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丝凌乱,如云鬓髻上钗环卸尽,身上的大红喜服满是褶皱,瓷白小脸儿也沾染上几抹脏污。
陆茗庭强忍着手腕和脚腕处传来的钻心痛意,微微抬头,举目四望。
柴房里黑黢黢一片,没有丝毫光亮。
来顾府的路上,鸨妈妈笑着说“往后她的日子有的是指望”,可是现在,谁来告诉她,希望在何方
陆茗庭这么想着,孤苦无依的恐慌感萦绕心头,澄澈的眼眸溢出豆大泪珠儿,沿着白腻的香腮直往下落。
“妈妈们守了柴房一夜,真是辛苦了夫人方才传了话,叫我来看看柴房里的人还在不在,若是人跑了,惊动了大将军身边的亲卫,可就不好了”
门外有隐隐约约的人声传来,片刻后,铜锁和铁链被人拉扯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陆茗庭听到开门的声响,整个人骤然大惊,她额上沁出一层冷汗,轻挪着往后缩,直到贴到墙根,退无可退。
外头雪片纷飞,天地一白。木门从外打开,一束刺目白光照进漆黑柴房,陆茗庭偏头躲避,眼尾余光恰好看见一个身影溜进柴房。
丫鬟珍果蹑手蹑脚地阖上木门,冲陆茗庭低声道,“姑娘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这小丫鬟年纪十三四岁,穿着条茜色褙子,外面套着件豆绿比甲,圆脸庞上眉眼和善,天真单纯。
她是崔氏身边的丫鬟。昨日陆茗庭和鸨妈妈初到顾府,曾在暖阁里过她。
珍果自袖中拿出一把短刀,上前切开陆茗庭身上的绳索,一边急急解释道,“陆姑娘,夫人方才下令,要给你灌下毒酒,拿你的尸身为二公子陪葬我不忍心看着姑娘香消玉殒,特意前来解救姑娘”
陆茗庭看她两眼,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惊惧未消,不敢深信陌生人,试探道,“她们都说是我杀了顾府二公子,我和你素昧平生,你为何信我是无辜的”
丫鬟珍果将绳索解开,苦笑道,“二公子虽然病入膏肓,却色心不改,平日里便对近身伺候的丫鬟姐姐们动手动脚,姐姐们顾忌着主仆尊卑有别,皆是有苦不敢言况且先前大夫曾说过,二公子最忌心情起伏,想来是昨夜色心难耐,牵动了心脉气绝而死陆姑娘你手无缚鸡之力,怎会和二公子之死有关系想来是夫人满心怒火无处发泄,拿你开刀罢了”
奴仆自然会放你出府”
陆茗庭冲珍果深深一拜,“姑娘救命之大恩,茗庭铭记五内,没齿难忘”
珍果忙将她扶起,“姑娘快走吧,出了门定要跑快些”
跑。
陆茗庭心中惊魂未定,提裙绕过一道半月门,冷汗已经出了一身。
今日白雪覆城。顾府之中,馆榭池台和曲折回廊皆蒙着一片灰蒙蒙的白,如同她的心绪一样茫然。她脚下步子不停,穿过两道汉白玉桥,绕过秾香坞的深潭静池,心中默念着丫鬟翠果方才叮嘱她的话出去之后右拐绕过一道半月门,穿过秾香坞,再向左拐穿过一道垂花门
陆茗庭行出秾香坞,正欲继续提裙前行,抬眼一看,却愣在了当场眼前竟是出现了两道垂花门
这两道垂花门一左一右,一模一样,到底哪个才是通往顾府后门的方向
陆茗庭急出了一头冷汗,略微迟疑的功夫,王婆子已经带着几个护院追了过来,远远指着垂花门前的窈窕身影道,“在那儿快给我上抓住了这个扬州的小蹄子,夫人重重有赏”
陆茗庭闻声,如芒刺在背,连头也不敢回,她心头如擂鼓一般,根本没有时间思索,眼一闭,心一横,径直踏入了左侧那扇垂花门。
眼看着人消失在垂花门里,护院们纷纷停下脚步,不敢继续再追下去。仿佛那门里藏着凶煞阎罗,令人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为首的护院一脸为难,抱拳道,“王妈妈,再往这垂花门里走,可就是将军的院落了咱们贸贸然入内,恐怕不合适吧”
顾府嫡长子顾湛,这些年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被圣上亲封为辅国大将军。
