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祯转头看向梁冷,他正推开小丫鬟想要包扎他伤口的手,走开。那伤口不算很深,但多少还是包扎起来得好。包扎伤口事小,梁冷平时不管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无论语言还是动作都不会表现得漠然。他大概是季祯见过的最能掩藏自己情绪,最能忍的人了。此时却好像也外露了自己的不悦。季祯一把将自己的手掌收拢,将那小铃铛给紧紧握住,你管我喜欢不喜欢,你受伤也是活该。他昂起下巴幸灾乐祸说:让你为了捉弄我胡说八道,没想到江熠醋劲儿这么大吧,我看以后有你受的。季祯这样说却让梁冷本来有些微凉的目光中多了些疑惑,结合季祯前面说的那些话,以及笃定自己要和江熠缔结婚约的事情,梁冷渐渐明白季祯想的是什么:你觉得江熠喜欢的是我?季祯自己说归自己说,听见梁冷如此出言还是有些敏感地炸毛道:别得意了你!梁冷不知季祯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他问季祯:是江熠告诉你的?还用他告诉我么,他就是这么表现的,季祯碎碎念着抱怨,既然都和梁冷把话说开了,许多情绪就无需掩饰,又说什么不喜欢我的话,还装得像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样。他说着抬眸又瞪着梁冷说:你得了吧,都到这时候了就别当我不知道了,莫说些捉弄人的话。季祯觉得江熠不喜欢他。梁冷几乎感觉有一丝可笑,又为季祯有这样的误解而感到一丝愉悦。他当然不会告诉季祯这是误会,既然江熠选择告诉季祯假话,这结果又有利于自己,他何需为了江熠的退却而有任何在意?梁冷巴不得江熠退却,乐得他和季祯有误会,更不介意加深两人之间的误会。他清楚知道江熠身上背着的是仙门的束缚,是对云顶峰的责任,他无法放纵自己的私情。江熠身上有束缚,有身不由己。梁冷与江熠不同,他觉得此时喜欢便此时把握,至于获取的手段是否光明磊落,是否道德,那与他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梁冷轻轻勾起嘴角:江熠怎么会喜欢你?你和他注定不是一路人,光是你习惯的生活,在他眼里恐怕都是错的吧。他的视线中,季祯的脸一下垮了。梁冷的手按住季祯的肩膀,轻轻如同引诱:阿祯,我们才是俗世中的人,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第六十章 你母亲和季祯一样!在梁冷的视线里,季祯的眼睛慢慢睁圆了,如同凝了一汪清泉,随着季祯的眼波慢慢荡漾出水纹。梁冷想,大概就是江重光也无法抵抗住这样的目光,况且他又从来没有自诩是正人君子。梁冷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低下头想亲季祯。原本好像在发呆的季祯却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几根指尖抵住了梁冷的额头,又往后退了一步:你在骂谁?谁和你一样!季祯认为自己和梁冷有着根本上的区别,以后要奔赴的路也截然不同。梁冷是一表人材没得挑剔,然而天潢贵胄与普通人怎么会一样。季家虽然几辈都是宜城大户,但许多富贵人家有的毛病他家都没有,这对季祯影响很深。季祯的爹只娶了他母亲一个,房里也仅仅是早年有个侍候的丫头,念着服侍的辛劳留了下来。等到了他兄长这一辈,就更没这些事儿了。他的两个兄长都挑的自己喜欢的娶了,房里并没有其他人。若没有和江熠的婚约,季祯要走的路也会和父亲兄长们差不多,选个中意的一起生活扶持便是了。可是梁冷是以后要当皇帝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过这样的日子。更不说他身为皇储,此时府中已经有了侧妃。退一步说,即便梁冷是个大好人,季祯也不想去他府上和女人们争风吃醋。季祯反问梁冷:你喜欢我,你能让我骑在你头上吗,能由得我随心所欲吗,以后我完全自由自在吗?梁冷面露一些愕然。季祯抓住把柄般道:你还说喜欢我。能让你骑在头上随心所欲才是喜欢你?梁冷似乎有些无奈,原来你比我还霸道。反正喜欢我就是这样了,季祯理直气壮,旁人的喜欢怎么样我又管不着,我生来就是这样,长大也是这样,若是因为你喜欢我我就不能这样,那凭什么?梁冷知道季祯并不是故意这样说,或者刻意为难自己。季家的确自小娇惯着他,又有足够的能力为季祯遮风挡雨,让他自在随心的生活。季祯这一番话说得梁冷哑然,是啊,他凭什么?季祯又说:你真的喜欢我吗?他盯着梁冷,有些怀疑。倘若季祯没有过那个预知的梦境,单单遇见了梁冷,梁冷再告诉他喜欢他这样的话,季祯也许会毫不犹豫就信了。可预知的梦境中,梁冷分明不干好事。梁冷对这个问题有很明确的回答,他低头看着季祯的眼睛道:我喜欢你。他从来没有对谁有这样的容忍与在意,甚至可以违背从前的一些原则去宠爱季祯一些,将季祯放在他的宏图大业之后仅次于的位置。季祯有些信了梁冷的话,不过还是不以为意。喜欢有什么用,是最喜欢吗?是一直都喜欢吗?是只喜欢我一个人吗?现在喜欢以后可能就不喜欢,也没说是只喜欢,都是不作数的。梁冷还想开口,他的侍从进到屋里劝他仔细包扎这伤口,梁冷这才勉强答应,看了一眼季祯以后就退了出去。若华的心七上八下到现在才算是完全放下了。她赶紧把窗户关上,又把房门也关紧了,就怕放进什么惹不起的人来。季祯在这过程中都坐在软榻上,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铃铛,又拿起来放在手边用力摇了摇。这铃铛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装置,因此拿在他手里如同无物。若华把装着梦大顺的盒子拿过来整理。她虽然听不见梦大顺说话,但能感觉到玉瓶的温度,感觉到里面的生机,因此觉得有趣而十分愿意照顾它。此时梦大顺从盒子里被取出放在茶几上,立刻兴冲冲地询问季祯:祯祯,方才我听见打得很凶。它的语气兴奋带着些雀跃,颇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味儿。季祯听了想给它一个脑瓜崩,因此粗声粗气地道:那又如何?他们是因为你挑拨离间,刻意拆分,所以拈酸吃醋打起来的吧?梦大顺问。季祯听着这话就像是骂人,刚手痒想给梦大顺一计打,就听见梦大顺呜呜道:太强了,我若是能有如此建树,何愁回去没得吹嘘。季祯抬起到一半的手又顿住了,总算是忍着没有和梦魇计较。梦大顺唏嘘感慨完了,又注意到季祯手上的小铃铛,一下就认了出来,哎呀,这东西。季祯顺着梦大顺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上的铃铛,随口道:怎么了?这是江重光的东西吧。梦大顺说,我记得的。岂止这个是,季祯随意在茶几上趴下来,下巴抵住桌面,慢吞吞地说,连你也是江重光的东西啊。你去问江重光将我要过来,再不还给他,他岂会拒绝?梦大顺鼓励道,他这么宠爱你。怎么他就宠爱我了?季祯又坐直了,他都不喜欢我,他还宠爱我,胡说八道。梦大顺奇道:他不喜欢你他怎么会把这个铃铛给你。这铃铛又怎么了?梦大顺说:这铃铛是灵物,是和江重光有感应的,若它感觉到异样的魔气,江重光也会有所感知,他把这个给你不就是怕你有意外吗?况且这样的灵器得要长久带在身边才会有强烈的感应,是再贴身不过的东西了,通常是用来当做定情信物的。梦魇这样一说,季祯有些正色起来,只是嘴上依旧不算完全认了,通常而已,在江重光这里才不一样。