呢。”江梨翻滚捶床:“不可能!他肯定对我也有意思的!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其实梨梨,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纪向晚正色道,“你俩住在一起本来就是个巧合,万一他真的只是受你堂哥之托照顾你,除此之外对你一点儿别的感情也没有呢?”江梨微默:“你说得也对,他确实告诉我了,他只对大体老师有感情。平时在手术台上多看别的女性一眼,都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可江梨还是不甘心。她用枕头蒙着脑袋沉默半晌,跳起来,抱着床头的玩具熊去找骆亦卿。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走到门口,刚好听到男人压低的声音:“我觉得你妹妹住我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江梨呼吸一滞,脚步停住。暮色已经完全消失在天边,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带起浅白色的窗帘。空气中透着秋天的凉意,骆亦卿背对着门的方向打电话,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相反,他的嗓音仍然不疾不徐,温和清澈,像是在跟对方好好讲道理:“她都已经成年那么久了,大学都快毕业了,她是一个成年人,不是一个小女孩儿了。”“你不觉得,你让她跟我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真挺危险的吗?”“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你没空照顾她,给她租房子让她一个人住又怕委屈她。那这事儿好解决啊,你在我家旁边给她买个小别墅,白天让她来我家,我管她一日三餐;晚上呢就让她回自己的住处,我这片儿社区治安特别好,她住得离我近,万一生个病啊或者出点儿什么别的事,也不怕没有照应。”江梨站在门口,茫然的无措感慢慢堆积上来,将她一整只地淹没进去。“是啊。”骆亦卿站在窗前,看着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慢悠悠地叹息,“我是后悔了。”远山如同蛰伏的巨兽,视线之内灯火连成一片,晚饭时间,家家户户传出烟火气息。在江梨住进来之前,这幢房子从没进过除他之外的别人,他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生活。骆亦卿停顿一下,目光落到窗台边那一小盆生机勃勃的、一看就属于少女的熊童子上,有些无奈又有些心情复杂地,低声叹息:“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你,让她住我家的。”作者有话要说:25字评论有红包-3-第17章 谁欺负你今天周末, 纪向晚工作全都做完了,室友们都不在,她一个人窝在学生公寓里,偷偷用小锅煮麻辣烫。才刚加满水, 江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哭笑不得, 插耳机接起来:“又怎么啦?”这才过去十五分钟。电话那头沉默一阵, 江梨用力深呼吸,艰难地平静了半天, 才小声问:“你遇到过渣男吗?”纪向晚:“……”小闺蜜声音软软的弱弱的, 像刚刚哭过一样。她眼皮一跳:“你在哭泣吗宝贝儿?”“没有。”江梨用力吸吸鼻子,“我哭不出来。”“哦,那我可能遇到过吧。”纪向晚给锅插上电,不紧不慢道, “我遇到过最渣的渣男, 是一个医生。”江梨一口气提起来:“你遇到的也是个医生?”“嗯, 做完彩超之后他随便丢给我几张纸说,‘自己擦擦走吧’1。”纪向晚一本正经,“我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 都不是好人——怎么, 你那位医生, 也跟你说类似的话了?”江梨:“……”悲伤的情绪被纪向晚冲淡了一点点,她忽然有些失语:“那倒没有……”虽然她很想,可她和骆亦卿还远没有到那一步。“我只是……”低头揪着手里的玩具熊,江梨鼻子发酸,想起刚住过来时,骆亦卿跟她说,她为她准备了很多小女孩的东西。房间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粉色小熊的床单和枕头也是特地给她准备的,连蒸汽眼罩少女水蜜桃的颜色,也是特意为她挑选的——可骆亦卿明明是一个崇尚极简的人,她像一个外来的闯入者,一切都和他的生活格格不入。“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他说后悔让我住进来,就又不敢提表白的事了。”纪向晚手指一顿:“他说什么了?不是吧,他背后说你坏话?”“没有没有。”江梨抽抽鼻子,赶紧解释,“我听到他跟我堂哥打电话,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跟他住在一起会不会不安全。”“……他是不是有病,都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才发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很不安全?”“不是。”江梨语无伦次,“他那时候把我当妹妹啊,是我一直跟他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说着说着,她又纠结地揪住熊。纪向晚失笑:“又不是你的问题,你干嘛为他辩解那么多?”“我没有辩解。”江梨声音里带着水汽,比以往都更加软绵绵,“我只是觉得,他不过是不喜欢我而已,可这样又没做错什么……没有规定说,被人喜欢,就一定也要用同样的喜欢回馈对方啊。”纪向晚轻“啧”了一声:“那你现在怎么想?”江梨可怜巴巴的,思路倒是很清晰:“我打算没有骨气地找个地方痛哭一场,告慰自己这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你也失恋失得太冷静了。”纪向晚好笑,“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你不如干脆搬出来。”“可我堂哥不放心我一个人住……以前他短途出差把我留在家里,会不停地打电话过来确认我的安全状况,生怕爹不疼娘不爱的我想不开,一时冲动激情自尽。”“你刚刚还说,你是个大人了。”纪向晚闲闲道,“哪个大人会连独居都害怕?何况你现在留在那儿有什么意思,你的医生小哥哥既然动了这个念头,总要想办法把你送走的。”“……”江梨默了默,挂断纪向晚的电话,转而打给江连阙。也不知道他那头几点了,忙音响了好一阵,他才慢吞吞接起来。江连阙声音有点儿哑:“怎么,想哥哥了?”“我……”江梨有一肚子话想说,她这么漫长地喜欢着一个人,对方轻而易举一句话,就给她少女时代的暗恋画上了句号。她刚一张嘴,眼眶中的热气就掉出来。最开始是一颗一颗的,啪嗒啪嗒掉在熊上,接着变得停不下来。江梨对着话筒哇哇大哭,江连阙停顿一下,没出声打断,等着她哭得差不多了、情绪平复一些了,才问:“谁欺负你了?”就是现在在我隔壁房间的那个狗男人啊——话到嘴边,江梨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骆亦卿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难道为了这个,让江连阙去殴打他一顿吗。她深吸一口气,嗫嚅:“没有……”小姑娘刚一说完就打了个哭嗝,江连阙忽然急了:“草,北城没有你哥不敢动的人,谁啊?”“不是。”江梨小声,“这个、这个选题的稿子太难写了,我写不出来……”“……”-骆亦卿过来找她的时候,江梨刚刚洗完脸。哭过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冷静也清醒了不少,骆亦卿在卧室外敲门,很轻的“叩叩”三声:“梨梨?”“进来吧。”江梨脸上水痕未干,将脸埋在柔软的毛巾里,扬声道,“门没有锁。”骆亦卿微顿一下,推门进来。他的公寓坐向很好,采光最好的两个房间,一个是他自己的卧室,另一个就是江梨这一间。当时江连阙跟他商量将妹妹送来住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小女孩儿都喜欢什么,特意找人重新设计,将整间房间都涂成了有质感的水蜜桃色。要不是设计师嫌太浮夸,他甚至想在小浴池里放满少女心爆棚的海洋球。目光环视一圈,骆亦卿的目光落在盥洗室门口。江梨刚刚擦完脸,正放下毛巾走出来:“怎么了?”停顿一下,又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小声叫:“哥哥。”骆亦卿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打量她。小姑娘比他矮整整一个头,穿一件鹅黄色的睡裙,泡泡袖的设计格外减龄,裙摆之下,小腿纤细漂亮。可眼眶红红的,眼睛里也还有没有散尽的水汽。骆亦卿转身拉开她的椅子,长腿一伸坐在她书桌前:“来,坐哥哥这儿。”江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坐……哥哥,哪儿?”大腿吗还是……骆亦卿拍拍旁边的床沿:“这儿。”江梨微默,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还是蹭过去:“哦。”床比椅子稍高一些,她坐在上面时,两腿够不到地面,白皙的小腿虚虚晃着。离得近了,骆亦卿嗅到房间中清淡的香气,像某种气息并不浓郁的花朵,不知道是来自她身上,还是来自女孩子的护肤品。他手肘抵在腿上,微微躬身与她平视:“谁欺负你了?”江梨:“……”她就知道,江连阙一定会到骆亦卿面前告状。幸好刚刚没有一冲动,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江连阙。“没有人欺负我。”江梨老老实实,“我就是写不出稿子,急的。”骆亦卿完全不信。小姑娘的呆毛蔫儿得都快垂到鼻梁了,他伸手帮她扶上去,哄小孩儿似的,低声:“没事的,告诉哥哥,哥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肌肤相触时,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脸颊,热气一触即离。手下的动作很温柔,嘴里说的话也很温柔。可他的唇微微抿着,明显就很不高兴。江梨在空气中,感受到一瞬而逝的杀气。“行了。”他不欲多言,“你走吧。”就这,就问点儿这?