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呼吸透过面罩喷薄在乐小义的脸上,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乐小义被她灼热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心跳一下快过一下,羞愤难堪的情绪左右着她,令她险些窒息而亡。放开我!她用力抓住蒙面人的手腕,试图将女人铁钳般的手从自己脸上扒开,然而无论她用多大力气,对方看似纤细,盈盈一握的手腕竟然纹丝不动。忽然,蒙面人自己松了手,然后一把扯下面巾,露出一张如画娇颜。乐小义一怔,纵然天色已晚,看不真切,但凭朦朦胧胧的视线,也能看出眼前这个女人生得一副好看的皮囊,眼中冷芒冰消雪融,敛了眉间邪魅,端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人间绝色。几时受的伤?女人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令乐小义觉得不可思议。乐小义愣神间,女人蹙了蹙眉,神情隐有不耐。她抬眸,四下一望,确认追兵未至,忽的俯身,淡淡的馨香萦绕在乐小义的鼻间。乐小义眼前一暗,唇上湿软,竟是被对方猝不及防之下吻住了嘴唇!!乐小义喉头闷哼一声,随即两眼圆睁,目眦欲裂,爆发了比刚才更加激烈的挣扎。她胡乱踢打身前的人,内心满是羞愤绝望,今日之后,就算蒙面人留她性命,她也没脸继续苟活。然而轻薄她的女人不为所动,五指轻易捏开她的下颌,一条柔软湿滑的小舌挤进牙关,舌尖卷着一枚丹药送进乐小义的喉咙。乐小义被迫咽下丹药,反击似的咬破了女人的舌尖,女人吃痛,秀眉微敛,终于放开她。迎着乐小义几欲杀人的可怖目光,女人眼里竟划过一抹轻柔的笑意,这笑容与先前清冷的淡笑不同,似有几分真心。乐小义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哪怕她恨极了这个人,仍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好看极了。女人脸上神情淡然,笑容只一闪即逝。在乐小义看不见的眸底深渊中,盘旋着久别重逢的眷恋和相见即别的遗憾。葱白指尖轻轻按住乐小义胸前的玉坠,女人俯身下压,嘴唇贴着乐小义柔软的耳廓,喃喃细语:小义,别来无恙。乐小义猛地一怔,湿热的气息拂过乐小义的脖颈,自她耳后激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女人又侧头亲吻了乐小义的脸颊,一触即走。不等乐小义从那张出尘谪仙般的面孔上找到一点熟悉的痕迹,女人已起身,拢了拢乐小义的衣襟,一把抽走了乐小义脖颈间的玉葫芦,笑容恢复了初见时的邪诡:后会有期。她来去如风,像一场肆意狷狂的梦,顷刻间没了影踪,唯有淡淡的花香萦绕鼻间,回环萦绕,经久不散。黑暗的树林重回寂静,只余沙沙风动与叶落的声音。一滴温热的水珠滴在手背,碎散开来,迸溅成透亮的水花。乐小义恍惚发觉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两道泪痕,眼泪汩汩流淌,抬手去抹,却越拂越多,半晌不能止歇。她深吸一口气,待呼出时,双肩垂落,像同时呼走了浑身力气似的,喉咙里漏出两个朦胧的字眼:小泫十年未见,别来无恙。乐小义闭上双眼,黑暗中亮起一蓬朦胧的柔光,一幕幕经年景象自她脑海中闪过,记忆中的人儿一颦一笑历历在目,明眸皓齿,璀璨有如万顷星河。她幼时被身生父母遗弃在农户牛车中,身上只得一枚上好的紫玉葫芦可以辨识身份,襁褓内藏了一页纸,写着她的名字和生辰。幸得六旬老妇垂怜,将她养至七岁,老人身染重疾,不久于人世,亡故前留了遗言,告知乐小义她的父母另有其人。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她长跪街头,手脚都被冻麻了,仍固执地守着老妇尸身,一下一下磕着头,祈求好心人为老妇出一具棺材钱,她愿为其当牛做马,还一世恩情。姬氏夫妻携幼女自街上过,年仅八岁的姬玉泫生得粉雕玉琢,穿了一件红红的锦帛夹袄,圆脸下边围了一圈白狐毛,好看得有如天上掉下来的瓷娃娃。她临街驻足,水盈盈的黑眸瞅着乐小义,小手拉扯姬千城的衣袖,恳请父亲出手相助。后来,乐小义在姬家府上住了六年,姬家人从不将她当下人对待,姬千城偶然得见乐小义胸前玉佩,道是有缘,此应故人之物,更将乐小义视若己出。不仅允许乐小义跟随姬玉泫在教书先生的指导下读书识字,更亲自教导乐小义和姬玉泫修炼。乐小义幼年在修炼一道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七岁开始纳气,不过十三岁的年纪,便已修至体元境三层,即便放在世家宗门内,也是千载难逢的天纵英才。即便如此,比之姬玉泫,却还是略逊一筹。那时候童稚无知,乐小义与姬玉泫感情甚笃,两小无猜,本以为一辈子就该是这样,平平淡淡,无忧无愁。她从不执着于自己的身世,即便姬千城告诉她她的父亲叫乐君皓,是一方豪杰,她也不曾向往,更不曾寻根究底,查明当初自己被遗弃的真相。她只愿这辈子都守着姬玉泫。岂料一朝祸事临门,万般繁华毁于一旦。乐小义睁开水雾弥漫的双眼,一侧首,见身旁立着那柄寒铁剑。自当初分别,她便管此剑唤思泫。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认识这把剑的人并不多,除了姬家的仇敌之外,还有姬玉泫。乐小义翻身坐起,拉开衣襟,拇指抚过空荡荡的脖颈。坠在锁骨间的那枚紫玉自她出生起便戴在脖子上,从未离身,如今被姬玉泫蛮不讲理地夺去,她心里半分恼恨也没有,甚至暗暗高兴,哭得泪眼婆娑的小脸儿上又浮现出一抹笑意。姬玉泫还活着,没什么比这件事更让她欢喜。想到刚才那个吻。乐小义情不自禁地回味了一下,顿时面庞一热,耳根通红,心里暗嗤了一声不知羞。姬玉泫只是为了给她喂药!第3章乐小义将手背贴在脸上,待发热的脸颊慢慢降了温,这才长舒一口气,抹干眼角泪痕,抬眸四望,入眼只见黑漆漆的树影,除她外,再无第二人的踪迹。方才相见过于匆忙,乐小义这才想起来蹊跷之处。姬玉泫着了一身夜行衣,行色匆匆,想必只是偶然路过,恰巧见了她手中之剑觉得眼熟,这才现身相认。十年不见,姬玉泫现在是什么身份?来剑神宗作甚?为何藏头蒙面?乐小义正思量着,身侧忽然唰唰闪过几道黑影,下一瞬,有个青衫老者出现在她面前,浩瀚压力扑面而来,对方修为深不可测,看似昏沉半睁半闭的眼睛斜斜一瞥,她便觉重锤击面,险些背过气去。好在老者看出乐小义修为低微,他还要问话,及时收了气势,双手笼在袖子里,半抬眼眸,问她:姓甚名谁?哪院杂役?夜间不在院中休息,逗留此地作甚?乐小义心下骇然,心思一转便明白缘由,这位老者定是来追姬玉泫的。她面上不动声色,痛苦地呛咳几下,用力呼吸顺气,好半晌才能开口答话,老者神色不耐,却并未催促。回禀前辈,弟子乐小义,乃剑樾堂樾清居外院杂役,自幼痴恋剑法,晚间来此是为练剑。她所言不假,只是隐藏了见过姬玉泫的部分,从姬玉泫出现到离开,左右不过几息时间。言罢,她又补了一句:方才外门弟子何云露行经此地,护林巡逻,曾与弟子照面。何云露并非单独来此,就算何云露不愿替她作证,还有她身后两个杂役也是见过她的,她有人证,不担心这位老者不信她的说辞。老者褶皱的眼皮耷拉着,混沌的眸光扫了一眼乐小义身侧寒铁剑,复问:此剑从何而来?乐小义的心重重一跳,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面上不显,冷静地回答:是家传之物,弟子来宗之前就不曾离身。她看似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已,唯恐老者觉察不对,要亲眼看一看这把剑。她不晓得老者是否知道黑衣女子是姬玉泫,万一知道,这把剑上又刻了泫字,如此巧合,定会让人生疑。老者半阖的眼眸底下藏着精芒,仿若不经意,实则认真打量着乐小义脸上细微的表情,天色虽暗,可他修为高深,乐小义一举一动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乐小义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话,态度恭敬,略微紧张,却不显慌乱。老者放了心,没去查看寒铁剑,只道了一句天色已晚,莫在外久留后便拂袖而走。乐小义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是表面上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恭送老者离去,许久才又起身,将寒铁剑收入鞘中,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居所。直到进屋关门关窗,确认无人了,乐小义才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方才她若表现得太紧张,那老者定会觉得她心里有鬼,但倘若丝毫不紧张,又会认为她早做了准备,这分寸一丝一毫偏差不得。好在有惊无险,老者没有继续追问,她才蒙混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姬玉泫到底在做什么?这老头一看就是个修为不俗的高手,那一身气势便是樾清居的长老也不曾有,想必是内门高层,不知姬玉泫能否顺利脱身?