江重光都说了不喜欢自己,而江重光那一板一眼的模样,也许给自己这个东西不过是怕自己在边城出事。是吗?梦大顺还要再说。季祯一口打断它:你懂个屁!说着粗鲁地将梦大顺塞回盒子中,睡觉去吧。陈府之中有一半的地方还亮着灯。江熠的手上原本提着一只灯笼,红色的灯笼里面的烛火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而烛光晃动。他的步子徐徐穿过或明或暗的道路,偶尔遇见一两个人,大多时候都只有江熠一人与黑暗对撞在一起。江熠余光中的灯影一闪,身旁忽而多了几盏灯笼的光影晃动,又传来低低的歌声。歌声从黑暗中不知哪个角度传入江熠的耳朵里,如同低喃与梦呓,是一个轻灵的女声。只是再轻灵的女声在前后无人又黑暗一团的地方传来,那就没有半点轻灵可言,剩下的只有诡异与古怪。江熠的脚步停住,他回头看去,来路少了光影照亮,已经重新陷入黑暗中,前路他还没有探明。江熠就好像被深陷在黑暗里,仅有的一盏灯笼无法照亮前路与后路,将他搁置在了这里。一阵微风卷来,稳稳卷入了灯笼里的烛火中,那烛火猛烈一晃,在江熠的面前熄灭了。周围啥时间连这仅剩下的一点点光明都消失了。那吟唱的女声也跟着响了不少,从遥遥传入江熠耳中变成了几乎响在他的耳边。他这时候听清了那声音在唱什么,被低低吟唱出来的是一首哄孩子的安眠曲,原本也许语调温柔,只是此时被不知名的力量拉长扭曲了,透着些微沙哑与不甘,仿佛被压制久了终于能重新彰显存在后的歇斯底里。江熠握着灯笼的手收紧了几分,周围没有丝毫魔气的波动,他心间却有血气阵阵翻涌。这是心魔在作祟。江熠握着熄灭了的灯笼,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无论是身后还是身前的黑暗都没能阻挡他的步伐。但他同时也没有去点灯笼,仿佛已经认了在黑暗中行完全程的宿命。直到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院子前面的暗红色灯光。只是那样的红光似乎带着血气,并不比黑暗要好,甚至就像点缀在黑暗中的另外一种血腥,带给江熠的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之感。那女声的低低吟唱到此忽然停了,江熠反而有片刻的不习惯,就好像这种吟唱他曾经听过无数遍,已经在他的记忆深处根植一般。江熠抬起头,听见了另外的人声。各个门派的修士不少如今都聚集在这里,江熠回到此时自己住的院子,在院门口撞见好几个别家修士,正从里面由江蘅陪着往外走。他们见着江熠,立刻停下脚步和江熠行礼。江熠的深思还有一瞬间没有缓过来,因此动作上迟缓了些,回礼的动作隔了好一会儿才做出来。江蘅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过还是先把修士们送了出去。江熠独自进入院中,本来想要直接回到自己房里,曙音跑过来叫他:师兄,师父方才找你没找着,说让你回来就立刻过去见他呢。江熠没推开自己的房门,抬手把灯笼递给曙音,我知道了。江恪正在打坐,听见江熠进屋唤自己师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让江熠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睁开眼冷冷看着江熠问:你去了哪里?江熠如实相告:去了季三那里。经过白天的事情,江恪对季祯的印象极坏,听见江熠说去了季祯那里,几乎是立刻阴沉下了脸来。你去那里做什么?江熠不答反问,问得与此时情景几乎风马牛不相及,师父,你还记得我母亲吗,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在父子两人之间尘封了十多年,江熠以前不敢问也不敢疑,此时问的却坚定极了。他的目光与江恪撞在一起,少了平时的顺从与尊重,两人都没有退却的意思。你母亲,江恪脸色不改,说起江熠生母的时候没有半点怜惜,冷冰冰甚至不如陌生人,我早就告诉过你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江恪紧紧盯着江熠,我早说过不许你再问。也许是因为在边城,江熠说,让我想起她了。听见江熠说想起了自己母亲,江恪的脸色却像是变了变,他起身朝着江熠走来,既然你要问,我就不妨再告诉你一次,你的母亲生性放浪,品性不堪之极,与你没有半点好处。他说着顿了顿,又极其厌恶般道,那季祯与你母亲无异,你最好早早离他远一些。江恪以为自己这样说完,江熠便不会再问,他却没想到江熠的确没有再问,但嘴角竟然像是轻轻勾了勾。你笑什么?江恪厉声问他。江熠脸色和缓,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他道,只是在想,如果母亲像季祯,那她坏不到哪里去。这样的话当着江恪的面说出来,等同忤逆,可江熠的面色如此波澜不惊,连江恪一时都惊异于他情绪的异常,未能立刻责备出声。第六十一章 朴实无华的感情季祯提着小铃铛在自己眼前,慢慢晃了晃。阳光照在金属质地的铃铛上,折射出微微的光亮。季祯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有股闷气,又觉得当下没意思极了。还不如回家算了。江熠爱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刘武从院子外头一路匆匆忙忙赶进来,一见着就站在廊下的季祯便露出笑意来:爷,宜城来信了。季祯懒洋洋没有什么精神气的脸色才有了些波动,他抬起手接过信:拿来给我看看。此时的回信已经和季祯到达边城以后寄出去的有了互动,不过大多还是家里人对他的关心,以及希望季祯早点回去。他大侄子在信里写了不少好玩的的事儿,都说盼着季祯回去一起玩过,又说家里的奶娃娃都会叫叔公了,日日学着呢。季祯见了这些话,心里又软又酸,看完整封信,连自己的嘴巴都不自觉的撅起来一点,透着些难以掩盖的孩子气。他年龄不大,家里人连侄子都将他几乎当成小辈来疼爱,孩子气在季祯身上也没有半点奇怪。你去问江重光将我要过来,再不还给他,他岂会拒绝?梦大顺鼓励道,他这么宠爱你。怎么他就宠爱我了?季祯又坐直了,他都不喜欢我,他还宠爱我,胡说八道。梦大顺奇道:他不喜欢你他怎么会把这个铃铛给你。这铃铛又怎么了?梦大顺说:这铃铛是灵物,是和江重光有感应的,若它感觉到异样的魔气,江重光也会有所感知,他把这个给你不就是怕你有意外吗?况且这样的灵器得要长久带在身边才会有强烈的感应,是再贴身不过的东西了,通常是用来当做定情信物的。梦魇这样一说,季祯有些正色起来,只是嘴上依旧不算完全认了,通常而已,在江重光这里才不一样。江重光都说了不喜欢自己,而江重光那一板一眼的模样,也许给自己这个东西不过是怕自己在边城出事。是吗?梦大顺还要再说。季祯一口打断它:你懂个屁!说着粗鲁地将梦大顺塞回盒子中,睡觉去吧。陈府之中有一半的地方还亮着灯。江熠的手上原本提着一只灯笼,红色的灯笼里面的烛火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而烛光晃动。他的步子徐徐穿过或明或暗的道路,偶尔遇见一两个人,大多时候都只有江熠一人与黑暗对撞在一起。江熠余光中的灯影一闪,身旁忽而多了几盏灯笼的光影晃动,又传来低低的歌声。歌声从黑暗中不知哪个角度传入江熠的耳朵里,如同低喃与梦呓,是一个轻灵的女声。只是再轻灵的女声在前后无人又黑暗一团的地方传来,那就没有半点轻灵可言,剩下的只有诡异与古怪。江熠的脚步停住,他回头看去,来路少了光影照亮,已经重新陷入黑暗中,前路他还没有探明。