唐一扬还以为他有什么超级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交代,结果开口每个问题都跟江梨有关。他失语:“……好的老师。”“等一下。”下一秒,又被叫住。想想还是不放心,骆亦卿强调:“她就一小孩儿,你别招她啊。”我是嫌命长吗我招她?唐一扬果断而迅速地应了句“那是肯定的,您的人给我多少个胆子我都不敢动啊”,转身就地鼠似的消失了。骆亦卿轻笑着摇摇头,一回身,就见江梨背着帆布双肩包,站在他面前半步远的地方。她已经离他很近了,抬头与他对视,一双眼清澈漂亮,语气莫名执拗:“我不是小孩儿了。”骆亦卿挂在唇边的笑容维顿一下,气场重又变得慵懒:“胡闹,你不是小孩儿,难道哥哥是小孩儿?”“我……”江梨张张嘴,心里有些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她无意识地挺直背脊,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也更加理直气壮:“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喔,哥哥知道啊。那时候你在读高中,哥哥都没来得及祝我们小江梨十八岁快乐呢。”骆亦卿唇角勾着,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神无意间从她身上扫过,却又是一顿。夏天的衣服很薄,她穿了一件印着巨大英文字母的白色体恤,领口处加做了细吊带的修饰,天鹅般的脖颈裸.露在外,胸前起伏出微妙的弧度。这小姑娘……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骆亦卿陷入一秒钟的自我怀疑,她跟小时候确实不一样,那时候她不仅矮,而且平。她现在是一个少女了。骆亦卿张张嘴,脑海中颠三倒四地浮现出她刚刚对唐一扬说过的话——尽管他不太想承认,但江梨好、好像挺认真的。这感觉前所未有,他的心情微妙而混乱,嘴上有些敷衍地道:“行,哥哥以后不叫你小孩儿,叫你大孩子。”江梨没再说话,头顶的呆毛晃一晃,蔫儿巴巴地垂下去。骆亦卿没有注意到,他照旧护着小姑娘下楼,带她去停车场开车。坐上车放下包,江梨扣好安全带,突然抬起头:“哥哥。”“嗯?”江梨犹豫了一下:“你平时会有很多病人吗?”骆亦卿轻笑:“当然会,这里是医院。”“那你不是会见到很多女孩子。”“很多职业都会。”骆亦卿声线清澈,完全没跟她想到同一个层面上,还在语气轻和地解释,“除了医生之外,像是老师啊,警察啊……或者你这个职业,记者。这种跟人打交道多的职业,都会遇到很多女孩子的,当然也会遇到很多男孩子。”他这么温柔,江梨纠结极了。停顿半晌,咬牙问:“那,那还是不太一样吧?老师警察和记者不会跟别人有太多身体接触的……”后半句话微如蚊蚋,骆亦卿微怔,猛地反应过来。哦,在这儿等他呢。他得到启发,突然想到了委婉回复她的方法。“想什么呢你?”骆亦卿唇角微勾,若无其事、假装非常自然地,低笑道,“你哥不是跟你说过,‘骆亦卿学医学到走火入魔,眼里根本没有男女’?”江梨忽然有些懵:“他那……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吗?”“是真的。”骆亦卿故作随意地扯扯唇,妄图借此蒙混过关,“在哥哥眼里,男男女女,都跟大体老师一个概念。”“……”江梨一瞬间就词穷了。勇气像气球里本就虚弱的气体,被针一戳,立马一点儿也不剩。他好像真的听不懂她的暗示,她犹豫要不要说得更直白点:“那你第一次给女孩子做手术,不会有什么别的感觉吗……?”“有啊,感觉我自己特别吃亏。”“……”江梨脑子一片混乱,一路被他带着跑:“那,不会遇到那种……很在意这个问题的女患者吗?”“命都快没了谁还在意那么多,当然了,如果真的非常在意——”话题轻易扯开,骆亦卿心里轻松不少,慵懒地笑着,低声道,“那我就闭着眼给他们开刀。”“……”-到最后,江梨要说的重点,一句也没说出来。她对着镜子排练了n次,从直白的“哥哥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到委婉的“我有没有可能成为你眼里那个比较特殊的女孩子”……“啊啊啊!”江梨懊恼得捶床,“什么时候表白也变得这么难了?我们是不是有代沟,他怎么连我的一个梗都接不住?”纪向晚大笑:“万一他很聪明,每个环节都看懂了,只是想给你留面子,不想戳穿你呢。”江梨翻滚捶床:“不可能!他肯定对我也有意思的!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其实梨梨,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纪向晚正色道,“你俩住在一起本来就是个巧合,万一他真的只是受你堂哥之托照顾你,除此之外对你一点儿别的感情也没有呢?”江梨微默:“你说得也对,他确实告诉我了,他只对大体老师有感情。平时在手术台上多看别的女性一眼,都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可江梨还是不甘心。她用枕头蒙着脑袋沉默半晌,跳起来,抱着床头的玩具熊去找骆亦卿。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走到门口,刚好听到男人压低的声音:“我觉得你妹妹住我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江梨呼吸一滞,脚步停住。暮色已经完全消失在天边,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带起浅白色的窗帘。空气中透着秋天的凉意,骆亦卿背对着门的方向打电话,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相反,他的嗓音仍然不疾不徐,温和清澈,像是在跟对方好好讲道理:“她都已经成年那么久了,大学都快毕业了,她是一个成年人,不是一个小女孩儿了。”“你不觉得,你让她跟我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真挺危险的吗?”“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你没空照顾她,给她租房子让她一个人住又怕委屈她。那这事儿好解决啊,你在我家旁边给她买个小别墅,白天让她来我家,我管她一日三餐;晚上呢就让她回自己的住处,我这片儿社区治安特别好,她住得离我近,万一生个病啊或者出点儿什么别的事,也不怕没有照应。”江梨站在门口,茫然的无措感慢慢堆积上来,将她一整只地淹没进去。“是啊。”骆亦卿站在窗前,看着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慢悠悠地叹息,“我是后悔了。”远山如同蛰伏的巨兽,视线之内灯火连成一片,晚饭时间,家家户户传出烟火气息。在江梨住进来之前,这幢房子从没进过除他之外的别人,他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生活。骆亦卿停顿一下,目光落到窗台边那一小盆生机勃勃的、一看就属于少女的熊童子上,有些无奈又有些心情复杂地,低声叹息:“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你,让她住我家的。”作者有话要说:25字评论有红包-3-第17章 谁欺负你今天周末, 纪向晚工作全都做完了,室友们都不在,她一个人窝在学生公寓里,偷偷用小锅煮麻辣烫。才刚加满水, 江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哭笑不得, 插耳机接起来:“又怎么啦?”这才过去十五分钟。电话那头沉默一阵, 江梨用力深呼吸,艰难地平静了半天, 才小声问:“你遇到过渣男吗?”纪向晚:“……”小闺蜜声音软软的弱弱的, 像刚刚哭过一样。她眼皮一跳:“你在哭泣吗宝贝儿?”“没有。”江梨用力吸吸鼻子,“我哭不出来。”“哦,那我可能遇到过吧。”纪向晚给锅插上电,不紧不慢道, “我遇到过最渣的渣男, 是一个医生。”江梨一口气提起来:“你遇到的也是个医生?”“嗯, 做完彩超之后他随便丢给我几张纸说,‘自己擦擦走吧’1。”纪向晚一本正经,“我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 都不是好人——怎么, 你那位医生, 也跟你说类似的话了?”江梨:“……”悲伤的情绪被纪向晚冲淡了一点点,她忽然有些失语:“那倒没有……”虽然她很想,可她和骆亦卿还远没有到那一步。“我只是……”低头揪着手里的玩具熊,江梨鼻子发酸,想起刚住过来时,骆亦卿跟她说,她为她准备了很多小女孩的东西。房间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粉色小熊的床单和枕头也是特地给她准备的,连蒸汽眼罩少女水蜜桃的颜色,也是特意为她挑选的——可骆亦卿明明是一个崇尚极简的人,她像一个外来的闯入者,一切都和他的生活格格不入。“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他说后悔让我住进来,就又不敢提表白的事了。”纪向晚手指一顿:“他说什么了?不是吧,他背后说你坏话?”“没有没有。”江梨抽抽鼻子,赶紧解释,“我听到他跟我堂哥打电话,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跟他住在一起会不会不安全。”“……他是不是有病,都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才发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很不安全?”“不是。”江梨语无伦次,“他那时候把我当妹妹啊,是我一直跟他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说着说着,她又纠结地揪住熊。纪向晚失笑:“又不是你的问题,你干嘛为他辩解那么多?”“我没有辩解。”江梨声音里带着水汽,比以往都更加软绵绵,“我只是觉得,他不过是不喜欢我而已,可这样又没做错什么……没有规定说,被人喜欢,就一定也要用同样的喜欢回馈对方啊。”纪向晚轻“啧”了一声:“那你现在怎么想?”江梨可怜巴巴的,思路倒是很清晰:“我打算没有骨气地找个地方痛哭一场,告慰自己这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你也失恋失得太冷静了。”纪向晚好笑,“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你不如干脆搬出来。”