乐小义长叹一声,抬手搓了把脸,只怪她修为太浅,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将寒铁剑用布包起来,放回枕头下藏好,这才掀开衣袖,打算看一看今日落地时手肘的擦伤严不严重,需不需要上金疮药。这一看不打紧,乐小义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她的衣袖上还洇着血,但手肘处肌肤光滑白皙,哪里有受伤的痕迹?她心下疑惑,又将裤腿卷起来,原本应该受伤的膝盖也没有看到伤情。乐小义不由想到姬玉泫喂给她的那枚药,难道心里没由来打了个突,乐小义顿时忐忑紧张,姬玉泫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旧伤顽疾,所以才喂她吃药?她抚了抚心口,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暗道那药虽然对外伤由奇效,但对治疗内伤的效果不一定那么好,可她又忍不住朝那方面想。乐小义越想心里越焦灼难耐,而后她盘曲双腿,怀揣着莫名的紧张和期待,开始运转体内真气,小心翼翼地循着先前受伤的经脉运转。一切如常,气机运行至通往体元境的窍穴时,乐小义猛地提了一口气,做好了再一次经受剧痛的准备。岂料真气毫无滞塞,顺畅地灌入穴窍中,随即又以汹涌不可阻挡之势一往无前地冲出去,一鼓作气冲破了体元境五道穴关,若非乐小义惊慌之下有意阻拦,说不定后劲还能冲破第六道穴关。乐小义懵了一下,愣怔地呆坐原地,约莫十息才回过神来,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用力按住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抑制狂乱的心跳。药劲渗入经脉内壁,暖意浸透四肢百骸,于周身经脉游走数个周天,最后归于丹田。乐小义便是这样坐着,亦浑身熨帖,神清气爽。她收功后又呆坐床上许久,后知后觉开始高兴,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心情激动不能自已,一张秀气的小脸儿憋得通红。若不是不能叫别人知道这场奇遇,她可能已经笑出了声。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又内视己身,数次确认,气机的确已经闯过五大体元穴关,她的修为顷刻间便提升至体元境五层。乐小义反复思量,慢慢平静下来,猜想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除了姬玉泫那枚丹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外,还与自己这些年勤奋刻苦,从不懈怠修炼,厚积薄发的积累有关。姬玉泫这枚丹药不仅仅只是治好了她的伤,更是给了她一场重生,这已是姬玉泫第二次给予她崭新的生命。她这辈子,注定还不清姬玉泫的恩情。乐小义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似乎还能感受到姬玉泫喷吐在她耳后的灼热鼻息。既已还不清了,那她便心安理得承了这分恩,恬不知耻地应了这份情,此生,倘若姬玉泫需要,用得到她,只要她能帮得上忙,不论姬玉泫要她做什么,她都万死不辞。这天晚上,乐小义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只要一闭眼,她就会想起姬玉泫,想起那些被埋没在她记忆中,看似远去,却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曾经。直到窗外天空泛起一线鱼肚白,乐小义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朦胧的睡梦中,有个粉面如玉的小姑娘。那年,一个寻常普通的日子,姬千城将乐小义和姬玉泫叫到近前,告知她们他和妻子要出一趟门,让乐小义二人在家听管家的话,不要惹事。姬千城夫妻走后,乐小义与姬玉泫于院中练剑,姬玉泫手里是一把崭新的寒铁剑,姬千城专门为姬玉泫量身打造的防身武器,姬玉泫爱不释手,拉着乐小义给她喂招。两人正你来我往切磋,忽有下人来寻,说姬千城开在城西那边的商铺今早上货物出了点问题,有人闹事,得有人去看一看。乐小义和姬玉泫年纪虽小,在小城中却已是个中高手,本该姬玉泫做主处理,乐小义随行,但那天姬玉泫想继续练剑,便拉着乐小义的衣袖撒娇,央着乐小义过去看一看。姬玉泫比乐小义大一岁,但从小锦衣玉食,性子娇柔,大多时候是乐小义让着她。她揪着乐小义的袖口,倔起红润小嘴,似娇还嗔地跺了跺脚,乐小义心都化了,想着本来也只是一件小事,哪里舍得让姬玉泫跑一趟,便应了下来。乐小义独身出门,去西边的商铺将闹事的人打发了,又查了一下账目,遣返不合格的货物,等忙完,已是两个时辰以后。她想着姬玉泫喜欢西街兰亭轩的栗子糕,便亲自去轩外排队,买了糕点要给姬玉泫带回去,却在返程时被府内下人当街拦住,下人神色仓惶,拽着她的裤腿,通红双眼哭喊着告诉她府上出事了。栗子糕跌了一地,乐小义当街狂奔,等赶到府门前,她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姬府,偌大的宅院被夷为平地,只剩一片焦土。举目望去,空阔死寂,毫无生机。那下人只是凑巧没在院内,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乐小义不知跪了多久,周围人来人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敢在废墟前久留。下人扶着她的肩,她好不容易找回些神志,踉跄着起身,失魂落魄地扑进废墟里,发了疯似的在残垣断壁中寻找姬玉泫。既想见她,又不愿找到她,只怕姬玉泫尸骨无存。乐小义理智全无,只凭借本能在发疯。最后,她用血肉双手扒开灼得滚烫的石板,只从一片焦黑的泥尘中,找到一把寒铁剑。第4章她面上不动声色,痛苦地呛咳几下,用力呼吸顺气,好半晌才能开口答话,老者神色不耐,却并未催促。回禀前辈,弟子乐小义,乃剑樾堂樾清居外院杂役,自幼痴恋剑法,晚间来此是为练剑。她所言不假,只是隐藏了见过姬玉泫的部分,从姬玉泫出现到离开,左右不过几息时间。言罢,她又补了一句:方才外门弟子何云露行经此地,护林巡逻,曾与弟子照面。何云露并非单独来此,就算何云露不愿替她作证,还有她身后两个杂役也是见过她的,她有人证,不担心这位老者不信她的说辞。老者褶皱的眼皮耷拉着,混沌的眸光扫了一眼乐小义身侧寒铁剑,复问:此剑从何而来?乐小义的心重重一跳,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面上不显,冷静地回答:是家传之物,弟子来宗之前就不曾离身。她看似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已,唯恐老者觉察不对,要亲眼看一看这把剑。她不晓得老者是否知道黑衣女子是姬玉泫,万一知道,这把剑上又刻了泫字,如此巧合,定会让人生疑。老者半阖的眼眸底下藏着精芒,仿若不经意,实则认真打量着乐小义脸上细微的表情,天色虽暗,可他修为高深,乐小义一举一动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乐小义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话,态度恭敬,略微紧张,却不显慌乱。老者放了心,没去查看寒铁剑,只道了一句天色已晚,莫在外久留后便拂袖而走。乐小义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是表面上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恭送老者离去,许久才又起身,将寒铁剑收入鞘中,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居所。直到进屋关门关窗,确认无人了,乐小义才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方才她若表现得太紧张,那老者定会觉得她心里有鬼,但倘若丝毫不紧张,又会认为她早做了准备,这分寸一丝一毫偏差不得。好在有惊无险,老者没有继续追问,她才蒙混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姬玉泫到底在做什么?这老头一看就是个修为不俗的高手,那一身气势便是樾清居的长老也不曾有,想必是内门高层,不知姬玉泫能否顺利脱身?乐小义长叹一声,抬手搓了把脸,只怪她修为太浅,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将寒铁剑用布包起来,放回枕头下藏好,这才掀开衣袖,打算看一看今日落地时手肘的擦伤严不严重,需不需要上金疮药。这一看不打紧,乐小义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她的衣袖上还洇着血,但手肘处肌肤光滑白皙,哪里有受伤的痕迹?她心下疑惑,又将裤腿卷起来,原本应该受伤的膝盖也没有看到伤情。乐小义不由想到姬玉泫喂给她的那枚药,难道心里没由来打了个突,乐小义顿时忐忑紧张,姬玉泫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旧伤顽疾,所以才喂她吃药?