江熠就好像被深陷在黑暗里,仅有的一盏灯笼无法照亮前路与后路,将他搁置在了这里。一阵微风卷来,稳稳卷入了灯笼里的烛火中,那烛火猛烈一晃,在江熠的面前熄灭了。周围啥时间连这仅剩下的一点点光明都消失了。那吟唱的女声也跟着响了不少,从遥遥传入江熠耳中变成了几乎响在他的耳边。他这时候听清了那声音在唱什么,被低低吟唱出来的是一首哄孩子的安眠曲,原本也许语调温柔,只是此时被不知名的力量拉长扭曲了,透着些微沙哑与不甘,仿佛被压制久了终于能重新彰显存在后的歇斯底里。江熠握着灯笼的手收紧了几分,周围没有丝毫魔气的波动,他心间却有血气阵阵翻涌。这是心魔在作祟。江熠握着熄灭了的灯笼,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无论是身后还是身前的黑暗都没能阻挡他的步伐。但他同时也没有去点灯笼,仿佛已经认了在黑暗中行完全程的宿命。直到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院子前面的暗红色灯光。只是那样的红光似乎带着血气,并不比黑暗要好,甚至就像点缀在黑暗中的另外一种血腥,带给江熠的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之感。那女声的低低吟唱到此忽然停了,江熠反而有片刻的不习惯,就好像这种吟唱他曾经听过无数遍,已经在他的记忆深处根植一般。江熠抬起头,听见了另外的人声。各个门派的修士不少如今都聚集在这里,江熠回到此时自己住的院子,在院门口撞见好几个别家修士,正从里面由江蘅陪着往外走。他们见着江熠,立刻停下脚步和江熠行礼。江熠的深思还有一瞬间没有缓过来,因此动作上迟缓了些,回礼的动作隔了好一会儿才做出来。江蘅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过还是先把修士们送了出去。江熠独自进入院中,本来想要直接回到自己房里,曙音跑过来叫他:师兄,师父方才找你没找着,说让你回来就立刻过去见他呢。江熠没推开自己的房门,抬手把灯笼递给曙音,我知道了。江恪正在打坐,听见江熠进屋唤自己师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让江熠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睁开眼冷冷看着江熠问:你去了哪里?江熠如实相告:去了季三那里。经过白天的事情,江恪对季祯的印象极坏,听见江熠说去了季祯那里,几乎是立刻阴沉下了脸来。你去那里做什么?江熠不答反问,问得与此时情景几乎风马牛不相及,师父,你还记得我母亲吗,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在父子两人之间尘封了十多年,江熠以前不敢问也不敢疑,此时问的却坚定极了。他的目光与江恪撞在一起,少了平时的顺从与尊重,两人都没有退却的意思。你母亲,江恪脸色不改,说起江熠生母的时候没有半点怜惜,冷冰冰甚至不如陌生人,我早就告诉过你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江恪紧紧盯着江熠,我早说过不许你再问。也许是因为在边城,江熠说,让我想起她了。听见江熠说想起了自己母亲,江恪的脸色却像是变了变,他起身朝着江熠走来,既然你要问,我就不妨再告诉你一次,你的母亲生性放浪,品性不堪之极,与你没有半点好处。他说着顿了顿,又极其厌恶般道,那季祯与你母亲无异,你最好早早离他远一些。江恪以为自己这样说完,江熠便不会再问,他却没想到江熠的确没有再问,但嘴角竟然像是轻轻勾了勾。你笑什么?江恪厉声问他。江熠脸色和缓,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他道,只是在想,如果母亲像季祯,那她坏不到哪里去。这样的话当着江恪的面说出来,等同忤逆,可江熠的面色如此波澜不惊,连江恪一时都惊异于他情绪的异常,未能立刻责备出声。第六十一章 朴实无华的感情季祯提着小铃铛在自己眼前,慢慢晃了晃。阳光照在金属质地的铃铛上,折射出微微的光亮。季祯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有股闷气,又觉得当下没意思极了。还不如回家算了。江熠爱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刘武从院子外头一路匆匆忙忙赶进来,一见着就站在廊下的季祯便露出笑意来:爷,宜城来信了。季祯懒洋洋没有什么精神气的脸色才有了些波动,他抬起手接过信:拿来给我看看。此时的回信已经和季祯到达边城以后寄出去的有了互动,不过大多还是家里人对他的关心,以及希望季祯早点回去。他大侄子在信里写了不少好玩的的事儿,都说盼着季祯回去一起玩过,又说家里的奶娃娃都会叫叔公了,日日学着呢。季祯见了这些话,心里又软又酸,看完整封信,连自己的嘴巴都不自觉的撅起来一点,透着些难以掩盖的孩子气。他年龄不大,家里人连侄子都将他几乎当成小辈来疼爱,孩子气在季祯身上也没有半点奇怪。你去问江重光将我要过来,再不还给他,他岂会拒绝?梦大顺鼓励道,他这么宠爱你。怎么他就宠爱我了?季祯又坐直了,他都不喜欢我,他还宠爱我,胡说八道。梦大顺奇道:他不喜欢你他怎么会把这个铃铛给你。这铃铛又怎么了?梦大顺说:这铃铛是灵物,是和江重光有感应的,若它感觉到异样的魔气,江重光也会有所感知,他把这个给你不就是怕你有意外吗?况且这样的灵器得要长久带在身边才会有强烈的感应,是再贴身不过的东西了,通常是用来当做定情信物的。梦魇这样一说,季祯有些正色起来,只是嘴上依旧不算完全认了,通常而已,在江重光这里才不一样。江重光都说了不喜欢自己,而江重光那一板一眼的模样,也许给自己这个东西不过是怕自己在边城出事。是吗?梦大顺还要再说。季祯一口打断它:你懂个屁!说着粗鲁地将梦大顺塞回盒子中,睡觉去吧。陈府之中有一半的地方还亮着灯。江熠的手上原本提着一只灯笼,红色的灯笼里面的烛火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而烛光晃动。他的步子徐徐穿过或明或暗的道路,偶尔遇见一两个人,大多时候都只有江熠一人与黑暗对撞在一起。江熠余光中的灯影一闪,身旁忽而多了几盏灯笼的光影晃动,又传来低低的歌声。歌声从黑暗中不知哪个角度传入江熠的耳朵里,如同低喃与梦呓,是一个轻灵的女声。只是再轻灵的女声在前后无人又黑暗一团的地方传来,那就没有半点轻灵可言,剩下的只有诡异与古怪。江熠的脚步停住,他回头看去,来路少了光影照亮,已经重新陷入黑暗中,前路他还没有探明。江熠就好像被深陷在黑暗里,仅有的一盏灯笼无法照亮前路与后路,将他搁置在了这里。一阵微风卷来,稳稳卷入了灯笼里的烛火中,那烛火猛烈一晃,在江熠的面前熄灭了。周围啥时间连这仅剩下的一点点光明都消失了。那吟唱的女声也跟着响了不少,从遥遥传入江熠耳中变成了几乎响在他的耳边。他这时候听清了那声音在唱什么,被低低吟唱出来的是一首哄孩子的安眠曲,原本也许语调温柔,只是此时被不知名的力量拉长扭曲了,透着些微沙哑与不甘,仿佛被压制久了终于能重新彰显存在后的歇斯底里。江熠握着灯笼的手收紧了几分,周围没有丝毫魔气的波动,他心间却有血气阵阵翻涌。这是心魔在作祟。江熠握着熄灭了的灯笼,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无论是身后还是身前的黑暗都没能阻挡他的步伐。