“可我堂哥不放心我一个人住……以前他短途出差把我留在家里,会不停地打电话过来确认我的安全状况,生怕爹不疼娘不爱的我想不开,一时冲动激情自尽。”“你刚刚还说,你是个大人了。”纪向晚闲闲道,“哪个大人会连独居都害怕?何况你现在留在那儿有什么意思,你的医生小哥哥既然动了这个念头,总要想办法把你送走的。”“……”江梨默了默,挂断纪向晚的电话,转而打给江连阙。也不知道他那头几点了,忙音响了好一阵,他才慢吞吞接起来。江连阙声音有点儿哑:“怎么,想哥哥了?”“我……”江梨有一肚子话想说,她这么漫长地喜欢着一个人,对方轻而易举一句话,就给她少女时代的暗恋画上了句号。她刚一张嘴,眼眶中的热气就掉出来。最开始是一颗一颗的,啪嗒啪嗒掉在熊上,接着变得停不下来。江梨对着话筒哇哇大哭,江连阙停顿一下,没出声打断,等着她哭得差不多了、情绪平复一些了,才问:“谁欺负你了?”就是现在在我隔壁房间的那个狗男人啊——话到嘴边,江梨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骆亦卿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难道为了这个,让江连阙去殴打他一顿吗。她深吸一口气,嗫嚅:“没有……”小姑娘刚一说完就打了个哭嗝,江连阙忽然急了:“草,北城没有你哥不敢动的人,谁啊?”“不是。”江梨小声,“这个、这个选题的稿子太难写了,我写不出来……”“……”-骆亦卿过来找她的时候,江梨刚刚洗完脸。哭过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冷静也清醒了不少,骆亦卿在卧室外敲门,很轻的“叩叩”三声:“梨梨?”“进来吧。”江梨脸上水痕未干,将脸埋在柔软的毛巾里,扬声道,“门没有锁。”骆亦卿微顿一下,推门进来。他的公寓坐向很好,采光最好的两个房间,一个是他自己的卧室,另一个就是江梨这一间。当时江连阙跟他商量将妹妹送来住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小女孩儿都喜欢什么,特意找人重新设计,将整间房间都涂成了有质感的水蜜桃色。要不是设计师嫌太浮夸,他甚至想在小浴池里放满少女心爆棚的海洋球。目光环视一圈,骆亦卿的目光落在盥洗室门口。江梨刚刚擦完脸,正放下毛巾走出来:“怎么了?”停顿一下,又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小声叫:“哥哥。”骆亦卿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打量她。小姑娘比他矮整整一个头,穿一件鹅黄色的睡裙,泡泡袖的设计格外减龄,裙摆之下,小腿纤细漂亮。可眼眶红红的,眼睛里也还有没有散尽的水汽。骆亦卿转身拉开她的椅子,长腿一伸坐在她书桌前:“来,坐哥哥这儿。”江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坐……哥哥,哪儿?”大腿吗还是……骆亦卿拍拍旁边的床沿:“这儿。”江梨微默,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还是蹭过去:“哦。”床比椅子稍高一些,她坐在上面时,两腿够不到地面,白皙的小腿虚虚晃着。离得近了,骆亦卿嗅到房间中清淡的香气,像某种气息并不浓郁的花朵,不知道是来自她身上,还是来自女孩子的护肤品。他手肘抵在腿上,微微躬身与她平视:“谁欺负你了?”江梨:“……”她就知道,江连阙一定会到骆亦卿面前告状。幸好刚刚没有一冲动,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江连阙。“没有人欺负我。”江梨老老实实,“我就是写不出稿子,急的。”骆亦卿完全不信。小姑娘的呆毛蔫儿得都快垂到鼻梁了,他伸手帮她扶上去,哄小孩儿似的,低声:“没事的,告诉哥哥,哥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肌肤相触时,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脸颊,热气一触即离。手下的动作很温柔,嘴里说的话也很温柔。可他的唇微微抿着,明显就很不高兴。江梨在空气中,感受到一瞬而逝的杀气。“行了。”他不欲多言,“你走吧。”就这,就问点儿这?唐一扬还以为他有什么超级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交代,结果开口每个问题都跟江梨有关。他失语:“……好的老师。”“等一下。”下一秒,又被叫住。想想还是不放心,骆亦卿强调:“她就一小孩儿,你别招她啊。”我是嫌命长吗我招她?唐一扬果断而迅速地应了句“那是肯定的,您的人给我多少个胆子我都不敢动啊”,转身就地鼠似的消失了。骆亦卿轻笑着摇摇头,一回身,就见江梨背着帆布双肩包,站在他面前半步远的地方。她已经离他很近了,抬头与他对视,一双眼清澈漂亮,语气莫名执拗:“我不是小孩儿了。”骆亦卿挂在唇边的笑容维顿一下,气场重又变得慵懒:“胡闹,你不是小孩儿,难道哥哥是小孩儿?”“我……”江梨张张嘴,心里有些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她无意识地挺直背脊,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也更加理直气壮:“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喔,哥哥知道啊。那时候你在读高中,哥哥都没来得及祝我们小江梨十八岁快乐呢。”骆亦卿唇角勾着,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神无意间从她身上扫过,却又是一顿。夏天的衣服很薄,她穿了一件印着巨大英文字母的白色体恤,领口处加做了细吊带的修饰,天鹅般的脖颈裸.露在外,胸前起伏出微妙的弧度。这小姑娘……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骆亦卿陷入一秒钟的自我怀疑,她跟小时候确实不一样,那时候她不仅矮,而且平。她现在是一个少女了。骆亦卿张张嘴,脑海中颠三倒四地浮现出她刚刚对唐一扬说过的话——尽管他不太想承认,但江梨好、好像挺认真的。这感觉前所未有,他的心情微妙而混乱,嘴上有些敷衍地道:“行,哥哥以后不叫你小孩儿,叫你大孩子。”江梨没再说话,头顶的呆毛晃一晃,蔫儿巴巴地垂下去。骆亦卿没有注意到,他照旧护着小姑娘下楼,带她去停车场开车。坐上车放下包,江梨扣好安全带,突然抬起头:“哥哥。”“嗯?”江梨犹豫了一下:“你平时会有很多病人吗?”骆亦卿轻笑:“当然会,这里是医院。”“那你不是会见到很多女孩子。”“很多职业都会。”骆亦卿声线清澈,完全没跟她想到同一个层面上,还在语气轻和地解释,“除了医生之外,像是老师啊,警察啊……或者你这个职业,记者。这种跟人打交道多的职业,都会遇到很多女孩子的,当然也会遇到很多男孩子。”他这么温柔,江梨纠结极了。停顿半晌,咬牙问:“那,那还是不太一样吧?老师警察和记者不会跟别人有太多身体接触的……”后半句话微如蚊蚋,骆亦卿微怔,猛地反应过来。哦,在这儿等他呢。他得到启发,突然想到了委婉回复她的方法。“想什么呢你?”骆亦卿唇角微勾,若无其事、假装非常自然地,低笑道,“你哥不是跟你说过,‘骆亦卿学医学到走火入魔,眼里根本没有男女’?”江梨忽然有些懵:“他那……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吗?”“是真的。”骆亦卿故作随意地扯扯唇,妄图借此蒙混过关,“在哥哥眼里,男男女女,都跟大体老师一个概念。”“……”江梨一瞬间就词穷了。勇气像气球里本就虚弱的气体,被针一戳,立马一点儿也不剩。他好像真的听不懂她的暗示,她犹豫要不要说得更直白点:“那你第一次给女孩子做手术,不会有什么别的感觉吗……?”“有啊,感觉我自己特别吃亏。”“……”江梨脑子一片混乱,一路被他带着跑:“那,不会遇到那种……很在意这个问题的女患者吗?”“命都快没了谁还在意那么多,当然了,如果真的非常在意——”话题轻易扯开,骆亦卿心里轻松不少,慵懒地笑着,低声道,“那我就闭着眼给他们开刀。”“……”-到最后,江梨要说的重点,一句也没说出来。她对着镜子排练了n次,从直白的“哥哥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到委婉的“我有没有可能成为你眼里那个比较特殊的女孩子”……“啊啊啊!”江梨懊恼得捶床,“什么时候表白也变得这么难了?我们是不是有代沟,他怎么连我的一个梗都接不住?”纪向晚大笑:“万一他很聪明,每个环节都看懂了,只是想给你留面子,不想戳穿你呢。”江梨翻滚捶床:“不可能!他肯定对我也有意思的!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其实梨梨,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纪向晚正色道,“你俩住在一起本来就是个巧合,万一他真的只是受你堂哥之托照顾你,除此之外对你一点儿别的感情也没有呢?”江梨微默:“你说得也对,他确实告诉我了,他只对大体老师有感情。平时在手术台上多看别的女性一眼,都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可江梨还是不甘心。她用枕头蒙着脑袋沉默半晌,跳起来,抱着床头的玩具熊去找骆亦卿。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走到门口,刚好听到男人压低的声音:“我觉得你妹妹住我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江梨呼吸一滞,脚步停住。暮色已经完全消失在天边,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带起浅白色的窗帘。空气中透着秋天的凉意,骆亦卿背对着门的方向打电话,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相反,他的嗓音仍然不疾不徐,温和清澈,像是在跟对方好好讲道理:“她都已经成年那么久了,大学都快毕业了,她是一个成年人,不是一个小女孩儿了。”“你不觉得,你让她跟我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真挺危险的吗?”“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你没空照顾她,给她租房子让她一个人住又怕委屈她。