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拉一下伏廷,站住了。
新露刚刚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她说跟着李砚一起,根本没有到山附近走动,可也突然就找不到李砚了,只好回头去找家主说这事。
罗小义听了这情形,便立即跑来通知了。
他说完了,抹一下额头上的汗,问伏廷:“三哥,这就奇怪了,小世子应当是没出事的,为何偏偏不见人影?”
栖迟想了想,李砚平日里是话才是啊,光站着看做什么。
伏廷不语。
视野里,火光映着栖迟低垂的眉眼和她身边清瘦的李砚。
看见了一对相依为命的姑侄。
看清了以往没有留心过的许多事。
此时此地,如此情形,如果不说,谁能想到这一个是亲王之后,一个是位县主。
他什么也没说,将腰刀一按,转身:“回吧。”
罗小义领命,过去请嫂嫂和世子。
栖迟这才转头去找男人的身影。
他已走远,身隐在暗下的天光里,颀长的一道孤影。
她低头,揉一下手腕,又捏两下手指,至此才发觉他先前抓她的手劲有多大。
回都护府时,已是入夜的时候。
伏廷亲自护车,持令让开城门,才得以顺利到达府门前。
其余众人仍留守在原处彻夜善后。
李砚回来时没骑马,陪姑姑坐了一路的车。
栖迟与他说了一路的话,先前的事似对他也没什么波澜了。
他从车里下来,看见刚刚下了马的姑父,想了起来,先前姑父也一并去找过他。
顿时便觉得自己今日是添了麻烦,他应当去与姑父说句话才对。
栖迟跟在后面从车里下来,就看见李砚正站在府门边,毕恭毕敬地与伏廷说了什么。
伏廷拿着马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嘴动了动,应是回了他一句。
李砚似是怔住了,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才点头入了府门,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栖迟走过去,看着他:“你方才与他说什么了?”
伏廷停了手,说:“没什么。”
如何会没什么,她都已看见了。
“到底说了什么?”她想知道。
他朝前往府里走:“真没什么。”
方才李砚在他面前惭愧说:“我以后绝不会再给姑父添麻烦了。”
他回了句:“你若将自己当成麻烦,那你永远都是个麻烦。”
李砚这才无言了半晌,默默走了。
伏廷不想说,是觉得这话或许对李砚而言是重了。
但道理,总要有人让他知道。
这北地数年的困境,若个个都如他这般沉浸在过去,那永远也站不起来。
栖迟没问出什么,只跟着他的步子。
穿过回廊时,借着廊下的灯火,看见他军服上一边的肩头至半边胳膊都沾满了尘土,甚至那肩头处都磨破了一块。
却记不清是在何处沾上的,但还记得他紧紧抓着她找人的场景。
她唇一动,本想说谢,可又觉得那样太生疏了,他们是夫妻,她恨不得与他关系近些,岂能再拉远。
于是转口说:“今日多亏有你。”
昏暗里,他的脚下似慢了一步。
栖迟看着,他手里的马鞭,从左手换到右手,又塞入腰间。
才听见他一声低沉的“嗯”。