但他同时也没有去点灯笼,仿佛已经认了在黑暗中行完全程的宿命。直到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院子前面的暗红色灯光。只是那样的红光似乎带着血气,并不比黑暗要好,甚至就像点缀在黑暗中的另外一种血腥,带给江熠的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之感。那女声的低低吟唱到此忽然停了,江熠反而有片刻的不习惯,就好像这种吟唱他曾经听过无数遍,已经在他的记忆深处根植一般。江熠抬起头,听见了另外的人声。各个门派的修士不少如今都聚集在这里,江熠回到此时自己住的院子,在院门口撞见好几个别家修士,正从里面由江蘅陪着往外走。他们见着江熠,立刻停下脚步和江熠行礼。江熠的深思还有一瞬间没有缓过来,因此动作上迟缓了些,回礼的动作隔了好一会儿才做出来。江蘅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过还是先把修士们送了出去。江熠独自进入院中,本来想要直接回到自己房里,曙音跑过来叫他:师兄,师父方才找你没找着,说让你回来就立刻过去见他呢。江熠没推开自己的房门,抬手把灯笼递给曙音,我知道了。江恪正在打坐,听见江熠进屋唤自己师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让江熠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睁开眼冷冷看着江熠问:你去了哪里?江熠如实相告:去了季三那里。经过白天的事情,江恪对季祯的印象极坏,听见江熠说去了季祯那里,几乎是立刻阴沉下了脸来。你去那里做什么?江熠不答反问,问得与此时情景几乎风马牛不相及,师父,你还记得我母亲吗,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在父子两人之间尘封了十多年,江熠以前不敢问也不敢疑,此时问的却坚定极了。他的目光与江恪撞在一起,少了平时的顺从与尊重,两人都没有退却的意思。你母亲,江恪脸色不改,说起江熠生母的时候没有半点怜惜,冷冰冰甚至不如陌生人,我早就告诉过你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江恪紧紧盯着江熠,我早说过不许你再问。也许是因为在边城,江熠说,让我想起她了。听见江熠说想起了自己母亲,江恪的脸色却像是变了变,他起身朝着江熠走来,既然你要问,我就不妨再告诉你一次,你的母亲生性放浪,品性不堪之极,与你没有半点好处。他说着顿了顿,又极其厌恶般道,那季祯与你母亲无异,你最好早早离他远一些。江恪以为自己这样说完,江熠便不会再问,他却没想到江熠的确没有再问,但嘴角竟然像是轻轻勾了勾。你笑什么?江恪厉声问他。江熠脸色和缓,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他道,只是在想,如果母亲像季祯,那她坏不到哪里去。这样的话当着江恪的面说出来,等同忤逆,可江熠的面色如此波澜不惊,连江恪一时都惊异于他情绪的异常,未能立刻责备出声。第六十一章 朴实无华的感情季祯提着小铃铛在自己眼前,慢慢晃了晃。阳光照在金属质地的铃铛上,折射出微微的光亮。季祯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有股闷气,又觉得当下没意思极了。还不如回家算了。江熠爱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刘武从院子外头一路匆匆忙忙赶进来,一见着就站在廊下的季祯便露出笑意来:爷,宜城来信了。季祯懒洋洋没有什么精神气的脸色才有了些波动,他抬起手接过信:拿来给我看看。此时的回信已经和季祯到达边城以后寄出去的有了互动,不过大多还是家里人对他的关心,以及希望季祯早点回去。他大侄子在信里写了不少好玩的的事儿,都说盼着季祯回去一起玩过,又说家里的奶娃娃都会叫叔公了,日日学着呢。季祯见了这些话,心里又软又酸,看完整封信,连自己的嘴巴都不自觉的撅起来一点,透着些难以掩盖的孩子气。他年龄不大,家里人连侄子都将他几乎当成小辈来疼爱,孩子气在季祯身上也没有半点奇怪。你去问江重光将我要过来,再不还给他,他岂会拒绝?梦大顺鼓励道,他这么宠爱你。怎么他就宠爱我了?季祯又坐直了,他都不喜欢我,他还宠爱我,胡说八道。梦大顺奇道:他不喜欢你他怎么会把这个铃铛给你。这铃铛又怎么了?梦大顺说:这铃铛是灵物,是和江重光有感应的,若它感觉到异样的魔气,江重光也会有所感知,他把这个给你不就是怕你有意外吗?况且这样的灵器得要长久带在身边才会有强烈的感应,是再贴身不过的东西了,通常是用来当做定情信物的。梦魇这样一说,季祯有些正色起来,只是嘴上依旧不算完全认了,通常而已,在江重光这里才不一样。江重光都说了不喜欢自己,而江重光那一板一眼的模样,也许给自己这个东西不过是怕自己在边城出事。是吗?梦大顺还要再说。季祯一口打断它:你懂个屁!说着粗鲁地将梦大顺塞回盒子中,睡觉去吧。陈府之中有一半的地方还亮着灯。江熠的手上原本提着一只灯笼,红色的灯笼里面的烛火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而烛光晃动。他的步子徐徐穿过或明或暗的道路,偶尔遇见一两个人,大多时候都只有江熠一人与黑暗对撞在一起。江熠余光中的灯影一闪,身旁忽而多了几盏灯笼的光影晃动,又传来低低的歌声。歌声从黑暗中不知哪个角度传入江熠的耳朵里,如同低喃与梦呓,是一个轻灵的女声。只是再轻灵的女声在前后无人又黑暗一团的地方传来,那就没有半点轻灵可言,剩下的只有诡异与古怪。江熠的脚步停住,他回头看去,来路少了光影照亮,已经重新陷入黑暗中,前路他还没有探明。江熠就好像被深陷在黑暗里,仅有的一盏灯笼无法照亮前路与后路,将他搁置在了这里。一阵微风卷来,稳稳卷入了灯笼里的烛火中,那烛火猛烈一晃,在江熠的面前熄灭了。周围啥时间连这仅剩下的一点点光明都消失了。那吟唱的女声也跟着响了不少,从遥遥传入江熠耳中变成了几乎响在他的耳边。他这时候听清了那声音在唱什么,被低低吟唱出来的是一首哄孩子的安眠曲,原本也许语调温柔,只是此时被不知名的力量拉长扭曲了,透着些微沙哑与不甘,仿佛被压制久了终于能重新彰显存在后的歇斯底里。江熠握着灯笼的手收紧了几分,周围没有丝毫魔气的波动,他心间却有血气阵阵翻涌。这是心魔在作祟。江熠握着熄灭了的灯笼,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无论是身后还是身前的黑暗都没能阻挡他的步伐。但他同时也没有去点灯笼,仿佛已经认了在黑暗中行完全程的宿命。直到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院子前面的暗红色灯光。只是那样的红光似乎带着血气,并不比黑暗要好,甚至就像点缀在黑暗中的另外一种血腥,带给江熠的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之感。那女声的低低吟唱到此忽然停了,江熠反而有片刻的不习惯,就好像这种吟唱他曾经听过无数遍,已经在他的记忆深处根植一般。江熠抬起头,听见了另外的人声。各个门派的修士不少如今都聚集在这里,江熠回到此时自己住的院子,在院门口撞见好几个别家修士,正从里面由江蘅陪着往外走。他们见着江熠,立刻停下脚步和江熠行礼。江熠的深思还有一瞬间没有缓过来,因此动作上迟缓了些,回礼的动作隔了好一会儿才做出来。