那这事儿好解决啊,你在我家旁边给她买个小别墅,白天让她来我家,我管她一日三餐;晚上呢就让她回自己的住处,我这片儿社区治安特别好,她住得离我近,万一生个病啊或者出点儿什么别的事,也不怕没有照应。”江梨站在门口,茫然的无措感慢慢堆积上来,将她一整只地淹没进去。“是啊。”骆亦卿站在窗前,看着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慢悠悠地叹息,“我是后悔了。”远山如同蛰伏的巨兽,视线之内灯火连成一片,晚饭时间,家家户户传出烟火气息。在江梨住进来之前,这幢房子从没进过除他之外的别人,他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生活。骆亦卿停顿一下,目光落到窗台边那一小盆生机勃勃的、一看就属于少女的熊童子上,有些无奈又有些心情复杂地,低声叹息:“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你,让她住我家的。”作者有话要说:25字评论有红包-3-第17章 谁欺负你今天周末, 纪向晚工作全都做完了,室友们都不在,她一个人窝在学生公寓里,偷偷用小锅煮麻辣烫。才刚加满水, 江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哭笑不得, 插耳机接起来:“又怎么啦?”这才过去十五分钟。电话那头沉默一阵, 江梨用力深呼吸,艰难地平静了半天, 才小声问:“你遇到过渣男吗?”纪向晚:“……”小闺蜜声音软软的弱弱的, 像刚刚哭过一样。她眼皮一跳:“你在哭泣吗宝贝儿?”“没有。”江梨用力吸吸鼻子,“我哭不出来。”“哦,那我可能遇到过吧。”纪向晚给锅插上电,不紧不慢道, “我遇到过最渣的渣男, 是一个医生。”江梨一口气提起来:“你遇到的也是个医生?”“嗯, 做完彩超之后他随便丢给我几张纸说,‘自己擦擦走吧’1。”纪向晚一本正经,“我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 都不是好人——怎么, 你那位医生, 也跟你说类似的话了?”江梨:“……”悲伤的情绪被纪向晚冲淡了一点点,她忽然有些失语:“那倒没有……”虽然她很想,可她和骆亦卿还远没有到那一步。“我只是……”低头揪着手里的玩具熊,江梨鼻子发酸,想起刚住过来时,骆亦卿跟她说,她为她准备了很多小女孩的东西。房间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粉色小熊的床单和枕头也是特地给她准备的,连蒸汽眼罩少女水蜜桃的颜色,也是特意为她挑选的——可骆亦卿明明是一个崇尚极简的人,她像一个外来的闯入者,一切都和他的生活格格不入。“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他说后悔让我住进来,就又不敢提表白的事了。”纪向晚手指一顿:“他说什么了?不是吧,他背后说你坏话?”“没有没有。”江梨抽抽鼻子,赶紧解释,“我听到他跟我堂哥打电话,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跟他住在一起会不会不安全。”“……他是不是有病,都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才发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很不安全?”“不是。”江梨语无伦次,“他那时候把我当妹妹啊,是我一直跟他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说着说着,她又纠结地揪住熊。纪向晚失笑:“又不是你的问题,你干嘛为他辩解那么多?”“我没有辩解。”江梨声音里带着水汽,比以往都更加软绵绵,“我只是觉得,他不过是不喜欢我而已,可这样又没做错什么……没有规定说,被人喜欢,就一定也要用同样的喜欢回馈对方啊。”纪向晚轻“啧”了一声:“那你现在怎么想?”江梨可怜巴巴的,思路倒是很清晰:“我打算没有骨气地找个地方痛哭一场,告慰自己这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你也失恋失得太冷静了。”纪向晚好笑,“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你不如干脆搬出来。”“可我堂哥不放心我一个人住……以前他短途出差把我留在家里,会不停地打电话过来确认我的安全状况,生怕爹不疼娘不爱的我想不开,一时冲动激情自尽。”“你刚刚还说,你是个大人了。”纪向晚闲闲道,“哪个大人会连独居都害怕?何况你现在留在那儿有什么意思,你的医生小哥哥既然动了这个念头,总要想办法把你送走的。”“……”江梨默了默,挂断纪向晚的电话,转而打给江连阙。也不知道他那头几点了,忙音响了好一阵,他才慢吞吞接起来。江连阙声音有点儿哑:“怎么,想哥哥了?”“我……”江梨有一肚子话想说,她这么漫长地喜欢着一个人,对方轻而易举一句话,就给她少女时代的暗恋画上了句号。她刚一张嘴,眼眶中的热气就掉出来。最开始是一颗一颗的,啪嗒啪嗒掉在熊上,接着变得停不下来。江梨对着话筒哇哇大哭,江连阙停顿一下,没出声打断,等着她哭得差不多了、情绪平复一些了,才问:“谁欺负你了?”就是现在在我隔壁房间的那个狗男人啊——话到嘴边,江梨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骆亦卿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难道为了这个,让江连阙去殴打他一顿吗。她深吸一口气,嗫嚅:“没有……”小姑娘刚一说完就打了个哭嗝,江连阙忽然急了:“草,北城没有你哥不敢动的人,谁啊?”“不是。”江梨小声,“这个、这个选题的稿子太难写了,我写不出来……”“……”-骆亦卿过来找她的时候,江梨刚刚洗完脸。哭过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冷静也清醒了不少,骆亦卿在卧室外敲门,很轻的“叩叩”三声:“梨梨?”“进来吧。”江梨脸上水痕未干,将脸埋在柔软的毛巾里,扬声道,“门没有锁。”骆亦卿微顿一下,推门进来。他的公寓坐向很好,采光最好的两个房间,一个是他自己的卧室,另一个就是江梨这一间。当时江连阙跟他商量将妹妹送来住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小女孩儿都喜欢什么,特意找人重新设计,将整间房间都涂成了有质感的水蜜桃色。要不是设计师嫌太浮夸,他甚至想在小浴池里放满少女心爆棚的海洋球。目光环视一圈,骆亦卿的目光落在盥洗室门口。江梨刚刚擦完脸,正放下毛巾走出来:“怎么了?”停顿一下,又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小声叫:“哥哥。”骆亦卿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打量她。小姑娘比他矮整整一个头,穿一件鹅黄色的睡裙,泡泡袖的设计格外减龄,裙摆之下,小腿纤细漂亮。可眼眶红红的,眼睛里也还有没有散尽的水汽。骆亦卿转身拉开她的椅子,长腿一伸坐在她书桌前:“来,坐哥哥这儿。”江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坐……哥哥,哪儿?”大腿吗还是……骆亦卿拍拍旁边的床沿:“这儿。”江梨微默,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还是蹭过去:“哦。”床比椅子稍高一些,她坐在上面时,两腿够不到地面,白皙的小腿虚虚晃着。离得近了,骆亦卿嗅到房间中清淡的香气,像某种气息并不浓郁的花朵,不知道是来自她身上,还是来自女孩子的护肤品。他手肘抵在腿上,微微躬身与她平视:“谁欺负你了?”江梨:“……”她就知道,江连阙一定会到骆亦卿面前告状。幸好刚刚没有一冲动,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江连阙。“没有人欺负我。”江梨老老实实,“我就是写不出稿子,急的。”骆亦卿完全不信。小姑娘的呆毛蔫儿得都快垂到鼻梁了,他伸手帮她扶上去,哄小孩儿似的,低声:“没事的,告诉哥哥,哥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肌肤相触时,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脸颊,热气一触即离。手下的动作很温柔,嘴里说的话也很温柔。可他的唇微微抿着,明显就很不高兴。江梨在空气中,感受到一瞬而逝的杀气。“行了。”他不欲多言,“你走吧。”就这,就问点儿这?唐一扬还以为他有什么超级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交代,结果开口每个问题都跟江梨有关。他失语:“……好的老师。”“等一下。”下一秒,又被叫住。想想还是不放心,骆亦卿强调:“她就一小孩儿,你别招她啊。”我是嫌命长吗我招她?唐一扬果断而迅速地应了句“那是肯定的,您的人给我多少个胆子我都不敢动啊”,转身就地鼠似的消失了。骆亦卿轻笑着摇摇头,一回身,就见江梨背着帆布双肩包,站在他面前半步远的地方。她已经离他很近了,抬头与他对视,一双眼清澈漂亮,语气莫名执拗:“我不是小孩儿了。”骆亦卿挂在唇边的笑容维顿一下,气场重又变得慵懒:“胡闹,你不是小孩儿,难道哥哥是小孩儿?”“我……”江梨张张嘴,心里有些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她无意识地挺直背脊,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也更加理直气壮:“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喔,哥哥知道啊。那时候你在读高中,哥哥都没来得及祝我们小江梨十八岁快乐呢。”骆亦卿唇角勾着,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神无意间从她身上扫过,却又是一顿。夏天的衣服很薄,她穿了一件印着巨大英文字母的白色体恤,领口处加做了细吊带的修饰,天鹅般的脖颈裸.露在外,胸前起伏出微妙的弧度。这小姑娘……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骆亦卿陷入一秒钟的自我怀疑,她跟小时候确实不一样,那时候她不仅矮,而且平。她现在是一个少女了。骆亦卿张张嘴,脑海中颠三倒四地浮现出她刚刚对唐一扬说过的话——尽管他不太想承认,但江梨好、好像挺认真的。这感觉前所未有,他的心情微妙而混乱,嘴上有些敷衍地道:“行,哥哥以后不叫你小孩儿,叫你大孩子。”