她抚了抚心口,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暗道那药虽然对外伤由奇效,但对治疗内伤的效果不一定那么好,可她又忍不住朝那方面想。乐小义越想心里越焦灼难耐,而后她盘曲双腿,怀揣着莫名的紧张和期待,开始运转体内真气,小心翼翼地循着先前受伤的经脉运转。一切如常,气机运行至通往体元境的窍穴时,乐小义猛地提了一口气,做好了再一次经受剧痛的准备。岂料真气毫无滞塞,顺畅地灌入穴窍中,随即又以汹涌不可阻挡之势一往无前地冲出去,一鼓作气冲破了体元境五道穴关,若非乐小义惊慌之下有意阻拦,说不定后劲还能冲破第六道穴关。乐小义懵了一下,愣怔地呆坐原地,约莫十息才回过神来,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用力按住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抑制狂乱的心跳。药劲渗入经脉内壁,暖意浸透四肢百骸,于周身经脉游走数个周天,最后归于丹田。乐小义便是这样坐着,亦浑身熨帖,神清气爽。她收功后又呆坐床上许久,后知后觉开始高兴,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心情激动不能自已,一张秀气的小脸儿憋得通红。若不是不能叫别人知道这场奇遇,她可能已经笑出了声。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又内视己身,数次确认,气机的确已经闯过五大体元穴关,她的修为顷刻间便提升至体元境五层。乐小义反复思量,慢慢平静下来,猜想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除了姬玉泫那枚丹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外,还与自己这些年勤奋刻苦,从不懈怠修炼,厚积薄发的积累有关。姬玉泫这枚丹药不仅仅只是治好了她的伤,更是给了她一场重生,这已是姬玉泫第二次给予她崭新的生命。她这辈子,注定还不清姬玉泫的恩情。乐小义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似乎还能感受到姬玉泫喷吐在她耳后的灼热鼻息。既已还不清了,那她便心安理得承了这分恩,恬不知耻地应了这份情,此生,倘若姬玉泫需要,用得到她,只要她能帮得上忙,不论姬玉泫要她做什么,她都万死不辞。这天晚上,乐小义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只要一闭眼,她就会想起姬玉泫,想起那些被埋没在她记忆中,看似远去,却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曾经。直到窗外天空泛起一线鱼肚白,乐小义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朦胧的睡梦中,有个粉面如玉的小姑娘。那年,一个寻常普通的日子,姬千城将乐小义和姬玉泫叫到近前,告知她们他和妻子要出一趟门,让乐小义二人在家听管家的话,不要惹事。姬千城夫妻走后,乐小义与姬玉泫于院中练剑,姬玉泫手里是一把崭新的寒铁剑,姬千城专门为姬玉泫量身打造的防身武器,姬玉泫爱不释手,拉着乐小义给她喂招。两人正你来我往切磋,忽有下人来寻,说姬千城开在城西那边的商铺今早上货物出了点问题,有人闹事,得有人去看一看。乐小义和姬玉泫年纪虽小,在小城中却已是个中高手,本该姬玉泫做主处理,乐小义随行,但那天姬玉泫想继续练剑,便拉着乐小义的衣袖撒娇,央着乐小义过去看一看。姬玉泫比乐小义大一岁,但从小锦衣玉食,性子娇柔,大多时候是乐小义让着她。她揪着乐小义的袖口,倔起红润小嘴,似娇还嗔地跺了跺脚,乐小义心都化了,想着本来也只是一件小事,哪里舍得让姬玉泫跑一趟,便应了下来。乐小义独身出门,去西边的商铺将闹事的人打发了,又查了一下账目,遣返不合格的货物,等忙完,已是两个时辰以后。她想着姬玉泫喜欢西街兰亭轩的栗子糕,便亲自去轩外排队,买了糕点要给姬玉泫带回去,却在返程时被府内下人当街拦住,下人神色仓惶,拽着她的裤腿,通红双眼哭喊着告诉她府上出事了。栗子糕跌了一地,乐小义当街狂奔,等赶到府门前,她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姬府,偌大的宅院被夷为平地,只剩一片焦土。举目望去,空阔死寂,毫无生机。那下人只是凑巧没在院内,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乐小义不知跪了多久,周围人来人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敢在废墟前久留。下人扶着她的肩,她好不容易找回些神志,踉跄着起身,失魂落魄地扑进废墟里,发了疯似的在残垣断壁中寻找姬玉泫。既想见她,又不愿找到她,只怕姬玉泫尸骨无存。乐小义理智全无,只凭借本能在发疯。最后,她用血肉双手扒开灼得滚烫的石板,只从一片焦黑的泥尘中,找到一把寒铁剑。第4章她面上不动声色,痛苦地呛咳几下,用力呼吸顺气,好半晌才能开口答话,老者神色不耐,却并未催促。回禀前辈,弟子乐小义,乃剑樾堂樾清居外院杂役,自幼痴恋剑法,晚间来此是为练剑。她所言不假,只是隐藏了见过姬玉泫的部分,从姬玉泫出现到离开,左右不过几息时间。言罢,她又补了一句:方才外门弟子何云露行经此地,护林巡逻,曾与弟子照面。何云露并非单独来此,就算何云露不愿替她作证,还有她身后两个杂役也是见过她的,她有人证,不担心这位老者不信她的说辞。老者褶皱的眼皮耷拉着,混沌的眸光扫了一眼乐小义身侧寒铁剑,复问:此剑从何而来?乐小义的心重重一跳,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面上不显,冷静地回答:是家传之物,弟子来宗之前就不曾离身。她看似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已,唯恐老者觉察不对,要亲眼看一看这把剑。她不晓得老者是否知道黑衣女子是姬玉泫,万一知道,这把剑上又刻了泫字,如此巧合,定会让人生疑。老者半阖的眼眸底下藏着精芒,仿若不经意,实则认真打量着乐小义脸上细微的表情,天色虽暗,可他修为高深,乐小义一举一动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乐小义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话,态度恭敬,略微紧张,却不显慌乱。老者放了心,没去查看寒铁剑,只道了一句天色已晚,莫在外久留后便拂袖而走。乐小义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是表面上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恭送老者离去,许久才又起身,将寒铁剑收入鞘中,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居所。直到进屋关门关窗,确认无人了,乐小义才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方才她若表现得太紧张,那老者定会觉得她心里有鬼,但倘若丝毫不紧张,又会认为她早做了准备,这分寸一丝一毫偏差不得。好在有惊无险,老者没有继续追问,她才蒙混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姬玉泫到底在做什么?这老头一看就是个修为不俗的高手,那一身气势便是樾清居的长老也不曾有,想必是内门高层,不知姬玉泫能否顺利脱身?乐小义长叹一声,抬手搓了把脸,只怪她修为太浅,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将寒铁剑用布包起来,放回枕头下藏好,这才掀开衣袖,打算看一看今日落地时手肘的擦伤严不严重,需不需要上金疮药。这一看不打紧,乐小义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她的衣袖上还洇着血,但手肘处肌肤光滑白皙,哪里有受伤的痕迹?她心下疑惑,又将裤腿卷起来,原本应该受伤的膝盖也没有看到伤情。乐小义不由想到姬玉泫喂给她的那枚药,难道心里没由来打了个突,乐小义顿时忐忑紧张,姬玉泫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旧伤顽疾,所以才喂她吃药?她抚了抚心口,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暗道那药虽然对外伤由奇效,但对治疗内伤的效果不一定那么好,可她又忍不住朝那方面想。乐小义越想心里越焦灼难耐,而后她盘曲双腿,怀揣着莫名的紧张和期待,开始运转体内真气,小心翼翼地循着先前受伤的经脉运转。一切如常,气机运行至通往体元境的窍穴时,乐小义猛地提了一口气,做好了再一次经受剧痛的准备。岂料真气毫无滞塞,顺畅地灌入穴窍中,随即又以汹涌不可阻挡之势一往无前地冲出去,一鼓作气冲破了体元境五道穴关,若非乐小义惊慌之下有意阻拦,说不定后劲还能冲破第六道穴关。乐小义懵了一下,愣怔地呆坐原地,约莫十息才回过神来,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用力按住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抑制狂乱的心跳。