江蘅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过还是先把修士们送了出去。江熠独自进入院中,本来想要直接回到自己房里,曙音跑过来叫他:师兄,师父方才找你没找着,说让你回来就立刻过去见他呢。江熠没推开自己的房门,抬手把灯笼递给曙音,我知道了。江恪正在打坐,听见江熠进屋唤自己师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让江熠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睁开眼冷冷看着江熠问:你去了哪里?江熠如实相告:去了季三那里。经过白天的事情,江恪对季祯的印象极坏,听见江熠说去了季祯那里,几乎是立刻阴沉下了脸来。你去那里做什么?江熠不答反问,问得与此时情景几乎风马牛不相及,师父,你还记得我母亲吗,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在父子两人之间尘封了十多年,江熠以前不敢问也不敢疑,此时问的却坚定极了。他的目光与江恪撞在一起,少了平时的顺从与尊重,两人都没有退却的意思。你母亲,江恪脸色不改,说起江熠生母的时候没有半点怜惜,冷冰冰甚至不如陌生人,我早就告诉过你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江恪紧紧盯着江熠,我早说过不许你再问。也许是因为在边城,江熠说,让我想起她了。听见江熠说想起了自己母亲,江恪的脸色却像是变了变,他起身朝着江熠走来,既然你要问,我就不妨再告诉你一次,你的母亲生性放浪,品性不堪之极,与你没有半点好处。他说着顿了顿,又极其厌恶般道,那季祯与你母亲无异,你最好早早离他远一些。江恪以为自己这样说完,江熠便不会再问,他却没想到江熠的确没有再问,但嘴角竟然像是轻轻勾了勾。你笑什么?江恪厉声问他。江熠脸色和缓,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他道,只是在想,如果母亲像季祯,那她坏不到哪里去。这样的话当着江恪的面说出来,等同忤逆,可江熠的面色如此波澜不惊,连江恪一时都惊异于他情绪的异常,未能立刻责备出声。第六十一章 朴实无华的感情季祯提着小铃铛在自己眼前,慢慢晃了晃。阳光照在金属质地的铃铛上,折射出微微的光亮。季祯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有股闷气,又觉得当下没意思极了。还不如回家算了。江熠爱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刘武从院子外头一路匆匆忙忙赶进来,一见着就站在廊下的季祯便露出笑意来:爷,宜城来信了。季祯懒洋洋没有什么精神气的脸色才有了些波动,他抬起手接过信:拿来给我看看。此时的回信已经和季祯到达边城以后寄出去的有了互动,不过大多还是家里人对他的关心,以及希望季祯早点回去。他大侄子在信里写了不少好玩的的事儿,都说盼着季祯回去一起玩过,又说家里的奶娃娃都会叫叔公了,日日学着呢。季祯见了这些话,心里又软又酸,看完整封信,连自己的嘴巴都不自觉的撅起来一点,透着些难以掩盖的孩子气。他年龄不大,家里人连侄子都将他几乎当成小辈来疼爱,孩子气在季祯身上也没有半点奇怪。你去问江重光将我要过来,再不还给他,他岂会拒绝?梦大顺鼓励道,他这么宠爱你。怎么他就宠爱我了?季祯又坐直了,他都不喜欢我,他还宠爱我,胡说八道。梦大顺奇道:他不喜欢你他怎么会把这个铃铛给你。这铃铛又怎么了?梦大顺说:这铃铛是灵物,是和江重光有感应的,若它感觉到异样的魔气,江重光也会有所感知,他把这个给你不就是怕你有意外吗?况且这样的灵器得要长久带在身边才会有强烈的感应,是再贴身不过的东西了,通常是用来当做定情信物的。梦魇这样一说,季祯有些正色起来,只是嘴上依旧不算完全认了,通常而已,在江重光这里才不一样。江重光都说了不喜欢自己,而江重光那一板一眼的模样,也许给自己这个东西不过是怕自己在边城出事。是吗?梦大顺还要再说。季祯一口打断它:你懂个屁!说着粗鲁地将梦大顺塞回盒子中,睡觉去吧。陈府之中有一半的地方还亮着灯。江熠的手上原本提着一只灯笼,红色的灯笼里面的烛火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而烛光晃动。他的步子徐徐穿过或明或暗的道路,偶尔遇见一两个人,大多时候都只有江熠一人与黑暗对撞在一起。江熠余光中的灯影一闪,身旁忽而多了几盏灯笼的光影晃动,又传来低低的歌声。歌声从黑暗中不知哪个角度传入江熠的耳朵里,如同低喃与梦呓,是一个轻灵的女声。只是再轻灵的女声在前后无人又黑暗一团的地方传来,那就没有半点轻灵可言,剩下的只有诡异与古怪。江熠的脚步停住,他回头看去,来路少了光影照亮,已经重新陷入黑暗中,前路他还没有探明。江熠就好像被深陷在黑暗里,仅有的一盏灯笼无法照亮前路与后路,将他搁置在了这里。一阵微风卷来,稳稳卷入了灯笼里的烛火中,那烛火猛烈一晃,在江熠的面前熄灭了。周围啥时间连这仅剩下的一点点光明都消失了。那吟唱的女声也跟着响了不少,从遥遥传入江熠耳中变成了几乎响在他的耳边。他这时候听清了那声音在唱什么,被低低吟唱出来的是一首哄孩子的安眠曲,原本也许语调温柔,只是此时被不知名的力量拉长扭曲了,透着些微沙哑与不甘,仿佛被压制久了终于能重新彰显存在后的歇斯底里。江熠握着灯笼的手收紧了几分,周围没有丝毫魔气的波动,他心间却有血气阵阵翻涌。这是心魔在作祟。江熠握着熄灭了的灯笼,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无论是身后还是身前的黑暗都没能阻挡他的步伐。但他同时也没有去点灯笼,仿佛已经认了在黑暗中行完全程的宿命。直到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院子前面的暗红色灯光。只是那样的红光似乎带着血气,并不比黑暗要好,甚至就像点缀在黑暗中的另外一种血腥,带给江熠的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之感。那女声的低低吟唱到此忽然停了,江熠反而有片刻的不习惯,就好像这种吟唱他曾经听过无数遍,已经在他的记忆深处根植一般。江熠抬起头,听见了另外的人声。各个门派的修士不少如今都聚集在这里,江熠回到此时自己住的院子,在院门口撞见好几个别家修士,正从里面由江蘅陪着往外走。他们见着江熠,立刻停下脚步和江熠行礼。江熠的深思还有一瞬间没有缓过来,因此动作上迟缓了些,回礼的动作隔了好一会儿才做出来。江蘅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过还是先把修士们送了出去。江熠独自进入院中,本来想要直接回到自己房里,曙音跑过来叫他:师兄,师父方才找你没找着,说让你回来就立刻过去见他呢。江熠没推开自己的房门,抬手把灯笼递给曙音,我知道了。江恪正在打坐,听见江熠进屋唤自己师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让江熠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睁开眼冷冷看着江熠问:你去了哪里?江熠如实相告:去了季三那里。经过白天的事情,江恪对季祯的印象极坏,听见江熠说去了季祯那里,几乎是立刻阴沉下了脸来。你去那里做什么?