江梨没再说话,头顶的呆毛晃一晃,蔫儿巴巴地垂下去。骆亦卿没有注意到,他照旧护着小姑娘下楼,带她去停车场开车。坐上车放下包,江梨扣好安全带,突然抬起头:“哥哥。”“嗯?”江梨犹豫了一下:“你平时会有很多病人吗?”骆亦卿轻笑:“当然会,这里是医院。”“那你不是会见到很多女孩子。”“很多职业都会。”骆亦卿声线清澈,完全没跟她想到同一个层面上,还在语气轻和地解释,“除了医生之外,像是老师啊,警察啊……或者你这个职业,记者。这种跟人打交道多的职业,都会遇到很多女孩子的,当然也会遇到很多男孩子。”他这么温柔,江梨纠结极了。停顿半晌,咬牙问:“那,那还是不太一样吧?老师警察和记者不会跟别人有太多身体接触的……”后半句话微如蚊蚋,骆亦卿微怔,猛地反应过来。哦,在这儿等他呢。他得到启发,突然想到了委婉回复她的方法。“想什么呢你?”骆亦卿唇角微勾,若无其事、假装非常自然地,低笑道,“你哥不是跟你说过,‘骆亦卿学医学到走火入魔,眼里根本没有男女’?”江梨忽然有些懵:“他那……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吗?”“是真的。”骆亦卿故作随意地扯扯唇,妄图借此蒙混过关,“在哥哥眼里,男男女女,都跟大体老师一个概念。”“……”江梨一瞬间就词穷了。勇气像气球里本就虚弱的气体,被针一戳,立马一点儿也不剩。他好像真的听不懂她的暗示,她犹豫要不要说得更直白点:“那你第一次给女孩子做手术,不会有什么别的感觉吗……?”“有啊,感觉我自己特别吃亏。”“……”江梨脑子一片混乱,一路被他带着跑:“那,不会遇到那种……很在意这个问题的女患者吗?”“命都快没了谁还在意那么多,当然了,如果真的非常在意——”话题轻易扯开,骆亦卿心里轻松不少,慵懒地笑着,低声道,“那我就闭着眼给他们开刀。”“……”-到最后,江梨要说的重点,一句也没说出来。她对着镜子排练了n次,从直白的“哥哥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到委婉的“我有没有可能成为你眼里那个比较特殊的女孩子”……“啊啊啊!”江梨懊恼得捶床,“什么时候表白也变得这么难了?我们是不是有代沟,他怎么连我的一个梗都接不住?”纪向晚大笑:“万一他很聪明,每个环节都看懂了,只是想给你留面子,不想戳穿你呢。”江梨翻滚捶床:“不可能!他肯定对我也有意思的!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其实梨梨,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纪向晚正色道,“你俩住在一起本来就是个巧合,万一他真的只是受你堂哥之托照顾你,除此之外对你一点儿别的感情也没有呢?”江梨微默:“你说得也对,他确实告诉我了,他只对大体老师有感情。平时在手术台上多看别的女性一眼,都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可江梨还是不甘心。她用枕头蒙着脑袋沉默半晌,跳起来,抱着床头的玩具熊去找骆亦卿。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走到门口,刚好听到男人压低的声音:“我觉得你妹妹住我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江梨呼吸一滞,脚步停住。暮色已经完全消失在天边,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带起浅白色的窗帘。空气中透着秋天的凉意,骆亦卿背对着门的方向打电话,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相反,他的嗓音仍然不疾不徐,温和清澈,像是在跟对方好好讲道理:“她都已经成年那么久了,大学都快毕业了,她是一个成年人,不是一个小女孩儿了。”“你不觉得,你让她跟我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真挺危险的吗?”“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你没空照顾她,给她租房子让她一个人住又怕委屈她。那这事儿好解决啊,你在我家旁边给她买个小别墅,白天让她来我家,我管她一日三餐;晚上呢就让她回自己的住处,我这片儿社区治安特别好,她住得离我近,万一生个病啊或者出点儿什么别的事,也不怕没有照应。”江梨站在门口,茫然的无措感慢慢堆积上来,将她一整只地淹没进去。“是啊。”骆亦卿站在窗前,看着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慢悠悠地叹息,“我是后悔了。”远山如同蛰伏的巨兽,视线之内灯火连成一片,晚饭时间,家家户户传出烟火气息。在江梨住进来之前,这幢房子从没进过除他之外的别人,他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生活。骆亦卿停顿一下,目光落到窗台边那一小盆生机勃勃的、一看就属于少女的熊童子上,有些无奈又有些心情复杂地,低声叹息:“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你,让她住我家的。”作者有话要说:25字评论有红包-3-第17章 谁欺负你今天周末, 纪向晚工作全都做完了,室友们都不在,她一个人窝在学生公寓里,偷偷用小锅煮麻辣烫。才刚加满水, 江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哭笑不得, 插耳机接起来:“又怎么啦?”这才过去十五分钟。电话那头沉默一阵, 江梨用力深呼吸,艰难地平静了半天, 才小声问:“你遇到过渣男吗?”纪向晚:“……”小闺蜜声音软软的弱弱的, 像刚刚哭过一样。她眼皮一跳:“你在哭泣吗宝贝儿?”“没有。”江梨用力吸吸鼻子,“我哭不出来。”“哦,那我可能遇到过吧。”纪向晚给锅插上电,不紧不慢道, “我遇到过最渣的渣男, 是一个医生。”江梨一口气提起来:“你遇到的也是个医生?”“嗯, 做完彩超之后他随便丢给我几张纸说,‘自己擦擦走吧’1。”纪向晚一本正经,“我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 都不是好人——怎么, 你那位医生, 也跟你说类似的话了?”江梨:“……”悲伤的情绪被纪向晚冲淡了一点点,她忽然有些失语:“那倒没有……”虽然她很想,可她和骆亦卿还远没有到那一步。“我只是……”低头揪着手里的玩具熊,江梨鼻子发酸,想起刚住过来时,骆亦卿跟她说,她为她准备了很多小女孩的东西。房间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粉色小熊的床单和枕头也是特地给她准备的,连蒸汽眼罩少女水蜜桃的颜色,也是特意为她挑选的——可骆亦卿明明是一个崇尚极简的人,她像一个外来的闯入者,一切都和他的生活格格不入。“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他说后悔让我住进来,就又不敢提表白的事了。”纪向晚手指一顿:“他说什么了?不是吧,他背后说你坏话?”“没有没有。”江梨抽抽鼻子,赶紧解释,“我听到他跟我堂哥打电话,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跟他住在一起会不会不安全。”“……他是不是有病,都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才发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很不安全?”“不是。”江梨语无伦次,“他那时候把我当妹妹啊,是我一直跟他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说着说着,她又纠结地揪住熊。纪向晚失笑:“又不是你的问题,你干嘛为他辩解那么多?”“我没有辩解。”江梨声音里带着水汽,比以往都更加软绵绵,“我只是觉得,他不过是不喜欢我而已,可这样又没做错什么……没有规定说,被人喜欢,就一定也要用同样的喜欢回馈对方啊。”纪向晚轻“啧”了一声:“那你现在怎么想?”江梨可怜巴巴的,思路倒是很清晰:“我打算没有骨气地找个地方痛哭一场,告慰自己这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你也失恋失得太冷静了。”纪向晚好笑,“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你不如干脆搬出来。”“可我堂哥不放心我一个人住……以前他短途出差把我留在家里,会不停地打电话过来确认我的安全状况,生怕爹不疼娘不爱的我想不开,一时冲动激情自尽。”“你刚刚还说,你是个大人了。”纪向晚闲闲道,“哪个大人会连独居都害怕?何况你现在留在那儿有什么意思,你的医生小哥哥既然动了这个念头,总要想办法把你送走的。”“……”江梨默了默,挂断纪向晚的电话,转而打给江连阙。也不知道他那头几点了,忙音响了好一阵,他才慢吞吞接起来。江连阙声音有点儿哑:“怎么,想哥哥了?”“我……”江梨有一肚子话想说,她这么漫长地喜欢着一个人,对方轻而易举一句话,就给她少女时代的暗恋画上了句号。她刚一张嘴,眼眶中的热气就掉出来。最开始是一颗一颗的,啪嗒啪嗒掉在熊上,接着变得停不下来。江梨对着话筒哇哇大哭,江连阙停顿一下,没出声打断,等着她哭得差不多了、情绪平复一些了,才问:“谁欺负你了?”就是现在在我隔壁房间的那个狗男人啊——话到嘴边,江梨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骆亦卿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难道为了这个,让江连阙去殴打他一顿吗。她深吸一口气,嗫嚅:“没有……”小姑娘刚一说完就打了个哭嗝,江连阙忽然急了:“草,北城没有你哥不敢动的人,谁啊?”“不是。”江梨小声,“这个、这个选题的稿子太难写了,我写不出来……”“……”-骆亦卿过来找她的时候,江梨刚刚洗完脸。哭过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冷静也清醒了不少,骆亦卿在卧室外敲门,很轻的“叩叩”三声:“梨梨?”“进来吧。”江梨脸上水痕未干,将脸埋在柔软的毛巾里,扬声道,“门没有锁。”骆亦卿微顿一下,推门进来。他的公寓坐向很好,采光最好的两个房间,一个是他自己的卧室,另一个就是江梨这一间。当时江连阙跟他商量将妹妹送来住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小女孩儿都喜欢什么,特意找人重新设计,将整间房间都涂成了有质感的水蜜桃色。