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厚顿的一番话道出了他内心中的矛盾和挣扎,事实上,远在万里之外的大清朝,和吴厚顿一样,拥有着矛盾挣扎心理的人并不在少数,包括那些身着我不想吃?”罗猎说着,揪下了一块鱼肉,闭上了双眼,屏住了呼吸,塞进了嘴巴里。可只嚼了一下,喉咙处便是一阵痉挛,控制不住地将口中鱼肉呕了出来。
董彪不由大笑,笑过之后,道:“你是受不了这种腥气,这样,嚼它的时候你别喘气,可能感觉会好一些。”
罗猎可怜兮兮分辨道:“我是没喘气啊!”
吴厚顿插话道:“我也吃不得这生鱼肉,嚼在口中也是直犯呕,但咱们眼下却只能靠它来续命,所以,再怎么恶心,你都必须将它咽到肚子里去!”
罗猎再揪下块鱼肉来,犹豫了一下,深吸了口气,然后憋住了,将鱼肉放进了嘴巴中,这一次,他没有咀嚼,而是一闭眼硬吞了下去。自然又是一阵干呕,幸运的是,罗猎硬是忍了下来,没有将那块鱼肉呕出来。
艰难吞下了那块鱼肉,再休息了片刻,身子果真恢复了些许体力。可是,此时太阳已经高照,气温迅速升高,在毒辣阳光的炽晒下,人很快就有了要虚脱的感觉。“没水喝真不行啊!”董彪扔掉了手中船桨,仰躺在艇上,呆呆地看着天空中一片片的浮云,沙哑着嗓子气骂道:“这鬼天气真他妈不讲究,平时老子不需要的时候它说下就下,可老子想让它下了,他玛的居然给老子来了个直脖子干晒。”
吴厚顿接下了董彪扔掉的船桨,慢吞吞划着,同时回道:“少动气,少说话,保存体力,可不能倒在了上岸前的一分钟。”
有了吴厚顿的忠告,三人都不在说话,起初还慢吞吞划几下船桨,但茫茫海面,不知距离海岸尚有多远,又庆幸洋流方向虽稍有偏差,但总算还是在往着陆地的方向,于是便干脆放弃了划桨,任由救生艇随着洋流漂浮。
熬到了中午时分,董彪再次下水,捉上来差不多大小的一条鱼,这一次,罗猎不再艰难,三五下便将一大块鱼肉吞进了肚子里。鱼肉的汁液稍稍湿润了干涸的嗓子,罗猎憋不住地道:“彪哥,吴先生,咱们就这样飘着也不是个办法,我算过了,那货轮就算一个小时能航行四十里,五个小时也就是两百来里,从货船离岗到咱们跳海,最多也就是五个小时……”
董彪细嚼慢咽吃着鱼肉,打断了罗猎的分析,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俩字,没门!”
吴厚顿跟着解释道:“你家彪哥在等下雨,人没有水喝,还要消耗体力,很容易出大问题的。”
罗猎抬头看了看天,不由道:“可这响晴的天,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呢?”
吴厚顿跟着抬起了头来,道:“夏天往往会在午后变天,这海上的风雨说来就来,咱们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董彪忽然翻身坐起,锁眉凝目,静止了片刻,道:“托吴先生的吉言,好像真有雨来。”
罗猎不屑道:“你就哄我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吴厚顿跟着也是凝神静气了片刻,点头应道:“这海风热中夹杂着几丝凉意,还别说,确实有些要下雨的意思。”
罗猎更是不屑,道:“吴先生,你怎么不跟彪哥学好呢?反倒学着他一块骗人。”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过,‘吧嗒’一声,一条拃把长的鱼儿落在了艇上。再看海面,不时有鱼儿高高飞起。
董彪不知为何,脸上居然闪现出一丝惊恐神色,自语道:“不会吧,老子只是要点雨水润润喉咙,你丫没必要给老子整来一场暴风雨啊!”
吴厚顿跟道:“鱼儿的感应力比人强,刚才老夫就看到海面有异样,还以为只是老夫老眼昏花所致,可就这么一会功夫……”又一条鱼儿斜冲着吴厚顿飞了过来,那吴厚顿伸出二指,准确地夹住了,然后扔回了海中,接着道:“就这么一小会功夫,那鱼儿便全都飞了起来,看来,咱们遇上的这场暴风雨应该不小啊!”
罗猎不由看了一圈的天际,不解道:“我怎么就看不出有暴风雨要来呢?”
董彪毫不客气立刻怼道:“等你看出来的时候,那暴风雨早就追到了屁股后面了!”