江熠不答反问,问得与此时情景几乎风马牛不相及,师父,你还记得我母亲吗,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在父子两人之间尘封了十多年,江熠以前不敢问也不敢疑,此时问的却坚定极了。他的目光与江恪撞在一起,少了平时的顺从与尊重,两人都没有退却的意思。你母亲,江恪脸色不改,说起江熠生母的时候没有半点怜惜,冷冰冰甚至不如陌生人,我早就告诉过你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江恪紧紧盯着江熠,我早说过不许你再问。也许是因为在边城,江熠说,让我想起她了。听见江熠说想起了自己母亲,江恪的脸色却像是变了变,他起身朝着江熠走来,既然你要问,我就不妨再告诉你一次,你的母亲生性放浪,品性不堪之极,与你没有半点好处。他说着顿了顿,又极其厌恶般道,那季祯与你母亲无异,你最好早早离他远一些。江恪以为自己这样说完,江熠便不会再问,他却没想到江熠的确没有再问,但嘴角竟然像是轻轻勾了勾。你笑什么?江恪厉声问他。江熠脸色和缓,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他道,只是在想,如果母亲像季祯,那她坏不到哪里去。这样的话当着江恪的面说出来,等同忤逆,可江熠的面色如此波澜不惊,连江恪一时都惊异于他情绪的异常,未能立刻责备出声。第六十一章 朴实无华的感情季祯提着小铃铛在自己眼前,慢慢晃了晃。阳光照在金属质地的铃铛上,折射出微微的光亮。季祯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有股闷气,又觉得当下没意思极了。还不如回家算了。江熠爱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刘武从院子外头一路匆匆忙忙赶进来,一见着就站在廊下的季祯便露出笑意来:爷,宜城来信了。季祯懒洋洋没有什么精神气的脸色才有了些波动,他抬起手接过信:拿来给我看看。此时的回信已经和季祯到达边城以后寄出去的有了互动,不过大多还是家里人对他的关心,以及希望季祯早点回去。他大侄子在信里写了不少好玩的的事儿,都说盼着季祯回去一起玩过,又说家里的奶娃娃都会叫叔公了,日日学着呢。季祯见了这些话,心里又软又酸,看完整封信,连自己的嘴巴都不自觉的撅起来一点,透着些难以掩盖的孩子气。他年龄不大,家里人连侄子都将他几乎当成小辈来疼爱,孩子气在季祯身上也没有半点奇怪。你去问江重光将我要过来,再不还给他,他岂会拒绝?梦大顺鼓励道,他这么宠爱你。怎么他就宠爱我了?季祯又坐直了,他都不喜欢我,他还宠爱我,胡说八道。梦大顺奇道:他不喜欢你他怎么会把这个铃铛给你。这铃铛又怎么了?梦大顺说:这铃铛是灵物,是和江重光有感应的,若它感觉到异样的魔气,江重光也会有所感知,他把这个给你不就是怕你有意外吗?况且这样的灵器得要长久带在身边才会有强烈的感应,是再贴身不过的东西了,通常是用来当做定情信物的。梦魇这样一说,季祯有些正色起来,只是嘴上依旧不算完全认了,通常而已,在江重光这里才不一样。江重光都说了不喜欢自己,而江重光那一板一眼的模样,也许给自己这个东西不过是怕自己在边城出事。是吗?梦大顺还要再说。季祯一口打断它:你懂个屁!说着粗鲁地将梦大顺塞回盒子中,睡觉去吧。陈府之中有一半的地方还亮着灯。江熠的手上原本提着一只灯笼,红色的灯笼里面的烛火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而烛光晃动。他的步子徐徐穿过或明或暗的道路,偶尔遇见一两个人,大多时候都只有江熠一人与黑暗对撞在一起。江熠余光中的灯影一闪,身旁忽而多了几盏灯笼的光影晃动,又传来低低的歌声。歌声从黑暗中不知哪个角度传入江熠的耳朵里,如同低喃与梦呓,是一个轻灵的女声。只是再轻灵的女声在前后无人又黑暗一团的地方传来,那就没有半点轻灵可言,剩下的只有诡异与古怪。江熠的脚步停住,他回头看去,来路少了光影照亮,已经重新陷入黑暗中,前路他还没有探明。江熠就好像被深陷在黑暗里,仅有的一盏灯笼无法照亮前路与后路,将他搁置在了这里。一阵微风卷来,稳稳卷入了灯笼里的烛火中,那烛火猛烈一晃,在江熠的面前熄灭了。周围啥时间连这仅剩下的一点点光明都消失了。那吟唱的女声也跟着响了不少,从遥遥传入江熠耳中变成了几乎响在他的耳边。他这时候听清了那声音在唱什么,被低低吟唱出来的是一首哄孩子的安眠曲,原本也许语调温柔,只是此时被不知名的力量拉长扭曲了,透着些微沙哑与不甘,仿佛被压制久了终于能重新彰显存在后的歇斯底里。江熠握着灯笼的手收紧了几分,周围没有丝毫魔气的波动,他心间却有血气阵阵翻涌。这是心魔在作祟。江熠握着熄灭了的灯笼,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无论是身后还是身前的黑暗都没能阻挡他的步伐。但他同时也没有去点灯笼,仿佛已经认了在黑暗中行完全程的宿命。直到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院子前面的暗红色灯光。只是那样的红光似乎带着血气,并不比黑暗要好,甚至就像点缀在黑暗中的另外一种血腥,带给江熠的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之感。那女声的低低吟唱到此忽然停了,江熠反而有片刻的不习惯,就好像这种吟唱他曾经听过无数遍,已经在他的记忆深处根植一般。江熠抬起头,听见了另外的人声。各个门派的修士不少如今都聚集在这里,江熠回到此时自己住的院子,在院门口撞见好几个别家修士,正从里面由江蘅陪着往外走。他们见着江熠,立刻停下脚步和江熠行礼。江熠的深思还有一瞬间没有缓过来,因此动作上迟缓了些,回礼的动作隔了好一会儿才做出来。江蘅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过还是先把修士们送了出去。江熠独自进入院中,本来想要直接回到自己房里,曙音跑过来叫他:师兄,师父方才找你没找着,说让你回来就立刻过去见他呢。江熠没推开自己的房门,抬手把灯笼递给曙音,我知道了。江恪正在打坐,听见江熠进屋唤自己师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让江熠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睁开眼冷冷看着江熠问:你去了哪里?江熠如实相告:去了季三那里。经过白天的事情,江恪对季祯的印象极坏,听见江熠说去了季祯那里,几乎是立刻阴沉下了脸来。你去那里做什么?江熠不答反问,问得与此时情景几乎风马牛不相及,师父,你还记得我母亲吗,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在父子两人之间尘封了十多年,江熠以前不敢问也不敢疑,此时问的却坚定极了。他的目光与江恪撞在一起,少了平时的顺从与尊重,两人都没有退却的意思。你母亲,江恪脸色不改,说起江熠生母的时候没有半点怜惜,冷冰冰甚至不如陌生人,我早就告诉过你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江恪紧紧盯着江熠,我早说过不许你再问。也许是因为在边城,江熠说,让我想起她了。听见江熠说想起了自己母亲,江恪的脸色却像是变了变,他起身朝着江熠走来,既然你要问,我就不妨再告诉你一次,你的母亲生性放浪,品性不堪之极,与你没有半点好处。