要不是设计师嫌太浮夸,他甚至想在小浴池里放满少女心爆棚的海洋球。目光环视一圈,骆亦卿的目光落在盥洗室门口。江梨刚刚擦完脸,正放下毛巾走出来:“怎么了?”停顿一下,又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小声叫:“哥哥。”骆亦卿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打量她。小姑娘比他矮整整一个头,穿一件鹅黄色的睡裙,泡泡袖的设计格外减龄,裙摆之下,小腿纤细漂亮。可眼眶红红的,眼睛里也还有没有散尽的水汽。骆亦卿转身拉开她的椅子,长腿一伸坐在她书桌前:“来,坐哥哥这儿。”江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坐……哥哥,哪儿?”大腿吗还是……骆亦卿拍拍旁边的床沿:“这儿。”江梨微默,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还是蹭过去:“哦。”床比椅子稍高一些,她坐在上面时,两腿够不到地面,白皙的小腿虚虚晃着。离得近了,骆亦卿嗅到房间中清淡的香气,像某种气息并不浓郁的花朵,不知道是来自她身上,还是来自女孩子的护肤品。他手肘抵在腿上,微微躬身与她平视:“谁欺负你了?”江梨:“……”她就知道,江连阙一定会到骆亦卿面前告状。幸好刚刚没有一冲动,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江连阙。“没有人欺负我。”江梨老老实实,“我就是写不出稿子,急的。”骆亦卿完全不信。小姑娘的呆毛蔫儿得都快垂到鼻梁了,他伸手帮她扶上去,哄小孩儿似的,低声:“没事的,告诉哥哥,哥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肌肤相触时,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脸颊,热气一触即离。手下的动作很温柔,嘴里说的话也很温柔。可他的唇微微抿着,明显就很不高兴。江梨在空气中,感受到一瞬而逝的杀气。“行了。”他不欲多言,“你走吧。”就这,就问点儿这?唐一扬还以为他有什么超级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交代,结果开口每个问题都跟江梨有关。他失语:“……好的老师。”“等一下。”下一秒,又被叫住。想想还是不放心,骆亦卿强调:“她就一小孩儿,你别招她啊。”我是嫌命长吗我招她?唐一扬果断而迅速地应了句“那是肯定的,您的人给我多少个胆子我都不敢动啊”,转身就地鼠似的消失了。骆亦卿轻笑着摇摇头,一回身,就见江梨背着帆布双肩包,站在他面前半步远的地方。她已经离他很近了,抬头与他对视,一双眼清澈漂亮,语气莫名执拗:“我不是小孩儿了。”骆亦卿挂在唇边的笑容维顿一下,气场重又变得慵懒:“胡闹,你不是小孩儿,难道哥哥是小孩儿?”“我……”江梨张张嘴,心里有些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她无意识地挺直背脊,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也更加理直气壮:“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喔,哥哥知道啊。那时候你在读高中,哥哥都没来得及祝我们小江梨十八岁快乐呢。”骆亦卿唇角勾着,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神无意间从她身上扫过,却又是一顿。夏天的衣服很薄,她穿了一件印着巨大英文字母的白色体恤,领口处加做了细吊带的修饰,天鹅般的脖颈裸.露在外,胸前起伏出微妙的弧度。这小姑娘……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骆亦卿陷入一秒钟的自我怀疑,她跟小时候确实不一样,那时候她不仅矮,而且平。她现在是一个少女了。骆亦卿张张嘴,脑海中颠三倒四地浮现出她刚刚对唐一扬说过的话——尽管他不太想承认,但江梨好、好像挺认真的。这感觉前所未有,他的心情微妙而混乱,嘴上有些敷衍地道:“行,哥哥以后不叫你小孩儿,叫你大孩子。”江梨没再说话,头顶的呆毛晃一晃,蔫儿巴巴地垂下去。骆亦卿没有注意到,他照旧护着小姑娘下楼,带她去停车场开车。坐上车放下包,江梨扣好安全带,突然抬起头:“哥哥。”“嗯?”江梨犹豫了一下:“你平时会有很多病人吗?”骆亦卿轻笑:“当然会,这里是医院。”“那你不是会见到很多女孩子。”“很多职业都会。”骆亦卿声线清澈,完全没跟她想到同一个层面上,还在语气轻和地解释,“除了医生之外,像是老师啊,警察啊……或者你这个职业,记者。这种跟人打交道多的职业,都会遇到很多女孩子的,当然也会遇到很多男孩子。”他这么温柔,江梨纠结极了。停顿半晌,咬牙问:“那,那还是不太一样吧?老师警察和记者不会跟别人有太多身体接触的……”后半句话微如蚊蚋,骆亦卿微怔,猛地反应过来。哦,在这儿等他呢。他得到启发,突然想到了委婉回复她的方法。“想什么呢你?”骆亦卿唇角微勾,若无其事、假装非常自然地,低笑道,“你哥不是跟你说过,‘骆亦卿学医学到走火入魔,眼里根本没有男女’?”江梨忽然有些懵:“他那……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吗?”“是真的。”骆亦卿故作随意地扯扯唇,妄图借此蒙混过关,“在哥哥眼里,男男女女,都跟大体老师一个概念。”“……”江梨一瞬间就词穷了。勇气像气球里本就虚弱的气体,被针一戳,立马一点儿也不剩。他好像真的听不懂她的暗示,她犹豫要不要说得更直白点:“那你第一次给女孩子做手术,不会有什么别的感觉吗……?”“有啊,感觉我自己特别吃亏。”“……”江梨脑子一片混乱,一路被他带着跑:“那,不会遇到那种……很在意这个问题的女患者吗?”“命都快没了谁还在意那么多,当然了,如果真的非常在意——”话题轻易扯开,骆亦卿心里轻松不少,慵懒地笑着,低声道,“那我就闭着眼给他们开刀。”“……”-到最后,江梨要说的重点,一句也没说出来。她对着镜子排练了n次,从直白的“哥哥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到委婉的“我有没有可能成为你眼里那个比较特殊的女孩子”……“啊啊啊!”江梨懊恼得捶床,“什么时候表白也变得这么难了?我们是不是有代沟,他怎么连我的一个梗都接不住?”纪向晚大笑:“万一他很聪明,每个环节都看懂了,只是想给你留面子,不想戳穿你呢。”江梨翻滚捶床:“不可能!他肯定对我也有意思的!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其实梨梨,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纪向晚正色道,“你俩住在一起本来就是个巧合,万一他真的只是受你堂哥之托照顾你,除此之外对你一点儿别的感情也没有呢?”江梨微默:“你说得也对,他确实告诉我了,他只对大体老师有感情。平时在手术台上多看别的女性一眼,都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可江梨还是不甘心。她用枕头蒙着脑袋沉默半晌,跳起来,抱着床头的玩具熊去找骆亦卿。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走到门口,刚好听到男人压低的声音:“我觉得你妹妹住我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江梨呼吸一滞,脚步停住。暮色已经完全消失在天边,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带起浅白色的窗帘。空气中透着秋天的凉意,骆亦卿背对着门的方向打电话,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相反,他的嗓音仍然不疾不徐,温和清澈,像是在跟对方好好讲道理:“她都已经成年那么久了,大学都快毕业了,她是一个成年人,不是一个小女孩儿了。”“你不觉得,你让她跟我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真挺危险的吗?”“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你没空照顾她,给她租房子让她一个人住又怕委屈她。那这事儿好解决啊,你在我家旁边给她买个小别墅,白天让她来我家,我管她一日三餐;晚上呢就让她回自己的住处,我这片儿社区治安特别好,她住得离我近,万一生个病啊或者出点儿什么别的事,也不怕没有照应。”江梨站在门口,茫然的无措感慢慢堆积上来,将她一整只地淹没进去。“是啊。”骆亦卿站在窗前,看着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慢悠悠地叹息,“我是后悔了。”远山如同蛰伏的巨兽,视线之内灯火连成一片,晚饭时间,家家户户传出烟火气息。在江梨住进来之前,这幢房子从没进过除他之外的别人,他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生活。骆亦卿停顿一下,目光落到窗台边那一小盆生机勃勃的、一看就属于少女的熊童子上,有些无奈又有些心情复杂地,低声叹息:“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你,让她住我家的。”作者有话要说:25字评论有红包-3-第17章 谁欺负你今天周末, 纪向晚工作全都做完了,室友们都不在,她一个人窝在学生公寓里,偷偷用小锅煮麻辣烫。才刚加满水, 江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哭笑不得, 插耳机接起来:“又怎么啦?”这才过去十五分钟。电话那头沉默一阵, 江梨用力深呼吸,艰难地平静了半天, 才小声问:“你遇到过渣男吗?”纪向晚:“……”小闺蜜声音软软的弱弱的, 像刚刚哭过一样。她眼皮一跳:“你在哭泣吗宝贝儿?”“没有。”江梨用力吸吸鼻子,“我哭不出来。”“哦,那我可能遇到过吧。”纪向晚给锅插上电,不紧不慢道, “我遇到过最渣的渣男, 是一个医生。”江梨一口气提起来:“你遇到的也是个医生?”“嗯, 做完彩超之后他随便丢给我几张纸说,‘自己擦擦走吧’1。”纪向晚一本正经,“我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 都不是好人——怎么, 你那位医生, 也跟你说类似的话了?”