药劲渗入经脉内壁,暖意浸透四肢百骸,于周身经脉游走数个周天,最后归于丹田。乐小义便是这样坐着,亦浑身熨帖,神清气爽。她收功后又呆坐床上许久,后知后觉开始高兴,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心情激动不能自已,一张秀气的小脸儿憋得通红。若不是不能叫别人知道这场奇遇,她可能已经笑出了声。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又内视己身,数次确认,气机的确已经闯过五大体元穴关,她的修为顷刻间便提升至体元境五层。乐小义反复思量,慢慢平静下来,猜想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除了姬玉泫那枚丹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外,还与自己这些年勤奋刻苦,从不懈怠修炼,厚积薄发的积累有关。姬玉泫这枚丹药不仅仅只是治好了她的伤,更是给了她一场重生,这已是姬玉泫第二次给予她崭新的生命。她这辈子,注定还不清姬玉泫的恩情。乐小义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似乎还能感受到姬玉泫喷吐在她耳后的灼热鼻息。既已还不清了,那她便心安理得承了这分恩,恬不知耻地应了这份情,此生,倘若姬玉泫需要,用得到她,只要她能帮得上忙,不论姬玉泫要她做什么,她都万死不辞。这天晚上,乐小义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只要一闭眼,她就会想起姬玉泫,想起那些被埋没在她记忆中,看似远去,却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曾经。直到窗外天空泛起一线鱼肚白,乐小义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朦胧的睡梦中,有个粉面如玉的小姑娘。那年,一个寻常普通的日子,姬千城将乐小义和姬玉泫叫到近前,告知她们他和妻子要出一趟门,让乐小义二人在家听管家的话,不要惹事。姬千城夫妻走后,乐小义与姬玉泫于院中练剑,姬玉泫手里是一把崭新的寒铁剑,姬千城专门为姬玉泫量身打造的防身武器,姬玉泫爱不释手,拉着乐小义给她喂招。两人正你来我往切磋,忽有下人来寻,说姬千城开在城西那边的商铺今早上货物出了点问题,有人闹事,得有人去看一看。乐小义和姬玉泫年纪虽小,在小城中却已是个中高手,本该姬玉泫做主处理,乐小义随行,但那天姬玉泫想继续练剑,便拉着乐小义的衣袖撒娇,央着乐小义过去看一看。姬玉泫比乐小义大一岁,但从小锦衣玉食,性子娇柔,大多时候是乐小义让着她。她揪着乐小义的袖口,倔起红润小嘴,似娇还嗔地跺了跺脚,乐小义心都化了,想着本来也只是一件小事,哪里舍得让姬玉泫跑一趟,便应了下来。乐小义独身出门,去西边的商铺将闹事的人打发了,又查了一下账目,遣返不合格的货物,等忙完,已是两个时辰以后。她想着姬玉泫喜欢西街兰亭轩的栗子糕,便亲自去轩外排队,买了糕点要给姬玉泫带回去,却在返程时被府内下人当街拦住,下人神色仓惶,拽着她的裤腿,通红双眼哭喊着告诉她府上出事了。栗子糕跌了一地,乐小义当街狂奔,等赶到府门前,她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姬府,偌大的宅院被夷为平地,只剩一片焦土。举目望去,空阔死寂,毫无生机。那下人只是凑巧没在院内,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乐小义不知跪了多久,周围人来人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敢在废墟前久留。下人扶着她的肩,她好不容易找回些神志,踉跄着起身,失魂落魄地扑进废墟里,发了疯似的在残垣断壁中寻找姬玉泫。既想见她,又不愿找到她,只怕姬玉泫尸骨无存。乐小义理智全无,只凭借本能在发疯。最后,她用血肉双手扒开灼得滚烫的石板,只从一片焦黑的泥尘中,找到一把寒铁剑。第4章她面上不动声色,痛苦地呛咳几下,用力呼吸顺气,好半晌才能开口答话,老者神色不耐,却并未催促。回禀前辈,弟子乐小义,乃剑樾堂樾清居外院杂役,自幼痴恋剑法,晚间来此是为练剑。她所言不假,只是隐藏了见过姬玉泫的部分,从姬玉泫出现到离开,左右不过几息时间。言罢,她又补了一句:方才外门弟子何云露行经此地,护林巡逻,曾与弟子照面。何云露并非单独来此,就算何云露不愿替她作证,还有她身后两个杂役也是见过她的,她有人证,不担心这位老者不信她的说辞。老者褶皱的眼皮耷拉着,混沌的眸光扫了一眼乐小义身侧寒铁剑,复问:此剑从何而来?乐小义的心重重一跳,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面上不显,冷静地回答:是家传之物,弟子来宗之前就不曾离身。她看似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已,唯恐老者觉察不对,要亲眼看一看这把剑。她不晓得老者是否知道黑衣女子是姬玉泫,万一知道,这把剑上又刻了泫字,如此巧合,定会让人生疑。老者半阖的眼眸底下藏着精芒,仿若不经意,实则认真打量着乐小义脸上细微的表情,天色虽暗,可他修为高深,乐小义一举一动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乐小义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话,态度恭敬,略微紧张,却不显慌乱。老者放了心,没去查看寒铁剑,只道了一句天色已晚,莫在外久留后便拂袖而走。乐小义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是表面上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恭送老者离去,许久才又起身,将寒铁剑收入鞘中,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居所。直到进屋关门关窗,确认无人了,乐小义才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方才她若表现得太紧张,那老者定会觉得她心里有鬼,但倘若丝毫不紧张,又会认为她早做了准备,这分寸一丝一毫偏差不得。好在有惊无险,老者没有继续追问,她才蒙混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姬玉泫到底在做什么?这老头一看就是个修为不俗的高手,那一身气势便是樾清居的长老也不曾有,想必是内门高层,不知姬玉泫能否顺利脱身?乐小义长叹一声,抬手搓了把脸,只怪她修为太浅,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将寒铁剑用布包起来,放回枕头下藏好,这才掀开衣袖,打算看一看今日落地时手肘的擦伤严不严重,需不需要上金疮药。这一看不打紧,乐小义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她的衣袖上还洇着血,但手肘处肌肤光滑白皙,哪里有受伤的痕迹?她心下疑惑,又将裤腿卷起来,原本应该受伤的膝盖也没有看到伤情。乐小义不由想到姬玉泫喂给她的那枚药,难道心里没由来打了个突,乐小义顿时忐忑紧张,姬玉泫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旧伤顽疾,所以才喂她吃药?她抚了抚心口,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暗道那药虽然对外伤由奇效,但对治疗内伤的效果不一定那么好,可她又忍不住朝那方面想。乐小义越想心里越焦灼难耐,而后她盘曲双腿,怀揣着莫名的紧张和期待,开始运转体内真气,小心翼翼地循着先前受伤的经脉运转。一切如常,气机运行至通往体元境的窍穴时,乐小义猛地提了一口气,做好了再一次经受剧痛的准备。岂料真气毫无滞塞,顺畅地灌入穴窍中,随即又以汹涌不可阻挡之势一往无前地冲出去,一鼓作气冲破了体元境五道穴关,若非乐小义惊慌之下有意阻拦,说不定后劲还能冲破第六道穴关。乐小义懵了一下,愣怔地呆坐原地,约莫十息才回过神来,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用力按住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抑制狂乱的心跳。药劲渗入经脉内壁,暖意浸透四肢百骸,于周身经脉游走数个周天,最后归于丹田。乐小义便是这样坐着,亦浑身熨帖,神清气爽。她收功后又呆坐床上许久,后知后觉开始高兴,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心情激动不能自已,一张秀气的小脸儿憋得通红。若不是不能叫别人知道这场奇遇,她可能已经笑出了声。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又内视己身,数次确认,气机的确已经闯过五大体元穴关,她的修为顷刻间便提升至体元境五层。