吴厚顿苦笑道:“可早看出来和晚看出来又有什么区别?咱们终究还是躲不过这场暴风雨了。”
董彪仰首道:“躲不过那就硬抗呗!大不了船翻人亡,死在这海里倒也干脆利索了,省得还得求人打副棺材。”
吴厚顿哀叹一声,道:“看来,这大清朝是气数未尽啊!但凡对那开国玉玺起了觊觎之心者,无一不死于非命,船上那些人如此,你我三人亦是如此,还有当初抢走了玉玺的法兰西大兵,将玉玺卖给了法兰西博物馆之后不过半年便失足坠崖而亡……”
董彪蔑笑道:“吴先生不必丧气,那暴风雨来临,至少还要有两个小时,这期间,谁又能保证不发生奇迹呢?说不准就有那么一艘渔船出现在咱们身旁呢!”
吴厚顿摇头叹道:“老夫也希望有奇迹发生,可是,你看这风已经起来了,留给咱们的时间哪还有两个小时?再说,渔船上的人比咱们更了解这大海的脾气,此刻,想必都开足了马力回海港躲避风雨,谁又会向咱们伸出援手呢?”
董彪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罗猎突然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感应了一下海风的方向,并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我们躲过这场暴风雨。”
董彪抛来一个白眼,道:“那就说嘛,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了卖关子?”
罗猎道:“咱们可以做一个船帆……”
董彪双眼立刻冒出异样的光芒,猛地一拍大腿,喝道:“好办法!”
吴厚顿先是一个激灵,随即又平淡下来,道:“说的倒是简单,可咱们那什么做帆啊?”
罗猎道:“咱们拿出一根船桨来做桅杆,再将衣服钉在桅杆上,两边拉扯开,这船帆不就做成了么?”
吴厚顿黯然摇头,道:“脱衣服倒不难,可拿什么将衣服钉在桅杆上呢?”
罗猎双手一抖,现出两把飞刀,道:“用它不行么?”
吴厚顿稍一怔,却还是摇头,并道:“即便能钉得上,但衣服不成整体,也兜不住风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罗猎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
董彪却嘿嘿一笑,咕咚翻入了海中,不一会便抱着一条两尺多长的大鱼露出了水面。“鱼肉随意,只留鱼骨,那上面的粗刺刚好用来缝接衣服。”董彪将大鱼扔到了艇上,然后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海中。
风帆做好,一试之下甚为满意,但三个大男人却是光了身子,只剩下了两条裤衩。豪放的董彪连裤衩都省了,就这么全光着,立在了救生艇上,扯紧了风帆。
海风愈发紧烈,风帆被鼓成了大包,小艇的速度明显加快。
虽然艇速远低于风速,但相距风暴中心毕竟还有段路程,而此刻小艇距离岸边也就是一百五十里的样子,因此,当风暴追来之时,已经能远远地看到海岸线了。
海风从呜咽变成了呼啸,再从呼啸变为咆哮,虽已临近海岸,那海浪却只见势增,人已无法直立于艇上,而那风帆,亦被狂风撕虐得不成样子。董彪弃掉了风帆,拿过那只做桅杆的船桨,奋力划水。罗猎也从吴厚顿手中抢过另一只船桨,与董彪并排,在小艇的另一侧拼尽了全力。吴厚顿也不愿闲着,趴在了艇舷上,将两只手伸进了海水中,快速摆动。
暴雨终于倾泻而下,乌云追过了头得轻松,但眉头却蹙成了一坨。
暴风雨狂谑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似乎终于累了,雨势减弱了许多,风也缓和了一些,就连天色都不像刚才那般昏暗。
便在这时,吴厚顿穿着一身海岸警卫队的制服雨衣,扛着一个偌大的包裹,回到了罗猎董彪身边。“小心点,包裹里有吃的,别弄掉了!”吴厚顿将包裹扔给了董彪,并从后背上抽出了一把雨伞,撑开遮住了那只包裹。“一帮子穷当兵的,老夫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得到一毛钱。不过这汉堡的味道相当不错,比起那生鱼肉来,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
董彪罗猎二人赶紧穿上了海岸警备队的制服,并套上了雨衣,身上穿了干爽的衣物,罗猎顿时止住了冷颤,愉快地拿出了汉堡,就着雨水,狼吞虎咽起来。
“董二当家,罗家小哥,玉玺一事,已是终了,老夫习惯了独行,又有古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风疾雨大,也颇为适合分道扬镳,就此别过了!”吴厚顿将雨伞甩给了罗猎,抱起拳施了礼,就要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