江梨:“……”悲伤的情绪被纪向晚冲淡了一点点,她忽然有些失语:“那倒没有……”虽然她很想,可她和骆亦卿还远没有到那一步。“我只是……”低头揪着手里的玩具熊,江梨鼻子发酸,想起刚住过来时,骆亦卿跟她说,她为她准备了很多小女孩的东西。房间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粉色小熊的床单和枕头也是特地给她准备的,连蒸汽眼罩少女水蜜桃的颜色,也是特意为她挑选的——可骆亦卿明明是一个崇尚极简的人,她像一个外来的闯入者,一切都和他的生活格格不入。“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他说后悔让我住进来,就又不敢提表白的事了。”纪向晚手指一顿:“他说什么了?不是吧,他背后说你坏话?”“没有没有。”江梨抽抽鼻子,赶紧解释,“我听到他跟我堂哥打电话,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跟他住在一起会不会不安全。”“……他是不是有病,都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才发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很不安全?”“不是。”江梨语无伦次,“他那时候把我当妹妹啊,是我一直跟他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说着说着,她又纠结地揪住熊。纪向晚失笑:“又不是你的问题,你干嘛为他辩解那么多?”“我没有辩解。”江梨声音里带着水汽,比以往都更加软绵绵,“我只是觉得,他不过是不喜欢我而已,可这样又没做错什么……没有规定说,被人喜欢,就一定也要用同样的喜欢回馈对方啊。”纪向晚轻“啧”了一声:“那你现在怎么想?”江梨可怜巴巴的,思路倒是很清晰:“我打算没有骨气地找个地方痛哭一场,告慰自己这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你也失恋失得太冷静了。”纪向晚好笑,“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你不如干脆搬出来。”“可我堂哥不放心我一个人住……以前他短途出差把我留在家里,会不停地打电话过来确认我的安全状况,生怕爹不疼娘不爱的我想不开,一时冲动激情自尽。”“你刚刚还说,你是个大人了。”纪向晚闲闲道,“哪个大人会连独居都害怕?何况你现在留在那儿有什么意思,你的医生小哥哥既然动了这个念头,总要想办法把你送走的。”“……”江梨默了默,挂断纪向晚的电话,转而打给江连阙。也不知道他那头几点了,忙音响了好一阵,他才慢吞吞接起来。江连阙声音有点儿哑:“怎么,想哥哥了?”“我……”江梨有一肚子话想说,她这么漫长地喜欢着一个人,对方轻而易举一句话,就给她少女时代的暗恋画上了句号。她刚一张嘴,眼眶中的热气就掉出来。最开始是一颗一颗的,啪嗒啪嗒掉在熊上,接着变得停不下来。江梨对着话筒哇哇大哭,江连阙停顿一下,没出声打断,等着她哭得差不多了、情绪平复一些了,才问:“谁欺负你了?”就是现在在我隔壁房间的那个狗男人啊——话到嘴边,江梨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骆亦卿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难道为了这个,让江连阙去殴打他一顿吗。她深吸一口气,嗫嚅:“没有……”小姑娘刚一说完就打了个哭嗝,江连阙忽然急了:“草,北城没有你哥不敢动的人,谁啊?”“不是。”江梨小声,“这个、这个选题的稿子太难写了,我写不出来……”“……”-骆亦卿过来找她的时候,江梨刚刚洗完脸。哭过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冷静也清醒了不少,骆亦卿在卧室外敲门,很轻的“叩叩”三声:“梨梨?”“进来吧。”江梨脸上水痕未干,将脸埋在柔软的毛巾里,扬声道,“门没有锁。”骆亦卿微顿一下,推门进来。他的公寓坐向很好,采光最好的两个房间,一个是他自己的卧室,另一个就是江梨这一间。当时江连阙跟他商量将妹妹送来住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小女孩儿都喜欢什么,特意找人重新设计,将整间房间都涂成了有质感的水蜜桃色。要不是设计师嫌太浮夸,他甚至想在小浴池里放满少女心爆棚的海洋球。目光环视一圈,骆亦卿的目光落在盥洗室门口。江梨刚刚擦完脸,正放下毛巾走出来:“怎么了?”停顿一下,又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小声叫:“哥哥。”骆亦卿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打量她。小姑娘比他矮整整一个头,穿一件鹅黄色的睡裙,泡泡袖的设计格外减龄,裙摆之下,小腿纤细漂亮。可眼眶红红的,眼睛里也还有没有散尽的水汽。骆亦卿转身拉开她的椅子,长腿一伸坐在她书桌前:“来,坐哥哥这儿。”江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坐……哥哥,哪儿?”大腿吗还是……骆亦卿拍拍旁边的床沿:“这儿。”江梨微默,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还是蹭过去:“哦。”床比椅子稍高一些,她坐在上面时,两腿够不到地面,白皙的小腿虚虚晃着。离得近了,骆亦卿嗅到房间中清淡的香气,像某种气息并不浓郁的花朵,不知道是来自她身上,还是来自女孩子的护肤品。他手肘抵在腿上,微微躬身与她平视:“谁欺负你了?”江梨:“……”她就知道,江连阙一定会到骆亦卿面前告状。幸好刚刚没有一冲动,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江连阙。“没有人欺负我。”江梨老老实实,“我就是写不出稿子,急的。”骆亦卿完全不信。小姑娘的呆毛蔫儿得都快垂到鼻梁了,他伸手帮她扶上去,哄小孩儿似的,低声:“没事的,告诉哥哥,哥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肌肤相触时,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脸颊,热气一触即离。手下的动作很温柔,嘴里说的话也很温柔。可他的唇微微抿着,明显就很不高兴。江梨在空气中,感受到一瞬而逝的杀气。“行了。”他不欲多言,“你走吧。”就这,就问点儿这?唐一扬还以为他有什么超级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交代,结果开口每个问题都跟江梨有关。他失语:“……好的老师。”“等一下。”下一秒,又被叫住。想想还是不放心,骆亦卿强调:“她就一小孩儿,你别招她啊。”我是嫌命长吗我招她?唐一扬果断而迅速地应了句“那是肯定的,您的人给我多少个胆子我都不敢动啊”,转身就地鼠似的消失了。骆亦卿轻笑着摇摇头,一回身,就见江梨背着帆布双肩包,站在他面前半步远的地方。她已经离他很近了,抬头与他对视,一双眼清澈漂亮,语气莫名执拗:“我不是小孩儿了。”骆亦卿挂在唇边的笑容维顿一下,气场重又变得慵懒:“胡闹,你不是小孩儿,难道哥哥是小孩儿?”“我……”江梨张张嘴,心里有些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她无意识地挺直背脊,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也更加理直气壮:“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喔,哥哥知道啊。那时候你在读高中,哥哥都没来得及祝我们小江梨十八岁快乐呢。”骆亦卿唇角勾着,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眼神无意间从她身上扫过,却又是一顿。夏天的衣服很薄,她穿了一件印着巨大英文字母的白色体恤,领口处加做了细吊带的修饰,天鹅般的脖颈裸.露在外,胸前起伏出微妙的弧度。这小姑娘……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骆亦卿陷入一秒钟的自我怀疑,她跟小时候确实不一样,那时候她不仅矮,而且平。她现在是一个少女了。骆亦卿张张嘴,脑海中颠三倒四地浮现出她刚刚对唐一扬说过的话——尽管他不太想承认,但江梨好、好像挺认真的。这感觉前所未有,他的心情微妙而混乱,嘴上有些敷衍地道:“行,哥哥以后不叫你小孩儿,叫你大孩子。”江梨没再说话,头顶的呆毛晃一晃,蔫儿巴巴地垂下去。骆亦卿没有注意到,他照旧护着小姑娘下楼,带她去停车场开车。坐上车放下包,江梨扣好安全带,突然抬起头:“哥哥。”“嗯?”江梨犹豫了一下:“你平时会有很多病人吗?”骆亦卿轻笑:“当然会,这里是医院。”“那你不是会见到很多女孩子。”“很多职业都会。”骆亦卿声线清澈,完全没跟她想到同一个层面上,还在语气轻和地解释,“除了医生之外,像是老师啊,警察啊……或者你这个职业,记者。这种跟人打交道多的职业,都会遇到很多女孩子的,当然也会遇到很多男孩子。”他这么温柔,江梨纠结极了。停顿半晌,咬牙问:“那,那还是不太一样吧?老师警察和记者不会跟别人有太多身体接触的……”后半句话微如蚊蚋,骆亦卿微怔,猛地反应过来。哦,在这儿等他呢。他得到启发,突然想到了委婉回复她的方法。“想什么呢你?”骆亦卿唇角微勾,若无其事、假装非常自然地,低笑道,“你哥不是跟你说过,‘骆亦卿学医学到走火入魔,眼里根本没有男女’?”江梨忽然有些懵:“他那……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吗?”“是真的。”骆亦卿故作随意地扯扯唇,妄图借此蒙混过关,“在哥哥眼里,男男女女,都跟大体老师一个概念。”“……”江梨一瞬间就词穷了。勇气像气球里本就虚弱的气体,被针一戳,立马一点儿也不剩。他好像真的听不懂她的暗示,她犹豫要不要说得更直白点:“那你第一次给女孩子做手术,不会有什么别的感觉吗……?”“有啊,感觉我自己特别吃亏。”“……”江梨脑子一片混乱,一路被他带着跑:“那,不会遇到那种……很在意这个问题的女患者吗?”“命都快没了谁还在意那么多,当然了,如果真的非常在意——”话题轻易扯开,骆亦卿心里轻松不少,慵懒地笑着,低声道,“那我就闭着眼给他们开刀。”“……”-到最后,江梨要说的重点,一句也没说出来。她对着镜子排练了n次,从直白的“哥哥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到委婉的“我有没有可能成为你眼里那个比较特殊的女孩子”……“啊啊啊!”