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徒单惠好半天才镇静下来,对小底摆摆手,“下去吧。”小底下去了,徒单惠看看奶娘,说,“左相死得蹊跷。”接着又叹口气,“看来我们是无法阻止唐括定哥进宫了。”她心里认定乌带是完颜亮杀死的,目的是为了让定哥进宫。但这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张嬷嬷懂得徒单惠的意思,她神情忧虑地说:“娘娘要好自为之。”。
不过,徒单惠已不是新婚时那个小女孩儿了,虽然还不十分自信,但也不至于六神无主了。她忿恨地说:“进宫又能怎样?想要皇上专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决定先不动声色,看完颜亮怎样对待唐括定哥。
完颜亮回到寝宫,就拿出定哥送他的玉雕,玩赏着,在心里思念着定哥。他问药师奴,能不能把定哥偷偷接进宫来?
“皇上”,药师奴小心翼翼地劝谏,“依奴才之见,此事不妥。皇上不是当年太师府的二少爷,夫人也不是当年的大小姐。夫人新寡,还要服丧,皇上若这时把她接进宫来,稍有不慎,就会惹得群臣议论,百姓耻笑,那会降低皇上的威望啊!”
“那朕得等到何时?”
“多则一年,少则半载。”
“我可等不了那么久!”完颜亮心急地说,“你替朕想个办法。”
药师奴知道完颜亮的脾气,不敢不依从,想了想说:“奴才安排皇上和唐括小姐在皇宫外相会。”
“好!”完颜亮说,“不过,可要找个幽雅僻静的地方。”
“在我们老太师府。现在只有几个家奴在那儿看守,保证幽静。”
“好!”完颜亮大喜过望,催促道,“快去安排!”
完颜亮临走时的表态,让定哥的心安定下来,杀死乌带的愧疚和恐惧,很快就被当皇妃的喜悦冲淡了——她原本就跟乌带没什么感情,所谓的愧疚,不是感情上的愧疚,只是良心上的不安。这回又听说皇上要与她在皇宫外幽会,知道完颜亮还像当年一样的爱她,便像个待嫁的少女,兴奋得不知怎么样好了,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完颜亮过目不忘。
于是她翻出来所有的衣服,可是试了一件不合适,又试一件还不合适,累得贵儿靠在墙上直喘气:“啊哟,夫人,我可把所有的衣服都搬来了,再不行,可就得新做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新做赶趟吗?”定哥埋怨道,“平时你要是多用点儿心,也不至于一出门就没衣服穿。”
贵儿不服气地说:“平时您也不这么挑剔呀,您要是早这么挑剔,哪能没有合适衣服?”
“呵,你倒埋怨上我了。”定哥佯怒,“我今个儿没空,要不我就撕烂你的嘴。”
“您先别撕我的嘴”,贵儿笑道,“还是快穿衣服吧。一会儿还得描眉画影,梳头戴花,你看月上柳梢了,再不快些,皇上恐怕要等不及了。”
“我都等他三年了,他这么一会儿就等不了了?”定哥娇嗔地说,“哼,叫他等着吧!”
贵儿知道她是口不对心,一撇嘴说道:“您这是嘴里不急,心里急。”
“死丫头!别光数嘴儿,快帮我穿啊。”定哥拣出一件她还没上过身的大袄子,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才穿在身上。
好容易穿戴整齐了,她们急忙动身,赶赴太师府的花园。
完颜亮早已恭候在廻廊之下,久等定哥不到,腿都站酸了,只好来回踱步。
药师奴见状,忙坐在廻廊的石凳上,说:“请皇上坐在小奴的膝上罢!”完颜亮累了,也顾不得皇上的威仪了,真的就坐到药师奴的膝上了。
药师奴笑道:“皇上贵为天子,何苦劳动如此?”
完颜亮嗔道:“你懂什么?朕以为天子易得,此等期会难得。这是人生最可宝贵的。”
忽然一阵珮环叮噹乱响。
药师奴说:“来了!”
回头一看,花枝招展的唐括定哥在贵儿的搀扶下,摇摇摆摆走进花园。一见完颜亮,便细腰摆风,罗衣拂地,舞蹈似地拜了又拜:“愿吾皇福寿康宁,万岁,万万岁!”
完颜亮心花怒放,双手搀起定哥,两人携手并肩,走进园中小亭。小亭藏于鲜花丛中,里边仅容一榻一台,台上置一荷叶式的白玉盘,盛着各色名香,香气馥馥,使人心醉神怡。榻上铺着云锦被,月华衾,花团锦簇,生辉焕采。
定哥和完颜亮相拥而坐,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和完颜亮团聚是定哥多年的梦想,可是一旦梦想成为现实,她又疑心自己仍在梦中。
完颜亮紧紧拥抱着定哥,轻轻呼唤着,“定哥,定哥!”定哥这才感觉到完颜亮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来到了她的身边,她滴泪道:“亮哥哥,我想你,想得好苦哇!”
完颜亮柔声地说:“朕知道,朕何尝不是如此!”他摘下身上佩带的软玉,“你看,你送朕的信物,朕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要是想你了,就看看它……”
定哥流泪不止,紧紧搂住完颜亮,使劲地亲吻着他的额,他的脸,他的嘴……完颜亮更是竭尽全力,颠鸾倒凤,补偿定哥这几年所受的委屈。
定哥满足地笑了:“亮哥哥,你知道吗,我日日夜夜盼的就是这一天,有了这一天,多年的苦熬苦耐,也算不得什么了。”
完颜亮说:“定哥,过几个月,朕就纳你进宫,先为娘子,后封为妃,朕将为你举办一个非常隆重的册封大典,你将成为不是皇后的皇后。”
“谢皇上!”定哥娇媚地说,“臣妾并不在乎当不当皇后,我只希望皇上能像唐明皇那样‘三千宠爱独一身’!”
“好个‘三千宠爱独一身’!”完颜亮笑道,“朕就封你为贵妃,你就是大金国的‘杨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