乐小义反复思量,慢慢平静下来,猜想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除了姬玉泫那枚丹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外,还与自己这些年勤奋刻苦,从不懈怠修炼,厚积薄发的积累有关。姬玉泫这枚丹药不仅仅只是治好了她的伤,更是给了她一场重生,这已是姬玉泫第二次给予她崭新的生命。她这辈子,注定还不清姬玉泫的恩情。乐小义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似乎还能感受到姬玉泫喷吐在她耳后的灼热鼻息。既已还不清了,那她便心安理得承了这分恩,恬不知耻地应了这份情,此生,倘若姬玉泫需要,用得到她,只要她能帮得上忙,不论姬玉泫要她做什么,她都万死不辞。这天晚上,乐小义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只要一闭眼,她就会想起姬玉泫,想起那些被埋没在她记忆中,看似远去,却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曾经。直到窗外天空泛起一线鱼肚白,乐小义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朦胧的睡梦中,有个粉面如玉的小姑娘。那年,一个寻常普通的日子,姬千城将乐小义和姬玉泫叫到近前,告知她们他和妻子要出一趟门,让乐小义二人在家听管家的话,不要惹事。姬千城夫妻走后,乐小义与姬玉泫于院中练剑,姬玉泫手里是一把崭新的寒铁剑,姬千城专门为姬玉泫量身打造的防身武器,姬玉泫爱不释手,拉着乐小义给她喂招。两人正你来我往切磋,忽有下人来寻,说姬千城开在城西那边的商铺今早上货物出了点问题,有人闹事,得有人去看一看。乐小义和姬玉泫年纪虽小,在小城中却已是个中高手,本该姬玉泫做主处理,乐小义随行,但那天姬玉泫想继续练剑,便拉着乐小义的衣袖撒娇,央着乐小义过去看一看。姬玉泫比乐小义大一岁,但从小锦衣玉食,性子娇柔,大多时候是乐小义让着她。她揪着乐小义的袖口,倔起红润小嘴,似娇还嗔地跺了跺脚,乐小义心都化了,想着本来也只是一件小事,哪里舍得让姬玉泫跑一趟,便应了下来。乐小义独身出门,去西边的商铺将闹事的人打发了,又查了一下账目,遣返不合格的货物,等忙完,已是两个时辰以后。她想着姬玉泫喜欢西街兰亭轩的栗子糕,便亲自去轩外排队,买了糕点要给姬玉泫带回去,却在返程时被府内下人当街拦住,下人神色仓惶,拽着她的裤腿,通红双眼哭喊着告诉她府上出事了。栗子糕跌了一地,乐小义当街狂奔,等赶到府门前,她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姬府,偌大的宅院被夷为平地,只剩一片焦土。举目望去,空阔死寂,毫无生机。那下人只是凑巧没在院内,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乐小义不知跪了多久,周围人来人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敢在废墟前久留。下人扶着她的肩,她好不容易找回些神志,踉跄着起身,失魂落魄地扑进废墟里,发了疯似的在残垣断壁中寻找姬玉泫。既想见她,又不愿找到她,只怕姬玉泫尸骨无存。乐小义理智全无,只凭借本能在发疯。最后,她用血肉双手扒开灼得滚烫的石板,只从一片焦黑的泥尘中,找到一把寒铁剑。第4章她面上不动声色,痛苦地呛咳几下,用力呼吸顺气,好半晌才能开口答话,老者神色不耐,却并未催促。回禀前辈,弟子乐小义,乃剑樾堂樾清居外院杂役,自幼痴恋剑法,晚间来此是为练剑。她所言不假,只是隐藏了见过姬玉泫的部分,从姬玉泫出现到离开,左右不过几息时间。言罢,她又补了一句:方才外门弟子何云露行经此地,护林巡逻,曾与弟子照面。何云露并非单独来此,就算何云露不愿替她作证,还有她身后两个杂役也是见过她的,她有人证,不担心这位老者不信她的说辞。老者褶皱的眼皮耷拉着,混沌的眸光扫了一眼乐小义身侧寒铁剑,复问:此剑从何而来?乐小义的心重重一跳,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面上不显,冷静地回答:是家传之物,弟子来宗之前就不曾离身。她看似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已,唯恐老者觉察不对,要亲眼看一看这把剑。她不晓得老者是否知道黑衣女子是姬玉泫,万一知道,这把剑上又刻了泫字,如此巧合,定会让人生疑。老者半阖的眼眸底下藏着精芒,仿若不经意,实则认真打量着乐小义脸上细微的表情,天色虽暗,可他修为高深,乐小义一举一动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乐小义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话,态度恭敬,略微紧张,却不显慌乱。老者放了心,没去查看寒铁剑,只道了一句天色已晚,莫在外久留后便拂袖而走。乐小义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是表面上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恭送老者离去,许久才又起身,将寒铁剑收入鞘中,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居所。直到进屋关门关窗,确认无人了,乐小义才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方才她若表现得太紧张,那老者定会觉得她心里有鬼,但倘若丝毫不紧张,又会认为她早做了准备,这分寸一丝一毫偏差不得。好在有惊无险,老者没有继续追问,她才蒙混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姬玉泫到底在做什么?这老头一看就是个修为不俗的高手,那一身气势便是樾清居的长老也不曾有,想必是内门高层,不知姬玉泫能否顺利脱身?乐小义长叹一声,抬手搓了把脸,只怪她修为太浅,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将寒铁剑用布包起来,放回枕头下藏好,这才掀开衣袖,打算看一看今日落地时手肘的擦伤严不严重,需不需要上金疮药。这一看不打紧,乐小义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她的衣袖上还洇着血,但手肘处肌肤光滑白皙,哪里有受伤的痕迹?她心下疑惑,又将裤腿卷起来,原本应该受伤的膝盖也没有看到伤情。乐小义不由想到姬玉泫喂给她的那枚药,难道心里没由来打了个突,乐小义顿时忐忑紧张,姬玉泫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旧伤顽疾,所以才喂她吃药?她抚了抚心口,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暗道那药虽然对外伤由奇效,但对治疗内伤的效果不一定那么好,可她又忍不住朝那方面想。乐小义越想心里越焦灼难耐,而后她盘曲双腿,怀揣着莫名的紧张和期待,开始运转体内真气,小心翼翼地循着先前受伤的经脉运转。一切如常,气机运行至通往体元境的窍穴时,乐小义猛地提了一口气,做好了再一次经受剧痛的准备。岂料真气毫无滞塞,顺畅地灌入穴窍中,随即又以汹涌不可阻挡之势一往无前地冲出去,一鼓作气冲破了体元境五道穴关,若非乐小义惊慌之下有意阻拦,说不定后劲还能冲破第六道穴关。乐小义懵了一下,愣怔地呆坐原地,约莫十息才回过神来,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用力按住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抑制狂乱的心跳。药劲渗入经脉内壁,暖意浸透四肢百骸,于周身经脉游走数个周天,最后归于丹田。乐小义便是这样坐着,亦浑身熨帖,神清气爽。她收功后又呆坐床上许久,后知后觉开始高兴,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心情激动不能自已,一张秀气的小脸儿憋得通红。若不是不能叫别人知道这场奇遇,她可能已经笑出了声。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又内视己身,数次确认,气机的确已经闯过五大体元穴关,她的修为顷刻间便提升至体元境五层。乐小义反复思量,慢慢平静下来,猜想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除了姬玉泫那枚丹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外,还与自己这些年勤奋刻苦,从不懈怠修炼,厚积薄发的积累有关。姬玉泫这枚丹药不仅仅只是治好了她的伤,更是给了她一场重生,这已是姬玉泫第二次给予她崭新的生命。她这辈子,注定还不清姬玉泫的恩情。乐小义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似乎还能感受到姬玉泫喷吐在她耳后的灼热鼻息。既已还不清了,那她便心安理得承了这分恩,恬不知耻地应了这份情,此生,倘若姬玉泫需要,用得到她,只要她能帮得上忙,不论姬玉泫要她做什么,她都万死不辞。