江梨懊恼得捶床,“什么时候表白也变得这么难了?我们是不是有代沟,他怎么连我的一个梗都接不住?”纪向晚大笑:“万一他很聪明,每个环节都看懂了,只是想给你留面子,不想戳穿你呢。”江梨翻滚捶床:“不可能!他肯定对我也有意思的!他凭什么不喜欢我!”“其实梨梨,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纪向晚正色道,“你俩住在一起本来就是个巧合,万一他真的只是受你堂哥之托照顾你,除此之外对你一点儿别的感情也没有呢?”江梨微默:“你说得也对,他确实告诉我了,他只对大体老师有感情。平时在手术台上多看别的女性一眼,都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可江梨还是不甘心。她用枕头蒙着脑袋沉默半晌,跳起来,抱着床头的玩具熊去找骆亦卿。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走到门口,刚好听到男人压低的声音:“我觉得你妹妹住我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江梨呼吸一滞,脚步停住。暮色已经完全消失在天边,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带起浅白色的窗帘。空气中透着秋天的凉意,骆亦卿背对着门的方向打电话,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相反,他的嗓音仍然不疾不徐,温和清澈,像是在跟对方好好讲道理:“她都已经成年那么久了,大学都快毕业了,她是一个成年人,不是一个小女孩儿了。”“你不觉得,你让她跟我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真挺危险的吗?”“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你没空照顾她,给她租房子让她一个人住又怕委屈她。那这事儿好解决啊,你在我家旁边给她买个小别墅,白天让她来我家,我管她一日三餐;晚上呢就让她回自己的住处,我这片儿社区治安特别好,她住得离我近,万一生个病啊或者出点儿什么别的事,也不怕没有照应。”江梨站在门口,茫然的无措感慢慢堆积上来,将她一整只地淹没进去。“是啊。”骆亦卿站在窗前,看着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慢悠悠地叹息,“我是后悔了。”远山如同蛰伏的巨兽,视线之内灯火连成一片,晚饭时间,家家户户传出烟火气息。在江梨住进来之前,这幢房子从没进过除他之外的别人,他一个人居住,一个人生活。骆亦卿停顿一下,目光落到窗台边那一小盆生机勃勃的、一看就属于少女的熊童子上,有些无奈又有些心情复杂地,低声叹息:“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你,让她住我家的。”作者有话要说:25字评论有红包-3-第17章 谁欺负你今天周末, 纪向晚工作全都做完了,室友们都不在,她一个人窝在学生公寓里,偷偷用小锅煮麻辣烫。才刚加满水, 江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哭笑不得, 插耳机接起来:“又怎么啦?”这才过去十五分钟。电话那头沉默一阵, 江梨用力深呼吸,艰难地平静了半天, 才小声问:“你遇到过渣男吗?”纪向晚:“……”小闺蜜声音软软的弱弱的, 像刚刚哭过一样。她眼皮一跳:“你在哭泣吗宝贝儿?”“没有。”江梨用力吸吸鼻子,“我哭不出来。”“哦,那我可能遇到过吧。”纪向晚给锅插上电,不紧不慢道, “我遇到过最渣的渣男, 是一个医生。”江梨一口气提起来:“你遇到的也是个医生?”“嗯, 做完彩超之后他随便丢给我几张纸说,‘自己擦擦走吧’1。”纪向晚一本正经,“我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 都不是好人——怎么, 你那位医生, 也跟你说类似的话了?”江梨:“……”悲伤的情绪被纪向晚冲淡了一点点,她忽然有些失语:“那倒没有……”虽然她很想,可她和骆亦卿还远没有到那一步。“我只是……”低头揪着手里的玩具熊,江梨鼻子发酸,想起刚住过来时,骆亦卿跟她说,她为她准备了很多小女孩的东西。房间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粉色小熊的床单和枕头也是特地给她准备的,连蒸汽眼罩少女水蜜桃的颜色,也是特意为她挑选的——可骆亦卿明明是一个崇尚极简的人,她像一个外来的闯入者,一切都和他的生活格格不入。“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他说后悔让我住进来,就又不敢提表白的事了。”纪向晚手指一顿:“他说什么了?不是吧,他背后说你坏话?”“没有没有。”江梨抽抽鼻子,赶紧解释,“我听到他跟我堂哥打电话,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跟他住在一起会不会不安全。”“……他是不是有病,都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才发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很不安全?”“不是。”江梨语无伦次,“他那时候把我当妹妹啊,是我一直跟他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说着说着,她又纠结地揪住熊。纪向晚失笑:“又不是你的问题,你干嘛为他辩解那么多?”“我没有辩解。”江梨声音里带着水汽,比以往都更加软绵绵,“我只是觉得,他不过是不喜欢我而已,可这样又没做错什么……没有规定说,被人喜欢,就一定也要用同样的喜欢回馈对方啊。”纪向晚轻“啧”了一声:“那你现在怎么想?”江梨可怜巴巴的,思路倒是很清晰:“我打算没有骨气地找个地方痛哭一场,告慰自己这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你也失恋失得太冷静了。”纪向晚好笑,“他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你不如干脆搬出来。”“可我堂哥不放心我一个人住……以前他短途出差把我留在家里,会不停地打电话过来确认我的安全状况,生怕爹不疼娘不爱的我想不开,一时冲动激情自尽。”“你刚刚还说,你是个大人了。”纪向晚闲闲道,“哪个大人会连独居都害怕?何况你现在留在那儿有什么意思,你的医生小哥哥既然动了这个念头,总要想办法把你送走的。”“……”江梨默了默,挂断纪向晚的电话,转而打给江连阙。也不知道他那头几点了,忙音响了好一阵,他才慢吞吞接起来。江连阙声音有点儿哑:“怎么,想哥哥了?”“我……”江梨有一肚子话想说,她这么漫长地喜欢着一个人,对方轻而易举一句话,就给她少女时代的暗恋画上了句号。她刚一张嘴,眼眶中的热气就掉出来。最开始是一颗一颗的,啪嗒啪嗒掉在熊上,接着变得停不下来。江梨对着话筒哇哇大哭,江连阙停顿一下,没出声打断,等着她哭得差不多了、情绪平复一些了,才问:“谁欺负你了?”就是现在在我隔壁房间的那个狗男人啊——话到嘴边,江梨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骆亦卿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难道为了这个,让江连阙去殴打他一顿吗。她深吸一口气,嗫嚅:“没有……”小姑娘刚一说完就打了个哭嗝,江连阙忽然急了:“草,北城没有你哥不敢动的人,谁啊?”“不是。”江梨小声,“这个、这个选题的稿子太难写了,我写不出来……”“……”-骆亦卿过来找她的时候,江梨刚刚洗完脸。哭过一场之后整个人都冷静也清醒了不少,骆亦卿在卧室外敲门,很轻的“叩叩”三声:“梨梨?”“进来吧。”江梨脸上水痕未干,将脸埋在柔软的毛巾里,扬声道,“门没有锁。”骆亦卿微顿一下,推门进来。他的公寓坐向很好,采光最好的两个房间,一个是他自己的卧室,另一个就是江梨这一间。当时江连阙跟他商量将妹妹送来住一段时间,他不知道小女孩儿都喜欢什么,特意找人重新设计,将整间房间都涂成了有质感的水蜜桃色。要不是设计师嫌太浮夸,他甚至想在小浴池里放满少女心爆棚的海洋球。目光环视一圈,骆亦卿的目光落在盥洗室门口。江梨刚刚擦完脸,正放下毛巾走出来:“怎么了?”停顿一下,又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小声叫:“哥哥。”骆亦卿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打量她。小姑娘比他矮整整一个头,穿一件鹅黄色的睡裙,泡泡袖的设计格外减龄,裙摆之下,小腿纤细漂亮。可眼眶红红的,眼睛里也还有没有散尽的水汽。骆亦卿转身拉开她的椅子,长腿一伸坐在她书桌前:“来,坐哥哥这儿。”江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坐……哥哥,哪儿?”大腿吗还是……骆亦卿拍拍旁边的床沿:“这儿。”江梨微默,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还是蹭过去:“哦。”床比椅子稍高一些,她坐在上面时,两腿够不到地面,白皙的小腿虚虚晃着。离得近了,骆亦卿嗅到房间中清淡的香气,像某种气息并不浓郁的花朵,不知道是来自她身上,还是来自女孩子的护肤品。他手肘抵在腿上,微微躬身与她平视:“谁欺负你了?”江梨:“……”她就知道,江连阙一定会到骆亦卿面前告状。幸好刚刚没有一冲动,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江连阙。“没有人欺负我。”江梨老老实实,“我就是写不出稿子,急的。”骆亦卿完全不信。小姑娘的呆毛蔫儿得都快垂到鼻梁了,他伸手帮她扶上去,哄小孩儿似的,低声:“没事的,告诉哥哥,哥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肌肤相触时,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脸颊,热气一触即离。手下的动作很温柔,嘴里说的话也很温柔。可他的唇微微抿着,明显就很不高兴。江梨在空气中,感受到一瞬而逝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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