他说着顿了顿,又极其厌恶般道,那季祯与你母亲无异,你最好早早离他远一些。江恪以为自己这样说完,江熠便不会再问,他却没想到江熠的确没有再问,但嘴角竟然像是轻轻勾了勾。你笑什么?江恪厉声问他。江熠脸色和缓,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他道,只是在想,如果母亲像季祯,那她坏不到哪里去。这样的话当着江恪的面说出来,等同忤逆,可江熠的面色如此波澜不惊,连江恪一时都惊异于他情绪的异常,未能立刻责备出声。第六十一章 朴实无华的感情季祯提着小铃铛在自己眼前,慢慢晃了晃。阳光照在金属质地的铃铛上,折射出微微的光亮。季祯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有股闷气,又觉得当下没意思极了。还不如回家算了。江熠爱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刘武从院子外头一路匆匆忙忙赶进来,一见着就站在廊下的季祯便露出笑意来:爷,宜城来信了。季祯懒洋洋没有什么精神气的脸色才有了些波动,他抬起手接过信:拿来给我看看。此时的回信已经和季祯到达边城以后寄出去的有了互动,不过大多还是家里人对他的关心,以及希望季祯早点回去。他大侄子在信里写了不少好玩的的事儿,都说盼着季祯回去一起玩过,又说家里的奶娃娃都会叫叔公了,日日学着呢。季祯见了这些话,心里又软又酸,看完整封信,连自己的嘴巴都不自觉的撅起来一点,透着些难以掩盖的孩子气。他年龄不大,家里人连侄子都将他几乎当成小辈来疼爱,孩子气在季祯身上也没有半点奇怪。你去问江重光将我要过来,再不还给他,他岂会拒绝?梦大顺鼓励道,他这么宠爱你。怎么他就宠爱我了?季祯又坐直了,他都不喜欢我,他还宠爱我,胡说八道。梦大顺奇道:他不喜欢你他怎么会把这个铃铛给你。这铃铛又怎么了?梦大顺说:这铃铛是灵物,是和江重光有感应的,若它感觉到异样的魔气,江重光也会有所感知,他把这个给你不就是怕你有意外吗?况且这样的灵器得要长久带在身边才会有强烈的感应,是再贴身不过的东西了,通常是用来当做定情信物的。梦魇这样一说,季祯有些正色起来,只是嘴上依旧不算完全认了,通常而已,在江重光这里才不一样。江重光都说了不喜欢自己,而江重光那一板一眼的模样,也许给自己这个东西不过是怕自己在边城出事。是吗?梦大顺还要再说。季祯一口打断它:你懂个屁!说着粗鲁地将梦大顺塞回盒子中,睡觉去吧。陈府之中有一半的地方还亮着灯。江熠的手上原本提着一只灯笼,红色的灯笼里面的烛火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而烛光晃动。他的步子徐徐穿过或明或暗的道路,偶尔遇见一两个人,大多时候都只有江熠一人与黑暗对撞在一起。江熠余光中的灯影一闪,身旁忽而多了几盏灯笼的光影晃动,又传来低低的歌声。歌声从黑暗中不知哪个角度传入江熠的耳朵里,如同低喃与梦呓,是一个轻灵的女声。只是再轻灵的女声在前后无人又黑暗一团的地方传来,那就没有半点轻灵可言,剩下的只有诡异与古怪。江熠的脚步停住,他回头看去,来路少了光影照亮,已经重新陷入黑暗中,前路他还没有探明。江熠就好像被深陷在黑暗里,仅有的一盏灯笼无法照亮前路与后路,将他搁置在了这里。一阵微风卷来,稳稳卷入了灯笼里的烛火中,那烛火猛烈一晃,在江熠的面前熄灭了。周围啥时间连这仅剩下的一点点光明都消失了。那吟唱的女声也跟着响了不少,从遥遥传入江熠耳中变成了几乎响在他的耳边。他这时候听清了那声音在唱什么,被低低吟唱出来的是一首哄孩子的安眠曲,原本也许语调温柔,只是此时被不知名的力量拉长扭曲了,透着些微沙哑与不甘,仿佛被压制久了终于能重新彰显存在后的歇斯底里。江熠握着灯笼的手收紧了几分,周围没有丝毫魔气的波动,他心间却有血气阵阵翻涌。这是心魔在作祟。江熠握着熄灭了的灯笼,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无论是身后还是身前的黑暗都没能阻挡他的步伐。但他同时也没有去点灯笼,仿佛已经认了在黑暗中行完全程的宿命。直到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院子前面的暗红色灯光。只是那样的红光似乎带着血气,并不比黑暗要好,甚至就像点缀在黑暗中的另外一种血腥,带给江熠的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之感。那女声的低低吟唱到此忽然停了,江熠反而有片刻的不习惯,就好像这种吟唱他曾经听过无数遍,已经在他的记忆深处根植一般。江熠抬起头,听见了另外的人声。各个门派的修士不少如今都聚集在这里,江熠回到此时自己住的院子,在院门口撞见好几个别家修士,正从里面由江蘅陪着往外走。他们见着江熠,立刻停下脚步和江熠行礼。江熠的深思还有一瞬间没有缓过来,因此动作上迟缓了些,回礼的动作隔了好一会儿才做出来。江蘅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过还是先把修士们送了出去。江熠独自进入院中,本来想要直接回到自己房里,曙音跑过来叫他:师兄,师父方才找你没找着,说让你回来就立刻过去见他呢。江熠没推开自己的房门,抬手把灯笼递给曙音,我知道了。江恪正在打坐,听见江熠进屋唤自己师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让江熠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睁开眼冷冷看着江熠问:你去了哪里?江熠如实相告:去了季三那里。经过白天的事情,江恪对季祯的印象极坏,听见江熠说去了季祯那里,几乎是立刻阴沉下了脸来。你去那里做什么?江熠不答反问,问得与此时情景几乎风马牛不相及,师父,你还记得我母亲吗,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在父子两人之间尘封了十多年,江熠以前不敢问也不敢疑,此时问的却坚定极了。他的目光与江恪撞在一起,少了平时的顺从与尊重,两人都没有退却的意思。你母亲,江恪脸色不改,说起江熠生母的时候没有半点怜惜,冷冰冰甚至不如陌生人,我早就告诉过你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江恪紧紧盯着江熠,我早说过不许你再问。也许是因为在边城,江熠说,让我想起她了。听见江熠说想起了自己母亲,江恪的脸色却像是变了变,他起身朝着江熠走来,既然你要问,我就不妨再告诉你一次,你的母亲生性放浪,品性不堪之极,与你没有半点好处。他说着顿了顿,又极其厌恶般道,那季祯与你母亲无异,你最好早早离他远一些。江恪以为自己这样说完,江熠便不会再问,他却没想到江熠的确没有再问,但嘴角竟然像是轻轻勾了勾。你笑什么?江恪厉声问他。江熠脸色和缓,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他道,只是在想,如果母亲像季祯,那她坏不到哪里去。这样的话当着江恪的面说出来,等同忤逆,可江熠的面色如此波澜不惊,连江恪一时都惊异于他情绪的异常,未能立刻责备出声。第六十一章 朴实无华的感情季祯提着小铃铛在自己眼前,慢慢晃了晃。阳光照在金属质地的铃铛上,折射出微微的光亮。季祯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有股闷气,又觉得当下没意思极了。还不如回家算了。