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让解朔多做犹豫,一咬牙下令:“夹击之势不变,余部临阵不可退,退者军法处置!”
换作吕武会怎么做?在解朔想来,晋军的素质就摆在那里,让吕武来指挥肯定是乐呵呵地下令来场硬碰硬咯。
从战场退下去的羊舌肸正在遭到吕武的训斥。
吕武也没有骂得太难听,说道理讲事实而已。
一个脏字都没有的话,一句句却像是刀子那样在刮羊舌肸的削肉刮骨,再拿锥子玩弄羊舌肸的心脏。
“公族既如此,日后恐需削减纳赋份额。此不以我所愿,乃是公族不堪一用。如羊舌氏难以担负为‘卿’重任,肸以为卿位可稳?”吕武一脸的怒其不争。
晋国的“卿”在地位上十足超然,却不是谁都能坐一坐卿位,没有足够的实力非要坐上去,害了自己的家族不提,还会带着一大帮亲近的家族倒血霉,近一步再害了国家。
羊舌肸当然觉得那些话刺耳,甚至听出了一种警告的味道,作为公族在内心里再对吕武有提防心理,还是必须承认吕武说得完全没错。
晋国有多少个家族爬上了卿位,再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入土?
要说晋国的卿位必须以德配位,当然是瞎几把扯淡。想担任卿位个人的品德要有,却不是一种必需品,有拿得出手的实力才是硬条件。
羊舌肸急促地呼吸再吐气,行礼道:“请元戎允我再上阵!”
憋着难受是吧?
鼓起勇气以及重新振作,要争一口气是吗?
吕武摇着头,温和声说道:“此战与我至关重要,决不容有失。你等既难担重任,怎可坏了大局。”
以前吕武觉得有必要削弱公族,并且也真的削弱了两波。
现在公族有心重新振作,完全不给机会太明显,给了机会公族没有把握住,遭到一次血肉到心灵的重创,想要再获得一次机会,吕武不会给咯。
羊舌肸再次请命。
刚来的士匄饶有意思地看着好像很犹豫的吕武,从旁人那里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劝道:“匄以为公族必当知耻而后勇。”
我去!
又一个拐弯抹角骂人的。
偏偏羊舌肸还要对士匄露出一脸的感激。
吕武盯着羊舌肸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说道:“如此,你部补解氏空缺。”
好吧,有人帮说话,俺不能将事情做得能落下话柄。
“甲”类方案行不通?俺就拿出“乙”类方案。
正好这一场战争需要一个死扛的角色,就将这个伟大使命交给公族啦。
这样一来,羊舌肸重整部队再上战场,对上的就会是成氏和斗氏的部队。
不会再次对上蒍氏和薳氏的部队,也不是一头撞上芈姓的军队,就看公族这一次的表现怎么样了。
如果公族还是不堪用,再死伤一波,什么心志都该没了。
要是公族真的奋发寻强,说明他们就是缺被逼一逼,吕武会一再给他们证明自己的机会,直至公族的心气是够了,手头的实力却被消耗得差不多。
所以了,能看出外姓来掌握一国军事权利的坏处了吗?公族怎么样都会遭到算计,不知不觉从这个坑掉下去,爬起来没有多久再一次落坑里。
楚国的芈姓和其余家族有什么区别?区别是芈姓算是铁杆公族,享受最好的封地,却没机会像晋国公族那样混吃等死,反而每战必然有他们的身影,并且不打“中原大战”期间还一直找南边的蛮族练手。
羊舌肸走了,带着极大决心要找其余的公族封主好好谈谈心,再次上阵说什么也不能再拉垮了。
那么,士匄是来干什么的?
“阿武,楚军精锐齐出,是否命上军出击?”士匄当然不想输,还想赢得很漂亮。
晋国这边的军事制度一点都不复杂,由卿位家族充当各军团的骨干,哪里最需要打硬仗一般是让卿位家族的部队,上战场拼命在装备上有优势只是一方面,人的体力总是有限,有再好的装备没有了力气,一样会糟糕的。
打从事实上来讲,战场上搏杀消耗体力跟玩运动根本不是一回事。
人上了战场会一种心态紧张和精神紧绷的状态,没有可能搞什么节约体力,保持呼吸节奏啥玩意,首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命,再将死亡带给敌人。
“阿匄,你部与上军皆需集结。”吕武说道。
吕武看到的只有魏氏打得很有节奏,其余各部在楚军的猛烈攻势下多少乱了方寸。
士匄张了张嘴,问道:“我部?”
吕武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士匄,一脸:你丫自己没逼数吗?
然而,士匄还真没逼数,又或者说中军的范氏那一部分在昨天已经完成“份额”了,以军律和规矩来算,上了战场没有实际参战,他们拒绝执行额外的军务不违反什么的呀。
士匄被吕武看得有些受不了,妥协道:“也罢。”,说完自己下去了。
知道什么规矩最让吕武受不了吗?他明明是元戎,晋国的军政事务也都掌握在手,为所欲为则是完全没有可能,依然会受到既定规则约束。
所以,什么作为最高指挥官之类,下达军令也是要按着规矩来,超过规矩之外就要看有没有那个能耐去说服或逼迫别人去干了。而这,其实就是春秋,跟其它年代真的不一样。
吕武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注视着战场,心里想道:“这一仗打完,楚国不会好受,晋国产生的伤亡也绝对不会小。今年只是开胃菜,明年,后年,接下来不管多少年还是要继续侵入楚国,直至楚国遭到最大的削弱!”
路数对了,肯定是趁着楚国遭受重大打击,逮着可劲地继续折腾。
晋国各个家族在战争过程中有什么付出,一切都是为了让晋国成为当世的唯一霸主。
跟吕武想要创造“化家为国”的环境,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