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干又微微点点头。
完颜亮张了张嘴,想问阿民要对家人说些什么,可是宗干的手一松,似乎是疲倦了,轻轻地合上眼睛,睡着了,可是他鼻息间的那股气已经断了。
完颜亶大叫一声“太师!”立刻放声大哭起来。
完颜亮脸色苍白,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心中既难过,又有些失望,他知道阿民回光返照,就是为了向完颜亶做最后的交代,他不放心的只是完颜亶,他甚至没有多看他的亲生儿子一眼,他把残存的力气都用在了完颜亶身上。完颜亮也不怪阿民,知道他心里只有国,没有家,只不过他觉得阿民花费那么多心血,辅佐的却是一个庸君,有点儿不值,而自己当皇上的梦想,也随着阿民的故去而破灭了,因为除了阿民,任何人也不会保辅自己了,而且一旦被人知道自己有这等非分之想,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完颜宗干薨了。
完颜亶辍朝七日,亲自致祭,在灵前恸哭。那天是庚戍日,太史奏道:“戍、亥不宜哭。”完颜亶不听,反而训斥说:“朕幼冲时,太师有养育之恩,保傅之功,又是至亲骨肉,安能不哭?君臣之义,骨肉之情,岂可避之?”
完颜亶回到上京,立刻到太师府去看望徒单氏,并亲自安排殡事。完颜亮扶柩到上京,完颜亶又前去哭了一回。下葬时,他亲临现场,又恸哭一场。一连几日,完颜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就连他的生日,也不举乐,也不庆贺了。他整天呆在后宫,不是借酒消愁,就是默默垂泪。
完颜宗弼回朝吊唁太师,他见完颜亶这样萎靡,心里很不耐烦。忍耐过七日之后,他上殿对完颜亶说:“皇上可是真心追念老太师?”
完颜亶不悦,心里说,“这是什么话?难道朕是做给谁看不成?”可是他嘴里却说,“朕当然是真心追念老太师。”
宗弼说:“既然皇上真心追念老太师,就应该像老太师期望的那样,做个有道明君。如果只顾悲伤,太师九泉之下也会不安的。”
完颜亶半晌无语。
宗弼追问:“难道皇上不想做个明君?”
这种话也只有位高权重的完颜兀术敢说出口,完颜亶心里一凛,他明白宗弼的话外之音,赶紧说:“朕定要做天下第一明主。”
“这就对了!”宗弼露出了笑容。
完颜亶不敢懈怠了,打起精神料理国事。好在外有都元帅完颜宗弼为他东挡西杀,南征北战,内还有宗强、塞里等一批老臣,操持朝政,就是宗干推行的汉制,也在完颜亮等人的主持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内政外交仍然不用他过多的操心。他的生活又像往日一样,无忧无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