这天晚上,乐小义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只要一闭眼,她就会想起姬玉泫,想起那些被埋没在她记忆中,看似远去,却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曾经。直到窗外天空泛起一线鱼肚白,乐小义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朦胧的睡梦中,有个粉面如玉的小姑娘。那年,一个寻常普通的日子,姬千城将乐小义和姬玉泫叫到近前,告知她们他和妻子要出一趟门,让乐小义二人在家听管家的话,不要惹事。姬千城夫妻走后,乐小义与姬玉泫于院中练剑,姬玉泫手里是一把崭新的寒铁剑,姬千城专门为姬玉泫量身打造的防身武器,姬玉泫爱不释手,拉着乐小义给她喂招。两人正你来我往切磋,忽有下人来寻,说姬千城开在城西那边的商铺今早上货物出了点问题,有人闹事,得有人去看一看。乐小义和姬玉泫年纪虽小,在小城中却已是个中高手,本该姬玉泫做主处理,乐小义随行,但那天姬玉泫想继续练剑,便拉着乐小义的衣袖撒娇,央着乐小义过去看一看。姬玉泫比乐小义大一岁,但从小锦衣玉食,性子娇柔,大多时候是乐小义让着她。她揪着乐小义的袖口,倔起红润小嘴,似娇还嗔地跺了跺脚,乐小义心都化了,想着本来也只是一件小事,哪里舍得让姬玉泫跑一趟,便应了下来。乐小义独身出门,去西边的商铺将闹事的人打发了,又查了一下账目,遣返不合格的货物,等忙完,已是两个时辰以后。她想着姬玉泫喜欢西街兰亭轩的栗子糕,便亲自去轩外排队,买了糕点要给姬玉泫带回去,却在返程时被府内下人当街拦住,下人神色仓惶,拽着她的裤腿,通红双眼哭喊着告诉她府上出事了。栗子糕跌了一地,乐小义当街狂奔,等赶到府门前,她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姬府,偌大的宅院被夷为平地,只剩一片焦土。举目望去,空阔死寂,毫无生机。那下人只是凑巧没在院内,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乐小义不知跪了多久,周围人来人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敢在废墟前久留。下人扶着她的肩,她好不容易找回些神志,踉跄着起身,失魂落魄地扑进废墟里,发了疯似的在残垣断壁中寻找姬玉泫。既想见她,又不愿找到她,只怕姬玉泫尸骨无存。乐小义理智全无,只凭借本能在发疯。最后,她用血肉双手扒开灼得滚烫的石板,只从一片焦黑的泥尘中,找到一把寒铁剑。第4章她面上不动声色,痛苦地呛咳几下,用力呼吸顺气,好半晌才能开口答话,老者神色不耐,却并未催促。回禀前辈,弟子乐小义,乃剑樾堂樾清居外院杂役,自幼痴恋剑法,晚间来此是为练剑。她所言不假,只是隐藏了见过姬玉泫的部分,从姬玉泫出现到离开,左右不过几息时间。言罢,她又补了一句:方才外门弟子何云露行经此地,护林巡逻,曾与弟子照面。何云露并非单独来此,就算何云露不愿替她作证,还有她身后两个杂役也是见过她的,她有人证,不担心这位老者不信她的说辞。老者褶皱的眼皮耷拉着,混沌的眸光扫了一眼乐小义身侧寒铁剑,复问:此剑从何而来?乐小义的心重重一跳,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面上不显,冷静地回答:是家传之物,弟子来宗之前就不曾离身。她看似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已,唯恐老者觉察不对,要亲眼看一看这把剑。她不晓得老者是否知道黑衣女子是姬玉泫,万一知道,这把剑上又刻了泫字,如此巧合,定会让人生疑。老者半阖的眼眸底下藏着精芒,仿若不经意,实则认真打量着乐小义脸上细微的表情,天色虽暗,可他修为高深,乐小义一举一动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乐小义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话,态度恭敬,略微紧张,却不显慌乱。老者放了心,没去查看寒铁剑,只道了一句天色已晚,莫在外久留后便拂袖而走。乐小义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是表面上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恭送老者离去,许久才又起身,将寒铁剑收入鞘中,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居所。直到进屋关门关窗,确认无人了,乐小义才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方才她若表现得太紧张,那老者定会觉得她心里有鬼,但倘若丝毫不紧张,又会认为她早做了准备,这分寸一丝一毫偏差不得。好在有惊无险,老者没有继续追问,她才蒙混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姬玉泫到底在做什么?这老头一看就是个修为不俗的高手,那一身气势便是樾清居的长老也不曾有,想必是内门高层,不知姬玉泫能否顺利脱身?乐小义长叹一声,抬手搓了把脸,只怪她修为太浅,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将寒铁剑用布包起来,放回枕头下藏好,这才掀开衣袖,打算看一看今日落地时手肘的擦伤严不严重,需不需要上金疮药。这一看不打紧,乐小义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她的衣袖上还洇着血,但手肘处肌肤光滑白皙,哪里有受伤的痕迹?她心下疑惑,又将裤腿卷起来,原本应该受伤的膝盖也没有看到伤情。乐小义不由想到姬玉泫喂给她的那枚药,难道心里没由来打了个突,乐小义顿时忐忑紧张,姬玉泫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旧伤顽疾,所以才喂她吃药?她抚了抚心口,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暗道那药虽然对外伤由奇效,但对治疗内伤的效果不一定那么好,可她又忍不住朝那方面想。乐小义越想心里越焦灼难耐,而后她盘曲双腿,怀揣着莫名的紧张和期待,开始运转体内真气,小心翼翼地循着先前受伤的经脉运转。一切如常,气机运行至通往体元境的窍穴时,乐小义猛地提了一口气,做好了再一次经受剧痛的准备。岂料真气毫无滞塞,顺畅地灌入穴窍中,随即又以汹涌不可阻挡之势一往无前地冲出去,一鼓作气冲破了体元境五道穴关,若非乐小义惊慌之下有意阻拦,说不定后劲还能冲破第六道穴关。乐小义懵了一下,愣怔地呆坐原地,约莫十息才回过神来,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用力按住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抑制狂乱的心跳。药劲渗入经脉内壁,暖意浸透四肢百骸,于周身经脉游走数个周天,最后归于丹田。乐小义便是这样坐着,亦浑身熨帖,神清气爽。她收功后又呆坐床上许久,后知后觉开始高兴,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心情激动不能自已,一张秀气的小脸儿憋得通红。若不是不能叫别人知道这场奇遇,她可能已经笑出了声。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又内视己身,数次确认,气机的确已经闯过五大体元穴关,她的修为顷刻间便提升至体元境五层。乐小义反复思量,慢慢平静下来,猜想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除了姬玉泫那枚丹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外,还与自己这些年勤奋刻苦,从不懈怠修炼,厚积薄发的积累有关。姬玉泫这枚丹药不仅仅只是治好了她的伤,更是给了她一场重生,这已是姬玉泫第二次给予她崭新的生命。她这辈子,注定还不清姬玉泫的恩情。乐小义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似乎还能感受到姬玉泫喷吐在她耳后的灼热鼻息。既已还不清了,那她便心安理得承了这分恩,恬不知耻地应了这份情,此生,倘若姬玉泫需要,用得到她,只要她能帮得上忙,不论姬玉泫要她做什么,她都万死不辞。这天晚上,乐小义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只要一闭眼,她就会想起姬玉泫,想起那些被埋没在她记忆中,看似远去,却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曾经。直到窗外天空泛起一线鱼肚白,乐小义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朦胧的睡梦中,有个粉面如玉的小姑娘。那年,一个寻常普通的日子,姬千城将乐小义和姬玉泫叫到近前,告知她们他和妻子要出一趟门,让乐小义二人在家听管家的话,不要惹事。姬千城夫妻走后,乐小义与姬玉泫于院中练剑,姬玉泫手里是一把崭新的寒铁剑,姬千城专门为姬玉泫量身打造的防身武器,姬玉泫爱不释手,拉着乐小义给她喂招。