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怕了?”定哥斜了乞儿一眼,那神情似乎是很看不起他。
乞儿还以为定哥是开玩笑,也开玩笑似的回答:“这有何难,呆会儿,老爷回来,我趁他酒醉,拿刀往他脖子上这么一抹,不就结了!”
“唔,听你这么一说,这事很容易了?”
乞儿拍拍胸脯,吹嘘道:“有我阎乞儿,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定哥心想,乞儿说的也未必不是个好办法,把老爷灌醉,再杀他,确实再容易不过了。她正要将详情告诉乞儿,贵儿端着一碗茶,推门进来。
贵儿刚说声“夫人用茶。”忽然“哎哟”一声,把茶碗摔在地上,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定哥慌了,忙站起来,一面去搀扶贵儿,一面急切地问:“怎么啦?”
贵儿断断续续地说:“哎哟,哎哟,肚子疼……”
定哥急着问:“刚才还好好的,这是中的什么邪?”
“我去请萨满!”乞儿拔腿就跑。
不一会儿,萨满请来了,乌带也回来了,他见贵儿疼得肝肠气断,嘴唇都咬出了血,忙叫人在院子里摆香案,把一只狗打昏,请萨满祈禳消灾。
老萨满穿上闪缎裙,系上腰铃,拿起手鼓,到神位前颂请神歌。只见她在架鼓拍板的伴奏下,盘旋蹡步,先向后再向前,反复舞蹈并颂神歌。她浑身快节奏地抖动着,系在裙带上的腰铃叮噹乱响。舞了一会儿,她拿起香案上放着的一把尖刀,回身把那只狗杀死,将狗血用木碗盛起,放在祭坛上。老萨满又坐在椅子上,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她把手中的圆鼓一按,说道:“去吧!”
贵儿听到这声“去吧!”立即不喊疼了,她长出一口气,疲惫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跪在老萨满面前,叩谢救命之恩。
乌带也来道谢,老萨满双眼一瞪,浑身又抖动起来,从头到脚无处不抖动,接着又开始打颤。她闭着眼睛,嘴里叽叽咕咕,好像随时要跌到似的。
祭坛上香烟慢慢地燃着,一圈一圈在空中悠悠地盘旋。
老萨满拿起圆鼓,乱敲乱跳,然后指着乌带说,“这位老爷近日要有性命之忧,血光之灾!”
乌带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哀告:“求神仙救命。”
老萨满又叽叽咕咕地祷告一番,然后说:“要想躲过这场灾难,只有一个字,走!”
乌带颤抖地问:“走?往哪儿走?”
“深山老林,海岛仙山,越远越好!”
听到这儿,本来就疑疑惑惑的定哥忽然明白了:这是贵儿演的戏,目的是让乌带逃走。她气得差一点儿背过气去。贵儿和孙梅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可是两个人都胳膊肘往外拐,她既生气又感到孤独,无奈向乞儿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乞儿似乎也看出一点端倪,他用眼神回应定哥。
定哥走过去悄悄地说:“这是贵儿在搗鬼,吃里扒外的东西!”
乞儿也悄声说:“夫人不必生气,不是还有我嘛!”他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他决定帮助定哥杀死乌带,他以为如果定哥当了皇妃,他和贵儿的婚事就没有障碍了。
“你?”定哥看他一眼,乞儿坚定地点点头。
“好!我就靠你了。”决心一定,定哥便走到乌带面前,温柔地说:“老爷,这是天意,不能抗拒,等奴家备一桌酒席,送老爷远行。”
当晚,定哥亲自下厨房,准备了几样乌带爱吃的菜,为乌带饯行,也是弥补自己良心上的愧疚。
“嗬,这么丰盛!牛鱼、鹿肉、回鹘豆、酸菜,还有姜丝!乌带看着满桌的酒菜,喜出望外,“夫人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是怕我一去不归吗?”
“奴家盼爱根能躲过此灾,平安回来。”
自从成亲以来,乌带从未见过定哥对他这么好,心里一高兴,几大碗糜酒就下肚了,他眼里汪着泪水,感激地说:“夫人,以前你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跟我说话也总是心不在焉,叫我气不得也恼不得,我心里真是难受啊!难得夫人今日这般热情,与我斟酒把盏,盛饭夹菜,我乌带此去就是死了也值个儿了。来,夫人,给我倒酒!”
定哥见他已有□□分醉了,便又斟满一大碗酒:“奴家陪夫君喝一碗!”她一饮而尽。
乌带又喝一大碗,便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他醉了,脸上却带着笑,两眼直直地望着定哥,“夫人,今天真好,要是能天天如此,该有多好!”他伸出双臂要去搂定哥,定哥轻轻一闪,他踉跄一下,差一点儿跌倒。
“乞儿,乞儿”,定哥叫道,“快过来,扶老爷回房歇息。”
乞儿进来,把乌带连拖带拽地送回卧室,乌带身子一着炕,便鼾声大作。
定哥随后也跟了进来。
乞儿小声问:“怎么整?”
“勒死吧,别整得到处是血。”定哥说完转身走开。
乞儿解开乌带身上的腰带,套在乌带的脖子上,使劲一勒,乌带哼也没哼一声,在甜甜蜜蜜中上了西归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