大将军多年身居高位,行走御前,于权力漩涡看遍雨覆云翻,虽二十有三,但性子莫测,城府极深。
大将军和崔氏这位后母素来不和。但当今圣上以“孝悌”治国,大将军不计前嫌,和崔氏同府而居,并不曾有分家之事。
多年来,崔氏偏安次院,大将军居于主院,虽然他常年行军练兵,不居住在府中,但这一府二院,楚河汉界分明,管事婆子也习惯了往来避让,互不相干。
常听闻大将军麾下的顾家军所向披靡,以一敌百。如今贸贸然踏入将军主院,若是一不留神惹了将军不快,恐怕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王婆子心里也没什么底气,只能两手叉腰,故作理直气壮,“听闻将军昨夜出府,至今未归。怕什么有夫人撑腰,咱们只不过去里头抓个人而已,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罢,既然你们这些饭桶不敢去,我带着丫鬟婆子们亲自去拿人”
眼看人就在眼前,却扑了个空,这可叫她怎么和夫人交差这主院,她王婆子非闯不可
越过垂花门,复行数十步,景致豁然开朗,一池塘一假山跃然眼前。
那假山崎岖嶙峋,池中薄冰封冻,冰下的红鲤和金鲤正悠哉悠哉地徜徉。
她脚下步子不停,穿过两道汉白玉桥,绕过秾香坞的深潭静池,心中默念着丫鬟翠果方才叮嘱她的话出去之后右拐绕过一道半月门,穿过秾香坞,再向左拐穿过一道垂花门
陆茗庭行出秾香坞,正欲继续提裙前行,抬眼一看,却愣在了当场眼前竟是出现了两道垂花门
这两道垂花门一左一右,一模一样,到底哪个才是通往顾府后门的方向
陆茗庭急出了一头冷汗,略微迟疑的功夫,王婆子已经带着几个护院追了过来,远远指着垂花门前的窈窕身影道,“在那儿快给我上抓住了这个扬州的小蹄子,夫人重重有赏”
陆茗庭闻声,如芒刺在背,连头也不敢回,她心头如擂鼓一般,根本没有时间思索,眼一闭,心一横,径直踏入了左侧那扇垂花门。
眼看着人消失在垂花门里,护院们纷纷停下脚步,不敢继续再追下去。仿佛那门里藏着凶煞阎罗,令人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为首的护院一脸为难,抱拳道,“王妈妈,再往这垂花门里走,可就是将军的院落了咱们贸贸然入内,恐怕不合适吧”
顾府嫡长子顾湛,这些年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被圣上亲封为辅国大将军。
大将军多年身居高位,行走御前,于权力漩涡看遍雨覆云翻,虽二十有三,但性子莫测,城府极深。
大将军和崔氏这位后母素来不和。但当今圣上以“孝悌”治国,大将军不计前嫌,和崔氏同府而居,并不曾有分家之事。
多年来,崔氏偏安次院,大将军居于主院,虽然他常年行军练兵,不居住在府中,但这一府二院,楚河汉界分明,管事婆子也习惯了往来避让,互不相干。
常听闻大将军麾下的顾家军所向披靡,以一敌百。如今贸贸然踏入将军主院,若是一不留神惹了将军不快,恐怕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王婆子心里也没什么底气,只能两手叉腰,故作理直气壮,“听闻将军昨夜出府,至今未归。怕什么有夫人撑腰,咱们只不过去里头抓个人而已,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罢,既然你们这些饭桶不敢去,我带着丫鬟婆子们亲自去拿人”
眼看人就在眼前,却扑了个空,这可叫她怎么和夫人交差这主院,她王婆子非闯不可
越过垂花门,复行数十步,景致豁然开朗,一池塘一假山跃然眼前。
那假山崎岖嶙峋,池中薄冰封冻,冰下的红鲤和金鲤正悠哉悠哉地徜徉。
思及此,陆茗庭顿觉不妙,顾不得额角的痛意,抬起眸子往上看去,竟是粉唇微张,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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