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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苦也(1 / 2)

此为防盗章  七夕那夜的微风与落花齐齐渐远, 似乎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 一切成空, 除去一丝若有若无的思绪, 什么也不曾留下。

锦书入宫之后, 便一直守在药房里, 素来少与人打交道,也不去探听宫中私隐, 对于圣上唯一的印象, 便是此前那场宫变中的杀伐决断,以及……

七夕那夜, 落在她脚踝上温热的手掌和耳边的絮语绵绵。

也是到了含元殿之后,她才渐渐知晓, 圣上是不喜欢说话的。

一日之间,除去偶然间问几句政事, 他几乎再无言语。

锦书不愿叫自己再想起那夜的事,只谨言慎微, 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但真正在含元殿待了一月之后,她所担忧的事情, 并没有发生过。

圣上每日只是在前殿翻阅奏疏, 得空便去紫宸殿, 同几位臣工言谈, 偶然间她过去奉茶, 茶盏轻轻放到他手边,他也依旧低头翻看案上的奏疏,神情专注,一丝不乱。

既没有同她说话,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似乎她与其余人并无区别。

她不知为何,却也无心去猜,只觉舒一口气,暗自宽心。

踮起脚也捉不住的东西,就不该去奢望,她不是没志气,只是有自知之明。

按部就班的恪尽职守,不多说,也不多看,等日子到了,便出宫去,这样就很好。

绿仪资历比她老,年纪也长几岁,只是相貌逊色几分,在此之前,含元殿内只她一个宫人侍奉,见总管带了一个如花似玉的来,不由自主的便生出几分敌意,等过一月,见锦书只埋头做事,并无他意,态度倒是转好许多。

锦书心知她是何意,却也不曾解释,绿仪待她客气,便轻轻应下来,话里带刺,久笑着含糊过去,不往心里记便是了。

她在含元殿待了一月,从七月一直到了八月,炎热散去,天气也渐渐转凉。

八月初三这晚,刮了一夜的风,第二日锦书便穿了略显厚重的秋衣,等到了含元殿内,见到绿仪时,不由微吃一惊。

外面这样冷,她却只穿件单衣,黛色的腰带将纤腰束起,更显得窈窕如柳,面貌虽不是绝丽,身姿却极婀娜。

绿仪瞧见她眼底的讶异,面上有些不自然:“锦书,你来了。”

“是呀,”锦书道:“今日起得晚,人也惫懒,叫姐姐久等了。”

她生的美,人也纤纤,虽穿厚些,却也不显臃肿,衬着明眸皓齿,莞尔一笑时,叫人不觉自惭形秽。

绿仪不自觉的抚了抚鬓发上簪的月季,道:“你先进来歇歇,整理仪容,免得入殿冒失,这一次,还是我先过去吧。”

锦书在那枝沾着晨露的月季上一扫而过,点头应道:“好。”

绿仪虽生出这心思来,却也于她无关,可说到底,她并不觉得绿仪能得偿所愿。

绿仪在含元殿不是待了一日两日,倘若当真有这个资质,早就成事了,何需等到今日,才开始有意无意的暗示。

锦书对于圣上不甚了解,却也知他处决徐氏一脉时的冷血刚决,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往眼里揉沙子。

再说,还有宁海总管在呢。

锦书猜的并没有错,绿仪只是表露出这么一点儿意头,还不等进前殿的门,便被宁海总管骂了,没过多久,就抹着眼泪回到偏殿。

遇上这种事情,她安慰也不是,嘲讽更不行,索性借着更衣之便,避了出去,此前,绿仪连前殿的门都没进就被赶回来了,便由她先去奉茶。

她进去的时候,圣上正坐在书案前,听见有人靠近,也未曾抬头,只低头看着案上奏疏,大抵是遇上了烦心事,面色沉然,微微蹙眉。

锦书端着茶盏,一步步走的安稳,屈膝行了礼,伸手将茶盏放到圣上手边,见他未曾吩咐,便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一边,侍立在侧。

大抵过了两刻钟的功夫,绿仪捧着茶点姗姗来迟,锦书低头望着脚下的地毯,等她路过自己身边时,才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

她面上的胭脂被洗去,鬓发中的那枝月季也被取下,重回往日的素净,只是眼角微红,将青瓷盘放置于案上,便退到一侧去了。

今日清早发生的闹剧,不知圣上是否听闻。

锦书在心底暗暗想了想,便将它抛之脑后了。

不管如何,总归同自己没什么关系。

她正对着脚尖出神,耳边全是外面风刮过树叶的声响,圣上却忽的抬起头,道:“必世然後仁,善人之治国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

他半靠在椅背上,轻轻问:“何意?”

圣上问的突然,内殿中人都未曾反应过来,彼此对视几眼,面面相觑之后,竟无人应答。

内侍宫人不得直视君颜,皆是低头垂首,宁海站在圣上身侧,不易察觉的环视一圈儿,终于将视线投到了静立一侧的锦书。

她低着头,同众人并无二般,似乎也不知圣上此言何意。

似有似无的,内侍总管在心底叹一口气。

绿仪抿了抿唇,手指在衣袖中搓动几下,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忐忑。

缓缓吸一口气,她低声道:“圣上……是在称颂文帝的仁善。”

圣上看她一眼,淡淡道:“哦?”

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字,绿仪却似是受了鼓励一般,微微抬声,道:“必世然後仁,善人之治国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乃是孔子之口,后被太史公收录于《孝文本纪第十》,借以称颂文帝仁政,德被四方。”

圣上神色淡然,不辩喜怒,隐约之中,甚至有几分冷然:“是吗。”

绿仪目光希冀,本是盼望能得到几分夸赞的,却不想圣上如此回应,看一眼冷眼旁观的宁海,脸色不觉微白,身体摇晃起来。

她面有畏缩之色,唯恐被怪罪多嘴,圣上却不再言语,自一侧取了一本奏疏,低头慢慢翻看,大概是将这一页翻过去了。

当然,只是大概。

第二日清晨,锦书再到含元殿的偏殿时,绿仪便不在了。

宁海特意过去同她说,绿仪新谋了差事,往别处去了,日后她便得辛苦些,将绿仪的那份也做着。

锦书低头应了一声,没有多问,便取茶去了。

宁海目视她身影消失,脸上依旧带笑,目光却微凝,神情之中别有深意。

他的徒弟看着他,压低声音,不解的问:“师傅,您不是说,锦书姑娘前途不可限量吗?可这么久了,圣上待她,也不甚亲近……”

“你个小兔崽子,能懂什么。”宁海斜了他一眼,使得那小太监下意识的一缩脖子。

“倘若她一过来,圣上便幸了,反倒不会有出息。”

历朝历代的宫廷,被君主临幸过的宫人不知有多少,可别说的飞上枝头了,连得个名分的,都少得可怜。

随随便便就要了的,也只能当个玩意儿取乐,兴头没了,就会扔到角落里,任由它腐朽陈旧,最终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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