两人正你来我往切磋,忽有下人来寻,说姬千城开在城西那边的商铺今早上货物出了点问题,有人闹事,得有人去看一看。乐小义和姬玉泫年纪虽小,在小城中却已是个中高手,本该姬玉泫做主处理,乐小义随行,但那天姬玉泫想继续练剑,便拉着乐小义的衣袖撒娇,央着乐小义过去看一看。姬玉泫比乐小义大一岁,但从小锦衣玉食,性子娇柔,大多时候是乐小义让着她。她揪着乐小义的袖口,倔起红润小嘴,似娇还嗔地跺了跺脚,乐小义心都化了,想着本来也只是一件小事,哪里舍得让姬玉泫跑一趟,便应了下来。乐小义独身出门,去西边的商铺将闹事的人打发了,又查了一下账目,遣返不合格的货物,等忙完,已是两个时辰以后。她想着姬玉泫喜欢西街兰亭轩的栗子糕,便亲自去轩外排队,买了糕点要给姬玉泫带回去,却在返程时被府内下人当街拦住,下人神色仓惶,拽着她的裤腿,通红双眼哭喊着告诉她府上出事了。栗子糕跌了一地,乐小义当街狂奔,等赶到府门前,她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姬府,偌大的宅院被夷为平地,只剩一片焦土。举目望去,空阔死寂,毫无生机。那下人只是凑巧没在院内,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乐小义不知跪了多久,周围人来人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敢在废墟前久留。下人扶着她的肩,她好不容易找回些神志,踉跄着起身,失魂落魄地扑进废墟里,发了疯似的在残垣断壁中寻找姬玉泫。既想见她,又不愿找到她,只怕姬玉泫尸骨无存。乐小义理智全无,只凭借本能在发疯。最后,她用血肉双手扒开灼得滚烫的石板,只从一片焦黑的泥尘中,找到一把寒铁剑。第4章她面上不动声色,痛苦地呛咳几下,用力呼吸顺气,好半晌才能开口答话,老者神色不耐,却并未催促。回禀前辈,弟子乐小义,乃剑樾堂樾清居外院杂役,自幼痴恋剑法,晚间来此是为练剑。她所言不假,只是隐藏了见过姬玉泫的部分,从姬玉泫出现到离开,左右不过几息时间。言罢,她又补了一句:方才外门弟子何云露行经此地,护林巡逻,曾与弟子照面。何云露并非单独来此,就算何云露不愿替她作证,还有她身后两个杂役也是见过她的,她有人证,不担心这位老者不信她的说辞。老者褶皱的眼皮耷拉着,混沌的眸光扫了一眼乐小义身侧寒铁剑,复问:此剑从何而来?乐小义的心重重一跳,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面上不显,冷静地回答:是家传之物,弟子来宗之前就不曾离身。她看似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已,唯恐老者觉察不对,要亲眼看一看这把剑。她不晓得老者是否知道黑衣女子是姬玉泫,万一知道,这把剑上又刻了泫字,如此巧合,定会让人生疑。老者半阖的眼眸底下藏着精芒,仿若不经意,实则认真打量着乐小义脸上细微的表情,天色虽暗,可他修为高深,乐小义一举一动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乐小义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话,态度恭敬,略微紧张,却不显慌乱。老者放了心,没去查看寒铁剑,只道了一句天色已晚,莫在外久留后便拂袖而走。乐小义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是表面上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恭送老者离去,许久才又起身,将寒铁剑收入鞘中,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居所。直到进屋关门关窗,确认无人了,乐小义才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方才她若表现得太紧张,那老者定会觉得她心里有鬼,但倘若丝毫不紧张,又会认为她早做了准备,这分寸一丝一毫偏差不得。好在有惊无险,老者没有继续追问,她才蒙混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姬玉泫到底在做什么?这老头一看就是个修为不俗的高手,那一身气势便是樾清居的长老也不曾有,想必是内门高层,不知姬玉泫能否顺利脱身?乐小义长叹一声,抬手搓了把脸,只怪她修为太浅,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将寒铁剑用布包起来,放回枕头下藏好,这才掀开衣袖,打算看一看今日落地时手肘的擦伤严不严重,需不需要上金疮药。这一看不打紧,乐小义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她的衣袖上还洇着血,但手肘处肌肤光滑白皙,哪里有受伤的痕迹?她心下疑惑,又将裤腿卷起来,原本应该受伤的膝盖也没有看到伤情。乐小义不由想到姬玉泫喂给她的那枚药,难道心里没由来打了个突,乐小义顿时忐忑紧张,姬玉泫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旧伤顽疾,所以才喂她吃药?她抚了抚心口,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暗道那药虽然对外伤由奇效,但对治疗内伤的效果不一定那么好,可她又忍不住朝那方面想。乐小义越想心里越焦灼难耐,而后她盘曲双腿,怀揣着莫名的紧张和期待,开始运转体内真气,小心翼翼地循着先前受伤的经脉运转。一切如常,气机运行至通往体元境的窍穴时,乐小义猛地提了一口气,做好了再一次经受剧痛的准备。岂料真气毫无滞塞,顺畅地灌入穴窍中,随即又以汹涌不可阻挡之势一往无前地冲出去,一鼓作气冲破了体元境五道穴关,若非乐小义惊慌之下有意阻拦,说不定后劲还能冲破第六道穴关。乐小义懵了一下,愣怔地呆坐原地,约莫十息才回过神来,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用力按住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抑制狂乱的心跳。药劲渗入经脉内壁,暖意浸透四肢百骸,于周身经脉游走数个周天,最后归于丹田。乐小义便是这样坐着,亦浑身熨帖,神清气爽。她收功后又呆坐床上许久,后知后觉开始高兴,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心情激动不能自已,一张秀气的小脸儿憋得通红。若不是不能叫别人知道这场奇遇,她可能已经笑出了声。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又内视己身,数次确认,气机的确已经闯过五大体元穴关,她的修为顷刻间便提升至体元境五层。乐小义反复思量,慢慢平静下来,猜想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除了姬玉泫那枚丹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外,还与自己这些年勤奋刻苦,从不懈怠修炼,厚积薄发的积累有关。姬玉泫这枚丹药不仅仅只是治好了她的伤,更是给了她一场重生,这已是姬玉泫第二次给予她崭新的生命。她这辈子,注定还不清姬玉泫的恩情。乐小义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似乎还能感受到姬玉泫喷吐在她耳后的灼热鼻息。既已还不清了,那她便心安理得承了这分恩,恬不知耻地应了这份情,此生,倘若姬玉泫需要,用得到她,只要她能帮得上忙,不论姬玉泫要她做什么,她都万死不辞。这天晚上,乐小义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只要一闭眼,她就会想起姬玉泫,想起那些被埋没在她记忆中,看似远去,却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曾经。直到窗外天空泛起一线鱼肚白,乐小义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朦胧的睡梦中,有个粉面如玉的小姑娘。那年,一个寻常普通的日子,姬千城将乐小义和姬玉泫叫到近前,告知她们他和妻子要出一趟门,让乐小义二人在家听管家的话,不要惹事。姬千城夫妻走后,乐小义与姬玉泫于院中练剑,姬玉泫手里是一把崭新的寒铁剑,姬千城专门为姬玉泫量身打造的防身武器,姬玉泫爱不释手,拉着乐小义给她喂招。两人正你来我往切磋,忽有下人来寻,说姬千城开在城西那边的商铺今早上货物出了点问题,有人闹事,得有人去看一看。乐小义和姬玉泫年纪虽小,在小城中却已是个中高手,本该姬玉泫做主处理,乐小义随行,但那天姬玉泫想继续练剑,便拉着乐小义的衣袖撒娇,央着乐小义过去看一看。姬玉泫比乐小义大一岁,但从小锦衣玉食,性子娇柔,大多时候是乐小义让着她。她揪着乐小义的袖口,倔起红润小嘴,似娇还嗔地跺了跺脚,乐小义心都化了,想着本来也只是一件小事,哪里舍得让姬玉泫跑一趟,便应了下来。乐小义独身出门,去西边的商铺将闹事的人打发了,又查了一下账目,遣返不合格的货物,等忙完,已是两个时辰以后。她想着姬玉泫喜欢西街兰亭轩的栗子糕,便亲自去轩外排队,买了糕点要给姬玉泫带回去,却在返程时被府内下人当街拦住,下人神色仓惶,拽着她的裤腿,通红双眼哭喊着告诉她府上出事了。