江熠爱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刘武从院子外头一路匆匆忙忙赶进来,一见着就站在廊下的季祯便露出笑意来:爷,宜城来信了。季祯懒洋洋没有什么精神气的脸色才有了些波动,他抬起手接过信:拿来给我看看。此时的回信已经和季祯到达边城以后寄出去的有了互动,不过大多还是家里人对他的关心,以及希望季祯早点回去。他大侄子在信里写了不少好玩的的事儿,都说盼着季祯回去一起玩过,又说家里的奶娃娃都会叫叔公了,日日学着呢。季祯见了这些话,心里又软又酸,看完整封信,连自己的嘴巴都不自觉的撅起来一点,透着些难以掩盖的孩子气。他年龄不大,家里人连侄子都将他几乎当成小辈来疼爱,孩子气在季祯身上也没有半点奇怪。你去问江重光将我要过来,再不还给他,他岂会拒绝?梦大顺鼓励道,他这么宠爱你。怎么他就宠爱我了?季祯又坐直了,他都不喜欢我,他还宠爱我,胡说八道。梦大顺奇道:他不喜欢你他怎么会把这个铃铛给你。这铃铛又怎么了?梦大顺说:这铃铛是灵物,是和江重光有感应的,若它感觉到异样的魔气,江重光也会有所感知,他把这个给你不就是怕你有意外吗?况且这样的灵器得要长久带在身边才会有强烈的感应,是再贴身不过的东西了,通常是用来当做定情信物的。梦魇这样一说,季祯有些正色起来,只是嘴上依旧不算完全认了,通常而已,在江重光这里才不一样。江重光都说了不喜欢自己,而江重光那一板一眼的模样,也许给自己这个东西不过是怕自己在边城出事。是吗?梦大顺还要再说。季祯一口打断它:你懂个屁!说着粗鲁地将梦大顺塞回盒子中,睡觉去吧。陈府之中有一半的地方还亮着灯。江熠的手上原本提着一只灯笼,红色的灯笼里面的烛火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而烛光晃动。他的步子徐徐穿过或明或暗的道路,偶尔遇见一两个人,大多时候都只有江熠一人与黑暗对撞在一起。江熠余光中的灯影一闪,身旁忽而多了几盏灯笼的光影晃动,又传来低低的歌声。歌声从黑暗中不知哪个角度传入江熠的耳朵里,如同低喃与梦呓,是一个轻灵的女声。只是再轻灵的女声在前后无人又黑暗一团的地方传来,那就没有半点轻灵可言,剩下的只有诡异与古怪。江熠的脚步停住,他回头看去,来路少了光影照亮,已经重新陷入黑暗中,前路他还没有探明。江熠就好像被深陷在黑暗里,仅有的一盏灯笼无法照亮前路与后路,将他搁置在了这里。一阵微风卷来,稳稳卷入了灯笼里的烛火中,那烛火猛烈一晃,在江熠的面前熄灭了。周围啥时间连这仅剩下的一点点光明都消失了。那吟唱的女声也跟着响了不少,从遥遥传入江熠耳中变成了几乎响在他的耳边。他这时候听清了那声音在唱什么,被低低吟唱出来的是一首哄孩子的安眠曲,原本也许语调温柔,只是此时被不知名的力量拉长扭曲了,透着些微沙哑与不甘,仿佛被压制久了终于能重新彰显存在后的歇斯底里。江熠握着灯笼的手收紧了几分,周围没有丝毫魔气的波动,他心间却有血气阵阵翻涌。这是心魔在作祟。江熠握着熄灭了的灯笼,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无论是身后还是身前的黑暗都没能阻挡他的步伐。但他同时也没有去点灯笼,仿佛已经认了在黑暗中行完全程的宿命。直到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院子前面的暗红色灯光。只是那样的红光似乎带着血气,并不比黑暗要好,甚至就像点缀在黑暗中的另外一种血腥,带给江熠的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之感。那女声的低低吟唱到此忽然停了,江熠反而有片刻的不习惯,就好像这种吟唱他曾经听过无数遍,已经在他的记忆深处根植一般。江熠抬起头,听见了另外的人声。各个门派的修士不少如今都聚集在这里,江熠回到此时自己住的院子,在院门口撞见好几个别家修士,正从里面由江蘅陪着往外走。他们见着江熠,立刻停下脚步和江熠行礼。江熠的深思还有一瞬间没有缓过来,因此动作上迟缓了些,回礼的动作隔了好一会儿才做出来。江蘅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过还是先把修士们送了出去。江熠独自进入院中,本来想要直接回到自己房里,曙音跑过来叫他:师兄,师父方才找你没找着,说让你回来就立刻过去见他呢。江熠没推开自己的房门,抬手把灯笼递给曙音,我知道了。江恪正在打坐,听见江熠进屋唤自己师父,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让江熠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睁开眼冷冷看着江熠问:你去了哪里?江熠如实相告:去了季三那里。经过白天的事情,江恪对季祯的印象极坏,听见江熠说去了季祯那里,几乎是立刻阴沉下了脸来。你去那里做什么?江熠不答反问,问得与此时情景几乎风马牛不相及,师父,你还记得我母亲吗,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在父子两人之间尘封了十多年,江熠以前不敢问也不敢疑,此时问的却坚定极了。他的目光与江恪撞在一起,少了平时的顺从与尊重,两人都没有退却的意思。你母亲,江恪脸色不改,说起江熠生母的时候没有半点怜惜,冷冰冰甚至不如陌生人,我早就告诉过你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江恪紧紧盯着江熠,我早说过不许你再问。也许是因为在边城,江熠说,让我想起她了。听见江熠说想起了自己母亲,江恪的脸色却像是变了变,他起身朝着江熠走来,既然你要问,我就不妨再告诉你一次,你的母亲生性放浪,品性不堪之极,与你没有半点好处。他说着顿了顿,又极其厌恶般道,那季祯与你母亲无异,你最好早早离他远一些。江恪以为自己这样说完,江熠便不会再问,他却没想到江熠的确没有再问,但嘴角竟然像是轻轻勾了勾。你笑什么?江恪厉声问他。江熠脸色和缓,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他道,只是在想,如果母亲像季祯,那她坏不到哪里去。这样的话当着江恪的面说出来,等同忤逆,可江熠的面色如此波澜不惊,连江恪一时都惊异于他情绪的异常,未能立刻责备出声。第六十一章 朴实无华的感情季祯提着小铃铛在自己眼前,慢慢晃了晃。阳光照在金属质地的铃铛上,折射出微微的光亮。季祯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有股闷气,又觉得当下没意思极了。还不如回家算了。江熠爱和谁订婚就和谁订婚,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刘武从院子外头一路匆匆忙忙赶进来,一见着就站在廊下的季祯便露出笑意来:爷,宜城来信了。季祯懒洋洋没有什么精神气的脸色才有了些波动,他抬起手接过信:拿来给我看看。此时的回信已经和季祯到达边城以后寄出去的有了互动,不过大多还是家里人对他的关心,以及希望季祯早点回去。他大侄子在信里写了不少好玩的的事儿,都说盼着季祯回去一起玩过,又说家里的奶娃娃都会叫叔公了,日日学着呢。季祯见了这些话,心里又软又酸,看完整封信,连自己的嘴巴都不自觉的撅起来一点,透着些难以掩盖的孩子气。他年龄不大,家里人连侄子都将他几乎当成小辈来疼爱,孩子气在季祯身上也没有半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