栗子糕跌了一地,乐小义当街狂奔,等赶到府门前,她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姬府,偌大的宅院被夷为平地,只剩一片焦土。举目望去,空阔死寂,毫无生机。那下人只是凑巧没在院内,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乐小义不知跪了多久,周围人来人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敢在废墟前久留。下人扶着她的肩,她好不容易找回些神志,踉跄着起身,失魂落魄地扑进废墟里,发了疯似的在残垣断壁中寻找姬玉泫。既想见她,又不愿找到她,只怕姬玉泫尸骨无存。乐小义理智全无,只凭借本能在发疯。最后,她用血肉双手扒开灼得滚烫的石板,只从一片焦黑的泥尘中,找到一把寒铁剑。第4章她面上不动声色,痛苦地呛咳几下,用力呼吸顺气,好半晌才能开口答话,老者神色不耐,却并未催促。回禀前辈,弟子乐小义,乃剑樾堂樾清居外院杂役,自幼痴恋剑法,晚间来此是为练剑。她所言不假,只是隐藏了见过姬玉泫的部分,从姬玉泫出现到离开,左右不过几息时间。言罢,她又补了一句:方才外门弟子何云露行经此地,护林巡逻,曾与弟子照面。何云露并非单独来此,就算何云露不愿替她作证,还有她身后两个杂役也是见过她的,她有人证,不担心这位老者不信她的说辞。老者褶皱的眼皮耷拉着,混沌的眸光扫了一眼乐小义身侧寒铁剑,复问:此剑从何而来?乐小义的心重重一跳,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面上不显,冷静地回答:是家传之物,弟子来宗之前就不曾离身。她看似平静,心里却忐忑不已,唯恐老者觉察不对,要亲眼看一看这把剑。她不晓得老者是否知道黑衣女子是姬玉泫,万一知道,这把剑上又刻了泫字,如此巧合,定会让人生疑。老者半阖的眼眸底下藏着精芒,仿若不经意,实则认真打量着乐小义脸上细微的表情,天色虽暗,可他修为高深,乐小义一举一动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乐小义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话,态度恭敬,略微紧张,却不显慌乱。老者放了心,没去查看寒铁剑,只道了一句天色已晚,莫在外久留后便拂袖而走。乐小义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是表面上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躬身恭送老者离去,许久才又起身,将寒铁剑收入鞘中,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居所。直到进屋关门关窗,确认无人了,乐小义才后怕地拍了拍胸脯。方才她若表现得太紧张,那老者定会觉得她心里有鬼,但倘若丝毫不紧张,又会认为她早做了准备,这分寸一丝一毫偏差不得。好在有惊无险,老者没有继续追问,她才蒙混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姬玉泫到底在做什么?这老头一看就是个修为不俗的高手,那一身气势便是樾清居的长老也不曾有,想必是内门高层,不知姬玉泫能否顺利脱身?乐小义长叹一声,抬手搓了把脸,只怪她修为太浅,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将寒铁剑用布包起来,放回枕头下藏好,这才掀开衣袖,打算看一看今日落地时手肘的擦伤严不严重,需不需要上金疮药。这一看不打紧,乐小义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她的衣袖上还洇着血,但手肘处肌肤光滑白皙,哪里有受伤的痕迹?她心下疑惑,又将裤腿卷起来,原本应该受伤的膝盖也没有看到伤情。乐小义不由想到姬玉泫喂给她的那枚药,难道心里没由来打了个突,乐小义顿时忐忑紧张,姬玉泫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旧伤顽疾,所以才喂她吃药?她抚了抚心口,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暗道那药虽然对外伤由奇效,但对治疗内伤的效果不一定那么好,可她又忍不住朝那方面想。乐小义越想心里越焦灼难耐,而后她盘曲双腿,怀揣着莫名的紧张和期待,开始运转体内真气,小心翼翼地循着先前受伤的经脉运转。一切如常,气机运行至通往体元境的窍穴时,乐小义猛地提了一口气,做好了再一次经受剧痛的准备。岂料真气毫无滞塞,顺畅地灌入穴窍中,随即又以汹涌不可阻挡之势一往无前地冲出去,一鼓作气冲破了体元境五道穴关,若非乐小义惊慌之下有意阻拦,说不定后劲还能冲破第六道穴关。乐小义懵了一下,愣怔地呆坐原地,约莫十息才回过神来,先是不可置信,随即用力按住心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抑制狂乱的心跳。药劲渗入经脉内壁,暖意浸透四肢百骸,于周身经脉游走数个周天,最后归于丹田。乐小义便是这样坐着,亦浑身熨帖,神清气爽。她收功后又呆坐床上许久,后知后觉开始高兴,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心情激动不能自已,一张秀气的小脸儿憋得通红。若不是不能叫别人知道这场奇遇,她可能已经笑出了声。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又内视己身,数次确认,气机的确已经闯过五大体元穴关,她的修为顷刻间便提升至体元境五层。乐小义反复思量,慢慢平静下来,猜想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除了姬玉泫那枚丹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外,还与自己这些年勤奋刻苦,从不懈怠修炼,厚积薄发的积累有关。姬玉泫这枚丹药不仅仅只是治好了她的伤,更是给了她一场重生,这已是姬玉泫第二次给予她崭新的生命。她这辈子,注定还不清姬玉泫的恩情。乐小义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似乎还能感受到姬玉泫喷吐在她耳后的灼热鼻息。既已还不清了,那她便心安理得承了这分恩,恬不知耻地应了这份情,此生,倘若姬玉泫需要,用得到她,只要她能帮得上忙,不论姬玉泫要她做什么,她都万死不辞。这天晚上,乐小义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只要一闭眼,她就会想起姬玉泫,想起那些被埋没在她记忆中,看似远去,却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曾经。直到窗外天空泛起一线鱼肚白,乐小义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朦胧的睡梦中,有个粉面如玉的小姑娘。那年,一个寻常普通的日子,姬千城将乐小义和姬玉泫叫到近前,告知她们他和妻子要出一趟门,让乐小义二人在家听管家的话,不要惹事。姬千城夫妻走后,乐小义与姬玉泫于院中练剑,姬玉泫手里是一把崭新的寒铁剑,姬千城专门为姬玉泫量身打造的防身武器,姬玉泫爱不释手,拉着乐小义给她喂招。两人正你来我往切磋,忽有下人来寻,说姬千城开在城西那边的商铺今早上货物出了点问题,有人闹事,得有人去看一看。乐小义和姬玉泫年纪虽小,在小城中却已是个中高手,本该姬玉泫做主处理,乐小义随行,但那天姬玉泫想继续练剑,便拉着乐小义的衣袖撒娇,央着乐小义过去看一看。姬玉泫比乐小义大一岁,但从小锦衣玉食,性子娇柔,大多时候是乐小义让着她。她揪着乐小义的袖口,倔起红润小嘴,似娇还嗔地跺了跺脚,乐小义心都化了,想着本来也只是一件小事,哪里舍得让姬玉泫跑一趟,便应了下来。乐小义独身出门,去西边的商铺将闹事的人打发了,又查了一下账目,遣返不合格的货物,等忙完,已是两个时辰以后。她想着姬玉泫喜欢西街兰亭轩的栗子糕,便亲自去轩外排队,买了糕点要给姬玉泫带回去,却在返程时被府内下人当街拦住,下人神色仓惶,拽着她的裤腿,通红双眼哭喊着告诉她府上出事了。栗子糕跌了一地,乐小义当街狂奔,等赶到府门前,她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姬府,偌大的宅院被夷为平地,只剩一片焦土。举目望去,空阔死寂,毫无生机。那下人只是凑巧没在院内,才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乐小义不知跪了多久,周围人来人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敢在废墟前久留。下人扶着她的肩,她好不容易找回些神志,踉跄着起身,失魂落魄地扑进废墟里,发了疯似的在残垣断壁中寻找姬玉泫。既想见她,又不愿找到她,只怕姬玉泫尸骨无存。乐小义理智全无,只凭借本能在发疯。最后,她用血肉双手扒开灼得滚烫的石板,只从一片焦黑的泥尘中,找到一把寒铁剑。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